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趕狐 作者:未六羊 (連載中)

 
survivoryu 2017-6-1 16:28: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32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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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未六羊,男,本名王強,譜名王於洲。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異術超能

【內容簡介】:

  每個人的生辰八字裡都藏著兩幅風水圖。

  候小仙兒五歲的時候就能畫出這兩幅圖,生死圖。

  直到後來他才發現,這兩幅圖隱藏著更大的隱秘……

  候野棠之所以被叫成候小仙,自然有些不太像人的本事。
  他很小的時候就能根據一個人報出的生辰八字,畫出此人出生地和翹辮子的時候的風水圖來,一草一木一床一櫃都不帶差的。
  候野棠偶然挖到了一具清代少女的骸骨,這是一個古老氏族趕狐氏的最後一個族人,無意中掌握了可以進行風水穿越的神分圖。從此在過去現在未來三世風水中任意往來,觀觀風花雪月的香,嘗嘗人間富貴的味兒。那簡直就是遊戲人間豬上樹,就像自家後院剔牙遛狗閒散步。

【其他作品】:《傳古奇術》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7-6-3 23:42 編輯

小說不是我寫的, 不爽內容不要扣我分啊~~
原文被屏蔽字會使用礦藍色標示,若有更好的猜測字詞請再告知我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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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16:35
第一章 候小仙兒


    侯野棠五歲的時候,就在附近的十里八村被叫成侯小仙兒了。

    能被叫成「仙兒」的,通常都有些不太像人的本事。侯野棠的本事是瞎叔帶出來的。

    侯野棠很小就死了父母,是被瞎叔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不容易。瞎叔瞎了一隻眼,憑著給人算命搖卦走街竄巷討生活。

    據說瞎叔年輕的時候二人轉唱的極好,侯野棠人小鬼機靈,四五歲的時候就跟著瞎叔把二人轉唱的有腔有調了。還把瞎叔算命用的天干地支陰陽八卦硬背下來,編成了小曲兒。

    十里八鄉的村道上,經常能看到這一老一小,小的前面牽著瞎叔的棍子,邊走邊使勁兒扭著屁股扯著嗓子嚎︰天圓魁斗那個二八星宿呀啊,地列四方那個陰陽九宮呀啊。甲木東方那個參天大樹呀啊,子水天河那個滔滔賽江呀啊……

    侯野棠的特殊本事,就是大概在這個時候被偶然發現的。每次有村人找瞎叔看八字,他就坐在旁邊靜靜的聽。通常是村人們報出生辰的年月日時來,瞎叔就掐著手指,按照農曆的算法把八字排出來。

    中國的先人們用天干地支來標記年月日時,出生的年月日時這四個分界又叫四柱,就像一個人命裡的四根頂樑柱。每一柱都用一個天干和一個地支來匹配,四柱就是四個天干配四個地支,加起來正好八個,這就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

    每個人自打在娘胎裡一出生,被拍著屁股在這世上哇哇痛哭的那一刻開始,這八個字就冥冥的藏了這輩子的生老病死富貴窮通。

    每次看瞎叔排好了生辰八字,侯野棠就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常常是瞎叔算完一個生辰,他就在地上並排畫出兩幅奇奇怪怪的畫來。畫的是什麼誰也不知道,也沒人在意一個四五歲的孩子能畫些什麼。

    一天有個大嫂就隨便問了一嘴︰「野棠,你這畫的是啥呀?」

    侯野棠就用樹枝指著其中一幅圖中說︰「這是一間大瓦房,這是房後種的兩棵大榆樹,這是房前的院子,這是院子裡的一口井,這是大瓦房後面的一條拐彎的河……」

    大嫂本來也就是隨便問一嘴,但越聽眼珠子瞪的越大︰「哎媽呀!你說的這個畫……咋跟我當年生孩子的地方一樣一樣的呢?!」

    然後就圓著眼珠子要侯野棠說說另一幅畫,侯野棠就拿著樹枝子說第二幅畫。大概是在說另一個地方,這位大嫂怎麼想都沒想出這幅畫像哪裡。

    旁邊有看熱鬧的一堆嬸子大娘的,就七嘴八舌的報出幾個自己或者孩子的生辰八字來,侯野棠都能根據每個八字畫出兩幅畫來,嬸子大娘們立刻炸開了鍋。兩幅畫的第一幅必定是八字的出生地,一棵樹都不帶差的,要是侯野棠高興了,還能告訴你是榆樹棗樹還是大梨樹。

    這下子叔佷倆可火了,一個被傳成侯小仙兒,一個被傳成侯老仙兒。以前走街竄巷拉人算命,都要免費贈送幾句啥的,最後還不一定付足全款。現在叔佷二仙就穩穩的坐在家裡的炕頭上,每天早上一開門,準是滿院子擠爆了看八字的人。從早到晚,連叔佷二仙上廁所都擠著過去的,就跟春運的綠皮車廂一樣。

    倒不是因為瞎叔批八字有多準,幾乎都是奔著侯野棠來的,都圖個稀奇有趣。必定先是聽了第一個出生圖的各種精準描述,接著才是重點,花大把時間都用在對第二張圖的美好猜想上。

    時間一長,有人都摸出規律了︰凡是沒結婚的大姑娘,大多是抿著嘴兒紅著臉猜第二張圖是遇見那個他的地方;沒結婚的小夥大多臭不要臉的猜那是入洞房的地方;結婚的媳婦猜測那是家裡傻漢子發家的地方;有了孩子的爹猜測那是給兒子娶媳婦的地方。最難猜的是寡婦,你別想從她嘴裡聽到一句真話。

    其實,從根兒上講,村人們之所以痴迷這裡,就是因為這裡已經成了他們美美的幻想未來的希望之屋。已經成了村人們,在那日復一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艱辛生活之餘,給自己的一種愉悅方式。

    到後來不只是村人,就連遼陽城裡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也聞風而動。有財迷官迷的,甚至把那第二張圖描在紙上裱起來掛在客廳顯眼的地方,越是猜不透心裡越是癢,他們覺得這第二張圖鐵定就是他們陞官發財的命中之地。

    人氣的爆棚,除了給叔佷倆上廁所帶來一點點不方便之外,更多帶來的是物質生活的滋潤。九十年代,城裡一個工人的月工資也才千把塊錢。瞎叔和侯野棠半個月的算命賞錢已經是小五千了。這還沒包括送了一屋子的吃吃喝喝。這可把曾經有機會抱養侯野棠的親戚們悔的腸子都青了,都覺得讓這個瞎了一隻眼的糟老頭子撿了個大大的寶。

    瞎叔心情很樂呵,但也迷惑著呢,這孩子咋就忽然有這尿性的本事了?沒人的時候就問野棠,咋就報出一個生辰八字你就能整出兩幅畫來?

    侯野棠撓撓腦袋說,他也覺得好玩,一聽到有人報出生辰的年份、月份、日子、時辰,在他的心裡跟這些年月日時對應的天干地支就噌噌的往外冒,只要他稍微想一想這些天干地支,它們就會漸漸形成這兩幅滿佈條條框框的畫來。

    雖說瞎叔的算命本事基本是用來混口飯吃的,但畢竟在這個行當裡混久了,聽了不少的故事,有些同行確實能在一個人的生辰八字裡看出出生地的風水來。

    瞎叔自己看不出這些玄妙,但其中的道道他還是模糊著想的通的。中國老祖宗把宇宙世界的一切都簡單成了三個字︰天地人。用甲乙丙丁等十個天干紀錄天時運轉,那是天道兒。用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標記方位,那是地理。天道兒地理那中間的七情六慾,就是人間萬象了。

    這天干地支的秉性再複雜,總超不出金木水火土這五樣東西,侯野棠早早的背熟了這些。瞎叔曾想過,也就是侯野棠年歲小,心裡東西裝的少,乾淨,更容易把這些東西直接的呈現出來。

    就像幾月大的孩子,要是哪家的老人身體不好的抱他,準是要命的哭。都說孩子越小心越純,所以感應才特別靈。等稍一長大,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就會漸漸消失。類似這種情況,瞎叔在這個行當裡見過不少。他覺著侯野棠就是這種情況,想想也就不足為奇了。

    叔佷倆的幸福生活依然照舊,七嘴八舌熱熱鬧鬧,花花綠綠數數鈔票,這幾乎成了叔佷倆每天的固定程序。只是侯野棠根據八字畫出生地從來沒錯過,但也從來沒有人認出那第二幅畫到底是哪裡。

    直到有一天,一個中年人拿了老爸的八字給瞎叔看,問正在重病中的老父親能不能挺過這一關。這人批完了八字,心裡裝著事,含糊著聽侯野棠說完那兩幅畫就急急的走了。

    半個月後的一個傍晚,天陰拉拉的下著小雨,這人忽然從外村趕來,急匆匆的敲開瞎叔的門。見著面就一把抓住侯野棠的小肩膀,讓他重新畫畫老父親生辰八字的第二副畫。然後指著畫裡的圖形問這是什麼那是什麼。侯野棠就挨個的說,這是一個院子,大門朝南,三面矮牆,兩間瓦房,西面的瓦房裡靠窗有一個大土炕,坑頭好像躺著一個人……。

    中年人的臉色越來越驚詫,顫抖的指著圖中炕頭方位的一個小豎條問︰「這是什麼?」

    侯野棠想了想說「這好像是一根柳樹棍,炕頭旁邊的樹棍,是不是用來燒火的?」

    中年人盯著圖中的那個小豎條呆呆的念叨︰「那不是燒火的,是我爹病後腿腳不利索,我給我爹親手做的柳木拐棍……」

    這話說完,侯野棠還一臉有趣的琢磨著那第二副畫,但瞎叔的心裡卻沉了一下。

    中年人慢慢轉過頭看著瞎叔︰「我爹三天前走的……,這第二幅畫裡,就是我爹咽最後一口氣的地方……」

    中年人說完,看了看侯野棠,推開門走了。

    瞎叔又把自己死去爹的八字報給侯野棠,侯野棠很快畫出兩副畫來。當聽到第二副畫中的風水的時候,瞎叔瞪著那隻瞎眼不說話了。

    這一晚,瞎叔盤腿坐在炕頭抽了一宿的老旱菸。

    消息傳的很快,三天後的早晨,瞎叔推開門看到了從沒有過的黑壓壓的人群,和齊刷刷看向他叔佷倆的眼楮。這天之後,人群像是忽然退去的潮水,乾的一滴不剩。

    侯野棠的兩幅畫,一個是標記著吵吵鬧鬧的出生,一個是標註著寂寂靜靜的死亡。人是忌諱提到死的。即便有人算,也不再讓侯野棠畫那兩幅畫了,因為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還沒開始享受人生,卻早早看到了結束。

    叔佷倆覺得村人們看他們的眼神都變了,看到他們就像看到了烏鴉一樣。侯野棠開始不再跟著瞎叔走街竄巷了,把自己成天關在屋子裡不出來。每次瞎叔從外面回來,都看到屋子裡滿地都是侯野棠畫的條條框框。沒了往日的活蹦亂跳,看著像變了一個人的侯野棠,瞎叔的心裡揪的慌。

    這一天侯野棠忽然沒在屋子裡,瞎叔房前屋後的找,最後在村頭的崗子上看到了呆呆望著太陽的侯野棠。

    崗子上有塊空地,是平時村民秋收時的打麥場。空地上畫了一個大圈,侯野棠就盤著小腿兒坐在圈的中間,呆呆的仰著頭看著大大的太陽。慢慢的舉起兩支手臂,右手平平的向側面伸開,左手直直的指向天。侯野棠的兩隻手臂迎著太陽照射的光線,在地上的圓圈中投下兩個影子,看上去就像是巨大時鐘裡的兩個指針。

    瞎叔走過去想要把侯野棠帶走,可當手指剛剛觸踫到侯野棠的時候,瞎叔忽然就跟觸了電一樣收回來,覺得眼前這個侯野棠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瞎叔使勁兒瞪著瞎眼盯著侯野棠的臉,覺著臉還是那張小臉,只是侯野棠的眼楮裡躁動著他摸不清捉不到的東西。

    侯野棠看著太陽,忽然像是在跟瞎叔說︰「太陽轉一圈是一年,月亮轉一圈是一個月,地球轉一圈是一天。我們就是它們在這些圈圈裡畫的一個一個的圖……」

    說著,侯野棠就在圈上一左一右畫了兩張圖,一邊畫,一邊嘴裡不停的念叨著︰「這是我的出生……這是我的死亡……」

    當瞎叔聽出侯野棠畫出的正是自己死去的地方的時候,心裡咯 一下。

    侯野棠忽然抬起頭,眼神中冒出的炙烈已經完全超出了一個四五歲孩子所能承載的東西,他對著瞎叔笑著說︰「要是我能進這些畫裡該多好……」

    說著近乎狂熱的開始沿著圓圈一個接一個的畫圖,嘴裡含糊不停的念叨著︰「20……25……35……」

    瞎叔不再顧及任何東西了,他沖上去用腳拚命的蹭掉侯野棠畫出的東西,他此刻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把他的小野棠抱回家,立刻!

