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余宋 作者:庚新 (已停更)

 
V123210 2017-5-11 21:27: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500899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5 18:10
第二百四十八章 屍骸

    天目山,幽邃奇妍。

    已是初冬時節,據說汴梁初雪已至。

    不過在天目山,卻依舊一派蔥鬱景色……

    天剛一亮,高余和扈三娘就率領官兵自馬尖崗入山,開始進行搜索。

    五百官兵,聽上去不少。

    可是對於幽邃的天目山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入山一整日,沒有絲毫的發現。反倒是因為山路崎嶇,傷了不少官兵。

    入夜後,山裡下起了雨。

    高餘隻得下令在山中宿營,進行休整。

    「小道士,這樣搜下去,怕是一年也無法找到啊。」

    經過昨夜的閒聊,高余和扈三娘之間的隔閡,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兩人又恢復到當初在須城時的關係,扈三娘對高余的稱呼,也悄然阿生了變化。

    高餘點點頭,站在帳篷外,看著起伏延綿的山林。

    他心裡同樣焦慮,但是在表面上,卻顯得一派悠閒之色。

    畢竟,他這次行動是出於私心,所以更要冷靜,以避免被其他人覺察。

    當然了,扈三娘能夠理解他內心的焦慮。

    「小道士,你確定,果真有寶藏嗎?」

    「當然!」

    「那你確定,那寶藏就藏在這山裡?」

    「嗯!」

    高余轉身回到帳篷裡坐下,倒了一碗姜水,遞給扈三娘。

    這山裡的夜晚,寒意很濃,一碗熱騰騰的姜水,雖然不太可口,卻能在極大程度上驅除寒意。特別是女孩子,在這種天氣之下,更要小心。

    「根據陳十兒的口供,當日陳彥斌調來了百餘人入山,大約在三日後返回村莊。從馬尖崗入山,只有這條山路,所以我猜測只要沿著這條山路往裡面走,一定能找到線索。如此崎嶇山路,相信他們走不太遠。」

    對扈三娘,高余沒有任何的隱瞞。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本能的信任對方。

    扈三娘一雙蛾眉顰蹙,輕聲道:「那你怎就確定,陳彥斌沒有把寶藏運走呢?你也說了,陳彥斌是從方臘那裡調來的人馬,之後只他一人出山。

    也許,那些人直接把寶藏運走,如今已在方臘手中?」

    高余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倒是有可能,但如果他們從山裡運走寶藏,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當時餘杭還在叛軍手中掌控,方臘大可以光明正大把寶藏帶走。此前,那陳十兒不也說了,這些寶藏,是方臘留給方七佛的,又怎可能運走呢?

    只是,三娘說的也有道理。

    當時陳彥斌帶著一百人入山,可返回村莊時,只有他一個人……」

    說到這裡,高余突然停下了話語,露出若有所思之狀。

    「三娘,你說有沒有可能……」

    扈三娘愣了一下,旋即就明白了高余的想法。

    她張張嘴巴,半晌後輕聲道:「以那陳彥斌的狠勁兒,我看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明日搜索時,還要更加仔細才是。」

    +

    第二日清早,雨停了。

    氣溫很低,讓人感受到了凜冬寒意。

    高余也隨之披上了一件厚厚的袍子,和扈三娘並肩而行,走在崎嶇山路上。

    今天的搜索方式,卻發生了變化。

    武松帶著一百人,呼延通帶了一百人,開始進行地毯式的搜查。

    只是,那陳彥斌入山已是近兩個月之前的事情。即便是留下了什麼痕跡,也早已隨之時間,消失了。這使得高余等人的搜索,變得更加困難。

    一個晌午,前進了不過了七八里。

    路程不算太遠,但搜索的範圍很大,足以令士兵們感到疲乏。

    日當正午,眾人在一條小溪旁埋鍋造飯。

    高余坐在河灘的一塊岩石上,看著溪水流淌,呆呆發愣。

    這種地毯式的搜索,效率並不算太高,而且極為辛苦,並且速度很慢。

    若按照目前的速度行進,怕是沒有個七八日光景,根本不可能找到線索。高余相信,當日陳彥斌帶著人進山,應該不會太過深入。可是,又該如何尋找呢?

    他有些頭疼了,同時也有點想打退堂鼓。

    那筆財物雖然誘人,可如果讓他花費很長時間在上面的話,他又有些不耐煩。

    這,可真是個令人心煩的問題!

    「咦,這水是怎地?」

    就在高余有些出神的時候,營地裡突然傳來了呼延通的聲音。

    就見他端著一碗水,聳了聳鼻子,大聲道:「大家先不要喝水,有古怪。」

    「呼延將軍,有甚古怪?」

    扈三娘走過去,從呼延通手裡接過了水碗,聞了一聞,旋即蹙起眉頭。

    「怎地有股子怪味道?」

    「屍臭!」

    「啊?」

    「這溪水裡,有股子屍臭!」

    呼延通說著,就把水潑在了地上,大聲道:「把水倒了,這水裡有屍臭。」

    「水是溪水,而且是一條活水,怎會有屍臭呢?」

    扈三娘可是親眼看到,士兵們是從溪水裡打來的水。

    高余聽到吵鬧聲,也走了過來。他詢問了一下緣由,也舀了一碗水,聞了一下之後,嘴角一撇道:「沒錯,是有一股子屍臭,這水有問題。」

    說完,他把水潑在地上,走到了小溪旁。

    順著小溪逆流眺望,高余想了想,道:「二哥,帶上人,咱們沿著這條小溪往上走。」

    「好!」

    武松立刻召集了五十個人,跟隨高余行動。

    扈三娘也要隨行,高余卻不同意。

    「你和呼延留下來,再找一處水源,埋鍋造飯休息……這溪水已經不能再用了,至少在短期之內,無法再用。你們先休息,我們馬上回來。」

    扈三娘想了想,便點頭答應。

    高余說的也有道理,這五百人還需要休整,必須要再找一處乾淨水源才好。

    再說了,有武松跟隨,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就這樣,高余帶著武松等人,逆流而上。大約走了十餘裡,就看到有一個隱秘的峪谷。高余翻手,取出寒鯉刃握在手中,露出了警惕之色。

    武松見狀,也連忙下令:「所有人,警戒!」

    五十名士兵,都弓著腰,舉起了兵器。

    一行人緩緩向峪谷靠近,一直到谷口,也未曾發現任何危險。這也讓高余等人,鬆了口氣。他朝武松做了一個手勢,武松點點頭,帶著十個人,便衝進了峪谷。

    「衙內,快來看!」

    武松進了峪谷後不久,就大聲喊叫起來。

    高余聽到後,忙帶著剩下的四十名士兵衝進了峪谷。

    峪谷面積不大,約半頃地左右。谷內灌木叢生,奇石林立。一條瀑布掛在峭壁之上,水流並不是很急,也不是很大。瀑布的水,流進峭壁下的水潭裡。而那水潭,也就是小溪的源頭所在……

    水潭裡,漂浮著幾十具屍體。

    武松正帶著人,把屍體打撈上來,擺放在岸邊。

    「搜查峪谷,看看還有沒有倖存者。」

    高余看到這景象,已隱隱約約猜到了答案。

    雖然明知道不太可能,但他還是下令,對峪谷進行搜查。

    他走到水潭邊,蹲下身子查看屍體。

    那屍體已經被水泡的腐爛,散發出一股子惡臭氣息。他取出手巾,掩著鼻子,用寒鯉刃挑去纏繞在屍體上的水草。

    面目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從屍體的裝束上看,似乎是明教力士的衣著。

    「二哥,有多少具屍體?」

    「說不好……從目前打撈的情況來看,至少有四五十具屍體。

    看樣子,已經死了一些時日。否則以山裡目前的氣溫,短期之內,屍體絕不可能發臭腐爛。」

    「繼續打撈,我估計這水潭裡,應該有一百具屍體才對。」

    峪谷中,沒有發現屍體,那就只可能都沉在水潭中。

    高余面沉似水,深吸一口氣沿著水潭行走。片刻後,他又停下了腳步,環視山谷。

    這,應該就是隨陳彥斌一起進山的那一百名明教叛軍。

    原本以為,他們已經離開了深山,可沒想到……高余的大腦開始急速飛轉,不斷在腦海中推演當時的情況。峪谷裡,還殘留有生火做飯的痕跡。

    一群疲憊不堪的明教士兵,隨著陳彥斌進山,把方臘從杭州城裡運來的寶藏藏入山林之中,而後返回。他們進入這峪谷,已是人困馬乏……

    於是,他們生火做飯。

    陳彥斌應該也在參與其中,他趁人不注意,把毒藥投進了做好的食物之中,然後招呼那些叛軍過來食用。叛軍在吃了摻有毒藥的飯食之後,便中毒身亡。而此時,早已藏身在暗處的陳彥斌,看著那些痛苦哀嚎的叛軍,露出陰森笑容……直到那些叛軍全都毒發身亡,他才走出來。

    這峪谷隱蔽,而且處於深山之中。

    陳彥斌擔心露出破綻,於是把屍體都丟進了水潭裡。

    當時,應該是八月,雖說天氣已經變冷,卻遠不似現在這般的寒冷……

    屍體在水潭裡變的腐臭,並隨著小溪流淌出去。

    也許,再過幾個月,這些屍體就會變成白骨,沉入潭底,到那時候,屍臭也會隨之消失。

    「小道士,小道士?」

    高余猛然回過神來,就見扈三娘站在他面前,不停的擺手。

    原來,武松方才命人前去找扈三娘通報,扈三娘進入峪谷之後,就看到高余站在水潭邊,好像呆傻了似地,一動也不動,於是上前呼喚。

    「三娘,我沒事!」

    「你沒事站在這裡發呆,喊你半天都不見回應,還以為你失了魂魄呢。」

    高余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環視峪谷。

    片刻後,他輕聲道:「若我猜的不錯,那寶藏應該就在這附近,與我仔細搜查,絕不可放過一處可疑之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7 00:40
第二百四十九章家書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高餘帶著人在天目山中,轉眼已過去十天。

    以峪谷為中心,他親自領隊,把人馬分成四隊,向四個方面進行地毯式的搜索,每一處地方都會仔細查找,但是結果……依然是沒有結果。

    一開始,大家都興致勃勃。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人開始心生怨氣。

    這山裡的生活並不美好,更不要說,天目山中生活著各種野獸,蟲蛇遍地。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受傷。十天下來,寶藏沒有找到,傷員卻增加了三十多個,也使得士兵們開始產生厭煩的情緒,不再那麼積極。

    莫說士兵如此,就連高餘也有些煩躁了!

    那陳彥斌,究竟把寶藏藏在了何處?

