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趕狐 作者:未六羊 (連載中)

 
survivoryu 2017-6-1 16:28: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32406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29
第一百二十章 20年後


    侯野棠忽然張大嘴巴無比驚訝的指著飄起來的那堆氣球︰「哇噻!這裡有氣球耶!」

    趙銘︰「哦買嘎!哦買嘎!」

    侯野棠暗地裡用手指一捅焦裕錄,大叔就跟個蹩腳演員三流老男模似的走到手推車前,指著飄起來的一堆全是米老鼠的氣球問妞妞︰「你喜歡哪一隻?」

    趙銘憋了半天︰「Ni xihuan na yi zhi?」

    妞妞被整的有點懵,她不知道這一圈人在表達什麼。趙銘又一頓連比劃帶翻譯的,都快口吐白沫了。

    終於,妞妞好像聽懂了,而且還好像終於記起了什麼。恍然大悟的樣子,忽然又有些害羞的滿含深情的小聲說了幾句英文。

    這把侯野棠給激動的,他雖然聽不懂妞妞究竟說了什麼。但從妞妞那感人的表情上看,一定是記起來小時候的事情了。

    侯野棠強忍著一眼的淚星子悄悄的推了推焦裕錄和阿姨,意思是讓他們倆上前,完成一家三口偉大而感人的世紀大擁抱。沒錯,是時候該感動一下了!

    就在焦裕錄和阿姨臉紅脖子粗的要上去擁抱妞妞的時候。旁邊一個正吃著雪糕的二年級小女孩說︰「你們懂不懂英文那?這姐姐剛才說,現在誰還喜歡米老鼠呀,太老土山炮了!其實她比較喜歡泰迪熊。」

    美好感人的音樂就是這樣被掐死的。

    無疑,侯野棠自導自演的大片失敗了。

    是該到了送行的時候了,焦裕錄親手把妞妞的行李裝上了趙銘的後備箱。行李比來的時候鼓了許多。都是阿姨雜七雜八親手準備的。

    這次老兩口不準備同車送妞妞去機場了,因為這幾天相處他們發現,妞妞一直很拘謹。儘管他們萬般不捨,但他們還是想最後在妞妞走的時候,讓她放鬆一點。不想讓妞妞回到美國,一想到他們就感到緊張。

    眼看著女兒就要上車了,站在那裡的大叔忽然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這時候他應該說點什麼,或者是不是要有個微笑。可他又擔心,現在他要是微笑,怕比哭還難看。

    妞妞已經坐進車裡了,趙銘已經準備關上車門了。就在這時候,妞妞忽然從車窗裡探出頭有趣的看著天空。

    所有人都順著妞妞的眼神向天空望去,此時,高高的秋空上正有一隊大雁靜靜的飛過。

    焦裕錄看著那隊大雁,臉上泛起了一絲溫馨的微笑。他回想起20年前,他的妞妞一到秋天就纏著他,要騎在他肩膀上看大雁。妞妞說,騎在爸爸高高大大的肩膀上,可以摸到天,可以摸到大雁。

    每到這個時候,焦裕錄的妻子都要用手指點著妞妞的鼻頭說,都說女兒好女兒好,女兒是爸媽的貼心小棉襖。可將來長大了,沒有幾個女兒能經常回來看爸媽的。爸爸對妞妞這麼好。妞妞說,將來要不要對爸爸好?這時候的妞妞就會像翅膀一樣張出兩隻小手說,將來長大了,我天天騎著大雁來看爸爸。

    20年前的那一天,也有一隊大雁在天空飛過。

    妞妞抬頭有趣的看著大雁,不自覺的推開車門走下來。看著看著就好像想起了什麼。嘴裡好像在不停的生硬的在念叨什麼,念叨念叨著,她慢慢轉過臉看著也正在望著她的焦裕錄,生硬的說︰「巴巴,我起大雁……來看你……」

    一家三口終於緊緊的抱在了一起。淚水從焦裕錄大叔的眼楮裡靜靜的滾落。他終於可以安心的永遠的悄悄的閉上眼楮。

    1995年,乙亥,初秋的某一天。

    焦裕錄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的在草坪上看一群孩子放風箏。

    這時走來一位一臉猥瑣潛質的小青年。小青年有事沒事的跟焦裕錄搭訕︰「風箏放的真高呀!」

    焦裕錄看看那幾隻還在地平線掙扎的風箏,斜眼看了看小青年沒說什麼。

    小青年忽然說︰「有……人,托我給您帶幾句話。」

    焦裕錄的職業敏感讓他聞出了點味道,讓妻子帶著妞妞到遠一點地方去看風箏。然後轉過頭問小青年︰「什麼話?」

    小青年從衣兜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全寫這上了,他讓我唸給您聽。」

    焦裕錄︰「念吧。」

    小青年把紙條展開,然後開始照著念︰「大叔……」

    焦裕錄︰「大叔?找錯人了吧?這沒大叔呀?」

    小青年也愁出一臉褶子︰「紙條上就這麼寫的。」

    焦裕錄︰「哦。那接著念吧。」

    小青年一臉愁容的接著照著紙條念︰

    「大叔,這是我20年後留給您的幾句話……」

    焦裕錄又看了一眼小青年,看他的眼神就跟看著一個從腦科醫院偷跑出來的人。

    渾身不自在的小青年又特意從頭念起︰

    大叔,這是我20年後留給您的話。

    我有句話一直想跟您說,

    但因為各種原因,

    我只能在這裡以這種方式向您說一聲︰

    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

    您是我見到的最出色的警察!

    最讓我感動的警察!

    最後我想再跟您嘮叨幾句,

    這輩子我們總想過的很認真。

    但我們最後會發現,

    我們在很認真的讓自己不快樂。

    認真的讓身邊愛你的每個人不快樂。

    大叔,再大的事,

    20年後都變的不那麼重要

    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快快樂樂的!

    20年後的某一天,

    你會重新看到那一行回家的大雁。

    大叔,咱們20年後,再見!

    唸完了好久,焦裕錄聽的好像若有所思,他問︰「唸完了?」

    小青年︰「唸完了。」

    焦裕錄︰「這詩寫的還可以。作者……,哦,應該是留言的是誰?」

    小青年好像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猥猥瑣瑣的想了半天,一看紙條,好像終於發現了什麼,大聲說︰「哦哦!這裡有落款!這裡有落款!」

    焦裕錄也低頭往紙條上看。

    小青年指著紙條的一角︰「叫什麼,一樹梨花壓海棠?」

    焦裕錄點點頭,然後看向前面不遠處正在開心玩樂的妻子和女兒︰「還別說,這個什麼一樹梨花壓海棠說的挺有道理,是應該快快樂樂的。」

    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身份證拿出來……」

    一回身,小青年已經沒了蹤影。

    這時候不遠處的妞妞張著兩隻小肉翅膀喊爸爸過去。

    焦裕錄就笑著走向了他的妻子和女兒。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32
第一百二十一章 絕唱


    侯野棠這一晚睡的非常深。其實他只要躺下,睡的都挺深。但昨晚睡的不是一般的深,一個夢貌似都沒做,甚至一個身都沒翻。醒來的時候,都覺得自己好像凝固了一樣。呆呆的坐在床上發愣。

    這時,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響了好一會,侯野棠才遲鈍的去拿手機。電話是村裡大隊書記打過來的,他告訴侯野棠,瞎叔快不行了。

    侯野棠的天,塌了。

    當侯野棠趕回去的時候,瞎叔已經閉上了雙眼。

    瞎叔身體一直不太好,但因為一直惦唸著侯野棠,一口氣撐著拄著根瞎棍數日子過。現在侯野棠終於可以讓他放心了,那口氣也就鬆了。

    侯野棠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然後把房門從屋子裡面鎖上了。他給躺在炕上的瞎叔重新掖了掖被角,捋了捋頭髮。然後自己也躺下來,就躺在瞎叔的身邊。他用水在炕桌上畫了幾次水印都不太準確,不知道畫了多少次,他終於看到了白光生起。

    他回到了上次回鄉之後的那段日子,他花費巨資讓服務公司找來所有能找到的最好的醫生為瞎叔做最權威的會診和醫療調理。但不管怎樣努力,他都無法改變瞎叔在那一天閉眼。

    他又試圖想盡一切辦法把焦裕錄和女兒團聚的日期提前,這樣他就可以趕在瞎叔閉眼前回到他的身邊,讓他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能最後看他一眼。但即便如此,他都無力改變。

    他開始瘋狂的研究小木奩,研究神分線,他甚至給小木奩跪下,給蒼天磕頭磕的頭破血流,為的,只是讓他能有一絲絲機會把遺憾的過去做一點點改變。哪怕讓他折壽十年三十年,哪怕是明天。

