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吐槽] 放開那座蜀山 作者：袁長纓 (太監中)

第九十章 兩隻老虎數鴨鴨

　　「這首曲子的創作者是保羅·塞內維爾，法國的著名作曲家，號稱音樂城堡裡的魔術師，他的音樂風格唯美浪漫，比如大家所熟悉的《給愛德琳的詩》、《安娜小箋》、《夢中的婚禮》等，都是他的作品。」

　　圖書館的資料中有對保羅·塞內維爾的介紹，方羽自然毫不費力的就背了出來。

　　「至於這首曲子的彈奏者理查·克萊德曼，更是法國最傑出的鋼琴家之一，他以古典音樂為基礎，將古典音樂與現代音樂溶為一體。」

　　「他的樂曲流暢優雅、華美悠揚，充滿了詩情畫意，特徵是將樂曲埋藏在八度音程中，並以和弦奏出。」

　　「平常旋律在那麼高的音域中是很難彈奏的，因為表現的範圍太狹窄，音量不易擴大。然而他能在如此高的音域中仍然彈出優美的旋律，在絢爛的音樂聲中得到最好的效果。」

　　方羽幾乎是一口氣把上面這一段話說完，四周的學生們都被驚呆了，她們也曾經學習過音樂欣賞部分的理論知識，但是要像方羽這樣不假思索地就說出這麼多道道來，簡直是難以想像的。

　　而方羽的裝逼還沒有結束。

　　只見他從容地走到琴房正中那架黑色的三角鋼琴旁，手指輕輕撫摸琴鍵，眼中露出迷醉的神采：「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架斯坦威三腳鋼琴恐怕有數十年的歷史了。」

　　「斯坦威這個名字代表著世界最頂級的鋼琴品牌，在全球音樂界享有盛譽，每一架斯坦威鋼琴都具有獨一無二的特性，整音師用自己可靠地聽覺發掘和形成每件樂器獨有的個性音色。」

　　「而且其豐富多彩的音色開發出廣泛的音樂風格，不僅僅具有適用於古典音樂的理想音色，而且也可用於爵士、搖滾和流行音樂。」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架鋼琴的售價起碼也在兩百萬以上吧？」方羽抬頭對謝晴悠說道。

　　而後者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架鋼琴是咱們音樂學院的一位校友送給母校的禮物，據說已經有七十多年的歷史，具體價格我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兩百萬的估價應該是很接近的！」

　　這句話一說完，許多在場的學生的呼吸都粗重起來，誰都沒想到，自己平時彈奏的這架鋼琴居然能值如此天價。

　　「這位同學，還沒有請問你的名字呢！」謝晴悠正色問道。

　　「方羽。」

　　「方羽同學你好，我覺得你在音樂史和音樂賞析方面的造詣已經相當高了，但是……」謝晴悠話鋒一轉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現場彈奏一曲，為我們展示一下你的鋼琴技藝呢？」

　　這句話一說完，所有人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方羽，而謝晴悠自己也主動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讓到了一邊，還衝他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就不用了吧？」方羽頭皮有點發麻，心裡暗想這次裝逼裝過了。

　　經過不久前在圖書館的惡補，現在方羽的理論知識已經很豐富了，然而真的要他彈奏的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從小到大，他還從沒彈過鋼琴呢，這要是真的上去，那可就露了馬腳了。

　　「其實我就是理論知識豐富一點，實際彈奏的水平很菜的，或者說一竅不通也行，所以……」

　　「方同學，你就不要謙虛了。」方羽話沒說完，就被謝晴悠打斷了：「演奏的水平高低尚在其次，大家只是交流一下而已，彼此借鑒印證，更有助於自己的進步。」

　　話雖這麼說，但在謝晴悠心中是完全不相信方羽所說的話的，覺得這一定是他謙虛所致。

　　能夠有如此理論知識的人，怎麼可能對演奏一竅不通？

　　「我我我……我真的不行，我……」方羽還想推辭，然而謝晴悠已經熱情地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鋼琴旁：「方同學，你就不要謙虛了。」

　　感受著手心裡那柔弱無骨的觸感，方羽只覺得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很快。

　　「方同學，你準備好了嗎？」謝晴悠面帶微笑地再一次問方羽道，她卻不知道方羽此刻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

　　什麼叫騎虎難下？這特麼就叫騎虎難下。

　　先前裝逼裝得太過了，現在人家要自己彈奏，要是在這種時刻臨陣脫逃了，那還怎麼拉近關係？

　　「不能慫，拚了！」方羽在心中鼓勵自己道。

　　「那我就試試吧，不過我很久沒彈了，開始時可能會有點手生，大家原諒一下啊！」

　　「沒關係，沒關係！」謝晴悠一邊說，一邊為自己找了一張椅子，準備坐下來仔細欣賞。

　　方羽定了定神，走到鋼琴旁坐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腦海中，不久前在圖書館看的那些鋼琴彈奏技巧紛紛浮現出來，眼前似乎出現了一個個跳躍的音符和紛亂如繁花迷人眼的手指。

　　他緩緩的抬起一根手指，點了下去，在指尖接觸到琴鍵的那一瞬間，四周所有觀眾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仿佛有一種莫名的氣勢從他身上彌漫了起來。

　　下一刻，琴聲響了起來——「哆來咪哆，哆來咪哆，咪發唆，咪發唆……」

　　「噗嗤」有些人當場笑出聲來，還有些人則是一臉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而謝晴悠則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去。

　　開什麼玩笑，開場氣勢那麼足，結果就彈了一首《兩隻老虎》出來？

　　而且就算是這麼簡單的一首《兩隻老虎》，居然還彈得極不熟練，肩膀和手指僵硬得就好像鐵鑄的一樣，額頭上溢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示出彈奏者正處於一種極其緊張的狀態中。

　　謝晴悠此刻心中也湧起一種無力感，不由得暗想是不是自己先前看錯了。

　　磕磕蹭蹭地彈完一首《兩隻老虎》後，方羽又馬不停蹄地彈奏起另一首《數鴨鴨》來，表情嚴肅而認真，甚至嘴裡還輕輕地哼唱起來：「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所有人都用手使勁地掩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但聳動的肩膀和眼角笑出的褶皺還是將她們出賣得一乾二淨。

第九十一章 野蜂飛舞

　　謝晴悠的臉已經徹底地黑了下去，雖然很不情願，但事到如今，她也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看走眼了。

　　沒想到這個理論基礎如此紮實的同學，居然真的不會彈鋼琴，先前還以為他是自謙，現在看來他還挺老實的。

　　謝晴悠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這首《數鴨鴨》彈完，就去讓他停下來吧，鬧劇該收場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方羽此刻已經漸漸地進入了一種空靈的狀態中，隨著他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彈奏上，之前的緊張、擔憂和患得患失的情緒都不翼而飛了。

　　他的身體逐漸放鬆了下來，腦海中原本紛亂的音符此刻漸漸排好了隊，而他的手指也逐漸適應了琴鍵，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全憑感覺就能準確的按在自己想按的鍵位上。

　　恍惚中，方羽覺得自己和這台鋼琴漸漸地融為一體。

　　一曲《數鴨鴨》堪堪彈完，方羽閉著眼睛坐在位子上一動不動，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而在他的腦海裡，數以萬計的樂章音符紛亂交錯，鋪天蓋地的湧過來又退下去，如同潮水的起伏一般。

　　冥冥中，似乎有一種神秘的韻律在其中誕生。

　　「方同學，就到這裡吧！」謝晴悠臉色有些尷尬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方羽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自己先前看走了眼，但要是再讓他彈下去，那可就真要鬧笑話了。

　　然而她話音未落，就見方羽突然伸出了一根手指，在琴鍵上從左至右一拂而過，留下一串流淌的琴音。

　　方羽原本就處於精神極為集中的狀態，腦海裡面充斥了太多的東西卻找不到突破口，難受得快要爆炸了一樣。

　　沒想到被謝晴悠這麼一拍，仿佛一個堅固的堤壩突然打開了出水口，裡面蓄積的潮水頓時洶湧而出，巨浪翻飛，水花四濺。

　　這一刻，方羽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空靈狀態，仿佛天地萬物都已經不存在了，只剩下自己和面前這架鋼琴。

