[兩宋元明] 余宋 作者:庚新 (已停更)

 
V123210 2017-5-11 21:27: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500906
V123210 發表於 2017-9-6 00:38
第二百三十八章夜色中的殺戮(3)

    雨,不大。

    密林中漆黑一片,高餘緊貼在樹幹上,屏住了呼吸。

    這棵大樹,不曉得已長了多少年,差不多有三人合抱粗細。樹幹上有一處凹坑,也不知是如何長成。高餘就藏在那凹坑裡,黑暗之中,根本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全映像地圖開啟,密林中的風吹草動,都可以清楚掌握。

    方七佛從高餘身前走過,沒有發現他。

    緊跟著,一個又一個的力士從他身前走過,依舊沒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內天罡訣法,令高餘的呼吸悠長,幾近於無。

    雨水打在枝椏上,而後從縫隙間落下,滴在高餘的臉上。他瞇著眼睛,慢慢貼著樹身蹲下身子。當最後一個力士從他身前走過的剎那,高餘突然出手,寒鯉刃在那力士的腳踝處抹過,也不管結果如何,就迅速滾入灌木叢內,眨眼間已消失不見。

    那力士只覺腳踝一涼,但並未放在心上。

    密林中,地面雜草叢生,早已被雨水打濕。他一開始還以為是雨水浸透了鞋子,可走了兩步之後,腳下一軟,緊跟著一陣劇痛傳來,力士摔倒在地,旋即發出慘叫聲。

    「我的腳!」

    「怎麼回事?」

    其他的力士見狀,忙轉身回來。

    只是,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從黑暗中突然飛出兩抹寒光。

    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力士撲通就摔倒在地上,面門處插著兩口鋒利的飛刀。

    力士頓時一陣騷亂,也驚動了走在最前方的方七佛。他連忙往回走,走到那幾個力士的旁邊。

    就見兩個力士已經倒地身亡,而另一個力士則被人拖到旁邊治療。

    其他人,紛紛躲避,有的藏在樹後,有的趴在地上,看上去顯得是格外狼狽……

    「混蛋!」

    方七佛怒吼一聲,騰身便撲向密林深處。

    高餘雖然盡力在隱藏行跡,可以瞞過那些力士的耳目,卻無法瞞過方七佛的耳目。

    他這一走,同時也帶走了二三十人。

    其餘幾人則留在原地,一邊搜查,一邊為受傷力士包紮傷口。

    高餘那一刀,盡得快準狠之三昧。一刀下去,割斷了歷史的腳筋,撕開了他腳踝處的血管。

    雖然塗抹上止血藥,可那鮮血仍舊不停流淌。

    「老三危險了!」

    一名力士看著那個靠在樹幹上慘叫的力士,不僅感到心悸。

    在這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中,似乎隱藏著什麼可怕的怪獸,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

    「大家靠近一點,莫要走散了。」

    幾個力士小心翼翼搜查四周,卻忽然間一聲慘叫。

    「蛇,毒蛇!」

    一個力士撲通倒地,手摀脖頸。

    他大聲喊叫著,似乎是想要提醒其他人。

    「怎麼回事?」

    「錢十五被蛇咬了。」

    「大家小心點,這林子有蛇……啊!」

    又是一聲慘叫響起,一個力士便撲倒在了地上。

    剩下三名力士越發的緊張了,忙跑過去想要查看,卻不想從暗中竄出一個黑影,緊跟著寒光一閃,三口飛刀飛出,那三名力士紛紛倒地,氣絕身亡。

    高餘長出一口氣,走到屍體前,把那飛刀拔出。

    這可是光陰蟬贈予的飛刀,一共只有五十把,他當然會很珍惜。

    他蹲在地上,口中發出悉悉索索奇怪的口哨聲,不一會兒就見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從草叢中游出來,順著他的手掌遊走,而後纏繞在他的手腕之上。這是那條百花蛇。經過高餘一個多月時間的馴養,毒性越發猛烈,同時也更加聽從高餘指揮。

    在蠱毒專精技能的加持下,百花蛇有了新的變化。

    原本那一身斑斕的色彩,在不同的環境中,可以發生變化,形如一條變色龍。

    高餘平日裡都會把它存放在蠱盅裡,並輔以各種毒蟲進行飼養。這次,他更把這條百花蛇藏進了光陰限界裡。當他在進入密林的一剎那,一個獵殺的計畫悄然成形。

    收回飛刀,他走到那腳踝受傷的力士身前。

    力士驚恐的看著他,大聲道:「好漢,饒命,饒命啊!」

    高餘心中有些不忍,但他很清楚,這時候不能心慈手軟。

    從地上撿起一桿長槍,他輕聲道:「休怪我心狠手辣,只怪你自己,選錯了道路。」

    說完,長槍一抖,噗的就沒入那力士的胸口。

    也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以及方七佛的怒吼聲,「韋高,休走。」

    高餘不敢再遲疑,轉身拔腿就跑。

    他開啟疾行技能,在全映像地圖的幫助下,迅速沒入黑暗之中。片刻後,方七佛帶著人回來了!他們剛才隨方七佛追蹤高餘,可在半路上,卻聽到了一聲聲慘叫。

    方七佛立刻意識到他可能上當了,忙帶著人又原路返回。

    但是,當他返回遠處的時候,只看到遍地的屍體……

    被耍了,又被那『韋高』耍了!

    方七佛只氣得火冒三丈,厲聲吼道:「韋高小賊,你給我出來。」

    聲音,在密林中迴蕩,久久不息。

    可是,高餘卻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不見蹤跡。

    一干力士,面面相覷。

    事情似乎有些失去了控制,原本以為己方這麼多人,應該是穩操勝券。可誰曾料想,對手卻把他們拖入了一場獵殺遊戲之中。漆黑的密林,瀰漫著殺機,讓所有人的心頭,都籠罩上了一層陰影。

    方七佛這時候,也慢慢冷靜下來。

    他想了想,沉聲道:「大家分散開來,十人一隊,仔細搜查。

    那廝不過一個人,只要咱們小心一些,就不會被他得逞。只要殺了那廝,每人賞一百貫。」

    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方七佛對此深信不疑。

    他懷抱大刀,慢慢行進,試圖找到高餘的行跡。

    他是一心想要殺死高餘,卻未曾想到,身後那些力士,已經有了別樣的小心思……

    大家十人一隊,散開搜查。

    可是,在搜查的過程中,他們和方七佛的距離卻變得越來越遠,開始向密林外靠近。

    「咱們這麼逃走,算不算逃兵?」

    「是啊,若將來聖公追究,咱們可就麻煩了!」

    「追究?」

    黑暗中傳來一聲嗤笑,「你們道聖公現在,還有精神來顧及我們?朝廷兵馬未至,他就望風而逃,還想要水淹杭州來阻止官軍。弟兄們,大勢已去,咱們還是各尋出路為好。」

    「也是啊,聽說朝廷大軍,馬上就要到了。」

    「咱們,跑吧……若繼續留在這裡,早晚和老三他們一樣。」

    眾人低聲細語,已不知不覺走到了密林邊緣。

    大家相視看了一眼,不約而同丟了兵器,撒腿就跑,就好像身後有猛獸在追擊……
V123210 發表於 2017-9-6 00:39
第二百三十九章洪水猛獸(2)

    方七佛漸漸覺察到有些不正常。

    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最開始,他還以為是大家分散開了。可是,隨之向密林深處推進,他發現不少人失去了聯繫。

    若在平時,只要他一聲令下,力士們就會趕來。

    可現在……

    跑了!

    方七佛立刻醒悟過來,那些力士,怕是跑了。

    「所有人,都過來。」

    他連忙大聲呼喊,片刻後面前已聚集了十餘人。

    但也僅止於此,只有這十餘人,其他人都沒有了消息。

    這讓方七佛感到有些不妙,來時一百多人,而今卻只剩下這十幾人,也讓他非常不安。

    可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必須要抓到高餘。

    若不然,損兵折將卻兩手空空的回去,他定然顏面無存。

    韋高……方七佛心中暗自咒罵,對高餘的恨意,變得越發強烈。

    「大家都小心點,小賊狡詐,切莫再分散開來,著了他的道。

    不過,那小賊只有一個人,不難對付。咱們繼續搜索,抓到了他,定把他碎屍萬段。」

    「遵命。」

    力士們的回答,有氣無力。

    方七佛也懶得再追究這些,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抓住高餘。

    甚至,連三河口決堤的事情,他都已經忘記,只想著要把高餘抓住,然後碎屍萬段。

    只不過,在這漆黑密林中,想要抓捕高餘,又何其艱難。

    繼續向前推進,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密林的另一邊。再往前,就可以走出密林,一條小河潺潺流淌。

    方七佛扭頭觀看,發現跟隨他的力士,又少了一多半。

    剛才這一路走過來,並沒有遇到高餘的伏擊。出現這種狀況,只可能是……

    方七佛強壓心頭火,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他停下腳步,四處觀望,目光順著河水往上走,眉頭突然間一蹙。

    這條河的上游,好像就是三河口吧!

    方七佛心裡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不對,那『韋高』潛入三河口,不可能只是為了伏擊他。他潛入三河口,一定有他的目的!

    這條河,叫什麼名字來著?

    方七佛雖然是久居杭州,但是對水文並不熟悉。

    他依稀記得,這條河位於三河口的上游,好像是蘭江水的一條支脈。

    難道說……

    方七佛激靈靈一個寒顫,猛然間想明白了高餘的意圖。

    他,難道想在這條河的上游決口,分流三河口的水量,破壞水淹杭州的計畫嗎?

    一定是這樣,也只可能是這樣。

    否則以『韋高』那種性子,絕不可能為了伏擊自己,跑來這三河口。

    方七佛想到這裡,大叫一聲:「不好!」

    他剛想要轉身吩咐,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兩名力士栽倒在地上,後腦處插著兩口明晃晃的飛刀。剎那間,所有人都慌亂起來,剩下的幾名力士忙四處逃竄。

    「哪裡跑!」

    方七佛見狀,心頭火起,厲聲喊喝,便撲向密林中撲去。

    可就在這時候,從小河的上遊方向,傳來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

    轟隆!