    還有,那些寶藏是不是真就藏在這深山之中?高餘的心裡,也有些動搖。

    「再找三天!」

    這一日,眾人返回峪谷之後,高餘把武松、呼延通召集過來,咬牙切齒說道。

    他也感受到了大家的煩躁情緒,自然清楚,如果繼續在山中停留,卻一直沒有發現的話,莫說士兵會暴動,只怕是武松和呼延通也會不耐煩。

    「可是,就這麼放棄嗎?」

    扈三娘倒是不甚煩躁,有些疑惑的問道。

    「我們已搜索了方圓八十里,每一棵樹木,每一個山洞,我們都查找過了,卻沒有任何發現。

    我現在也懷疑,那些寶藏會不會已經被方臘運走了?」

    扈三娘看他一臉愁苦模樣,忍不住勸解道:「小道士,你也別太著急了……找不到寶藏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你也不缺那點錢。想當初咱們在須城的時候,一陌錢就讓你開心的不得了,每天不都是過的很開心嗎?」

    不是我貪財,是光陰蟬……

    高餘心中不禁苦笑,但是又無法向扈三娘解釋。

    他強笑道:「沒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三天,咱們再找三天,還沒有線索的話,就返回杭州。我估計,叔父怕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再不回去,他一定會生氣。算算日子,若咱們現在回去,說不定還能趕上新年。」

    扈三娘一愣,旋即輕輕點頭。

    「是啊,轉眼就是一年了!」

    去年此時,她初至須城,與高餘相識。

    不成想這一年後,她卻在這天目山中陪著高餘四處尋找寶藏。

    不知為什麼,三娘的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暖意,坐在那裡突然笑出聲來。

    「你傻笑什麼?」

    「我哪有笑!」

    「你明明就笑了……哈哈,三娘,我發現你傻笑的時候,真的挺有意思。」

    「高小余!」

    扈三娘惱羞成怒,呼的站起來,一腳就踹在了高餘身上。

    毫無防備的高餘,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他站穩身形,怒道:「三娘,你幹什麼?」

    「我高興!」

    「你……」

    扈三娘昂著頭,頗有些傲嬌的看著高餘。

    高餘面頰抽搐兩下,哼了一聲道:「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我去找呼延說些事情。」

    說完,他扭頭就走出了帳篷。

    看著高餘氣呼呼離去的背影,以及他後襟上留下的清晰腳印,三娘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樣的高餘,才是她當初在須城認識的那個邋遢小道士嘛。

    雖然高餘看上去很生氣的樣子,可是扈三娘卻知道,他其實並沒有生氣。

    高餘找到了呼延通,把他拉到一堆篝火旁。

    「呼延,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呼延通聞聽一怔,愕然看著高餘,片刻後回答道:「能有什麼打算……跟隨衙內做事唄。」

    「我不是說現在,我是說以後。」

    「以後?」

    「對啊,三天之後,若沒什麼線索,我們就準備返回杭州。

    之後,我估計就要準備回汴梁了!我是說,你有什麼想法嗎?」

    「衙內要回家嗎?」

    呼延通露出一抹失落之色,輕聲道:「也是啊,馬上就要到年關了,衙內也該回去汴梁了……我嘛,若是衙內離開杭州,估計我會與老韓返回楊帥帳下。畢竟,我們都隸屬於楊將軍麾下,如今已脫離了太久。」

    「呼延,可願隨我前往汴梁?」

    「啊?」

    「你性子暴躁,又太耿直,而且也沒什麼心計。

    雖說留在軍中前程似錦,可說句實話,我總覺的你這性情,早晚會被人算計,會吃大虧。你武藝高強,且能征善戰,是一員虎將。所以我想把你 引薦給我父親……你也知道,我父親身為殿前都太尉,總要有一些親信,方可以把持禁軍。你若是同意,可以讓家父把你調去禁軍。」

    呼延通聞聽,先一怔,旋即喜出望外。

    若能進入禁軍,無論待遇和俸祿,甚至包括地位都能有所提升。最關鍵的是,有高餘在,就等同於搭上了高俅的線,日後前程自不用費心。

    雖說有宋一朝,武官地位低下。

    但若能做得禁軍都頭,也好過在西軍裡熬資歷。

    畢竟,他雖是將門之後,可家境早已沒落,在西軍之中也沒什麼靠山。

    「衙內,老韓也去嗎?」

    「韓將軍……」

    高餘想了想,輕聲道:「韓將軍乃楊帥的人,怕不好抽調。

    而且,我覺得他的性子,也未必願意留在汴梁。留在楊將軍帳下,說不定機會更多……我是打算與譚帥那邊招呼一聲,請譚帥對他多加關照。」

    要說能力,韓世忠遠勝呼延通。

    但是,高餘卻能感覺到,韓世忠絕非那種甘願屈居人下的人物。

    他有野心,也有能力,遠非呼延通這種直爽的性格容易控制。對韓世忠,高餘的態度時儘量交好,若能拉攏就拉攏,拉攏不得也不要得罪。

    結一份善緣,勝過多一個敵人。

    呼延通卻沉默了,似乎有些猶豫。

    高餘也沒有再催促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你慢慢考慮此事,在我離開杭州之前與我一個答覆即可。不過,有句話我還是要說:個人有個人的機緣!莫要為了他人的機緣,把自己的機緣也搭進去。」

    「衙內,且容某三思。」

    呼延通沒有立刻答應,但還是感謝了高餘的看重。

    高餘也沒有再囉嗦,與他寒暄兩句之後,便起身離開……

    話已經說的清楚,機會也給了呼延通。如果他不願意,高餘也不會強求。

    況且,返回汴梁之後,自己的路該怎麼走?高餘也在思索之中。

    按照高餘的想法,他是準備再搜索三天。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正準備帶人出發的時候,韓世忠卻領著一個人,找到了他們棲身的峪谷。

    「高誠?」

    高餘看到來人,頓時心裡一緊。

    那是高俅身邊的心腹,也是高府的官家,高誠。

    高誠看上去風塵僕僕,眉宇間流露出疲乏之色。

    看到高餘,高誠忙不迭上前行禮道:「衙內,小底可算是找到你了!」

    「怎麼?」

    高餘疑惑問道:「我正打算過兩日出山返回杭州,你不在杭州等我,卻跑來山裡……莫非,是出了什麼事情?」

    「大娘子,大娘子她……」

    「我娘親怎地了?」

    高餘聽了高誠的話,頓時緊張起來。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高誠的胳膊,急切問道:「你快說,我娘她,怎地了?」

    高府裡,若說最讓高餘掛念的,就是他的生母梁氏。

    雖說,他才和梁氏相處不過兩個月時間,但母子連心,血溶於水的親情,讓他對梁氏極為牽掛。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對梁氏的牽掛,勝過了高俅。

    只不過,高餘氣力很大,攫住了高誠的手臂,疼得他直呲牙。

    「衙內,大娘子她,病了!」

    「啊?娘親她,患得什麼病?」

    「大娘子病情很嚴重,太尉寫了一封書信與衙內,讓衙內早一些回去。」

    說著話,高誠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了高餘。

    高餘一把接過書信,打開來一目十行掃過,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呼延,你立刻召集人馬,返回杭州。」

    「衙內,那你呢?」

    「我不等你們了,我要立刻離開這裡,先回杭州去。」

    高餘說完,也顧不得和其他人招呼,一把拉著高誠,就急匆匆往山外走。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7 22:12
餘宋 第二百五十章暫別杭州(1)

    陳家坡子,已變成了廢墟。

    高餘出山之後,看到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老韓,那些俘虜呢?」

    「回衙內的話,已經放走了。」

    「什麼?」

    高餘驚怒不已,看著韓世忠道:「你居然把他們放走了?」

    韓世忠倒是沒有慌張,迎著高餘的目光,他輕聲道:「衙內,那些俘虜,不過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根本無法對時局產生影響……留在這裡,令人難以心安,可若是交給仁和縣,她們到頭來難逃一死。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索性放走她們。

    若她們聰明,大可以找地方安頓;可若是去找叛軍,他日疆場上再相見,我更不會心慈手軟……衙內,非是我擅自主張,而是怕衙內為難。」

    不得不說,韓世忠說的極有道理。

    可高餘這心裡面,卻有些不舒服……

    莫非他韓世忠不放人,他高衙內就會做那殺俘的事情不成?

    但再一想,這樣也好!

    如韓世忠所言,至少他不會感到為難。

    只是從這件事情上,多少可以看出,這韓世忠是個內心裡極有主張的人。

    原本,高餘還想試探一下他的口風。

    如今已絕了念頭……他可不想到最後,找一個不聽差遣的人,免得將來再產生矛盾。到那時候,他和韓世忠怕是連最普通的朋友都做不得。

    「放了也好,那就這樣吧。」

    好在韓世忠沒有燒了陳府,高餘稍事停留之後,命人把陳彥斌所寫的那些筆記全都裝進了箱子,準備帶回杭州。

    那寶藏,一定還藏在山裡,但不曉得會藏在何處!

    高餘相信,方臘不可能把那些寶藏帶走。如此的話,陳彥斌一定是把他藏在一個在他看來,是萬無一失的地方。所以,高餘猜測,那寶藏不一定是藏在山谷附近。或許陳彥斌只是把那山谷,當作毒殺那些叛軍的場所。若不然,那麼多毒藥隨身攜帶,一個不小心就可能會暴露。

    不在山谷,又在何處?

    高餘當然不會甘心,畢竟投入了這麼多的精力。

    只要那寶藏還在天目山中,就一定會有線索。陳彥斌雖然死了,可是高餘卻相信,在他的筆記當中,會有一些線索可以查找。只是那些線索,需要慢慢找,仔細看……筆記裡,難免會暴露出陳彥斌的習慣來。

    +

    當晚,高餘在韓世忠的陪同下,與扈三娘和高誠返回杭州。

    呼延通和武松,則帶領兵馬,隨後進發。

    抵達杭州時,已是後半夜。

    從進城的那一刻開始,高餘就感受到了一種非常明顯的變化。那就是杭州城經過這一兩月的休養生息,雖未能回覆繁華,卻隱隱有了生機。

    之前,官兵剛佔領杭州的時候,杭州城死氣沉沉。

    特別是到了晚上,偌大的城市裡就變得黑漆漆,不見半點光亮,彷彿一座死城。

    現在,這城市裡至少有了光亮!

    韓世忠自帶領人馬返回城外的兵營休息,在城外迎接高餘的,是高傑的手下,也是高餘的老相識,陸奇。

    「陸大哥,叔父看樣子乾的不錯,這麼短的時日,就讓杭州有了生氣。」

    高餘騎在馬上,和陸奇並轡而行。

    扈三娘很識趣的落在他二人身後,默默看著高餘的背影。

    陸奇笑道:「那是自然,縣尊自從到了杭州之後,就忙的不可開交,每天都很晚休息。這些時日,他不斷派人清剿城外的潰兵,同時加強城中治安。杭州百姓,也因此對縣尊非常感激,連帶著也少了些提防。」

    「等再過些時日,童帥兵馬抵達之後,縣尊準備恢復原先的那些機構。

    只是想要恢復到早先那種繁華喧囂,怕是很難。

    畢竟縣尊是嘉興縣的縣尊,不是錢塘縣的縣尊……他離開嘉興已有時日,估計等童帥抵達之後,縣尊就要離開杭州,返回嘉興去任職了。」

    高餘聞聽,眸光一閃。

    他看了陸奇一眼,隱隱猜出了那話語中的含義。

    高傑,怕是不想回嘉興了!

    嘉興雖好,又是秀州府治所在,但比之杭州錢塘,終究是低了一籌。

    嘉興縣令是從七品下的職務,而錢塘縣令,確是實打實正七品的官位。從七品和正七品之間,當然容易選擇。更不要說,這杭州是東南第一城,能做到錢塘縣令的職務,對日後的陞遷,都會有莫大的好處……

    只不過,高傑才從武職轉為文官,能做到嘉興縣令,實屬不易。

    再從嘉興調到錢塘……

    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看高俅是否願意操作。

    高傑怕是不好意思和高俅開這個口,所以才想要通過高餘,向高俅轉達。

    其實,若高傑能為錢塘縣令,似乎也不錯。

    但高餘知道,正式任命為錢塘縣令怕是很難,若是權知錢塘縣,以高傑在嘉興的功勞,再加上高俅在汴樑的運作,好像也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

    嗯,一切待回到汴梁,再說吧!