　　沒有過多的思索，他的手指便在琴鍵上按了下去，無需任何預熱，立刻進入了自己的節奏。

　　只見他的手指如同翻騰的馬蹄，在琴鍵上馳騁，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繚亂，姿態又曼妙的如同跳舞一般，起落之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這段時間以來，方羽研究得最多的就是《野蜂飛舞》這首曲子，眼下他正處於一種空靈的狀態中，自然是想都沒想就彈了出來。

　　《野蜂飛舞》又名《大黃蜂的飛行》，是一首世界級的名曲，改編自歌劇《撒旦王的故事》第三幕第一場。

　　這首曲子描述的是王子變化為大黃蜂攻擊兩個反派角色的情形，由於此曲的旋律極快，所以常被選用作展示鋼琴、小提琴等樂器的演奏技巧。

　　衡量這首曲子的彈奏水平最重要的因素便是速度，而除此之外，節奏和韻律感以及意境都是重要的考量因素之一，在場的學生中除了謝晴悠之外，沒有別人能彈出這個曲子。

　　當曲子的旋律產生的瞬間，謝晴悠的眉頭皺了一下。

　　她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在練習這首曲子，自然知道這首曲子的難度，一個連《兩隻老虎》和《數鴨鴨》都彈不好的人，居然也敢嘗試《野蜂飛舞》，太自不量力的吧？

　　然而她剛要開口阻止，就聽到一連串綿密細致的琴音流淌而出，讓她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生生地憋在了喉嚨裡。

　　方羽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十根手指交織，在琴鍵上穿梭跳動，粗略一聽，一秒鍾之內少說也彈出了數十個單音，快得簡直如同四手聯彈一般。

　　在這樣的高速下，他的節奏感和韻律感依舊保持的完美，每一串琴音響起，四周的學生們都感到皮膚上如通過了一層電流，雞皮疙瘩一層層地冒出來。

　　而更關鍵的是那種近乎爆發式情緒釋放和幾乎能穿透人靈魂的情感共鳴，所有人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副畫面——一群大黃蜂從遠處的海面上飛來，圍繞在天鵝身邊盤旋飛舞，對敵人發動暴風驟雨的進攻。

　　所有人都待了，謝晴悠只覺得一股酥麻的感覺從脊椎向全身擴散，在方羽的感染下，她的每一根髮梢都仿佛有電流通過，手指甚至都不自覺得跟著彈動起來。

　　她維持著伸手去拍方羽肩膀的姿勢，半張著嘴巴，連口水快要流了下來都恍若不覺。

　　數分鍾後，一首《野蜂飛舞》彈奏完畢，隨著最後一個音節消散在空氣中，方羽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從那種空靈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一回頭就看到謝晴悠那誇張的造型，方羽忍不住問道：「謝同學，妳沒事吧？」

　　「哦哦，沒事，沒事。」謝晴悠這才回過神來，眼睛裡已經滿是崇拜的目光：「方羽同學，你實在是太厲害了。」

　　而四周的其他學生也紛紛鼓掌叫好，在他們看來，能把《野蜂飛舞》彈奏到如此水平的人，怎麼可能連《兩隻老虎》和《數鴨鴨》都彈不好？

　　他剛才一定是在跟大家開玩笑的，沒想到還挺有幽默感。

　　「大家過獎了，我剛才也只是超常發揮而已。」方羽故作謙虛地說道。

　　「方羽同學，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不知道你有時間嗎？」謝晴悠眼睛裡閃爍著崇拜的小星星，問道。

　　「有啊。」方羽等的就是這句話：「我知道學校門口有一家咖啡店，不如我們去那兒坐一坐，交流一下。」

　　「好啊。」謝晴悠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麻煩你在樓下等我一下，我去跟老師請個假。」

　　方羽自然答應了，在樓下正好碰到了張尚，後者並沒有揭開身上的畫皮，不過一臉便秘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錢似的。

　　「你怎麼了？」

　　「別提了，剛才那個輔導員是變態，居然偷偷摸我屁股。」張尚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然後呢？」

　　「然後我就威脅他要舉報，他嚇得跪下來求我，然後我就出來了唄。」

　　「好吧。」方羽拍了怕張尚的肩膀：「委屈你了。」

　　「你那邊搞定了沒？」張尚瞪了他一眼，問道。

　　「差不多搞定了，你先去校門口的咖啡店，我們一會兒就到，然後……」

　　方羽快速地跟張尚交代了一下，張尚點了點頭，一溜煙跑了。

第九十二章 陰蛇

　　二十分鍾後，方羽和謝晴悠坐在了咖啡店裡。

　　「你想喝點什麼？」謝晴悠笑著說道：「我請客。」

　　「呃，一杯拿鐵就好。」

　　「好的。」謝晴悠招手喊服務員過來：「給我們一杯拿鐵，一杯卡布奇諾。」

　　「一杯拿鐵，一杯卡布奇諾，請您稍等。」

　　聽服務員聲音有些熟悉，方羽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差點沒噴出來。

　　就見張尚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件女僕裝穿在身上，還衝方羽眨了一下眼睛。

　　當然，他現在還披著畫皮，所以外人看起來還是個相貌嬌憨的小美女，不然早就有人把他當變態抓起來了。

　　然而方羽的腦海中卻腦補出了張尚滿身肥肉的穿著女僕裝賣萌的畫面，簡直是辣眼睛啊！

　　要不是當著謝晴悠的面，他簡直有自戳雙目的衝動。

　　片刻後，張尚端著托盤，將一杯拿鐵和一杯卡布奇諾送到，然後很隱蔽地衝方羽比了個OK的手勢。

　　很顯然，他已經把那顆陽極雄黃丹下到了謝晴悠的杯子裡。

　　對這一切，謝晴悠當然是一無所知的，她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對不起啊，方羽同學，我最近身體不太好，總是咳嗽。」謝晴悠用一張餐巾紙捂著嘴，對方羽致歉道。

　　「沒關係，我猜你需要多休息。」

　　「是啊，醫生也這麼說，可是我再過幾個星期要參加一場很重要的演出，到現在也沒準備好，生病以後又影響了自己的狀態，人的情緒就越來越差，然後就惡性循環。」

　　謝晴悠對著方羽徐徐道來，她好像很信任方羽，把一些生活上的瑣事也都說了出來，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張尚悄悄地坐到了她身後不遠的一張椅子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瓶。

　　他把瓶塞打開，然後用一個打火機對著瓶底慢慢烘烤，絲絲灰色的霧氣便從瓶口溢出，空氣中頓時多了一絲蘭草的清香。

　　這家咖啡屋位置偏僻，所以客人也不多，再加上張尚的動作不大，所以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他。

　　而方羽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吸引謝晴悠的注意力，讓他保持情緒的穩定，便於張尚將她體內的陰蛇勾引出來。

　　「方羽同學，我猜你一定是從小練習鋼琴吧？」

　　「呃，算是吧。」方羽打了個哈哈。

　　「那我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可以啊，你問吧。」

　　「八度的三和弦的左手指法，老師說用5321，可是我每次彈得都很不順手。」

　　「這個我覺得不要太刻板，彈奏時以自己舒適為前提，妳的老師可能是男性，男性手大，所以用5321會比較合適，妳的手比較小，我覺得用5421可能更好。」

　　「這樣啊。」謝晴悠自己空彈比劃了一下：「真的哎，那我還想問個問題。」

　　在探討有關音樂的問題時，謝晴悠的注意力很集中，情緒也很專注，這讓方羽感到求之不得。

　　「妳盡管問吧。」

　　「我在彈跳音時，感覺手臂、手腕都很累，請問是什麼原因？」

　　「你的問題可能是沒有找到放鬆的練習方法，因此會感到勞累，演奏時要體會手臂和手腕自然用力的感覺，處理每個音符要像拍皮球時的用力方式，就能輕盈快捷。」

　　謝晴悠問的都是有關音樂的問題，而方羽之前惡補的那些音樂理論知識就派上了用場，兩人一問一答，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個小時。

　　「哎呀。」謝晴悠看了一眼手機，突然叫出聲來：「沒想到都快五點了，我晚上還有點事，所以要先告辭了。」

　　「好啊，我們下次再聊好了。」

　　「那……方羽同學，我可以要一下你的聯繫方式嗎？」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謝晴悠稍有些不自然，臉也有點紅。

