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趕狐 作者:未六羊 (連載中)

 
survivoryu 2017-6-1 16:28:30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32409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10
第十章 寸木寸金


    等出了店門走出幾步遠了,男子才低聲跟侯野棠說︰「咱倆不認識。但你知道不?你剛才差點被坑。那家店黑著呢!」

    侯野棠開始重新打量這個男子。

    男子︰「你剛才看他們家標的手串價格沒注意吧?為啥金絲越多越成形的反倒越便宜呢?」

    侯野棠聽男子這麼一說,也立刻想起來,剛才自己看手串時也這麼疑問過,還以為自己外行不懂貨呢。

    男子︰「他為啥這麼幹知道不?專門騙你們這些不懂行的。好壓低價收你們手裡的老料。」

    侯野棠恍然大悟,靠了一句︰「我靠!差點被坑啊!那如果有人買那些標價過低的手串怎麼辦?」

    男子拍了一下侯野棠︰「小兄弟,一看你就是個實在人,沒經歷過這些。要是有人買那些手串,簡單呀,老闆說這是很早前的老樣品呀,不賣呀。你要賣,就得提前訂貨。行情每天都在變。價錢隨便要。那整你還不一套一套的。」

    侯野棠沒話說了,古玩這行確實不太好玩。

    男子接著說︰「小兄弟,你是不是急等用錢?」

    侯野棠看著男子,點了點頭。

    男子︰「這樣吧,你呢,急著用錢。我呢,有點工資小餘錢,還就喜歡個業餘收藏啥的。經常被老婆罵。你手裡的這塊料……,5000,我收了吧。」

    侯野棠覺得自己今天遇到好人了,趕緊的︰「大哥,那咋好意思啊!」

    男子︰「兄弟啊,我有啥說啥啊。5000收你這塊料,真沒多給你,可能少給了百八的,你多擔待。咱畢竟就是個業餘愛好,不是倒買倒賣。」

    侯野棠真心的感謝了︰「那真謝謝大哥了!我真急等用錢,不然再低點我都能讓給哥。」

    男子拍了拍侯野棠的肩膀︰「行了!啥也不說了。都是緣分。」說著,從包裡點出五千塊錢來塞到侯野棠的手裡。給侯野棠整的眼眶都有點濕潤了。連連感謝著把金絲楠蓋子送到男子的手裡。

    就在這時候,一個路人從後面經過,撞了一下侯野棠,撞勁還不小,把侯野棠撞的一趔趄。抬頭一看,就是剛才後進古玩店的那個陽光小夥子。

    「對不起!對不起!」小夥子忙給侯野棠道歉。

    侯野棠笑了笑︰「沒事沒事。」

    卻惹的好心男子老大不願意,對著一臉陽光笑意的小夥子一瞪眼︰「你走路不長眼楮啊?!」

    小夥子看了一眼侯野棠,沒說啥就走了。

    又說了幾句發自肺腑的感謝話,好心男子拿著金絲楠蓋子騎自行車走了。

    侯野棠從後面一直看著這位好心大哥消失,才轉身要往回走。

    結果就看到了剛才的那個陽光小夥子,他走過來對侯野棠說︰「朋友,你知道你的那個金絲楠木蓋正常拍賣能值多少嗎?」

    侯野棠奇怪的看著小夥子,搖了搖頭。

    陽光小夥︰「你那是少見的水波紋金絲楠,瀋陽拍賣行起拍,至少十萬。」

    侯野棠聽到十萬這個數,立刻眼皮子一跳。又有點迷糊,這人是誰啊?

    陽光小夥遞給侯野棠一張名片︰「我是瀋陽鼎誠拍賣行的鑑定員,我叫李駿。父母在遼陽,因為職業關係吧,我經常趁回家的時候來古玩街逛逛。」

    侯野棠接過名片,看到上面印著瀋陽鼎盛拍賣行有限公司。看來專業的在這呢。有點不敢相信的問︰「我那個蓋子真值十萬塊錢?」

    李駿肯定的點了點頭︰「在清代能用水波紋金絲楠做馬桶的人家,不是皇宮就是王侯。如果配全一套水波紋金絲楠馬桶。起拍價至少一百萬。」

    聽到一百萬,侯野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駿繼續說︰「再如果,這套配齊的馬桶上有什麼能證明身份的留款。甚至可以拍到上千萬。」

    侯野棠眼珠子都快要掉地上了。在被坑的失望之餘,立刻又升起對未來的無限期望,只要能穿越,啥都不是事兒了!

    李駿回頭看了看那間誠雅閣古玩店,把正自嗨中的侯野棠拉到更遠一點的角落處,低聲說︰「古玩街這地方水很深。其實剛才騙你金絲楠的那個男的,跟古玩店是一夥的。」

    聽到這話,侯野棠有些奇怪︰「不會吧?他們倆個剛才還在互相搶生意呢。而且,他說店老闆故意把好料標低價的事都告訴我了。我對比了一下,那事可是真的。」

    李駿︰「沒錯,是真的。如果不說點真的,怎麼能博得你的信任呢?這是下的連環套。」

    侯野棠一拍腦袋有點明白了︰「我靠!原來是這樣!但他的確出的價位比店老闆高呀?如果店老闆也出5000,我就直接給蓋子了。他們為啥脫褲子放屁,費這一遍事啊?」

    李駿笑了,看起來似乎是覺得侯野棠萌的很可愛的樣子︰「拉出來成交,就是為的如果你將來知道被騙了,找不到任何人。要是你在店裡被騙的,那老闆能跑的掉嗎?」

    「我靠!精彩啊!」侯野棠狠拍大腿,他都不得不為騙子們的費心設計歎服了。他們簡直就是他奶奶的一群心理挖坑師。

    說完來龍去脈,看樣子李駿要走了,說︰「不過,我還得說,剛才對不起了!只能撞你一下提醒你。這群人很有勢力,我父母又住遼陽。所以,我還不能明著得罪他們。」

    侯野棠︰「哎呀快別這樣說,你能冒那麼大的風險提醒我,現在又跟我講了這麼多,像你這樣的人,已經很難遇到了。謝謝謝謝謝謝啊!」

    李駿︰「好了。事情說完了,我也要走了。以後你自己要多小心。」

    侯野棠眼窩子淺,遇到好人就感動的要飄淚星子。一直看著李駿消失在遠處,心裡還是熱熱的。

    侯野棠懷揣著5000塊錢來到分校教導處辦公室。教導主任正在喝茶看報紙。按照之前給的兩天時間,侯野棠居然提前了半天。

    教導主任第一時間就警覺的上下仔細掃瞄了兩遍侯野棠,一是看帶沒帶錢,二是看帶沒帶刀。如果兩樣都沒帶,那就是欠收拾。

    教導主任具有深厚的學校鬥爭經驗,三角眼掃幾下,就能把你骨髓看透。看著侯野棠鼓起的褲兜,一看尺寸就知道是錢,但不多。警惕的心放了放。抖了抖報紙︰「說好兩萬。沒商量啊。」

    自從教導主任觸犯了侯野棠的禁區之後,侯野棠對他已經沒什麼懼怕感了。侯野棠就是這樣的脾性,小事小糾結,大事敢頂天。一旦退無可退,那就往前衝吧。

    他掏出那五千錢往桌上一撂︰「先給你五千,再多給我兩天期限,我再給你拿兩萬五。加起來就是三萬。有商量不?」

    「哦?」教導主任扭頭重新打量這個農村來的窮學生,上一次他變了把藏獒,讓他覺得很突然。這一次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這可是你說的。」教導主任把報紙蓋到錢上「到時候拿不來兩萬五……」

    侯野棠沒說話,只是哼了一聲,甩門就走了。

    侯野棠必須抓盡時間再回去一趟弄錢。他有兩個希望,一個是那堆爛家具是不是還有什麼未發現的寶貝,昨晚畢竟黑天瞎火的看不清楚;第二個希望是,如果能找到跟那個馬桶蓋配套的馬桶,啥都解決了。