    站在河邊,可以清楚看到一團火光衝天而言。

    方七佛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大聲喊道:「決口了,快跑!」

    轟隆隆,從三河口方向,傳來一陣轟鳴。

    鳳凰溪河口被炸開,積蓄了數日之久的蘭江水,撞開了河口,順著鳳凰溪奔騰而下。

    那水勢驚人,洶湧澎湃。

    洪水迅速淹沒了河道,並且向兩岸蔓延。

    位於密林邊緣的樹木被洪水沖倒,並且伴隨著滔滔洪水,翻滾著向下方衝過來……

    方七佛見狀,哪裡還顧得上高餘死活。

    他轉身撒腿就跑,可是那洪水的速度更快,眨眼間就到了他之前的立身之處。兩人高的巨浪轟鳴著,把攔阻在它面前的一切障礙吞噬。方七佛清楚的聽到,從身後傳來一連串的慘叫聲。想必是那些剛才躲藏起來的力士被洪水吞噬,臨死前發出的哀嚎。

    可是,方七佛已無心去顧慮他們的死活。

    洪水兇猛,絕非人力可勝……說起來,這洶湧的洪水,確是他一手所造成。

    連日大雨,加之阻斷蘭江水流,築壩蓄水,使得三河口的水量,早已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而今鳳凰溪河口被炸開,也等於給蘭江水了一個宣洩的口子,化身成為一頭兇手,順著鳳凰溪河道奔騰翻滾,大有要把這世上一切,都吞噬的氣派。

    方七彿看到正前方,有一棵大樹,於是三步並作兩步,騰身而起,便抓住了大樹的枝椏。

    他身形恰如猿猴,很快就爬到了樹上。

    洪水,從他身下翻騰而過,氣勢洶洶,也讓他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險!

    他心裡暗自念叨。

    可就在他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一根粗壯的樹幹隨著洪水飛奔而來。

    一個巨浪,把那樹幹掀起,砸向方七佛棲身的大樹。方七佛見狀,不由得一驚,忙縱身想要跳到另一棵大樹上,不想從那棵大樹的枝椏間,卻飛出了一抹寒光。

    「啊!」

    方七佛在半空中,根本無處躲閃。

    好在,他身手高明,在空中硬生生把身體橫移了兩寸,一口飛刀正中他的肩膀。

    「韋高!」

    那劇烈的疼痛,令方七佛一口氣接不上來,便噗通掉進了洪水之中。

    旋即,那撞擊在大樹上的樹幹也掉落進了洪水中,在洪水中猛然掉了一個個,橫掃過來,正撞在方七佛的後背之上。方七佛在水中噴出一口鮮血,便被那洪水吞噬。

    高餘,站在樹梢之上,看著方七佛的身形消失在洪水之中,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

    他身下這棵樹,應該有一二百年的壽命。

    樹身粗壯,至少要四五人才能合抱過來……洪水雖然兇猛,卻無法將它摧倒。高餘緊抱著樹幹上的枝椏,看著不斷上漲的洪水,也是心驚肉跳。好險……剛才如果他慢了一步,就要步了方七佛的後塵。如此兇猛的洪水,怕是方七佛也難以倖免。

    他不停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大樹的頂端。

    天邊,顯出了一抹魚肚白的光亮,想必是要天亮了……

    鳳凰溪決口,杭州也將得以保全。只是不知道,白大仁和韓世忠他們現在是否安全呢?

    洪水轟鳴著,從他身下流淌而過。

    高餘索性跨坐在一根粗壯的枝椏上,看著滔滔洪水,突然間揚起頭來,哈哈大笑。

    方臘,這下子看你還能有什麼招數!
V123210 發表於 2017-9-6 20:35
第二百四十章相見

    三河口的變故,自然也驚動了方臘。

    他已撤出了杭州,正等待方七佛決堤三河口。

    可是……

    得知三河口出現變故,方臘第一反應就是出兵馳援。可是,未等他行動起來,就有探馬傳來消息:一支宋軍,大約有三千人左右,從崇德縣正迅速向杭州逼近……

    與此同時,距離杭州城北八十里外,也發現了宋軍前鋒兵馬。

    看那宋軍的旗號,應該屬西軍副將楊可世所部,大約有五千人。

    若只是崇德方向過來的宋軍,方臘並不擔心。他手中尚有萬餘銳士,真要交鋒的話,那三千崇德宋軍根本不足為慮。但是,他不得不顧慮那五千西軍前鋒軍兵馬。

    西軍的戰鬥力,絕不是普通宋軍可以相比。

    雖說只有五千,若真個交鋒,即便是勝也是慘勝。

    更何況,西軍前鋒軍已經出現,說明他們的主力也不會太遠。一旦西軍主力抵達杭州城外,方臘心裡也沒有底,是否能將之戰勝。明尊護佑?那隻是騙那些愚夫愚婦的謊言。方臘知道,西軍可說是宋軍的精銳,常年在西北作戰,絕非叛軍可比。

    所以,在三思之後,方臘決意立刻撤離,向湖州方向迂迴。

    與此同時,遠在明州的呂師囊也接到了方臘的命令,捨棄明州,迅速向方臘靠攏。

    +=

    宣和二年九月,淪陷叛軍三個月的杭州,重歸於朝廷掌控。

    嘉興知縣高傑率先抵達杭州城外,並對杭州發起了兇猛攻擊……留守杭州城中的叛軍,雖有萬人之多,卻大多烏合之眾。特別是在得知方臘已經逃離杭州的消息後,叛軍更是破口大罵。那原本就算不得太多的戰鬥力,更在瞬息之間消失殆盡。

    只抵抗了大約一個時辰,北關門便告以失守。

    不過,率先殺入城中的宋軍,確是兩名女將……別看是兩個嬌滴滴的美嬌娘,可是衝殺起來,甚至比那男人還要兇殘。其中一人名叫梁紅玉,是明州兵馬巡檢司巡檢梁可忠之女,胯下一匹棗紅馬,能開兩石硬弓,一口大刀出神入化,凶悍至極。

    而另一個女將,若是高餘看到,一定能夠認出來,赫然就是扈三娘。

    她騎一匹白馬,使一桿雙鉤槍,槍疾馬快,殺法驍勇,行於亂軍中若一道閃電。

    而在她們身後,則是武松與陳廣兩人。

    這兩人的殺法更加兇殘,特別是武松,刀刀致命,所過之處無人能敵。

    宋軍迅速佔領了杭州,高傑隨即率領大軍進城。

    甫一進城,高傑就下令停止追殺,張貼告示安撫百姓,同時又派人前去尋找高餘。

    「縣尊,而今杭州未遭遇水患,想必衙內已經成功。

    他現在應該不在城中,估計尚在三河口一帶。小底願前去三河口接應衙內,還請縣尊通融。」

    燕青上前請命,高傑想了想,也就答應下來。

    他是昨日正午時分,見到了燕青。

    得知杭州的局勢之後,高傑也不由得心中大急。

    杭州,那可是東南重鎮。一旦發生水患,定會使東南局勢發生改變……他長年於行伍之中,對兵事也非常瞭解。方臘的那點心思,他也能想的明白,所以更不願方臘得逞。

    此次兩浙路叛亂,已使得東南之地元氣大傷。

    六州四十八縣遭受波及,勢必會引發一系列的變動。

    東南,而今是朝廷最為重要的糧倉、錢倉。這場叛亂,已經影響到了朝廷的賦稅,如果不能盡快平息下來,其後果也會變得越發嚴重,甚至有可能動搖江山社稷。

    更不要說,自家侄兒身處險境。

    所以,高傑立刻與王稟商議,分兵馳援。

    如果不是這件事,按照高傑和王稟的想法,會繼續圍困陸行兒,令其最終不戰自潰。

    可是現在……

    王稟當然知道高餘的存在。

    事實上,他對高餘也非常敬佩,若非這位衙內,說不定這兩浙路的局勢會更加混亂。

    是高餘發現了明教的陰謀,使得明教不得不提前起事。

    他雖一直身在杭州,卻接連傳遞出消息,保證了嘉興的安全,極大程度消耗了叛軍的力量,牽制了叛軍兵力。

    他殺了多名叛軍高層,其中還包括那七毒尊者裘日新。

    如果高餘是個普通人,王稟最多也就是欣賞。

    可高餘是個衙內,只因為想為師父報仇,於是孤身涉險,來到杭州……這份情義,也足以讓王稟感動。

    所以,當高傑把情況說明之後,他立刻分兵與高傑,讓他前來救援高餘。

    高傑聽了燕青的話,只考慮片刻,就答應下來。

    燕青曾與高餘一同打探三河口,對那裡的地形也很熟悉,是最為適合的人選……

    「縣尊,不如讓三娘也跟著過去?」

    「這個……」

    陳廣撚鬚笑道:「二哥與我怕不好脫身,需留在城中,協助縣尊維持秩序。

    左右方臘已經撤離,這杭州周圍也沒什麼危險。三娘隨我習武也近半載,身手或許還算不得高明,可她心細,說不定可以幫上小乙哥……不知縣尊,意下如何呢?」

    扈三娘是在三月末,抵達汴梁。

    隨後,她就被陳廣收為門下弟子,傳授拳腳和槍術。

    最開始,扈三娘也很糊塗,陳廣為何要收她做弟子?後來她才知道,是高餘推薦。

    她從小喜好拳腳,苦於不得良師。

    不過,她的基礎非常牢固,人也聰明,更能吃得苦,所以得到了陳廣傳授之後,進步飛快。

    此次陳廣奉高俅之命,前來嘉興協助高傑,扈三娘也一同過來。

    她兄長扈成就在高傑手下做事,得知東南將有兵禍,她也非常擔心,想要過來幫忙。

    「如此,那就讓三娘一同前往吧。」

    高傑自不會薄了陳廣的面子,點頭答應。

    就這樣,燕青領了將令,與黃愛一同走出府衙,而後找到了扈三娘。

    「衙內還沒有回來嗎?」

    扈三娘聽說高餘目前還沒有消息,頓時緊張起來。

    「那我這就隨小乙哥前往三河口。」

    「三娘,我隨你同去。」

    扈三娘才答應,一旁梁紅玉就開了口。

    她大聲道:「城中尚需兵馬維持,怕也抽掉不出人手來。

    我陪你一同前往,也能有一個照應。聽說,三河口那邊還有叛軍,還是小心為妙。 」

    梁紅玉手下,尚有六百私兵,是她從明州帶來。

    她和扈三娘同為女兒身,在這兵營之中,自然更加親近。

    扈三娘頓時大喜,「有姐姐相伴,三娘便不擔心了。」

    眾人商議完畢之後,立刻出發,自清波門離開出杭州,直奔三河口而去。

    一路上,扈三娘不斷詢問三河口的情況,在得知那邊有近千名叛軍之後,她忍不住道:「衙內也忒任性,怎地這般冒險?若真有個什麼意外,也不怕讓夫人難過。」

    梁紅玉一旁道:「那三娘,就不難過嗎?」

    「我……」扈三娘頓時滿臉通紅,笑罵道:「姐姐休要亂說,我為什麼要為他難過?」

    「嘻嘻,嘴上說得不難過,也不知道是誰,聽聞衙內有危險,就……」

    「姐姐再說,我可真要惱了!」

    梁紅玉哈哈大笑,笑得扈三娘忸怩不已。

    走在後面的燕青則眉心一蹙,用一種頗為古怪的目光看了扈三娘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乙哥,此次事了,你有何打算?」

