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余宋 作者:庚新 (已停更)

 
V123210 2017-5-11 21:27: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500894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 00:59
第四十章 吉祥兒

    「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本府也一直在留意那梁山賊人。

    本府不通兵事,但卻發現,那梁山賊人之所以能屢次獲勝,並非是他們多麼善戰,而是靠著八百里梁山泊地利之便。那梁山泊河道縱橫交錯,若無人引領,很容易在裡面迷失。此前,秦明和董平二人,皆勇猛之士,且精於兵事,卻折在裡面。

    說穿了,就是他們太大意,太輕敵了!

    舍了自家最擅長的手段,與賊人交手,哪有不敗之理?而三郎就任後,沒有立刻發動攻勢,而是堅壁清野,甚合我意。這也是本府願意把兵馬大權交與你的原因。」

    程麟捻著鬍鬚,面帶溫和笑容。

    可是高傑卻非常震驚,看著程麟久久不語。

    原本以為這程麟是一個不通兵事的書呆子,可沒有想到他一席話,正說到了點子上。

    「那日時文彬呈報,說扈成勾結梁山賊人,後被三郎看破。

    本府就猜到,宋江一夥人快要撐不住了,早晚必會走出梁山泊。所以,前日,你派陸奇前往陽谷的時候,本府也秘密派人前去,並告知時文彬,務必要配合陸奇行動。

    想來……他們現在已經重新掌控了局勢。」

    高傑倒吸一口涼氣,拱手道:「程公果然睿智。」

    「睿智嘛,倒說不上。

    只不過比之那些賊人,本府好歹也是進士出身,若被幾個不入流的窮措大算計,豈不是愧對官家的厚望?本府估計,宋江一夥人出了梁山泊,一定會急於補充輜重糧草。他們偷襲須城,想來也就是這個用意……而今,須城已有防備,他們就會轉移目標。陽谷縣,也就成了他們接下來的目標,本府相信,他們定會前往。

    可現在,陽谷已經重歸朝廷掌控,他們想要攻破陽谷,只怕難以如願。

    陽谷不破,他們沒有充足輜重補充,勢必軍心大亂……接下來,本府還派人去了大名府,請梁公出兵,封鎖朝歌。宋江想去河北,絕無可能,到時候便死路一條。」

    高傑不由得躬身一揖,「府君高明。」

    「呵呵,我與你大兄是同期進士出身,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一家人。

    雖然你我文武殊途,但你……三郎,此次若全殲賊寇,勞苦功高,官家定不會無視。

    讓你二兄再去美言幾句,用不得多久,都監一方也非難事,本府先恭喜你了。」

    都監一詞,始見於五代十國。

    宋初,設有行營兵馬都監,為為行軍出征之一軍或者方面副帥。

    北宋開國大將曹彬,就曾出任過這行營兵馬都監一職。而到了真宗景德二年,官家去『行營』二字,設立諸州兵馬都監,算是鎮守一方的軍事主官。

    程麟說的『都監』,便是這個職務。

    而高傑現在的這個『兵馬都監』,其實只能算作是州府的副手,其品級上也有巨大差別。

    高傑聽了程麟的話,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程麟把話說到了這個程度,他也不好再繼續糾纏。

    正如程麟所言,讓宋江退走,保須城平安才是正理。這,事關程麟頭上的烏紗帽……別看程麟說什麼和高伸有同窗之誼,可要是威脅到了他的前程,絕對不會答應。

    「多謝程公!」

    ++++++++++++++++++++++++++++++

    李逵已經放走了,高傑也是無可奈何。

    回到都監府,他仍心存愧疚,有些不太敢去面對高小余。

    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和高小余說清楚,以免將來他叔侄二人為了此事而變得生分。

    「都監,你是說,我是你的侄子?」

    雖然高小余已經從扈三娘那裡聽說了,可當他聽到高傑當面承認的時候,仍有些不可思議。

    「不過,你這高小余的名字,又從何而來?」

    「師父說,他救我的時候,我被包裹在錦被之中。

    那錦被上繡有『高門得吉祥,余余有平安』,所以就給我起了高小余這個名字……」

    高小余感覺,自己好像身處夢中,似乎有些不太真實。

    「師父還說,也不知是誰繡的兩行字,余余有平安算什麼意思,似乎不太通順。」

    高傑的眼睛,越發明亮了。

    特別是在聽了高小余說那句『高門得吉祥』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本,他是有九成把握,現在,已經變成了十成。

    沒錯,高小余一定就是小四,因為那錦被上的十個字非比尋常,乃是出自官家之口。官家對高俅,那是真愛!所以當小四出生後,官家專門賜了這個名字,權作祝賀。

    而這十個字,除了高俅兄弟,還有高小余的親生母親之外,只有官家和當時負責傳訊的內侍知道。

    那個內侍,名叫童貫。

    「不是余余(音yu),是余余(音xu)。

    這十個字,乃是官家所賜,意思是說,要你穩穩當當,平平安安一輩子的意思。二哥得了官家的賜字後,非常高興,所以就給你取名高余,而乳名,就是『吉祥』。」

    高小余,徹底蒙圈了!

    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好聽。

    可現在他明白了,不是他名字不好聽,是老道士師父的學識太差,連字都讀錯了。

    不是余(yu),是余(xu)。

    高余(xu),這名字讀起來,就那麼高大上,令人感覺振奮。

    直娘賊,這是官家御賜的名字,厲不厲害?

    「這麼說,我真是你侄子?」

    「如果你沒有騙我的話,那就沒有錯,我的吉祥兒。」

    「我是你侄子?我爹是高俅……我不是孤兒,原來我不是孤兒,不是爹娘不要我,是不是?」

    高小余有些激動,眼中閃動淚光。

    從小到大,師父很疼愛他……可是,他還是覺得遺憾!特別是隨師父走南闖北,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疼愛,他雖然嘴上不說什麼,但心裡面,卻非常難受。

    原以為,是爹媽拋棄了他!

    可現在他知道,原來並不是這樣……

    「我有爹娘,我不是孤兒!」

    一旁高傑看到這一幕,鼻子一酸,眼淚也流淌了出來。

    他伸手,撫摸著高小余的臉頰,輕聲道:「吉祥兒,你爹娘愛煞了你,又怎會不要你?都是我的錯,當年若不是我的疏忽,你也不會四處流浪,還差點送了性命。

    都是叔父的過錯,這些年來,叔父一直倍感愧疚。

    而今終於把你找了回來,是老天要我恕罪,我終於不必再愧疚,可以回去見你父親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 00:59
第四十一章 小高衙內

    從高小余丟失的那一天算起,已過去了十五年有餘。

    十五年來,高傑過的非常艱難,甚至可稱得上痛苦……在其他人眼中,他這十五年可說是快活至極。當時,他已經過瞭解試,得了貢生名額,準備參加貢院省試。如果能夠通過省試,接下來便可以進行殿試。若如此下去,一個進士出身唾手可得。

    可因為出了這件事情,高傑未能通過省試。

    省試失敗後,他本有機會重考。可當時的高傑,已經沒有了繼續科舉的心思。

    高俅沒有責怪他,嫂嫂也沒有責怪他……但是他內心裡,卻過不去,感到萬分愧疚。

    於是,他通過大哥高伸的關係,做了京西巡檢。

    因為那兩個偷走高小余的家僕,便是京西人氏……高傑在京西兩路一做就是十年,期間經歷了三次勘磨。原本,他是有機會離開武官體系,但他卻不同意,幾乎把個京西兩路走了個遍。在第三次勘磨過後,他見京西之地毫無線索,於是便轉到了大名府。

    時大名府留守梁子美,對高傑非常欣賞。

    於是在經歷了第四次勘磨後,舉薦高傑為東平府兵馬都監。

    十五年來,高傑很少回汴梁,一直在四處流浪。一方面,他想要找到高小余的下落,另一方面,他想逃避。因為他也不知道,回到汴梁後,他該怎樣去面對高俅。

    為此,他到處奔走。

    高傑已年近四旬,卻依舊是孑然一身,未曾成親。

    在這個時代,四十歲沒有成親,可以說是一樁非常罕見的事情。

    現在,他終於可以放下心中的愧疚了……

    ++++++++++++++++++++++++++++

    高小余仍有些迷糊!