    侯野棠回到宿舍,工友們又都出工去了。他快兩天沒吃飯了。剛才的興奮勁一過,肚子裡的腸子翻騰的像在擰麻花。他看到桌子上誰吃剩下的半個饅頭,一把抓過來,兩口就吞沒了。又滿世界的翻出一袋過期榨菜,如獲至寶,瞬間哧哧的造光了,又咕咚咕咚喝了一肚子涼水。

    然後上床,準備風水瞬移。念動日期前還看了看床底下,破衣服包著的小木奩保存完好。開始碎碎念︰光緒乙未年卯月十六……

    侯野棠睜開眼楮的時候感覺有點痛,紅姐正扒他的眼皮往裡吹氣,邊吹邊說︰「忍著點啊,我吹三下,然後你眼楮閉一會就不迷了。」

    看來田二的眼楮迷到東西了。紅姐吹出的口氣帶著一種女人才特有的香氣。侯野棠心旗搖蕩,難道這就是傳說的吹氣如蘭嗎?不禁聯想到,現代人大多口氣難聞,會不會是地溝油吃多了。

    紅姐連吹了三下,每吹一次,酥挺挺的一對胸脯就撞一下侯野棠。侯野棠被撞的七葷八素,隱隱的期待撞第四下。

    今天紅姐的豬肉賣的很快,下午從城裡抓了藥就回來了。其實也是惦記著家裡身體不好的田二。

    田二迷了一隻眼楮,侯野棠睜著另外一隻著急的往窗外看。雖然太陽偏西,幸好是白天。

    侯野棠猴急的走進院子,那堆破爛家具好好的堆在那裡。白天看的真切,果然再沒發現什麼奇特稀有的木料。

    他回頭問窗內正在低頭縫補針線的紅姐︰「這堆破爛家具在哪收的?」

    剛說出口,侯野棠就把自己給驚住了。他一時大意,居然忘記隱藏口音了。大李子還好糊弄。天天睡一個炕上的紅姐可眼裡不揉沙子。

    侯野棠大氣兒都不敢出了,僵著脖子愣了好一會,才敢回頭偷偷的瞄了一眼紅姐。紅姐低頭一動不動,好像在想什麼心事,過了好一會才又繼續做針線活。也不看院子裡的侯野棠,只是淡淡的問︰「相公,你剛才問什麼?」

    侯野棠趕緊向窗內擺了擺手,意思是沒說啥。然後快速轉過身,像憋了八個小時沒喘過氣一樣,摸著胸口長長出了幾大口氣,看來剛才紅姐在想事情,沒聽仔細侯野棠的話音。太驚險了!再這樣幾次就不是腦溢血的問題了,非得心肌梗死不可!

    這時候,大李子恰巧在門口路過。侯野棠像看到救星一樣,立刻飛奔出去,摟著大李子的肩膀就往遠處走。說也奇怪,對比起來,他就是怕紅姐。大李子反倒小菜一碟了。

    大李子︰「幹啥幹啥?別跟我套近乎啊!我跟你說田二,我是絕對不會再帶你出去幹活了!」

    看走出一段距離了,侯野棠表情嚴重的毫不掩飾嗓音的跟大李子說︰「大李子,我就你這麼一個交心的朋友。我今天告訴你一個秘密,誰也別跟誰說。」

    自從那天一起挖坑後,大李子已經見怪不怪了︰「有屁快放。但別跟我拿腔作調的學別人的聲。」

    侯野棠開始正兒八經的忽悠︰「大李子,你聽過撞邪附體的事沒有?」

    大李子點頭︰「有。」

    侯野棠︰「你信不?」

    大李子︰「信。」

    侯野棠︰「好。你聽過被附體後的人說話都變成另一個人的聲不?」

    大李子︰「聽說過。」

    侯野棠痛心疾首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我就是啊!被附體了!你聽我說話聲,沒聽出來嗎?」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17
第十一章 候老仙


    大李子:「哦。哪您現在是哪位過路神仙啊?」

    侯野棠:「我是……什麼我就是哪位過路神仙啦?我是田二。我被附體後聲音變……」

    沒等候野棠說完,大李子就不耐煩了:「你少跟我扯癟犢子!我告訴你田二,我覺得你變了。這段時間你想財都想瘋了,都把腦袋想壞了。你有能耐把這話跟紅姐去說去。敢嗎?小樣,收拾不死你!紅姐,那多好的媳婦。讓你給攤上了。你田二八輩兒祖宗都偷著樂吧!你給紅姐省點心行不?老實兒過日子得了,瞎作啥呀!」

    說完,大李子甩開田二的手就走了。

    侯野棠自言自語:「紅姐?原來我娘子……田二娘子叫紅姐……」

    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跑了幾步追上大李子問:「說最後一件事,就最後一件事。我家院子裡那堆破爛家具哪來的,是不是我們一起收的?」

    大李子停住腳:「哦對了。說起那堆毛府管家讓我們幫忙清走的廢家具,你趕快做飯生火燒了它。聽說他家兒子在朝廷犯大事兒了,抄家都抄到遼陽老宅來了。趕快燒了,別攤上晦氣!」

    侯野棠一聽這話,心涼了半截。第二個希望也沒了。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來,之前他在網吧特意查了學校操場那口棺材的位置,就是清代光緒年間西關附近。他一直對那位清代令狐女子心存感激和好奇,就問大李子:「大李子,我問你最後最後一件事。」

    大李子:「田二畝!你還有完沒完?」

    侯野棠:「有完有完!真的就這最後一件!」

    大李子:「有屁快放。」

    侯野棠就把西關的那個大概區域說了出來,問大李子那裡是什麼所在。

    沒想到,侯野棠剛說出那個大概地址,大李子就一臉奇怪的用手摸侯野棠的頭:「田二,你今天真的是又犯病了。剛才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現在更浪的沒邊兒了。遼陽城誰不知道,你說的那地方整片宅子都是侯府侯老爺家的。全府鬧瘟疫,幾乎死絕了。遼陽府衙門怕瘟疫散出來,把整座宅子都封了。你能不知道?田二,你再跟我裝癟犢子,我真跟你絕交了!」

    侯野棠一聽那地方叫侯府,就是姓侯的富豪人家了。居然還跟自己是同姓。這可真是同姓不同命。幸虧不同命,否則也瘟疫咔嚓了。

    估計這位清代令狐女子是侯府的什麼遠房親戚,就是在那時候被傳染上的瘟疫。難怪被裝在箱子裡草草埋進菜窖,就是因為官府怕瘟疫散播危害全城,把侯宅進出都封住了,任由宅子裡的人自生自滅。那令狐女被困在裡面,沒來得及跟心上人見最後一面,就這樣死去了。

    侯野棠又回憶起小木奩裡那塊絹帕上的落款,日期最後幾個字「卯月十四」繡的有氣無力,很可能就在繡完那幾個字之後,令狐女離開了人世。而這一切就剛剛發生在自己第一次瞬移到光緒乙未的那一天。

    想到這裡,侯野棠心裡不免為清代的令狐女生出一番惋惜,真是一段淒美的大清愛情故事呀。同時也更加認為這位令狐女就只是個清代的普通女子,神奇的小木奩完全是各種巧合湊成的。

    大李子看著田二的神情古怪,就推了一把田二:「我告訴你田二啊!你可別打什麼歪主意!我可聽說了,好多打侯府主意的毛賊,進去了想偷點東西,出來後都得了怪病,沒一個活下來的。你不會也是想進去弄點東西吧?你就給紅姐省省心吧!」

    侯野棠心想,就田二這小體格,還打歪主意?別說那古怪的瘟疫了。就是他翻個牆頭,估計都得翻個半年才能進去。

    侯野棠就隨便回應了一句:「放心吧,不會去的。」

    所有的希望都沒了。侯野棠一個人蔫頭耷腦的往回走。忽然,一隻黃皮子在他腳邊一竄而過,好是嚇了一跳。不禁又想到在學校裡見的那隻抖磷火的黃皮子,嘆了口氣:「人要倒霉,連黃皮子都欺負你啊……」