    黃愛如今,已解開了心結。

    他知道,當初燕青那般說話,其實是為他著想。

    故而這次燕青回來,他也表現的非常熱情,彷彿全不記得當初,燕青對他的冷嘲熱諷。

    「我?可能會與衙內去汴梁吧。」

    「這樣啊……」

    黃愛露出了不捨之色。

    燕青道:「那你呢?有什麼打算?」

    「汴梁……太遠了,我怕去了那邊,會不太習慣。

    小鹿也說,不想離開杭州,所以,所以我想留下來,照顧小鹿。」

    燕青笑了,笑容溫和。

    「這樣也好,你是個本份人,並非那種刀頭舔血討生活的亡命之徒。

    說實話,江湖路不好走,一步走錯,步步走錯,凶險的緊。你那性子,的確不適合闖蕩。不過,你留下來打算做什麼營生?莫非要和小鹿一起,開個肉酢鋪子嗎?」

    「哈哈,小鹿倒是有這想法,而且她和麻婆婆也說好了,到時候一起經營。

    我嘛……會在縣尊手下討個營生。陸大哥說了,讓我在他手下做事,我也有些意動。」

    不出意外,高傑短期之內,不會離開江南。

    哪怕他這次守衛嘉興立了大功,也不太可能有機會迅速陞遷。畢竟,他才從武職轉為文官,而且是從七品的知縣。如果繼續提拔,只怕朝廷裡面會有人感到不滿。

    陸奇身為高傑的心腹,自然也會留下。

    黃愛跟隨陸奇,說穿了就是跟隨高傑,也算是有了官身。

    從一個杭州城裡廝混的潑皮閒漢,到官府衙門裡的差人,這可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機緣。

    加之有高餘這層關係在,黃愛或許做不得什麼高官,可是這前程不會差了。

    燕青心裡,也不禁為黃愛感到高興。

    「三哥有此機緣,確要好好珍惜。

    說不得下一次我再來杭州時,見到三哥,便要遵一聲大官人了……」

    「哥哥休要取消,小乙哥你跟隨衙內,可比我要厲害多呢。」

    跟隨衙內?

    燕青愣了一下,心知黃愛誤會了。

    他和高餘一起回汴梁,可不是為了跟隨高餘,而是……

    他正思忖著,忽聽得前方傳來一陣騷亂聲。

    緊跟著就聽到梁紅玉厲聲道:「哪裡來的賊人,竟敢阻擋我們去路,還不下馬就縛。」

    有情況!

    燕青這心裡,不由得一緊,忙撇下了黃愛,催馬上前。

    一隊兵馬,大約有七八十人的樣子,攔住了梁紅玉和扈三娘的去路。

    那為首一人,生得濃眉大眼,魁梧壯碩。

    他手中一桿大槍,正和梁紅玉鬥在一處。兩人槍來刀往,殺的極為激烈,而在另一邊,扈三娘手擎雙鉤槍,躍躍欲試看著兩人,確是一副想要上前助陣的架勢。

    燕青一看,頓時慌了。

    他催馬衝到陣前,大聲喊道:「韓將軍,梁姑娘,還請住手,是自己人,是自己人!」

    【第三卷終】
V123210 發表於 2017-9-8 20:49
第二百四十一章 餘杭

    仁和,亦名餘杭。

    事實上,餘杭之名,早在春秋時期,就已經見諸史籍。

    彼時,歸屬於吳越國,而在戰國時期,則屬於七雄之一的楚國所治。

    宋太平興國四年,把已經更改為錢江縣的餘杭,再次更名,也就是如今的仁和縣,歸屬於杭州府所治。不過,餘杭雖然歷經多次改名,可是杭州人,還是會習慣性的稱之餘杭,而非是仁和。所以,如果你來到杭州,找人詢問仁和縣的事情,很可能會出現有人沒聽過這裡的狀況。

    宣和二年十月末,杭州局勢,逐漸趨於穩定。

    被困於崇德的叛軍首領陸行兒,見大勢已去,加之王稟憐惜他的才能,多次派人勸降。而陸行兒雖是明教尊者,卻非方七佛那種對方臘死心塌地,更不是什麼忠實信徒。用他的話說,之所以加入明教,也是為了借用明教之名討生活。至於後來,憑藉著自身才幹,終成為明教骨幹。

    所以,在經過王稟數次勸降之後,陸行兒最終決意歸降朝廷。

    王稟自然喜出望外,因為他也不想在崇德折損太多兵馬。

    別看那崇德叛軍成為一支孤軍,但陸行兒威望甚高,加之精通兵法,個人也非常勇猛。所以真若是強攻崇德,即便取勝,也會損兵折將……

    戰事到了這個地步,已沒有必要繼續消耗了!

    況且王稟的目標,已轉為鄭魔王,若能招降了陸行兒,就增添了一份力量。

    陸行兒在歸降之後,改名為陸登,被王稟委任為第一副將。

    陸行兒歸降,也使得杭州城附近再無大股叛軍。同時,隨著譚稹率大軍抵達杭州,高傑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對週遭小股叛軍進行清剿,杭州也隨之得到了安寧。

    不過,穩定歸穩定,所有人都知道,若想恢復到原先的繁華,至少也要三五年時間。

    方臘攻克杭州之後,已使得杭州的人口,銳減三分之一。

    不過,杭州雖然收復,叛軍實力猶存。

    方臘和呂師囊退守湖州之後,數次向杭州發動了反撲。

    好在,譚稹運籌帷幄,一面命楊可世抵禦方臘,同時又下令王稟攔截鄭魔王,切斷鄭魔王和方臘之間的聯繫。他不斷催促童貫大軍前來匯合,試圖在湖州一舉消滅方臘。只是,童貫雖然也是節節勝利,卻遭遇到了叛軍瘋狂阻擊。進入十月之後,方臘見局勢不妙,率部撤離湖州。

    譚稹見狀,立刻率部出擊,趁機收復湖州。

    不過在離開杭州的時候,他卻命令高傑權知錢塘縣,暫時留守在杭州。

    餘杭,天目山。

    斜陽夕照,一場小估摸的戰鬥,已經落下帷幕。

    天目山腳下,瀰漫著濃濃的血腥氣。東苕溪畔,橫七豎八倒著百餘具屍體。

    鮮血,染紅了溪水,潺潺流動。

    高余站在溪水畔,負手眺望起伏連綿的天目山,眉心緊蹙。

    在他身後,武松和燕青垂手站立。

    而不遠處的戰場上,韓世忠正率領一隊兵馬清理戰場。

    他們從錢塘來,在天目山下,與一支小股叛軍交手,最終是大獲全勝。

    只不過,高余的心思卻不在戰場之上。

    他只看著那天目山,心中盤算著:那該死的方臘,究竟把財寶藏在何處?

    月前,他在鳳凰溪破壞了方臘水淹杭州的計畫。

    之後返回杭州,就被高傑立刻看管起來,擔心他再發生什麼意外……

    也難怪,那天夜裡,實在是太凶險了!

    就連韓世忠等人都沒有想到,高余竟然在三河口與方七佛等人展開了一場獵殺遊戲。

    也幸虧是白大仁炸開了鳳凰溪,方七佛慘死於山洪之中。

    若不然,高余還真就危險了……別看他殺了那麼多人,但大多是憑藉器械和技能之利。越到最後,高余其實就越危險。那方七佛的身手高明,一對一的搏殺,十個高余也不是對手。如今想來,他仍有些後怕。

    高傑最初,是想要立刻送高余回汴梁。

    只是,各地戰亂仍未休止,一方面他抽不出人手來,另一方面,也希望等局勢穩定之後,再把高余送走。畢竟,他已擔不起高余再有任何危險。

    近一個月的時間,把高余憋壞了!

    如今杭州方一穩定,他就離開帶著人離開錢塘,來到了餘杭。

    高余始終記得一件事:方臘撤走之前,把方七佛在杭州搜刮來的財富運出了杭州城。

    按照當時白大仁給他透露出的消息:叛軍清晨出城,在傍晚時返回……如果方臘沒有把那些財富帶走的話,那麼一定是藏在了杭州的附近。

    否則,那運送財寶的車隊,絕不可能那麼快就返回杭州。

    為此,他通過白大仁,找到了當初他那個駐守在清波門內的叛軍同鄉。

    之後又通過那人的口供,以及他提供的一些線索,最終確定那財寶一定是藏在仁和境內。

    仁和縣城?

    似乎不太可能……

    高余通過陸奇,派人前往餘杭打探了消息,確定方臘從未派遣什麼車隊,進入過仁和縣城。

    若不在仁和縣城內,又在何處?

    高余假設,方臘把那些財寶藏在餘杭,他又會藏在何處?

    餘杭的地貌很複雜,地處於杭嘉湖平原以及浙西丘陵山地的過渡地帶。

    地勢由西北向東南傾斜,以東苕溪一帶為界。

    東苕溪西北,為山地丘陵,是天目山餘脈所在;而東部,則是堆積平原,地勢低平,唐漾棋布。整個餘杭,有山地、丘陵、灘塗和平原寺中地形。

    方臘若是把財寶藏於餘杭,最佳的選擇就是天目山一帶。

    高余把餘杭劃分成為了九個區域,最終確定,那財寶一定是在東苕溪。

    不久之後,白大仁的同鄉在叛軍俘虜中,找到了一個當日負責押運車輛的叛軍頭目。在一番拷問之下,最終證實了高余的猜測,沒有錯誤。

    「當日,小底奉命押運車輛,抵達中苕溪湯灣渡。

    聖公派了人在那邊接應,我們把物品換了車馬之後,就立刻返回杭州。

    不過,小底曾偷偷觀察,他們往馬尖崗方向走的。」

    那就是入山嘍?