　　「好啊，妳掃我的微信吧。」

　　兩人交換了聯繫方式，謝晴悠再三感謝方羽，然後才離開。

　　而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後，方羽才走到張尚旁邊，問道：「怎麼樣？搞定了嗎？」

　　「搞定了，你看！」張尚舉起手中的玻璃瓶晃了晃。

　　玻璃瓶的瓶塞已經被蓋上了，有三道肉眼幾乎看不清楚的灰氣在裡面盤旋，從形狀上來看，就好像三條袖珍版的小蛇一樣。

　　「這就是陰蛇？」方羽有些好奇的把眼睛貼在玻璃瓶上，他的視力遠超常人，能夠隱約看到這三道灰氣居然有頭有尾，甚至頭上還有兩點顏色稍微深一點的凸起，就像兩隻眼睛。

　　「沒錯，陰蛇其實是由天地間的陰祟之氣凝聚而成的，可以吞噬人的精、氣、神，補充給下蠱者，也就是他的主人。」

　　「那謝晴悠沒事了？」

　　「嗯，休息幾天應該就能恢復。」

　　「那太好了。」方羽長出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心裡竟然有莫名的成就感。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事情還沒完呢。」張尚一盆涼水潑過來。

　　「怎麼了？」

　　「別那麼大聲！」張尚拽了方羽一把，四下裡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我推測，下蠱的人應該就在這附近？」

　　「為什麼？」

　　「因為剛才過來的路上，我又看到了兩個人似乎也是中了三蛇咒，一個是校門口的保安，一個是奶茶店的老板娘，這種蠱不能離飼主太遠，所以下蠱的人應該就在音樂學院附近。」

　　「那你把他揪出來啊。」

　　「你說得容易。」張尚瞪了方羽一眼：「第一，我現在還沒那麼大本事能把他找出來，第二，他的實力應該在我之上，我去找死啊？」

　　「那怎麼辦？」

　　「回學校求援唄，向上面彙報這件事，讓學校派老師來處理。」張尚很乾脆地說道：「只要把那個放蠱的人抓到，逼他收回陰蛇，那麼中蠱的人自然就沒事了。」

　　「原來是這樣，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回去吧。」

　　「嗯，走！」

　　「等一下。」方羽突然拉住張尚：「走之前還有件事。」

　　張尚有些詫異：「什麼事？」

　　方羽：「你先把畫皮撕了，這套女僕裝也脫下來，不然我看到你的樣子總想吐。」

　　張尚：「……」

第九十三章 奇怪的花店

　　兩人回到學校，直接將這件事情上報到了總務處，總務處的領導非常重視，安排一位名叫樊華錦的老師來協助他們查明陰蛇的來歷。

　　樊老師大約三十多歲，長得矮矮壯壯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看上去很好說話的樣子。

　　他是生物系的老師，主修的就是蠱蟲的飼養和控制專業，而這陰蛇雖然是陰祟之氣凝聚，但是經過煉製之後也具有一定的生命力，所以也算是蠱蟲的一種。

　　樊老師把張尚和方羽帶到自己的實驗室，取出一套現代化的玻璃儀器來，包括鐵架台、酒精燈、石棉網、溫度計、蒸餾燒瓶、冷凝管、牛角管和錐形瓶，搭出了一套蒸餾裝置。

　　然後他把那三條陰蛇倒進蒸餾燒瓶裡，又加入了事先配好的藥水，開始緩緩加熱。

　　那三條陰蛇開始還比較安靜，懶洋洋地泡在熱水裡緩緩遊動，像是在洗澡。

　　然而隨著溫度的身高，三條陰蛇開始明顯地焦躁起來，在蒸餾燒瓶中左衝右突，然而這些儀器都是特製的，陰蛇根本撞不開。

　　當溫度計上的溫度升高到160度時，樊華錦開始控制溫度，小火慢慢烘烤，就見那三條陰蛇的身軀開始逐漸縮水，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從蒸餾燒瓶中溢出。

　　樊華錦隨即打開冷凝水，那些黑氣被冷凝後化作腥臭的黑色汁液，從牛角管中一滴滴的落入錐形瓶中。

　　樊華錦在顯微鏡下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那些黑色液體，然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從這三條陰蛇的材質和煉製手法上來看，煉製者好像沒有經過系統的蠱蟲飼養方面的訓練，實力應該不會太強。」

　　方羽忍不住問道：「樊老師，你能把他找出來嗎？」

　　樊華錦點了點頭：「我想問題不大，這人居然利用這種蠱蟲類來害人，已經嚴重的危害到了普通民眾的生命安全，也違反了異能界的安全條例，我們蜀山學院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手機打了兩個電話，不久之後，地理系的陶紅橙老師和另外一位穿著白大褂的校醫來到了實驗室。

　　方羽和張尚都認識陶紅橙，自然不用再介紹，而那位校醫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隨身一直背著個小藥箱，樊華錦介紹她叫季海帆。

　　「為了防止那人逃跑以及給普通民眾帶來驚嚇，我們需要事先布置陣法，將戰鬥地點封閉，所以需要陶老師幫忙。」樊華錦笑著對陶紅橙說道。

　　「沒問題。」陶紅橙一口答應道。

　　「另外，為了確保行動過程中萬無一失，還要麻煩季校醫陪我們去一趟。」樊華錦又對季海帆說道：「馴養蠱蟲的人多半擅長用毒，所以還要請季校醫多帶一些解毒藥。」

　　「放心，我帶著呢。」季校醫拍了拍自己的小藥箱。

　　「那就沒問題了，有陶老師的陣法再加上季校醫提供治療，這一行應該是沒有什麼危險的。」

　　說到這裡，樊華錦笑著問方羽和張尚道：「你們倆想不想一起去？」

　　「我們倆也可以一起去嗎？」方羽有些詫異。

　　「當然，本來這陰蛇就是你們倆發現的，再說跟著一起做這趟任務，不僅能增長些見識，還能賺到一定的學分，你們應該沒有理由拒絕吧？」

　　「當然不會！」張尚搶著說道。

　　「那就好。」

　　樊華錦跟陶紅橙、季海帆商量了一下，然後拿出一張紙，三兩下就疊成了一隻紙鶴，然後將錐形瓶裡的黑色液體全都倒在了那隻紙鶴上。

　　一接觸到紙鶴，那些黑色液體就全部滲透了進去，把那隻紙鶴染成了黑色。

　　然後就見那隻紙鶴好像突然活了過來，在實驗室裡撲棱了兩下翅膀，然後向外面飛去。

　　「走吧，跟著這隻紙鶴，就能找到那傢伙。」樊華錦招呼了一聲。

　　跟著那隻紙鶴，方羽他們五個一路來到音樂學院附近的一個小區，一路上那隻黑色的紙鶴就在離地兩米左右的位置飛行，然而四周的行人卻什麼都沒看見似的。

　　這個小區是一個十年前的老小區了，小區挺大，裡面的入住率也很高，除了住戶之外，許多小商小販租了小區裡沿道路的門面房做生意，顯得整個小區特別有生活氣息。

　　那隻紙鶴將他們帶到一棟樓房前面，然後對著一樓的一戶門面房開始煽動翅膀，顯然是在示意目標所在的位置。

　　而方羽也發現了這裡的怪異之處，這個門面房的位置相當不錯，處於小區的中心，門口掛著的牌子顯示這是一個花店，而它旁邊還開著水果店、理發店和棋牌室。

　　現在是下午，其他門面都開門做著生意，而偏偏這家花店大門緊閉。

　　而且從大門中隱約傳出淡淡的腥氣，只是被隱藏在花香之中，所以一般人不注意的話聞不出來。

　　「兄弟，請問一下，這家花店為什麼不開門？店主不在嗎？」樊華錦問旁邊賣水果的小販道，同時遞了根煙過去。

　　「哦，你說小胡啊。」那小販接過煙，說道：「她有點怪，平時做生意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我看她進那麼多花，好多沒賣出去就枯掉了，這生意不賠才怪。」