    這突然間改變的身份,讓他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

    曾幾何時,他也期盼著父母找到自己,從此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曾幾何時,他幻想著,有一個溫暖的家,而不必在四處流浪……可是當這一切真的又發生之後,高小余竟有些恐懼。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變成了衙內。

    衙內,是對官宦子弟的一種稱呼。

    官無大小,只要是官宦子弟,就可以被稱之為衙內。

    也就說,縣令的兒子可以被稱之為衙內;宰相的兒子,同樣也可以被稱之為衙內。

    當然了,衙內和衙內也有區別。

    不過按照高俅的品級來說,高小余這個衙內的身份,至少可以算得是中高級別的衙內。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在汴梁的話,需要謹言慎行,但在地方,足以橫行霸道。

    +++++++++++++++++++++++++++++++

    我,居然成了衙內?

    陽光明媚,碧空萬里無雲。

    沒有風,陽光也很溫暖,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高小余半躺在一張軟軟的暖榻上,坐在屋簷下,沐浴在陽光裡,突然間發出一陣傻笑。

    「三娘,我現在是衙內了?」

    「是啊,小高衙內!」

    扈三娘頗感無奈,把一片水果遞到了高小余的嘴邊,「張嘴,小高衙內!」

    「嘿嘿嘿,直娘賊,貧道居然成了衙內。」

    高小余吃下了水果,一邊砸吧嘴,一邊笑起來。

    那賤兮兮的模樣,直讓扈三娘心中湧出一種想要把他從暖榻上拖下來,一陣暴打的衝動。

    小人得志,絕對是小人得志!

    如果你還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那麼看看高小余此刻的模樣,絕對能夠體會深刻。

    如果不是自家兄長在高傑帳下做事,扈三娘絕對不會忍耐。

    「呼!」

    陽光沐浴,高小余眯起了眼睛。

    「三娘,你知道嗎?」

    「知道什麼?」

    「從前我隨師父遊歷,在秦州曾見一個衙內欺男霸女,恨得我牙根發癢。

    沒想到,我有朝一日也會變成衙內……三娘,你說我現在變成了衙內,是不是也可以去欺男霸女呢?」

    「高小余!」

    「說笑,我不過是說笑罷了。」

    高小余連連擺手,閉上了嘴。

    可沒過多久,他又嘿嘿傻笑起來,讓扈三娘無奈的連連搖頭。

    「三娘,給本衙內笑一個唄?」

    哐當!

    扈三娘再也忍不下去了,原本用來切水果的匕首,一下子插在了桌上,刀身晃動不停。

    「別生氣,別生氣,我給你笑一個算了。」

    高小余忙連連擺手,示意扈三娘不要動怒。

    看著他的模樣,扈三娘哭笑不得……說實話,她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一臉痞賴模樣的傢伙,和堂堂殿前都太尉的小兒子聯繫在一起。要知道,高俅此前有三子三女,家教非常嚴。女兒,先不去說,只說那三個兒子,最小的兒子高堯輔,而今也已通過解試,考上了貢生。據說來年開春,就要去參加省試,前景非常的光明。

    可現在……

    扈三娘覺得,高俅怕是要有的頭疼了。

    「衙內!」

    就在這時候,有下人來報:「都監府外,有一個叫常書欣的都頭,說要求見衙內。」

    「常書欣是誰?不認識!」

    高小余想都不想,便回答道。

    「慢著!」

    扈三娘叫住了那下人,看著高小余,而後搖了搖頭。

    她倒是可以理解高小余而今的狀態……說難聽一點,就是他還沉浸在那突如其來的驚喜中,神智尚未清醒。也難怪,換做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怕也不好調整心態。

    「常都頭,常小六,還記得不?」

    高小余睜大了眼睛,看著扈三娘道:「常都頭?」

    「你忘了,不是拜託他去找那杜少三嗎?這已經過去兩天了,想必他已有了收穫。」

    「哦,我想起來了!」

    聽到杜少三的名字,高小余頓時醒悟過來。

    他醒來之後,聽說了週四娘的遭遇,自然怒不可遏。

    當時他就拜託了扈三娘,讓她找常都頭,務必要找到那杜少三,把他繩之以法……

    距離宋江撤兵,已經過去了三天。

    須城,依舊處於警戒狀態,四門盤查嚴密。

    有了高小余的託付,杜少三想要離開須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不過這廝是土生土長的須城人,而且非常狡猾。想要在一座幾萬人口的城鎮裡找到他,有些困難。最重要的是,以前衙門找人,可以向王英要線索……而現在,王英已是待死的囚徒。

    沒了王英,城隍廟的潑皮們也就散了。

    常小六現在過來……

    高小余眯起了眼睛,對扈三娘道:「三娘,煩勞你找大壯過來。」

    然後,他又對那下人道:「請常都頭來一趟,就說我行動不便,只好在這裡恭候。」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 18:30
第四十二章 斬草要除根

    「杜少三找到了!」

    常小六見到高小余的第一句話,就是匯報成果。

    「這鳥廝藏得太好了!

    南城碼頭有一個糧倉,已經廢棄了二十多年,平日里根本沒有人過去。那廝就躲在糧倉的地窖裡,白天不出來,晚上就翻牆過院,在一些大戶人家的廚房裡找吃食。

    這廝的行動非常小心,所以一直都沒有被人覺察。

    卑職還是從一個閒漢口中知道那地方,抓到那廝的時候,那廝正在地窖裡吃酒吃肉,過的逍遙自在。不過,他的事情,已經驚動了府君,所以被關押在大牢裡,看守非常嚴密。」

    「驚動了府君?」

    高小余聞聽,愣住了。

    他詫異道:「那廝不過是個潑皮,如何能驚動府君?」

    常小六苦笑道:「還不是梁山那幫賊人的緣故。

    官人有所不知,那梁山泊的賊人,能夠在朝廷堅壁清野的情況下,躲了大半年……據說有不少人暗中與梁山賊人有私通,並且秘密遣送了糧草輜重。若不然,這天寒地凍,他們又沒有存糧,如何能夠堅持這麼久?便是一些人,在暗中支援他們。」

    人常說,官匪一家。

    可實際上,那盜匪和縉紳,同樣是一家人。

    宋江能夠在短短時間裡,在梁山泊佔居主導權,除了他的能力之外,一定有其他的原因。

    「你接著說。」

    常小六深吸一口氣,道:「比如那陽谷縣的李英,就和宋江有勾結。

    須城縣裡,也有不少這樣的人。只是宋江已經退走,便無人知曉……不過呢,那杜少三好像知道一些人,所以他被抓住之後,就大叫可以幫助府君找出那些人來……

    於是,府君就著人把他嚴加看管,估計是想要借他的手,收拾一些人吧。」

    高小余的臉色,陰沉下來。

    程麟的突然出現,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也能夠想的明白,想必是程麟要借此機會,清洗一些平日裡和他不太對付的人。

    高傑把程麟誇得是天花亂墜,可實際上,若是沒有幾分手段,有怎可能做得這東平府知府的位子。高小余不認識程麟,只是聽高傑提過幾次,所以印象不是太深。

    不過,他跟隨懷清道士走南闖北,吃過苦,也享過福。

    曾在街頭擺攤為人看相,也進過高門大宅,成為那富紳高官的座上客。

    能執政一方的人,你可以說他貪,可以說他壞,但絕不能說那個人,是個沒城府的。

    這,也是師父生前的教誨。

    而且,高小余也不在意這些事情。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比程麟更狠的人他也不是沒有見過。