    侯野棠被瞎叔緊緊抱回家後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瞎叔害怕了,認定這不該是一個四五歲孩子出現的事情,一定是撞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連夜請了臨村出馬的王婆子過來驅驅邪。

    並且從此再也不讓侯野棠接觸一丁點跟八字有關的東西。將近大半年瞎叔啥也不做,就陪在侯野棠的身邊。侯野棠這才漸漸又恢復到從前活蹦亂跳鬼機靈的樣子。

    只是,侯野棠畫生死圖的那種特殊本事也漸漸消失了。現在如果再聽到有人叫他「侯小仙兒」,則完全因為他那一副沒個正形就愛折騰的野驢樣了。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7-6-1 16:47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16:42
第二章 箱子


    「今天是公元2015年4月2日,農曆的乙未年二月十四。讓我們來看一看,歷史上的今天都發生了些什麼……」

    門衛的黑白老電視裡正在重播地方台的早間新聞。侯野棠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指針已經接近了晚間6:30。

    他估摸著這時候工地上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再等幾分鐘就可以自己練習挖掘機了。白天工地忙,他這個小實習生根本沒機會上手。

    電視裡繼續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公元581年的今天呢,隋文帝楊堅建立了大隋王朝。

    公元710年的今天,唐朝的中央政府正在舉行一次機關幹部的拔河比賽。

    而從2008年的今天開始,被聯合國定為世界自閉症關注日……」

    當掛鐘指針指向了6:30整的時候,重播的新聞結束了播報。侯野棠滿臉堆笑的跟門衛老大爺打了聲招呼,然後出了門向工地走去。

    自小就被人稱為「侯小仙兒」的侯野棠,沒人敢說他不機靈。但他的聰明勁兒就是不往唸書上使,讀完初中說死也不念了。混了幾年後,剛好滿20歲這一年,遇上山東藍強學校來本地開分校,還據說為了扶貧,學校特意向廣大農村開出十個愛心名額,誰要是通過考試被錄取了,不但免費培訓挖掘機,而且還就地安排工作。

    這比做什麼廣告都好用,山東藍強在本地的影響力立刻得到空前竄升。引來成千上萬的農民子弟搶這十個免費名額。可誰能相信,這麼多人競爭的少的可憐的名額,最後居然被一讀書就腦袋屁股一起疼的侯野棠給考上了。

    村裡的嬸子們笑的那叫一個咬牙切齒,都說侯野棠不是腳上踩了狗屎運,就是腦袋被驢踢開了竅兒!

    雖說這腦袋被驢踢了的事很是讓人羨慕了一陣子,但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就算有,味道也肯定很難吃。

    侯野棠在藍強分校學了兩個月的挖掘機,總共上機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三個小時。

    兩個月培訓結束後,他被扔到分校下屬的拆遷包工隊裡去實習,這就是所謂的安排工作了。侯野棠算是看明白了,被扔在這麼一個每天幹雜活跑閒腿的地方,像宣傳裡說的每月能賺萬把塊你是別指望了,能勉強湊夠伙食費就算燒高香了。

    侯野棠下定決心,一定要發揮狗皮膏藥式的做人精神,不在城裡混出點人樣,他是死也不回村裡見人的。

    於是,侯野棠沒事兒就在開挖掘機的師傅身邊圍前圍後,一口一個師傅的叫。這才把鑰匙混到手,晚上準備加班多練練。

    侯野棠一個人穿行在黑暗的校區裡,這是一座正在被拆遷的老中專學校,學生都遷走了,只剩下空無一人的老校園。

    經過教學樓和幾棟宿舍,侯野棠最終來到了位置靠後的操場。挖掘機就停在空曠的操場中間。東北的農曆二月天黑的早,廢棄了一段時間的操場上荒草枯成一片。小風兒一吹,沙沙的響。

    偶爾會看到一團一團的磷火飄來蕩去。估計是沒人打理,老鼠之類的小動物在操場上到處掏洞,把地底下一些腐朽化磷的東西掏出來,風一吹,磷火自燃,就在操場上冥冥滅滅飄來飄去。

    這讓侯野棠想起了家鄉村頭那些被黃鼠狼掏了洞的亂墳崗子,從小見多了,並不在意。他鑽進駕駛室打著火,笨重的挖掘機發出轟鳴的聲音。

    天高皇帝遠,操場鳥飛絕。侯野棠最喜歡這種沒人看管的自由狀態了。邊操練挖掘機,邊哼起了二人轉小調《王二姐思夫》︰八月呀秋風啊冷颼颼哇,王二姐坐北樓哇好不自由哇……。

    空曠的校園裡,侯野棠駕駛著挖掘機在操場上愜意的操練著。遠遠望過去,就像黑夜大地中的一盞微燈。

    很快一個小時過去,侯野棠看著前面被挖出的一米多深的大坑,感覺自己開始得心應手了。準備再練一會就收工回宿舍。

    當他再一次把挖進坑的鏟頭往回收的時候,就聽到「 嚓」一聲,好像是鏟頭卡到了極堅硬的東西,把履帶式的挖掘機也振的晃了晃。

    侯野棠趕緊把鏟頭升上來,跳下駕駛室一看,鏟頭前端的五根鋼齒齊齊的斷掉了三根。這下麻煩大了。先不說修鏟頭要花多少錢。耽誤了工程肯定還會連累那位借他鑰匙的師傅。如果再把這件事捅到藍強分校去,他鐵定是要被處理的了。

    要想不被處理也可以,花錢唄。修機費、誤工費,搞不好還要被壓榨補交培訓費。把他侯野棠拖出去當鴨子賣也陪不起。更要命的是如果被學校開除,十里八村那些母婆娘們還不得笑瘋了,瞎叔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大,這讓他臉面往哪擱,想想腦袋就大。

    侯野棠抱著腦袋正犯愁,忽然被什麼光亮閃了一下。抬起頭,就看到剛才搞斷鏟頭的地方居然多出一隻黃皮子來。身段婀娜,眼珠油亮。就當侯野棠不存在一樣,蹲在那裡自顧自的抖身上的毛,每抖一下,就有微弱的磷火在周身微微亮一亮。顯然,這只黃皮子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粘了一身不知道什麼腐敗後化成的磷屑。

    侯野棠立時好奇起來,湊過去想看個究竟。靠得很近了,那隻黃皮子才懶沓沓的走開。看著遠去的黃皮子他不禁嘆了口氣,哎!人要走背運,連黃皮子都拿你不當回事。

    回過頭發現,就在黃皮子剛才蹲著的那個位置,露出一角頗有厚度但已經腐朽的木板來,想必那隻黃皮子就是在這塊木板下鑽出來的。

    一想到黃皮子剛才抖出的一身磷火,侯野棠不禁心虛的往後退了退,這不會是一口棺材吧?大半夜的可夠嚇人的!

    但再仔細一看就發現,這塊木板的形狀完全跟棺材板不同,雖然稍有厚度,但更像是一塊門板之類的東西。侯野棠再次湊過去,用手扒拉木板四周的土,木板的底下漸漸露出堆砌成牆面的老青磚來。木板的上面壓著一塊巨大青石,估計挖掘機的鏟頭就是鏟到這塊青石上被搞斷的。

    侯野棠蹲在那裡開始琢磨了,從老青磚上看,這絕對是有年頭的老東西了。上個月拆遷隊在北門老城垛子幹過活,都是一水的明清老磚,跟這幾乎一模一樣。難不成……

    一個念頭在侯野棠的心裡竄出來︰經常聽人說建築工地挖到古墓。難不成這事讓我侯野棠給遇上了?

    想到這裡,侯野棠立刻一陣激動,可隨即又糾結起來,侯野棠從小隨著瞎叔走村竄鎮,沒少聽說鄉間盜墓的髒事。瞎叔是極痛恨盜墓賊的。刨人祖墳無異於絕人門戶,喪盡天良損盡陰德,八輩兒祖宗都是不得安生的。

    說實話,對於盜墓這件事,年紀輕輕的侯野棠好奇多過道德約束。只是這事瞎叔是極痛恨的,瞎叔在侯野棠的心裡就是親爹就是天,他成天的想賺錢,就是想讓瞎叔早點過上舒心日子。

    瞎叔身體一直不好,如果再因為他盜墓給氣出個好歹,那他侯野棠這輩子活不活的都沒什麼意思了。所以,再缺錢再好奇,讓瞎叔抬不起頭的事他是絕不能做的。

    侯野棠準備啟動挖掘機把土填回去。站直腰的時候,想想自己居然能抗拒這樣大的誘惑,真是他奶奶的純爺們兒!夜幕之中,車頭燈下,立刻有種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高大趕腳。但臨轉身前,還是不無心疼的踢了一腳那塊老木板。

    就是這最後一腳踢出了蹊蹺,木板上的一塊土鬆動落下,吧嗒一聲居然露出一個鐵環來。這只銹跡斑駁的鐵環就像一支帶勾的小手,立刻把侯野棠的心勾了回來。

    鐵環是帶著鐵座瓖在木板上的,活動自如,就像是個門提手,一看就知道,是專門用來拉開木板的。侯野棠很奇怪,怎麼會有這樣埋棺材的,還能隨時方便人掀開蓋子瞧瞧。

    侯野棠小眼一轉,動作飛快。弄個小鏟子沿著木板圍砌的老青磚開始清土,有石頭和土層壓著,雖然不能完全清理出來,輪廓上也能大概推斷的出,老青磚砌成一個一米見方的圍子,帶鐵環的木板嚴絲合縫的正好蓋在上面。這哪裡是埋棺材的墓葬,更像是一個古代有錢人家挖的地窖。

    過去沒有大棚種植,地窖是東北人幾乎家家都有的。普通地窖一般深兩米,因為土層隔絕外面的寒氣,外面冰天雪地,裡面卻始終保持0度左右。就像是個天然的恆溫保鮮箱。一入冬,用來儲藏白菜土豆類的蔬菜。這種習俗在東北自古就有,直到現在,東北農村還有很多村民用地窖來儲藏過冬的蔬菜。

    看著眼前的地窖,侯野棠舔了舔嘴,嘿嘿的笑了。真不知道一口古代老菜窖有什麼好笑的,就算裡面塞滿了年代久遠的白菜土豆,估計也從超級菜乾返璞歸真到超級菜泥了。

    但在侯野棠眼裡菜窖不是重點,重點的是,誰會特意在不值錢的菜窖上壓塊石頭呢?善於自嗨的侯野棠看到了金光閃閃的希望。而且沒有任何糾結束縛的成分在裡面,瞎叔可從來沒說不能踫菜窖。

    挖掘機輕而易舉的把地窖上壓的大石塊清走了,挪開木板,下面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方型洞口。

    侯野棠麻溜的從工具箱裡摸出手電筒和一根撬棍,順著坑沿慢慢滑進坑底,來到地窖洞口旁。

    順著手電筒照進去的光束,能看到一段磚砌的台階延伸到窖裡的黑暗處。看到這個台階,侯野棠心裡又亮起一盞小金燈。這麼講究的地窖肯定是古代大戶人家才蓋的起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地窖裡面的空間很大?那會不會意味著會裝很多很多的……當然,肯定不會是菜乾。此時此刻,侯野棠興奮的牙都開始閃光了。

    興奮之餘,侯野棠還是有些小緊張的。畢竟大半夜的孤零零的就他一個人,誰也不知道這口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代老地窖裡到底藏著什麼不可知的東西。

    俗話說「酒壯慫人膽,貧勵窮人心」,在月黑風高的操場上,在黑的地窖洞口旁,侯野棠懷揣著金光閃閃的夢想,像打了雞血一樣,無比人生激情的鑽進了小黑窖。

    台階不是很長,台階後面有段小甬道,手電筒的光束在這裡顯得很微弱,好像空氣裡有什麼東西壓縮了光線。侯野棠曾經在鄉下的時候看過村民遷墳,尤其是上了年頭的老墳,一打開就會有濃烈的墳氣衝出來,身子弱的要是被墳氣打到了,輕則回家全身起些怪怪的疹子,重則大病一場性命垂危。

    雖說看上去這是一口儲菜的老地窖,但從剛才黃皮子粘了一身的古怪磷屑看,還是小心為妙。在下來前侯野棠是特意做了準備的,脫了外套把頭嚴嚴實實的包裹住,為了減少皮膚與空氣的接觸,忍痛把眼楮部位的衣服掏出兩個小洞,在甬道中佝僂著腰摸摸索索的往前蹭。樣子活像一隻偷地雷的忍者神龜。

    地窖裡死靜死靜的,靜的就好像不是陽間。凝集了上百年的陰鬱陳氣,壓的肺腔喘不過氣,侯野棠渾身上下361度無死角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全身的神經繃的就跟受了刺激的刺蝟,他總覺得黑暗中有只瘦骨嶙峋的手,正悄悄伸出來想要摸他一把。

    再這樣繃下去,可能真的要崩潰了,必須要轉移一下注意力。侯野棠開始密集的念叨起鐵膽無畏神咒︰金條金條金條金條金條……。還真有作用,立刻舒緩了好多。侯野棠不禁暗暗的對自己點了點頭,不愧是個有人生理想的大好青年!