    苕溪,是餘杭境內一條非常重要的河流,分為東、中、西三段。其源頭,便出自於東苕溪馬尖崗一帶,那屬於天目山餘脈。

    高余在確定了目標之後,就找到了高傑。

    他沒有向高傑說明,是要去尋找寶藏,只說要前往天目山。

    一開始的時候,高傑是堅決不同意。但是在高余的纏磨之下,他最終還是答應了高傑的請求。不過,他卻讓韓世忠率部隨行,讓武松和燕青保護。

    如果高余不同意,高傑就不同讓他離開杭州。

    無奈之下,他只得答應了高傑的條件,帶著一支人馬,來到這仁和縣……
V123210 發表於 2017-9-9 20:31
餘宋 第二百四十二章村落(1)

    「衙內,此次來餘杭,究竟為甚事?」

    天色,將晚。

    武松忍不住詢問高餘,而在他身旁的燕青,也露出了好奇之色。

    「我們來尋寶!」

    「啊?」

    「我得到消息,此前方七佛在攻破杭州之後,把朱彪以及趙霆等人多年來搜刮的民脂民膏佔為己有。方臘撤離杭州之前,命人把那些財寶偷偷運走,據說就藏在這天目山馬尖崗一帶。我此次前來,就是要把那些財寶找出來……不過,這天目山忒大,似乎有些不太容易找到啊。」

    對武松和燕青,高餘沒有隱瞞。

    兩人聞聽不由得一驚,燕青更看著高餘道:「怪不得衙內不願意帶人來。」

    「此事必須要秘密進行,若是被朝廷知道,我們根本無法保全。」

    說著,高餘看了一眼正在打掃戰場的韓世忠。

    燕青立刻明白了高餘的心思,連連點頭道:「衙內說得有理。」

    「走吧,咱們再找找看,只要那些財寶還在餘杭,一定會留有線索。」

    高餘說完,翻身上馬。

    他衝著韓世忠喊道:「韓將軍,天色將晚,咱們走吧。

    趁天黑之前,咱們最好找一個落腳之地。我看這氣象,怕是今晚會有大雨……先安頓下來再說,我可不想今晚在夜宿荒郊,做那落湯雞。」

    韓世忠這時候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聽到高餘的喊話,他抬頭看看天象,便點點頭,下令手下軍士集合起來。

    天邊,有雨雲緩緩移動。

    高餘等人不敢遲疑,沿著官路疾馳。

    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後,高餘等人就在天目山腳下,發現了一個村莊。

    這村莊位於一處山坳,若不仔細查找,還真不容易發現。

    出山坳不遠,就可以看到東苕溪。

    背依天目山,遠眺東苕溪,有山有水,這村莊的風水看上去,著實不差。

    村莊不大,看格局,大概有七八十戶人家。

    一如許多村莊一樣,天黑之後,整個村莊就陷入黑暗中,這裡也是如此。

    很正常,而今外面,可是兵荒馬亂!

    雖然說叛軍已經走了,但還是留下了許多散兵游勇的潰兵。

    這些潰兵,有的時候比土匪還要兇殘。特別是面對手無寸鐵的普通老百姓,他們的兇殘更表現的淋漓盡致。當然,有時候官軍會更加兇殘。

    總之,如果被那些個已經化身為土匪的散兵游勇發現,村莊就可能遭遇滅頂之災。所以很多村莊到了晚上,就會熄滅燈火,以免遭遇盜匪的攻擊。

    高餘等人進入村莊時,引來一片犬吠聲。

    許多人家,都緊閉門戶,根本不敢出來查看情況。

    倒是坐落於村口的一座大宅子,突然間燈火通明,從裡面衝出來了幾十個壯漢。

    「什麼人?」

    為首是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穿著一身華美服裝,在一群壯漢的簇擁下,攔住了高餘等人的去路。

    「我們是杭州來的兵馬,奉命巡視週邊縣鎮,清剿叛軍。

    方才我們在老鴨嘴遭遇叛軍攻擊,將之消滅後路經此地,想求個落腳之處休息。

    你,又是何人?」

    上前說話的人,名叫呼延通,是韓世忠的副手。

    據說此人是名將呼延讚的後人,因家境沒落不得已從軍,與韓世忠交情深厚。

    之前三河口之戰,韓世忠派人偷襲叛軍大營,就是呼延通帶人前去。

    他們把李天祐等人引出了大營,而後韓世忠帶人在中途伏擊,並以轟天雷將叛軍擊潰。呼延通善使雙鞭,驍勇善戰,李天祐就是被他斬殺。

    「原來是天軍到來,卻是小底誤會了。

    近來外面兵荒馬亂,盜匪叢生,還以為是有賊人……小底名叫陳彥斌,乃本地保正,見過軍爺。」

    「衙內,是本地保正。」

    韓世忠雖在高餘身邊,卻聽得真切。

    高餘點點頭,道:「去問問他,我們要在這裡休息,可否能提供住所,準備些吃食……弟兄們隨我連日奔波,已經有幾日未能吃一口熱乎飯。

    告訴他,一應花銷照付,絕不會短了他的錢兩。」

    韓世忠聞聽,忙躬身領命,催馬上前。

    片刻之後,他和呼延通回來,對高餘道:「那保正說了,村中民宅難以容納這麼多的兵馬。不過,村尾有一座古廟,地方很寬敞,可以容納我等休息。至於糧食,他可以提供,還說請我們在他家中休息一晚。」

    「不用了,能有個落腳處已足夠,不要再去打攪他了。」

    對於去陳彥斌家中做客,高餘興趣不大。

    見高餘如此態度,韓世忠和呼延通自然也沒有意見,於是前去和陳彥斌說明情況。

    之後,陳彥斌領路,帶著眾人前往村尾。

    這保正倒也沒有說謊,村尾確有一座古廟。

    但廟是一座空廟,據陳彥斌說:「這古廟已有些年頭,此前香火還算不錯。不過,因方臘造反,村中也受到了一些波及,廟裡的僧人全跑了。」

    「軍爺們今晚就先將就些,小底這就回去催促,讓人送來些糧米。

    不會太多,也是小底的心意……這段日子,叛軍作亂,整個杭州地區,糧價飛漲,所以也拿不出太多來。」

    「辛苦陳保正。」

    韓世忠連連道謝,然後送陳彥斌離去。

    與此同時,呼延通則帶領兵卒進入寺廟,並安排眾人生火做飯。

    「衙內,今晚咱們將就一下,你先休息,待會兒飯做好了,我再來喚你。」

    呼延通命人收拾了一間禪房,請高餘三人休息。

    高余笑道:「呼延,咱們也算是並肩作戰過,無需這般客氣。

    你自去忙吧,我想在寺院裡轉一轉。我這邊有二哥和小乙哥陪伴足矣,不必擔心。」

    呼延通聞聽,不再贅言,告辭離去。

    「這呼延,確是個機靈人。」

    武松看著呼延通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著對高餘道。

    燕青則整理床鋪,聽到武鬆的話,便問道:「二哥這話,又從何說起?」

    「這時節,其他人都忙著追擊叛軍。

    老韓和呼延明明是有本事的人,卻放著戰功不去過問,反而跟著衙內……別看他二人長的粗豪,可心裡面清楚的很。便是立下再大的功勞,也比不得衙內一句好話……只要把衙內伺候好了,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武松言語中,流露出一絲不屑之意。

    不過,高餘卻不在意。

    他身為高俅之子,又怎會不明白韓世忠兩人的心思?

    當然了,他也不會拒絕兩人的示好。韓世忠是個有本事的人,當初敢跟著高餘,以百人之數,全殲了李天祐三五百人的追兵,能力著實不弱。

    這年月,光有能力沒有用,還需要有人扶持才行。

    高餘很清楚,韓世忠兩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衙內的身份。

    不過,既然他們示好,高餘便不會拒絕。

    其實早在三河口之戰結束,他就想過,如果有機會,就幫襯一下韓世忠。

    「依我看,老韓留下來,可不止是為了衙內。」

    燕青收拾好了床鋪,便坐在榻上。

    高餘道:「怎麼,小乙哥莫非還看出了別的事情嗎?」

    「嘿嘿,衙內可還記得,梁可信那個侄女?」

    「你是說梁姑娘?」

    「衙內是不知道,那日我們去三河口尋你時,老韓和梁姑娘曾交過手。

    之後,他那雙賊眼,就沒有離開過梁姑娘。」

    「你是說……」

    高餘對梁家娘子的印像不算太深,只記得她叫梁紅玉。

    可是,武松卻記憶深刻,笑道:「怪不得這些日來,老韓天天到衙門裡給衙內請安。我一直以為,這傢伙是想投靠衙內,卻沒想到是這樣。」

    高餘在杭州這段日子,就住在縣衙裡。

    不僅他住在縣衙,扈三娘和梁紅玉,也都在縣衙居住。

    沒辦法,隨著譚稹率部抵達杭州,杭州府衙就成了杭州中樞之所。本來,譚稹曾派人邀請高餘在府衙居住。可那邊太吵鬧,人太多,高餘就搬去了縣衙。

    而扈三娘和梁紅玉則因為是女將,不方便在軍營中居住。

    那些日子,韓世忠的確是去的很頻繁,幾乎每天都跑去找高餘。

    說實話,高餘還真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而今聽燕青一說,他才算恍然大悟,連聲道:「怪不得,怪不得啊!」

    他笑著搖搖頭,轉身往屋外走。

    一邊走,他一邊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之常情!