    「欸?」侯野棠忽然想到了什麼「黃皮子……附體……」。侯野棠鬼鬼的笑了:「這回他可真要發達了!」

    侯野棠從小是跟瞎叔長的,沒少聽過見過大仙附體頂香出馬的。東北農村自古就盛行這些鄉間異事。歷史最悠久,名號最常見的就是「胡黃常蟒」四大仙家了。

    「胡」是狐狸;「黃」是黃鼠狼;「常」是長蟲,東北土話的長蟲就是蛇;「蟒」是蟒蛇。還有胡黃白柳灰菸鬼碑王等其他說法。

    民間盛傳,「胡黃常蟒」這四種動物最通人性,也最容易修煉成仙的。這些大仙大多找那些體質弱的,或者八字偏陰的人附體,據說被附體的人神情說話都完全變了一個人,而且能給人看命說事,說的神準神準,民間把那叫鬼通。被附體的人是給大仙跑腿的,叫地馬。出去給人看命說事叫出馬,在家裡要供仙堂仙榜,那叫頂香。

    侯野棠想出了一個絕妙餿主意,他要「頂香出馬」。這可是一箭雙鵰的絕好主意。

    第一,一旦出馬忽悠成功,他說話聲音不像田二就理所應當了。不但理所應當,而且還是個被附體的最好證明;

    第二,他穿回現代,利用清代遼陽縣誌的詳細記錄,專找那些富豪官紳的家族事蹟,然後再穿回來給他們看命說事。那準得肯定不要不要的!還不得把他們嚇個好歹的!你們就使勁往外掏銀子吧!

    「呵呵,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著想著,侯野棠哈喇子都樂出來了。正巧旁邊一個帶孩子的婦女路過,看到田二蹲在道邊對著草叢傻樂。趕緊摟著孩子快步走過,邊走邊抓緊教育孩子:「看見沒有?看見沒有?以後你晚上再出去瞎玩不回家,你就跟田二一樣,被小鬼抓了吸光腦子。被……」

    小孩被嚇的立時哇哇大哭。這一哭,侯野棠的肉身田二在村裡開始小有名號了。這是什麼節奏?這是要紅的節奏。

    頂香出馬可不是小事,侯野棠要充分籌劃籌劃。他先是從光緒乙未瞬移回了宿舍,再去那間網吧蹭網。網吧老闆一看侯野棠來了,二話不說就免費給開了台機。

    侯野棠剛開機不久,網吧老闆就端過來熱騰騰的一碗泡麵。侯野棠感動的都覺得有點不像身處人間了。

    網吧老闆拍了拍侯野棠的肩膀:「兄弟,我也從你這時候過過。人都有走背運的時候。挺過去,後面就是好日子!」

    原來三十出頭的網吧老闆也是農村進城的,因為為人實誠能吃苦,大家都跟他叫大誠子。在侯野棠這個歲數也是三餐不保。後來在網吧裡當網管,沒黑沒白的。好學又肯幹,兼職給人裝機裝軟件,最後一點點盤了間小網吧。在遼陽城,也算生存下來了。

    大誠子自己走過這條路,知道其中的艱辛。人在這個年歲最容易走歪路。他之前看侯野棠的反常表現,就擔心這個。所以對侯野棠特別關照。

    經歷了太多世態炎涼的侯野棠,此刻被那碗麵暖的心裡熱。對網吧老闆笑了笑,覺得眼淚要往外湧,趕緊低頭吭吭的吃麵。網吧老闆拍了拍侯野棠,靜靜的走開了。侯野棠告訴自己:將來他一定要好好報答這位好心的大誠子!

    記好光緒年間遼陽城那些富豪官紳的事蹟後,侯野棠又好好想了想頂香出馬的事,再次瞬移到了光緒乙未。

    天近傍晚,紅姐做好的飯菜擺在小炕桌上,一盞油燈,一屋飯香,一位紅姐佳人。人生此刻,夫復何求。

    侯野棠二話不說,甩開腮幫子就是一頓猛造。雖說田二家窮,都是些淡菜粗飯。但在侯野棠嘴裡,簡直是級天然農家樂。一菜一米一油星都是絕對的有機天然無污染非轉基因。與現代飯菜相比,味道有著微妙而又天淵之別。

    現代飯菜除根本材料有問題之外,鹽油醬醋雞精調料統統都有化工成分,堪稱添加劑的滿漢全席。在精心勾兌之下,現代菜剛一入口,貌似很香,但無回味。

    侯野棠此刻吃的這頓大清光緒紅姐私房菜,一入口貌似很粗淡,但口齒生津,回味滋香。打個比喻來形容一下:

    吃現代菜就跟吃糖精,甜的很猛,回味如煤,越吃越上火,幾年變腎虧。

    吃大清紅姐私房菜就像品蜜,甜的溫柔,回味有愛,越吃越滋潤,頃刻挺起來。

    侯野棠忽然覺得自己很有做推銷廣告的天才。來,再多吃一大碗紅高粱米飯!

    侯野棠這麼不要命的狠吃,不只是愛吃那麼簡單。他聽說過,很多被附體的人忽然飯量大增,一個人吃兩個人的東西。頂香出馬大仙計畫已經開始了。

    侯野棠忽然飯量這麼反常,紅姐早覺了,勸了幾次悠著點吃,沒用。直到侯野棠撐的翻白眼,才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翻完白眼開始吐,吐的滿身滿炕,然後一屁股坐在小炕桌上,鬼上身一樣抽筋抖打哈欠。

    紅姐趕緊拉了村裡有經驗的嬸子過來看看。屁股後面呼啦啦的跟進一群人。那嬸子問侯野棠:「敢問仙家,您是哪位過路神仙呀?」

    侯野棠抽筋哆嗦晃腦袋:「我是花果山水簾洞蟠桃老祖猴……侯老仙兒是也!」

    話一出口,圍觀的人立刻一片嘩然。倒不是這個名頭響亮,而是侯野棠的聲音,跟田二完全是兩個人。這往死裡裝都是裝不出來的。

    圍觀群眾中就有剛才帶孩子路過的那位婦女,可下子找到了人生價值感:「你們看你們看,我說對了吧?!我早看出來田二被鬼上身了。呸呸呸!對不住對不住老祖啊!我說錯了!是被蟠桃老祖借身了!」

    那嬸子悄悄把紅姐拉到一邊:「看樣子,你家田二確實被借身了。你也別心急。這說不定還是個好事。你看鄰村王老蔫他媳婦,不也是被黃大仙借身了嗎。人家開始頂香出馬,沒一年功夫就在城裡買宅子了。」

    紅姐:「勞煩嬸子跑了這一趟,謝謝嬸子了!我不稀罕進城買宅子。別說是什麼蟠桃老祖,就是齊天大聖我也得把他送走。」

    年長嬸子知道紅姐的脾氣,沒再多勸就走了。紅姐臉一沉,圍觀群眾很知趣,紛紛散去。屋裡又只剩下侯野棠和紅姐兩個人。

    侯野棠盤坐在炕桌上繼續哆嗦抽筋打哈欠。紅姐反倒比剛才平靜了許多。還穩穩當當的坐了下來,就像沒事兒人一樣看著侯野棠表演。

    侯野棠被紅姐盯的心裡有點毛。白眼一翻,嗓子裡出一串顫音,然後一個激靈,看著周圍故做大驚狀:「娘子,我這是怎麼了?哎呀哎呀,我聲音怎麼都變了?娘子,我這是怎麼了?」

    紅姐靜靜的看著侯野棠:「剛才花果山水簾洞蟠桃老祖侯老仙兒來咱家串門來了……」

    侯野棠立刻大呼小叫:「哎呀!原來我被附體了呀!我說怎麼聲音都變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紅姐:「聲音變了不要緊。只要你田二還是田二就好。」