    終於快要挨過狹窄的甬道了,甬道的後面是一處稍微開闊的空間,就在這個空間的中間,隱約擺放著一口長方形的大箱子。一看到箱子,侯野棠立刻噌噌聯想到電視劇裡那些地主老財用來裝金銀財寶的箱子。剛才的緊張頓時轉化成了光芒萬丈的渴望。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7-6-1 16:46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16:46
第三章 瘋了


    侯野棠快腳步向大木箱子走去,隨著不斷靠近,打在箱子上的手電光越來越清晰。都可以清晰的看到暗紅色的箱漆上描繪的老式花紋,還有箱蓋處用鉚釘瓖嵌的老式掛鎖銅件。

    幸好銅件上沒有上鎖,興沖沖的侯野棠已經準備用手揭開箱蓋了,可又忽然停了下來。

    被掩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窖裡,對著這口死靜死靜的老箱子,侯野棠的小心臟不免撲騰撲騰的跳起來。這種跳動的成分很複雜,既有對未知的一種天然恐懼,又有對金光閃閃的原始渴望。

    侯野棠繞著老箱子在周圍摸索了一圈。發現這是個封閉空間,並不算很大。除了甬道入口,再沒有其它通道。而且除了中間擺放的這口老箱子,乾淨的連根菜毛都沒有。

    老箱子裡到底裝是裝著金光閃閃,還是掩藏著什麼不可知的嚇人東西。善於自嗨的侯野棠並沒糾結太久,凡是遇到好壞不確定的事情,他最終一定是要往好處想的,先把自己心情搞愉悅了再說。

    雖說心裡充滿了自嗨的期望,但在事情上卻還是要小心的。侯野棠先把掛鎖的銅折頁在鎖環上掀起來,然後特意退後半步,用手裡的撬棍把箱蓋撬開了一道縫,用手電筒小心翼翼的順著縫隙往裡照。

    箱蓋縫隙裡黑的,什麼也看不清。侯野棠又把頭往箱蓋縫隙前湊了湊,忽然什麼白花花的東西在手電光下一閃。侯野棠眼皮子一跳,興奮點燃,沒有金光閃閃,白銀閃閃也可以啊!

    不自覺的又把頭往縫隙處探了探,兩隻眼楮都快要貼到箱蓋縫隙上了,等他瞪著小眼終於看清那白花花的東西的時候,猛的一下子把頭縮了回來,箱蓋「砰」的一聲關上了。那居然是一顆白骨森森的骷髏頭。

    驚嚇漸漸平息後,侯野棠開始灰心喪氣了。好不容易看到點人生希望,轉眼就化成了一具白骨骷髏。這雖說是一口老箱子,但裝的是一具骸骨骷髏,就說明是用來埋人的。就算裡面還有其它什麼陪葬寶貝,侯野棠都不能動了。因為只要拿走一樣,他都成了忤逆瞎叔的盜墓賊。

    侯野棠耷拉著腦袋,像被人放了氣似的。他最後心情複雜的看了看那口老箱子,準備離開地窖。

    忽然,一縷奇特香氣飄進侯野棠的鼻腔。這香氣極淡,淡得你稍一存心找它,它立刻消失得好像根本沒存在過。但又極清晰深刻,清晰到你甚至莫名其妙的感覺到,一位古裝少女像倩女幽魂一樣正飄著髮絲擦肩而過。

    這倩女倩的,把侯野棠倩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深更半夜地窖裡,而且還是在裝著一具骸骨的老箱子旁,居然能聞到這樣的香氣,還居然不自覺的引發了這樣一個詭異幻象。侯野棠立刻像被踩到尾巴一樣往身後看了看,又往四周瞧了瞧,真懷疑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什麼黑山老妖艷鬼麗魂啥的。幸好沒看到什麼,這才漸漸安心下來。

    心情稍一平復,侯野棠的好奇心就跟草拱石頭似的又頂了出來。剛才沒掀箱蓋的時候沒聞到什麼香氣,估計那古怪的香氣是從老箱子裡飄出來的。本來地窖的一口老箱子裡裝著這麼一具骸骨已經夠奇怪的了。現在又飄出這樣一股子古怪的香氣。這口老箱子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說不清道不明的一股好奇心,強烈的在侯野棠的內心折騰著。他跟自己掙扎︰看看又不犯法,看一眼,就看一眼……。最終自嗨的好奇心戰勝了對未知的恐懼。

    箱蓋兒被慢慢的揭開了。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具穿戴著好像清代衣裙的骸骨。除了衣裙骸骨,箱子裡沒見其它什麼陪葬品。骸骨的衣裙完好尚存,絲織精細,清麗淡雅,如雲髮絲婉卷在頭骨後,貌似這是一位年齡不大的清代女子。

    侯野棠衣洞裡的兩隻小眼楮掃了又掃瞄了又瞄,最後停在了骸骨雙手的位置。兩隻手骨相疊在胸前,手骨下好像捂著一件什麼東西。

    侯野棠用撬棍頭輕輕的撥了撥手骨,下面就露出一個精緻的小木奩。薄薄的小木奩只有半個手掌大小。被蓋在兩隻相疊的手骨之下,不仔細看,還真難以發現。顯然這是女子生前的心愛之物,在被入殮到這口箱子裡的時候,裝葬的人特意把小木奩放到了這個位置。越靠近小木奩,剛才聞到的那股怪異的香氣就越發明顯。

    侯野棠心裡又有點發毛,可越是發毛,就越是對那個木奩好奇。人就是這麼犯賤。恐怖片越嚇人越愛看,越尖叫越過癮。侯野棠掙紮著,看看又不犯法,看一眼,就看一眼!

    這次侯野棠顯得頗有禮貌,對著骸骨雙手合十拜了三拜,然後才小心翼翼的去拿骸骨雙手下的小木奩。

    那小木奩拿近了看更加精巧別緻,是上下扣蓋式的小扣盒。上面的蓋子是雕花的,花瓣細密。在底邊的邊框上小小的刻了一個娟秀的「女」字。更彰顯出這個雕花小木奩的女子氣息。仔細看,小木奩雕花的中間部分是鏤空的,透過鏤空處,可以隱隱看到小奩裡似乎還疊著一塊薄薄的東西。

    侯野棠把電筒咬在嘴裡,電筒頭對準小木奩,騰出兩隻手小心的把奩蓋揭開。裡面的東西是一塊疊得服服貼貼的絲絹女帕。

    侯野棠把絹帕輕輕展開,剛才那股倩女幽魂式的古怪香氣再次飄進侯野棠的鼻腔,香氣比剛才更強烈了許多,讓侯野棠再次不自覺的被倩女幽了一下魂兒。

    侯野棠激靈一下回過神,使勁搖搖頭,把電筒光束重新對準展開的絹帕。絹帕上秀著一位靜靜端坐的清代女子,只是因為頭上蓋著蓋頭,看不清面目。在絹帕的留白處秀著一首詩,侯野棠鬼使神差的默默對著念︰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輕蓋頭,

    等君遲遲揭。

    詩的落款秀著︰令狐氏終女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這首詩好像是一位清代令狐氏的女子,在一個春寒料峭的夜晚,等著她心愛的男子來揭蓋頭。一看到「令狐」兩個字,侯野棠就聯想到金庸小說裡那位大俠令狐沖。生活中從來沒遇到有姓令狐的。今天居然在這裡遇到一位。

    只是落款中的「終女」有點讓人犯合計,是名字就叫令狐終女,還是在說令狐氏最後一個女子。侯野棠想起來,剛才在小木奩的邊框處看到刻了一個「女」字,很有可能骸骨主人就叫令狐女或者令狐終女什麼的。

    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卯月十四」這幾個字繡的有點潦草,給人感覺好像有氣無力的。而且整首詩讀下來,侯野棠總覺得哪裡有些似曾相識的地方。就不自覺的又對著念了兩遍。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輕蓋頭,

    等君遲遲揭。

    令狐氏終女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侯野棠忽然發覺到,詩裡面的「瑟瑟春寒峭,惶惶枯草依」這兩句,怎麼那麼像現在的季節,而且……而且像極了入夜後校園寒風枯草的景象。……入夜輕蓋頭……等君遲遲揭……侯野棠回想起自己剛才揭開箱蓋展開絹帕的動作,他頓時毛骨悚然的背毛乍起。

    侯野棠拿著絹帕的那隻手都開始顫抖了,心速狂飆,他又強迫癥似的的念了一遍︰

    瑟瑟春寒峭,

    惶惶枯草依。

    入夜輕蓋頭,

    等君遲遲揭。

    令狐氏終女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猛然又想到了什麼,他神經似的盯著絹帕上落款的那行小字,幾乎是一字一顫的唸著︰「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他猛的想起了重播早間新聞裡的歷史上的今天,今天是農曆乙未年的二月十四。按照農曆年天干地支的排法,每六十年循環一次。今天的2015年的二月十四,恰巧就是絹帕上繡的「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時隔兩個甲子的120年,兩個日子恰巧在今天再次輪迴相遇。

    侯野棠的腦袋轟的一下,他甚至覺得,絹帕上蓋在清代女子頭上的蓋頭正輕輕滑落。他頭皮發麻背後發冷,嘴裡魔怔一樣不停的念叨著︰光緒乙未卯月十四光緒乙未卯月十四光緒乙未卯月十四……

    巨大的驚悚之下,侯野棠僵硬的轉動脖子向箱子裡的那具骸骨看去,骸骨依舊髮絲婉卷白骨森森的靜躺在那裡。此時,手中的小木奩卻開始發出陣陣的白光。

    侯野棠都快哭出來了,手一抖,小木奩掉在地上。他神經反射的一個後跳,緊緊的貼靠在地窖的牆壁上,頭套裡的兩隻小眼楮死死的盯著白光陣陣的小木奩。突如其來的巨大恐懼,讓侯野棠完全忘記了逃離,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小木奩發出的白光牢牢的吸引住了。

    侯野棠看見,那陣陣白光裡好像有什麼影像在晃動,他越是注意,那白光裡的影像就越是清晰。影像裡好像有一雙手拿著鐵杴樣的東西在挖著一個什麼坑。坑的四周隱約有圍牆和迴廊的影子。貌似是在一座宅子的後院裡。

    就在侯野棠覺得白光裡的景象幾乎清晰到如同現實一樣的時候,忽然,所有的景物,包括整座地窖都忽然消失了。在侯野棠的眼楮眨動的瞬間,天亮了。他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巨大的場景轉變讓侯野棠有點懵懵的,他坐在地上傻傻的向周圍看,他此時就坐在圍牆裡的一個小院子裡,身邊是一個挖出的土坑。

    這情景好熟悉,侯野棠忽然想起來,這就是剛才在白光裡看到的景象。他全身的毛都開始乍起來了。他又神經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居然穿著一件短破的對襟小褂子,還正熱烘烘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汗餿味。一低頭,一條辮子從頭上垂下來。居然是一副清朝人的打扮。

    侯野棠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幻覺還是什麼。他摸摸自己的臉,然後慌亂的在周圍找東西,發現坑邊有一個裝水的瓦罐和兩個大碗,他幾乎是連滾帶爬過去的,對著瓦罐裡的水照自己的臉看,赫然發現,這張臉居然不是他侯野棠的,卻是一個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面容消瘦的清代男子。

    驚駭!巨大的驚駭!也就在這個瞬間,侯野棠又回到了黑暗的地窖中。手電筒已經被甩在了一邊,歪斜的光束正打在那口老箱子上。地上的小木奩沒有了剛才的陣陣白光,又恢復到原本靜幽幽的樣子。

    「媽呀!媽呀!」

    侯野棠終於清醒的感知到了恐懼。一把抓起手電筒躥起來就往外跑。他終於在一連串的驚駭中想起來跑了。

    他跌跌撞撞的穿過甬道,爬出台階,然後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像瘋了一樣穿過操場、穿過教學樓、穿出宿舍樓……穿出校大門。

    瘋了!瘋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16:51
第四章 三寸金蓮


    跑出校園好長一段路,喘的快要虛脫了,侯野棠才漸漸停下來,一屁股坐在了馬路牙子上。

    東北初春的夜風很冷,讓侯野棠快速冷靜下來。不得不承認,侯野棠的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大。他買了瓶水喝,生理指標基本恢復到正常水平。

    他開始清理思路,它奶奶個親外甥的!剛才是見鬼了嗎?見鬼反倒簡單了,關鍵是明明看到自己變成一個清代挖坑的。哪個是鬼?自己是鬼嗎?