　　聽小販這麼說，大家知道找對地方了。

　　「陶老師，這兒人口密集，為了不造成比較大的影響，麻煩你事先布置一個幻象法陣和一個封閉法陣，然後咱們來個甕中捉鱉。」

　　「沒問題。」陶紅橙點頭答應道。

　　在來之前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並不需要現場畫，只是從包裡掏出了兩張畫好了的符紙，然後將其貼在了花店的大門之上，然後輸入了一道靈氣。

　　就見那兩張符紙突然燃燒了起來，一股肉眼無法看見的白霧就從上面散發了出來，將整個花店和方羽他們五人全部籠罩了進去。

　　那小販一邊說話，一邊擺弄自己的水果攤，等到再一抬頭時，發現剛才跟自己說話的那幾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由得有些奇怪。

　　不過他也沒多想，很快就把這件事忘到了屁股後頭。

第九十四章 以身飼蠱

　　用幻象法陣遮蔽了普通人的五感，又用封閉法陣將整間花店封鎖了起來，樊華錦他們一行五人終於放下心來。

　　現在，目標已經成了甕中之鱉，就等收網了。

　　樊華錦用眼神對方羽示意了一下，方羽立刻領會，上前按住了門鎖。

　　在他的異能下，門鎖內部變得像麵團一樣柔軟，隨便拿個小樹枝一捅就開了。

　　這家花店內部大約有一百平方左右，應該是一樓的住戶改裝的，客廳放花，然後還有兩間臥室、一個廚房和一個衛生間。

　　進門之後，大家迅速的在幾個房間裡搜尋了一下，但是並沒有找到人，而且除了花之外，也沒有看到其他可疑的東西。

　　「會不會是咱們找錯地方了？」方羽有些疑惑。

　　「不會。」樊華錦搖了搖頭：「花香中夾雜著一股腥氣，應該就是這裡。」

　　說完他看向陶紅橙，道：「陶老師，妳看這兒會不會有什麼障眼法？」

　　「很有可能。」陶紅橙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玻璃瓶，裡面裝著淡藍色的液體。

　　她打開瓶塞，把裡面的水倒出來，不過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那些水珠流出瓶口後卻並不向下滴落，而是一顆顆的漂浮在半空中。

　　接著陶紅橙用手指在空氣裡攪動了兩下，口中念念有詞，那些水珠好像突然有了動力，長出了一根根小尾巴，就像是透明的小蝌蚪一樣，在空氣中緩緩遊動起來。

　　十幾秒鍾後，所有的小蝌蚪都漸漸彙聚到了臥室側面的一堵牆上，圍繞著一個長方形的框架遊蕩不已。

　　看到這一幕，陶紅橙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見她打了個響指，所有的蝌蚪突然炸裂，化作紛紛揚揚的水霧。

　　而被這些水霧侵染，在那面牆上慢慢顯露出一張生鏽的鐵門來，顯然，這門裡面應該有個密室，而他們要找的正主不出意外的話就在裡面。

　　季校醫已經掏出了避毒的丹藥，讓大家服下，而樊華錦也拿出了一顆奇怪的法器，看上去就像個皮箱子，不過前面卻多了個漏斗樣的裝置。

　　「待會兒你們都站在我後面，免得被誤傷。」樊華錦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邊，隨即「咣」的一聲把鐵門踹開。

　　一股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與此同時，從鐵門中發出一聲驚呼，有個女人的聲音大喊道：「誰！」

　　借著微弱的燈光，方羽看見了那個女人的模樣——二十多歲，大約一米七左右，留著暗紅色的波浪狀頭髮，臉上畫著淡妝，身材也很好。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看到，他一定會覺得這個女人是一個美麗的時尚白領，然而當他看見那女人的手時，一股寒氣突然充斥他的胸膛。

　　那是一隻隻色彩斑斕的毒蟲，趴在那女人的手上啃食血肉。

　　「居然直接拿自己的血肉飼養蠱蟲，妳不怕死嗎？」樊華錦大聲喝道。

　　而那女人根本不回答，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那些毒蟲仿佛得到了什麼命令，紛紛煽動翅膀，向方羽他們幾個撲來。

　　這些毒蟲雖小，但每一隻都劇毒無比，被牠們咬中可不是好玩的。

　　好在樊華錦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就見他在那件箱子法器上按了幾下，從那個漏斗中便突然生出無窮吸力，就好像一台勁爆的抽風機。

　　那些蟲子的體型都比較小，力量也相對較弱，被這麼一抽，紛紛被吸進那個皮箱之中。

　　然後就聽一陣劇烈的翻滾撕咬聲，整個皮箱震動不休，幾乎要從地上彈起來，幸好樊華錦用一隻手牢牢地將其按住。

　　十餘秒後，翻滾撕咬聲逐漸消失。

　　「妳是什麼人？跟誰學的煉蠱之術？」樊華錦盯著那個女人，問道。

　　那女人並不回答，眼神有些閃避，似乎在尋找退路。

　　「妳不用妄想逃跑了，這裡已經被封鎖，妳逃不掉的。」樊華錦繼續說道：「妳的煉蠱之術很不系統，應該不是出自於五大學院，做這種事情當然也不可能用真的姓名，所以妳應該不姓胡。」

　　「讓我猜猜，妳姓苗還是姓柳，又或是姓麻？」

　　那女人還是不說話，只是盯著樊華錦，過了足有半分鍾，才開口道：「我姓石。」

　　「哦，原來你是花洞石家人，難怪。」樊華錦點點頭：「那些陰蛇是妳放出去的吧？」

　　見那女人不說話，樊華錦繼續說道：「妳的行為已經違反了異能界安全公約，請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和處理，為了保證妳的安全，請妳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哈哈哈哈，保證我的安全？」那個女人突然笑了起來，聲音裡有一絲瘋狂：「誰能保證我的安全？」

　　「如果妳不反抗的話，我們自然能保證妳的安全。」

　　「不，你們不能的，哈哈哈哈，你們不能！」那女人突然竭嘶底里地笑了起來，笑聲未止，她突然向樊華錦撲了過去，同時張嘴噴出了一道黑氣。

　　方羽眼尖，看出那道黑氣其實是由無數只比蚊子還小的飛蟲構成的，看起來這些飛蟲之前一直寄生在這女人的肚子裡。

　　「妳瘋了，居然以身飼蟲，難怪妳要用三蛇咒吞噬其他人的精、氣、神。」樊華錦難以置信地說道，不過他手下卻不慢，在那個皮箱上按了兩下。

　　一道綠色的火焰頓時從漏斗口噴出，火焰的範圍並不大，然而對那些飛蟲卻似乎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好多飛蟲都好像自殺一樣，硬是衝進了那道火焰裡。

　　這副景象讓方羽忍不住想到「飛蛾撲火」這個成語，而與此同時，空氣中也多了一股焦糊味。

　　這些蠱蟲都是那個女人用自身血肉飼養的，蠱蟲被燒死，她自己自然也會受到反噬。

　　果然，那個女人身體發出一陣痙攣，需要用一隻手扶著牆才能勉強不跌倒，她的臉色一片慘白，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有一道血跡從她的嘴角流下，然後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她的血液中似乎帶著很強的腐蝕性，就好像濃硫酸，每一滴跟地面接觸時都會發出「滋滋」的聲音，發出幾縷白汽，將地面腐蝕出一個個小淺坑。

　　看到這一幕，樊華錦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第九十五章 鞘鍬魔

　　「我瘋了，我確實是瘋了！」那個女人喃喃自語道，語氣中充滿了絕望：「萬蟲噬身的滋味你們不會知道的，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她突然把手猛地插向自己的小腹，手指堅硬如刀，深深地貫穿入腹腔之中。

　　就聽她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腹部飆射出五道黑色的血泉，隨即癱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就這麼自殺了？」張尚有點詫異，因為敢於煉製蠱蟲的人一般都心智堅韌，更何況這女人似乎也沒有什麼自殺的理由。

　　他下意識的想要走近觀察一下，不過剛邁出一步，卻被樊華錦攔住了，後者眉頭緊皺，小聲說道：「大家小心，情況沒這麼簡單。」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話似的，那女人的屍體突然抖動了一下，在她的皮膚下突然出現了一些移動的細小包塊，就好像有許多蟲子在她的皮膚下爬一樣。