    最終,侯野棠只能虛脫無力的回到了上次回鄉離別前的那一晚。

    瞎叔正在拉著二胡,侯野棠為了逗瞎叔笑,就唱起了他那段兒最拿手的《王二姐思夫》。

    還是唱到那句「上天抓住月下老兒,抓住你的鬍子把嘴巴子扇」的時候,侯野棠那妖孽怨婦一樣的唱腔把瞎叔逗樂了。

    侯野棠看瞎叔樂的開心,就又學唱了一遍,可當這次唱到最後那句的時候,忽然嗓子一哽,唱不下去了。侯野棠趕快跑到屋外喝了一大瓢涼涼的井水。

    這一夜,侯野棠能感覺到,瞎叔摸索著給他掖了好幾次被子。生怕有一絲涼風鑽進去。侯野棠被嚴嚴實實的裹在被子裡,就像一隻長長的粽子。

    第二天一大早,侯野棠依舊是跟著瞎叔去給他娘上墳。這次侯野棠很聽話,親自跪在他娘的墳前給他娘燒紙錢。瞎叔很欣慰,欣慰的就好像看著自己那孝順的兒子。

    回來後,還是侯野棠給瞎叔做了一鍋亂燉。叔佷倆就著一鍋亂燉美美的喝了幾盅。侯野棠磨磨蹭蹭的還想繼續陪瞎叔喝,被瞎叔止住了,說,別讓接你的車等急了。趁著太陽沒落山進城,意頭好。侯野棠就說,最後一盅!最後一盅!最後又喝了一瓶。

    在攙著瞎叔走到村頭的時候,侯野棠擔心風硬,就勸瞎叔早點回吧。然後他轉身往車邊走。

    回頭的時候,他看到瞎叔依舊那樣拄著一根棍子站在那裡。此時,一陣風吹過,把瘦弱的瞎叔吹的空空蕩蕩的。侯野棠終於忍不住跑了回去,跪在瞎叔的腳下,雙臂緊緊的摟住瞎叔的腿嚎啕大哭。

    侯野棠知道,這一去,將是生死永別。此刻,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這輩子最至親的瞎叔走了,他再次成了一個孤兒,一個被親生母親遺棄的孤兒,一個受盡世間白眼的孤兒,一個生下來就顯得很多餘的孤兒。此刻,他忽然好想看看紅姐。

    睜開眼楮的時候,侯野棠看到了那熟悉依舊的紅姐。他像個孩子一樣張開雙臂,虛弱疲憊的抱住了紅姐。抱著抱著,兩隻手慢慢的在紅姐的後背滑落。侯野棠意識模糊的昏迷了過去。

    田二的身體垮了。就算劉太醫也束手無策。

    此時的紅姐和田二已經搬回了徐家屯的那個小院子。紅姐覺得,在這裡,他和田二過的最舒心,笑的最踏實。

    當侯野棠模模糊糊再次醒來的時候,紅姐求侯野棠一件事,她求侯野棠幫幫田二,不要什麼大富大貴,只要能讓田二繼續活下去。可侯野棠痛心的無能為力。他做了無數次絕望的努力,但還是像過去做過的無數次努力一樣,他眼睜睜的看著一切在他手中漸漸滑去。

    這時紅姐記起了什麼,她告訴侯野棠,就在田二最後一次意識清醒的時候,讓紅姐給侯老仙捎一句話。田二說,他有件事要請侯老仙幫忙,他說,要托他幫忙的這件事,就在老火神爺廟裡。

    侯野棠就想起了當初有一次穿越過來,看到田二偷偷摸摸的在老火神爺廟裡給自己和紅姐供長生牌位。也許田二要請幫忙的這件事跟那次有關。

    侯野棠就讓紅姐叫了趙府的馬車,載著他來到老火神爺廟。

    虛弱的侯野棠在紅姐的攙扶下來到了地藏殿的佛台下。他找到了那天田二供的那個長生牌位。當他把那個牌位拿在手裡的時候,發現就在牌位的背後貼著一封信。一封田二早已經準備好的信。

    信紙展開,信中寫著︰

    吾兄老仙,汝弟田二致歉!弟近來身體倍覺日衰,恐不能日久並肩。弟自幼被先生算準,福薄命短。本該於十年前撒手人世,未想又苟活十載。偷得浮生多十載,弟倍感幸運。雖福薄苦短,但能與紅姐相守日夜,弟美滿知足。弟走後,惟有一事掛牽。務請吾兄老仙完我這一最後心願,切望吾兄留步浮塵,與紅姐相偕一生。

    吾兄在上,汝弟田二拜辭。

    一滴熱淚,染濕信紙。

    侯野棠不忍心佔據田二生命最後一刻,他要把田二最後這一點點生命的餘溫,還給他的紅姐。他無法挽留和改變這一切,就像他無法挽留他的至親瞎叔一樣。他所能做的,只能是悄悄的離去。

    七天後,當侯野棠再次回到光緒乙未的時候,無論如何都無法穿越時代了。他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在焦急忐忑中試了無數次,當終於過來的時候。侯野棠發現這次的身體已經不是田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新郎官,披紅掛綵的騎在馬上,正要去迎娶新娘。

    侯野棠急鞭催馬,向徐家屯絕塵而去。

    當他終於來到那座熟悉的小院的時候,這裡再也沒有一絲往日那熟悉的生機。

    侯野棠被村裡的一位老嬸子帶到山坡上,那裡剛剛添了兩座並排的新墳。一個刻著夫君田二畝,一個刻著娘子徐滿紅。

    老嬸子說,田二一走,紅姐就開始不吃不喝了。直到生命的最後時刻,紅姐託了老嬸子一件事,她說,這世上她已經沒什麼親人了。要走前,她還有一件事情放不下。如果將來有人來看她,就請老嬸子把一樣東西轉交給他。那是一支纏著紅繩的舊木簪。

    山坡上,侯野棠仰頭對空,一聲悲號,響徹雲天。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35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間


    當侯野棠再次出現在有情人圓夢公司的時候,衣著如常,微笑依舊。可趙銘就是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侯野棠在公司忙了一下午,有事沒事的忙忙這個,忙忙那個,好像總在想什麼事沒辦。還特意讓人買了很多水果給員工們吃。到下班的時候,他來到趙銘跟前,說︰「能最後給我做一碗你拿手的蘭州拉麵嗎?」

    趙銘點頭︰「行。」

    又忽然盯著侯野棠的臉看︰「什麼叫最後一碗呀?你想吃多少碗都成!」

    侯野棠笑︰「一定是你做的最好的一碗。」

    這確實是趙銘這輩子做的最用心的一碗蘭州拉麵,侯野棠吃的湯水不剩。吃完了,又好像在想著什麼。趙銘就問是不是想再來一碗。侯野棠就說不是,他在想,總好像忘了什麼事沒做。

    趙銘就讓侯野棠別急,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要做。就在侯野棠起身準備走的時候,趙銘卻忽然想起了一件頗為急切的事。他叫住了侯野棠,趙銘說,他記得侯野棠上次好像跟他說過,說要娶個媳婦,生堆孩子啥的。

    侯野棠點頭,說有這事。趙銘就笑著問,你不反對我讓你嫂子給你介紹幾位姑娘相相親吧。侯野棠居然說,好啊。

    趙銘兩口子辦事還真有效率,第二天下午就給侯野棠約了三位。都是知根知底根兒正苗兒紅的好姑娘。

    侯野棠也很配合,跟著趙銘兩口子進商場置辦了一身槓槓響的名牌服裝。然後一身得體滿臉溫存的去相親了。

    結果三個都沒成。不是土豪侯野棠挑出了什麼毛病。也不是姑娘們的父母覺得他還不夠豪。趙銘的老婆事後偷偷問了那三個姑娘,姑娘們都很奇怪的問,這位侯總是不是經常出差?怎麼跟他聊天的感覺,就好像他明天就要出遠門了一樣。而且還是很遠很遠的那種。

    趙銘就很不高興了,拿了一大堆圓夢公司的訂單摔到侯野棠的桌子上,說︰「這以後有的忙呢!還什麼總想著有什麼事沒做。我告訴你侯野棠,有老鼻子事你還沒做呢!從今天起,你老老實實給這些有情訂單去圓夢去!」

    趙銘這一摔,居然貌似把侯野棠摔開竅了。侯野棠一拍腦袋︰「哎呀!終於想起來了,最後沒辦那件事,終於讓我想起來了!」

    趙銘斜楞著侯野棠︰「什麼事呀?」

    侯野棠︰「想起來了!終於想起來了!」

    邊說著,邊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侯野棠打車來到郊區的水鴛鴦洗浴中心。他跟大堂接待的小姑娘打聽力哥在不在。

    小姑娘就告訴侯野棠,說力哥早就不在這裡了。聽說他跟朋友合夥做生意去了。好久沒他消息了。

    侯野棠滿欣慰,看來趙銘打的那50萬,終於讓我們的力哥找到事業方向了。當他正準備走出水鴛鴦洗浴中心的時候,一個中心裡的小姐追了上來,侯野棠一看,眼熟,貌似就是那天給力哥洩火氣最後壓軸出場的那位小美女。