    是幻覺?那情景太真實了!真實到直到現在他的鼻腔裡,還陰魂不散的殘留著清代短衫上那股子酸臭汗味。

    最後,侯野棠開始把剛才的一切歸咎到看了太多亂七八糟的網絡小說上。一點不忽悠的說,網絡小說是最牛的速成教育專家,不管你什麼文化水平,只要認真泡一年網文,基本都能成為一位合格的腦洞狗血專家。什麼盜墓啊,催眠啊,穿越啊,那簡直……

    穿越?一想到穿越,侯野棠的心裡動了一下。剛才的自己會不會像小說裡寫的那樣穿越了?但又似乎不對,穿越是整個人連皮帶肉過去的,可剛才明顯看到自己是別人的面孔。

    於是侯野棠就又想到了網絡小說中的另一大分類︰附體。從種種跡象看,這貌似就是附體了。但大部分附體小說都是主體死後,精神附體到了別人的身上。可自己這邊又是好好活著的。侯野棠忽然覺得自己好笨,寫小說的十有八九都是捕風捉影瞎編出來的。說不定,真實的附體就是他這個樣子也說不定。

    每個人在面臨誘惑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找各種理由來說服自己。更何況極富正能量自嗨精神的侯野棠。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是附體了,而且是附體到清朝人的身上了。侯野棠不禁大腦自發動的聯想起網絡小說中一串一串的YY情節。他甚至都感同身受自嗨代入的想到了如何開創他的美好人生了。

    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為了他和瞎叔的幸福日子和美好人生,他必須回去!他必須要搞清楚,剛才到底是自己產生了幻覺,還是真實的清朝附體了。

    侯野棠一腔子激動YY的往老校區返。這一路跑過來,手裡居然還一直攥著那支手電筒。路過小賣鋪,毫不猶豫的掏出皺皺巴巴的五塊錢往櫃檯上一砸,老闆,來兩節電池。小鋪老闆看侯野棠這架勢,感覺這小子就好像剛中了三億彩票一樣神經。

    靠近學校大門的時候,侯野棠擔心剛才自己跑出來的時候會驚動門衛老大爺。就跟做賊似的,躡手躡腳的湊近門衛往裡看。門衛老大爺沒啥反常的地方,還津津有味的在看他的地方山寨版非誠勿擾。

    侯野棠心裡踏實了,沒走正門,從旁邊的校牆翻了進去。往操場走到半路又折了回來,擔心自己在操場上耽誤了這麼長時間,如果門衛老大爺去找他可就有點不好辦了。

    侯野棠從校裡往外走,到門衛的時候特意幌著臉跟門衛老大爺打招呼,說練習完了,先走了。然後再偷摸重新翻牆入校。真是人逢喜事神經爽,侯野棠感覺自己連智商都急速提高了。

    侯野棠這次下地窖前做足了功夫,怕門衛老大爺一旦出來巡校發現他的異常,就把挖掘機開到了操場邊上,熄了火。然後自己再回到地窖旁。

    等真要再次面臨回到陰森森的地窖中去時,侯野棠還是有點膽子突突的。對著滿空的星星唸唸叨叨︰阿彌陀佛觀世音菩薩地藏王大士關公爺爺一定要保佑我身體健康精神愉快年年有餘此行順利!然後再憧憬一下未來孝敬瞎叔的幸福生活,開始變的有些胸中有紅日腳下舞東風了。

    人跟動物一樣,一旦對陌生環境熟悉後,會很大程度降低恐懼和戒備感。侯野棠這次再次進入地窖,感覺已經好多了。

    很快來到那口老箱子旁。一切如常,清代女子的骸骨依然安靜的躺在老箱子裡。就只是因為剛才慌亂逃走中,絲絹手帕和小木奩被丟落在一旁。侯野棠有些臊眉搭眼的,不好意思的把絹帕和木奩撿起來。

    侯野棠擺弄著絲帕和小木奩,他期待之前附體清代的那種白光再次出現。他記得,剛才就是在拿起小木奩後白光才生起的。但翻來覆去的擺弄了好久,沒什麼反應。他仔細回想剛才白光出現前自己還做了些什麼,好像是在念絹帕上的那行日期︰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也許,念叨這行字就是催動白光的口訣。靠譜!

    「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侯野棠死盯著手中的小木奩開始不停的唸起來。唸著唸著,小木奩果然開始漸漸生起白光。薄薄的白色光暈像水波一樣,從小木奩到侯野棠的手臂到臉頰,漸漸轉盛蔓延開來。侯野棠的一雙小眼楮緊張在自己手上手臂上來回的看,生怕長出點什麼⼳蛾子來。

    就這麼一分心,白光漸漸減弱消失。只要侯野棠專心的念幾句那串日期,小木奩就再次發出白光。侯野棠明白了,在催動整個白光過程中必須要專心。

    「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隨著侯野棠的專心碎碎念,小木奩由內而外的再次發出陣陣白光。

    白光越來越盛,開始出現景象的晃動。貌似還是剛才的情景,而且還是越注意看,那景象就越來越清晰。

    同樣,就在侯野棠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景象中去的時候。眼皮的一閉一睜,天亮了。

    還是那個院子,還是那個坑,一個水罐兩隻碗。當然,還是那身破短褂,還是那股子可以燒穿腦神經的酸臭汗味。

    院子一頭是圍牆,對著的另一頭是通往前院的過道。過道是從一排灰磚灰瓦的古代老房子中間穿過去的。這讓侯野棠想到電視劇裡清代和民國時期的大宅院兒。

    這一切都太真實了,侯野棠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一百年的味道。這要真是附體到清代了,這口空氣得值多少錢啊!必須要找到更靠譜的證據,證實這不是幻覺,這就是附體。

    此時侯野棠聽到一陣女孩輕輕的哭泣聲,好像是從過道兩邊的一間小廂房傳出來的。侯野棠先是向四周看了看,沒人。這才悄悄的靠近那間房子。房子的窗子都是用紙糊的,這很符合古代民居。有些地方破了洞,侯野棠就偷偷的湊到洞上往房子裡看。

    房間不大,狹窄的空間裡放置了兩張老式掛帳子的木床。此時一張床沿上正坐著兩個人,一個看樣子像是年輕的丫鬟,一個是衣著老舊的老媽子。好像是小丫鬟受了什麼委屈,老媽子正在安慰她。

    侯野棠可以聞到房間裡散發的氣味,那種氣味參雜了老被縟和女人混雜的體息,這種氣味絕對是經過長年累月的居住才能散發出來的。而且與現代家居氣味完全不同。沒有一絲現代工業和化工產品的味道。太純粹了,純粹到也只有百年前才能存在。

    「別難受了,好好泡泡腳,把心放寬些,再去前院伺候老爺。」

    房間內的老媽子用木盆給小丫鬟端了盆熱水來。小丫鬟擼起褲腿,露出白白的小腿,腳上穿著一雙小巧的繡花鞋。這雙繡花鞋小的完全不能容下一雙正常的腳。

    這一下侯野棠可真的有些暈了!對於他來說,古代女子的三寸金蓮只是個遙遠的道聽途說,現在眼前的這雙小巧的繡花鞋內不會真的是一對三寸金蓮吧!

    此刻,小丫鬟正一點點的把繡花鞋子脫下來,一圈一圈的解開裹腳布,一雙被裹足變了形的三寸金蓮赫然出現在侯野棠的眼前。

    侯野棠完全驚呆了!三寸金蓮在建國以後就逐漸消失了。絕無不可能出現在現代一個年輕女子的身上。如果眼前這些情景都是真實的話,那只有一種可能,他侯野棠確實附體到清朝了。

    就在侯野棠驚呆著眼楮看著那對活生生的三寸金蓮的時候,他的背後有一隻手慢慢的伸過來拍在了他的肩上。

    侯野棠的心臟差點嚇的一口吐出來,猛的回頭一看,一個人站在身後,還沒來得及看清面容。巨大驚駭,把侯野棠一個激靈又拍回到了地窖中。

    侯野棠的心還在劇烈的跳動著,地窖內的白光消失了,一切都靜靜的安靜著。

    沒發現什麼異樣,侯野棠開始滿腦袋回想剛才的情景。感覺比第一次還要真實,真實的要命!

    尤其是小廂房內那種毫無現代痕跡的女人氣息,還有那雙在電視劇裡都從未見過的三寸金蓮。

    再次經歷了挖坑之旅後,此時的侯野棠,大於百分之九十八點八的感性認為,他確實附體了。儘管還有剩下小於百分之二的理性,那並不重要。其實換作大部分人,都很願意相信,甚至期待,這的確就是附體了。

    那就別浪費時間了,既然是真附體了,就來點實惠的,弄點錢吧!

    最快速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清代弄點什麼東西回來換錢。那好歹也是一百多年前的清朝啊,隨便一樣東西拿回來都成了古董了!黑暗中,自嗨進行中的侯野棠嘿嘿的呲出一對小虎牙。

    雖然這有點違背附體小說裡的常識,但侯野棠的邏輯是,小說大部分都是瞎編的,沒準他的這種真實經歷是可以通過附體帶回些東西的。試一把又不會死。不試才會死的很難看。天一亮自己弄壞鏟頭的事就要被發現了,危機迫在眉睫。

    「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白光再次陣陣生起,只是這次白光的景象裡多了一個挖坑的人。剛才只有那個穿小短褂,現在多了一個高個子大短褂。侯野棠高度懷疑,剛才就是這個人在背後拍了自己一巴掌。

    看這兩位老兄的行頭,怎麼看都像是兩個清代民工。侯野棠有點小悲催,怎麼附體也要門當戶對嗎?自己在現代是開挖掘機的民工,附過去又成了清代挖坑民工。

    注意力一分心,白光立時減弱。侯野棠趕緊專注的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

    眼楮一閉一睜間,天亮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16:55
第五章 偉大時刻


    侯野棠第三次回到了挖坑的那個小院。還是那個院牆、一個罐子兩個碗、一身的汗臭。唯一不同的是,身邊多了一個挖坑的大個子。

    每次過來,侯野棠都心跳腿軟的坐在地上,這次也沒例外。旁邊的大個子奇怪的看了一眼侯野棠︰「你咋的了?今天你有點兒怪啊!」

    侯野棠掩飾著︰「怪……怪嗎?呵呵」

    不說話還好,一張嘴說話,大個子就更奇怪了,停下來,像看怪物一樣看侯野棠︰「田二,你沒事吧?說話咋都不像你了?」

    侯野棠趕緊到旁邊的瓦罐裡倒了碗水灌下去,假裝嗆倒了,大聲咳嗽,臉都憋紅了︰「我昨……昨晚就不舒服,可能……可能……咳咳……」

    中國很多歷史事件證明,人在遇到危機的情況下,做兩件事很管用,一是裝瘋賣傻,二是裝病討可憐。侯野棠掌握了二的精髓。

    果然一病壓百怪,大個子見怪不怪了,繼續用手中的工具挖坑。

    侯野棠裝病扮孱弱的漸漸混熟了,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套話。加上旁邊這位大個子確實人挺實在,很快摸清了狀況。

    還真讓他猜對了,他們兩位的身份跟民工差不多,專門在城裡給有錢人打零工干散活兒的。今天他們在城裡的一個財主家挖菜窖。

    居然都在挖菜窖。侯野棠心裡不禁一陣我靠我靠!不會是就因為大家隔著120年都湊巧在挖菜窖才附體到這位仁兄的身上吧!

    被附體的這位叫田二畝,大家都習慣叫他田二。大個子叫大李子。目前的所在的地點居然也還是遼陽,清代的這個時候也叫遼陽。只不過在行政級別上為遼陽州。年代正是大清光緒二十一年,而且這一年正是乙未年。侯野棠越問心裡越靠譜,如果沒有錯的話,現在應該正是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了。

    「現在一定是光緒乙未年二月十四吧!」

    侯野棠心情一得意,就隨口問了這一麼句。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又惹來大李子一臉的怪異︰「田二,你可越來越怪了。今天剛出來的時候你就問過我今天是啥日子。怎麼現在又問?」

    侯野棠趕緊深度裝病「咳咳咳……哎呀哎呀,我病了……」

    大李子沒好氣的「我看你也是病的不輕!回家讓你媳婦在路口多燒點紙,我瞅你這病是有點邪乎!」

    好懸,差點露餡兒。侯野棠不敢再亂問了。吭哧吭哧的低頭挖坑。

    挖坑之餘,侯野棠趁大李子不注意,在自己身上亂摸,試圖摸出些值錢的東西,結果只摸到一身的瘦皮窮骨頭。沒辦法,還得在大李子身上打主意。

    「大李子,能借我點錢嗎?」侯野棠笑得很犯賤。

    「啥?錢?」大李子好像沒聽懂。

    侯野棠馬上意識到,很可能清代借錢不叫借錢。馬上改口︰「銅錢兒,銀子,金……」

    大李子沒等候野棠說完就怒了︰「你給我閉嘴!我看你今天是成心跟我倆裝神弄鬼兒。別說金子了,我家自打我爺爺那輩子就不知道銀子長啥樣。你還跟我借?!」

    侯野棠上下看了看窮的很率真的大李子,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侯野棠有點著急的向四周到處看。想找點什麼東西帶回去。

    大李子終於又忍不住了︰「我跟你說田二,咱再窮也不能動歪心眼。剛才我看你趴人家窗戶,就覺得你今天不太正常。要這樣,下次我再也不帶你出來幹活了。」

    侯野棠趕緊的︰「哎呀哎呀,我真的真的真的病了……」

    時間一鍬土一鍬土的耗過去了,侯野棠拖著田二那瘦弱的小身板,累得像條得了雞瘟的死狗。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累成雞瘟死狗還是小事,如果這邊時間耗的過長了,那邊天亮工人都來了他還沒回去,那可就天下大亂了。無奈之下,侯野棠把目光落在了那個裝水的黑陶罐和兩隻大瓷碗上。好歹這也是清代的瓷器。

    要帶回去的東西勉強湊合著有了,但又遇到了麻煩,而且是很大的麻煩。附體到清代,侯野棠摸索出是通過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回去他也試著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但沒反應。

    附體到清代要在日期前面加一個光緒做定位,也許回去現代前面要加中華人民共和國做區分。於是侯野棠碎碎念︰中華人民共和國乙未年卯月十四……。還是沒反應。侯野棠這下可有點慌了。這要是回不去,在這裡當一輩子民工,那比開挖掘機還慘絕人寰啊!

    淡定淡定。

    侯野棠穩了穩心,仔細回憶了一下上兩次從附體中回去的情景,第一次是在水碗中看到自己的臉,嚇回去的。第二次是大李子在背後拍自己的背,也是嚇回去的。難道必須要受驚嚇才能回的去嗎?

    侯野棠開始想盡辦法找驚嚇。他甚至讓大李子嚇他,來,嚇我呀,嚇我呀。此刻侯野棠抱著黑陶罐揣著大瓷碗各種找嚇的怪異行徑,在大李子的眼裡實在是找抽的不行!