    侯野棠:「娘子我真的被附體了呀!你看我說話聲……」

    此時紅姐嘆了口氣,幽幽的望著侯野棠:「相公,求你件事,好好的過日子成嗎?」

    侯野棠看著紅姐的樣子,心裡忽然有點揪,覺得是不是自己作的有點過火了?不敢再提附體的事,像做錯事的小學生,幫著紅姐乖乖的收拾一屋的狼藉。

    收拾完屋子,紅姐鋪了被,伺候侯野棠洗了腳躺下。自己也隨後躺了下來,背對著侯野棠,兩人中間隔了一張小炕桌。小炕桌上一盞昏弱的油燈靜靜的燃著。

    侯野棠仰躺著,眼睛看著棚頂,想著剛才生的事。不管怎麼說,按計畫順利推進了一步。就只是惹的紅姐有些難受。

    看剛才紅姐傷心的樣子,貌似就是以為田二在裝神弄鬼兒的騙她。估計又是覺得田二平時被人譏諷是靠紅姐頂門立戶的,才要想盡辦法弄錢的。

    此時,紅姐那幽幽的眼神又浮現腦海,侯野棠揪心的自責,多好的一個紅姐!多平靜的一個家庭!現在被自己攪的雞犬不寧。將來我一定要好好的償還紅姐,再加上個償還田二。

    侯野棠本想找個機會問紅姐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也好印證一下反覆瞬移到田二身上,是不是兩人的八字風水是相同的。如果不是,那他就還有機會瞬移到其他哪位富豪闊少身上。但此刻他又忽然有點捨不得離開田二了,他抬頭看著油燈下紅姐那張泛著柔光的臉。

    夜漸深,侯野棠本想瞬移回現代,等天亮再來。但又擔心,好不容易推進了計畫,已經讓大家接受了新的現狀。一旦他回去,田二恢復常態,又會造成混亂。他決定,在計畫沒有徹底完成之前,要一直留在紅姐家。

    侯野棠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等他醒來的時候,紅姐已經進城了。灶上的大鍋裡是紅姐給田二熱的早飯,鍋蓋掀開,熱氣升騰,飯香盈面。侯野棠這一刻忽然有點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守著紅姐過日子的大清田二。

    侯野棠幸幸福福的頂替田二吃著早飯,邊吃邊尋思著下一步怎樣進行。

    在他搜索的資料裡鎖定了兩個人,一個叫于沖翰。一個叫趙仕韓。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7-6-2 02:24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23
第十二章 危險


    于沖翰的父親叫于朴筠,光緒十七年9月,任直隸承德府平泉州大名城州判。相當於現代的副省長。後來在與起義軍的戰鬥中掛掉了。光緒十八年,經直隸提督葉志和總督李鴻章奏請,清政府從優加贈其知府銜,並賞雲騎尉職世襲罔替。

    于朴筠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其中于沖翰是長子。這樣的家庭當時在清代的遼陽城,也算是兩代官身了。關鍵是這個于沖翰後來還做了遼陽的知府,也就是現在的市長。絕對是遼陽城的官貴代表。只是這人在民國20年九一八事變後,投靠了日本人,做了漢奸。敲他的竹槓,要趁早。

    另一位趙仕韓,光緒三十三年做了遼陽的商會會長。能做一個州的商會會長,基本都是本地富,而且大都是世代經商,不是暴發戶可以比的。雖然現在是光緒二十一年,但趙家很早就是遼陽城有名的富商了。這是遼陽城的富豪代表。

    一位是官貴代表,一位是富商代表。隨便哪位擠出點油水都是金光閃閃了。到那時候,別說是什麼水波紋金絲楠的馬桶套裝了,估計就是純金的馬桶都有可能。

    一大早的,連根毛都還沒看見呢,侯野棠就又開始深切的自嗨了。真是一日不嗨,人生無味。

    本來侯野棠在查資料的時候,打算找一位就夠了。但也怕萬一出現什麼意外,還是找個備胎的比較好。

    雖說趙仕韓趙大財主和官二代于沖翰的府邸都在遼陽城內,但于沖翰現在就任遼陽縣的縣氶,相當於副縣長。遼陽縣是遼陽州下屬的一個縣。光緒年間交通還很原始,近了靠抬轎,遠了靠馬車。于沖翰平時上班應該就住在遼陽縣。

    遼陽縣距離遼陽城還有一點路程。侯野棠決定先進城去找趙仕翰。

    這回侯野棠學乖了,在臨行前,先把瞬移的寶貝準備好。但又不能直接做個方框帶身上,萬一碰到哪位鬼催的在身旁念叨日期,那全身上下眾目睽睽又得白光陣陣了。

    侯野棠看著那二尺布有了主意,按照二尺布換算下來的尺寸,先確定了神分圖的長度和寬度,然後在紅姐的針線簸箕裡抽出一根線來,按照神分圖長寬的總長把線截斷,再從線上寬度和長度結合點打個小小的結。

    有了這條標準線,隨時都可以畫出小木奩的神分圖來。細細軟軟的線攜帶方便,搓成一團又不用擔心出白光。這主意誰想的?我靠!簡直就是聰明禿頂啊!

    一切準備就緒,侯野棠出門了。

    從徐家屯步行到遼陽城的小南門,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再從小南門走到趙仕韓二道街的府邸,還要半個小時。全路程快走,要一個小時半。幸好一路上經常有農民趕馬車進城送農貨的。總能搭上個腳兒。一個小時不到,侯野棠就來到了位於西二道街的趙府。

    趙府深宅大院,果然是一派低調根深的富豪氣象。侯野棠常常忘記田二的草民身份,邁腿就往趙府裡進。

    一把就被看門的家丁給拽出來,那家丁差點把嘴趔到鼻子上去:「你他媽眼睛長腳後跟上了?這是你隨便能進的地方嗎?」

    侯野棠這才意識到,這是在大清光緒年間,以田二的卑微身份,像這樣的宅子,別說從大門進了。就算路過都得隔著點距離走。

    侯野棠趕緊陪笑:「不好意思啊,大哥。」

    家丁:「跟他媽誰叫哥呢,你也配?趕緊給我滾遠點!」

    侯野棠:「我找趙仕韓真有事!」

    家丁一聽,這是要瘋啊!一個灰頭土臉的臭窮酸,竟敢直呼趙老爺的名諱,剛要大動肝火。忽然想到,能敢這麼直呼老爺名諱的人不是真瘋了,就是也許真有些來頭。萬一是老爺哪個房頭的遠門表親二大姨三大姑大叔子小舅子的外甥怎麼辦?誰家還沒個窮親戚啊。

    想到這,家丁趔的嘴比剛才復位了許多:「你找我家老爺什麼事?」

    侯野棠事態嚴重的向家丁招了招手,家丁配合的把頭湊過來,侯野棠小聲在家丁耳邊說:「不能告訴你。」

    家丁差點鼻子沒氣歪,但還得忍著:「你不說什麼事,我怎麼往裡通報呀?」

    侯野棠一想也是,又事態嚴重神秘兮兮的在家丁耳朵邊小聲說:「侯老仙兒讓我來傳話,趙老爺要有大事了!」

    家丁翻楞眼睛上下掃了掃侯野棠:「哦,侯老仙兒……誰家的親戚啊?」

    侯野棠:「不是誰家的親戚。我,侯老仙兒是我的仙家。」

    家丁恍然大悟:「哦!原來這麼回事啊!失敬失敬。怎麼稱呼您?」

    侯野棠:「別客氣,你就叫我侯……叫我田二。」

    家丁:「哦,侯田二,侯田二老仙兒。不是,你先給我看看唄。你說說我的過去,再看看將來,我趙鐵棍啥時候能個財?說的準了,我立刻帶你進去。」

    這下可把侯野棠難住了,剛才他故作神秘狀,是想唬住家丁帶他去見趙仕韓。街頭算命的跟人搭腔大多都是連唬帶嚇的。顯然這家丁還挺賊,現在明擺著,家丁在試侯野棠的斤兩。

    侯野棠憋紅了臉,支吾著:「大……大哥,您天挺飽滿地閣方圓,一看就是一臉的富貴相。」

    在遼陽城裡能混上給富豪看門的,那也是百練成精的主兒,一看侯野棠這神情,基本就摸清了斤兩,一把?住侯野棠的脖領子:「小樣!你也不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敢在趙府門前玩忽悠。今天我不把你打出屎,我就不叫趙鐵棍!」