    小美女問侯野棠找力哥啥事。侯野棠就說他是力哥朋友,好久沒見了。就是想看看他。現在聽說他做生意了,過的不錯。

    小美女就說,力哥的確跟朋友合夥做生意過,但後來被騙了,虧了好多錢不說,還欠了高利貸。後來她在裝修材料大市場看到過力哥一回,好像在跟一個女的靠給人拉板車過活。

    說到這裡,小美女的眼圈有點發紅。她說,她還勸力哥回洗浴中心來著。但力哥卻說,回來也是混日子。還不如拉拉板車踏實。

    最後小美女跟侯野棠說,你要找力哥就去裝修材料大市場。估計能找到他。最好能幫幫力哥。

    侯野棠完全沒想到,就幾個月的功夫,力哥的生活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動。

    侯野棠又打車來到裝修材料大市場。大市場位於新運大街跟中心路的交界處。全城包括周邊鄉鎮的裝修材料都在這裡批發。面積很大,大門外停了成排等活兒的貨車。

    這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光著頭瘦小的中年人,正彎腰用力拉著一輛裝滿鋁合金窗框的三輪板車。他偶爾一抬頭,居然正是曾經那位在水鴛鴦洗浴中心叱吒風雲的力哥。侯野棠不禁心裡一陣酸楚。

    可他更不會想到,就在這輛板車的後面還有一個體型壯闊的女人在撅著屁股用力的推著。一邊用力推,一邊喊著︰「二哥,小心前面別刮著別人的車。」

    侯野棠聽著這個聲音好熟,等把車推出了大門外,女人站直身,抹了一把滿臉的汗。看著前面的力哥,笑出一臉的燦爛。這可不正是那個小小嗎!

    侯野棠在幫李建國圓夢的時候知道,小小在開著一家小飯店。總能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怎麼現在拉起苦力板車來了?而且還是跟力哥在一起。侯野棠完全想像不出這幾個月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也不知道,此刻適不適合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就一直遠遠的跟在那輛重重的板車後面。

    力哥在前面用力的騎。遇到上坡,小小就在後面推,遇到下坡,小小就跟著一路小跑。

    最後兩人終於來到一處新樓,把車上的鋁合金窗子卸下來給到貨主。然後小小就讓瘦小的力哥坐在空板車上,小小在前面騎。來到北郊工人村一間平房前停下來,開了門,兩人推著板車進了小院子。

    等了一會,侯野棠上前隔著小院子向屋裡喊有人嗎。於是,他就看到了也雙雙正要往外走的力哥和小小。

    力哥看到侯野棠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下意識的想躲進去。小小卻驚喜的說︰「呀!這不是圓夢公司的侯總嗎?你咋來了?你咋知道我家住這裡呢?」

    小小心直口快,沒等候野棠回答,就已經問了一串的話。

    侯野棠︰「踫巧。遇到的。」

    小小︰「那快進來呀!快點!快點!」

    侯野棠看了看已經換了一套西服的力哥,還有換了一套大紅套裙的小小,問︰「你們這是要出去嗎?」

    小小說︰「哎媽呀!侯總,咱們有緣那!今天是我和二哥結婚的日子。要不是剛才接了個活兒,現在我和二哥已經喝上喜酒了。」

    小小說話的時候,力哥一直在旁邊別彆扭扭的偷看侯野棠。他真不知道這位不好惹的金槍老祖葫蘆娃今天怎麼忽然出現在這裡了。雖然他已經通過報紙和小小知道了圓夢公司和李建國的事。

    看著侯野棠一臉迷惑樣,小小笑著說︰「是不是沒想到?我咋忽然就拉上板車了?忽然咋就跟我二哥在一起了?是不?要不的這樣侯總,我邀請你參加我跟二哥的婚禮吧。現在就坐板車上,咱一起走。路上我跟你慢慢說。你不嫌沒面子吧侯總?」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37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最後一件事


    就這樣,小小虎虎生風的騎著那輛拉貨的板車,後面坐著表情各異的侯野棠跟力哥。一車三人奔馳在馬路上,向小小舉辦婚禮的酒店進發。

    一路上,小小跟侯野棠講了她和力哥的故事。

    原來,就在趙銘給力哥打了那50萬之後。力哥按耐不住中年創業的激情,跟一幫狐朋狗友也學人家開洗浴中心。結果沒兩個月,50萬就被騙個精光,還欠了30萬的高利貸。

    力哥落魄街頭,心裡鬱悶的不行。就隨便找了個小酒店進去喝酒。等喝完了一模兜才發覺,現在他已經身無分文了。就拿出無賴的本色,耍酒瘋想不給錢。

    店裡服務員就去叫老闆。踫巧這個小飯店正是小小開的。小小一看,這不是失散多年讓她朝思暮想的那個畜生劉二力嘛!

    小小怕她一出現再把她的二哥嚇跑了。就偷偷告訴服務員,放力哥走。

    力哥就這麼吃了頓借酒消愁不用給油的霸王餐,還吃上癮了。他懷疑是不是自己這一身的威猛氣把小店的老闆給鎮蒙圈了。正愁沒錢吃飯呢。

    從此,除了早餐,幾乎每天兩頓飯都在這裡混。不但餐費全免,還好酒好菜的伺候著。這可把力哥給樂壞了。

    同時樂壞的還有一個人,小小。生怕她的心肝兒二哥哪天忽然不來吃飯了。硬是讓店裡的一個小男生服務員每天跟蹤劉二力。一個月開兩個月的錢,只要把他的二哥盯住了就行。

    這一天晚上,力哥照常來小店吃霸王餐。忽然就進來幾個混社會的把力哥給按倒了。

    原來是高利貸的來催賬了。力哥哪有錢還呀。被這幾位一頓打。正打著呢,被小小看到了。衝上來就把打力哥的一個人撓的滿臉花。

    這幫人就連小小力哥一起打。小小擔心力哥體格撐不住。就把力哥護在了自己的身下。

    說到這裡的時候,一直在板車上聽著的力哥忍不住說話了︰「你可拉倒吧小小。就你還護著我?就你那身板,我沒被催債的打死,先被你壓死了。」

    小小哈哈大笑︰「劉二力,你個沒良心的畜生!你就不能念我一點兒好。」

    後來為了給力哥還債,小小乾脆把小飯店兌出去了。再加上把多年給自己存的嫁妝錢也掏出來,這才還清力哥的高利貸。

    從此,小小跟力哥一樣,都是身無分文的無產階了。小小沒一點埋怨,反倒像是撿了個天大的寶貝一樣。很快和力哥走在了一起。

    走在一起後,小小發現,她的這個二哥居然對當年插班生的那段經歷完全沒有記憶。她終於理解了,原來,失散了這麼多年,她的二哥失憶了。而且就單單對她們之間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失憶了。不過幸運的是,雖然二哥失憶了,但失憶後的二哥更懂得疼她稀罕她寵著她。她覺得,二哥的失憶,是她小小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

    今天是她們的婚禮。婚禮就在一家小吃店裡舉辦的。開小吃店的是材料大市場一位一起拉車的老婆開的。來參加婚禮的都是一幫拉車的苦力哥們。

    沒什麼好菜,酸菜炒粉條,青椒土豆絲。酒是成桶灌的散白。可一幫窮哥們喝的開心。喝到高興處,非要逼著一對兒新人表演個節目。

    顯然小小早有陰謀,拿了根雪糕出來,吊在一根紅繩子上,要跟力哥一起咬。咬的滿臉都是,最後小小一口就咬在了力哥的嘴上。引來大夥一片起鬨。

    喜宴將散。當小小挽著力哥過來敬酒的時候,侯野棠掏出了一把門鑰匙,遞到了力哥手上。

    侯野棠︰「力哥,我有間新房急著需要人幫我準備些裝修材料。你能幫我去看看嗎?」

    小小一把搶過鑰匙︰「還什麼幫不幫的,我正好順便看看侯總的新房有多土豪。」

    侯野棠笑著把地址告訴了小小兩口子,然後叮囑說︰「我把錢都放在桌子上了。不多,都是給你們用的。」

    力哥趕緊說︰「還要啥錢。我和小小有都是力氣。」

    小小︰「幹啥不要錢?侯總可是富的流油。再說了,買材料不要錢呀?」

    心直口快的小小把力哥的小面子整的碎了一地。

    從小吃店出來,小小騎著板車載著力哥一路往侯野棠說的新房來。

    路上力哥還埋怨著小小,說不該貪那幾個小錢。小小就說,你就聽我那麼一說,還真以為我見錢眼開呀?如果真那樣的話,我也不會舍著命跟你一起無產階級了。

    兩人很快來到了市中心,把板車鎖在小區外。夫妻倆走進了她們從來沒敢奢望進來看看的富豪小區。

    他們上了樓,打開了房門。發現200多平的大房子裡,已經裝修的一應具全了,哪裡還需要裝修呢?