    高餘沒有接陸奇的話,直奔錢塘門內的縣衙而去。

    府衙,此前為譚稹所佔據。

    譚稹如今在前方督戰,府衙便空缺出來。

    不過,高傑卻沒有佔據,而是老老實實帶在縣衙裡,等待童貫抵達杭州。

    那府衙,是童貫的官署,他不能佔據。

    「叔父,母親她……」

    高餘見到高傑,就忙不迭詢問梁氏的情況。

    高傑道:「嫂嫂想必是思念你太甚,所以才會得了病。

    你這孩子也是,這一眨眼就過去了大半年。杭州已事了,你卻不急著回家,反而帶著人跑去深山老林之中……不過,你也別擔心。京中有名醫,自會為嫂嫂診治。實在不行,二哥還可以找官家,請來禦醫診治。

    你也別太心急,休息一下,明日再動身。

    正好,我這裡也有些東西要整理一下,你順路帶回去,交給二哥就是。」

    此時,已近寅時。

    高傑說的明天,其實就是第二天。

    高餘有些心急道:「叔父,你自讓人把東西送去就是,我想今日動身。」

    「你懂個什麼,有些東西,不能交給別人。」

    「啊?」

    「再說,也不急這一天。

    你休息休息,明日出發。莫要你到了汴梁再生了病,到時候嫂嫂定會埋怨。」

    高傑的態度非常堅決,讓高餘知道難以改變。

    見房間裡沒有別人,他輕聲道:「叔父,到底要送什麼東西?」

    高傑看著他,片刻後起身走到門口,向四周張望了一下,這才返回桌旁。

    「陸登你可知道?」

    「陸登?」高餘愣了一下,道:「不就是陸行兒,我怎會不知?」

    「陸登此前在湖州造反時,搜刮了一筆金錢。」

    「啊?」

    「數量大約有五十萬貫左右,都是黃金。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名人字畫,也頗有年頭,非常珍貴。陸登偷偷貪墨了這筆金錢,沒有交給方臘。他投誠之後,就把這些錢交給了我。」

    高餘看著高傑,張大了嘴巴。

    半晌,他突然笑了。

    這年頭,無人不貪!

    不過這筆錢拿了也就拿了,若是被官府拿到,天曉得最後會落在誰手中。

    「叔父,那陸登莫非想要……」

    高傑點點頭,道:「他雖說已改名換姓,可畢竟做過叛軍頭領,認識他的人著實不少。留在東南,終歸是難逃口實,說不得什麼時候就遭人算計。

    所以,他想要離開東南,希望二哥能夠幫襯一下。」

    也就是說,那些金錢等同於是陸行兒的投名狀。

    細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陸行兒一個叛軍頭領,莫說在朝中沒有依靠,便是在東南也沒有靠山。

    留在兩浙路,他那叛軍頭領的身份,終究是一個隱患。

    而今戰亂,一切尚說得過去,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可誰又能保證,等到太平之時,會沒有人找他麻煩?畢竟,他橫掃湖州時,殺了不少人,其中不泛朝廷官員的親屬。似他這種沒有根基的,難免被人報復。

    「這陸行兒,倒是個聰明人。」

    「不聰明,也做不得那尊者。」

    高傑微微一笑,道:「那些東西才運過來,我整理一下,你帶回去就是。」

    「好吧!」

    高餘點點頭,表示明白。

    「對了,讓三娘也隨你一起回去吧。」

    「好!」

    這一次,高餘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點頭應下。

    扈三娘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

    雖說叛軍已經撤走,可杭州依舊危險……萬一有個閃失,高餘又怎捨得。

    見他回答的如此堅決,高傑忍不住,哈哈大笑。

    「對了,叔父!」

    高餘微微赧然,但旋即就把話題扯開:「你是不是讓小乙哥,聯繫梁山賊人?」

    高傑道:「梁山而今鬧得太大,官家非常不滿,已下令張叔夜對賊人進行圍剿。不過,侯蒙老兒,還在堅持招安宋江等人,才拖到了現在。

    你也知道,那侯蒙老兒與你父親向來不和。

    時常和二哥為難,也讓二哥對他非常惱火……若非侯蒙名聲響亮,背後又有樞密院的相公撐腰,二哥說不得早就找他麻煩。這次他招安宋江,我打算讓燕青去秘密聯絡一下,搶在侯蒙之前,與宋江達成約定。

    到那時候,招安之功,便逃不出二哥之手,也能好生羞臊一下侯蒙老兒。」

    畢竟是親兄弟,高傑不幫襯高俅,難不成還去幫襯侯蒙。

    高餘對此,自然沒有意見。

    只是他不無擔憂道:「讓小乙哥前去聯絡,也是一件好事。

    小乙哥曾說過,那梁山裡還是有不少人,心向朝廷,而且有真才實學。

    但宋江為人狡詐陰險,我擔心小乙哥會遭他算計。」

    高傑聞聽,頓時笑了。

    「四哥放心就是,二哥那邊已做好了對策。」

    「哦?」

    「他通過大哥與張叔夜取得了聯繫,到時候張叔夜會設法配合小乙行動。一俟小乙有危險,可以前往青州投奔張叔夜,張叔夜也會派人接應。

    反正這件事若成了,大哥和二哥都能得到好處,燕青也可以了卻一樁心事……我知道你對他頗為看重。這次若能成事,他一定會對你信服。」

    高餘眸光一閃,看著高傑,忍不住笑了。

    知我者,叔父也!

    高傑估計也看出了高餘想要招攬燕青的心思,所以把這人情給了燕青。

    這樣一來,燕青只怕是又要欠我一個人情了……

    回到杭州,其實還有很多事情。

    天亮後,高餘又見到了黃愛。

    可惜,麻婆婆和小鹿還留在嘉興,一時半會兒無法回來。

    畢竟,杭州這邊還沒有穩定,與其回來,倒不如留在嘉興,更加安全。

    「三哥,下定決心了?」

    「嗯,我已決定,在縣尊麾下效力。」

    「那,以後可要尊你一聲『黃都頭』了。」

    「啊呀,衙內休要這麼說,折煞小底了。」

    黃愛連連作揖,一臉惶恐道:「衙內若看得起小底,還是叫我老三吧。」

    「好好做事!」

    「嗯。」

    「照顧好小鹿,千萬莫欺負她。

    可惜,我這次回去的急,不能親自和她道別。不過,若是被我知道你欺負了她,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小底怎敢啊。」

    「還有,照顧好麻婆婆。」

    「遵命。」

    「抽空去玉皇觀,打掃一下,順便在玉皇觀裡,為我師父立上一個牌位。」

    「小底明白。」

    高餘說到這裡,嘴巴張了張,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沉默片刻,道:「三哥,走吧,陪我在西湖邊上走走,也不知道,下一次再來杭州,會是什麼時候。」

    「小底敢不從命!」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7 22:13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十三抓(2)

    宣和二年,十月末。

    冬雨淅淅瀝瀝,寒意越來越濃。

    江南的冬天,不似北方的冬天那樣,把寒冷表現在外。江南的寒冬,寒意繞指柔。風不會特別猛烈,但是卻透過縫隙,往骨頭裡滲透進去。

    那種寒冷,更難抵禦……

    +

    清晨,運河碼頭上聚集了許多人。

    高余在武松、陳廣、扈三娘和呼延通四人的陪同下,帶著百名軍卒,登上了早已停泊在碼頭上的客船。

    船共三艘,每一艘船上,都有軍卒守護。

    陳廣和呼延通各押運一艘客船,高余則帶著武松和扈三娘,居於中間。

    細雨靡靡,高傑帶著陸奇和黃愛,以及韓世忠、梁紅玉等人送行。

    「叔父,回去吧。」

    高余站在船頭,朝高傑揮手。

    高傑則面帶笑容道:「四哥路上小心,到了汴梁之後,記得派人送信。」

    「我省得。」

    分別,最是令人傷感。

    哪怕高余早有心理準備,仍不免有些難過。

    他深吸一口氣,下令船工開船。

    而後,他站在船上,朝高傑拱手一揖道:「叔父,你在東南,還請保重。」

    客船,緩緩駛離碼頭,沿著運河一路駛出杭州城。

    高余則站在船頭上,頂著那靡靡細雨,看著碼頭上的人越來越模糊,直到看不見高傑等人,這才長出一口氣,緩緩轉身,手扶船舷眺望。

    此一回汴梁,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回杭州。

    高余心裡有些不捨,看著兩岸風景,思緒卻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

    師父的骸骨已經起出,埋在了玉皇觀中。

    等下一次再回來,定要好生為師父燒兩炷香,磕幾個頭。

    此次南下,收穫頗豐。

    不僅為師父報了仇,光陰蟬也得到了進化,並贈送了許多技能給高余。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親手殺死方臘。

    這也讓高余有些不甘。

    但他也清楚,伴隨著他的身份暴露,想要殺死方臘,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雖說方臘被師父的太乙綿掌所傷,至今未能痊癒。

    但他的功夫仍在,至少以高余目前的能力,絕非方臘的對手。更不要說,這廝極為警惕,身邊總會跟著許多力士,高余根本找不到下手機會。

    好在,他已經被朝廷盯上。

    據高傑說,如今不僅僅是各路兵馬開始圍剿叛軍,同時為了對付明教的那些高手,朝廷還派出了五龍司的高手。那五龍司,名義上歸屬於禁軍,是高俅的手下。對外,這五龍司是官家訓練角抵手和相撲手的機構,沒有任何實權。但高傑卻告訴高余,那五龍司是官家手中最為神秘的機構所在。

    高俅官拜殿前都太尉,執掌禁軍,但是卻無法調派五龍司的人員。

    那些人,只聽從官家的差遣,負責為官家處理事情,更是官家手中的鷹犬。

    只是,那五龍司成員很神秘,沒有人知曉他們的存在。

    哪怕高傑,也只是聽高俅提起過,卻沒有親眼看到過五龍司的人馬……

    有這些人出手,相信那方臘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衙內,回到汴梁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打算?」

    高余回過神來,看了一眼身邊手持油紙傘,為他遮擋雨水的扈三娘。

    他想了想,輕聲道:「好像有很多事情,可細想起來,卻不知從何下手……我倒是想回去之後,做個逍遙衙內,然後想辦法,多賺一些錢。

    不過,估計我家二哥不會答應,說不得會給我在衙門裡找個差事。」

    宋代的稱呼,非常奇特。

    高余說的『二哥』,不是武松,而是特指高俅。

    同樣,高俅對外稱呼高余的時候,也會用『四哥』代替。若是不清楚的人,說不得會覺得糊塗。不過對於宋人而言,卻能從語氣中聽出端倪。

    「賺錢?你很缺錢嗎?」

    扈三娘有些奇怪,不明白高余為何對錢財如此的執著。

    在她的印象裡,當年那個須城的小道士,似乎對錢財遠不似高余現在這麼看重。

    「我倒是覺得,若能在衙門裡做個差遣,倒也不錯。」

    「可是,我還是要想個賺錢的門路。」

    高余有苦難言,苦笑著對扈三娘說道。

    他話鋒隨即一轉,輕聲道:「倒是三娘你呢?」

    「我?」

    「是啊,回到了汴梁,你打算做什麼?」

    「師父言我已過了百日築基的階段。

    此次南下,也經歷了多次廝殺,也算是完成了歷練,是時候教我真正的功夫。師父一生所學,都在他那桿槍上,接下來我會跟隨師父學槍。」

    陳廣號稱汴梁第一槍!

    扈三娘身為他的弟子,自然也要學會使槍。

    高余眉頭一蹙,輕聲嘀咕道:「女人家,學甚槍?倒不如多學些女紅。」

    「你說什麼?」

    「哦,我說學槍好!」

    高余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光陰蟬可是贈予了他一門宗師級的鑄劍技能。

    不過,所謂的鑄劍,可不僅僅是鑄造劍器,而是一種統稱。

    其內容涵蓋了冶鐵鑄造,以及鍛造各種兵器。

    宗師級的鑄劍技能,怕是在整個大宋朝都算不得少。依稀記得,當年在須城時,曾聽高傑說起,當世鑄劍,首推金大匠,號稱是宗師級的人物。

    也不知道,那金大匠的宗師,和他這個『宗師』相比,孰高孰低?