    好了,咱們也別背後說人是非,你們誰願意陪我在這寺廟裡走上一走?」

    「讓二哥陪衙內去吧,我去燒水。」

    「作甚?」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到後院好像有一個澡堂。

    這幾日隨衙內四處奔波,都沒能好好休息。待會兒我燒點水,也可以好好洗個澡,晚上能睡得舒服些。」

    這種小事,也只有燕青會留意。

    高餘也好,武松也罷,包括韓世忠和呼延通,估計都沒有留意到澡堂。

    說起這澡堂,最早就是從寺廟裡傳出來。

    汴梁、杭州,也有不少澡堂子,許多人在忙碌了一天之後,都喜歡去澡堂泡一泡,神清氣爽。燕青若是不說,高餘還不覺得難受。而今他這麼一說,高余立刻就感覺著渾身不舒服,於是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V123210 發表於 2017-9-9 20:31
第二百四十三章大明尊(2)

    寺院,名叫日月觀。

    聽上去好像是道觀,但寺院的格局,卻是典型的佛寺格局。

    高餘和武鬆在寺院的後院轉了一圈,發現山牆低矮,可以眺望山林。

    一條溪水從山上流淌下來,從寺院一旁流過,彷彿纏腰玉帶。

    後院,有一個枯井。

    除此之外,便是一片菜地。

    想來這日月觀的僧人,平日裡過的是一種自給自足的生活。

    只是不知為什麼,高餘總覺得這後院看上去,似乎有一些古怪。可若是讓他說出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古怪。總之,就是有些不太舒服。

    「這寺院,倒是好風水。」

    「二哥還懂風水嗎?」

    「算不得懂,不過當年在少林寺學武時,寺裡有懂風水的長老,所以跟著學了一些皮毛。」

    「二哥這學得,可端地駁雜。」

    「寺中清苦,除了習武之外,總要找些事情,也好打發日子嘛。」

    武松看到這寺院,不禁露出了緬懷之色。

    想來,他是想念當年在少林寺學武的日子吧。

    高余笑了笑,沒有再就這個話題囉嗦,而是轉身往外走。

    迎面,就看到燕青帶著幾個兵卒,正走過來。

    「哪兒來的柴火?」

    「前院有一個柴房,裡面放著不少柴火,估計是當初寺裡的僧人留下。」

    燕青一邊回答,一邊往後院走。

    高餘也沒有再問,與武松穿過門廡,來到了前院。

    前院面積不小,有兩排禪房。

    士兵們都已經安頓妥當,不少人還在屋外的房簷下點了篝火,正準備做飯。

    天空中,飄來厚厚的雨雲,將星月遮掩。

    從天目山吹來的風,也顯得格外猛烈,吹得那篝火劈啪響,火星子飛揚。

    看這樣子,只怕到後半夜,必有暴雨來襲。

    「呼延!」

    「衙內有何吩咐?」

    「讓大家小心些,莫要走了水。」

    「明白!」

    「老韓呢?」

    「他去陳保正家了,說是搬運糧米。」

    「這陳保正,倒是個熱心人。」

    高餘道了一句,又叮囑了呼延通幾句話,和武鬆一起走出山門,站在寺院外。

    村尾地勢有點高,站在山門外,可鳥瞰村莊。

    不知是什麼原因,高餘總覺得有點不太舒服,他看著村莊,片刻後又回過身來,看向寺院。

    「二哥,你可有發現,這寺院有點怪異?」

    「還好吧,沒感覺有什麼怪異之處。」

    「是嗎?」

    高餘想了想,旋即搖搖頭道:「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這時候,遠處有燈火閃動,是韓世忠回來了。

    他帶了不少糧米,還有一些酒肉。

    「那陳保正倒是個爽快人,不僅送了糧米,還送了酒水。」韓世忠看到高餘在山門外站立,就快步走上前來,笑道:「衙內站在這裡作甚? 」

    「沒什麼,在裡面待得煩悶,所以出來透透氣。」

    「嗯,那我先把糧米送進去,待會兒定要與衙內,好好喝上一回。」

    韓世忠大笑,便命人把糧米和酒水送進了寺院。

    那些送糧米的人,應該是陳彥斌家中的僕人。他們送了糧米之後,便紛紛告辭離去。

    待那些人離開,韓世忠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消失不見。

    他快步走到高餘身邊,輕聲道:「衙內,有情況。」

    「嗯,我看出來了。」

    高餘知道,韓世忠不是一個嗜酒之人。

    而且,他自製力很強,特別是在做事的時候,更滴酒不沾。

    突然間喊著喝酒,還當著陳彥斌家中的僕人,暴露出來高餘的身份……

    在高餘看來,這絕非韓世忠的風格。

    「老韓,你有沒有覺得,這寺院的位置,彷彿是在鳥瞰村莊。

    這是一樁高高在上的感覺,一般村莊,絕無可能把寺院建在這種位置。

    也就是說,村裡的人對這寺院應該非常敬重。」

    「衙內若不說,我還真沒有覺察到。」

    「剛才,那陳彥斌說,寺院裡的僧人在戰亂時逃離。

    可是這村莊的百姓,卻沒有離開……以他們對寺院的重視程度,若僧人離開,他們也會逃離才是。就算沒有逃離,也會顯現出一種慌亂。

    你看這村落,可有半點慌亂?」

    韓世忠濃眉一蹙,眼中流露出一抹寒意。

    他看了看高餘,輕聲道:「還以為只我看出了破綻,未想衙內也發現了。」

    「讓大家小心點,陳彥斌送來的糧米和酒水,全都不要動。」

    「我已經告訴了呼延,他知道怎麼做。」

    高餘點點頭,轉身走進了寺院。

    就見呼延通正帶著人支起了行軍鍋,把隨身帶來的乾糧投入鍋內。

    看高餘回來,呼延通朝他擺了擺手。雖然什麼話都沒說,可高餘卻知道,他的意思:衙內不用擔心,我們已經有所覺察,絕不會中計受騙。

    高餘,鬆了口氣。

    韓世忠和呼延通兩個人,果然有手段。

    已經發現了端倪,卻表現的好像沒事人一樣,這份沉穩,端地厲害。

    他從一個士兵手裡討要了一支火把,邁步走進大雄寶殿。

    「二哥,能看得出,這供奉的是什麼佛嗎?」

    武松出身少林寺,不禁拳腳過人,對佛門的情況也非常瞭解。

    他看了一眼大雄寶殿裡的神像,「這應該是一尊菩薩像,但我卻認不得。」

    一個在少林寺生活了十年的人,竟然認不出佛像的來歷?

    那隻能說明,這尊佛像有問題!

    高餘舉著火把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佛像。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盯著那佛像身下的蓮台,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旋即臉上露出笑容。

    「二哥,叫老韓和呼延過來。」

    「好!」

    武松二話不說,轉身出了大雄寶殿。

    而高餘則縱身跳上了神颱,仔細打量那座蓮台。

    「衙內,發現了什麼?」

    就在他查看蓮台的時候,韓世忠和呼延通一路小跑的進來,手裡各自拿著一個火把。

    高餘朝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跳上神颱。

    「衙內,這樣不好吧……雖說這寺院可疑,但是……會不會對佛祖不敬?」

    呼延通忍不住說道,臉上流露出敬畏之色。

    「呼延居然信佛?」

    高餘蹲在神颱之上,笑著道:「不過你不用擔心,這尊佛像,是一尊邪佛。」

    「邪佛?」

    「你既然信佛,當知那佛祖蓮台是什麼樣子。

    可是你來看,這尊佛像的蓮台確是倒覆蓮台……據我所知,只有摩尼教和明教的佛像才會將蓮台倒覆。所以,這尊佛不是佛,而是大明尊。」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1 17:51
第二百四十四章屠殺

    一場秋雨,倏忽而至。

    深秋時節的雨水,絕不似夏季那麼狂暴,但雨勢同樣驚人,傾盆而下。

    日月觀的喧嘩聲漸漸息止,變得安靜下來。

    但寂靜的村莊,卻突然間亮起了燈光。

    一家,兩家,三家……

    燈光彷彿是受到了傳染,迅速在整個村莊蔓延開來。

    緊跟著,位於村口的陳家大院,更是燈火通明。緊閉的大門突然間打開,一群手持刀槍的家丁從裡面走出來,迅速在大門外排列成了隊伍。

    有,三四十個人吧!

    陳彥斌站在門階上,臉上全無笑意。

    負手而立,目光掃視村莊裡的一座座房舍。

    就見那些房舍,房門無聲開啟。一個個手持利刃的村民,從房屋中走出來。

    陳彥斌笑了,輕輕點頭。

    他朝那些人擺了擺手,就見那些人好像木偶一般,轉身走向寺院。

    一個接著一個,慢慢的,竟聚集了百餘人。

    而此時,那日月觀裡卻寂靜無聲,彷彿死地一般……

    陳彥斌是明教尊者陳十四的族叔,不過他的年紀,卻比陳十四小不少。

    他為杭州光明使,但一直隱姓埋名,只聽從方臘差遣。

    即便是方七佛,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屬下存在。而陳彥斌更深居簡出,平日裡活動範圍主要是以餘杭為主,從不離開餘杭三十里範圍。憑藉著方臘的暗中幫助,陳彥斌獲得了大量財物,幫助明教在餘杭迅速發展。

    但很少人知曉他的存在,因為他從不離開馬尖崗。

    這馬尖崗,是方臘的一處秘密基地。

    村中的村民,全都是明教的忠實教徒,對明教忠心耿耿。

    之所以設立這麼一處基地,也是為了防備萬一。甚至,馬尖崗的村民從不會使用明教教徒的身份,一如普通人一般,在這裡耕作、生活。

    明教起事,馬尖崗並未參與其中。

    陳彥斌奉方臘之命,在暗中默默觀察局勢。

    一直到……

    「尊使,為何要對那官軍下手呢?