    況且,這須城縣裡,他也只認得馬大壯和週四娘這等人,其他人死活,與他無關。

    他所關心的,只有杜少三。

    「如此說來,我想收拾那杜少三,有些難辦?」

    常小六道:「的確不好辦……府君派了人保護杜少三,大牢裡還有府衙來的差撥。若非如此,想要收拾他再容易不過,卑職也不會專程登門,來找官人問計打攪……」

    高小余凝視常小六,突然間笑了。

    「你想投奔都監?」

    「啊?」

    「你剛才說話的時候,一直用眼角的餘光向兩邊觀察。

    你的目光裡,有一些野望,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有野心的人……你說是來問計,其實是想借此機會,想都監輸誠,對不對?呵呵,不過,我倒是蠻喜歡你這種人。」

    那中級的察言觀色,可不是吃素的。

    高小余強撐著坐起來,看著常小六說道:「常都頭,咱們聰明人也就不必隱藏,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可以為你在都監面前美言。不過,你也要為我做一件事情。」

    「請官人吩咐!」

    高小余的身份,僅限於都監府裡少數人知曉,外人並不清楚。

    但常都頭卻能看得出來,高小余在都監府的地位,似乎不是太低。

    他想要投靠高傑,卻沒有什麼門路。畢竟,他不過一個縣衙裡的衙役,那些平民百姓給面子,喚他一聲『都頭』,遇到那有些地位的人,便直呼其名,也很平常。

    現在,高小余願意為他引見高傑,他又怎能放過這個機會?

    「我要盯著那杜少三,有什麼情況,就立刻告訴我。」

    原本以為,是多麼麻煩的事情!

    可聽了高小余的話,常小六也鬆了口氣,道:「官人放心,卑職會牢牢的盯死他。」

    「那,就煩勞都頭。」

    ++++++++++++++++++++++++++++

    送走了常小六,高小余再次懶洋洋躺在暖榻上。

    扈三娘從屋裡走出來,看著他問道:「你難道不打算找他麻煩了?」

    「怎麼找?」

    高小余道:「現在府君要借他的口,重整須城秩序。

    在此之前,莫說是我,便是叔父想要動他,都會比較麻煩,我又怎麼好去收拾他?」

    「哼,你休要說的這麼無奈。剛才你一臉陰險的笑容,奴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扈三娘在一旁坐下,輕聲道:「大壯是你的救命恩人,四娘也幫過你。

    你這個人,陰險狡詐還有點痞賴,有的時候莽撞,有的時候自大,但總體而言,你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四娘現在連家都沒有了,我就不信,你會對此置之不理。」

    「我莽撞?」

    高小余指著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看著扈三娘。

    「難道不是嗎?」扈三娘哼了一聲道:「明知道自己不識拳腳,卻偏要逞能……還什麼五雷正法,裝神弄鬼。也就是你運氣好,當日那黑旋風再狠一點,就能要了你性命。」

    高小余嘴巴撇了撇,「總比某個人三腳貓的功夫,卻要找兩頭蛇麻煩強。」

    「你說什麼?」

    「我什麼都沒說,我是說,三娘的拳腳,端地是厲害。」

    「哼!」

    扈三娘哼了一聲,不再理睬高小余。

    而高小余則偷偷鬆了口氣,又偷偷看了一眼扈三娘的側影,心裡面突然一陣甜蜜。

    這小娘凶的很,不過人卻不錯。

    那天我昏迷的時候,她還偷偷的落淚……就是脾氣不太好!不過,為什麼我會覺得很舒服呢?

    「你還沒有說,怎麼對付杜少三呢。」

    「對付他?」

    高小余冷笑一聲道:「府君保護他一時,保護不得一世。

    等府君解決了須城的事情之後,他也就沒了用處……師父說過,斬草不除根,麻煩惹上身。且不說其他,就只是他燒了四娘的房子,這個傢伙,就不能夠輕饒了……

    且等著吧,他不會得意太久。」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 18:31
第四十三章 餘波

    宣和元年臘月,被圍困有半年之久的梁山賊人,殺出八百里梁山泊,自須城登陸。

    然則,須城早有防範,識破了梁山賊人的計策,擊退梁山兵馬。

    須城一戰,梁山損失慘重。

    頭領兩頭蛇解珍、拚命三郎石秀戰死在須城城下,大頭領鐵天王晁蓋重傷,不久後死於撤往陽谷的途中。也,也是自梁山起事以來,所遭遇的最大的一次打擊……

    依照宋江的計畫,他聯絡了陽谷縣的撲天雕李英,試圖謀取陽谷,補充輜重糧草。卻不想,那東平府知府程麟在兵馬都監高傑的協助下,將計就計,令陽谷縣令時文彬假裝上當,扣押了竹口寨知寨扈成。隨後,又命東平府虞侯陸奇暗度陳倉,重又將竹口寨掌控,大敗撲天雕李英,並擊殺李英隨從,有沒遮攔之稱的穆橫。

    李英趁亂逃出,與宋江匯合。

    可是,出乎程麟的意料之外,由於東平府步兵都頭雷橫背叛,使得程麟圍困梁山賊眾,並將之全殲的計畫破滅。原本,按照程麟的計畫,沒有輜重補給的梁山賊眾,一定會強攻陽谷,以補充實力。若如此,程麟便可以聯絡大名府留守梁子美,再調集各路兵馬,將之圍困在陽谷縣城。只可惜那雷橫背叛,使得計策被識破。

    宋江也是個極有決斷的人,再覺察到了局勢不利後,立刻行壯士斷腕之舉。

    他把賊寇中,老弱病殘都留在了陽谷縣城下,足足近三千人之多。

    而他則率兩千青壯賊眾,懈怠全部的輜重糧草,連夜東進,並在關山鎮設下伏擊,大敗官軍。之後,他率眾繼續東進,並降服了馳騁黃河下游地區的水賊船火兒張橫。

    正是借助張橫的力量,宋江在臘月底,成功率眾渡過了黃河,到達河北。

    隨後,他又奇襲聊城,奪取了大批糧草輜重補給後,轉道佯攻大名府,伏擊朝城援兵,再次渡河東進,意圖奔襲齊州……宋江這一連串的動作,也使得京東西路亂成了一團麻。

    梁山賊眾也因此,聲威大震!

    至此,梁山賊寇共三十名頭領,號京東三十大盜。

    這三十人分別是:呼保義宋江、智多星吳學究、玉麒麟盧俊義、大刀關勝、活閻羅阮小七、尺八腿劉唐、沒羽箭張清、浪子燕青、病尉遲孫立、浪裡白條張順、船火兒張橫、短命二郎阮小二、鐵鞭呼延綽、混江龍李俊、九紋龍史進、小李廣花榮、霹靂火秦明、黑旋風李逵、小旋風柴進、插翅虎雷橫、神行太保戴宗。先鋒索超、離地太歲阮小五、青面獸楊志、賽關索楊雄、一撞直東平、美髯公朱仝、雙尾蠍解寶、金槍班徐寧、撲天雕李英。

    這三十人聚眾數千,橫行京東兩路以及河北之地,打家劫舍,擄掠城鎮,令官軍難以抵擋。

    臘月,二十八,傅家岸。

    從黃河方向吹來的風,寒徹骨。

    梁山眾將已經登上了渡船,準備渡河。

    此前,他們造出浩大聲勢,使得齊州知州驚慌失措,緊急從各地調集兵馬,屯駐歷城。

    可實際上,宋江的真實目的,並非歷城。

    那歷城是一座大城,較之須城更加堅固,易守難攻。

    宋江這些人,野戰堪稱無敵,攻打一些小縣城,也還輕鬆。可如果說要攻打歷城這樣的大城,卻是心有餘力不足。莫說根本打不下來,就算是打下來,估計也是損兵折將。

    這種事,宋江才不會為之。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通過齊州調動京東西路的兵馬,而後趁機繞過齊州,過泰山前往淄州後,再次進行補充,而後進入京東東路。那裡的官軍不多,空間更廣闊。