    「三娘,把你的手給我。」

    「作甚?」

    「你先把手給我。」

    扈三娘一臉迷茫之色,看了看高余,猶豫著伸出雙手。

    只是,不等她反應過來,高余已一把攫住了她的雙手,低頭仔細觀瞧。

    「小道士,你作甚?」

    「你別亂動,我看看。」

    扈三娘面紅耳赤,羞怒不已。

    高余的手,很溫暖……可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卻又成何體統?

    她想要把手抽回去,卻被高余死死攫住。

    扈三娘心中一急,雙肩一抖,兩隻柔荑若無骨一般從高余手中抽出,而後反手抓住了高余的手臂,身形錯步一閃,腳下一個連環步,啪的一下子,就把高余雙臂反鎖起來,按倒在甲板上。

    「疼,疼,疼……三娘,你鬆手!」

    高余想要用力掙脫,卻被扈三娘死死鎖住了手臂,使不出力氣來。

    扈三娘紅著臉,怒道:「小道士,你敢輕薄我?」

    「我何時輕薄你了……」

    「那你為何抓住我的手,不肯鬆開。」

    「輕點,輕點!」

    高余感覺,好沒有面子。

    他大聲道:「三娘不是要學槍嗎?恰好我懂得制槍,就想幫你打造一桿合適的兵器。

    我是在查看你的手型和根骨,看如何為你制槍。」

    「你還會制槍?我怎不知道!」

    「鬆開,鬆開,要斷了……」

    高余慘叫連連,也驚動了在船艙裡休息的武松。

    只不過,當武松跑出船艙,看到高余和扈三娘的情況之後,便笑著退回船艙。

    他這一出現,也讓扈三娘覺得不好意思了。

    她輕輕哼了一聲,鬆開了高余的手臂。

    高余雙手得以解放,站起來指著扈三娘道:「三娘,你別以為我打不過你,只不過看你是個女子,所以讓著你罷了。下次再敢對我動手腳……」

    話未說完,扈三娘抬手就扣住了高余的手掌。

    她手腕一翻,壓著高余的手腕,疼的高余哇呀呀大叫,險些一下子跪倒。

    「抱歉抱歉,你剛才指著我,我一下子沒忍住。」

    這小娘皮,果真是了不得了!

    想當初在須城時,她還要靠我解救。

    可不成想跟著陳廣學了半年,就有了這般手段?

    當然,若是搏命,扈三娘還真不見得能制住高余。可這好端端,搏哪門子命呢?

    不行,要想想辦法,不然豈不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高余有些惱羞成怒,怒視扈三娘片刻,轉身就往船艙裡走。

    「小道士,你還沒告訴你,你怎麼會制槍呢?」

    「制槍?」

    高余頭也不回道:「我有毛病才給你制槍,休想。」

    那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讓扈三娘忍不住噗嗤就笑出聲來……

    +

    「二哥,你要幫我。」

    午飯後,高余拉著武松,偷偷走出了船艙,來到船頭甲板上。

    武松則一臉愕然表情道:「衙內要我幫你作甚?」

    「今天你也看到了,小娘皮跟著陳教頭學了半年拳腳,就開始欺負我。

    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又怎受的這種羞辱?」

    「衙內,你不是想要我去和三娘動手吧。」

    武松連連搖頭道:「武二雖算不得什麼好漢,可要我欺負女人,萬萬不能。」

    「誰要你和她動手。」

    「那你要怎地。」

    「二哥,你看我,氣力驚人,根骨不凡,身手也很敏捷。

    若非當初我不願意習武,她又怎可能是我對手?你教我些拳腳,最好是能速成,讓我可以在她面前討回公道。若不然,這小娘皮總是動手,我怎消受得起?」

    「習武,哪有什麼速成!」

    武松腦袋搖的好像撥浪鼓一樣,連聲道:「這習武,就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靠的是苦功夫。衙內雖說已過了習武的最佳年紀,但你筋膜堅韌,根骨非凡,即便是現在開始學習,也未嘗不能練出來真功夫。

    嗯,若衙內你真願意習武,我這裡倒是有一門名叫『十三抓』的拳法,並非少林真傳功夫,乃我一位師叔所創,威力驚人,易學易練,正適合衙內。」

    「十三抓?」

    高余聞聽,眼睛一亮。

    「如此,二哥快些教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8 21:00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三分鐘熱度

    按照武松的說法,這十三抓是一名關西拳師所創。

    那拳師本就拳腳高明,後來途經嵩山,拜訪少林,並與寺中武僧切磋。

    武僧以五形拳取勝,令拳師心有不甘。

    於是,他留在少林寺,並根據少林五形拳,創出這門十三抓的功夫。

    雖說後來這門功夫被納入少林絕藝,可實際上,他並非少林嫡傳。

    武松也是偶然間學來這門功夫,如今見高余突然對習武有了興趣,也就想到了這『十三抓』。若是其他功夫,如羅漢拳、五形拳之類,武松不好傳授。可『十三抓』卻沒有這方面的顧慮,武松也不介意教給高余。

    說實話,十三抓的要求不高。

    可即便是門檻再低,也需要刻苦練習。

    高余的悟性、根骨,在經過光陰蟬的改造之後,可說是非常出眾。

    但光陰蟬改得了他的身體素質,卻改不了他骨子裡面,那股子懶散勁兒。

    出了杭州,沿運河一路北上。

    還沒等船抵達江寧,高余就吃受不起了!

    他學武,三分鐘熱度。但是不管學哪一種拳腳,其實過程都非常枯燥。

    練了三五天,高余就有些煩了。

    練了近十日,他就不想練了……

    其實,當年跟隨師父的時候,他也是如此。

    某年某月某日,心血來潮,突然要練武,於是央求著師父傳授他功夫。

    剛開始,張懷清很高興。

    畢竟這是他老徒弟,他還想著高余能傳承他的衣缽。

    但沒過幾日,高余就不練了……哪怕是張懷清嚴加訓斥,他撒潑打滾的就是不願意吃苦受罪。如此反覆了幾次,張懷清也就對他沒了希望。

    用張懷清的話說:一清你根骨本就不好,又沒有個恆心和長性。

    都怪我,把你慣壞了……也罷,你想學就學,想練就練,師父也不逼你。

    這一次,高余的長性還算不錯,堅持了十三天。

    在渡過長江之後,他就再也不想練下去,各種藉口頻出,令武松哭笑不得。

    倒是扈三娘對此頗有興趣,十幾天下來,是真用了苦功夫。

    一套『十三抓』,被她練得頗有章法,按照武松的說法,已經登堂入室。

    「衙內,二郎這套拳法不錯,你若認真練下去,說不得能爐火純青。可惜你半途而廢,卻平白便宜了三娘。以後,怕是你更不是三娘對手。」

    「貧道堂堂男子漢,怎會和她一個婦人認真?」

    「可是,你這次也看到了,江湖凶險……你總要有一手防身的本領啊。」

    「我有啊!」

    高余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出手,蓬的正中船艙壁板。

    飛刀沒入壁板三寸,奇準無比。

    即便是陳廣,也沒有看清楚他這一刀是如何出手,又如何正中目標。

    「好飛刀!」

    陳廣連連稱讚,也就不再逼高余練武。

    這種事情,需要高余自己主動才行。陳廣和武松都很熱心,可他自己不上心,又能有什麼用處?陳廣也好,武松也罷,都堪稱當世的高手。

    即便是那呼延通,也算得猛士。

    高余不肯吃苦聯繫,這許多資源,也就便宜了扈三娘。

    她畢竟是女孩子,練不得那種大開大闔的招式。但陳廣和武松又是何等人物,雖說拳腳剛猛,但也並非不會那種陰柔招數,一併傳給了三娘。

    +

    一行人渡過長江後,便改走陸路。

    並非是水路不暢通,主要是在進入京東路所治後,沿途哨卡明顯增加了許多。

    主要是因為宋江在京東路鬧得太凶了,連帶著水路也受到影響。

    相比之下,走陸路可以繞開京東路,自應天府直奔東京,相對方便許多。

    「衙內,咱們到了應天府之後,最好兵分兩路。」

    這應天府,又叫做『南京』。

    不是後來的南京,而是大宋陪都之一,坐落於河南商丘地區。

    高余疑惑道:「教頭,為什麼要兵分兩路?」

    陳廣壓低聲音,道:「衙內此次隨行押運了這許多錢兩,若隨著衙內光明正大入了汴梁,豈不是容易落人口實?衙內如今,可不是年初那個剛從須城回來的一清道長。你在兩浙路做得好大事情,難保會有人盯上你。

    況且,太尉身份也非常敏感,萬一被人知道了箱子裡的寶物,定會尋你父子麻煩。」

    陳廣沒有做過官,卻不代表他不懂那官場上的事情。

    這次方臘造反,明教作亂,最出彩的不是童貫,也不是譚稹,而是高家一門三人。

    高俅,向官家舉報揭發了朱勔。

    高傑,在整個兩浙路潰敗之時,與嘉興堅守城池,擋住了叛軍的攻擊。

    高余,更了不得。

    孤身犯險,一手拆穿了明教的陰謀,為朝廷提供了極為有效的情報,使得朝廷能夠及時調動兵馬,南下平定叛亂。更不要說,他揭發了朱彪;刺殺了裘日新、湯逢士一干明教的重要人物;還阻止了方臘水淹杭州的陰謀。

    換個人,可能保不住這些功勞。

    可是放在高余身上,絕不會有人與他爭搶。

    他,可是連官家都在關注的人物……

    如此一來,高家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許多看不慣高家的人,會找高家的麻煩。

    高余聽了陳廣的解釋,恍然大悟。

    「那,我該怎麼辦?」

    「衙內也不必擔心,我倒是有一個計策。」

    「請講。」

    「我和呼延帶一部分人,先押送這些金錢去西京洛陽。

    衙內只管和二哥、三娘回去,則不會被人察覺。正好,我那甥兒大志,即將入開封府做事。到時候可以讓他和呼延送去汴梁。衙內可還記得常小六嗎?他如今是汴梁有名的都商稅務,通過他把錢送進汴梁城,神不知鬼不覺。」

    高余聞聽,頓時露出恍然之色。

    他旋即想起一件事,問道:「那李大志的事情,解決了?」

    「虧得衙內關照,已經完滿解決。

    那洛陽令已經被罷職,新任的洛陽令趙鼎本打算重用大志,但後來不知怎地,開封府卻發出了凋零,命他前去就職。我想著,來汴梁也好,有衙內關照,總好過他在洛陽一個人無親無故,更連個靠山都沒有。」

    「那他是真有本事了,開封府可沒那麼容易進去。」

    高余哈哈大笑,旋即對陳廣道:「教頭說的有理,那就依教頭所言,你和呼延先去西京,而後再送來汴梁。到時候,我會與六哥招呼一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9-19 20:08
第二百五十三章梁氏

    一場大雪疏忽而至,染白了汴梁城。

    高府庭院裡,積雪已經沒了腳踝。行走其上,發出吱吱的聲響,別有韻味。

    梁氏坐在屋簷下,呆呆看著庭院中的雪景。

    她看上去有一些憔悴,整個人都無精打采的,思緒早已經飛到九霄雲外。

    吉祥兒一走,就是七八個月。

    有道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不要說,吉祥兒此去,更身陷與戰亂之中。

    雖說已經知道杭州收復,高餘也已經找到。

    可是,一日不見吉祥兒,梁氏這心裡面,始終是牽腸掛肚。

    往年這個時候,她會興致勃勃的叫上家裡人,在園中欣賞雪景。興致來的時候,再溫上一壺酒水,去汴梁城裡買些小菜,坐在涼亭裡消磨時間。

    但今年,她卻興致全無。

    前幾日高誠送來消息,說是高餘已經到了應天府。

    算算日子,從應天府出發,也差不多該到汴梁了,可是吉祥兒依舊沒有消息。

    梁氏憂心忡忡,整個人也變得毫無精神。

    「大娘,咱們回屋吧,外面好冷。」

    高小妹陪著梁氏,在屋外站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了。

    梁氏道:「我不想回去,想在這裡再待一會兒。

    小妹,你說四哥現在到了何處?這該死的大雪,怕是要耽擱了四哥的行程呢。」

    梁氏的心思,高小妹又怎能不清楚。

    自從四哥不告而別之後,這大半年來,梁氏都悶悶不樂,鬱鬱寡歡……連帶著,脾氣也變得暴躁許多,甚至連父親高俅,也要避讓梁氏三分。

    如今,四哥要回來了!