    這時,他們就看到客廳的桌子上擺了兩個大皮箱。皮箱上面有一個大牛皮紙信封。信封上寫著︰給劉二力。

    小小把信封打開,從裡面抽出一個房產證來。還以為是侯野棠這間房子的房照。等打開一看,房照的名字寫的卻是劉二力。兩口子面面相覷,有點暈。

    小小忽然明白了什麼,一把揪住了劉二力的胸口︰「你敢藏私房錢?」

    力哥一臉哭相︰「這麼貴的豪宅。我藏幾輩子私房錢才夠呀!」

    小小一想也對,沒再痛打落水狗。房照裡還夾了一張紙,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力哥,這棟房子,還有皮箱裡的錢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謝謝你力哥!我們一起走過那段提心吊膽,但又開心的日子。落款︰侯野棠。

    小小打開皮箱一看,整整的兩大皮箱,裝滿了足足有500萬的成捆現金。

    樓下,看著那間房透出的燈光,侯野棠微微的笑了。終於了結了最後一件心事,終於無事一身輕了。

    他掏出了手機,打開後蓋,取出電池,抽出電話卡,掰斷。然後把它們一起扔到了垃圾箱裡。這回,他真的是一身輕了。

    侯野棠走出小區,來到車流往來穿梭的十字路口。他向東看了看,又看了看西。然後隨便選了一條路,開始漫無目的的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40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日出


    早晨,第一個進公司的還是趙銘。他今天特意打包了一份韭菜盒子給侯野棠。可一直等到過了10點,也還沒見侯野棠出現。

    趙銘就拿出手機撥了侯野棠的號碼。可電話裡的語音回覆是︰此人不在服務區。

    趙銘覺得有點奇怪,平時最多是聽到關機的回覆。今天怎麼就不在服務區了?

    又等到11點,還是此人不在服務區。趙銘坐不住了,他知道侯野棠住在哪裡。就開車來到樓下。敲門沒人開。他也有備用鑰匙。打開房間一看,靜悄悄的沒有人,而且居然異常的整潔。

    整潔到,平時亂糟糟的茶几上,現在只剩下了一張紙。趙銘拿過來一看,上面是侯野棠的筆記,寫著︰

    老趙,我給咱閨女存了一份5000萬的成長儲蓄。公司剩下的你都看著打理吧。我走了。咱們永遠做兄弟。

    趙銘開始邊哭著邊瘋了一樣開車到處找那頭他的野驢兄弟。

    可一直找到天黑,再找到天亮,再找到天黑,再找到天亮,兩天過去了,依然沒有一點侯野棠的影子。

    慌亂的趙銘逼著自己冷靜冷靜,這樣下去怕是更找不到侯野棠。他開車又回到遼陽,通過報紙、電視、電台,鋪天蓋地的發出尋找侯野棠的消息。

    很快,遼陽甚至整個省的報紙電視電台裡,都是尋找侯野棠的訊息。所有高速公路、國道、鄉鎮公路,甚至是村道。只要打開車載電台,就能聽到尋找侯野棠的播報。

    侯野棠一直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著,沒有方向,沒有特定的路線,不管是田野還是草坡,只要能走路的地方,他就那樣一直走下去。不吃不喝,累的實在走不動的時候,就隨便靠在哪裡歇一會,然後繼續走。

    在第三天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侯野棠來到了千山腳下。他繼續漫無目的的往前走,見山爬山,見水過河。偶爾遇到爬山的遊客,見他很虛弱的樣子,有的就給他水和麵包餅乾。侯野棠笑笑,沒要,然後繼續漫無目的走下去。

    太陽落山的時候,已經極度虛弱的侯野棠實在有些爬不動了。他抬頭看了看前方。差不多就剩最後200米就要到達山頂了。他就繼續走。

    200米,侯野棠幾乎爬了兩個小時。當他終於站到山頂的時候,遠處地平線上的夕陽留下最後一片紅暈,然後快速的隱匿不見。

    這裡幾乎是整片山區的最高峰。一面是供遊人攀爬的石條階梯,一面是刀砍斧劈的陡峭懸崖。黃昏的最後一點天光,把群山裝點的朦朧而寂靜。

    這時,侯野棠就看到從山背的石階上爬上來一個6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穿著一身可愛的碎花衣服,背上背著一個印著卡通形狀的雙肩小背包。頭上的兩隻小辮子隨著小女孩爬山的時候一擺一擺的。

    小女孩來到侯野棠的身邊,兩隻小手插著腰,向四周的群山望了一圈,可愛的說︰「哎呀!總算是爬到了!」

    侯野棠向後面的台階方向看了看,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就聲音沙啞的問小女孩︰「小妹妹,你爸爸媽媽呢?」

    小女孩︰「走散了。」

    侯野棠︰「他們知道你來這裡嗎?」

    小女孩︰「知道的。我爸爸以前就帶我來過這裡。」

    侯野棠︰「好。那你就坐在叔叔身邊,等你爸爸媽媽來接你好不好?」

    小女孩︰「好。」然後就坐在了侯野棠的身邊。

    小女孩問︰「叔叔,你的爸爸媽媽呢?」

    侯野棠笑笑︰「老早就走散了。」

    小女孩︰「這麼大的人也會走丟呀。那好吧,我們就一起等爸爸媽媽來接我們吧。」

    侯野棠︰「你叫什麼名字小妹妹?」

    小女孩︰「我叫小美麗。你呢叔叔?」

    侯野棠︰「就叫我醜叔叔吧。」

    小美麗︰「那好吧!醜叔叔,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侯野棠搖搖頭。

    小美麗︰「我爸爸以前帶我來這裡看過日出。醜叔叔你知道嗎?這裡早晨的太陽可好看可好看啦!我爸爸說,這裡的太陽伯伯升起來的時候,如果許三個願望,將來就會實現。肯定會實現的!」

    侯野棠笑著︰「是嘛。」

    天光徹底消失了,還是沒見小美麗的爸爸媽媽上來找她。

    侯野棠已經虛弱無法走下山了。就跟小美麗說︰「天黑了。小美麗要是睏了,就靠在醜叔叔身上睡。千萬不要亂跑。」

    小美麗︰「好的。醜叔叔也不要亂跑,咱倆就坐在這裡數星星。」

    此時,夜空乾淨的就像小美麗那兩隻大大的眼楮。

    數著數著星星,小美麗漸漸靠在侯野棠的身上睡著了。侯野棠摟著小美麗靠在背後的石壁上,也漸漸意識模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侯野棠彷彿看到太陽漸漸升起來。巨大的太陽照的天地一片暖光。他想起來小美麗說的話,如果在太陽升起的時候許三個願,將來就會實現。

    侯野棠看著地平線上漸漸拱起的太陽,就微笑著許了三個願望。

    第一個願望他祈禱︰

    願我從來沒有出生過,

    這樣就不會讓母親遺棄。

    第二個願望他祈禱︰

    願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叫侯野棠的人,一個名字裡開滿了野海棠的人。這樣他的瞎叔就不會過早的耗盡生命。

    第三個願望他祈禱︰

    他願這世界上,把所有那個叫侯野棠的痕跡抹的一乾二淨!一點不剩!這樣,他的紅姐還有田二,就再也不會被人打擾了。好好的去過本該屬於他們的幸福小日子。

    這時傳來小美麗的聲音︰「醜叔叔你快看,太陽伯伯升起來了!」

    侯野棠意識模糊的睜大眼楮,他看到小美麗正認真的合起兩隻小手,小嘴唇在不停的念動著,好像認真的許了三個願望。

    許完了願望,小美麗笑呵呵的問︰「醜叔叔,你許願了嗎?」

    侯野棠虛弱的點點頭。

    小美麗站起來笑著問︰「醜叔叔,你知道我許的是什麼願望嗎?」

    侯野棠搖搖頭。

    小美麗︰「醜叔叔,我許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願望。爸爸最後走的那天跟我說,他走後讓小美麗要乖乖的哦!他還說,他會和媽媽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每天都看著我。可我不想每天只能他們看到我,我卻看不到他們。所以,我就到這裡來求太陽伯伯。小美麗不許那麼多的願望,那樣太陽伯伯會嫌麻煩的。我只許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願望,讓他們在那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來接我。」

    說著,小美麗看著侯野棠︰「醜叔叔你知道嗎?小美麗每天一個人好孤單!」

    侯野棠默默的流下淚,他無力的握住了小美麗的小手。

    小美麗忽然驚喜的站起來,指著太陽的方向高興的說︰「醜叔叔快看,爸爸媽媽真的來接我了。就在那個方向,我許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小美麗看著侯野棠︰「醜叔叔,我要走了。」

    小美麗的手在侯野棠的手中一點點滑落。侯野棠流著淚搖著頭,他拚命想拽住小美麗,但虛弱無力。

    就在小美麗笑著走向雲彩的一瞬間,侯野棠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被拽住了。他睜開眼,小美麗的那隻手變成了一雙粗壯有力的大手,趙銘正死死的拽著懸在崖頂的他。小美麗只是他的一個幻覺,是他這頭剛強的野驢內心深處一直藏著的一塊傷痛柔軟。

    絕頂上,趙銘抱住極度虛弱的侯野棠嚎啕大哭,他狠狠的罵著︰「侯野棠,你個孬種!如果你還是個爺們,你就跟自己較回勁。你為什麼不可以想想辦法?奇蹟能在你身上出現過一次,為什麼不可以出現第二次?你憑什麼不能像我趙銘一樣?我用一條命守在古玩街上,咬碎了牙齒,就咬舌頭。最終讓我等到了你!我趙銘可以用生命等待你這個奇蹟,你為什麼不給自己一次機會?給你生命裡所有重要人搏回一個奇蹟?你個孬種!你個孬種啊!……」

    好久,趙銘的耳邊忽然聽到侯野棠虛弱的聲音︰「老趙,你抱的我好疼。」

    頃刻趙銘笑了,他彷彿在此時看到他所熟悉的那頭野驢,正搖著頭擺著尾,在一個盛開野海棠的山坡上向他跑來。趙銘更用力的抱緊了他的生死兄弟。

    他哭了,他又笑了。

    他又哭了,他又笑了。

    山巔之上,

    他仰頭對空久久的大聲嘶喊︰啊——!