    只是,他萬沒有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浪子燕青卻突然辭行。

    「小乙,莫非是黑三郎怠慢你,你要離開?」

    燕青為人精細,是個非常伶俐聰明的人,甚得宋江喜愛。

    如今,他要辭行,宋江自然不捨。

    燕青搖頭道:「哥哥休要誤會,小乙辭行,絕非對哥哥心懷不滿,實在是因為……」

    他沉默片刻,沉聲道:「哥哥待小乙甚厚,小乙感激不盡。

    然則,天王哥哥大仇未報,小乙夜不能寐……當年,小乙在家鄉惹了禍事,不得已逃離家鄉,四處流浪。幸得天王哥哥收容,小乙才不至於餓死,更結識了眾位哥哥。

    此前,哥哥運籌帷幄,局勢緊張,小乙不好辭別。

    如今哥哥計謀已成,梁山聲威也響徹京東,小乙才斗膽辭行,去為天王哥哥報仇。」

    燕青說的極為堅決,令宋江動容。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發不捨讓燕青走,於是拉著他的手道:「小乙忠肝義膽,宋江佩服之至。

    可是,你身單力孤……更何況,你去何處尋找仇人?」

    「小乙問過鐵牛,他說當日害死天王哥哥的人,自稱杭州玉皇觀一清道人。所以,小乙準備先去須城,若是尋不得仇人,便前往杭州,定要殺了那妖道為哥哥報仇。」

    鐵牛這夯貨!

    宋江心裡,大罵李逵。

    燕青把話說到了這份上,他若要再阻攔,就說不過道理。

    心中,有萬般不捨,卻又要強作笑顏。

    宋江嘆了口氣,道:「小乙既然已有了主意,宋江也不阻攔。

    只盼小乙為晁蓋哥哥報仇後,能夠快些回來……弟兄們,都舍不得小乙你離開啊。」

    說完,宋江讓人拿過來一個包裹,遞給了燕青。

    「此去杭州,路途遙遠。

    你一個人,難免會遇到難處……這包裹裡,有錢引萬貫,還有一些散碎錢兩,你拿去防身……小乙,杭州路遠,與咱們這邊風土人情大不相同,你還要多加小心。」

    說到動情處,宋江忍不住落淚。

    燕青也是萬分感動,他沒有客氣,接過了包裹背在身上,而後誇好腰刀,抄起哨棒,向宋江躬身一揖。

    「哥哥放心,只待小乙殺了那妖道,不管多遠,都會前來與哥哥相聚。」

    「小乙,保重!」

    宋江抹去眼淚,拱手道別。

    而燕青也不再贅言,看了宋江一眼,又朝船上眾兄弟看去,那張俊俏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哥哥們,保重,小乙走了!」

    說完,他拎著哨棒,大步流星離去。

    宋江站在渡口上,直至看不到燕青的身影,才疲憊的轉身上船,大聲道:「兄弟們,渡河!」

    【卷一終】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 18:31
寫在卷一結束之後

    卷一,結束了!

    我之前說過,宋江只是一個切入點,而非主要脈絡。

    說實話,我始終認為,歷史上的宋江起義絕沒有水滸裡那麼聲勢浩大,從史料的記載來看,這些人不過是一群流寇而已。

    只不過大家對《水滸》太熟悉了,所以瞭解的也大都是水滸裡的那些故事。

    至此,高余和宋江之間,不會再有糾葛。

    不過他和一些梁山好漢之間,還會有一些聯繫。

    只要追下來的讀者能夠看出來,由於高余的出現,歷史上的三十六大盜,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二十九大盜。除去已經被殺的幾個人之外,還有兩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沒有出現,

    武松,還有魯智深……

    ++++++++++++++++++++++++++++++++

    今天,是六月一日。

    也就是說,還有一個月的公眾期。

    過去二十天裡,我只是靜靜的寫作,也沒有什麼運作。

    不是不會運作,而是不想運作……從14年至今,差不多三年吧,經歷了許多事情。

    浮躁過,失落過,滿懷期盼過,仆街過。

    呵呵,人生起起落落,似乎讓我又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所以在發書之後,我一直讓自己保持平靜,大家在書評區的留言,我也都看了。有些回覆了,有一些,沒有回覆,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覆。

    成功過,失敗過,讓我變得成熟了!

    不再似前幾年,那樣野心勃勃,那樣充滿了yu wang。

    年過四十,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寫作,寫出讓我滿意的作品來,就好像當初寫《惡漢》時,並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只是單純的想要寫書。

    嗯,現在的我,就是這樣……

    ++++++++++++++++++++++++++++++++++

    熟悉我的讀者,都知道,我以前的書,主角一定是武力超強。

    而這本書裡,我打算換一個方式,寫一個我喜歡的人物。之所以拋棄了』穿越』這個最能吸引人的噱頭,是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

    說一千,道一萬,穿越只是個噱頭。

    故事好,才是硬道理,這也是這幾年來,我的一些感受。

    高余是一個土著,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見多識廣,有著他自身的優勢,加上光陰蟬的設定,其實在我眼裡,他其實就是一個現代人。可能有些朋友,對光陰蟬不太適應。但我想說的是,這個光陰蟬並非是一個單純的系統,它的存在,是為了後面的情節鋪墊。

    我個人覺得,這是個很有趣的存在。

    大家不妨跟隨我,一步步來解開光陰蟬的秘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 18:06
第四十四章 啟程

    宣和二年,初春。

    中元節已經過去,冬雪開始消融。

    濟水長年不凍,但站在岸邊,卻不時能看到從上游漂浮下來的冰棱子,在河水中翻滾。

    高余站在渡口上,躬身向高傑道別。

    「叔父,留步吧。」

    高傑則一臉歡喜,身手整理了一下高余的衣領,輕聲道:「吉祥兒,到了汴梁之後,待我向你父親問好。就說等這邊的事情結束之後,我會返回汴梁與他團聚。」

    十五年,已經十五年了!

    他沒有好好和家人團聚過,現在終於可以回去了。

    高余道:「侄兒省得,一定會把叔父的話,轉告給父親,還望叔父能早日返回汴梁。」

    「這是自然!」

    高傑微笑著,示意高余上船。

    看天色已經不早,高余也就沒有客氣,朝高傑拱了拱手,便登上了船頭。

    他的身份,已經得到了確認。

    高俅在接到了高傑的消息之後,喜極而泣。

    他二話不說,立刻調撥人馬,走水路順流而下,抵達須城。

    之所以要調撥人馬,是因為擔心宋江之亂……那宋江,把個京東西路攪得天翻地覆。高俅身為殿前都太尉,又怎可能不知道東平府發生的事情。失散多年的小兒子回來了!為了守衛東平府,他受了重傷,高俅斷然不會讓高余,再受一次傷害。

    不過,當禁軍抵達東平府的時候,宋江已經跳出了京東西路。

    東平府得到了安寧,而知府程麟更早早把捷報送至汴梁。至於宋江在大名府,在其他地方鬧出了天大的亂子,和東平府已經沒有關係。況且,宋江鬧得越厲害,越說明了東平府的勝利來之不易。不管怎麼說,程麟這保境之功,反正是逃脫不掉了。

    程麟的功勞跑不掉,高傑的功勞自然也不會溜走。

    且不說高傑身後,大名府留守梁子美發力和高俅的邊鼓,單說那程麟,背後同樣有人。

    這是一件好事,而且是一樁大好事!