    偏偏又遇到了這麼一場大雪,肯定會拖慢了行程。

    小妹知道,梁氏其實是在想念四哥。

    「大娘別擔心,四哥是本事人,區區小雪,又怎可能拖延他的行程?

    你這幾日裡,茶飯不思,清瘦了許多。

    若是四哥回來看大娘這模樣,一定會很難受… …看吧,說不定四哥現在,已經到了汴梁城外呢。」

    梁氏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她轉身正要對小妹說話,忽聽得腳步聲傳來。

    是週四娘!

    她幾乎是一路小跑著跑過來,遠遠就喊道:「大娘子,大娘子,衙內回來了!」

    梁氏一怔,向週四娘看去。

    「四娘,你說甚話來?」

    「是衙內……剛才奴和大壯過來的時候,遇到了高誠。

    衙內已經進了進了城,很快就要到家了。大壯跑去迎接衙內,奴過來與大娘子道謝呢。」

    「我吉祥兒,回來了?」

    梁氏精神振奮,喜出望外。

    她連忙轉過身來,對著高小妹道:「小妹,快幫我來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不過,她並沒有等高小妹回答,就又扭過了身子。

    「快,快,快通知老爺,就說衙內回來了。

    吉祥兒的房間可打掃好了?讓人去把火點上,免得我吉祥兒睡得不舒服……嗯,嗯,嗯……四娘,快陪我去,我要去看看我那吉祥兒可瘦了嗎?」

    說完,梁氏邁步就要往外走。

    可走了兩步後,她又停下來。

    眼珠子滴溜溜轉了兩圈,她又轉身往臥室裡走。

    「我身子不舒服,小妹去接你四哥吧。」

    一向都表現冷靜沉穩的梁氏,突然間似乎亂了方寸。

    話語亂七八糟不說,就連行動也變得異常古怪。週四娘看得有些發懵,不明所以然。但是高小妹卻非常明白,忍不住抿起嘴,噗嗤笑出生來。

    「你這死丫頭笑什麼,還不快去接你四哥。」

    梁氏眼睛一瞪,大聲說道。

    旋即,她拉著週四娘往臥室走去,一邊走還一邊低聲道:「四娘,待會兒你可要幫我。那臭小子一聲不吭的跑去杭州,逍遙快活了大半年,卻讓我提心吊膽。這次,怎地都要給他一個教訓,你可別說錯了話。」

    週四娘瞪大了眼睛,嘴巴張了張,卻最終沒有出聲……

    ++++ +++++++++++++++++++++++

    汴梁城的街道上,積雪一早就被清掃乾淨。

    高餘在扈三娘和武鬆的陪同下,走進了汴梁城中。

    一晃,九個月!

    再次回到汴梁,高餘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回家了!

    對,就是這樣一種感覺,讓他很親切,也很溫暖。上次來汴梁時,他滿懷的忐忑和不安。而這一次,他卻產生出一種迫切感,想要快點回家。

    「三娘,你說母親她……會不會罵我呢?」

    高餘心裡面還是有些擔憂,忍不住低聲詢問。

    扈三娘白了他一眼,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嗎?當初你走的時候,可爽快的緊呢。

    我聽說,你走了之後,家裡快翻了天。

    大娘子一連好幾天都沒有睡覺,茶飯不思的坐在你房間裡,總想著你會突然回來……哼,我雖是外人,看著也不禁心酸。衙內,可要小心了。」

    「我,我那不是沒有辦法嘛。」

    高餘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但心裡面,卻是酸酸的。

    因為他的任性,令母親在家裡受苦。

    這讓他即是感動,又有些難過。同時心裡面,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就這樣,他一路提心吊膽來到了高府大門外。

    當看到那熟悉的大門時,高餘忙把韁繩丟給了馬大壯,快走了幾步。

    「四哥,你回來了!」

    高府大門大開,高小妹站在門階之上。

    看到高餘的一剎那,她頓時露出歡快的笑容,從門階上跑下來,直奔高餘。

    「小妹!」

    高餘看到高小妹,也非常開心。

    他走上前,突然伸手,把高小妹攔腰抱起來,在原地轉了兩圈,惹得高小妹連聲驚叫,旋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小妹,卻長高了。」

    「哼,四哥一回來就嚇我。」

    「哈哈哈,家裡怎樣,一切都還好吧?爹爹如今,可在家中?」

    「家裡一切都還好,只不過三哥最近,有些煩悶。

    至於爹爹,你不用擔心,他這會兒不在家。今天一早,宮裡來人招他前去,好像是說官家要找他商議什麼事情。估計啊,要很晚才能回來。」

    江南戰事,大局已定。

    童貫和譚稹合兵一處,收復處州,斬殺陳十四。

    不過,伴隨著寒冬到來,官軍隨之面臨窘境。過去數月裡,叛軍橫掃兩浙路,六州四十八縣受到波及。雖說已有許多地方被收復回來,可是戰亂所造成的瘡痍,卻非短時間內可以消除。有許多地方,叛軍在撤離時,把糧食物資都搜刮乾淨,造成了許多城市縣鎮,都出現了糧荒。

    再加上難民眾多,如果不盡快安撫,勢必會再次產生動盪。

    而解決這一切的基本條件,就是糧食。

    兩浙路糧食本就不多,若是拿出來安撫災民,則軍糧就會出現短缺。

    童貫和譚稹在商議後,決意暫緩攻勢。

    他們下令,把一部分糧食拿出來救濟災民,同時又從興化軍、江南東路等各地調集糧食。在糧草得到補充之前,官軍不會再輕易對叛軍攻擊。

    同時,方臘也得到了喘息。

    戰事暫時歸於平靜,但雙方都很清楚,接下來才是決定勝負的決戰時刻。

    方臘不死,官家都不得安生。

    所以最近一段時間裡,官家會經常召集人手,商議事情。

    身為官家的心腹,而且在方臘一事上立下大功的高俅,自然要隨王伴駕。

    聽說高俅不在家,高餘頓時鬆了口氣。

    「對了,怎麼不見母親,她還好吧。」

    高小妹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輕聲道:「四哥,大娘病了,臥床不起,你……保重。」

    「啊?」

    高餘心裡一驚,脫口而出道:「母親病了?快帶我去見她。」

    說完,他也顧不得招呼其他人,拉著高小妹就走。

    只是在進了大門之後,高餘有突然間停下了腳步,扭頭看著高小妹,露出疑惑之色。

    「母親,病了?」

    「嗯!」

    他轉身,向正在大門外,把戰馬交給家人的馬大壯看了一眼,旋即露出了恍然表情。

    高餘已經明白了高小妹剛才那古怪笑容的含義!

    心裡頓時一苦,他看著高小妹,輕聲道:「小妹,待會兒你可要幫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0 17:52
第二百五十四章蘇門學子

    「兒啊,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冒險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為娘的怎麼活啊!」

    「兒啊,你已十八了,該成家了!」

    「兒啊……」

    當高餘從梁氏的臥房裡出來時,耳朵仍迴響著梁氏的嘮叨。

    他腦子已亂成了一鍋粥,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甚至記不清楚剛才和母親都說了些什麼話。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當他拆穿了母親裝病的真相之後,母親又是哭又是鬧,讓他一下子就亂了分寸,更被訓斥了許久。

    站在庭院裡,他長出了一口氣。

    母親平日裡看上去很是端莊,未曾下撒起潑來,著實讓他感到吃受不起。

    不過,這心裡面卻暖暖的。

    不管母親怎麼訓斥他,他都能夠感受得出來,母親對他的濃濃愛意……

    +

    「四哥,晌午被大娘教訓的如何?」

    午後,高餘懶散的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拿著一本書,卻神遊物外。

    高小妹好像一隻狸貓般遛進了屋內,嬉皮笑臉的看著高餘,輕聲打趣。

    看見她,高餘就氣不打一處來。

    「說了要幫我,怎地一轉眼就不見了人?」

    高小妹道:「四哥莫冤枉我,大娘發飆的時候,便是父親也要退避三舍。我又怎敢為你說話,弄個不好,連我都要牽扯進去,被大娘責罵。」

    高餘看著她,片刻後笑了。

    他並沒有惱怒高小妹,因為他也見識到了,母親火力全開之後的威能。

    「家裡如今,情況怎樣?」

    高餘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水,輕聲道:「怎地沒有看到三哥呢?」

    「他啊,正忙著讀書呢。」

    「怎麼,沒有考好嗎?」

    「省試倒是過了,可殿試……

    本來說,八月殿試,誰料想江南叛亂,官家哪有什麼心思再舉行殿試,所以就一直拖著,到現在也沒有說,究竟什麼時候,會進行殿試。

    三哥心裡也沒有底,只好在太學裡刻苦讀書。

    聽父親說,這次殿試很可能要等到明年才會舉行,具體什麼時候卻說不清楚。」

    高餘聞聽恍然,連連點頭。

    這倒是在情理之中,沒有什麼奇怪。

    試想方臘仍未授首,明教叛軍仍佔居三州二十七縣,官家又怎可能又心情,亦或者說有精力舉辦什麼殿試?只是這樣一來,卻哭了高堯輔。

    時間拖得越久,高堯輔的壓力也就越大。

    這就要看個人的承受能力,若是撐不住,估計這次科舉可就要危險了……但是,高餘對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一切都只能靠高堯輔自己來調整。

    「回頭與三哥說一說,莫要太緊張了。

    殿試不過早晚的事情,相信父親那邊,也一定會與他關照。若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只怕不到殿試開始,就吃受不住,還是要勞逸結合為好。」

    「這話,我可不敢說。

    三哥現在脾氣暴躁的很,就算是父親勸他,也沒有用處。」

    高小妹一臉無奈,顯然是嘗試過勸說高堯輔。不過結果嘛……很顯然,沒有成功。

    高餘沒有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

    他和高堯輔之間的矛盾已經化解,但要說有多麼親近,還遠遠不夠……畢竟,他和高堯輔接觸不多,只是在他上次離開汴梁前,才算是握手言和。所以,他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勸說,亦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找機會吧,然後……隨他去!