　　這一幕看得有些噁心，張尚臉色都有點變了。

　　「噗」——第一個包塊炸開，一隻黑色的甲蟲從汙濁的血肉中鑽了出來，抖落身上的血珠，張開翅膀飛了起來。

　　仿佛一串鞭炮被點燃，接下來「噗噗噗」的聲音連續響起，那女人的身體就好像在被機關槍掃射，炸開一朵朵黑色的血花。

　　大約有數百隻黑色甲蟲從她的身體裡鑽出，每一隻都只有指甲蓋大小，飛到半空中後卻並不逃走，而是蠕動著聚合在一塊，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形。

　　看到這一幕，方羽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在《封魔榜》上看到過類似的畫面，這好像是魔族的一種，名叫鞘鍬魔。

　　這種魔族的身體，是由無數隻魔甲蟲彙聚而成的，聚合隨意，每一隻都是他意識的分身。

　　換而言之，這種魔族的生命力極其強悍，繁殖力也很恐怖，只要有一隻魔甲蟲漏網便無法殺死他。

　　與此同時，鞘鍬魔的甲蟲以血肉為食，在體內轉化為劇毒的汁液，有很強的毒性和腐蝕性。

　　方羽既然能認出鞘鍬魔，樊華錦自然不會認不出，此刻他的臉上滿是震驚，聲音嘶啞地說道：「怎麼會是魔族？」

　　而和他一樣震驚的，還有陶紅橙、季海帆和張尚。

　　異能界的人都知道，魔族是一個凶狠、血腥，充滿侵略性的種族，數千年前，他們曾經通過時空裂隙降臨在地球上，意圖占據整個地球，造成了生靈塗炭。

　　當時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人族的修行者們和魔族展開了殊死搏鬥，最終大家齊心合力，將那道時空裂隙毀去，阻止了魔族的繼續降臨。

　　而當時已降臨到地球的魔族們，一部分被殺，一部分被封印入地下和海底，還有極少數餘孽喬裝打扮，掩蓋自身的氣息，潛伏在人族中間。

　　這麼多年來，異能界一直致力於魔族餘孽的搜尋，務必想做到除惡務盡。

　　而效果自然也是顯著的，近些年來，被發現的魔族餘孽已經越來越少，而近五年來，在我國境內這還是發現的第一個魔族餘孽。

　　看到魔族餘孽，方羽也知道麻煩大了，他們本以為只是來解決一個養蠱者，沒想到卻牽扯出了這麼一個意外收獲。

　　「嘿嘿嘿嘿，為什麼不能是魔族？」那個鞘鍬魔悶聲笑道，他的聲音很低沉，嗡嗡嗡的好像是那些甲蟲煽動翅膀所形成的聲音。

　　「你潛藏在那個女人體內，有什麼企圖？」樊華錦厲聲喝道。

　　然而他的問題換來的是鞘鍬魔的一聲狂笑：「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話音未落，鞘鍬魔猛地發出一聲怒吼，從他身體裡冒出了一道紅光，沐浴在這道紅光下的黑甲蟲們體型突然開始變大，黑色的甲殼逐漸變成暗紅色，好像要滴出血來。

　　不用樊華錦提醒，陶紅橙和季海帆都有了動作。

　　陶紅橙從包裡掏出了一支紅色的鋼筆，開始在空氣中畫線，鋼筆的筆尖燃燒著火焰，筆尖劃過的地方，空氣中就會多一條紅線。

　　她畫的很快，但是卻極其規整，每一筆都像用尺子量過的一樣，線條筆直，弧度完美。

　　不到十秒，一個玄奧的圖形就畫完了，而此刻的陶紅橙，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顯然是消耗過度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她勾畫的法陣名稱，但是周圍湧動的靈氣能量可以證明，這一定是一個高級法陣。

　　而季海帆則打開了她的藥箱，從裡面飄出了一團水母一樣的東西，飄在半空中散發著淡綠色的光芒。

　　被這光芒照到，方羽只覺得渾身清涼，連身體裡靈氣流轉的速度都在加快。

　　到了這個時候，他當然也不會閒著，從乾坤戒中把翠劍拿了出來握在手上。

　　而在他身邊的張尚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也知道情況緊急，把黑煞召喚了出來，將暫時失去戰鬥力的陶紅橙保護在身後。

　　再沒有多餘的話語，那個鞘鍬魔已經撲了過來，他的身體化作一道由魔甲蟲組成的風暴，從四面八方的射向方羽他們。

　　樊華錦仍然站在最前面，他永遠帶著笑容的臉上，此刻露出了一絲堅毅。

　　就見他抱起了自己那個箱子，口中念念有詞後，猛地拉開拉鏈。

　　無數點藍色的光芒從箱子裡飛了出來，迎向那些魔甲蟲。

　　方羽眼力好，雖然那些藍色光點的飛行速度很快，他還是看清了那是一隻隻長著翅膀的藍色飛螞蟻，這些螞蟻的身上帶著凍氣，讓整個室內的溫度突然降低了好幾度。

　　樊華錦也是一個養蠱者，而這些藍色的飛螞蟻就是他最得意的蠱蟲，名叫凝冰蟻。

　　這些螞蟻是來自於北極冰窟的異種，而平時樊華錦又喂食以冰系靈獸的晶核，渾身堅硬如鐵，牙齒中的寒氣可以在數秒鍾內將一隻小貓小狗凍僵。

　　魔甲蟲和凝冰蟻就這麼搏殺在了一起，有的魔甲蟲被凝冰蟻咬中，變作冰塊砸在地上跌的粉碎，也有凝冰蟻被魔甲蟲咬中，渾身發黑的摔落在地。

　　而這些凝冰蟻都是樊華錦的本命蠱蟲，每一隻凝冰蟻死亡，樊華錦的臉色都會難看一分。

第九十六章 慘烈的勝利

　　這些凝冰蟻是樊華錦的寶貝，耗費了無數心血，每一隻凝冰蟻死亡，他都覺得一陣肉痛。

　　然而這個時候他不能退縮，這裡的人當中，只有他是最擅長對付蠱蟲的，可以算是鞘鍬魔的剋星。

　　如果連他都擋不住，一旦被著密密麻麻的魔甲蟲近身了，在場的其他人都要有大麻煩。

　　一念及此，樊華錦咬破舌尖，一口血對著自己那些凝冰蟻噴了過去。

　　用自己的精血餵養自己的蠱蟲，這是一個很危險的過程，很容易導致蠱蟲的反噬。

　　就算不反噬，也會傷及元氣，這一戰過後，樊華錦大病一場是少不了的。

　　受到這口精血的滋養後，那些凝冰蟻突然變得凶猛了起來，而之前陶紅橙布置的陣法也開始起了作用，這間暗室裡突然縱橫八道火線，急速的震顫，都出點點紅色的火星。

　　凝冰蟻挨到這火星，絲毫不受影響，而魔甲蟲挨到這火星卻發出吱吱慘叫，身體上冒出一道道青煙。

　　季海帆的特長是治療和輔助，她雖然沒有直接參與戰鬥，但是一直在操縱浮在空中的那隻透明水母，水母上一會兒綻放紅光，一會兒綻放綠光。

　　被那些光芒照耀著，眾人只覺得體內靈氣在緩慢的恢復，而那些凝冰蟻身體上有些細小的傷勢也能得到及時的治療。

　　這樣程度的戰鬥，方羽和張尚的實力還太低微，所以暫時插不上手，但仍然也盡力做點事情。

　　方羽握著翠劍，防禦著偶爾飛過來的漏網之魚，而張尚也指揮著黑煞做好防禦措施。

　　……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那鞘鍬魔雖然強悍，但畢竟敵不過人多，逐漸被壓制到下風。

　　當一道火線再次燒死三隻魔甲蟲後，鞘鍬魔發出一聲慘厲的叫聲，身體化作一道黑色颶風，想要奪路而逃。

　　幸好陶紅橙事先布置的封禁法陣，鞘鍬魔一頭撞在一面無形的牆壁上，整個人被彈了回來，巨大的力量讓整棟樓都晃了一下，就好像地震了一樣。

　　被彈回來的鞘鍬魔徹底的激發了凶性，只見他化身黑風，在室內一陣亂卷，之前放在牆角的一些瓶瓶罐罐全部被撞碎了。

　　「就算是死，我也要找一批墊背的！」那鞘鍬魔瘋狂地叫囂著，而與此同時，從那些被打翻的瓶瓶罐罐中，爬出各種各樣的毒物。

　　青色的長著翅膀的蠍子，渾身長滿白色星點的蟾蜍，六隻腳的壁虎，雙頭的蜈蚣，還有背上生有一排骨刺的黑蛇，而最關鍵的是，這些毒物的身體都呈現一種虛化狀態，就好像是靈體一樣。