    在京東各地被宋江鬧得不得安生之際,東平府之戰就成了朝廷的遮羞布,更美其名曰:須城大捷。

    不過殺死了百餘賊寇,到了官家的案前,就成了千餘人。

    宋江兵臨須城時,根本沒有交戰,卻變成了血戰三日……所有人都清楚這裡面有水分,但卻沒有人願意揭穿。梁子美身後是什麼人?是有『隱相』之稱的梁師成。

    程麟背後是誰?是大名鼎鼎的蔡京。

    而高傑背後,還站著一個高俅,三方合力,把這份功勞分潤的妥妥噹噹,可謂皆大歡喜。

    只不過,這裡面並未提及高余。

    不是高傑不想提,而是高俅不同意。

    至於高俅為何如此?高傑想不明白……但身處高俅的位置,如此做定有他的想法。

    高傑深信,高俅絕不可能去坑了高余。

    至此,高小余也正是改名為『高余』。

    +++++++++++++++++++++++++++++++

    渡船,逆流而上。

    甲板上,有船伕手持鐵釺,撥開從上游下來的冰凌子。

    這個時節,濟水上游還沒有開始融化,所以冰凌子也不算太大。若再過一些時日,待驚蟄之後,河面上便會彌補冰凌,隨著暴漲的河水,奔流而下,聲勢駭人。

    高小余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

    雖然沒有完全康復,但是在光陰蟬的幫助下,比之常人痊癒的要快很多。

    以至於那須城的崔郎中都感到震驚,私下裡對高傑說:衙內體質異於常人,有佛祖保佑。若不然的話,絕不可能康復的這麼快,才不過二十天,就能正常行動了。

    高余暗自偷笑:那裡是什麼異於常人,是光陰蟬保佑才對。

    「小魚兒,怎地沒有見三娘來送別?」

    高余要離開須城,自然要帶上馬大壯。

    而馬大壯要離開的話,週四娘也自然要跟隨……她和馬大壯雖然沒有成親,但兩人的關係,卻被人認可。一個聰明伶俐,一個憨厚老實,就連高傑都說,馬大壯這廝絕對是上輩子積德,才有了週四娘這等美人青睞……馬大壯聽了,嘿嘿直笑。

    高余站在船頭,欣賞兩岸風景。

    聽到馬大壯的話,他這心裡面不由得一沉,強作笑臉道:「我不知道,從昨日就沒有見她。還以為她今天回來送別,可是一直到上船,我也沒有看到她的影子。」

    他也說不清楚,這究竟是怎樣的滋味。

    和扈三娘在一起的時候,那野丫頭沒事就挖苦他,一點都不把他當作衙內來尊敬。

    想想,聽讓人生氣!

    可是現在……高小余又有些難過。

    馬大壯不提也就罷了,如今提及此事,他腦海中便立刻浮現出了扈三娘靚麗倩影。

    三娘,我走了,也不知道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再相見啊!

    滿懷惆悵,驅散了即將與父母重逢的喜悅,高余的心情,也隨之變得越發的低落。

    週四娘狠狠瞪了馬大壯一眼,把他拖到了旁邊。

    「傻子,怎地恁沒眼色?」

    馬大壯一臉茫然,憨乎乎道:「我怎麼了?」

    「沒見衙內心情不好,你還提三娘作甚?」

    「為什麼不能提!」

    「你不覺得,衙內其實喜歡三娘,只是他自己,還沒有覺察嗎?」

    「什麼,小魚兒和三娘……」

    馬大壯大聲說道,一下子就驚醒了正悲春傷秋,沉浸在和扈三娘離別愁緒中的高余。

    「我怎麼了?」

    「哦,沒什麼,大壯只是有點捨不得須城。」

    週四娘絕對是個精明的人,攔住馬大壯,大聲回答。

    好在高余這時候也有些恍惚,沒有再過在意,就把這件事給拋在了腦後。

    「四娘,為什麼不讓我說話。」

    「你真是個馬大傻!」

    「嘿嘿!」

    遠遠看著說笑一起的馬大壯和週四娘,高余更加惆悵了。

    這滋味……

    高余無法形容,只站在船頭,看著逆流而上的河船激起水花飛濺,思緒卻飄飛無蹤。

    不知不覺,日暮西山。

    河面上的風,變得越來越涼,高余這才回過神來。

    他看了看周圍的風景,突然扭頭高聲喊道:「高成,高成!在前面尋個渡口,靠岸,咱們靠岸!」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 18:06
第四十五章 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

    「衙內,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為何靠岸啊。」

    高成,是高府的管家,是這次高俅派來迎接高余的主事人。

    當然了,在高余登船之後,這船上的主事人,已經變了高余,不再是這位高管家。

    高管家也算得是高府的老人,對高俅忠心耿耿,甚得高俅信任。

    若非如此,這才來迎接高余的人便不會是他。畢竟,那是高俅失蹤了十五年的小兒子,如果不是高俅脫不開身,說不定已經帶著人馬,直接跑來須城和高余相認。

    高成急急忙忙跑過來,疑惑問道。

    「管家,你別問了,先靠岸。」

    「好好好,我馬上吩咐。」

    還不清楚自家這位小衙內是個什麼秉性,高成連忙答應。

    他在高府十餘年,是在高余丟失之後,才進入高府,所以對高余的事情並不瞭解。

    但他知道,太尉很在意這位小衙內;大娘子同樣在意這位小衙內。

    而且據他所知道的,這位小衙內是大娘子親生。雖然高俅還有三個兒子,逗比高餘年紀大,可要說嫡子,只能是這位小衙內。沒看到大娘子聽聞這位小衙內的消息後,激動成了什麼樣子?若非太尉拚命攔著,說不得大娘子要親自過來迎接了。

    河船,在合蔡鎮渡口靠岸。

    這裡是位於梁山泊的出口處……沒錯,就是梁山泊。

    宋江等人已經離開了梁山泊,這梁山泊也就隨之開禁。不過,由於才正月,河道上船隻很少。除了梁山泊,事實上已經屬於五丈河流域。之後逆流而上,可以直接抵達汴梁。

    比之陸路,這水路要安全許多,也順暢許多。

    「衙內,要在這裡休息嗎?」

    高余卻連連搖頭,道:「高成,你在這裡等著,我要上岸。」

    「上岸?」

    「嗯,有一筆賬,我還沒有和人清算呢。」

    高成有些糊塗,但卻明白,高余上岸,只怕不是好事。

    他傷勢尚未痊癒,如果再出個意外,那他高成就算是得了高俅信任,估計也難逃一死。

    「衙內,不可啊!」

    「為何?」

    「如今這陸上兵荒馬亂,盜匪甚多,你冒然上岸,萬一遇到危險,小人怎好向太尉交代?」

    高余有些不高興了,「高成,上船的時候,叔父有沒有對你說過,要聽我的差遣?」

    「當然有!」

    「那好,我不想與你囉嗦,我現在要上岸,出了事情,也怨不得你。」

    說完,他招呼了一聲馬大壯,「大壯,我們走。」

    「衙內留步,衙內留步!」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高成已是滿頭大汗。

    這位衙內,可真是……

    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是卻知道,高余比之他那三個哥哥,要難伺候的多。

    「高管家,我與你說吧,今天我必須上岸。

    你要是攔阻我,我就立刻跳河離開,到那時候,你才是真交代不得了。你再攔我,休怪我翻臉。」

    「衙內,你上岸做什麼,至少與小人知道啊。」

    「你是衙內,還是我是衙內?」

    「我?」

    就在這時候,船艙裡走出一人。

    他年紀大約在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模樣,身穿黑色棉布衲襖,足蹬一雙抓地靴,看上去非常樸素。

    他沉聲道:「管家,衙內既然不肯說,一定是有難言之隱。

    既然衙內想要登岸,我隨他一同去。真若要遇到危險,我也能保護衙內……衙內,你看如何?」

    高余認得這人,名叫陳廣。

    別看他衣著樸素,看上去也不甚起眼。

    可如果因此而小瞧了他,那就要倒霉了……高傑介紹過,這陳廣並無官職,乃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