    高餘和高小妹聊了一陣子,便離開了房間。

    他在庭院裡,遇到了馬大壯。

    大壯看上去比年前時,要粗壯許多,個頭也高了不少。粗略看去,當在六尺五寸上下,那胳膊粗壯的,感覺比高小妹的腿還要粗壯上一圈。

    他正扛了一擔柴火去伙房,被高餘攔下來。

    「大壯,最近過的如何?」

    「挺好的,就是衙內你不在,總覺得無趣。」

    馬大壯還是那憨厚的模樣,和高餘說話時,似乎與一年前兩人第一次相遇,沒有變化。

    雖然週四娘和他說過許多次,但是在馬大壯心裡,高餘始終都是那個在須城被他照顧的『小魚兒』。哪怕是他對高餘的稱呼變成了『衙內』,但對高餘的情義,沒有絲毫改變。

    高餘很開心,拉著馬大壯,聊了很久。

    在高餘離開後,馬大壯就搬去了高家老宅,幫高餘照看房子。

    平時會去大相國寺找魯智深練武,亦或者會跑去都商稅務,和常小六聊天。

    反正,從他的言語中可以聽出來,他的日子也還算充實。

    「大和尚最近可好?」

    「師父上個月出去了……」

    「去了何處?」

    「好像說是去了五台山,但具體什麼事情,他沒有說。」

    五台山,是魯智深出家之地。

    後來他離開了五台山,才到了大相國寺。

    想來,是五台山有什麼情況,所以他才會跑過去。

    高餘倒也沒有想太多,對馬大壯道:「大壯,回老宅之後,把我的房間打掃一下,我過些日子就會搬過去。另外,有些事情,你幫我準備。」

    「什麼事情。」

    「你回去後,找常小六,就說我需要一些上好的精鐵材料。

    在老宅的後院裡,給我建一座爐灶,就是打鐵用的爐灶,要盡快建好。

    嗯,還有一應工具,回頭我會寫一個清單,你交給四娘。

    若需要花銷,便與我說……我與你說,我學會了一門手藝,可厲害的緊呢。 」

    馬大壯頓時來了興趣,「衙內學得什麼本事?」

    「嘿嘿,到時候再與你說。」

    當晚,高俅返回家中。

    他回來的很早,因為高誠已向他稟報了,高餘回來的消息。

    見到高餘,高俅並沒有流露出什麼欣喜之色,而是把高餘拉去了書房,準備斥責一番。畢竟,這小子膽大包天,一個人跑去杭州,令得全家人都提心吊膽。也辛虧是沒有出什麼意外,否則他一定會愧疚一世。

    只不過,沒等他斥責兩句,就被聞訊趕來的梁氏阻止。

    在梁氏看來,老娘已經罵過了吉祥兒,你就不能再責備他了……

    也不知為什麼,高俅似乎有點害怕梁氏。

    嗯,反正給高餘的感覺就是如此,高俅對梁氏的態度,與早前有些不同。

    並不是厭煩,而是一種……

    高餘說不上來,只是覺得,有些古怪。

    「慈母敗兒,慈母敗兒!」

    高俅見訓斥不成,頓足搥胸。

    他沉聲道:「吉祥兒此次雖然膽大妄為,但終究是立了功,識破了明教的陰謀,官家非常滿意。按道理說,以吉祥兒此次的功勞,便做得一個實差也不算困難。只是,吉祥兒沒有功名,若想得實差有些麻煩。

    本來以我的想法,是想藉恩蔭途經,為吉祥兒在府院裡找一個差遣,做個一兩年後再經勘磨,至少能謀上一個八品上的實缺。可是……」

    高俅說到這裡,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梁氏道:「可是什麼?」

    「這次咱們高家,出的風頭太大,讓不少人對我心生敵意。

    各府院而今已無空缺,倒是王鼎與我說,那開封府現還有一個左軍巡使的缺……但我沒有同意。我兒雖說沒有功名,可好歹也是蘇門學子。」

    「蘇門學子?」

    高餘一愣,詫異看著高俅道:「父親,這蘇門學子又是什麼情況?」

    「你忘了,之前我把你那『蘇琵琶』送給了蘇學士次子蘇迨嗎?」

    高餘頓時恍然,連連點頭。

    那是光陰蟬最早所贈與他的蘇琵琶,是蘇東坡的遺物。後來他歸宗認祖之後,高俅就把那蘇琵琶拿走,派人送去了番禺,給蘇學士的次子蘇迨。

    當時,高俅唯一的條件就是,希望蘇迨能夠把高餘納入門下。

    現在看來,蘇迨應該是已經同意了高俅的請求。

    想到這裡,高餘忍不住笑了……沒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也成了蘇門學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1 19:26
第二百五十五章日常(一)

    高俅拉著高餘,談到了很晚。

    內容,則是以商討高餘的未來為主。

    高俅的意思,還是希望高餘可以走仕途。不過,高俅並不希望高餘走武職,因為他就是武官出身,對於大宋朝武官的處境,感觸最為深刻。

    亦或者說,根本沒有出路。

    所以,高俅希望高餘走文官的路子。

    可問題是,高餘沒有功名,想要由科舉入仕,絕非易事。

    高餘不是蘇老泉!快十九歲的年紀,虛歲也已經二十一,讀書已經晚了。

    只有恩蔭這條路可走。

    不過,此前高柄,也就是高餘的大哥已經走了恩蔭的路子,高餘再想以恩蔭入仕,難度會非常大。好在,此次高餘在杭州的所作所為,總算是讓他有了資本。相信朝中那些相公,也不會因為這件事,為難高餘。

    當然了,增加一些麻煩,是不可避免。

    「而今江南戰事未平,所以不好與官家商議。

    不過,兩浙路經此戰亂,官員死傷慘重,勢必會空出許多官位。到時候,朝廷會從各府院中抽調人手,前往兩浙路填補空缺。如此一來,府院勢必會空缺處很多的職位,到時候為父會設法,為你謀一個實差。

    在府院中好好做上一兩年,再經一次勘磨。

    那時候,你也二十三四,年紀正好。為父會再設法,給你安排一個外放的實缺……呵呵,待你三十歲時,權知一州,也未嘗不可。只是這過程中,需要你沉下心來。為父而今就怕你性子兔脫,會耐不住寂寞。」

    這天底下,也只有父母會為你操碎心思。

    高餘雖然不太想入仕,可是面對高俅的這般心意,他卻無法拒絕。

    高俅,在許多人眼中或許是一個弄臣,幸臣,但對高餘而言,絕對是一個好父親。

    「父親,孩兒想經商。」

    「嗯?」

    「既然父親為孩兒安排好了前程,孩兒斷不會拒絕。

    只是,一入仕途深似海,雖說孩兒也不是那清高之人,可那貪贓枉法的事情,卻難做得出來。孩兒未曾經歷仕途,但卻知道,這仕途上,少不得使錢。所以孩兒想找人經商,將來入了仕途,也可以有個保證。」

    「你想做甚事情?」

    「孩兒,想要製糖。」

    「製糖?」

    有宋一朝,商業發達。

    不過歷經一百六十年的發展,那賺錢的生意,大都已被人壟斷。

    小生意,對高餘用處不大。可想做大生意,就必須要有一些特別之處。

    宋人好甜食,對於糖的需求很大。

    此時市面上的糖品,大都是黑糖或者紅糖。

    「孩兒早年隨師父四處漂泊時,曾救了一個天竺人。

    那天竺人說,在天竺有一種方法,可以把糖漂白,製出的糖白如雪,細如沙。當時孩兒頗感好奇,於是就從那天竺人的手中,學來了製糖之術。

    若孩兒製出白糖,定可以在汴梁站穩腳跟。

    而後以汴梁為中心,向各地銷售,想來收益不會差了……只是要做這生意,單憑咱們高家還有些不夠,所以需要父親聯絡些人,方可進行。」

    言下之意就是,我能製出上好的白糖,但是需要有保護傘。

    高俅聞聽,眼睛不由得一亮。

    他頗為欣慰的看了高餘一眼,輕聲道:「吉祥兒能如此想,確非常人。

    找人合夥,並不困難。

    但是,你必須要製出你所說的那種『白如雪,細如沙』的糖,為父自會找到合適人選。」

    父親與我些時日,我自會製出白糖。」

    「哈哈哈,吉祥兒若真能製出白糖來,為父拼著這張老臉,也會為你謀一個『貢糖』的身份。」

    『貢糖』,說白了就是找官家做背書。

    高餘咧嘴笑道:「父親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天已經很晚了,梁氏過來催促,讓高餘早點去休息。

    高俅自不會反對,待高餘離開之後,他笑呵呵來到臥室之中。

    「吉祥兒深諳為官之道啊。」

    「到底何事,讓你如此高興?」

    「沒什麼,只是突然有些好奇,吉祥兒製出的『白糖』,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高俅躺在床上,和梁氏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

    白糖?

    看起來,吉祥兒身上的秘密,還真是不少呢……

    高餘所說的『白糖』,確實是他從一個天竺人手裡學來。

    天竺人製糖時,會用牛奶進行提純和漂白。其工藝,和中原的製糖工藝有很大的區別。據那天竺人說,這種『白糖』在天竺,也只有貴族才能享用。

    高餘曾嘗試過這種製糖工藝,製出的糖品確實不凡。

    此次高俅和他談及前程,他就想到了這種製糖工藝,並準備加以推廣。

    若是能把『白糖』推廣出去,在這種製糖工藝還未從天竺流傳過來之前,一定可以佔居市場。而他的目標,則是針對於大宋朝的上流社會。如此一來,即便將來這種工藝推廣開來,也不會對他產生太大影響。

    所以,無論如何也要盡快搶先把白糖製出,而後搶佔汴樑的市場。

    第二天,高餘就寫了一個清單,交給高誠去採買。

    他晌午陪著梁氏在家中說話,吃罷了午飯,才帶著武松和馬大壯離開了高府。

    這汴梁城,一別大半年。

    此時的東京正處於隆冬時節,景色與他年初離開汴梁時,又有很大不同。

    「二哥,嘗嘗這『赤白腰子』,可是潘樓一絕。」

    在潘樓外,高餘買了一些小食,三人捧在手裡,一邊走,一邊吃,不亦樂乎。

    經過近一年的汴梁生活,馬大壯已不似剛來汴梁時,吃什麼都沒夠……他如今吃東西,雖然還是狼吞虎嚥,但卻變得精細許多。汴樑的美食小吃,他幾乎吃遍了,什麼地方有什麼好吃的,怕是老汴樑都比不得馬大壯。

    午後的陽光很暖,在這隆冬時節裡,照在身上,讓人感覺有些慵懶。

    三人在州橋橋頭的一家攤子裡坐下,一人一碗豬肺湯,配著手中小食,悠閒自在。

    武松忍不住道:「若非衙內,還不知這日子可以如此快活。」

    說起來,武松也算是中等人家的出身。

    家中雖算不得巨富,但也是小有家產……只是他從小習武,後來又去了少林寺,過的是清苦日子。後來跟隨高餘,這才算變得輕鬆起來。先是在杭州城裡逍遙自在了一段時日,如今來到汴梁,也無需為三餐奔波。

    人常言: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武松這也算是被高餘給慣壞了,加上他也是豪爽性子,屬於那種有一文錢就花一文錢的人。真若是讓他再回到從前,過清苦日子,怕是非常困難。

    「二哥,如今咱們回到了汴梁,你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

    武松想了想,笑道:「也無甚打算,只看衙內安排。」

    「若二哥想入禁軍,我與父親招呼一聲,便做個都頭也算不得難事;若是二哥不想從軍,我也可以想其他門路,只看二哥你想做什麼事情。」

    從軍?