    驚嚇之所以叫驚嚇,一定是在完全沒有提防的情況下發生的,這實在有點太高難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飛奔而去,侯野棠急的快要冒煙了,抱著罐子揣著碗繞著土坑來回轉,嘴裡魔魔怔怔的不停念叨「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忽然,一盆涼水劈頭蓋臉的潑過來。侯野棠連驚帶嚇的一哆嗦,瞬間回到了地窖。

    安靜的地窖內,一切都還是那樣只如人生初見般的安靜著。此刻,劫後餘生的侯野棠看著那口老箱子,就如同看到世界上最親切最美好的事物一樣,恨不得沖上去抱住大哭一場。「哎呀媽呀!終於回家了!」

    侯野棠後來才知道,讓他驚險回到地窖的那盆涼水,是那位老媽子潑的,當然,水是小丫鬟的那盆洗腳水。

    侯野棠著急之下的種種怪異行為,不但大李子看到了,而且也被出來倒洗腳水的老媽子看到了。老媽子見過鄉下撞邪的,知道冷不丁的驚嚇,對請走那些地靈草仙兒啥的有一定作用。

    不管怎麼說,老媽子潑出的小丫鬟的那盆洗腳水還真管用,於大清光緒乙未年間的初春,成功送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位侯小仙兒。

    劫後餘生的激動之後,侯野棠最關心的就是黑陶罐和大瓷碗了。他用力想站起來,結果兩條腿麻的不聽使喚,這才意識到,穿過去太久了,這邊身體血液流通不暢,連大腿都壓麻了。下次再附體過去一定事先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

    年輕氣血旺,侯野棠很快恢復了正常。他開始急著找陶罐和大碗,但令人失望繼而絕望的是,整個地窖連一塊兒碗渣子都沒有。

    侯野棠終於用自己的親身經歷證實了一件事︰跨代附體,確實無法攜帶物品。

    不管能不能攜帶東西,「錢」還是必須要弄的。而且要盡快。一提到錢,侯野棠的腦袋瓜子就又飛速轉動起來。

    苦思冥想中,侯野棠的目光在地窖裡飄來飄去,看到那口保存完好的老箱子的時候,忽然心中一動,箱子是大清光緒年間埋葬的,經歷了一百年的歲月,到了現在就成了老物件。如果附體過去,在那邊埋下什麼東西,回來後再找到那個地方把東西挖出來,瞬間不就成了值錢的古董了?想到這裡,侯野棠興奮的直拍大腿。

    受過網絡腦洞高等教唆的侯野棠,在網絡小說裡他學習到,幾乎中國的每個老地級市都有歷代縣誌。每個朝代縣誌都很詳盡的描述了老城區圖。現代好多老街區名字都是與古代相同的。只要在光緒那邊按照老城區圖埋下東西,回來後再跟現代的城區圖一對照,那已經不是城區圖了,簡直就是挖之不盡取之不完的藏寶巨圖!

    時間已經不早了,侯野棠決定先出去,找個網吧,在那浩瀚無垠的網絡母校裡找到遼陽光緒年間的縣誌城區圖,然後再附體過去。

    發財的偉大時刻就要到來了!

    侯野棠鑽出地窖,天快冒亮了。再過不到一個小時,工人們就要進校了。

    侯野棠意識到白天這裡會有很多人幹活,想要這個地窖不被發現,除了用大石塊重新把洞口封死外,還要用挖掘機把土全部回填壓實。

    但如果這樣,挖掘機弄壞的事被發現後,借自己鑰匙的那位師傅也會被牽連。以後再想踫挖掘機那是絕無可能了。

    沒有挖掘機的話,地窖填平後只憑自己是根本弄不開的。如果必須要回到地窖才能附體到清朝,那可就有點麻煩了。侯野棠就想到了附體時發出白光的小木奩。也許,只要有小木奩在身邊就可以進行附體了。

    侯野棠立刻開始做試驗,他空著手在地窖外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結果,除了自己的瞳孔在發光,四周都是黑麻麻的。然後再拿著小木奩在地窖外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四……。光,居然來了!侯野棠的小心臟頓時一陣撲騰撲騰的歡跳。

    但隨即,侯野棠就有了一個有點讓他狐疑的發現,都這麼久過去了,白光裡晃動的景象居然還是剛才清代挖坑的樣子。再試兩次,景象依然如此。

    侯野棠就有點擔心了,如果每次附體過去都像驢拉磨一樣在那裡挖坑可咋辦,那可真是掉坑裡出不來了。就算你帶著小木奩隨時隨地可以附體到過去,可連那個小院子你都出不去,那又有個屁用啊!想找點值錢的東西都沒地方找去。侯野棠真想再次附體過去,看看到底能不能走出那個後院。可現在馬上就要天亮了,真擔心時間來不及了。

    一想到天亮,侯野棠一拍腦袋,怎麼這麼笨啊!按照農曆對每天時間的劃分,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卯月十五了,還念什麼卯月十四呀。

    侯野立刻試著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

    晃動的光影中,終於可以看到不是那座後院的模樣了。侯野棠又機敏的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六……。光影晃動中,又換了另外情景。侯野棠激動的都快哭了。這意味著,只要帶著小木奩,然後準確的唸誦朝代和日期的天干地支,他就能隨時隨地的附體過去了。

    此刻晨風微撫,侯野棠一隻腳踏菜窖兩隻眼望星空,覺得人生從來沒這樣美好過!從來沒這樣順溜過!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17:01
第六章 黃金分割線


    距離工人來學校開工還剩不到半個小時了,侯野棠要再次跟時間賽跑。手腳並用啟動挖掘機,鏟石塊、回填土、壓實成。怕操場中間這塊新土太顯眼,又在操場不同的地方鏟來壓去大搞凌亂。最後把挖掘機吭吭的開到遠處一個倒塌的水泥柱子旁,把鏟頭插進去,偽裝鏟頭是在這裡被弄斷的。

    接著幾個墊步扭腰上牆翻出,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兩街四胡同五個路口,找到一家夜間連鎖店,風一樣進去,用僅剩的錢買了繃帶,風一樣出來,再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回校,墊步翻牆,呲啦,褲襠開線,不管它,狂奔回挖掘機旁,飛快撕開紗布纏滿頭,一狠心咬破手指往紗布上一抹。一切辦妥,靠在挖掘機旁,當喘了兩口大氣,心臟跳動到第八下的時候,幹活的工人們,遠遠的從校大門陸續走來。

    慘白血紅的紗布還是很唬人的,工人們都覺得侯野棠沒被水泥柱子壓殘廢就算萬幸了。

    身經百戰的包工隊長沒說啥話,很冷靜的在一邊打了個電話。沒多大工夫,藍強遼陽分校教導主任來了,長得跟削尖了的鉛筆一樣。

    教導主任用三角眼翻了翻侯野棠腦袋上的紗布,也沒多說什麼,表情就跟凍了一酸菜缸的冰碴子,示意侯野棠跟他回分校。

    教導主任背著手在前面走,侯野棠惴惴的在後面跟著。遠遠的看上去,就好像教導主任牽著一隻羊回去準備下火鍋。

    「別以為你纏塊破紗布就沒事了。」

    分校的辦公室裡,教導主任終於說話了「我只給你兩天時間,拿兩萬塊錢交學校來。」

    「啥?兩萬?」侯野棠眼楮都快瞪裂了「就鏟頭上幾根插頭要兩萬?」

    教導主任笑了,笑的很人︰「跟我裝傻是不是?剛才包工隊長在電話裡跟我說的很清楚,挖掘機鏟頭損壞也就千把塊錢。關鍵是你把人家挖掘機的發動機給憋壞了。再加上誤工費,兩萬都已經是很看我的面子了。」

    侯野棠終於明白了,他已經成了包工頭和教導主任鍋裡的一支肥羊。

    侯野棠想反抗︰「我上哪兒給你拿這麼多錢去?」

    教導主任︰「你拿不來錢沒關係,我聽說你還有個眼神兒不太好的叔叔。我代表學校去跟他要。」

    陰損的教導主任一下子抓到了侯野棠的軟肋,但他卻並不知道,他同時也觸犯了一個危險的禁區。

    瞎叔用一身的病弱貧苦,當寶貝一樣把侯野棠養大。瞎叔已經成了侯野棠活著的全部意義。他侯野棠可以苦可以淚,可以忍受人生給他的壓迫和委屈。但誰敢觸犯他的瞎叔,他能把天翻個個兒。

    「兩萬塊錢我拿!」侯野棠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眼楮緊縮,怒光爆射「但誰敢把這事扯上我叔,我……」

    人是有氣場的,侯野棠的暴怒像一下子把整間教導室的空氣都烤著了。教導主任忽然血壓驟升,雙耳失聰,耳內膜發出一種尖銳的轟鳴聲。直到侯野棠離開很久,教導主任都在反覆的想一件事情︰好好的小綿羊,怎麼忽然就被自己整成了一頭藏獒呢?

    暴怒漸漸平息後的侯野棠越發覺得時間的緊迫性了。他不能讓陰損的教導主任去跟瞎叔要錢,要真到了那一步,就算他把天地翻個兒,對於瞎叔都於事無補了。他必須在兩天內弄到兩萬塊錢。唯一的希望︰附體。

    已經身無分文的侯野棠找了個比較熟的網吧,老闆好說話,免費讓他上了一個小時的網。侯野棠迅速查找到遼陽縣誌中清代的老城區圖,腦袋好使,生生把全圖記了下來。

    要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一件事。附體清代全靠了那個神奇的小木奩。小木奩的主人,就是深埋地窖裡的那位清代令狐氏終女。她可算的上是我侯野棠天大的貴人了。如果回到清代,說不定還能見到這位令狐女。就只是不知道,這位令狐女的身上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神奇的小木奩,她又為啥被奇怪的埋在地窖裡的一口箱子裡。

    於是,按照學校的校區,侯野棠追溯對比了一下清代光緒年間的大概位置。好像是一片很大的宅院。如果對比的誤差不大,操場那個老地窖就埋在這所大宅院裡。具體住著誰不知道。只知道大概叫西關的地方。

    然後出了網吧,回到充滿汗腳臭襪子氣味的拆遷隊集體宿舍。

    工人們幾乎一整天都要在工地上,宿舍雖然狼藉,卻一個人都沒有。正好方便侯野棠利用小木奩研究附體。

    侯野棠很想立刻就附體過去弄錢,但昨晚在清代靠各種找驚嚇才回來的痛苦還歷歷在目。時間緊迫,不能再出現什麼意外被耽擱住了。行動前,他必須找到一種比找驚嚇更穩妥的方法可以隨時回來。

    擺弄著小木奩,侯野棠開始捋思路︰每次附體到清代田二的身上前,都要碎碎念朝代和農曆日期的天干地支。但回來的時候卻不管用了,它們之間一定差了些什麼。

    稍一對比,侯野棠就想到了,附體過去與回到現代之間的根本差別就在小木奩上。菜窖裡碎碎念的時候有小木奩,清代碎碎念的時候沒有小木奩。

    侯野棠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雙眼放光腰身茁壯,但很快又曇花一現軟沓沓下來。如果過去和回來都必須要帶上小木奩,他想到了一個幾乎是無解的難題︰跨代附體是無法攜帶物品的。這就意味著,你根本無法攜帶小木奩附體到清代去。也就自然無法在清代的時候依靠小木奩順利回到現代本尊。

    自然的,侯野棠就把注意力都聚焦在小木奩上。如果在清代能照樣子做一個小木奩,說不定會起到相同作用。侯野棠開始更加仔細的研究起小木奩。

    白天光線充足,小木奩紋絲畢現。經過仔細觀察,侯野棠很快放棄了在清代照樣子做出一個相同小木奩的想法。先不說這個小木奩的上等紅木不是隨便可以找到的,就只是那精美複雜的鏤空花紋,就已經不是普通工匠所能模仿的出來的了。

    既然不能完全仿造,那就退而求次吧。侯野棠就按照小木奩的尺寸,找了些廢棄的小木條做成了一個長方形的小木框,然後再裁減了兩塊三合板上下一釘,做成了一個簡單粗陋的小木匣。努力睜大自己那雙小綠豆眼,侯野棠對著這個小木匣子開始碎碎念。可貌似沒什麼特殊變化。又念了幾次,還是老樣子。

    侯野棠大手一拍腦袋,昨晚上黑黑的地窖裡生起的白光都不算很強,更何況在大白天了。很可能是白天的光線太強,導致顯現不出微弱的白光。侯野棠就拿小木奩出來做對比,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果然生起的白光比昨晚菜窖裡顯得微薄散淡的多。就連真的小木奩都是如此,更別說粗陋山寨的毛坯小木匣了。

    侯野棠拿著仿造的小木匣子把自己蒙在被窩裡,撅著屁股對著小木匣子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白光居然陣陣生起了。被窩裡的侯野棠樂了,瞳孔裡就像長出了兩朵泛著白光的狗尾巴花。

    但很快侯野棠就發現,仿造的這個小木匣子生起的白光比真的小木奩弱很多,而且根本無法形成附體前產生的晃動景象。

    也許小木奩上的花紋也起著某種不可思議的作用。侯野棠就找了一支圓珠筆,模仿小木奩上鏤空的花紋往小木匣子上描。但沒什麼作用。如果要像小木奩一樣把花紋全部鏤空,侯野棠又根本做不到。

    就又回來研究小木匣子的尺寸上來。重新精加工了一遍邊框,有趣的是,這次小木匣子生起的白光居然有所加強。雖然還達不到附體的標準。但這個變化顯示出,小木奩能產生附體神秘作用的,一定跟它的尺寸有著密切關係。

    有了這個新發現,讓侯野棠激動不以。小木奩的尺寸裡很可能隱藏著一個巨大的玄秘。他再次用尺子精確的測量了小木奩的長寬和厚度。很快又有了一個有趣的發現,小木奩厚度的4倍正好等於小木奩的寬度,厚度的6.5倍恰好接近小木奩的長度。侯野棠有種直覺,小木奩尺寸的玄秘就隱藏在邊框的長度和寬度之中。