    說著,就朝門裡大聲喊人:「哥兒幾個趕快出來,今天遇到位敢到趙府鬧妖作死的主兒!」當即,趙府大門內晃動幾個彪形身影往外來。

    侯野棠心喊不妙,一縮身,掙開趙鐵棍的手就可命的蹽。轉過五六條胡同才停下來,一屁股癱坐在路邊。

    侯野棠總結了一下剛才的經過,覺得自己有點輕視古人了。古人的抗忽悠免疫力不比現代人差。甚至更強,因為那年頭滿大街都是擺攤算命的。就自己那兩句唬人的話,估計他們天天像聽早上好一樣稀鬆平常。

    看來一時半會兒的見上趙老爺有點難度,那就跑趟遼陽縣,去會會于沖翰吧。雖然路程有點稍遠,但一個給政府辦事的科室人員,應該比富豪趙老爺容易見吧。

    侯野棠出了西門,搭了輛去遼陽縣的馬車,估摸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到了遼陽縣的縣衙門前。雖然也有衙役守著門,但縣衙看起來沒趙府那樣氣派,侯野棠心裡稍稍有了些安慰。

    但他沒想到,別看于沖翰表面上只是一個縣城裡的縣氶,但家世深厚,在當地勢力極大,實際上他才是真正的遼陽縣的縣長。

    結果用腳後跟都能想的到,在兩位看門衙役的阻擋下,侯野棠還是見不到于沖翰。中午已經過去了,再這樣耗下去可不行。就算今天弄到值錢的東西穿回現代,明天還要想辦法把東西換成錢,這都得需要時間啊。

    明天是跟教導主任約定的最後期限了,再這樣耽擱下去,弄不到那兩萬五,尖酸陰損的教導主任真可能去找瞎叔要。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估計也是戲說歷史的電視劇看多了,情急之下,一個氣血湧動的餿主意撞進腦門。沒做多想,侯野棠抬腿就往縣衙裡闖,口中大喊:「冤啊!我要擊鼓鳴冤!」

    這麼一喊,兩位守門的衙役沒法擋了,古代衙門都是有規定的,百姓有冤可以進堂鳴鼓,以示朝廷的明鏡高懸,體恤民間。

    侯野堂這一擊鼓鳴冤,就像一下子按動了縣衙的啟動開關。

    衙役們穿衣的穿衣、提鞋的提鞋,忙忙亂亂熱熱鬧鬧的在堂上列成兩班,執棍齊吼:威……武!

    不用多久,又出來兩三個衣服穿的貌似比衙役官階高的人。最後四平八穩走出一位,坐在了明鏡高懸之下。看來這就是遼陽縣的縣令了。

    侯野棠在那三個之間來回的瞅,終於看到有點像百度老照片的于沖翰。他剛要打著招呼走過去,就被衙役一個絆子撂倒,跪在了縣太爺座下。

    縣令威嚴:「百姓何冤擊鼓?」

    侯野棠舉手:「我投訴!」

    縣令有點懵:「啥玩藝?投訴?啥意思?」

    侯野棠趕緊貼近清代:「我要告兩個門衛。就他們兩個。」

    縣令:「所告何事?」

    侯野棠:「他們太官僚了,搞三搞四的不讓我進去找人。」

    現場所有人腿一軟,都差點躺地下。估計大清國開國二百多年,也沒見過今天這樣擊鼓鳴冤的。

    縣令大怒:「堂堂大清衙門,豈容你兒戲!拖出去……」

    剛要說打他丫的五十大板。但又收住,問:「你說要找人?要找何人?」

    侯野棠一指于沖翰:「他,于沖翰。」

    縣令很意外,看向于沖翰:「于縣氶,你們認識?」

    于沖翰仔細看了看正朝著自己笑的侯野棠,很斟酌的回了一句:「面生。」就是不確定的意思。突如其來的情況,不能把話說死了,這是官場老狐狸得慣用辭令。

    縣令有些遲疑:「哦?」。畢竟于沖翰是隱形的縣令,座上的縣令不確定到底如何處置面前這個怪胎刁民。但又礙於面子,不能放任他如此兒戲公堂。

    遲疑間,那兩個被投訴的衙役正肝火沖頭,一杵手中衙棍:「堂堂大清衙門,豈容你刁民兒戲!威……武!」

    這下縣令的面子就更放不下來了,敕令衙役把侯野棠拖將出去狠揍五十大板。那兩個被投訴的衙役第一個躥上來,拖著侯野棠就往外走。

    這回侯野棠可真怕了,倒不是怕疼,而是擔心田二這小身子骨,萬一被打殘廢了,他可對不起紅姐啊。

    侯野棠大呼:「于沖翰,于縣氶救我!你將來會在民國元年當上遼陽知州。而且而且以後會……。我有大事找你!」

    侯野棠的這幾句話就像天外掉下的一塊隕石,砸在了大清國的衙門裡。聽的人似是而非,但又心驚肉跳。

    聽不明白的是,什麼「民國元年」?現在可是大清國光緒二十一年。從來沒聽說過「民國」是什麼國。是什麼鳥不拉屎的番邦小國嗎?

    聽的懂的是「遼陽知州」,正是遼陽縣令的頂頭上司,相當於現在的遼陽市長。這就說明還在遼陽本地,那「民國」可就指的不是什麼番邦外國了。

    腦袋快的人把上下句稍作聯繫,就能很快聯想出其中隱藏的危險餘味。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31
第十三章 兩個雞蛋


    這句「民國元年」隱藏的危險餘味,自然就是大清亡國改朝換代。

    當然,在場的能快聯想到危險餘味的,也沒兩三個人。而大多混生活的衙役老早就都明白,按照于沖翰的腦袋瓜和家世,當上遼陽知州是遲早的事。更不覺得有什麼了。

    于沖翰面無表情的看著侯野棠被兩個衙役往外拖,直到被拖出門的最後一秒,才輕咳了一聲,兩個衙役正熱火朝天的往外拽侯野棠,就這一聲輕咳,立刻一齊停住,回頭聽候于沖翰的指示。可見于沖翰在衙門裡的威嚴。

    于沖翰很懂場面,先回頭稟縣令:「縣大人,我能不能問他幾句話?」

    縣令點頭:「好!就讓于縣氶好好拷問拷問這個瘋癲刁民。」

    于沖翰走到侯野棠的身邊,低聲問了一句:「你不怕殺頭?」

    侯野棠:「怕!」

    于沖翰:「好。」然後看了看旁邊的兩個衙役,示意他們迴避。兩個衙役立刻乖乖的閃的老遠。

    于沖翰低聲問:「你剛才說什麼?民國元年,指的是什麼?」

    侯野棠鬼著呢,剛才是一時救急才隨口說出,他從于沖翰的神態裡讀出了「民國元年」帶來的微妙連鎖反應。現在是關鍵,如果應答不好,不是打板子那麼簡單了,田二的腦袋可能都不保了。

    侯野棠瞭解面前這個于沖翰的為人秉性,此人偽善並且善於官場權謀,根本不在乎什麼民族大義和效忠國家。所以才在大清亡國後,先是跟了大帥張作霖,然後又作了日本人的漢奸。

    侯野棠直截了當的回答于沖翰:「17年後大清國滅亡,民國成立。你會在民國元年就任遼陽知州。再後來……你會成為整個東三省的大人物!」

    按照近代史記載,於沖翰會在1932年3月就任日本人傀儡政府偽滿國的監查院院長,相當於大清國的吏部尚書,又相當於現代的紀檢委。那是相當位重權高的官職。但侯野棠不想說那麼明白,畢竟,現在的于沖翰還沒成長到當漢奸的「高度」。

    剛才的這番話,如果放在普通人,基本都當侯野棠是天外來瘋了。但對于沖翰卻大大不同。於沖翰遊歷極廣,去年還剛去了趟革命紅潮的俄國。當今國際大勢他是有感覺的,大清國搖搖欲墜,有位外號孫大炮的廣東人要革大清國的命。

    但他實在猜不透,今天面前這個刁民為什麼找到自己說了這些瘋話?其實他的第一感覺是,有政敵在背後搞什麼陰謀。

    于沖翰眼神收縮:「你是什麼人?」

    侯野棠感到了寒意,怎麼辦?硬著頭皮說吧:「我被附體了。」

    一身警覺的于沖翰被整的一愣,什麼玩藝?怎麼扯到附體了?