　　陶紅橙事先所布設的封禁法陣能夠阻攔鞘鍬魔，卻無法阻攔這些靈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牠們向牆壁外面滲透出去。

　　而外面就是居民小區，一旦被這些毒物跑出去，造成的危害是無法估量的。

　　看到這一幕，樊華錦咬著牙，又是一口血噴出。

　　再次受到主人精血的滋養，那些凝冰蟻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一開始只有半個指甲蓋大小，而現在已經長到了一根手指的大小。

　　長大後的凝冰蟻，對付起魔甲蟲來占據了絕對優勢，然而與此同時，樊華錦的頭髮在快速地變白。

　　方羽剛見到他時，他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頭髮烏黑濃密，而現在已經變得花白一片，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仿佛蒼老了十歲。

　　這是生命精華透支過度的徵兆。

　　看到這一幕，季海帆已經把那隻透明水母的長鬚纏繞在了樊華錦的身上，幫其補充體力，然而仍只是杯水車薪，無法阻止樊華錦的衰老。

　　在凝冰蟻的攻擊下，那些魔甲蟲一隻隻地化作冰塊，跌在地上砸成粉碎，而鞘鍬魔的軀體也逐漸縮水，發出不甘心的怒吼。

　　而一直在一旁恢復體力的陶紅橙終於找到了機會，發出了最致命的一擊。

　　就見她手中的筆迅速在空中畫了一個圈，然後用筆尖刺破自己的手腕，蘸著血在那個圓中畫了一個五角星。

　　五角星成型的瞬間，陶紅橙徹底的癱倒在地，而同一時間，虛空中突然刺出一道燃燒著火焰的長槍，從後面命中鞘鍬魔的軀體，將其捅了個對穿，然後又消失不見。

　　受到這樣的致命一擊後，鞘鍬魔的身體瞬間僵住了，所有的魔甲蟲都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上燃燒起了綠色的火焰。

　　在生命的最後關頭，那個鞘鍬魔瘋狂地吼道：「你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大人他……」

　　最後幾個字沒有說完，他的身體突然化作一團火焰，在空中劇烈的燃燒了幾秒鍾，然後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方羽忍不住長出了一口氣，然而樊華錦的臉色仍然十分嚴峻，因為鞘鍬魔雖死，但他弄出來的那些毒物虛影還在堅持不懈的向牆壁外面滲透出去，有許多都已經出去了大半個身子，只有後半截還留在這個密室裡。

　　按現在的速度估算，最多只要一分鍾，就會有毒物跑出去，到那時情況會變的很難收場。

　　陶紅橙已經脫力，季海帆只擅長治療，而方羽和張尚目前還指望不上，現在唯一還有戰鬥力的，就只剩下樊華錦了。

　　「樊老師，你不能再……」季海帆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急切地喊道。

　　然而她一句話還沒喊完，就見樊華錦用右拳狠錘了自己胸口一拳，然後再次噴出一口鮮血。

　　這一次已經不是舌尖精血了，而是心頭精血，受到這口精血的滋養，所有的凝冰蟻紛紛向那些毒物虛影撲去，吸附到其身邊後立刻發動了自爆。

　　冰系的能量在整間密室中肆虐，溫度一瞬間冷得有些刺骨，那些毒物的虛影紛紛被冰成了冰坨，然後炸裂，而樊華錦的身體則明顯的佝僂了下去。

　　原本花白的頭髮，在幾秒鍾之內變得雪白，臉上皺紋密布，原本爆滿了肌肉完全乾癟了下去。

　　一個正值壯年的漢子，就這麼眼睜睜的變成了一個半隻腳快要入土的老者。

　　他一隻手扶著牆，有些艱難的回頭看了一眼所有人，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而是一跤坐倒。

　　季海帆撲過去把他抱在懷裡，從藥箱裡拿出一瓶藥，拔開瓶塞一股勁的往他嘴裡倒，然而樊華錦似乎連吞咽的力氣都沒有了。

　　「還愣著幹什麼？快打電話會學院求助！」季海帆衝張尚吼道，後者如夢初醒的掏出手機，用顫抖的手指開始撥號。

　　這是方羽第一次經歷這麼慘烈的戰鬥，也是方羽第一次見識到魔族的喪心病狂，更是他第一次見到蜀山學院的老師在民眾生命受到威脅時，是如何做出的抉擇。

　　看著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樊華錦，方羽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密室中開始下雪了……

第九十七章 英雄

　　二十分鍾後，呼嘯而至的救護車停在花店門口，將已經無力站起的陶紅橙和半隻腳已經踏進鬼門關的樊華錦抬上擔架，送上救護車。

　　方羽、張尚和校醫季海帆也隨之上車，方羽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間花店。

　　從外面看，花店一切正常，有幾位擅長事故處理的蜀山學院工作人員留了下來，做善後處理。

　　鞘鍬魔已經化作灰燼，不過讓所有人感到奇怪的是，那團灰燼最終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古怪的符文，看起來好像是篆體的「西」字。

　　那個女人和鞘鍬魔既然已死，所有的陰蛇自然會受到反噬，自動消弭，被陰蛇寄生的人只需要休養幾天，體內的元氣就會逐漸複原。

　　再過不久，這間花店裡所有的戰鬥痕跡都會被抹去，今後也不會有普通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了一場慘烈的大戰，死去了一個危險的魔族餘孽，也造成了兩位蜀山學院老師的受傷。

　　先前那個水果店的老板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看見方羽他們從花店出來，多少有些奇怪，嘴裡一直絮絮叨叨，似乎想問花店小胡的下落，卻又有點不想惹麻煩。

　　他不會知道，那個古怪的美女鄰居已經死了，死在一個魔族手上，死前遭受了萬蟲噬身之苦。

　　他也不會知道，自己剛才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如果那些毒物的靈體從密室中鑽出來，他離得這麼近，絕對會是第一批受害者。

　　他更不會知道，一位蜀山學院的老師，優秀的異能者，為了他們這些普通人幾乎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太陽每天都會升起，而有些英雄永遠只能待在幕後。

　　……

　　回到學校後，樊華錦和陶紅橙立刻被送去校醫院治療，雖說只是蜀山學院的校醫院，但是裡面的現代化設備應有盡有，更有一些用科學無法解釋的醫療手段。

　　陶紅橙的問題不大，她只是脫了力，靈氣枯竭，只要休息一段時間自然就沒事了。

　　但樊華錦的問題就比較棘手了，為了對抗那個鞘鍬魔，他不惜噴出體內生命精華彙聚而成的精血，然後又發動凝冰蟻自爆，受到了極大的反噬。

　　此刻他的生命能量所剩無幾，神魂也受到震蕩，如果是在外面的醫院，幾乎已經可以宣布他的死亡，而就算是在蜀山學院的校醫院，想要把他救回來也很麻煩。

　　季海帆親自參與治療，而方羽和張尚就等在醫院的走廊上，足足過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急救室的門終於被推開了。

　　方羽和張尚立刻圍了上去：「季校醫，樊老師怎麼樣了？」

　　「生命體征已經穩定，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季海帆搖了搖頭：「生命精華損耗過多，神魂也因為受到反噬而受損，他今後不能再養蠱施蠱了。」

　　「那就是說……他失去了異能？」

　　「是的，可以這麼說。」季海帆長長地歎了口氣：「以後，樊老師就只是一個普通人，鑒於他的突出貢獻和英勇表現，學校會為他安排一些閒差，保他下半生安定無憂。」

　　「就只有如此嗎？」方羽突然覺得一陣莫名的悲哀，憑樊老師的實力，當時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密室周圍的普通人，他也不會傷得這麼重，連異能都丟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如果樊老師現在醒著，聽到我剛才的話，他自己也不會有任何異議。」季海帆表情嚴肅的說道。