    已經具有初一上學期頭兩個禮拜學歷的侯野棠,開始利用加減乘除來探究小木奩長寬的玄秘。小木奩的長是92毫米,寬是56.9毫米。長寬相加的數字是148.9,長寬相減是35.1,長寬相乘是5234.8,長寬相除分別是0.61847826和1.6168717。侯野棠把這一堆數字都寫在一張廢紙上。顛來倒去的端詳看。看這幾組數字哪個長得比較特殊。看到最後,眼花繚亂的都有點想吐了,可也沒研究出個什麼線頭來。

    侯野棠慢慢抬起頭,一臉憂國憂民的凝視窗外。現在開始有點後悔了,後悔當初為啥沒多學幾個星期的數學。現在真是體會到了書到用時方恨少……。想了半天沒憋出下句來。看到了桌子上自己那部爛手機,忽然眼前一亮有了下句︰猶豫不決用手機。

    侯野棠趕緊把手機搜索頁面打開,然後分別把長寬相加的149,長寬相減的35,長寬相乘的5244,和長寬相除的0.61847826和1.6168717輸入到百度搜索中。

    搜索的大部分結果無非是什麼長沙149路公交汽車的線路圖,或者是動車5224次,再就是百度對這些數字的解釋,什麼奇數偶數自然數無理數的,看的侯野棠一晃腦袋都能掉一地數字形狀的頭皮屑。

    就在輸入0.61847826這組數字的前四位數的時候,搜索頁面的詞條裡自動生成了一個常用的搜索詞組︰0.618黃金比例怎麼算。

    侯野棠立刻眼皮子一跳,他忽然想起來,曾經看到的某部網絡小說裡貌似有提到「黃金比例」這個詞。

    他迅速在搜索框裡輸入了「黃金比例」四個字,於是,侯野棠在生成的搜索頁面中就看到了大量的一個詞︰黃金分割線。

    黃金分割線,又叫黃金比例,又叫勾股定理。這是一個奇妙無比無處不在的宇宙定律。

    人體之所以在22度左右的氣溫下感覺到最適宜,這裡面也隱藏一個黃金分割。人體正常的健康體溫大概是36度到37度左右,這個數值乘以0.618,恰巧是22度左右的最佳氣溫。

    黃金分割具有嚴格的比例性,又具有神奇的宇宙共通性。

    達芬奇的《維特魯威人》《蒙娜麗莎》還有《最後的晚餐》中都運用了1︰0.618的黃金分割。古希臘的著名雕像斷臂維納斯及太陽神阿波羅都通過故意延長雙腿,使之與身高的比值為0.618。於是,黃金分割讓斷臂的維納斯成為了迷倒萬世的美神。

    建築師們對數字0.618更加偏愛,無論是古埃及的金字塔,還是巴黎的聖母院,或者是近世紀的法國埃菲爾鐵塔,希臘雅典的巴特農神廟,都可以找到黃金分割的痕跡。

    黃金分割不只是在藝術上產生了神秘而又客觀的審美共振,它在我們的生活中,在我們賴以生存的宇宙中,幾乎無處不在。

    合理的即是完美的。人類在宇宙黃金分割線的共振下,在不自覺的作出自己的選擇。我們最常用的書,2:3的長寬比例隱藏著黃金分割。我們常用的A4紙、國旗、門框、窗框、電視屏幕、講義夾、香菸盒、撲克牌、照片、獎狀紙等等,它們的比例無不驚人的隱藏著黃金比例。

    在黃金比例下圍成的黃金矩形具有超級完美的聯通性,它就像把表面紛紜雜亂的宇宙穿起來的那根線,又像是一個神秘的波段頻率,聯通著現在過去未來上下左右十方的一切。

    而小木奩的長寬,恰巧符合黃金比例。完美的既是合理的,合理的也必然是完美的。很可能一百年前那位令狐女無意中選擇了最具美感的黃金分割作為小木奩的尺寸比例。沒想到在一百年之後,卻被侯野棠瞎貓踫死耗子似的給撞上了。於是,在種種巧合之中,打開了一扇時空之門。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23:05
第七章 風水瞬移


    侯野棠激動的手都開始顫抖了。如果這個理論得到印證,如果真是黃金比例在發揮著神秘的作用。他以後附體過去後,只要按照小木奩的尺寸比例畫出方框就可以隨時隨地的進行穿梭往來了。乖乖隆滴咚,我地勒個去!激動!激烈的激動!

    侯野棠立刻展開行動。他按照小木奩的尺寸在那張廢紙上畫出一個黃金矩形。然後捂在被窩裡碎碎念……白光真的生起了。侯野棠直起腰一聲歡呼,一不小心,頭撞在了上鋪的床板上。

    撞頭的陣痛讓狂喜的侯野棠稍稍鎮靜了一下,很快注意到,紙上的黃金矩形生起的白光跟之前仿製的那個小木匣一樣,有點弱,還達不到小木奩產生附體的程度。

    除了長寬的尺寸,一定忽略掉了什麼。侯野棠仔細翻看著小木奩,就像之前一樣,他再次懷疑是不是上面那些鏤空的花紋也起著什麼輔助作用。但自己又畫不好。靈機一動,就到工地上弄了些細沙子回來,鋪在一個紙盒箱的底層。然後用小木奩有鏤空花紋的一面印上去。很快,一個完整的鏤空花紋邊框,印在了紙盒箱底的沙面上。

    侯野棠就像一隻大鴕鳥一樣,撅著屁股把腦袋伸進紙盒裡,再用手臂把腦袋與紙盒間的縫隙儘量擋住。這樣,昏暗的紙盒內就非常適合觀察白光的生起程度了。侯野棠擔心念日期的時候出氣太大,會把面前的沙子吹起來,就只是微微的動唇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白光生起了。

    這次生起的白光雖然貌似比紙上的黃金矩形亮一點,但還達不到附體的程度。侯野棠再次拿起小木奩仔細端詳,他發現,小木奩上只有一個細節被漏掉了,就是底邊木框上刻的那個娟秀的「女」字。

    之所以漏掉這個細節,除了因為這個邊框上的「女」字太小,無法在沙面上印出來之外。還有就是侯野棠沒覺得這個「女」字有多重要。他認為,那很可能就只是令狐女把自己的名字作為標記刻在了自己心愛的小木奩上,僅此而已。

    現在做了諸多實驗,所有細節就差這個「女」字了,侯野棠也就抱著試試看看的心情,用圓珠筆的筆頭在沙面印出的小木奩邊框上小小的寫了一個「女」字。然後伸進頭,擋住光,碎碎念……。白光雖然生起,但還是跟以前的程度差不多。

    侯野棠又仔細對比了一下,是自己模仿的「女」字不夠娟秀,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結果他發現,小木奩上的「女」字是正好刻在邊框寬度的一邊上,而自己粗心的把「女」字寫在沙子邊框的長度上了。

    侯野棠把紙盒裡的沙面抹平,重新印了一個小木奩的沙框,然後按照小木奩的位置,在沙框的寬度一邊的中間小小的寫了一個「女」字。最後又撅著屁股把頭伸進紙盒箱裡,嘴唇輕動碎碎念……我靠!噗!

    隨著碎碎念,紙盒內忽然白光乍起人影晃動,驚的侯野棠一口粗氣噴出去,把近在眼前的沙子吹起來粘了一嘴一臉。

    實驗成功了!居然就只差了這小小的一個「女」字。

    侯野棠一把抓過手機,在搜索頁面了輸入了「女」字,在百度百科對「女」的解釋一共三種︰

    1、本義︰女性,女人,與男人相對。

    2、女,婦人也。

    3、二十八星宿之一。亦稱「婺女」「須女」。

    當看到「女」是二十八星宿的最後一種解釋的時候,侯野棠心跳加速口乾舌燥,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摸到那個巨大的玄秘了。又快速在搜索頁面中輸入了「二十八星宿」。百度百科裡顯示,二十八星宿分別是︰

    東方青龍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虛、危、室、壁

    西方白虎七宿︰奎、婁、胃、昴、畢、觜、參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張、翼、軫

    而這個「女」字所代表的二十八星宿所在位置,正是北方玄武七宿之一。

    此時的侯野棠瞬間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經常自編自唱的一段小曲︰天圓魁斗那個二八星宿呀啊,地列四方那個陰陽九宮呀啊。甲木東方那個參天大樹呀啊,子水天河那個滔滔賽江呀啊……

    在唱曲憶音迴蕩中,侯野棠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他驚詫的發現,地窖中遇到的根本不是什麼靈異的附體事件,很可能這個絕對具有時空定位能量的北方「女」宿,一旦與小木奩的黃金矩形結合,就形成了一個奇妙絕倫的時空風水通道。

    中國的聖人先哲們,在紛雲繁複的宇宙運行中發現了一套玄秘的規律。並且用十天干和十二地支把宇宙高度統合編碼成一個風水時空矩陣。

    十個天干與二十八宿星象相合,代表著天體運行的空間坐標。十二地支與東西南北四向八方的八卦相合,代表著方位的地理坐標。

    在這個宇宙風水時空矩陣裡,天干空間坐標和地支地理坐標運行中交叉配對就產生了時間坐標。時間坐標從第一個甲子到最後一個癸亥一共六十個節點,這六十組天干地支交織成的時間坐標,在風水時空矩陣裡循環往來週而復始,五行萬象無所不包。

    而在種種機緣巧合之下,小木奩的黃金矩形在北方女宿的定位之下,形成了一個奇妙的,可以聯通各個風水時空節點的通道。所以,當唸誦具體朝代和具體日期的天干地支時,就加強了該時空節點風水場的共振頻率。於是,侯野棠在百年老菜窖裡,瞎貓踫死耗子的遭遇了時空瞬移。

    想到這裡,興奮的侯野棠頓時腦洞大開。黃金矩形的小木奩可以聯通各個時空風水場,既然可以頃刻瞬移到過去,會不會也可以瞬移到未來?侯野棠就近選了一年之後的一個日子。結果無論怎樣念動日期,雖然白光生起,但都無法產生時空瞬移前的影像晃動。

    隨後,侯野棠又接連換了不同的未來日期,又把小木奩顛來倒去的擺成各種角度。甚至舉一反三的在畫好的方框不同的邊上寫「女」字,但不知道為什麼,依然無法瞬移到未來。

    此刻的侯野棠就像手裡拿著一個能72變的法寶,卻只會用一種功能一樣,心癢癢的憋屈。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實現,但他就是找不到其中的訣竅。

    那再試試開發一些別的功能看有沒有可能。比如,能不能別每次都瞬移到那位跟他一樣窮的清代民工田二的身上。如果能瞬移到一位有錢闊少的身上,那什麼問題不都輕鬆解決了。

    但要想瞬移到另外一個人的身上,就要先弄清,為啥會偏偏瞬移到田二的身上。是不是他們之間有著什麼共通點。

    侯野棠仔細回想了一下昨晚的經歷。很快總結了他跟田二之間存在的相同點,比如︰一樣都是偉大的無產階級,一樣都在挖菜窖,年紀似乎相仿……

    當想到年紀似乎相仿的時候,侯野棠忽然再次想到了他小時候給人畫的那兩幅生死圖。

    那兩幅生死圖都是根據一個人出生的年月日時的天干地支畫成的。也就是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出生的時空節點和所屬的風水能量場。很可能是他和田二的八字風水場有非常相似的地方。所以,他才瞬移到了窮田二的身上。這可有點悲催了!