    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

    厲不厲害?只聽這個名頭,就讓人心肝發顫。

    不過,你可別以為這槍棒教頭的地位有多高,事實上,這是個無權無勢無錢的『三無』稱呼而已。當然了,能夠坐上教頭位子,肯定是有真本事。高傑就說過,這陳廣槍法無雙,在汴梁城無人能敵。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始終不願加入軍中。

    「陳教頭,這……」

    高成有點猶豫,拿捏不定主意。

    陳廣道:「若不然,管家還有什麼妙計嗎?我看衙內上岸,一定是有非常要緊的事情做,咱們也攔阻不住。左右太尉讓咱們保護好衙內,只要他安然抵達汴梁即可。」

    說完,他笑道:「衙內,小人說的可對嗎?」

    高余打量了陳廣兩眼,也笑了。

    「是啊,我的確是要上岸!高管家,就讓陳教頭跟著我吧,難不成你還懷疑陳教頭的本事?」

    高成見狀,也知道是勸阻不得,只好苦笑著點頭答應。

    「如此,就拜託教頭費心。」

    「管家放心,有某隨行,這天下間能傷到衙內的人,屈指可數。」

    好大的口氣!

    高余再次看了陳廣兩眼,不再言語,從船上下來。

    陳廣也回房收拾了一下,再出來時,就見他依舊是那一身樸素打扮,只不過多了一頂范陽帽,手裡還拎著一桿大槍。他這桿槍,長約丈二,用生鐵鑄造,槍頭足足長有兩尺,槍刃閃爍寒光。槍頭下,繫著一根大約一尺半長短的紅纓;槍桿,粗約有鵝蛋,只看那份量,少說也有三十多斤……高余看罷,也不禁暗自的咋舌。

    岸上,已備好了馬。

    高余三人,跨坐馬上。

    「四娘,你便留在船上,最遲明日傍晚前,我們一定回來。」

    週四娘答應一聲,朝馬大壯招手道:「大壯,要照顧好衙內。」

    「俺知道了。」

    馬大壯咧嘴一笑,便撥轉馬頭。

    「衙內,咱們去哪裡?」

    陳廣看著高余,微笑問道。

    好討厭的笑容……高余撇撇嘴。

    「山口鎮,十字坡。」

    「好!」

    陳廣得到了答案,便不再贅言。

    高余催馬,口中高呼一聲:「駕!」

    他們的馬,是高傑精心挑選的戰馬,或許算不得寶馬良駒,但是這耐力,卻非常驚人。

    「小魚兒,咱們這是要去哪裡啊。」

    馬大壯縱馬飛馳,和高余並肩而行。

    高余道:「大壯哥哥還記得我在須城和你說過嗎?斬草要除根!咱們去會一會杜少三。」
V123210 發表於 2017-6-3 17:41
余宋 第四十六章 十字坡

    「你這賊配軍,怎地如此磨嘰?

    這從昨日出發到現在,才走了多少路?直娘賊,這麼冷的天氣,卻要押解你這配軍趕路,端地倒霉。快點快點,如果不是你早起拖延,爺爺如今已在十字坡吃酒了。」

    常小六一臉不耐煩,催促著杜少三。

    他看上去很生氣,那張黑臉,陰沉地好像鍋底一樣,手裡的哨棒揮舞,狠狠戳在杜少三的後脊樑骨上。這一棍,使了不小的力氣,疼的杜少三不由得一聲慘叫。

    腳下立刻加快了速度,心裡雖然惱怒不已,可臉上卻露出阿諛笑容。

    「都頭休怪,實在是這天氣太冷,小人這腳快凍得沒了感覺,所以才走的慢了些。」

    虎落平陽被犬欺!

    常小六你給我等著,有朝一日爺爺翻身了,一定要你好看。

    不管心裡面如何的惱怒,杜少三的態度卻是極好。

    常小六冷笑道:「老三,你說說你……之前在牢裡不是很張狂嗎?這會兒怎地如此落魄。」

    「是小人不懂事,若得罪了都頭,還請都頭恕罪。

    都頭你看,小人已經落魄如斯,更被發配了嚶遊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返回。

    好歹,也與都頭同鄉,雖說以前有些得罪,但看著鄉親份上,請都頭包含。」

    嚶遊山,後世名為連雲港,隸屬京東東路,孤懸海外,是一座島嶼,環境極為惡劣。

    之前,程麟借杜少三,把須城一干與他作對的縉紳清洗了一番。

    杜少三本以為可以借此機會抱上程麟的大腿,所以在大牢裡的那些日子,可以說是極為張狂。有程麟的人護著他,他自然可以吆五喝六,把牢裡的獄吏得罪個遍。

    那范節級就私下裡對常小六說過:「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若不是府君護著他,爺爺拼著不要前程,也要把他收拾了……看見他,就想弄死他。」

    由此可見,杜少三當時是何等的囂張。

    說實話,程麟一開始的確是有心留下杜少三,這廝是個地頭蛇,不說別的,讓他做咬人的狗,一定非常適合。但是,高傑的一番話,卻使得程麟最終改變了主意。

    「府君,這等小人留在身邊,終究是禍害。

    之前那梁山賊眾鬧事,這廝的確是為府君分憂不少。可也因此,府君得罪了不少人……府君不可能把那些人全部清洗,若留下此人,豈不是說明,府君之前的行動,全都是故意為之?那些人雖然元氣大傷,但真要鬧騰起來,怕府君也不舒服。

    把他處理了,那些人也有個宣洩的地方。

    這對於府君而又,有利無害,又何樂而不為呢?」

    高傑為何說這番話?

    程麟一開始有些懷疑他的動機。可後來一想,高傑這次立了功,在東平府也不會長久了,早晚會得陞遷。他和程麟不同,有高俅背後支持,又有梁子美的賞識,前程錦繡。

    他既然不會和程麟爭權奪利,那就沒有什麼利益衝突。

    如此想來,他也算是好心,說不定是想要借此機會結下善緣……

    這麼一想,程麟也覺得杜少三不能留下。

    於是,在清洗結束後,他就立刻撤回了手下的人,並示意須城知縣,把杜少三流放嚶遊山。

    杜少三聽聞之後,倍感絕望。

    本來,須城有不少人可以做解差,押解杜少三去嚶遊山。

    但剛過了中元節,誰都不願意出遠門。常小六便站出來,主動承擔了這麼一個差事。

    他聽了杜少三的話,嘴角微微一撇,勾勒出一抹森然笑意。

    那笑容旋即消失,他沉聲道:「老三,你也體諒一下我們。不是我要為難你,實在是……唉!快點走吧,到了十字坡,咱們吃點酒再趕路,爭取天黑前能夠在山口鎮休息。

    此去嚶遊山,路程可不近。

    只要你老老實實,我便不為難你……我還想在清明前回家祭祖,你可莫耽誤我大事。」

    「多謝都頭,多謝都頭。」

    杜少三連連道謝,披枷在前面走。

    「都頭,真要放過這廝嗎?

    咱們出來的時候,可有不少人暗地裡打了招呼,讓咱們好好收拾他呢。」

    同行的解差,和常小六走在後面,低聲問道。

    想要收拾杜少三的人不少……此前因為杜少三胡亂咬人,而元氣大傷的縉紳們,對他恨之入骨。

    常小六則看了一眼解差,心中一聲冷笑。

    些許小錢,值不得老子收拾他。

    老子馬上有更好的前程,誰耐煩留在須城?