　　「蜀山學院的歷史上，有過許多默默奉獻的英雄，有一些在最好的年華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事後甚至連他們的家人都不能知道真相。」

　　「我們從不後悔，從加入蜀山學院的那天起，我們就清楚自己的使命，也有著隨時犧牲的覺悟。」

　　季海帆盯著方羽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記住我的話，也記住樊老師當時的選擇，做不到這些的，就不配做一個蜀山人。」

　　……

　　方羽記不得自己那天是怎麼回到宿舍的，只覺得渾渾噩噩，腦子裡總是出現樊老師最後那個笑容。

　　而一直不正經的張尚，那天也出奇地安靜，兩個人就那麼不聲不響地在宿舍裡坐了很久。

　　事後，方羽和張尚又去看了陶紅橙老師和樊華錦老師幾次，陶老師恢復得很快，第三天就出院了，但樊老師的情況就比較糟糕。

　　方羽和張尚去看他的時候，他已經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神智也還算清醒，不過一個健壯的三十多歲的漢子，已經蒼老得像是一個六十歲的乾癟老頭。

　　蜀山學院給他用了最好的藥物，然而生命精華的流逝畢竟是不可逆的，再偉大的異能者也不能逆轉生死。

　　以樊老師現在的狀態，不僅僅是失去異能了，他同時失去的還有青春和一個正常人的生活狀態。

　　就好像你剛過完十八歲的生日，躺在床上許下心願，幻想美好的人生，然後一覺睡醒，鏡子裡的少年已經垂垂老矣……

　　這樣的心情方羽光是想想都覺得難受，反倒是樊華錦自己心態很好，還安慰方羽和張尚，叫他們不必擔心自己。

　　看樊老師心態調整的如此之好，方羽和張尚這才好受了些。

　　這次的任務，為方羽和張尚帶來了大量的學分和靈幣獎勵，兩人留下了學分，把所有的靈幣都給樊老師送了來。

　　樊華錦開始時堅持不肯收，但是拗不過方羽和張尚的堅持，最終不得不收下。

　　……

　　在這之後，方羽和張尚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方羽繼續他上課加修煉的簡單生活，而張尚則繼續逃課。

　　這天一早，方羽突然收到了一條微信。

　　微信是謝晴悠發來的，內容很簡單：「有點事情想麻煩你，能一起吃個飯嗎？」

　　方羽這才想起來，他和謝晴悠交換了微信號，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比較多，他的心情也不太好，所以也一直沒有跟謝晴悠聯繫。

　　面對鋼琴美女的邀約，他忍不住回了一條：「到底是什麼事啊？」

　　「吃飯的時候再說吧。」對方又補充了一句：「美女請吃飯，難道你都不賞光？」

　　「那怎麼可能，妳說時間地點吧。」

　　「那就今天中午十一點半，在我們音樂學院東大門的象山湖酒店，你認識嗎？」

　　「認識。」

　　「那好，咱們中午十一點半見咯。」

　　「好的，沒問題。」

　　「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第九十八章 大象之作

　　十一點半，方羽準時來到象山湖酒店，發現謝晴悠已經訂好了座位。

　　她坐在窗邊，穿著粉紅色的碎花裙，隨意的紮了個馬尾，手上捧著一本小說，隨意的翻閱著。

　　由於體內的陰蛇被驅除，所以謝晴悠的身體狀態也迅速的恢復，臉上少了那一絲病態的蒼白，多了幾分飽滿和紅潤。

　　中午的陽光透過窗外樹枝的縫隙，斑斑點點的照在她身上，透著一股寧靜嫻雅之美。

　　方羽信步走過去，腳步聲似乎驚擾到了謝晴悠，她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看到方羽後笑了起來，吧那本小說隨手放在桌邊。

　　「你來啦。」

　　「嗯，不好意思啊，讓妳久等了。」

　　「沒有，早晨下課的早，我就先過來了，坐著看看書，也挺愜意的。」

　　「是嗎？看什麼書？」方羽瞅了一眼那小說的封面，上面六個大字——《放開那座蜀山》

　　「這名字聽起來不錯啊，內容好看不？」

　　「好看啊。」謝晴悠笑著把書遞過來：「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我習慣用手機看。」

　　兩人的對話就此展開，謝晴悠並沒有急著說明來意，方羽也沒多問，兩人就像朋友一樣邊吃飯邊閒聊。

　　「對了，方羽，我又有問題想要請教你。」

　　「談不上請教，只能說彼此交流一下。」

　　「你還真謙虛。」謝晴悠笑了笑：「是這樣的，下個月我們音樂學院會組織一個盛大的音樂節，邀請了許多專業人士過來參加，而我有幸能夠上台表演一個節目。」

　　「這是好事啊，要是被哪家音樂公司看重，妳不就可以當明星了？」

　　「明星哪有那麼好當的？」謝晴悠搖了搖頭，不過臉上的表情卻有一絲欣喜：「我沒有你那麼高的天賦，最近雖然練的很辛苦，但還是有很多問題。」

　　「妳還在練《野蜂飛舞》？」

　　「不，這一次我準備彈的是《第三鋼琴協奏曲》。」

　　她把曲子名字說出口的瞬間，方羽的腦子裡就自動生成了有關這首曲子的資料，簡直比電腦上的搜索引擎還快。

　　這首曲子是著名音樂家拉赫曼尼諾夫的作品，裡面充斥著堅毅的精神和強大的生命力，而作曲家本人的人格力量，也在這部作品中也得到最充分的展示。

　　拉赫曼尼諾夫本人作為鋼琴獨奏者在紐約首演時，曾把自己這首協奏曲戲稱為「大象之作」，比喻其龐大與沉重。

　　一位著名的音樂學者也曾形容演奏一次《第三鋼琴協奏曲》，在體力上的付出等於鏟十噸煤，雖然有所誇張，但也正反映出這首鋼琴曲的彈奏難度。

　　正常來說，這是一首難度很高的作品，尤其不適合女生來彈奏。

　　果然，謝晴悠繼續說道：「我彈這首曲子的前半部分時，還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是每次彈到下半部分，都會覺得特別累，最後往往堅持不下來。」

　　「其實我平時有加強鍛煉，可是體力還是跟不上，眼看下個月音樂節就要開幕了，不知道方羽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謝晴悠眼睛裡閃爍著期待的光芒，可以看出她對方羽十分的信任，覺得方羽一定能解決她的難題。

　　沒想到方羽連思考都沒有，直接搖頭道：「沒辦法。」

　　「啊？」謝晴悠有些發愣。

　　「我實話實說，妳別介意。」方羽正色說道：「妳也應該知道，這首曲子是一首非常消耗體力的曲子，連作曲家拉赫曼尼諾夫本人在演奏之後都感歎吃不消，妳感到疲勞堅持不下來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呃，但是……」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如果時間充裕的話，也許我會給妳一些練習的建議，但現在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讓妳有脫胎換骨的變化。」

　　方羽的話仿佛一盆冷水迎頭澆下，讓謝晴悠有些喪氣，後者趴在桌子上，用手揉著自己的額頭，嘟嘟囔囔地說道：「我知道自己的天賦跟你沒法比，但是需要這麼直接嗎？」

　　「其實就這次音樂節而言，我覺得時間這麼緊的情況下，妳再想有質的提升已經不太可能了，現在妳需要做的不是鑽研演奏的技巧，而是改變思維的模式！」方羽在旁補充了一句。

　　「改變思維模式？」謝晴悠停止了揉臉，有些疑惑的問道：「什麼意思？」

　　「很簡單，首先，我覺得妳不應該選擇《第三鋼琴協奏曲》這首曲子。」看謝晴悠似乎想插嘴，方羽搖了搖手，示意她等會兒再說。

　　「這首曲子是一首世界名曲，而且也被公認為世界上最難彈奏的鋼琴曲之一，妳選擇彈奏這首曲子，恐怕一是想挑戰自己，另一方面也是想向評委和觀眾展示自己的才華，我沒說錯吧？」

　　聽方羽這麼說，謝晴悠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她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如果彈奏一首大家都會彈的普通曲子，根本沒法顯示出自己的能力啊！

　　「可是妳有沒有想到，這樣的音樂節最看重的始終是人氣，妳彈奏這麼一首複雜的鋼琴曲，有幾個觀眾能聽明白呢？又有幾個人能知道它的彈奏難度呢？」

　　「這……」謝晴悠有些啞口無言，曲高和寡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之前一直沒有人點醒她。