    侯野棠本想再開發開發其他的功能,但一看時間不早了,他還要盡快瞬移到光緒乙未去想辦法弄錢。而且,在瞬移之前他還要做一項關鍵的準備工作。

    侯野棠再次回到那個網吧蹭了半個小時的網。搜索出現代與清代的尺寸單位換算,然後再根據換算,算出清代畫出黃金矩形小木奩的尺寸。

    在搜索資料的時候,侯野棠又無意中發現,其實中國的老祖宗也很早就發現了黃金分割線的規律。黃金分割線又可以稱為勾股定律。中國數學家商高早在周朝就提出了「勾三、股四、弦五」,在中國《周髀算經》和《九章算術》中都有相應記錄。

    更有趣的是,清代易學名士江慎修在《河洛精蘊》中也提及了黃金分割線。他根據古老的河圖洛書的數字排列規律,在八八六十四卦的組合線路中居然發現了黃金分割線的軌跡。他老人家給這條神秘而偉大的線取了個名字,叫「神分線」。

    侯野棠一看到「神分線」這個名字,立刻覺得醒目提神。比西方說的什麼黃金分割線和什麼黃金矩形可威武霸氣多了。他也給根據小木奩畫的風水瞬移圖起了個名字︰神分圖。

    在為小木奩的這個新名字亢奮自發動之餘,侯野棠又自然的想到了小木奩的主人,那位清代的令狐女。她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獨特風水比例的小木奩呢?就算種種機緣巧合,讓她無意中選擇了最具美感比例的小木奩,並且無意中在上面刻了一個「女」字。

    但還是有可能會偶然當著小木奩唸誦某個有具體年代的日期干支的,那就有可能會產生那種異常的白光。但如果這位令狐女真是掌握了風水瞬移的玄秘,早就牛叉的不行了。為啥還孤零零草率率的被埋在菜窖內的一口箱子裡。

    侯野棠就不免想到,會不會並不是每個人唸誦年代日期都可以引發小木奩產生風水瞬移效應。曾經在研究自己那段侯小仙的輝煌往事的時候,還好像聽誰說過,一般對風水呀八字呀有特殊悟性的人,大多八字排列比較特殊,命相偏孤。

    侯野棠排出自己的八字,他現在倒沒本事能看出什麼排列特殊命相偏孤來。他小時候那點能耐,早像傷仲永一樣清潔溜溜了。但就在要放棄的時候,忽然留意自己八字中一個特別的地方來。

    這個特別之處跟黃金分割的神分線有關。他生日月份的地支是巳,在十二地支的排行裡是4。日子那天的地支是未,在十二地支裡的排行是6。4:6恰巧就是一個黃金分割的神分線。侯野棠不禁豁然開竅,原來真的並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引發小木奩產生風水瞬移的。

    為了印證這個新發現,侯野棠要找個人做實驗。他轉頭看到自己座位旁邊坐著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一個胖子,正喝著可樂打遊戲呢。

    侯野棠就悄悄在落了一層灰跡的電腦桌上畫了一個小木奩的神分圖。然後在手機裡打出「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幾個字悄悄給自己發了一個信息,讓臨座的胖子幫忙唸一唸。

    那胖子看了看手機中的這幾個字,又看了看一臉文盲笑的侯野棠,頗為優越感的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呀!」

    侯野棠笑的更文盲了︰「把呀去掉咋念?」

    胖子︰「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唄!」

    侯野棠擠笑︰「把唄去掉咋念?」

    胖子︰「……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

    侯野棠︰「再念一遍。」

    胖子︰「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

    侯野棠︰「再念一遍。」

    胖子拿眼翻楞翻楞侯野棠,沒再唸下去,嘴裡嘟囔了一句︰「神經SB!」

    剛才胖子在念動日期的時候,侯野棠一致留意盯著神分圖看,一絲光都沒生出來。他為自己驗證了那個推測而興奮,看來果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讓小木奩發光的。儘管他還不能肯定自己特殊的八字組合就是剛才發現的干支神分線。但至少已經證明,自己八字裡的某些特殊處引發了小木奩的風水瞬移效應。

    黃金比例的神分矩形,配上恰好在寬度底邊的「女」字星宿,還要必須確定好朝代,準確唸誦農曆的天干地支,還要在合適的光線下發現白光,還要專心注意白光裡的景象,更重要的是,這一切都要具有特殊八字排列的人來親自操作。諸多因素巧合在一起才能產生風水瞬移。

    這些因素全部巧合在一起的幾率簡直太低了,就跟母豬上樹在鳥窩裡生了一隻恐龍蛋最後孵出一頭野驢來那樣不可思議。可偏偏這頭野驢就被他侯野棠給遇上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 23:56
第八章 田二的媳婦


    在自嗨興奮之餘,侯野棠忽然又有點懷疑是不是尺寸畫錯了。就又偷偷的對著桌面上的神分圖蚊聲碎碎念動日期。

    結果剛念一句,光,來了。

    侯野棠暗爽的一聲輕呼。忽然注意到旁邊胖子,此刻嘴裡叼著可樂吸管正呆呆的盯著發光的方框。侯野棠趕緊把桌上的印跡胡魯掉,把胖子的吸管放回可樂瓶,然後輕輕的拍了拍胖子肩膀,揚長而去。

    走出網吧沒幾步,侯野棠又快步折返回來,特意找到好心的網吧老闆,鄭重的握了握手︰「感謝!我侯野棠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

    看著匆匆離去的侯野棠,好心的網吧老闆打了個冷顫,怎麼都覺得這小子的表情有點怪,不是要與世訣別,就是要去搶銀行。

    侯野棠回到了宿舍,開始做風水瞬移前的準備。

    他最擔心就是自己瞬移過去一旦時間過長,如果有人把小木奩偷走可就麻煩了。侯野棠快速把小木奩包好,外面再包一件破爛不起眼的衣服,塞到床下最靠裡的地方。

    然後舒展的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五……。

    白光在床底下陣陣生起,這次的景像有點奇怪,白光雖然依舊,但白光裡的景象卻烏漆麻黑的看不清是什麼。

    侯野棠反覆專心的看,才漸漸看到一根根貌似房梁木檁子的東西。好像是一所民宅內的屋頂棚。怎麼會是這種景象呢?侯野棠忽然心裡蹦出一個念頭,會不會這次瞬移過去,不再是那位偉大的無產階級窮田二了呢?這一分神,白光減弱。侯野棠趕緊又專心碎碎念,並且把注意力放在白光裡的景象中去。

    眼楮一閉一睜間,天,沒亮。

    侯野棠瞬移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這邊是黑漆漆晚上。自己瞬移到的身體依然還是那個窮田二,看來搞不好自己之前的那個推測是正確的,之所以每次都瞬移到田二身上,很可能就是兩人的八字風水是相同的。

    此刻田二正仰躺在炕上,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屋內頂棚,雙手冷汗直冒,感覺很緊張很害怕的樣子。

    侯野棠被搞的也有點小緊張,烏漆麻黑的小黑屋裡,田二剛才不是見到什麼鬼了?還是做了什麼惡夢?

    正狐疑著,忽然聽到外屋有個女子的聲音響起︰「相公,你出來幫我擦擦背。」

    我靠!侯野棠毛都豎起來了。深更半夜的居然有女人喊田二相公,而且還要搓搓背?再加上田二瑟瑟發抖的樣子,侯野棠立刻突突的聯想起倩女幽魂月光寶盒聊齋誌異裡N個美的人的畫面。越想越發寒,侯野棠已經不自覺的用被矇住了頭。

    屋外女子的聲音又響起來︰「今天二道街的王家擺壽宴,特地到我那定了兩頭豬的肉。前腿、後腿、裡脊、五花、臀間,分切的那叫一個仔細。到現在肩膀還酸著呢……」

    聽到這裡,侯野棠總算聽明白了。屋外不是什麼艷鬼洗澡,貌似是田二的老婆,不禁暗暗出了口氣。

    外面說話的正是田二家的娘子田徐氏。田徐氏在娘家的名字叫徐滿紅。平日在菜市上擺攤賣豬肉補貼家用。別看是賣豬肉的,身段結實卻別具丰韻。杏眼明利,一皺眉不怒自威。唇豐色潤,稍一笑春花明媚。手上一把青背白刃麻鐵刀,切肉飛快,斤兩精準。再加上為人暢快,脾氣火爆。曾經提著一把殺豬刀追一個鬧事的地痞三條街。菜市上沒人叫她田王氏,當面叫聲紅姐,背後都叫她刀板紅。

    「田二,你磨蹭什麼呢?趕快給老娘出來搓搓背!」顯然紅姐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侯野棠很是糾結躊躇,從耳根子一直紅到後腳根。還是處男童子雞的他,到現在連女人的手都沒踫過。地窖裡的不算。現在可倒好,一下子隔著鍋台就上炕了,居然要給光著身子的女人搓背。這可如何是好?

    此刻矜持糾結的侯野棠可不是什麼假清高,只是世間小處男的心態大多如此。平日裡無數次幻想女人身子裡的秘密,可一旦直觀面對了,卻又不自覺的躲躲閃閃。所以為什麼那麼多阿嫂就是喜歡當著小鮮肉的面講黃段子,她們就是喜歡看那種又好奇又羞澀小囧太們的羞答樣。
    紅姐又不耐煩的催促了,那聲音像在催侯野棠的命。侯野棠想到一個安慰自己的好理由,如果再磨蹭下去,會不會引發田二的家庭糾紛啊?還是出去搓搓吧。田二,哥們兒,我絕對不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絕對不看你媳婦一眼!

    一到了外屋,侯野棠就傻眼了。

    此刻,田二的媳婦,紅姐,正倚在一個木盆裡,灶坑裡的柴火燒得暖融融得。雖然沒有點燈。半敞的窗戶卻把白白潤潤的月光打在紅姐的身子上。

    侯野棠像失了魂兒一樣,不記得是怎麼走到木盆旁的,也不記得是怎麼幫紅姐搓完身子的,更不記得搓完紅姐的身子後又是怎麼躺回炕上的。

    像死倒兒一樣躺在炕上的侯野棠,全身血液卻在澎湃噴張。忽然,感覺像是有一條無比溫暖柔滑的魚鑽進了他的被窩。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身子滾燙的紅姐一口咬住了耳垂。頓時,一股要人命的女人體香,驚濤駭浪般的把侯野棠拍打成一葉小舟。

    只聽到紅姐在侯野棠耳邊吃吃笑︰「相公,你剛才是怎麼了?剛才看我的眼神,就像菜市上那些偷看我的小兔崽子一樣。相公,你想幹什麼?嗯?你想幹什麼?……」

    說著說著,侯野棠就能感覺到,紅姐的一隻手正貼著他的胸口慢慢往下滑往下滑……

    侯野棠全身立刻繃的跟石頭一樣硬,心裡不斷的叫喊著︰不要不要不要啊……

    身體上卻在各種糾結逃避罪惡感中焦躁渴望的扭動著。

    侯野棠不知道自己被揉搓擺弄了多久,忽然聽到紅姐好像有些哀怨的聲音︰「唉!還是不行。」

    怎麼就不行了?什麼就不行了?侯野棠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和失落。

    「等天亮了,我還是得去扶陽堂抓兩幅藥。男人這病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相公,咱別心急。」說著,侯野棠能感覺到紅姐又輕輕的揉了揉他的下面。

    扶陽堂?男人的病?一到晚上看到老婆就哆嗦害怕冒冷汗。侯野棠終於明白了,田二得了幾乎全天下男人都不願意得的病︰陽痿。

    侯野棠立時無比感同身受的對田二兄弟產生了巨大同情。

    紅姐把侯野棠的手拿過來放在自己滑滑的胸脯上,整個身子都暖暖的依在侯野棠的懷裡,說起夫妻貼心話來︰「前些日子我到老火神爺廟抽了個簽,解籤的師傅說我殺豬造業太大。我就尋思著,是不是我不殺豬了,只賣豬肉會對你更好些。不賺殺豬那幾個錢也窮不死。都說人這輩子,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雖說誰都盼著能有一天過上好日子,但要真注定咱夫妻沒那個福分,那咱也樂呵著過。是不是?呵呵……」

    說著,紅姐看了看田二,又往田二的懷了依了依︰「以後呀,你別聽菜市上的那些人嚼舌根子,我拋頭露面怎麼了?你身子骨本來就弱,非要逞能出去幹累活兒。累個好歹怎麼辦?不圖大富大貴,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守著你就算喝碗棒子面稀粥,心裡也知足……」

    紅姐的一翻夫妻床頭話,說的侯野棠心暖眼熱,好幾次眼淚要往外湧,硬是憋了回去。他在想,如果將來自己能娶到這樣一個老婆,那是絕對是上輩子積了天大的福。

    侯野棠為自己剛才生理上的原始衝動感到羞愧,他覺得他對不起田二和紅姐這對患難見真情的夫妻。此時摟著軟綿綿一絲不掛的紅姐,讓他很有種負罪感。

    侯野棠扭動著身體把紅姐的身子挪開,然後爬起來出了屋。

    「又去撒尿?」

    身後的紅姐叮囑著︰「以後晚上少喝點水,腎虧就尿頻。」然後自言自語的跟自己念叨「不行。明天我可千萬別忘了抓藥。」

    侯野棠出了房門來到小院子,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又長長的出了口氣。讓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侯野棠四周打量了一下院子,雖然是朦朧月光之下,仍顯得很破舊。他這次穿過來可是一定要弄到值錢的東西的。

    剛才紅姐的夫妻話讓他死了在田家弄錢的念頭,不簡單是田二家太窮的緣故,還有就是紅姐這個女人太好了,他對紅姐產生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親近感,不可以做絲毫虧對她的事,他甚至在想,如果可能的話,他一定要讓紅姐過上好日子。

    好了,接下來去哪弄值錢的東西呢?

    侯野棠出了院子往四周看,大半夜的也就罷了,讓侯野棠更加失望的是,出了院子不但沒見個人影,沒走幾步就看到了大片的農田。再回頭看,幾片矮趴趴黑燈瞎火的村屋。這裡貌似是個小村子,連城裡都不是。

    這可怎麼辦?先弄清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再說吧。侯野棠回到屋裡,此時,炕上的紅姐已經睡著,輕輕發出鼾聲。

    侯野棠怕露馬腳,不敢徹底把紅姐弄醒。就用頭髮絲搔紅姐的耳朵,紅姐半夢不醒的用手撓耳朵。此時侯野棠還並不知道該怎樣稱呼紅姐,想到剛才她稱呼田二為相公,那我就叫她娘子吧。

    「娘子,娘子,田二家的……」

    侯野棠掐著嗓子,小聲的呼喚著紅姐。紅姐一翻身似乎有了反應。侯野棠趕快小聲問︰「娘子,咱家住的這個地方叫什麼呀?」

    紅姐閉著眼楮囫圇的嘟囔︰「徐家屯」。

    緊接著紅姐閉著眼楮皺了皺眉頭︰「相公,怎麼腎虧,連記性都不好使了。我得記住,一定抓藥抓藥抓藥……」

    念叨念叨著,紅姐又深睡過去了。

    徐家屯。這個名字侯野棠很熟悉。這是遼陽南郊的一個小村莊。距離老城很近。侯野棠是知道的,雖然距離很近,可清代一到夜晚城門是關著的。等到天亮再進城,那時間又不知道過多久了。

    侯野棠急的在院子裡亂轉,不小心被堆在院角的什麼東西刮了一下,把衣服刮出一道口子。仔細一看,那是一堆殘缺破爛的零散家具。估計是田二在給城裡有錢人幹活的時候撿的一堆破爛。原來清代就有撿破爛這營生了。

    侯野棠暗嘆倒霉,忽然,藉著月光,那堆破爛家具中有什麼東西金光一閃,立刻撥動了侯野棠的心弦。

    趕緊湊過去仔細看,發現在這堆破爛家具中,有一個貌似木蓋子樣的東西,直徑不到半米。就是這個東西在月光下隱隱的閃著金光。

    侯野棠把木蓋子撿起來對著月光仔細看,發現那金光是木蓋子上天然紋理髮出了。像金絲一樣,連成片,如果對著月光來回傾斜木蓋子,成片的金絲紋理就會閃爍出水波紋一樣的金光。

    侯野棠樂開花了。他是跟工程隊搞拆遷的。拆遷老房子的時候,經常會有人開車找包工頭看拆遷下來的老木料。其中有一種好像叫金絲楠的最搶手。有錢人大多喜歡用他做手串。據說,就算一塊不起眼的金絲楠老料,也能賣個千八百的。

    現在手上的這個木蓋子泛出的金絲可比之前他看到過的好多了。侯野棠就像挖到了寶,又不自覺的自嗨起來,這木蓋子咋也能賣好幾個千八百吧。如果再能找到幾塊,他那兩萬塊錢可就有著落了。

    高興的真想親上一口。忽然聞到木蓋子上有一股子刺鼻的騷臭味。懷疑被人不小心尿上了尿。但又一個念頭浮上來,翻來覆去再次仔細看了看木蓋子,怎麼越看越像是個老式的馬桶蓋子呀?