    喊出一片高高的紅霞滿天

    喊出一望無際的曠野群山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43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丁九靈


    侯野棠又活回來了。當然,他那像驢一樣的胃口也跟著回來了。趙銘成了他的私人大廚,幾乎把數十年的廚房絕學都掏空了。

    在趙銘夫婦的精心照料下,侯野棠很快恢復了身體。他開始專注的學習風水啊、周易什麼的知識。他期望通過學習玄學術數,能幫他提高風水瞬移的能力。說不定真的像趙銘說的,在他侯野棠身上再出現一次奇蹟。他不想再當一只無力的時間蠕蟲,他要像上次發現神分圖一樣,抓到宇宙更為深邃的玄秘核心,改變自己,玩轉世界!

    可說起來容易,當你真要著手去學了。侯野棠立刻覺得,自己好像被扔到了地球以外,無處著力摸不到北的被懸在繁星無垠的浩瀚太空。

    這不怪侯野棠,玄學在中國已經發展了不只五千年那點時間。雖然2000多年前逐漸形成的《易經》,被稱為集諸玄之大成的絕代經典。儒家甚至把它奉為四書五經的諸經之首。「韋編三絕」這句成語,就是當年在說孔子他老人家因為晚年非常喜愛周易,反覆翻閱竹簡,時間久了,居然把連結竹簡的韋編都給翻爛了。

    《易經》是中華民族歷經了無數年代逐漸形成的智慧結晶。而且它已經把遠古的占卜技術類的巫術,上升到了哲學高度。但不可否認,比《易經》形成的更早之前,占卜巫術已經在中國非常繁盛了。

    中國出土的夏商周的青銅銘文,還有大量被坑埋的刻著占卜文字的牛骨龜甲,都紀錄了早在春秋戰國之前,為部落和國家進行實際應用的占卜巫術,已經很成熟了。

    後來到了漢代,中國儒道兩家的絕頂人物不斷把各自的思想和經典進行大融合。更把玄學推向了一個從來沒有過的高度。當時逐漸成熟的《黃帝內經》,表面看它是中醫學的無上經典。但它從人體角度出發,高度融合了天文地理哲學心理陰陽五行等全息宇宙論。

    玄學發展到清代,已經開演了無比豐富璀璨的各種分支奇術。比如星象占卜、紫薇斗數、風水堪輿、奇門遁甲、大六壬、四柱八字、面相手相骨相心相、六爻八卦、梅花易數、中醫流注等等。其中就只風水一個門類,就不知道包含了多少流派分支。

    這些東西羅列在一起,就像一個無邊無沿的超級大餅,侯野棠真不知道從那裡下嘴了。

    既然自學有點難度,那就乾脆拜師吧。只可惜牛叉大師葉德玄走的早,否則,他絕對適合成為侯野棠的師傅。

    侯野棠開始兔子先吃窩邊草,先就近在遼陽範圍內看看有沒有什麼隱藏在民間的術數奇人。

    不挖掘不知道,真用心一找。遼陽奇人異士還真不老少。不說順窗戶扔一轉頭能砸到三個。但至少一摟也能一籮筐。當然了,等一見面,基本都歇菜了。大多是學了一招半式的,再結合一些街頭心理學,就開始忽忽悠悠的裝師充大了。

    跑了這家進那家,為這,侯野棠足足折騰了一個月。就在他準備放棄窩邊草,向全國範圍開找的時候,負責在網上找資料的大誠子給侯野棠提供了一個信息。遼陽有一位叫丁九靈的,住在西順城街。現在很火。專門給人招魂看陰事。據說問事的人一進門啥都不用說,先進門按照自己的感覺在房間裡找地方畫個圈,然後在圈裡給他要問的死去的人燒點紙。接著這位丁九靈丁大仙就能準確說出你要問的是什麼人什麼事,那準的都人。而且還聽說問事的人當場能看到丁大仙的頭髮裡有很多小人兒在晃。都說那就是大仙家裡仙堂上的人馬。還有的說那就是招來的陰魂。準的不要太邪乎!

    侯野棠一聽,這是典型的仙圈兒裡的人物。他本來是想找玄學術數里的奇人異士,仙圈裡頂香出馬的他不太感興趣。但其中一個細節讓侯野棠心動了,其中說,找丁大仙問事的人進了屋,先按照自己的感覺找地方畫個圈圈,然後在圈圈裡燒紙。

    這個細節讓侯野棠聯想到自己畫神分水印。會不會這裡隱藏著什麼跟風水有關的東西呢?也不排除這位丁大仙是位披著大仙外衣,實際卻是掌握了風水奇術的異人。

    侯野棠獨自找到了西順城街。這裡有幾棟老樓房。丁九靈就住在最裡面的那一棟,一樓。

    剛進了兩樓之間的院子,侯野棠就看到到處停滿了車。而且還不乏豪車。這棟老樓的格局是一梯兩戶,兩戶都被丁九靈租下來了。西戶是丁大仙招魂的地方。每次只準許問事的人進去。等待排號的人都聚集在東屋。

    侯野棠推門一進東屋,好傢伙,那真是烏煙瘴氣滿空的中華玉溪寶塔山,人頭攢動整屋的市區鄉鎮三教九流。都在談論丁大仙的過往陰事神奇,嘖嘖聲中,都像自己提著一雙珠楮親眼所見。竊竊私語,個個俱似跟那陰魂孤鬼鼻息相通。

    侯野棠暗暗點了一下人數,連問事人代家屬的,估計要有200多號。這還不包括不斷進來的人。心想,這樣要是排下去,還不得三天之後啊。正愁著呢,就有人過來讓他搖簽號了。

    搖簽號是丁大仙的獨家特色,來問陰事的人不管你來的早晚。都先到東屋香堂前跪下,然後手抱一個籤筒搖簽。籤筒裡一共九九八十一簽。每一簽都有簽號,搖出來哪支,就拿著著竹籤按照上面的簽號進行排隊。每天都重新搖,隨緣問事,過期作廢。

    侯野棠覺著有意思,這位丁大仙貌似還真跟凡人不太一樣。而且還聽說,丁大仙給人看事不明碼標價。全靠自願。1元不嫌少,1萬不嫌多。

    有人拿了一個籤筒給到侯野棠,侯野棠搖出了一支上上籤,簽號居然是非常吉祥的08號。因為是隨即搖取的,現在進去看事的那位是27號。如果在27號出來後沒有再搖出08號之前的簽。侯野棠就可以進去問事了。看來今天日子不錯啊,出行辦事挺順當。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46
第一百二十六章 畫中仙士


    大概過了20分鐘,27號從西屋出來了。東屋的門始終是開著的。只要西屋一開門,東屋等待問事的人就能一眼看到西屋出來人的表情神態。

    27號是位四五十歲的婦女,出來的時候兩隻眼楮哭的跟倆出水燈泡似的。出了門,還不停的向西屋門裡畢恭畢敬的鞠躬道謝。搞的東屋的眼珠子們一陣閃閃爍爍。

    在一位盤著頭髮的大嬸的引領下,侯野棠終於來到了西屋門前。

    門一推開,就聞到一股香燭燒紙的味道,但因為又參雜了一些淡淡檀香木的香味,讓西屋更增添了些捉摸不定的脫俗仙氣。

    門上掛著一個老舊的門簾,門簾一挑,昏暗但又朦朧有光的西屋廳堂,就恍若隔世的把你化了進來。門一關,你便五根六塵的空在那裡,只剩一顆砰砰跳動的心。侯野棠就看到了眼前牆上的一幅畫像。

    畫像背景裡的水墨煙雲似山像霧,墨韻中垂目盤腿坐著一位中年模樣的仙士,一身的寬鬆仙袍,襯著雙肩的瘦骨嶙峋,這一寬一瘦,卻又顯得那樣的飄逸得體,這真是松間明月下掩不住的仙風藏不住的道體。你甚至都能隱約看到這位仙士的袍袖在微風中颯颯飄抖。

    侯野堂心想,不知道這畫像中畫的是誰?是那位丁大仙嗎?還是丁大仙供的哪位仙祖?