    侯野棠:「我叫田二。遼陽南門外徐家屯的。我替侯老仙兒頂香出馬。他讓我來找你的。」

    于沖翰的腦袋快轉動了三秒,然後笑了笑,示意剛才那兩個衙役拖侯野棠出去。

    在于沖翰快動腦子的時候,侯野棠也玩了命的想辦法,要知道,如果有人對侯野棠說自己剛才那番話,打死也不可能相信。更何況是比猴子還精的于沖翰。

    他電光火石般的總結了一下今天從趙仕韓到縣衙門的經歷,怎樣才能讓於沖翰相信自己的天外來瘋呢?忽然,一個冒險又刺激的想法閃電霹出。

    侯野棠一把抓住于沖翰的褂腳:「我知道你不信。你只要給我半天時間,自然有人來讓你相信。就半天時間,耽誤不了您辦事,您也不會上當受騙,就半天時間。但您一旦錯過了這半天時間,您的將來……」

    侯野棠被關進了縣衙後院的牢房。于沖翰最終沒打他板子。可在太陽落山之前,如果還沒能讓他相信,很可能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了。

    侯野棠想到的冒險又刺激的辦法是這樣的,他要再次跟時間賽跑玩穿越,但這次不是穿回現代,而是嘗試穿越到于沖翰未成家前的時代,在那個時代他要去找一個重要的人:于沖翰的正房妻室于陳氏。

    于沖翰覺得這個田二所說的話有點敏感,特意叮囑牢頭把他隔離關押,避免接觸其他犯人。這正好方便侯野棠穿越。

    衙門牢房裡有很多乾稻草,是犯人們睡覺用的。侯野棠按照之前藏在衣兜裡的線頭比例,截了四根稻草梗,偷偷擺成了一個黃金矩形。然後再蓋上些雜草,在寬度底邊劃出一個「女」字。這樣,除了很難被現,一旦上面的亂草稍被移動,都會亂掉擺好的神分圖。如此這般,侯野棠就不用擔心在他瞬移後,神分圖還能不能意外發光了。

    一切準備好,侯野棠就輕輕躺在稻草上。按照資料推算出十年前的時間干支,開始碎碎念要去的日期干支,白光……照常生起。

    侯野棠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鏡子,但光緒年間的貧苦家庭,一般很少有鏡子的。他就跑到灶坑旁的水缸,對著水缸裡的水照自己的臉看,沒錯,是一張還沒長開的田二的臉。

    「看水缸幹啥?水缸能長出雞蛋呀?!」

    侯野棠一回頭,看到說話的人是灶台旁一位中年婦女。貌似這可能就是田二的媽媽。

    婦女說完,從鍋裡撈出兩隻帶殼的煮雞蛋來,放到一碗涼水裡鎮上。對侯野棠說:「一會你就把這倆個雞子吃了。吃完了再出去,省得被人搶走了。」

    侯野棠心想,看來田二家生活也沒那麼苦啊。隨便都能吃上兩個雞蛋。

    隨後又聽到田母說:「二啊,今天是你生日。家裡窮,這兩隻雞子是娘好不容易給偷著攢下來的。將來你要是有出息,給媽過生日,足足的炒它兩大盤子大蔥炒雞蛋。娘就是進了棺材也知足了。」

    原來今天是田二的生日。田母的話讓侯野棠好不心酸了一下。又不禁想到了同樣辛苦把自己拉扯大的瞎叔。趕快弄錢吧,有了錢,我要對所有對我好的人,好好的報答報答!除了瞎叔,還有紅姐,網吧老闆,田二的娘,對!再加上田二。

    一想到田二,侯野棠心裡忽然一動,今天是田二的生日,他曾經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每次瞬移過來都會到田二身上?難道真的都是挖坑民工那樣簡單嗎?他忽然有了一種預感,回想一下今天的日期,我靠!居然也是自己的生日。田二與自己相同的屬相月份和日子,果然八字風水很相似,難怪他會屢次瞬移到田二身上。

    侯野棠沒功夫吃雞蛋了,留給田媽一個,自己揣上一個就往外走,他要急著去辦事。被田媽叫了回來,硬是把另一個雞蛋給田二揣上了。還不住的叮囑早點吃了。

    侯野棠揣著兩個雞蛋一路小跑到街上,現田二家是住在遼陽城裡的。他想到徐家屯。估計是成家後搬到那裡去的。

    遼陽城裡人來人往,街景與十年後的光緒二十一年沒啥區別。這時期于沖翰家於府也還是在三道街。從大什街到四道街,是遼陽古城的中心區域,自古就是官貴富戶扎堆居住的地方。

    按照資料,于沖翰的正房于陳氏結婚前的娘家住在這附近。侯野棠必須盡快去那裡找到于陳氏。

    基於之前在清代找人的經驗,侯野棠知道需要些技巧了。他要先給於陳氏寫封信,信的內容大致告訴她,你將來在何年何時會嫁給於府長子。于家長子會在何年就任遼陽縣氶,何年就任遼陽知州,何年為張大帥管理東三省的財政銀庫等等。總之,除了漢奸不提之外,于沖翰就是一個前程似錦的成功人士。落款是侯老仙。

    並再三叮囑,侯老仙的替身地馬田二,會於光緒二十一年九月十八受困於遼陽縣衙門牢房。到時候必須要解救田二,並且要好好報答。田二就代表侯老仙本尊。

    這封信不短也不長,按理說侯野棠自己是可以寫的。但還得費事的去找到筆墨紙硯不說,清代看的都是繁體字,簡體字沒人看的懂啊。

    所以,他找了位代人寫字的先生。特意選那些檔口位置差的,這樣價錢好商量。況且,還是小屁孩子的田二也沒錢。

    「沒錢?沒錢,你個小兔崽子找我尋開心啊!」

    寫字先生一聽侯野棠說要寫信,但沒錢,氣的鬍子亂顫。

    「沒錢。但有雞蛋。」

    侯野棠摸出了田母給田二過生日煮的兩個雞蛋。

    看到雞蛋,代字先生喉頭咕嚕一聲,鬍子不顫了,嘟囔了一句:「這還差不多。」

    畢竟代字先生過的也清苦。一大早沒開張,有兩個雞蛋可以頂一天了。

    一個雞蛋一封信,兩個雞蛋兩封信。侯野棠按照差不多的方式同樣給趙府寫了一封信,是給趙仕韓母親的。也是告訴他趙仕韓會於何年做何生意賺到第一桶金,然後於何年正式風生水起,其中有何波折需要注意,最後於光緒三十三年統領遼陽商界,風光無限。落款同樣是侯老仙。並且也說了,侯老仙會於光緒二十一年九月十八,在城南徐家屯田二身上顯靈。到時候要趙家好好報答田二,報答田二就是報答侯老仙兒本尊。

    給趙家的信中沒有說要去縣衙救田二,一是因為有了於陳氏那封信就足夠了。寫這封信,純屬是順便的事。另外就是,跟于沖翰說「民國元年」這個詞,在當時還是大清國得時候有點敏感,對於官迷的於沖翰就更加敏感,不適合再讓他覺得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

    代字先生邊寫邊偷眼瞧看這個不起眼的窮孩子田二。幸虧侯野棠在信裡沒具體寫出於沖翰和趙仕韓的全名。否則這代字先生是說什麼都不敢寫的。就這也沒少讓代字先生展開豐富的後怕聯想。光是侯老仙的預言就夠讓人迷糊的了。如果不是看田二是個小孩子,如果不是看在早晨還沒吃上飯,代字先生肯定是不肯這樣做的,那一定是要加價錢的。

    當侯野棠拿著兩封信離開後,代字先生望著田二遠去的身影,扶了扶眼鏡腿,掂了掂兩個雞蛋,不無感慨的說:「世事多奇,後生可畏呀!」。

    侯野棠把那封信遞在於陳氏娘家的時候,眼神是迷茫的,就像夢遊,他跟陳府看門的家丁說:「昨天晚上有位侯老仙人給他託夢,讓他把這封信務必交給府上的小姐。如果被任何人耽誤了,男的一輩子娶不到媳婦,女的嫁不了人。」

    這表情,這恐嚇,放誰誰都抗不住。陳府的家人捧信就像捧著聖旨一樣,以最快速度跑進府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42
第十四章 八百兩


    看著陳府家丁的樣子,侯野棠躲在牆角感嘆:成功的經驗,來自於血的教訓啊!