　　對於普通觀眾而言，《第三鋼琴協奏曲》的確不是一首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甚至如果不是音樂專業的人，也不可能知道這首曲子的難度。

　　「對於觀眾而言，他們最想看到的是噱頭，是俊男美女，是炫目的燈光效果以及有爆點的故事，而評委和主辦方絕對會把選手的人氣和觀眾的喜愛程度放在第一位考慮。」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就是這麼個道理了！」

　　說到這裡，方羽停了一下，然後鄭重地說道：「所以說，妳選擇《第三鋼琴協奏曲》純屬吃力不討好！」

　　「恩，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謝晴悠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下意識地點點頭道：「那你有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具體一點。」

第九十九章 巨龍之劍

　　「當然，首先肯定是換曲子，我的建議是，妳盡量挑一些觀眾們耳熟能詳的流行歌曲來演奏，這樣最接地氣？」

　　「流行歌曲？比如……？」

　　「比如《大蘋果》、《他的滑板鞋》、《太陽之上》這種，都是很好的選擇。」

　　「這個……」謝晴悠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還有，在演奏形式上咱們要做出一點革新，或者說製造些噱頭給那幫觀眾看，再說直白點，糊弄外行嘛！」

　　「噱頭？什麼意思？」

　　「比如搞個四手聯彈啦，或是一邊彈奏一邊找人伴舞啦，又或是妳在形象上做一些大膽的嘗試啦，穿得性感點，再編一個淒美的身世故事，只要能吸引觀眾的眼球，怎麼樣都可以的！」

　　「這個……」謝晴悠有些為難地說道：「我盡量試試，還有嗎？」

　　「還有就是做一些盤外招了，比如事先買一些群眾演員，當妳彈奏時就安排他們在下面帶領大家一起哭，演完了再大聲叫好，聽說價格也不算貴，但是用來糊弄外行再好不過了！」

　　「你……你這不是作弊嗎？」謝晴悠有些不滿地說道，一直以來她都潔身自好，從來不喜歡弄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也看不慣娛樂圈的一些風氣。

　　「這不叫作弊，這只是一種運營手段而已！」方羽耐心地解釋道：「就像商家打廣告搞促銷一樣，妳覺得那叫作弊嗎？」

　　「那……那不一樣啦！」謝晴悠咬牙說道：「我不管別人，反正我自己不想做這些事情，還有沒有別的靠譜的建議？」

　　「這……」方羽有些為難的抓了抓腦袋，然而一看到謝晴悠那楚楚可憐的神情，一股豪氣就衝上他的腦門：「這樣吧，我為妳寫一首曲子，保證能讓所有觀眾和評委耳目一新？」

　　「你會作曲？」謝晴悠幾乎要叫出聲來，她事先已經見識過了方羽的演奏技巧和音樂理論知識，但是卻沒想到方羽在作曲方面也有所涉獵。

　　要知道，作曲可是一件非常講究靈感和天賦的事情，很多作曲家都是擁有很深的生活感悟，才能創作出膾炙人口的作品。

　　看方羽這麼年輕的樣子，怎麼也不像是一個擅長作曲的人。

　　「會一點。」方羽笑了笑：「給我三天的時間，我一定會拿出一首曲子來給妳過目，如果到時候你們覺得不行的話，也有充足的時間換曲子！」

　　見方羽信心很足的樣子，謝晴悠突然覺得對他很有信心，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道：「好，三天以後我等你的作品！」

　　在謝晴悠面前誇下海口之後，方羽便一頭紮進了蜀山學院圖書館中，再次刻苦鑽研起音樂創作方面的技巧。

　　好在蜀山學院圖書館的藏書豐富，什麼書都能找到，而他又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很快便有了一些長進。

　　既然答應了謝晴悠，方羽就不想應付了事，這一次他可是真的下了功夫，不僅把圖書館中關於音樂創作的書籍全翻了個遍，還從網上下載了無數鋼琴曲，反覆地試聽。

　　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他終於確定了自己想要的曲風——帶有輕搖滾風格的音樂，歌詞以一些神話傳說為主體，展示一副波瀾壯闊的西方奇幻史詩。

　　這樣風格的音樂在市面上是極少的，用鋼琴演奏本身就是一種創新，再加上如果能在現場製造一些聲光效果的話，氛圍一定差不了。

　　而另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同時也出現在方羽的腦海中，以前謝晴悠只是彈琴而已，但方羽發現她的聲音也很好聽，音色清亮，音域寬廣，真要唱歌的話絕不會差。

　　如果能把這首曲子配上歌詞，讓謝晴悠一邊彈鋼琴一邊唱出來，那效果一定會成倍的增加。

　　說幹就幹，方羽去圖書館翻閱了許多類似風格的曲子，又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終於寫了一首自己比較滿意的歌詞出來。

　　在經過仔細的修改後，方羽終於對這首曲子滿意了，發了個微信給謝晴悠：「答應妳的曲子我已經寫好了，什麼時候交給妳？」

　　對面很快回覆過來一個笑臉：「這麼快？我有點期待哦。」

　　隨即她又補充了一句：「我們音樂學院裡面有個象山湖，你知道嗎？」

　　「知道。」

　　「那我在湖邊等你，好嗎？」

　　「好的，我大概半小時後到。」

　　沿著音樂學院的琴房小樓再往北邊走十分鍾，就是那個名叫「象山湖」的小湖，湖水清澈，湖邊種植著一排排的垂柳，微風吹拂時真的如同畫境一般。

　　許多情侶都會選擇在湖邊約會，甚至還有一些校外的人慕名而來，在「象山湖」邊看看風景，放鬆一下心情。

　　因為是下午，所以「象山湖」邊人還不多，偶有幾對戀愛中的男女也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謝晴悠和方羽身上。

　　「這是你寫的？」謝晴悠拿著一張紙問道，紙上寫的正是方羽剛剛寫的歌詞。

　　沒等方羽回答，她就自顧自念了下去：

　　「穿越山谷的蕩蕩風塵，

　　只為尋找傳說中的七彩巨龍，

　　當神秘祭壇的火炬被點燃，

　　那是深藏岩漿中的龍之瞳。

　　月光下，恐怖的惡獸正在甦醒，

　　咒語呢喃，響徹天地，

　　伴隨著從天而降煙火和雷霆，

　　勇士的劍正在低吟。

　　當巨龍飛過綠色的山谷，

　　當陽光破開雲霧，穿越層巒疊嶂，

　　勇士終將舉起那把翡翠之劍，

　　以正義、理想和榮光之名！」

　　讀完之後，謝晴悠眼中頓時綻放出驚喜的神色，問道：「這真的是你寫的嗎？」

　　「是的！」

　　「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還沒來得及取名字。」方羽笑了：「不如妳來起個名字吧？」

　　「真的？」謝晴悠睜大了眼睛，見方羽微笑點頭後，她的臉頰微微泛起一抹紅色：「這首歌詞激昂澎湃，好像有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讓我想起了一些西方的神話傳說，我想叫它《巨龍之劍》。」

　　「好名字！」方羽由衷讚歎道，這倒不是拍馬屁，而是謝晴悠這個名字起的的確不錯，很貼合歌詞的中心思想。

　　「這首歌是我為妳量身打造的，我希望妳能以自彈自唱的形式將其演繹出來，沒有問題吧？」

　　「自彈自唱？」謝晴悠愣了一下：「我以前沒試過……」

　　「那有什麼關係呢？難道妳沒去KTV唱過？」

　　「那倒是去過。」謝晴悠點點頭。

　　「妳的聲音很好，很適合演繹這一類的曲子，更何況自彈自唱，不是也更利於情感的表達嗎？」

　　「你說得對。」謝晴悠想了幾秒，然後點點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腦海中暢想了一下那幅畫面：「我很期待！」

　　「那就好！」方羽笑了，不知不覺，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許多。

　　此刻微風徐徐，柳絲搖擺，陽光灑在肩頭和臉上，嘴角翹起的謝晴悠顯得格外地美。

　　「下個月的音樂節，你會來看我的表演嗎？」

　　「會的。」

　　注：接地氣 = 接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