    武松想了想,搖頭否定。

    他這種疏狂的性子,未必能受得了軍中的約束。

    可是,除了這一身拳腳功夫之外,他似乎也沒有其他特長。對了,他會唸佛經,但總不可能跑去寺廟裡出家當和尚?一時間,武松也茫然了。

    他猶豫片刻道:「但憑衙內安排就是。」

    「若二哥信得過我,不如就留在我身邊吧。

    待過些時日,我說不定也要到衙門裡做事,到時候有二哥在,我也放心。」

    「嗯,如此也好。」

    一旁馬大壯道:「衙內,我也要做事情。」

    「大壯哥哥想做什麼?」

    馬大壯愣了一下,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整日裡無事可做,甚是難受。

    衙內離開後,有師父傳我拳腳,倒也能過得去。

    可師父去了五台山,這一兩月來,就閒的發慌,著實有些不自在。 」

    「哈哈哈,大壯哥哥不必著急,到時候我肯定會給你找事情做。」

    馬大壯聽罷,咧嘴笑了……

    在經歷了杭州那段每天都要提心吊膽,驚心動魄的日子之後,回到了汴樑的高餘,整個人都放鬆了。回到汴梁後的幾天裡,他很是悠閒。

    或是在家中陪母親說話,或是帶著武松和馬大壯,在汴梁週邊玩耍……

    比起如今還處於動盪中的兩浙路,汴梁無疑就像天堂一樣。

    他在汴梁,也沒有什麼朋友。

    魯智深去了五台山,韋九公子不曉得住在何處,他一時半會兒也聯繫不上。高堯輔倒是帶著他出去吃了一次酒,介紹了一些衙內與他認識。

    可是,高堯輔的那個圈子裡,大都是讀書人。

    雖說看在高堯輔的面子,他們會對高餘客客氣氣,但是骨子裡卻有一些輕視。

    沒辦法,誰讓這些人是正經的科舉出身。

    莫說高餘現在還是一個白身,將來即便是靠著恩蔭入仕,這些人還是不會把他視為同類。而這,也正是高堯輔為什麼想盡辦法也要科舉的原因。

    輕視就輕視,老子也不求著你們過日子!

    高餘在參加了兩次聚會之後,就不再和這些人接觸了。

    也沒什麼好接觸,就如同那些人輕視高餘一樣,高餘這骨子裡,也看不上那些個『窮措大』。既然是相互輕視,又何必強行混在一起,大家都不舒服。

    只是,高堯輔的面子不能不給。

    再怎麼說,那是他兄長,高餘不能薄了兄長的臉面。

    好在沒過多久,高餘就開始忙碌起來。

    他先是在家研製『白糖』,之後又搬去了老宅那邊,琢磨著為扈三娘制槍。

    梁氏雖然不捨,卻沒有阻止。

    她也知道,高餘是那種自由慣了的人,在高府住的並不自在。

    反正是在汴梁城,真要想念高餘時,一聲召喚他就會過來,再不濟她去探望高餘,也非常容易。不過,高餘身邊的人似乎越來越多。除了馬大壯夫婦之外,如今又多了一個武松。聽說過些日子,還會有人過來。

    老宅子就顯得有些小了,房間可能會不夠。

    梁氏在三思之後,就找了人,把萬壽巷那老宅子兩邊的房舍,都租賃下來。

    買?

    有些困難,且不說人家願不願意賣,就算願意,那價錢也非常的昂貴。

    與其買來,不如租賃。

    反正在汴梁,租房子並不丟人。

    甚至許多相公,都是租房子度日,他高家租兩座宅院,也算不得大事……

    對此,高餘更不會拒絕。

    他如今根本就沒功夫理會房子的問題,正好奇的研究著他那鑄劍的技能。

    因為他發現,這鑄劍的技能非常有趣。

    「大壯,你依照我剛才打鐵的方法來試一試?」

    「好!」

    隆冬時節,馬大壯只穿著一件單衣,敞著懷。

    他抄起一柄鐵鎚,從爐子裡取出一塊燒紅的鐵塊,然後輪鎚叮噹敲打。

    「不對,不對!」

    只敲打了十幾下,高餘就攔住了馬大壯。

    他此刻和馬大壯一樣,也是只穿著一件半袖單衣。

    從馬大壯手中接過那柄足有二十斤重的鐵鎚,他鉗住了模子之後,輪鎚砸落。

    只聽鐺的一聲響,高餘的臉上旋即露出古怪的表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2 18:16
第二百五十六章日常(二)

    鑄劍技能,絕非單純鑄造兵器,而是一種包含諸多技能的綜合性技能。

    鍛打,似乎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技能,只要有兩把子力氣就好。

    但高餘卻發現,同樣是鍛打,他的鍛打方式和馬大壯的鍛打方式完全不一樣。亦或者說,在鑄劍技能的加持之下,他的鍛打方法更加精妙。

    從呼吸,到節奏,到鍛打時的發力點,以及身體配合,並不簡單。

    只觀察了片刻,高餘就感覺出其中的奧妙所在。

    「大壯哥哥且住!」

    高餘叫停了馬大壯,接過鐵鎚,開始自己鍛打。

    片刻後,他停下來,看著馬大壯道:「大壯哥哥近來也無甚事做,不如我教你打鐵如何?」

    馬大壯道:「衙內,我會打鐵啊。」

    「你那算甚打鐵,不過是亂打而已。

    你隨智深長老學了瘋魔棍法,卻不要事事瘋魔。鍛打,絕不是你用鎚敲擊那麼簡單……我們先從姿勢開始,你方才鍛打時的姿勢就不正確。」

    說完,高餘就擺出了姿勢,把其中的要點一一解說。

    馬大壯倒也沒有想太多,而是根據高餘的講解,在一旁一板一眼學習。

    從最開始的基礎姿勢,到握鎚的手法,以及揮動鐵鎚的方式,高餘都一一講解。到天黑時,馬大壯雖未能真個學到了其中真髓,卻掌握了基本的要領。

    「從明天開始,咱們開始正式練習。」

    「好!」

    馬大壯點頭,旋即憨厚問道:「衙內,我肚子餓了。」

    想要練成這一手鍛打的功夫,若沒有充足的體力可不行。

    高餘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於是哈哈大笑,便拉著馬大壯前去吃飯。

    入夜後,他回到臥房,盤坐榻上。

    如果鑄劍技能中包含著如此複雜的小項,卻不知其他的技能,是否也如此呢?

    高餘發現,他對光陰蟬所賦予的技能,只能說是有一個粗略瞭解。

    那絕不是他想像中的簡單,其中所包含的技能,只怕需要仔細研究才好……

    他打坐調息,半晌後,卻決定從內天罡訣法著手。

    師父生前傳授他內天罡訣法,是龍虎山不傳之秘……乍看上去,似乎和光陰蟬沒有任何關係,但若細思起來,就會發現兩者間的緊密聯繫。

    光陰蟬,春秋符,源自龍虎山。

    如果傳說不假,豈不是說那張陵悟道而成的內天罡訣法,也和光陰蟬有關聯嗎?

    他把內天罡訣法的口訣拆開,一字一字的推敲。

    識海中,傳來一陣陣若有若無的蟬鳴,那是光陰蟬的鳴叫聲,卻把高餘帶入到了一種極為空靈的狀態裡。恍惚間,他彷彿看到了一個模糊人影,在虛空之中施展拳腳。那拳腳招式極為詭異,忽快忽慢,快慢變幻中,卻似乎蘊含著某種極為奇妙的奧義,看得高餘,如痴如醉……

    「小魚兒,這內天罡訣法,內外兼修,乃龍虎山不傳之秘。

    可惜,為師當年並非嫡傳,所以只掌握了內天罡訣法的呼吸法,卻未能掌握其樁法。而就整套訣法而言,樁法才是重中之重,非天師傳承不得其妙……將來若有機會,你能習得樁法,要記得告訴我,讓我可以彌補當年的遺憾。」

    高餘覺得,那個人施展的拳腳,怕就是師父所言的樁法吧!

    他的心神,沉浸在那其妙的樁法世界中。

    不自覺從床榻上下來,在房間裡,開始練習起來……

    「衙內醒來,衙內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呼喊聲把高餘吵醒。

    天,已經亮了!

    不過外面下起了小雪,以至於光線有些發昏。

    扈三娘和武松、馬大壯、週四娘蹲在他身旁呼喊,見他睜開眼睛,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高餘這才發現,他竟然是躺在地上。

    「我怎麼睡在了地上?」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扈三娘沒好氣的回答道:「前日也不知是誰說,要一起去大相國寺玩耍。結果我在州橋等了半晌,也不見那個人出現。所以就跑過來探望,發現某個人竟然躺在地上睡覺……衙內,你可是讓大家都擔心死了。」

    高餘渾渾噩噩,從地上爬起來。

    身上,穿著內裳,不過衣服似乎有些濕了,散發著一股子酸臭的氣息。

    當他站起來時,身體嘎巴嘎巴一連串爆響。

    按道理說,他在地上睡了這麼久,應該腰酸背痛才是。

    並沒有,反而是莫名的精神,身體中好像蘊含著一種莫名的力量……

    「臭死了!」

    扈三娘掩鼻說道,一臉的嫌棄。

    「衙內,你這是做什麼了,怎地氣味恁大?

    四娘,咱們去燒些水,讓衙內清洗一下。對了,你肚子現在餓不餓?」

    「餓!」

    也不知為何,在扈三娘面前,高餘總覺得沒有底氣。

    肚子餓是真的,身體酸臭也是真的……

    他滿腦子的疑惑,但是卻想不明白狀況。

    看他那副呆頭呆腦的樣子,扈三娘哭笑不得,拉著週四娘去燒水了。武松則站在一旁,上上下下打量高餘,眼中更閃爍著一種奇異的光彩。

    「二哥為何這般看我?」

    「神光內蘊……衙內,你這養氣功夫,已登堂入室。」

    「啊?」

    高餘茫然看著武松,有點不太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武松道:「衙內可曾學過內煉之法?」

    「內煉之法?」

    高餘愣了一下,腦海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我只練過內天罡訣法。」

    「原來如此,衙內居然是龍虎山一脈。」

    「什麼意思?」

    「我在少林寺聽人說過,龍虎山的功夫,講求內外兼修,是一種超凡的內養功法。若練到高明處,有脫胎換骨之能,是道家不可多得的功夫。」

    少林聲名顯赫,以武功而聞名。

    武松出身少林寺,十年苦修,在這方面的見識自然高明。

    事實上,少林也有這種內養的功法,不過更加註重外功,講究的是由外而內,循序漸進。他身為真傳子弟,對這方面的事情,自然很瞭解。

    高餘有些聽不明白,只茫然點頭。

    好在,這各家都有各家的規矩,武松也沒有繼續追問。

    聽他的意思,高餘的內養功法似乎很高明,可是高餘自己,也說不明白。

    梁氏知道高餘好幹淨,所以在老宅裡修了一個澡堂。

    扈三娘和週四娘燒好了水,就喊高餘前去清洗。

    澡堂裡,水氣瀰漫,高餘坐在池子裡,猶自感覺糊塗。他依稀記得,昨晚他在臥室裡研究內天罡訣法,不知怎地,好像看到了一個人在施展拳腳。

    沒錯,他好像跟著一起練習。

    想到這裡,高餘突然站起來,在水池中,憑藉著記憶想要把那套樁法演練一遍。只是這一伸手,他就覺察到不對勁。那動作彷彿已經印刻到了骨子裡,一套樁法施展起來,竟十分順暢,全然沒有半點的窒澀。

    內天罡樁法?

    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忙進入虛空中。

    光陰蟬,匍匐在一堆黃金上,正沉睡著。

    按道理說,光陰蟬非常驚醒。若是高餘進來,它一定會有所反應。可這一次,它卻一動不動,好像睡死了一般。與此同時,它的身體泛著一種奇異的金光。光芒流轉,好像附著在它的身上,就宛如一隻黃金蟬。

    而高餘的狀態欄中,內天罡訣法已從『入門』狀態,變成了『初級』狀態。

    那夢中所見,一定就是內天罡樁法!