    不過,第一個看到這封信的人不是陳家小姐,而是她媽。這比直接給到年齡尚小的於陳氏更適合。

    於陳氏的父親是位清末秀才,家裡有錢,給捐了個候補縣令。在遼陽城的宅門裡,算是小有家世。

    在侯野棠這封信送來的前一天,於陳氏的母親剛在心裡為女兒的婚事篩選人。也曾想到過于府。但于府地位比自己家高一點,兩家聯親勢必費些周折。這想法從來沒跟誰透露過,居然就有人送來了這封信。雖然信中沒有寫全于沖翰的名字,但全遼陽城沒有第二家姓于的敢稱於府了。這封信正好暗和陳家的想法。

    於陳氏的母親問家丁,剛才送信的人還在不在。家丁說不在了,又細問了送信人的模樣,然後叮囑這個家丁,此事就此不要再跟任何人提。

    侯野棠去到趙府如法泡製,像陳府一樣順利。然後一路往家飛奔。

    侯野棠在與時間賽跑,如果他知道,此刻遼陽縣縣衙的太陽最後一點余暈剛剛隱沒的話,他的心會更焦急。

    整個一下午,全縣衙裡的人表面都貌似各幹各的事情,但心裡都有個小時鐘在滴滴嗒嗒的走著。都沒事趁人不經意的時候,看看太陽落到哪裡了。但凡大門有個風吹草動,連野狗邁腿撒泡尿,都要不約而同豎起耳朵聽動靜。

    在所有人裡,小動作最少的是于沖翰,可心裡翻騰最強烈的也是于沖翰。他一直謀算著,躲在背後的那個人會是誰?

    太陽終於落山了,今天居然沒有人偷懶早退回家的。于沖翰知道,都在看接下來的戲怎麼演。沒有人來,連只找食誤溜躂進來的雞都沒有。

    于沖翰必須要有所表態了,否則那句「民國元年」會很快在遼陽的官場酵升溫。

    在于沖翰的肯下,那兩位憋了一下午要拿田二開練的守門衙役,橫晃著就奔侯野棠的牢房走來了。

    此時,瞬移到十年前的侯野棠還在飛奔回家的路上,剛進家門又記起一件重要的事來。轉頭又奔回街上,找到一家布店,討了一條爛布頭,再用店裡的尺子量好神分線矩的尺寸,然後繼續飛奔回家。依舊用水在炕桌上畫個神分水印,然後碎碎念……

    當侯野棠剛剛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兩位呲著牙的衙役正好開了牢門來到侯野棠的面前。

    「怎麼的田二侯老仙兒兄弟,看來你這一下午休息的不錯啊!也好,上路前沒吃飽也得睡飽啊!」兩個衙役一左一右把侯野棠架起來往外拖,邊拖邊消遣著手裡的這條人命。

    侯野棠一聽話音就明白了,太陽落山了,沒人來。這下真慘了!是自打穿越以來,事態最嚴重的時候。

    侯野棠能感覺到田二的腿都有點軟了,經過一間間陰暗空蕩的囚房,越是空蕩安靜,越透著一種陰森的死亡氣息。侯野棠想盡了一切可能的辦法,都沒用。此時他就像是一條被釘在木板上的泥鰍,毫無反抗餘地的等著被開膛破肚。

    侯野棠倒不是怕自己死,在極度驚嚇之下,他也許會穿回現代。就算穿不回去,下輩子再做牛做馬去伺候瞎叔。但無辜的田二會因為自己而被活活打死。他侯野棠如果欠了田二這條命債,就算僥倖苟活,一輩子也絕對生不如死。如果有選擇的機會,他寧可窮一輩子也不再風水瞬移了。

    但此時此刻一切都沒用了,兩個嗜血鬼一樣的衙役,已經把侯野棠拖到了縣衙大門口。侯野棠被牢牢的捆在了一個行刑的木凳子上,嘴被塞的一聲都不出,只有眼睛能看,耳朵能聽。

    其中一個衙役揪住侯野棠的頭,笑著小聲說:「為了以示懲戒,杜絕你們這些臭蟲一樣的賤民藐視公堂,必須要在衙門口當眾打你板子。可你別擔心,我們哥倆手上的活兒好著呢。絕對讓你活著回家,但肯定活不到明天太陽升起。」

    說著,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木杖。

    侯野棠的世界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在心裡對自己,也是對田二說:兄弟,今天是咱倆的生日。對不起!我陪你一起上路。

    就在衙役的催命杖就要落下來的時候,侯野棠恍惚著看到圍觀的人群忽然分開,一頂轎子抬到跟前。護送轎子的一位老家丁叫住了行刑的衙役,然後俯下身仔細端詳著田二的臉,笑了,輕輕的對侯野棠說:「實在對不起!讓您受驚了。您還記得在下嗎?」

    侯野棠忽然覺得這位老家丁有點眼熟,很像十年前陳府接他那封信的人。侯野棠也笑了,笑得兩行熱淚咕咚咕咚的往外湧。

    轎子裡正是于陳氏。當年于陳氏的母親接到侯野棠送去的信後,並沒有去特意做什麼。但讓他驚奇的是,在此後的事態展上,幾乎都在按照那封信的內容進行著。

    在于陳氏即將被于沖翰於府的八抬大轎迎親接走的時候,於陳氏的母親把那封信交給了于陳氏。

    于陳氏上了轎子過了門,同樣像她母親一樣,沒有把這封信給任何人看。包括于沖翰。但她心裡卻惦記著這一天,每到進廟燒香,給菩薩磕頭的時候,都要默默的念叨念叨。祈禱侯老仙保佑她家相公于沖翰,不圖大富大貴,只求平平安安。別看于沖翰為人陰奉陽違,但他的妻子于陳氏,卻繼承了陳家母親的善良和安於平淡。

    今天之所以來晚了,完全是因為這幾日于沖翰的母親身體不適,鬧的于府上下都不消停。作為于家長子長房大奶奶的于陳氏,自然不敢懈怠,大事小情,鉅細操辦。

    今天一起床就眼皮子跳,但因為忙著操心老太太的事就沒往心裡去,等她忽然記起今天就是信中侯老仙指定的那一天的時候,急忙吩咐抬轎直奔縣衙而來。當年陳府門前接信的那位老家丁誠信可靠,于陳氏的母親就把這老家人陪嫁女人進了于府。今天自然少不了他的護駕。

    老家丁吩咐兩個衙役把侯野棠鬆綁開,兩個衙役知道輕重,哪敢不聽。恭恭敬敬急三火四的為侯野棠拔了嘴塞鬆了綁。這時,轎簾一掀,于陳氏從轎子走了下來。到了侯野棠跟前輕輕一個作禮:「侯老仙家,小女子來晚了,讓您受驚了。」

    于府大奶奶于陳氏這一作禮,頓時,侯老仙的名頭震動了整個遼陽城。

    于府的隆重家宴擺好了,侯野棠田二侯老仙三位一體端坐上賓。于沖翰和于陳氏等坐陪左右。

    于陳氏已經把珍藏了十年的那封信給於沖翰看了。于沖翰大為驚訝,他仔細看了那封信,信紙墨跡老舊,這是作不了假的。沒想到還有這樣奇事讓自己遇到了。隨即又生出一身冷汗,今天如果夫人來遲一步,後果不敢想像。