    這時,盤頭大嬸讓侯野棠在廳堂裡走一走,然後按照自己的感覺找地方畫個圈。

    侯野棠就在廳裡左瞧右看的開始遊走。他發現,整個廳很大,貌似是跟其他房間打通了的。四周的窗戶都罩上了厚厚的窗簾,看不到有任何光透進來。你也看不到哪裡有吊燈之類的光源,但這個廳堂就是泛著一種淡淡的光暈。憑藉這種淡淡的光暈,你恰好能隱約看到周圍的設置。

    走著走著,侯野棠就感覺前面的地面上似乎升起幾縷煙氣。他好奇的走上前,但離的近了,那幾縷煙氣又不見了。

    侯野棠就試著往後退了幾步,那個位置就又開始升起幾縷煙氣。等走過去,煙氣又消失不見了。

    看著侯野棠的反常表現,盤頭大嬸問︰「怎麼了?」

    侯野棠︰「我好像看到了煙。」

    盤頭大嬸︰「那裡跟你有感應,是適合你畫圈燒紙的地方。」

    侯野棠覺得有趣︰「每個進來的人都能看到煙嗎?」

    盤頭大嬸靜靜的︰「不一定。昨晚有一位事主看到的是水。他要問的那個人,剛剛是淹死的。你看到的是煙,也許,你最近燒過紙。」

    侯野棠心裡一驚,他想起了陪瞎叔給娘上墳時燒紙的情景。還有給瞎叔燒紙的情景。

    接著,又聽到盤頭大嬸靜靜的說︰「所見靈相,因人而異,隨心所現。我家的堂仙只是順應你的因緣自然呈現而已。」

    侯野棠還想再問什麼,盤頭大嬸作勢讓侯野棠息聲,然後畢恭畢敬的向前面牆上的畫像行禮。

    侯野棠轉過身向牆上畫像走近幾步,也鞠躬行禮。當挺直腰抬頭看畫中仙士的時候,他猛然發現,牆上畫像中的那位仙士正對著他慢慢睜開眼楮,四目相對的一剎那,侯野棠全身的毛都乍起來了。在這昏暗的的充滿燒紙香燭氣息的仙堂裡,眼睜睜看到這樣詭異的畫像。侯野堂不禁瞪大了眼楮,一顆小心臟開始劇烈的撲騰撲騰。

    畫像中的仙士更居然開口說話了,聲音飄渺卻又像就在耳邊。侯野棠張大著嘴巴,腦速都已經不夠轉了。

    仙士︰「紅塵浮世,人生苦短。望不穿的村頭鄉路,走不完的人生冷暖。你心中要問的那個人,這一世過的好苦……」

    侯野棠此刻想到的正是孤零零立在村頭的瘦弱瞎叔。經畫中仙士這麼一說,心裡頓時一陣酸楚。差點落下淚來。

    不自覺的就哽嚥著問道︰「我叔現在他……過的還好嗎?」

    仙士輕輕嘆了一口氣,未再言語。滿眼淚光的侯野棠就看到仙士的長髮裡好像有什麼影子在晃動。接著,就在屋子的一個黑角落裡隱約傳來一陣老人的咳嗽聲。

    侯野棠立刻聯想到了風中孱弱的瞎叔,哭著對著那個黑角落跪了下來︰「叔,我好想你!」

    此後,老者的咳嗽聲再沒出現。

    侯野棠轉身哭著對仙士說︰「您幫我再跟我叔說幾句話。要多少錢都行。您一定要幫幫我!」說著,侯野棠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不由分說的就塞到了盤頭大嬸的手裡。

    畫中仙士緩緩的點點頭︰「度人苦難,與人解憂。正是丁家眾仙的初心本懷。我……」

    畫中仙士的說話聲忽然卡頓住了,接著,侯野棠就看到,畫中仙士想張嘴說話,但又閉上了。在畫中轉過身去,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前胸的什麼地方。

    侯野棠完全有點蒙圈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時候,他就又聽到了那種飄渺的聲音,不過,不像是畫中仙士的聲音,卻像是個中年婦女,只聽那聲音說道︰「丁九靈,你個臭不要臉的大騙子!你再拖欠我的錢不給。我就把你的事全抖出來!」

    這時的畫中仙士已經慌成一團,一會使勁拍著前胸,一會又緊張的看著棚頂。最後急的不行,乾脆從畫中走了下來。推開旁邊的一個小門進去,然後踫的一聲就關上了。

    侯野棠徹底暈了。他濛濛的走到前面的牆下,發現那整面牆被裝修成了一個內凹的立體畫。人可以坐在裡面,背景畫了些遠山雲霧,昏暗中離遠一看,就跟畫像一模一樣。侯野棠都看傻眼了。

    這時那位盤頭大嬸急急慌慌走過來,要拽侯野棠從另一個門出去。邊拽邊強笑著說︰「今天大仙不方便,改天再來,改天再來。」

    還有點蒙著圈的侯野棠傻傻的被拽著往外走,這時候又聽到那個飄渺的聲音,好像這回是畫中仙士說話了︰「王姐,咱不是說好了嗎?我這幾天手緊。等手頭寬裕了,我肯定把錢給你補上。現在外面這位可是全城出了名的那位開圓夢公司的侯總。把他搞定了,什麼錢都夠了!哎呀王姐,你咋還開著擴音器呢?趕快關上……」

    侯野棠全明白了。他這不是進了眾仙堂,他這是掉進賊窩裡了。這時候,那位盤頭大嬸還要想拽侯棠出去。

    侯野棠一甩手,眼楮一立︰「知道我是誰了吧?別惹我。」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48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沒壞透


    盤頭大嬸看著侯野棠那雙眼楮,嚇的一哆嗦。再也不敢踫侯野棠了。把剛才那張銀行卡又塞回到侯野棠的手裡,然後轉身就閃人了。

    這時,飄渺的聲音還在繼續,估計是那中年婦女沒把擴音器關掉。聽到一陣慘叫飄飄渺渺的傳來︰「哎呀哎呀!王姐!你別撓我呀!哎呀……你個丁老扣,你今天扣到我頭上來了。不給我錢,我撓不死你!……王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奶奶那情況,要是再不給錢,他們就要拔管子了……你那個死奶奶跟我有一毛錢關係嗎?給錢!今天你不給我錢,我就讓你過不去……哎呀!哎呀……」

    侯野棠打開手機裡的電筒功能,邊聽著飄渺的廣播,邊往四處照著看,看看這仙堂到底都藏了什麼機關。

    他發現,棚頂上裝修了許多暗槽,暗槽裡按照不同角度裝滿了各種特殊的小射燈、投影燈還有全角度的立體小音響。

    估計都有開關調控,所以,房間裡你看不到燈,但隱約還有光線。投影燈就是營造各種光影的了。剛才侯野棠看到地上冒煙,估計就是投影的作用。至於飄渺的聲音,還有剛才老者的咳嗽聲,都是從不同角度音響裡放出來的。

    侯野棠大為驚嘆,社會發展科技昌盛,居然成就了這樣一群神頭鬼臉。他不禁又想到剛才這一路來的種種鋪陳。先是被滿屋子的人氣給忽悠了一下,接著有人跟你聊天,既給你灌輸了大仙的諸多神奇案例,同時又摸清了一點你的底細。然後猛的把你從喧鬧的俗世中拉到恍若隔世的仙堂裡。再說幾句點中你心事的話。有幾個能抗的住這樣仙衣神彈轟炸的。就連他堂堂一代侯老仙,都被整蒙圈了。

    這時候,就聽到飄渺之音裡乒乒乓乓的達到了高潮,然後嗡的一聲,音響沒聲了。估計是那位王姐一發威,把設備都給砸了。

    就聽到砰的一聲,那扇小門被踹開了。裡面氣凶凶的走出一位中年婦女來。咬著牙對著門裡啐了口唾沫︰「我告訴你丁九靈!明天你不給我錢,我就打110來抓你!今天,我這只是給你一點小警告。呸!」

    說完,這位中年婦女挎著包,挺胸抬頭的走出去了。

    侯野棠一臉幸災樂禍的走到小門旁邊,門裡散了一地各種儀器和操控開關。估計剛才那位發飆的中年婦女平時就是操縱這些東西的。

    此刻的畫中仙士滿臉都是被抓的血道子,頭上的飄逸假髮已經沒了,露出一頭禿頂的亂髮殘絲。

    侯野棠笑著︰「丁九靈?」

    畫中仙士點了點頭。

    侯野棠︰「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丁九靈︰「美國剛次貸危機沒多久,現在中國又開始股市探底。經濟不景氣,生意不好做呀。」