    管它是什麼呢!只要它是金絲楠,就算是裝屎裝尿的馬桶又怎樣呢?侯野棠又在那堆破爛家具裡仔細翻了翻了,就這麼一個馬桶蓋子。其他木料沒再發現金絲閃閃的金絲楠了。

    一個蓋子就一個蓋子吧。時間緊迫,先把這個蓋子找準地方埋起來,回去救救急,然後再瞬移回來想辦法。

    侯野棠知道在徐家屯的西南側有座小山包,在現代上面是一座烈士陵園。陵園外的斜坡有些墳地。那地方千年不變,即便到了現代也沒蓋什麼高樓大廈。他在田二院子裡拿起那把挖坑的工具,摸著黑向那座小山包找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1:32
第九章 四道街


    幸虧今晚的月亮夠大,侯野棠終於找到了那個小山包。

    在現代,這座小山包的山頂部分都被蓋成了烈士陵園。南坡的山腰是鄰近幾個村莊的墳地,東坡西坡也有零散的墳塋。只有北坡因為不朝陽,風水孤寒,幾乎看不到葬家。

    即便只剩下北坡,面積還是不小。侯野棠怕埋下去找不到,跑到稍遠處藉著月光觀看北坡全貌,好在與現代只相隔了一百多年,變化不是很大。用眼楮先大概粗選,不能太靠山腳,容易被墾荒的人挖到。也不能太靠山頂,那裡是烈士陵園。就在北坡山腰的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最合適。

    然後從北坡的山腳直線往上一步一步的量,找到那個位置,挖土埋木。木蓋子不算大,侯野棠很快就搞定了。把鐵杴插在埋蓋子的地方,跑到坡低下又重新看了看,基本沒問題了,就算地貌小有變化,誤差也不會很大。

    侯野棠藏完他的寶貝,心情很是愉快。月光之下,抗著鐵杴,哼著小曲,在荒蕪得原野上,一路小跑回到了田二家。

    紅姐睡的正香,臀部和大腿側裸在外面,月光透窗之下,彎成了一條半明半幽的曲線。侯野棠全身血脈立刻賁張,火燒火燎的硬,趕緊走到院子裡做深呼吸。

    侯野棠深刻的意識到,他必須趕緊瞬移回現代,再這樣罪惡的折磨下去,非得腦溢血不可。然後滿角落到處找清代的尺子。他必須按照事先換算好的單位,用清代尺子畫出小木奩的神分圖來。可把田二家翻個底朝上也沒找見半把尺子。

    看來只能挨到天亮再想辦法了。不敢回炕上睡,就搭了件褂子,倚坐在外屋的門檻上迷糊著了。

    「咋不到屋裡睡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紅姐叫醒了。侯野棠惺忪的睜開眼楮,天還沒亮。紅姐已經準備好進城了,她每天都要趕早到菜市上賣豬肉。

    見侯野棠還是迷迷糊糊的,就催促著侯野棠進屋裡去睡,還不停的數落著侯野棠︰「就你這小身板兒,小心著涼了病著。」

    侯野棠看著紅姐披星戴月的忙活著,再次替田二感動了一番。忽然想到尺子,就啞著嗓子拼嘴形的問「娘子,家裡有尺子嗎?」

    紅姐︰「你看,著涼來病了吧!嗓子都說不出話了。你就作吧!啥尺子?你娘子我是賣豬肉的,又不是做裁縫的。」

    侯野棠一臉失落,準備回屋。

    已經走到院外的紅姐又折返回來,對著屋裡說︰「你要尺子幹啥?我跟你說啊,前年我給你扯的那二尺布,可是今冬給你做棉襖面用的。你別瞎折騰啊!」

    窩在被子裡的侯野棠一聽到二尺布,樂了。耳聽著紅姐走遠了,翻身起來開始找那二尺布。就在炕頭的箱櫃裡壓著呢。把布打對折就是一尺,清代的一尺是35釐米。按照這個比例劃分,侯野棠很快確定了神分圖的尺寸。

    侯野棠擔心自己瞬移回去後,留下神分圖會有麻煩。誰也說不準,萬一紅姐和田二陰差陽錯的在這個圖形邊念叨日期可就麻煩了。尤其是有著高度嫌疑八字跟自己很像的田二。侯野棠有都是鬼點子,就蘸著水在小炕桌上畫出一個神分圖的水印來。他試著碎碎念︰中華人民共和國乙未年卯月十六……。

    伴隨著侯野棠的忐忑心情,白光慢慢的生起了。

    田二的表情很快從激動到麻木,最後倒頭睡去。身旁的小炕桌上,神分圖的水印,漸漸乾燥遁形。侯野棠被毀屍滅跡的很乾淨。

    睜開眼楮的時候,侯野棠被嚇的一哆嗦。忽然看到了八雙眼楮盯著他。等看清了才發現,是放工回來的工友們。估計是發現他一直昏睡不醒,懷疑是不是真的被水泥砸的不輕。

    看到侯野棠醒來,工友們鬆了口氣各自散去。脫鞋的脫鞋,聞襪子的聞襪子。侯野棠立刻清醒起來。

    現在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了,侯野棠編了個藉口,跟工友借了輛自行車,帶上把鐵鍬,直奔南郊烈士陵園。

    遼陽真的不大,騎車從市區到南郊,侯野棠只用了半個小時。東北的地級市一入夜街上行人銳減。等到了南郊烈士陵園,就更是半個人影都看不到了。

    百多年後,當再次站在坡腳下的時候,民工侯野棠還頗有了些小感觸。依稀向百多年前田二家的方向望去,公路旁的徐家屯,正百家燈火闌珊處。不知道清代那邊此刻的紅姐正在做些什麼。

    一想到紅姐,侯野棠的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暖暖的揪揪的蝕骨的不知道怎麼才好的難受。

    烈士陵園的山坡下的四周曠野,現在已經都是大片的玉米田。初春季節,遼陽還沒進入耕種。大片田野都光禿禿的荒著。樹木剛剛抽出小新葉,整個山坡上的植被顯得還不是那麼濃茂。

    這與清代那邊的季節相同,通過目測,侯野棠大致確定了北坡那個埋藏點。然後從坡腳下直線往上步量。雖小有變遷,基本沒費太大周折就挖到了那個小木蓋子。金絲楠質地非凡,常常埋土千年不腐。侯野棠藉著月光擦去表面塵土,歷經百年的時光浸潤,木色更顯渾厚,金油油的水波紋耀人心目。

    侯野棠心中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遼陽城差不多是東北最有年頭的老古城了,雖然城區不大,但歷史悠久,名頭不小。在這裡,秦時死過太子丹,唐時打過高句麗。遼金做過大都城,清代埋過皇王爺。據說,好像曹雪芹的祖上也住這兒。

    所以,這裡的人民自古見過大市面,自古精明的人就多。精明的人都愛動腦子,其中相當一部分都集中出沒在遼陽古玩市場。古玩這行業是極需要動腦子的,因為玩不好,你就玩完了。

    遼陽的古玩市場在四道街,前面就是深宅大院的彭公館遺址,現在改裝成遼陽博物館。藉著老地氣兒,後面的古玩市場半死不活的點綴在那裡。

    一大早,侯野棠就夾著用報紙包了的馬桶蓋子來了。古玩市場從來都不像菜市那樣熱鬧。這符合古玩的氣質,不是棺材裡刨出來的,就是箱底里掏出來的。再加上商人價格上的故弄玄虛,來這裡進出的,不是急等用錢的,就是急等宰客的。

    心情如旭日東昇般的侯野棠,此時叉開雙腿立在街口,放眼望去,那真是空蕩蕩的一條街上空蕩蕩。是不是自己來的太早了?

    「吃了嗎?」

    忽然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句人聲來。侯野棠一低頭,才發現一個貌似專業要飯的正在問他。此位面部百分之九十以上受過嚴重燒傷,面目全飛。

    「沒吃呢。」

    侯野棠邊回答邊笑,生怕自己哪裡笑的不正確,會傷到這位堅強的謀生人士。

    「我也沒吃呢。」堅強人士說。

    侯野棠下意識的摸了摸比胃還空的褲兜,不敢再接話了。堅強人士沒有看侯野棠的兜,卻在盯他胳膊夾的東西。報紙破了一個角,露出一小塊木料來。

    侯野棠不禁暗暗佩服,不愧是古玩街,真是臥虎藏龍啊,連要飯的都是火眼金楮。

    堅強人士︰「能賣個好價錢」

    侯野棠儘管分不清這句話是感嘆號還是問號,仍是忙不迭的回應「謝謝謝謝謝謝」

    邊謝謝著,邊快步向街裡走去。

    古玩街不長,幾家古玩店都能數的過來。侯野棠有點糾結,到底去哪家呢?幾乎家家都寫著類似收舊貨免費鑑定啥的。只有一家叫「誠雅閣」的稍稍多了幾個字︰誠信經營,錯一賠十。

    細一琢磨,這句「錯一賠十」是很講究的,跟「假一賠十」有很大區別。「假一賠十」多指如果賣假貨賠十倍。這「錯一賠十」感覺內容就大了。會不會人家承諾,如果收老料收錯了也會錯一賠十呢?

    憑著對這個「錯」字的好感,侯野棠推開了這家的店門。

    店裡擺的掛的堆的那叫一個上下左右五千年,而且每樣東西都明碼標價。店裡有個四十出頭的男子,斜背了一個包站在那挑選一堆小玉件。侯野棠進來的時候,他只是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認真的挑選。

    選侯野棠很快被手串區吸引住了。那裡面就有三四條閃著金絲的金絲楠手串。他並不懂行,但也不能被人看出來像白痴一樣莽撞。

    侯野棠仔細瞧看那幾串品相各異的金絲楠手串,再對照它們的價格,這樣來分辨什麼樣的料比較貴。然後暗暗比對自己的那塊水波紋馬桶蓋。

    幾個回合下來,差不多估摸自己的這塊馬桶蓋似乎咋也能賣上個四五千。心裡不禁小激動一下。這跟自己之前的預期差不多。

    正想著,又一個顧客推門進來。來的是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知性帥氣,一看就像坐辦公大樓的。這家小店這麼早就來人不斷,這肯定說明信譽好啊。

    侯野棠決定了,就這家店吧。於是抬頭四處找老闆︰「老闆,老闆,有人嗎?」

    「嗯。」

    如果不是這聲帶搭不理的「嗯」,侯野棠真沒注意到,旁邊舊貨堆裡還堆著一個人。一看就是古董業內資深老闆,禿頂毛幾縷,眼鏡壓全鼻。跟古董放一起,那叫一個物以類聚。

    侯野棠對這位帶搭不理的老闆立刻有了好感。人就是這麼犯賤,你招待的越勤奮,越會被人覺得磨刀霍霍想宰客。

    侯野棠︰「老闆,收老木料嗎?」

    店老闆︰「看看。」

    侯野棠打開報紙,把馬桶蓋遞了過去。

    店老闆面無表情的左看右看,也像侯野棠一樣聞了聞,只是人家連根眉毛都沒動一動。

    把馬桶蓋還回侯野棠手裡︰「是塊老料。清代大戶人家的馬桶蓋子。」

    店老闆的評價跟他的表情一樣平靜,聽不出任何抬高或貶低的傾向。隨後平靜的問︰「想要多少?」

    侯野棠動了下眼珠︰「咋也得六……六千來元吧。」

    店老闆︰「3000。」

    3000,跟之前的心理價位還有些小差距。侯野棠苦笑著︰「老闆您咋也得給5000吧。」

    店老闆︰「馬桶蓋做成手串或掛件損料很大。3000。」

    侯野棠︰「您再多給點。」

    還沒等店老闆再說話,之前看玉器小件的男子走過來,一巴掌拍在侯野棠的肩膀上︰「哎呀!你不是那誰家的老小子嗎?我說剛才看你咋那麼眼熟呢!」

    侯野棠被整的一愣,還沒來得及想這男子是誰。就被他拉出了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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