    聖公命我們潛伏,若因此而驚動了官府,豈不是前功盡棄嗎?」

    陳彥斌的手下站在他身後,低聲詢問。

    「非是我要違背聖公命令,而是這些人既然摸到了這裡,一定是察覺到了一些事情。尊者至今沒有過來,此前聖公下令水淹杭州也未見成功。

    我感覺,很可能是發生了變故。

    咱們絕不能坐以待斃,既然官府找上門了,那咱們就只能是拚死一搏……把他們殺了,屍體扔進山林,至少也要一兩月才能被官府發現。我們趁機把東西起出來,然後投奔聖公,好過在這裡整日介提心吊膽。」

    「尊使英明!」

    陳彥斌笑了笑,目光旋即穿過了雨幕,落在村尾處的日月觀。

    那些村民,也已經抵達日月觀外。

    在片刻停頓過後,村民齊聲吶喊,便撞開了山門,衝進日月觀內……

    只是,那日月觀裡,卻沒有任何動靜。

    屋簷下,點著一堆堆的篝火,把前院照映的通通透透。

    一群村民進了日月觀,並沒有看到他們想像中狼藉一片的場景。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酒氣,可是卻不見一個官兵蹤影。這些村民先是一愣,旋即就意識到了事情不妙。

    為首之人,正是陳彥斌之子,陳十兒。

    他眉頭一蹙,立刻大聲喊道:「不好,我們上當了,撤退……」

    話音未落,就聽大雄寶殿大門哐噹一聲打開,從裡面湧出十數名官兵。

    與此同時,兩側廂房的門也開啟了,一隊隊官兵閃身而出,迅速在門廊下集結完畢,彎弓搭箭,對準了庭院正中的陳十兒與那些個村民。

    「爾等放下武器,束手就縛,否則格殺勿論。」

    「休聽他們胡說八道,給我殺!」

    見此場景,陳十兒已明白事情敗露,於是拔刀出鞘。

    「放箭!」

    就在他拔刀出鞘的一剎那,為首的官軍將領也厲聲喊喝。剎那間,箭矢如雨,呼嘯著射向庭院中的眾人。這庭院裡,沒有任何障礙物,也無處藏身。

    村民淒厲的慘叫聲,在日月觀上空迴響。

    「我乃呼延通,爾等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那為首官軍將領,手持雙鞭厲聲喝道。

    只是,他的話對這些已經被經年洗腦的村民而言,完全沒有用處。

    特別是在陳十兒高喊著『明尊護佑』的口號聲中,這些人彷彿瘋了一樣,全然不顧生死,便向官軍蜂擁而來。

    呼延通此次南下,曾見過這種情形。

    江寧一戰,明教的死士瘋狂反擊,使得官軍損失慘重。

    他非常清楚,這時候如果有半點心慈手軟,最後倒霉的可能只有他們。

    所以,他大吼一聲,便衝進了庭院。

    「弟兄們,切莫心慈手軟,格殺勿論,一個不留。」

    呼延通說著話,雙鞭舞動,上下翻飛。

    啪啪兩下,就砸碎了兩個村民的腦袋。鮮血混合著腦漿四處飛濺,在火光的照映下,顯出一種極為殘酷的妖異感。

    而寺院中的官軍,也都放下弓箭,拔刀出鞘。

    這些人,都是官軍中的精銳,久經沙場,經驗極其豐富。眼見那些村民衝上來,他們毫不慌張,揮刀就迎上前去。村民的人數雖然佔據優勢,但是在官軍瘋狂的砍殺中,又如何能夠抵擋,被官軍殺的節節後退。

    陳彥斌在村口,也覺察到不妙。

    在他送給官軍的酒水中,已經放了蒙汗藥。

    按道理說,那些官軍現在應該全無還手之力才對,怎麼會……不好!他心裡頓時一個激靈,忙厲聲道:「鳴鑼,全村人出擊,絕不能放走他們。」

    手下人聞聽,也不敢怠慢,忙取出銅鑼,鐺鐺鐺敲擊起來。

    銅鑼聲起,整個村莊都沸騰起來。

    原本沒有出來的村民,也都手持棍棒衝出家門,準備向日月觀發動攻擊。

    只是,銅鑼聲響雖喚出了村民,但同時也喚來了早已偷偷埋伏在村外的韓世忠等人。韓世忠在覺察到情況不妙,特別是在高餘發現了倒覆蓮台之後,已經有了定奪。他讓呼延通帶著五十人留在寺院裡吸引村民,自己卻帶了五十多人,從日月觀後院的側門出去,徒步穿過山林,神不知鬼不覺繞到了村口,等待著時機成熟,對村落發起全面攻擊。

    七八十戶人,也不過三五百人而已。

    官軍雖然只有百餘人,卻都是軍中精銳,更不用說韓世忠呼延通兩個久經沙場,武藝高強。村裡的那點人數,根本就沒有放在韓世忠眼裡。

    他拒絕了高餘讓武松、燕青參戰的請求,帶著人埋伏在村口。

    銅鑼聲響,韓世忠身先士卒便衝進了村莊。

    陳彥斌站在大門口,正指揮人手攻擊日月觀,卻不想身後有官軍到來。

    韓世忠如同一頭猛虎,撲向陳彥斌。

    嚇得陳彥斌連連後退,大聲喊道:「攔住他們,快攔住他們!」

    家丁齊聲吶喊,沖上前想要攔阻韓世忠。

    可是,那韓世忠又豈是他們一群烏合之眾可以攔阻?他是從西北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將領,手持一口大刀,翻飛若雪花飄散,刀光閃閃。

    家丁在韓世忠凶悍的砍殺之下,很快就抵擋不住。

    陳彥斌見勢不妙,扭頭就往宅子裡面走。可韓世忠又怎可能放過他,大吼一聲,大刀劈翻了兩名擋在他身前的家丁,一個健步就跳上門階。

    與此同時,日月觀裡,官軍在呼延通的率領下,直接把那些村民趕出了山門。

    百餘名村民,能活著走出來的,只剩下不足三十人。

    這些人雖然被明教洗腦,可是眼見如此瘋狂的殺戮,也開始感到恐懼。

    他們哭喊著,開始潰敗。

    而呼延通等人依舊是毫不留情,鐵鞭揮舞,所過之處血肉橫飛……

    韓世忠殺進了陳彥斌的住處,一路上,見人就殺,逢人就砍。不管這宅子裡走出來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他都毫不留情,當場擊殺。

    在西北多年徵戰,在就讓他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

    而江寧之戰,以及後來一連串的經歷,也讓韓世忠明白,明教教徒的喪心病狂。戰場之上,絕不能有半點婦人之仁,絲毫的心慈手軟,到頭來換來的很可能是致命傷害。所以,他一路砍殺,更點燃了兩座房舍。

    雨勢,綿綿,卻澆不滅那熊熊大火。

    他一路追殺陳彥斌到了後宅,整個人變得好像血人一樣,刀口滴著鮮血。

    陳彥斌站在屋簷下,看著眼前的慘狀,不禁慘笑。

    他緩緩拔出寶劍,怒視韓世忠。

    「老賊,放下兵器,我饒你不死。」

    「我妻兒盡喪命於你手中,我便是活著,又有什麼樂趣?

    狗官,你們欺壓良善,不得好死……我便是死了,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陳彥斌說著話,挺劍就撲向韓世忠。

    他顯然是練過,寶劍一招仙人指路,狠辣至極。

    不過,在韓世忠眼裡,陳彥斌的劍法根本不足為慮。他冷笑一聲,手中大刀揚起,鐺的一聲就崩開了陳彥斌手中寶劍,而後閃身上前,一腳踹在了陳彥斌的肚子上。那陳彥斌慘叫一聲,便撲倒在地上,寶劍也隨之脫手飛出。

    「老賊,衙內說過,要留你狗命,否則今日就讓你人頭落地?」

    陳彥斌倒在泥水中,臉上卻毫無懼色。

    他露出詭異的笑容,突然放聲高歌道:「焚我殘軀,炎炎聖火。

    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為善除惡,惟光明故……大明尊,弟子陳彥斌回家了!」

    陳彥斌嘶聲喊叫,突然一口鮮血噴出,便倒在了地上。

    韓世忠見狀,心叫一聲不好,忙快步走到陳彥斌的面前,卻見他倒在泥水中,已氣絕,身亡……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2 21:49
餘宋 第二百四十五章無處覓寶藏

    雨,已經停了。

    高餘從後院出來時,日月觀庭院裡,只剩下七八個兵卒正打掃戰場。

    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日月觀的上空。

    那股子味道,很刺鼻,讓人有些難受。好在,高餘也算是見慣生死的人了,所以那股子味道雖然難聞,但還是可以忍耐。只是,庭院中一些屍體的死狀實在是太淒慘,被人砸的腦漿迸裂,血肉模糊,倒在血泊中。

    這,應該是呼延通的手臂吧!

    呼延通氣力驚人,一雙鐵鞭加起來,近八十斤重。

    這傢伙殺人實在是太兇殘,據說死在他手裡的人,很少能保住一個全屍。

    「呼延的殺性,端地深重。」

    高餘忍不住嘀咕一句,搖搖頭邁步走出山門。

    「若論殺性,怕還比不過鐵牛吧。」

    「宋江手下那個李鐵牛嗎?」

    「嗯,就是那個黑旋風……」

    「說起來,自我南下之後,就再也沒聽到過梁山那些人的消息,也不知他們現在,情況如何?」

    「我倒是聽到了些許消息,據說朝廷命侯蒙再次招安。

    可不知為什麼,最終未能成功……按理說,公明哥哥是希望招安的,還有盧俊義、楊志那些人,也都是如此。但為何沒有成功,卻有些蹊蹺。」

    「小乙哥對宋江那些人,倒是關心的緊呢。」

    燕青看了高餘一眼,輕聲道:「我不比衙內,做事隨性。

    不管怎樣,那些人當初曾與我同生死,共患難,若說沒有牽掛怎又可能?」

    隨性?

    高餘曬然一笑,搖了搖頭。

    「其實,小乙哥與我都是同一種人,喜歡鑽牛角尖而已。」

    村莊內的廝殺,仍在繼續。

    不過,村民的抵抗,已經十分微弱。

    這些村名,被經年洗腦,早已不懼生死。可是,當一個又一個親人倒在血泊之中的時候,再瘋狂的洗腦,也會讓他們產生恐懼,感到害怕。

    除了極少數的人還在抵抗,殘餘的村民已棄械投降。

    他們被趕到陳彥斌的宅院大門外,有軍卒點起了篝火,照映黑夜極為通透。

    「衙內,陳彥斌死了!」

    韓世忠帶著人,匆匆迎上前來,向高餘見禮。

    「那廝確是個不怕死的,見打我不過,便服毒自盡。

    這些個魔教中人,果然瘋狂的緊,若非我們有覺察,怕今晚就著了道。」

    「死了?」

    「是!」

    高餘眉頭微微一蹙,邁步走進了宅院的大門。

    這是一個三進大宅子,就這個村莊來說,絕對是高門大戶。

    在韓世忠的引領下,他來到後院,走進了一間書房。

    「這是那陳彥斌的書房,我檢查過,但是沒有發現有可疑的事物。」

    高餘點點頭,在書房中檢查了一遍,隨即走出房間。他又來到了陳彥斌的臥室,在床頭發現了一個暗格。暗格中,放著一本賬簿。高餘坐在床上,認認真真把那賬簿看完,突然長出一口氣,沉聲道:「這府中,可有活口?」