    他輕聲道:「不用急,日子還長,咱們路上,慢慢消遣。」

    「也是!」

    解差一副瞭然之色,點了點頭。

    常小六抬頭看看天色,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遞給了身邊的解差。

    「前面就快到十字坡了,吃口酒,咱們快一些。」

    論地位,常小六是正經的衙役,比那解差要高不少。

    解差立刻露出了諂媚之色,「六哥真是好人,怪不得這衙門裡的兄弟,都願意和六哥一起公幹。」

    說完,他拔了塞子,狠狠喝了一大口酒。

    「你拿著吧,待會兒到了十字坡,我再加滿。」

    「多謝都頭。」

    就這樣,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行走。

    大約走了百餘步,那解差突然晃了晃腦袋,看著常小六道:「都頭,我怎地有些頭暈?」

    「頭暈嗎?」

    常小六連忙上前攙扶,那解差一邊道謝,一邊又覺得腦袋越來越昏沉。

    「老三,停一下!」

    常小六突然喊住了杜少三,把那解差攙扶到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

    「都頭,我緩一緩,馬上就好。」

    解差坐下來後,眼皮子一個勁兒的打架,說著說著,身子突然一歪,便倒在了石頭上。

    蒙汗藥?

    杜少三潑皮出身,這蒙汗藥也經常使用。

    見此情況,他那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臉色一變,扭頭就走。

    路邊有一處疏林,林子外拴著三匹馬,卻看不見馬匹的主人……常小六等解差昏倒之後,便拎著哨棒,不緊不慢的朝杜少三走去。換做平時,杜少三早就撒丫子跑了。可他現在披著枷,根本跑不快。眼看著常小六不緊不慢走來,他不禁駭然。

    他可是聽人說過,有解差會收了錢後,在路上幹掉犯人。

    他在須城惹了那麼多的事,得罪了不少縉紳……那些人,說不定已經買通了常小六。

    這一來,常小六為何主動押解,也就一目瞭然。

    「救命,救命啊!」

    杜少三哭天喊地,向疏林裡跑去。

    就在這時候,從林子裡走出來了兩個人。

    杜少三見狀,連忙道:「救命,解差受了黑錢,要害我性命,請壯士救我一命……」

    他話音未落,只聽其中一人道:「杜少三,還認得我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6-3 17:41
余宋 卷二 第四十七章 算計

    說話的是矮個子,身高不過五尺七寸出頭,比杜少三還矮一些。

    他說的是官話,不過帶著江南口音,聽上去非常好聽。

    不過,杜少三卻心裡一驚,連忙停下腳步,定睛向那兩人看去。為首的矮個子,少年模樣,身穿一件錦袍,相貌清秀,頭戴綸巾。少年笑眯眯看著他,卻讓杜少三頓生一股寒氣。

    而在少年身後,則是一個雄偉壯漢。

    他帶著一頂范陽帽,手裡面緊握一口解腕尖刀。

    「馬大傻?」

    看清楚那壯漢,杜少三嚇得連退兩步,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

    「高小余,你們要幹什麼?」

    高余笑盈盈,並不說話。

    倒是馬大壯搶身出來,大步流星走向杜少三,厲聲道:「杜少三,你燒了四娘的房子,俺要殺了你。」

    「馬大傻,你別衝動,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償命?」

    高余笑了!

    「誰給你償命?」

    「你……」

    「杜少三,你在須城做得那麼多事情,多少人因為你胡亂攀咬而家破人亡?想殺你的人,怕是多不勝數。如果追查下去,不曉得要牽連多少人,程公會因為你,再去得罪人嗎?」

    高余的聲音,很柔和。

    杜少三卻感到了徹骨的寒意,猛然一聲發喊,掙紮著站起來,扭頭就跑。

    只是,他帶著枷,根本跑不快,才跑出去幾步,就被馬大壯從身後追上來,一腳踹在他的腰眼上。馬大壯何等力氣!能和黑旋風李逵比拚力氣的人,又豈是等閒。

    只這一腳,便踹的杜少三撲通一個狗啃泥,摔倒在地上。

    身上的枷銬,把皮都撕破了,門牙也被崩掉了一顆。杜少三滿臉是血,卻顧不得疼痛,大聲喊道:「常都頭,常都頭救我……我要是死了,你怕是也不好回去交差。」

    常小六聽了,卻笑了。

    他看也沒看杜少三,朝高余拱手道:「衙內,小人幸不辱命!」

    衙內?

    誰是衙內!

    杜少三一愣,想要翻身,卻見馬大壯上前,一把將他翻過來,而後一腳便踩在他的胸口。

    「六哥,家裡都安排好了?」

    「有勞衙內牽掛,小人已經變賣了家產,我那婆娘帶著娃兒,在三天前已經離開須城,估計很快會抵達汴梁。」

    「如此,你快去和他們匯合吧。

    住處可記清楚了嗎?我到了之後,會派人去找你。」

    「固子門旁的白虎橋下,老李家客棧,小人記得很清楚。」

    高餘點點頭,擺手示意常小六離開。

    那固子門的白虎橋,是汴梁城的一座橋樑。橋下的老李家客棧,也是一家老店,環境好,飯食不錯,價錢卻不高。當年高余隨師父前往汴梁,曾在那家老店裡住過,印象非常深刻……他答應過,要給常小六一個前程,說出來的話,自然算數。

    行走江湖,講的是一個『信諾』。

    之前他不可能給常小六什麼保證,但自從他證實了身份以後,他覺得,可以做出承諾了。

    這也是常小六為什麼敢這麼做的原因。

    須城?

    小地方!怎比得汴梁繁華。

    常小六不止一次聽人說過汴梁城的美景,而今有機會搬去那邊,而且還有了靠山,豈能放棄機會?

    高余騙他?

    直娘賊,沒看太尉府都派人過來迎接了,騙他一個差役作甚!

    「常都頭,常都頭……」

    杜少三臉色煞白,嘶聲叫喊。

    可是常小六卻恍若未聞,揚長而去。

    此時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未來汴梁城的美好生活,那會管杜少三一個配軍的死活?

    「杜少三,別喊了。」

    高余上前兩步,沉聲道:「你我本來沒有深仇大恨,此前雖然有些小摩擦,但是在北街的時候,已經兩清。說實話,我並不想理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燒了四娘的家,差點害得四娘喪命。知道嗎?在我最難的時候,四娘她曾幫過我。」

    高余說的,是那天晌午,他飢腸轆轆,身無分文的時候。

    不管週四娘是不是得了馬大壯的叮囑,那天她給了高余四個炊餅,還給了他一陌錢。

    也正是那一陌錢,改變了高余的命運。

    這麼說吧,也許他未來有機會賺到錢,但如果沒有週四娘,他那天便可能餓死街頭。

    更不要說,馬大壯與他有救命之恩。

    如果沒有那一陌錢,他就進不得都監府,得不到高傑的賞識,更不可能歸宗認祖……這份情義,千金難還。也正是這個原因,高余在心裡,早就斷了杜少三的命運。

    「小高……不,衙內!」

    杜少三慌了神,連聲喊叫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衙內,還請衙內饒我狗命。」

    蠢貨!

    疏林裡,陳廣把一切看在眼裡。

    聽到杜少三的喊叫聲,他不禁暗自搖頭。

    杜少三到現在,都沒有弄明白正主是哪一個。在來的路上,高余已經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陳廣。對這是非曲直,陳廣並不在意。若杜少三是個好人家的人,他或許會勸說。可既然杜少三是這等潑皮無賴,陳廣心裡,也就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意。

    這等人,殺了也就殺了!

    他的任務,是保護高小余周全,其他事情,他不會插手。

    如果,如果這時候杜少三向馬大壯求饒,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要知道,高余純粹是為馬大壯才出手收拾杜少三,而馬大壯……這一路下來,他也看的清楚,是個單純憨直的大小子。若杜少三拉下臉向馬大壯求饒的話,馬大壯說不定會看在同鄉的份上,饒他性命。了不起,就是揍他一頓,卻不會殺了杜少三。

    可是高余……

    陳廣笑了笑!