    雖然不清楚這內天罡樁法為何出現,但看著昏睡的光陰蟬,高餘知道,一定是和它有密切的關係。

    +

    龍虎山,天師府。

    張繼先突然睜開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一手捧著一枚龍形玉符,一手捧著一枚虎形玉符。兩枚玉符,泛著一團朦朦玉光。

    「是春秋符!」

    他喃喃自語,旋即露出了笑容。

    春秋符終於又有了反應,而且從龍虎雙符的反應來看,那枚春秋符一定是找到了主人。只是,玉蟬有靈,竟然隱匿了行蹤。張繼先雖然覺察到了玉蟬的氣息,但是卻無法確定它的位置……不過,這終究是一件好事。春秋三符,是祖上傳下來的寶物,若無秘法,根本無法開啟。

    而這開啟的秘法,就是龍虎山天師不傳之秘,內天罡訣法。

    也就是說,叔父的傳人尚在人間,而且正在通過春秋符,感悟天師秘法。

    張繼先收起虎符,把龍符託在手中。

    他沉吟片刻,突然張口噴出一口血紅色的霧氣,龍符頓時光芒大盛,從他的手掌中飄起,在那一團血光中游動不停,並發出了一聲龍吟……

    龍吟聲,在斗室中迴蕩。

    張繼先臉色有些蒼白,凝視龍符在空中的變幻,若有所思。

    春秋符雖然已經出現,但很顯然尚未成長起來。

    玉蟬還需要進化,所以才會隱匿行蹤。既然如此,便不急於尋找玉蟬,待它完全成長之後再去尋找,三符合一,龍虎山傳承千年之秘,便可以徹底解開。

    天師一脈,已等待了千年,不急於這一時片刻。

    就讓它再成長一些,從龍符幻化所透露出的信息來看,玉蟬就在汴梁。

    嗯,也許是時候返回汴梁了!

    即便是無法找到,也可以守護玉蟬成長……

    想到這裡,張繼先深吸一口氣,收回龍符,復又盤坐下來,眼中流露出一絲期待之色。

    爐火,熊熊。

    高餘把一塊凝固的白色方糖碾成粉末狀,散發出一股子帶著奶香的甜味。

    「三娘,你嘗嘗看。」

    他把糖粉推到了扈三娘面前,扈三娘用手指捏了一撮,放進口中。

    週四娘則緊張的站在旁邊,焦急問道:「三娘,怎樣?這味道如何?」

    「好甜,好香。」

    扈三娘展顏而笑,忍不住誇讚道。

    週四娘這才鬆了口氣,如釋重負般笑了。

    經過十餘天研究,高餘終於把他之前所說的『白如雪,細如沙』的白糖研製出來。

    當然,這『白如雪』有些誇張。

    白糖碾成了粉末之後,呈現出一種牛奶的顏色。

    可即便如此,其外觀和口感,都遠遠超過瞭如今市面上所販賣的黑糖和紅糖。

    高餘把這製糖的方法,教給了週四娘。

    高俅希望他進入仕途,雖然同意了他經商的想法,卻不會同意他去經商。

    而高餘呢,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經商的事情上面。

    他會找一個代理人,而後只要牢牢把握住製糖的方法,就足以掌控全局。

    至於其他方面,有高俅在,就不必擔心有人找麻煩。

    「四娘,把糖收好,待會兒我帶回去,給我娘親嘗嘗。」

    「好!」

    「這製糖的方法,你要掌握好。

    我已經讓六哥在快活林那邊找了一處空地,待安排妥當之後,就交給你來打理。只需要把糖做好,其他的事情,我自會處理,你不必費心。」

    週四娘聞聽,連連點頭。

    能有一個差事,對她而言無疑是一樁好事。

    雖說高餘和馬大壯的關係擺在那裡,哪怕她什麼都不做,高餘也不可能虧待了她。但是,骨子裡週四娘還是希望能夠自立,不是做那無事可做的閒人。這樣子,馬大壯和高餘的關係才能持久,才能更加緊密。

    「衙內今天要回家嗎?」

    扈三娘看著高餘,輕聲問道。

    高餘道:「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回去,小妹昨日還說,娘親有些想念我了。

    我準備回去一趟,順便解決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

    扈三娘一愣,疑惑看著高餘道:「我有什麼事情?」

    「你不是開始學槍了嗎?」

    「嗯!」

    扈三娘點點頭,輕聲道:「師父說我的入門功夫已經練成,可以學槍了。 」

    「我曾聽二哥說,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槍。

    學槍,易學難成,需要下苦功夫,更要有一桿趁手的好槍……我在杭州時,曾答應過你為你制一口好槍。制一桿好槍,可不容易,需要費一番心思。我已經知道了你適合什麼樣的槍,所以要開始著手打造了。」

    陳廣的那桿霸王槍,肯定不適合扈三娘。

    高餘準備這次回家的時候,找高俅幫忙,去禁軍都作院找材料。

    有宋一代,兵械製造從最初的作院到如今的都作院,已形成了體系。

    禁軍內設都作院,專門打造禁軍武器。

    其材料相比諸路監都作院的庫藏,無疑更加精良。

    扈三娘當然也想有一桿專屬於自己的兵器,聽高餘這麼一說,也非常開心。

    不過,她還是有些懷疑道:「小道士,你真會制槍?」

    「笑話,我若是不會制槍,大宋朝治下,就沒有人會制槍了!

    等著吧,待我把槍制好,若是你不滿意,我就把我那『高』字倒過來寫。」

    他這話,乍聽有些狂妄。

    但事實上,擁有宗師級的鑄劍技能,高餘這話一點也不算誇張。

    扈三娘笑了,那笑容格外好看。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你那『高』字倒過來寫,會是怎生一個模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7-9-23 12:30
第二百五十七章小哈

    汴梁,馬行街。

    坐落於觀音巷口的呂家老店,傳承至今已有三代。

    店面不大,兩層小樓,一共六間客房,外加一間柴房和一座伙房。

    坐落於馬行街上,背靠觀音院,頗有些鬧中取靜。這家客店的收費不算太高,一間客房一天不過三十文,若是住的久了,還可以再便宜些。

    所以,不少來汴樑的人,都會選擇這裡做最初的落腳點,並且會選擇常住。

    算下來,一個月也不過八百文。

    相比較它的位置來說,這個價錢著實不高。

    小哈沒有錢,也住不得客房,所以就租了那柴房,一月下來,三百文。

    面積仄窄,很是擁擠。

    但對於一個外來者而言,能有這樣的住所,已經是非常難得。

    如果不是有人幫忙,說不定連這樣的住所都找不到,要流浪在那街頭。

    屋外,下著雪。

    小哈懶洋洋坐在用柴火鋪成的床鋪上,靠著被縟半躺著。

    他一隻手上,握著一塊木頭,另一隻手裡,則拿著一口短小的匕首。刀刃在木頭上劃出一道道痕跡,木屑紛落,一隻小狗的輪廓已呈現出來。

    他放下刀,拿起一個葫蘆。

    那是一個酒壺,,上面有兩條魚兒的圖案,活靈活現。

    看著葫蘆,小哈眼中閃過一抹懷念之色。

    這是當年他在樂郊時收穫的一份友誼。那一年,他接了一單生意,前往樂郊殺人。不成想對手強大,他雖然完成了任務,卻身受重傷,險些喪命。

    虧得被一個遊方道士救下,總算是保住了性命。

    那道士身邊,有一個小他兩歲的小道士,心靈手巧,非常聰慧。遊方道士不可能整日裡照顧他,所以大部分時間,都是那小道士在照顧他。

    漸漸的,他和小道士成了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後來,他傷好了,要離開樂郊。

    遊方道士也要帶著小道士走,兩人在樂郊城外分手,臨別時,小道士把遊方道士最為喜愛的葫蘆偷了過來,送給小哈,還說要他多多保重。

    一晃,有六七年了!

    小道士如今,應該已經長大,可是卻再也沒有音訊。

    那次分別之後,小哈繼續在塞北流浪,足跡遍及許多地方。

    他認識了很多人,結識了很多朋友,但是在他心裡,卻無人可以與當年的小道士相提並論。

    把那葫蘆在手中把玩,小哈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有腳步聲傳來。

    他呼的做起身子,把葫蘆放進了腰間挎兜裡,一手緊握匕首,警惕盯著柴門。

    「小哈,是我!」

    屋外,傳來一個聲音。

    聽口音有些古怪,夾雜著很濃鬱的北方口音。

    聽到這聲音,小哈站起身來,收起匕首走到了門口。

    他打開門,就見外面站著一個頭戴皮帽,身穿棉袍,瘦瘦高高,膚色黝黑的男子。

    那男子手裡拎著一個食盒,另一隻手則抱著一個酒罈。

    「放心吧,沒有人。」

    「是忽魯大哥,快進來吧。」

    小哈認出來人,便側身讓出路來。

    男子把食盒遞給小哈,抱著酒罈子走進柴房裡,四周看了一眼道:「怎地不點燈呢?」

    「這勞什子燈油貴的緊,所以懶得去買。」

    小哈說著,走到窗戶邊上,打開了窗子。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屋中。

    地上一片銀白,倒是讓柴房裡變得亮堂不少。

    「忽魯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這汴梁城裡什麼都貴,我又哪有那許多錢。」

    「也用不著這麼省吧,一斤燈油也不過二十文錢。」

    「那幾乎就是兩天的房租了。」

    小哈說著,把食盒打開,裡面放著一盤蒜泥白肉,還有一隻肥雞。

    忽魯聞聽笑了,也不再言語,便席地而坐。

    「那你平時怎麼辦?」

    「我眼睛好的很,便是沒有光亮,我也能看得清楚。」

    「也罷,隨你。」

    忽魯說著,把酒罈放下,從腰間的挎兜裡取出兩支蠟燭,點了一支後,放在食盒的蓋子上。有了燈光,也使得這柴房裡多了一絲絲溫暖氣息。

    「剛接了一個差遣。」

    「嗯?」

    忽魯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小哈。

    小哈接過來看了一眼,把那張紙放在燭火上燒成灰燼。

    「十貫錢?確是大買賣。」

    「做不做?」

    「做,為什麼不做?」

    小哈撕了一根雞腿下來,狠狠咬了一口道:「我快要窮死了,人都說汴梁城裡遍地黃金,根本就是騙人。如果再不來買賣的話,我怕就要流落街頭了。」

    「都說讓你搬去我那邊,你卻不肯。」

    「不是不肯,是不合規矩。」

    「好吧,好吧!」

    忽魯連連擺手道:「我是真不懂你的那些規矩……反正這件事做得好,以後少不得有買賣過來。你也知道,汴梁城裡有錢人多,難免會有一些麻煩。只要這次得手,接下來就會有很多買賣上門,也會有很多錢。」

    「我知道。」

    「需要我做什麼嗎?」

    這片刻的功夫,小哈一根雞腿已經進了肚子。

    他把手上的油膩往身上一抹,抬頭看著忽魯道:「我需要兵器,槍和弓箭。槍要三十斤以上的鐵盤搶,弓箭要四石強弓。除此之外,我還要一匹馬。」

    「槍和弓箭不難,可這馬……」

    「對手有一百人,且還有宋人武官率領。

    計算那武官是個廢物,還有一百宋兵……難不成,要我步戰和他們交鋒?」

    忽魯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樣吧,給我三天,我會幫你解決馬的問題。」

    「好!」

    「根據金主的情報,他們會在七天後抵達黑石口。到時候,會有人配合你行動……」

    「我不和任何人配合,我只管殺了那武官。

    其餘事情,我不會參與……三天後,我要槍、馬、弓箭,還有五貫定金。任務完成,十天內把餘款結清,若不然就算天王老子我也不留情面。」

    「放心,毒蛇小哈的錢,沒人敢拖欠。」

    小哈沒有再說話,只悶著頭吃肉。

    忽魯看他一眼,站起身來。

    「那我先走了。」

    「好!」

    「一切小心,能不能吃肉喝酒,就看這一遭。」

    小哈拿起酒罈,砸碎了泥封,然後捧著朝忽魯舉了舉,便仰頭咕嘟咕嘟猛喝了一大口。

    忽魯見狀也不再囉嗦,轉身走出了柴房。

    待柴門關閉,小哈立刻吹滅了燭火,把蠟燭收起來。

    他關上了窗戶,拎著酒罈靠牆坐下……柴房裡,又瞬間被黑暗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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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