    「陳彥斌的妻妾,都是魔教弟子,所以在陳彥斌死後,全部自盡身亡。

    倒是有陳彥斌之子陳十兒被生擒活捉,留下了活口。

    說起來,也虧得呼延打斷了他雙腿,當場昏死。若不然,很可能如那陳彥斌一樣,會自盡身亡。我已經檢查過了,他想自盡,怕不太可能。」

    「把他帶來。」

    高餘收起了賬簿,起身往外走。

    那賬簿中記載的是陳彥斌這些年來,為方臘私下裡運營資金的流水。而其中最讓高餘感興趣的,莫過於賬簿最後幾頁的內容。從時間和數量上來推斷,那應該就是方臘之前從杭州運走的財寶,就在陳彥斌手中。

    可惜,陳彥斌已經死了,否則……

    高餘心裡有些可惜,但也知道,這件事怪不得韓世忠。

    那陳彥斌能自盡,說明他對方臘絕對是忠心耿耿。想要從他口中打探出消息,怕是非常困難。

    不多時,韓世忠命人架著陳十兒來到門口。

    高餘讓人把陳十兒帶進房間裡,然後朝燕青使了一個眼色,燕青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

    朝高餘點點頭,燕青轉身就走進了屋中。

    而高餘則帶著韓世忠離開了後院,走出陳府大門,站在門階之上,看著那些個俘虜,心中不免有些猶豫。這些俘虜,大多是婦孺之流。若交給衙門,只怕是難逃一死。可如果就這麼放了他們,高餘又不太情願。

    這些人,全都是被明教洗腦過的瘋子。

    雖說現在投降了,可若是放走,說不定又會惹來什麼禍事。

    但若讓他殺了這些人,他又於心不忍。

    於是,高餘輕聲問道:「韓將軍,這些人,該怎麼處理?」

    韓世忠也流露出為難的表情,苦笑著連連搖頭。

    「衙內,還是交給衙門來處置吧。」

    「嗯?」

    「要說起來,這些人是明教信徒,便殺了也無妨。

    可是……他們畢竟沒有參與叛亂,一直藏身在這村落之中。若是交給衙門,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可如果落到了譚帥之手,怕是必死無疑。

    交給衙門,生死由天……他們既然尊奉魔教,就應該有這樣準備。」

    高餘想了想,沒有立刻回答。

    交給衙門,九死一生;交給譚稹,十死無生。

    說起來,好像沒有太大區別,但是在高餘的心裡面,終究是感覺不忍。

    「我再想想,再想想看。」

    他說完,又轉身往大門內走去,「韓將軍,讓呼延收手吧。

    今晚已經死了太多的人,莫要再死人了… …去陳府中找些糧食和酒肉,也讓大家吃飽肚子,好好休息。這些人先看好了,待我想明白再說。」

    「遵命!」

    韓世忠躬身領命,派人去召回呼延通。

    此一戰,官軍死傷在二十餘人左右,而村民的死傷,卻高達三百以上。

    那些青壯,幾乎全部被殺。

    剩下一百多婦孺,被韓世忠趕到了日月觀裡,並派人看守。

    高餘坐在客廳裡,翻看陳彥斌留下來的那本賬簿。

    大約快到卯時的時候,燕青從後宅走了過來。

    「衙內,問清楚了。」

    「哦?」

    「那廝嘴巴倒是很硬,但終究還是被我問了出來。

    陳彥斌是明教的杭州光明使,是方臘的心腹。據那陳十兒交代,杭州、湖州等地籌措的錢糧,都是通過陳彥斌轉運送到方臘的手裡。兩個月前,方臘的確命人送來了二十輛大車的財物,說是交給陳彥斌保管。

    陳十兒說,這筆財物,會由方七佛過來接手。

    但是,方七佛一直沒有出現……不過,為了保證這筆財物的安全,全都是由陳彥斌一個人保管,就連陳十兒也不太清楚,那些財物究竟藏在何處。

    我仔細盤問了一番,那廝沒有說謊。」

    「只有陳彥斌知道?」

    「正是。」

    「那麼多財物,不可能是他一個人搬運,其他人呢?」

    「陳十兒說,當時陳彥斌從方臘那邊調來了一些人,押運財物進山……之後,陳彥斌一個人從山裡出來。陳十兒也曾問過,但陳彥斌卻沒有回答。

    「也就是說,陳彥斌把財物,藏在了山裡?」

    「應該如此。」

    高餘聞聽,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藏進了山裡,那就不容易找了……這天目山廣袤,即便是派出幾千人尋找,也未必能有結果。二十輛大車的財物,聽上去數量不少。可放在深山老林中,便如同大海撈針。想到這裡,高餘也不禁感到很為難。

    他站起身來,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良久,他沉聲道:「此地,是方臘一處秘密基地,他把財物放在這裡,絕不會不聞不問。陳彥斌雖說把參悟藏在山林之中,一定會有線索。

    這樣,你立刻回杭州,找我叔父再抽調三百人來。

    那些財物數目驚人,絕不可能憑空消失,咱們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找到。」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2 21:49
第二百四十六章三娘

    高餘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

    那天晚上,他坐在樹上,看著身下洪水奔騰,內心裡突然間產生了一種莫名悸動。

    他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只感覺到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沒錯,就是危機!

    好像有什麼危險,正在向他逼近,可他又不知道是什麼危險。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說起來,他能有什麼危險?老爹聖眷正隆,家裡也是一派順和。叔父從武官轉職文官,雖說職位不高,可經歷此次叛亂,日後應該是前程似錦。

    一切都很好啊……

    偏不知為什麼,高餘總覺得,很危險。

    張懷清曾說過:危險,是因為你自身不夠強大所致。若你自身強大,就能無所畏懼。

    高餘很清楚自家事情,所以想要變得強大一些。

    可這強大,又豈是那麼容易得來?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十年苦功都未必能換來成功。當然,他的情況好一些,家中資源充足,更不會缺少明師教導。但是,高餘卻有另外的想法。

    他有一個『明師』,只要能伺候好了它,就能變得非常輕鬆。

    他的『明師』,就是光陰蟬。

    只是光陰蟬的缺點就是貪財,若想要它給予技能,需要大量的金錢投入。

    而方臘搜刮來的那些財富,無疑是最為方便。

    也正是這樣,他才會如此迫切的想要找到那些財寶……

    +

    燕青一早返回杭州,而高餘則坐在書房裡,翻看陳彥斌留下來的筆記。

    古人好寫筆記,記載自己的日常生活,以及與朋友之間的對話,內容會涉及方方面面。到了宋代,文風興盛,筆記也就成為文人雅士的一種生活習慣。

    陳彥斌並非文人,但他寫筆記的習慣,卻絲毫不遜色於那些名士。

    在陳彥斌的書房裡,高餘找到了厚厚二十餘冊筆記,都是由陳彥斌書寫。

    陳彥斌二十歲時,就開始書寫筆記。

    最初,他寫的大都是一些童年趣事,以及自己的日常生活習慣。

    說實話,陳彥斌的筆力不弱,內容也著實有趣。很多無聊的日常生活,被他寫的滋味十足。如果閒暇無事時,翻看這筆記,倒是可以打發時間。

    只是,高餘對此,興趣不大。

    他滿腦子都是方臘的財寶,所以對無關的事情,也沒有絲毫的興趣翻看。

    大約是在陳彥斌三十五歲時,他通過族叔陳十四,與方臘相識。

    從那之後,筆記的內容就發生了變化,開始記載他信奉大明尊的過程,以及和明教中人的往來。在陳彥斌四十歲後,筆記開始變得少了。從筆記的內容來看,他把自己的精力,逐漸投入到了幫助明教發展上面。

    陳彥斌雖然隱姓埋名,少有人知曉他的身份。

    可是,他對明教的貢獻,卻變得越來越大……把陳家坡子變成了明教的秘密基地,並建立日月觀,成為他日常對陳家坡子村民洗腦的所在。

    高餘看完了他的筆記之後,也不禁為陳彥斌的隱忍所敬佩。

    這傢伙,倒是一個了不得的人才。

    他早年曾想要考科舉,可是數次落地之後,心灰意冷,才轉而信奉大明尊。

    筆記中,難掩他對朝廷的怨恨。

    說他是懷才不遇?似乎也不無不可。

    總之,他對朝廷有諸多不滿,所以在方臘密謀舉事時,他雖然覺察,卻仍不予舉報,反而盡力協助,為方臘拾遺補缺,逐漸成為方臘心腹。

    問題是,那財寶藏在何處?

    筆記中沒有留下相關的線索,讓高餘感到煩悶。

    「衙內,咱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傍晚時分,韓世忠前來詢問高餘。

    他有些不耐煩了!

    已經十幾天了,在這餘杭兜兜轉轉,也不知道衙內到底是什麼用意。

    韓世忠還不敢過問,害怕惹怒了高餘。

    可是,十幾日這般兜轉,接連遭遇山匪、盜賊與叛軍餘孽,他手下折損不少,而且也頗感疲憊。韓世忠實在是忍不住了,於是前來詢問高餘。

    「衙內,咱們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高餘看了他一眼,道:「當初朱彪為杭州通判時,借花石綱之名,搜刮民脂民膏為己有。後來,杭州城破,那些財物就落到了明教的手中……

    我曾在府衙看過那些財物,怕有數百萬貫之巨。

    可是,在方臘逃離杭州之後,那些財物卻消失無蹤。我從一個叛軍俘虜口中得知,方臘在逃離之前,曾秘密把那些財物運出杭州城。但確是夜晚出城,黎明前回來。所以我猜測,那些財物並沒有離杭州太遠。

    我此次來餘杭,就是為了尋找那些財物。

    杭州城破,非十年難以恢復元氣。若有那些財物,也許能使杭州早日恢復繁華……如今,我已確認那些財物就在這天目山中,卻不知具體位置。」

    韓世忠聞聽,眼睛不由得一亮。

    「有這種事?」

    「陳十兒說,方臘的確是運來了財物,後經陳彥斌之手,藏在了天目山中。

    可現在,陳彥斌死了,想要找到那些財物,怕是非常困難。

    我已經讓小乙返回杭州,請求叔父再調撥兵馬,估計明天能抵達這裡。

    之後,我們進山搜索,若能找到那些財物,你我便是大功一件。」

    高餘才不會說,他想把那些財物佔為己有。

    如果他真這麼說了,估計韓世忠會立刻和他翻臉。

    韓世忠聞聽,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想了想說道:「要不,我去審問一下那些俘虜?陳彥斌雖然死了,但總會留下一些線索。即便陳十兒不知道,說不定會有人知曉些線索。」

    「難!」

    高餘搖搖頭,輕聲道:「陳彥斌做事非常小心,怕不會留下線索。不過,若將軍願意,倒是可以詢問一下那些人。若能找到線索,將軍便是首功。」

    韓世忠連連客套,便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高餘卻不禁蹙起眉頭。

    他倒不是擔心韓世忠能找到線索,而是感覺到,韓世忠其人野心勃勃,且頗有心計。原本,高餘是想要把韓世忠帶回汴梁。可現在,他有點猶豫了!這個人的確是有本事,但是卻不太好控制,難以真正降服。

    真要是讓他去了汴梁……

    說實話,高餘倒是覺得,與其讓韓世忠去汴梁,倒不如把呼延通帶走。

    因為相比之下,呼延通似乎更容易收服吧!