    侯野棠︰「按理說你這行還可以,東屋那200多號人。就算每人給你10塊錢,你一天也有2000多的收入呢。相當不錯了!」

    丁九靈苦笑了一下︰「那200多人大部分都是我請的托兒。並不是天天都能遇到像你這樣的主兒。」

    說著,丁九靈看了看周圍被砸的稀巴爛的設備︰「再加上,收入的一大半都得給她。生意不好做呀!」

    侯野棠︰「我剛才聽你說,什麼你奶奶,什麼拔管子的?」

    丁九靈看了一眼侯野棠︰「哦,你都聽到了。也沒啥,就是我有個七十多歲的奶奶,植物人快10年了。再不給錢,他們就得拔管子。她那個歲數,一拔管子,基本就完了。」

    侯野棠因為瞎叔的關係,對有點孝心的人天生有好感。儘管這位丁九靈打著大仙的幌子騙人,但一看他這份孝心,早已經心軟了。

    侯野棠︰「還差多少?」

    丁九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著侯野棠︰「5萬。」

    侯野棠︰「跟我來取錢吧。可有一樣,再讓我看到你裝神弄鬼的騙人,我可不饒你。」

    丁九靈傻在那裡。

    給丁九靈拿完了錢,侯野棠悠閒的往圓夢公司走。此刻的心情暖暖的有些小滿足。他剛才給了丁九靈10萬。那麼大的人了,丁九靈忽然就給侯野棠跪下了。可以看的出,丁九靈對他奶奶的一片至深孝心。

    可回到公司跟趙銘聊起這事的時候,卻被趙銘一頓貶損。趙銘深度懷疑,侯野棠鐵定是被騙了。他沒直說現在侯野棠因為瞎叔的事,凡是看那些有孝心的人心就軟。也不管是真是假了。10萬雖然不多,但如果10萬給到真正需要救濟的人,那可就是雪中送炭了。

    為了杜絕繼續出現類似事件,趙銘決定親自調查調查這個丁九靈,必要的時候把錢追回來。暴發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結果這一調查,不但確有其事,而且這個騙子丁九靈可絕對是個孝子賢孫。三十出頭的年齡,辛苦的搞成了四十幾歲的面容。至今未婚,吝嗇出名,把省下來的錢全都給了醫院,就是為了維持成了植物人的奶奶。

    把趙銘搞的都有點感動了。就和侯野棠一起來醫院看看這位睡了快十年的奶奶。

    丁九靈正在用一盆溫水給奶奶擦洗。邊擦洗邊跟侯野棠和趙銘聊起了奶奶的事。

    丁九靈爸媽死的早,他是被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奶奶的娘家因為當年家庭成份不好,年輕時候吃了不少苦。所以身體一直也不太好。九年前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傷到頭部,結果就成了植物人。

    看的出,丁九靈對待這個奶奶,就跟侯野棠對待自己的瞎叔一樣。這個奶奶一旦留不住了,丁九靈真不知道會受多大的打擊。

    侯野棠很想幫一幫丁九靈,就問丁九靈︰「醫院就沒有任何可能讓奶奶醒過來的辦法嗎?如果需要錢的話,我這裡有。」

    丁九靈︰「也不是。醫院確實想盡了辦法。讓奶奶醒過來確實有點難。幾年前倒是有過一點希望,但最後還是沒啥結果。」

    侯野棠︰「啥希望?」

    丁九靈停下手中的擦洗︰「他們發現,我奶奶對鈴聲特別有反應。不管你是自行車鈴聲,還是搖的鈴鐺,哪怕是過去那種老電話鈴聲。只要有鈴聲,我奶奶的手指就會動一動。醫生說,這種反應說明,奶奶在以前的生活中一定對某種鈴聲特別在意。如果找對這種鈴聲,不斷敲擊讓她聽到。也許奶奶就會醒來。」

    「可後來……」丁九靈又開始給奶奶擦洗起來,邊擦邊說下去︰「他們,包括我在內,想盡了辦法,試著N種鈴聲,敲的整個病房都快崩潰了。可我奶奶還是沒醒來。」

    聽到這裡,侯野棠心裡有了一個想法。他問丁九靈︰「是不是準確找到當年你奶奶聽到的鈴聲,就有希望讓她醒來?」

    丁九靈︰「應該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2 16:53
第一百二十八章 趕狐女


    侯野棠瞬移到了丁九靈奶奶成為植物人前的時候,當然還是披著力哥那身行頭。

    收穫不大。幾乎就是沒有收穫。侯野棠借助一切機會接近跟蹤丁九靈的奶奶,沒發現平時生活中她對哪種鈴聲特別在意。

    但丁九靈奶奶卻對另一件事特別感興趣。每次經過賣中藥材的地方,不管是地攤還是藥房。只要是賣中藥材的地方,她都會特意停下來看看。

    侯野棠瞬移回現代去問了丁九靈,問他知不知道奶奶為啥對中藥材感興趣。丁九靈就驚訝侯野棠是怎麼知道的。侯野棠就說,沒點查案的本事,我敢開圓夢公司嗎。

    丁九靈就說,他曾經在奶奶的一個小鐵盒子裡發現過一張老照片,是奶奶年輕時候照的,照片裡是她跟一個年輕小夥子的合影。在奶奶隻言片語的表達裡,好像這個小夥子是當年奶奶的對象。但最後因為兩人的家庭成份都不太好,對方父母怕對孩子未來不好。結果就沒成。好像這個小夥子的家庭就是搞中醫的。不過,這跟鈴聲又沒什麼關係。

    可侯野棠不這麼看,他立刻又瞬移回去,想方設法跟丁九靈的奶奶套近乎。沒事陪老太太聊天。終於套出了當年那個小夥子的名字和大概家世。

    原來這小夥子的家裡世代都是幹游醫郎中的。就是到處走動給人看病抓藥的。在舊社會很常見。後來到小夥子爺爺這輩兒開了家藥房。到了50年代被批鬥成黑五類。因為這,小夥子和丁九靈兩家父母都不同意這樁婚事。後來也就漸漸失去了聯繫。

    侯野棠想的是,奶奶一直保存著小夥子的照片,這說明她一直對那段回憶唸唸不忘。也許把那個人找到奶奶的身邊,可能比鈴聲還有用。

    按照這些線索,侯野棠很快找到了當年那位小夥子。現在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從中醫院的藥房退休下來在家。老伴早已經去世了,現在跟著小兒子在一起過。

    這位老人一聽情況,啥話不說,立刻就跟侯野棠來到了醫院。相隔將近60年再次相見,兩行老淚滾落面頰。

    但老人連續在醫院守了三天,對著丁九靈的奶奶說了無數的話兒,老太太一點反應都沒有。

    最後無意中聽到侯野棠說老太太好像對某種鈴聲特別有感覺。老人立刻站起來走了。說回家拿樣東西就來。

    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拿了一件舊社會游醫郎中走街串巷經常用的虎撐子。用根小鐵條一撥弄,就會發出像鈴鐺一樣的悅耳聲音。當年每次小夥子約丁九靈奶奶出來的時候,都躲在她家旁邊弄出虎撐子的聲音。

    侯野棠和丁九靈激動的看到了希望。

    不出所料,當老人飽含著心中那份藏了近60年的感情撥弄虎撐子發出一聲悅耳聲音後,好像一下子穿透了丁九靈奶奶沉睡了近十年的厚幕。漸漸的,她終於睜開了雙眼。

    一夢十年後,她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個是她60年前曾經的朝思暮想,一個是她60年後的牽腸掛肚。這一睡,真像是剎那間過了百年那樣久。

    看著感動的一家人,侯野棠悄悄的離開了。一直徒步走回圓夢公司,都還沉浸在剛才的感動之中。

    三天後,丁九靈特意來到圓夢公司。一是專程來對侯野棠進行感謝的。還有一件事,丁九靈的奶奶一定想要見一見侯野棠。本來老太太是想親自來的,但一睡就是九年多。老太太要恢復一些時日才能行走自如。百般相求下,侯野棠沒辦法,就跟丁九靈去了醫院。

    老太太已經可以靠坐在床上了。就等著侯野棠來呢。一見到侯野棠就招手叫他坐在了身邊。老太太緊緊握住侯野棠的手,一陣淚珠滾落的感謝。把侯野棠整的都掉淚星子了。

    老太太抹了把眼淚兒,對侯野棠說︰「滿棠啊……」

    丁九靈一聽,奶奶這是記錯名了,趕緊糾正︰「奶奶。我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們家的這位大貴人叫侯野棠。侯總。開公司的大老闆!」

    老太太看著侯野棠︰「侯野棠?」

    侯野棠點頭︰「是。沒關係,叫啥都行。就是個名兒。」

    老太太一聽侯野棠的聲音一皺眉,好像在想著什麼。侯野棠一看,心想糟了。他這一路來就反覆告訴自己,千萬別開口說話。之前他瞬移過去陪老太太可說了老鼻子話了。一開口,準被老太太聽出來。現在一個沒小心,還是開口說話了。

    老太太對著侯野棠這張臉是左端詳右端詳,疑惑著說︰「我聽你說話咋那麼像九年前的一個人呢?」

    侯野棠支支吾吾著︰「不會吧……」

    丁九靈︰「像誰呀奶奶?我認識不?」

    老太太︰「你不認識。你白天上班的時候,有個人天天陪我聊天。那人大概30左右歲。」

    丁九靈笑︰「奶奶。您肯定認錯了。我們這位侯總現在還不到30呢。」

    老太太︰「模樣確實不一樣。可聲音這也太像了。就跟9年前那個人附了體一樣。」

    丁九靈︰「奶奶,您這一想事情呀,啥話都敢說了。連附體都整出來了。您以前可對這類神神叨叨的事最反感的。我小時候說點沾邊的話都被您罵的要死。」

    老太太笑︰「那是以前。被50年代那會嚇怕了。現在不一樣了。說說沒啥大不了。但可有一樣,你祖太姥當年可發過話,咱家小輩兒裡絕不能再出現一個頂香出馬的。這個規矩不能壞。」