    比起高俅的三位公子,這位小衙內滿滿的江湖氣,而且很會算計。

    只看這次找杜少三麻煩,小衙內怕是動了不少心思……便是杜少三死了,相信那位東平府的程知府,也會不了了之。這份心思,感覺著倒是更有幾分太尉的風采。

    就在這時,陳廣突然心生驚悸。

    那是一種武者特有的直覺,他幾乎沒有考慮,手中大槍唰的便脫手飛出,呼嘯著衝出疏林。

    與此同時,陳廣健步如飛,三兩步便跑了出來,「衙內,小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7-6-4 18:02
余宋 第四十八章 好一個大和尚!

    一口戒刀,從解差昏倒的石頭後面飛出,直奔馬大壯。

    戒刀的速度很快,如同一道閃電。

    馬大壯雖然力氣大,可要說這拳腳,卻是不入流,算不得太高明。

    那戒刀出現的非常突然,讓馬大壯一愣。說時遲,那時快,一桿大槍從天而降,鐺的一聲擊中了戒刀,把那口迅若奔雷般的戒刀打飛之後,深深紮在了馬大壯身前。

    大槍槍身,猶自搖晃。

    陳廣已經來到了馬大壯身邊,伸手把大槍抄起。

    「什麼人?」

    「爾等這些狗賊,又在草菅人命!灑家在此,絕不容爾等猖狂。」

    一個雄偉的漢子,從石頭後走出來。

    他身高六宋尺三寸,幾近190公分,長的面闊耳大,鼻直口方。看體形,略有些肥大。他身穿灰色僧襖,腳下一雙抓地靴,牛山濯濯,手持一口沉甸甸,明晃晃的禪杖。

    是個和尚?

    陳廣眉頭一蹙,冷聲道:「大和尚,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休要多管閒事。」

    「路不平,有人踩。

    灑家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等殘害人命的傢伙……想要殺人,那要問問灑家的禪杖是否答應。」

    大和尚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如果不是他腰間掛著一個酒葫蘆,還有身上散發的酒氣,高余說不定會認為,這是個得道高僧。

    他剛要開口,那大和尚已經大步上前。

    陳廣冷哼一聲,向前一步,手中大槍槍頭朝下,冷聲道:「大和尚,再敢向前一步,休怪我槍下無情。」

    「廢話太多!」

    大和尚怒吼一聲,禪杖舞動,風雷聲起。

    陳廣臉色一變,也生出怒氣,手中大槍如蟒蛇抬頭,唰的筆直刺出。

    大槍和禪杖撞擊一處,發出一聲巨響。

    「好本事!」

    大和尚厲聲喝道:「可是是個助紂為虐的小人,灑家今日要為民除害,饒你不得。」

    那禪杖翻飛,呼呼作響。

    陳廣則冷哼一聲,大槍如龍。

    這兩個人一交手,便聲勢駭人至極。

    高余來了興趣,上前一步,仔細觀戰。他拳腳身手不好,卻奈何曾有一位明師。所以,他的眼光和見識不差,也能看出門道,心中不由得頓時發出了一聲感嘆。

    大和尚拳腳如何?

    只看陳廣,便知端倪。

    高傑曾向他介紹過,陳廣乃東京八十萬禁軍槍棒教頭。

    他手中這桿大鐵槍名曰鴨舌盤龍槍,是汴梁第一鑄劍師金大將所造,耗時一年,重三十六斤。陳廣得槍之後,幾乎是日夜帶在身邊,從不離手。他沒有成家,也不愛權勢,一輩子的精力和心血,都投注在這桿槍上,故而在禁軍中又被稱作『槍痴』。

    能成為八十萬禁軍的槍棒總教頭,必然是經過無數次挑戰。

    據高傑說,陳廣十年中,歷經大小挑戰共三百餘次,無一敗績。

    也正是這全勝的戰績,令他坐穩了總教頭的職務,在汴梁城更有『汴梁槍棒第一人』之美譽。與他齊名的,則是那御拳館中,有『汴梁拳腳第一人』之稱的周侗。

    如此人物,居然和那大和尚打得難解難分。

    槍杖交擊,巨響聲不斷。

    罡風四溢,圈子越來越大,以至於高余有些站不穩,連退數步。

    「好槍!」

    大和尚也沒想到,竟然遇到了如此對手。

    他非但不惱,反而越發興奮起來……打得興起時,他怒吼一聲,將身上的僧袍扯掉,露出精壯的上半身。這廝僧袍下,居然是不著寸縷。精美的牡丹紋身,幾乎覆蓋了全身。汗水,在肌膚上閃爍晶瑩的光澤,更襯托出那紋身,格外的華美精緻,栩栩如生。

    「你這漢子,倒使得好槍,為何要助紂為虐?」

    他大吼一聲,禪杖舞動呼呼作響,如同一股狂風暴雨,便撲向了陳廣。

    「慢著!」

    就在這時候,陳廣突然後撤兩步,橫槍在身前。

    「為何住手了?灑家打得正興起,來來來,咱們再戰三百回合。」

    「大和尚,可是大相國寺的花和尚魯智深嗎?」

    陳廣卻沒有出手,反而微笑著,沉聲問道。

    「你是誰?」

    「我叫陳廣。」

    「那汴梁槍痴,八十萬禁軍槍棒總教頭的陳廣?」

    「正是。」

    大和尚顯然是知道陳廣其人,不禁眉頭一蹙,「灑家在汴梁時,曾聞陳廣乃是一條好漢,如今一見,令灑家失望……你不好好在汴梁做你的總教頭,為何來助紂為虐?」

    陳廣對他的出言不遜,渾不在意。

    「大和尚,我去年便聽說過你,說你有萬夫不擋之勇。

    可惜我登門拜訪的時候,住持長老說你已經離開大相國寺,說是去少林寺參禪拜佛……怎地大和尚不再少林寺參禪,卻跑來這十字坡,還吃得滿身酒氣,不怕佛祖怪罪嗎?」

    大和尚聞聽,頓時面皮通紅。

    他搔搔頭,道:「灑家是去了少林寺,只是那些和尚,死活不肯與灑家切磋,每日裡讓灑家隨他們唸經參禪,半年下來,灑家這嘴裡都淡出個鳥來……前些日子,灑家聽人說梁山泊有一夥好漢,個個拳腳過人,而且義薄雲天,所以便想來認識。

    可沒想到……」

    魯智深露出一臉遺憾表情,發出一聲嘆息。

    這,絕對是個無法無天的傢伙。

    這光天化日之下,敢說梁山賊寇的好話,沒有幾分膽氣,絕對是說不出口來。

    看他這模樣,想必是來到梁山的時候,宋江等人已經突圍離開,這大和尚才會如此的沮喪。

    「長老,救我……我是梁山的人。」

    原本,一番交談之後,魯智深已經緩和下來。

    可杜少三卻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如果魯智深和高余握手言和的話,他豈不是必死無疑。

    於是,他扯著脖子,拚命喊叫。

    馬大壯見狀大怒,一腳踹在了杜少三的肚子上,踹的杜少三頓時慘叫連連。

    「陳廣,你雖是官身,但灑家在汴梁時,常聽人提起你,說你是一個好漢。

    為何要為難這位兄弟,去幫那奸人做事?聽灑家的勸,放了這位好漢,灑家也不想與你為敵。如若不然,就休怪灑家不講情面,哪怕是是汴梁第一槍,也絕不容你。」

    陳廣聞聽,不由得哈哈大笑。

    魯智深卻勃然大怒,「灑家好言好語的勸你,你卻笑話灑家,是何道理?」

    陳廣正要回答,一旁高余卻走上前來。

    「衙內……」

    「教頭不必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高余說完,稽首與魯智深一禮,「大和尚,貧道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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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