    想到這裡,他晃了晃腦袋,復又拿起一本筆記,把燈光挑亮一些,伏案翻閱起來。

    夜色,將臨。

    窗外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高餘靠著書案,捧著一本筆記,眼皮子開始打架。

    又是一天一夜沒有休息,雖然有內天罡訣法撐著,也難免感覺到睏乏。

    他放下筆記,起身走出房間,伸了一個懶腰。

    實在是太困了!

    高余正準備回房休息,卻忽然聽到,一陣喧嘩聲從前院傳來。

    他先是一愣,旋即就想到了什麼,於是邁步往前院走去。

    才穿過門廡,就看見武松迎面走來。

    他看到高餘,開口道:「衙內,縣尊派來的兵馬,到了!」

    「哦?派的何方兵馬?」

    「嘿嘿,是三娘麾下兵馬,共五百人。」

    「快帶我去。」

    高餘聞聽,連忙說道。

    三娘,就是扈三娘。說實話,高餘沒有想到,高傑會派扈三娘前來……甚至,他也沒有想到,扈三娘竟然會跟隨著陳廣,一起跑來杭州。

    兩人之間重逢,並沒有太多的交談。

    可是,高餘這心裡面,卻一直惦記著扈三娘。

    須城一別,已經過去了小一年的光景。在杭州重逢之後,高餘很開心,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扈三娘似乎也有顧慮,一直是躲躲閃閃。

    現在,她卻帶著兵馬,來到了這陳家坡子。

    高餘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精神起來,快步來到了大門外。

    只見一員女將站在門階下,她看到高餘,展顏而笑道:「扈三娘見過衙內。」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3 19:37
第二百四十七章欲說還休

    一身戎裝的扈三娘,別有風情。

    與當年在須城相見時,而今的三娘似乎更多出了一種英氣,令高餘怦然心動。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見三娘如此裝束,但要承認,每次見到三娘如此打扮,都會給他一種驚豔的感受。看到扈三娘,高餘的臉上也不禁浮現出笑容來。此前的諸多煩惱,一下子都不見了蹤影,更有一種快樂的情緒,在他的心頭洋溢著。

    「三娘,辛苦了!」

    高餘上前一步,欠身還禮。

    「縣尊讓奴問衙內,到底在做什麼,怎地十餘日也不見回還?」

    「哦,這個嘛,待我回去後,與叔父解釋。」

    高餘說完,就請扈三娘往大門內走。

    「一路奔波,想來也是辛苦,三娘先休息一下,天亮之後咱們進山。」

    「進山?」

    扈三娘露出詫異之色,一雙美目看著高餘道:「這時節,進山作甚?」

    「此事,我待會兒再解釋,先安頓下來吧。」

    扈三娘倒也沒有追問,隨著高餘走進大門。

    至於她帶來的五百兵馬,倒是不用太操心,自有韓世忠和呼延通等人安排。

    進了客廳,高餘問道:「小乙哥為何沒有回來?」

    「哦,小乙哥被縣尊留了下來,說是有事情與他商量。」

    「哦?」

    高餘聞聽一愣,因為依著燕青的性子,高傑想要讓他做事,不太容易。

    不過,他旋即就反應過來,輕聲道:「可是梁山嗎?」

    「嗯!」

    扈三娘道:「太尉派人送了消息過來,說最近一些時日,梁山鬧得越來越兇,有些麻煩。特別是童帥調走了京畿禁軍之後,京東兩路就兵力略顯不足。宋賊率部四處襲擾縣鎮,把京東兩路以及河北道攪得雞犬不寧。

    這些賊人非常狡猾,常分散行動。

    三五頭領率數百賊人出擊,若官軍追擊,則迅速聚攏……侯蒙意圖招安宋江,卻被那宋賊拒絕。再加上江南兵亂,更使得宋賊的氣焰囂張。」

    扈三娘說的很簡單,可高餘卻聽明白了!

    梁山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其機動性。其麾下頭領眾多,不泛精於兵事之人。若分散出擊,官府就難以確定他們的行蹤,圍剿起來也就非常困難。

    不得不說,這些梁山賊人,的確厲害。

    也許是受了之前被困在梁山泊裡的教訓,所以他們這次出山之後,一直都沒有選擇一個固定的地點作為基地,而是四處流竄。官軍少了,不是他們的對手;可如果多了,這些賊人立刻作鳥獸散,化成數股流寇逃竄,也給官軍圍剿增加了難度。換而言之,這夥山賊,已變成了流寇。

    「找小乙哥詢問情況嗎?」

    「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縣尊只說要和小乙哥商量事情,但具體商量什麼事情,我一個女兒家,又怎好去打探?弄不好,還會惹來禍事。」

    「你?」

    不知為什麼,高餘腦海中,突然浮現當初第一次和扈三娘相遇的景象。

    那時候的扈三娘,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莽撞女子。

    竟然一個人跟蹤解珍解寶兄弟跑去了須城,然後又一個人跑去伏擊解寶。

    一晃,已經一年了!

    高餘想到這裡,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你笑什麼?」

    「哦,沒什麼,只是突然間,想到了一些事情。」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留在這陳家坡子,到底想要做什麼事情?」

    高餘看著扈三娘,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他想了想,低聲道:「三娘,此事說來話長……」

    當下,他把方臘那筆財物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

    不過與韓世忠的說辭不一樣,他對扈三娘是實話實說,擺明了想要侵吞那些財寶的心思。扈三娘聽了,倒沒有感到奇怪。在她看來,那些財寶而今已經是無主之物,高餘即便是侵吞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情。

    只是,當她聽聞那些財寶有數百萬貫之鉅的時候,也不禁暗自咋舌。

    「這朱彪,可真會斂財。」

    「他算不得厲害,我聽人說,蘇州城破的時候,叛軍從朱家老宅裡抄出的財物,近千萬貫之巨。只不過那些錢,後來被方臘分給了各路人馬。

    而杭州這筆財物,卻不為人所知,所以方臘才會想要隱藏起來。」

    「如此說,這些個食菜魔,也不是很心齊啊。」

    食菜魔,是而今北方對明教弟子的一種稱呼。

    因為一些原因,明教弟子被傳不食葷腥,只吃素食,故而被稱為食菜魔。

    「這些人本就是因利益而走到一起,各有心思,也不足為奇。

    其實,不止是叛軍如此,便是朝廷兵馬,何嘗不是這樣?童帥攻破蘇州,卻遲遲不肯南下。譚帥數次催促他匯合,卻被他以各種理由推諉。

    說穿了,還不是因為譚帥先抵達杭州,逼走了方臘嗎?

    復奪杭州,可謂大功一件。更不要說,此前譚帥先攻破了江寧… …童帥這心裡面不舒服,所以才故意不出兵南下,配合譚帥圍剿方臘那些人。若童帥肯出兵的話,兩路兵馬夾擊,方臘必敗無疑,又怎可能拖延至今?」

    扈三娘美目異彩連閃,看著高餘,輕聲道:「沒想到,衙內還有這種見識?」

    「我在家時,可是看過《武經總要》的。」

    那武經總要,是北宋仁宗年間,由大臣曾公亮和丁度二人,奉皇帝之命,耗時五年編撰而成的一部綜合性軍事著作。高俅身為殿前都太尉,自然也收藏有這部作品。高餘在汴梁時,閒來無事,的確翻過幾篇。

    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模樣,扈三娘突然忍不住道:「你這小道士,不好好的修道唸經,卻跑去讀什麼《武經總要》,三清道祖都會被你氣死。」

    「呃……」

    高餘一愣,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該怎麼辯解,因為他的確是一個道士,到目前為止,他那道士的資格,並沒有被取消。他張了張嘴巴,看著扈三娘,一臉的無辜表情。

    只是他這幅模樣,卻讓扈三娘沒由來想起了當初在須城的歲月。

    那時候的高餘,還叫做高小余,並非什麼衙內,只是一個被東平府兵馬都監高傑所看重的小道士而已。那時候,他們說話就如同剛才那般,沒有絲毫的隔閡。但是,從高小余變成了高餘之後,兩人之間似乎就沒有了最初的那種融洽。不是高餘想要疏遠,而是扈三娘有些自卑。

    後來,她也不知怎地,就被召進汴梁。

    到了汴梁後,她被安排住在了萬壽巷的一處宅子裡,馬大壯和週四娘也住在那邊。

    而後,就有一個名叫陳廣的人上門,說是,傳授她拳腳功夫……扈三娘在須城時,曾見過陳廣,也知道陳廣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總教頭。

    當時她並未想太多,非常高興的就接受了這份好意。

    可是,等她靜下來仔細想,就覺察到了這其中,似乎別有蹊蹺。

    她只是扈成的妹妹,有甚資格被殿前司徵召?

    在汴梁,她舉目無親,誰也不認識,憑什麼堂堂八十萬禁軍總教頭,卻跑來傳授她武藝?扈三娘並不傻,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奧妙……

    她的心裡,其實蠻甜蜜,至少那小道士並沒有因為身份的變化,而忘記她。

    此次隨陳廣南下,也是扈三娘極力要求。

    特別是在得知高餘身陷杭州之後,她也非常的焦慮和緊張。

    但是,當她和高餘重逢後,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與高餘相處。哪怕一起在縣衙生活了一個月,她一看到高餘就心慌意亂,忙不迭的躲開。

    直到……

    小道士和當初在須城時,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雖然看上去,他高了,也變得清秀和穩重許多,但始終還是那個小道士。

    想到這裡,扈三娘不禁笑了!

    她笑起來很美,一如高餘當初在須城時見到她的模樣,也讓高餘,看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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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