    丁九靈樂了︰「奶奶,原來您以前是因為這事罵我呀。我還以為您是個堅定的唯物主意者呢。現在聽你這話的意思,好像咱家以前就有人搞過這個?我說的呢,難怪……」

    丁九靈本想說,難怪他自己搞這事這麼有天賦。原來是有大仙兒基因的。但沒敢說出口。為了供奶奶住院,後來搞的那些騙人的把式他可不敢告訴老太太。

    老太太︰「是啊。當年我奶奶,你得叫祖太姥。就因為是頂香出馬的,所以才被批鬥成牛鬼蛇神。所以,咱家才一直過不起來。」

    丁九靈對這位志同道合的祖太姥頓生仰慕,就纏著奶奶說說這位家族奇人。

    老太太︰「要說啊,我奶奶呀,就是你祖太姥,當年在光緒年間,也算是遼陽城裡頂頂有名的一個人物。一提胡三太奶,幾乎沒有人不知道的。」

    侯野棠一聽到光緒年間的胡三太奶,心裡一動。就問老太太︰「這位祖太姥叫什麼?」

    老太太︰「我奶奶姓吳,叫吳梨花。」

    聽到吳梨花這三個字,侯野棠心中一震。這可真是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人轉啊。一百年前他侯老仙在那場仙圈鬥法中讓吳梨花顏面掃地,沒想到一百年後,他侯野棠卻以這種方式給吳梨花做了補償。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丁九靈看著侯野棠︰「侯總,您也對這類事情感興趣?也是,要不然你也不會……」

    剛說了一半,怕奶奶知道他那點破事,丁九靈趕快轉移話題︰「奶奶,我祖太姥都是頂香出馬的。那您到底信不信這些呀?」

    老太太神情複雜的看了一眼侯野棠,然後說︰「很難說信不信。這人那,歲數活的越大事情見的就越多,很多事情不好說。以前那,你祖太姥跟我講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那時候我小,就當故事聽。後來你爺爺認識一個朋友,是專門給咱遼陽整理縣誌呀民間筆記呀什麼的。他說了一些事情,我才漸漸覺著吧,你祖太姥說的一些事兒,不能說一點兒都不著邊兒。」

    丁九靈眼楮放光︰「奶奶您趕快說說,祖太姥都講啥了?」

    老太太︰「你祖太姥說呀,她頂香出馬了一輩子,最服兩個人,最怕的也是這兩個人。一個叫什麼來著……。哦對,跟我們這位侯總是一個姓。叫什麼侯老仙的。聽你祖太姥說,這個侯老仙可不得了,當年鬥法輸得最慘的一次,就是輸給了這個侯老仙……」

    侯野棠一聽,心裡五味雜陳,有小得意,也有對吳梨花的一點歉意。老太太講了好多吳梨花描述侯老仙的事,其中不乏誇大其詞的地方。把個侯老仙形容的真像三頭六臂群魔附體一般。如果他們知道當年田二的模樣,估計無限幻想敬仰的那顆心會碎一地。

    丁九靈聽完了侯老仙的故事意猶未盡,纏著奶奶說︰「奶奶,我祖太姥還有一個最怕的是誰?」

    老太太忽然有點停頓,想了想,然後說︰「說起這個人那,跟前面那個侯老仙不太一樣。你在遼陽清代的縣誌上查不到有關侯老仙的事。哪怕沾一點邊兒的你都看不到。但你祖太姥講的這個人和事,在後來的一些筆記史料裡都能摸到些影子……」

    侯野棠一聽也來了興趣,能給吳梨花留下印象的一定不是一般人。就不知道老太太說的這個人,是不是光緒年間的。如果是光緒年間的,他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呢?也可能是他在光緒年間主要停留在了乙未年有關。

    老太太︰「那些史料裡有的記載,就在光緒年間,好像是21年。對,就是光緒21年……」

    當聽到老太太說光緒21年的時候,侯野棠心裡一驚,光緒乙未年正是光緒21年。

    老太太︰「那一年遼陽死了好多人。死的最多的有兩種人,一種是一個有錢的,侯老爺侯府的人。全府的人幾乎都死光了……」

    侯野棠聽到老太太說起這個侯府,他想到了那個因為鬧瘟疫而被官府封閉起來的事。他在學校發現的那口地窖,就是埋在侯府後院裡面的。

    老太太︰「還有一種人死的最多。就是遼陽城那些給人算命看風水的。表面上從史料上看,說是因為鬧了一種奇怪的瘟疫。可鬧瘟疫為啥專門死這兩種人呢?其實,我奶奶跟我講,根本不是什麼鬧瘟疫。這些人的死都跟遼陽城來了一個人有關。這個人就是我奶奶除了侯老仙之外,最怕的那個人。聽我奶奶說,就在光緒21年的正月裡,遼陽城從關裡來了一個人。這個人還是個年輕女子。據說這個女子有一種特殊的本事,可以在地上畫一個方框,山上的野狐狸就像中了邪一樣成群的跑到這個方框裡。而且一旦進了方框,打死都不會邁出一步。這個女子好像姓什麼……,對,姓令狐。但我奶奶她們都習慣叫她︰趕狐女。」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10-20 22:44
See You Again


    在寫很多章節的時候我自己先感動的一塌糊塗,剛開始還避著老婆抹眼淚,後來她已經習慣了,我也就乾脆明目張膽的鼻涕淚水的進行自我感動。

    聽我媽說,她懷我之前曾經當過電影放映員,所以我從小就對音樂和畫面感的東西很有親近感。自我感動的時候當然少不了聽音樂。尤其寫焦裕錄永別李建國、尋找初戀候野棠在崖頂和趙銘那幾段,我幾乎都是在聽See You Again寫完的。今早吃完早飯又翻起了這首歌,仍然感動不已。

    See You Again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沒有老友你的陪伴 日子真是漫長 與你重逢之時 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回頭凝望我們攜手走過漫長的旅程 與你重逢之時 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When I see you again. Damn, who knew? All the planes we flew. Good things we've been through.

    與你重逢之時 誰會瞭解我們經歷過怎樣的旅程 誰會瞭解我們見證過怎樣的美好

    That I'll be standing right here talking to you about another path I know we loved to hit the road and laugh.

    這便是我在你眼前出現的原因 與你聊聊另一種選擇的可能 我懂我們都偏愛速度與激情

    But something told me that it wouldn't last. Had to switch up. Look at things different, see the bigger picture.

    但有個聲音告訴我這美好並不會永恆 我們得變更視野 轉向更為遼闊的天地

    Those were the days. Hard work forever pays. Now I see you in a better place.

    有付出的日子 終有收穫的時節 此刻我看到你走進更加美好的未來

    How can we not talk about family when family's all that we got? Everything I went through.

    當家人已是我們唯一的牽絆 我們怎麼能忘卻最可貴的真情 無論歷經怎樣的艱難坎坷

    You were standing there by my side. And now you gonna be with me for the last ride.

    總有你相伴 陪我度過最後一段征程 我更需要你的相伴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沒有老友你的陪伴 日子真是漫長 與你重逢之時 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回頭凝望我們攜手走過漫長的旅程 與你重逢之時 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與你重逢之時

    First you both go out your way. And the vibe is feeling strong.

    一開始你們總是追隨你們心中的步伐 熱忱累積信念不變

    And what's small turn to a friendship. A friendship turn to a bond. And that bond will never be broken.

    渺小的世界見證這段深情厚誼 深厚的友情蛻成血濃於水的感情

    The love will never get lost.

    此情不變 此愛難逝

    And when brotherhood come first. Then the line will never be crossed. Established it on our own.

    莫逆之交的我們絕不會背叛彼此 只因這深情厚誼基於我們真實意願

    When that line had to be drawn. And that line is what we reach. So remember me when I'm gone.

    這友誼讓我們肝膽相照 榮辱與共 即便我離去 也請將我銘記

    How can we not talk about family when family's all that we got?

    當家人已是我們唯一的牽絆 我們怎麼能忘卻最可貴的真情

    Everything I went through you were standing there by my side.

    無論歷經怎樣的艱難坎坷 總有你相伴陪我度過

    And now you gonna be with me for the last ride. So let the light guide your way, yeah. Hold every memory

    最後一段征程我更需要你的相伴 就讓那光芒引導你的前路 銘記與我的曾經

     as you go. And every road you take, will always lead you home, home.

    無論你選哪一條路 那都會通向你的家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沒有老友你的陪伴 日子真是漫長 與你重逢之時 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We've come a long way from where we began. Oh,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回頭凝望我們攜手走過漫長的旅程 與你重逢之時 我會敞開心扉傾訴所有

    When I see you again.

    與你重逢之時重逢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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