    古代的人民群眾大都信鬼啊神啊仙兒啊什麼的。于沖翰流過洋學過新學,對民間的神怪傳聞保持著半信半疑的理性,但今天這事太蹊蹺了,他沒辦法不相信了。更何況侯老仙預言他將來在整個東三省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這對於身處大清末世,卻一直深藏野心的于沖翰,無疑是打了一針人生大補壯陽劑。對侯野棠的態度立刻來了個360度大轉彎。

    雖然于沖翰心裡撓癢癢一樣想仔細請教侯老仙,他未來在東北到底是怎樣個舉足輕重。但宴席上人多耳雜不好明講,他只能忍著癢癢,不停的面帶微笑的給侯老仙兒敬酒。

    侯野棠剛剛經歷過那場生離死別後,忽然感覺自己如獲新生一樣輕鬆暢快。生死關都過了,對什麼權貴富豪更加不放眼裡。大吃大喝揮灑如入無人之境,這更讓周圍人覺得此時的這位田二,絕對是侯老仙附體駕臨。

    此時跑進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看見一個破衣爛衫的窮人,居然坐在自己家胡吃海喝,就在後廚抓了把胡椒面偷偷放到侯野棠的酒杯裡。侯野棠一口喝下去,嗆的差點沒把肺吐出來。

    于沖翰對那小男孩呵斥了幾句,然後趕緊給侯野棠敬酒賠罪。說犬子靜遠調皮,實在對不住侯老仙家了。

    侯野棠一聽這個男孩叫靜遠,立刻想到資料裡於沖翰有三個兒子三個女兒,長子叫于靜遠,子承父業,也做了大漢奸。

    不禁驚訝的指著小男孩說:「這孩子就是於靜遠?哎呀!難怪難怪,子承父業,子承父業啊……」

    侯野棠誇讚的神情很複雜,但在周圍人看來,那絕對是在誇讚這兩父子呀。

    立刻,各房頭都把自己的孩子抱過來給侯老仙看。侯野棠都一律滿嘴跑火車誇讚。搞的宴席歡聲一片。

    這時喝的微熏的侯野棠問於沖翰:「奇怪,你應該有三兒子,三個女兒呀。怎麼剛才只看到兩個兒子三個女兒呀?」

    此時站在旁邊的一個侍女驚的呀了一聲:「呀!老仙家真是神通廣大!我家四奶奶剛剛給把了脈確定有喜。還沒來得及給老太太、老爺、大奶奶報喜呢。就被您給看出來了。呀!真是仙力無邊呀!」

    於沖翰立刻看向坐在最尾處的一個小妾,那小妾既喜又有些羞怯的向於沖翰點了點頭,又向侯野棠作了作禮:「老仙家真是神通廣大!」

    此時于陳氏微笑著說:「按照老仙家說的,我們於家又要添丁了。」

    古時大宅門添丁生男那可是大喜事,頓時屋內又是一片熱鬧。於沖翰高興之餘,對這位侯老仙就更是信服了。越信服就越心癢。

    天色漸晚,侯野棠表示不能久留。於陳氏命人包了500兩銀子拿上來,其他眾女眷一看,也紛紛隨贈銀子。這看的侯野棠心花怒放。坐了半天牢,吃了半天飯,不就是為了等這個嗎!

    于沖翰特意親自送侯野棠出府,一路上終於有單獨機會請教侯老仙了,恭敬低聲的:「請教老仙家,對雲章未來還有何指教嗎?」

    于沖翰字雲章,在侯野棠面前用「雲章」代字,表明于沖翰在跟侯老仙人猛套近乎。

    侯野棠知道于沖翰是啥意思,無非是在問前程。侯野棠知道他將來會在大帥張作霖下任職。張作霖雖然土匪出身,但拒絕與日本人合作,那絕對是個民族主義者。這可以多忽悠忽悠。讓于沖翰多高興高興,說不定再多送我些東西。至於當漢奸的事,就算官作的再大,還是他媽的不提為好。於是,頗作高深的耳語于沖翰:「光緒28年,有個小名叫老疙瘩的人,會在新民守軍馬隊裡當管帶。這個人將來會作東北王,你好好輔佐他,到時候全東北的銀庫都是你說了算!」

    這個小名叫老疙瘩的人就是大帥張作霖。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47
第十五章 一支舊簪


    官兒迷于沖翰聽的耳朵冒油連連點頭,還想再多聽點,卻已經走到了大門。心想來日方長,以後可要好好伺候這位侯老仙家,我于沖翰的未來就靠他指點了。

    侯野棠坐上于府的專用馬車回家,旁邊是一大包的銀子。侯野棠打著飽嗝掂了掂,我靠!足足有五十多斤重,換算成清代斤兩,那可就是八百兩的銀子。話說,八百兩的銀子在清代能做什麼呢?此刻坐在精修豪裝的於府馬車內,酒足飯飽,銀子懷抱,侯野棠幸福妄想的不行不行了!

    妄想還沒想夠,馬車已經停在了田二的家門口。車伕摻著醉醺醺的侯野棠下來。侯野棠扶著田二家的破門框就對著屋內喊:「娘子娘子!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紅姐急衝沖的走出來,看見扶著門的田二終於舒了口氣,走上來就在侯野棠的胸口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你還知道回來呀?!這麼晚了,你去哪了?」

    紅姐忽然看到田二後面還有一個人,這才緩和了些。當看清那精裝馬車的時候很驚訝,這樣的馬車怎麼會停我們家門口呢?

    要知道,清代城市交通工具中,精裝車身良種佩馬,那是車主人身份的象徵。此刻送侯野棠回家的這輛馬車可是于府專門送于沖翰的。這輛車的價值排場換算到現在,就相當於德國原廠奧迪A8,絕對的低調奢華有內涵。

    「哎媽呀!」紅姐懷疑是不是田二不小心把人家的馬車給碰了。此刻聞到一身酒氣迷迷登登的田二,更確定了這種猜測。趕緊全身上下看了看自己的男人,可別傷到哪裡。沒現哪裡有傷,這才放心下來。看向車伕。

    等她知道,這馬車是遼陽城響噹噹于府的,而且還是專程送田二回來的。一下子可把紅姐給整懵了。于府的專用車伕,放到現在那也是政府官員的專用司機,不好惹。當車伕再把那八百兩銀子抗到自己家小破炕上的時候,紅姐掐著腰看了看醉燻燻的侯野棠,再看了看門口精裝亮馬的于府專車,然後抬頭看了看天,使勁搖了搖頭:「幻覺!都是幻覺!」。轉頭對著炕上醉醺醺的田二大喊:「你個敗家漢子,以後少氣我行不行?!」

    侯野棠被紅姐一口涼水噴醒了,醉眼惺忪的看到紅姐坐在炕頭,正端著一碗涼水咕咚咕咚的喝,喝完還用手掌不停的往臉上搧風,好像很熱。

    紅姐下頜一抬,眼神望著那包已經打開的雪花花的八百兩銀子,問:「說,怎麼回事兒?」

    侯野棠:「呵呵呵呵,紅……紅姐,我都跟你說了,我是侯……侯老仙兒附體……」

    都開始叫上紅姐了,看來侯野棠真開始把自己當田二了。

    紅姐不由分說,「噗」,又是一口涼水噴到侯野棠的臉上。

    侯野棠抹了一下臉上的水:「紅姐,別噴我呀……呵呵,真甜……」

    紅姐見噴水沒用,放下碗,一把掐在侯野棠的大腿根兒上。

    侯野棠頓時一聲尖叫:「哎呀哎呀!紅姐別掐。疼死我了!」

    此時,正巧大李子從牆外路過。反正大李子有事沒事都愛從紅姐家路過。大半夜的,當聽到侯夜棠那聲人間慘嚎的時候,大李子扒著牆頭忍不住傷心的哭了:「田二……你太幸福了!」

    侯野棠的大腿根兒被紅姐掐的不輕,關鍵不只是疼的問題,那裡太靠近敏感區了。

    顯然,疼痛和敏感讓侯野棠醒了不少。他一手指天,一手捂胸:「我對天誓,我對八輩兒祖宗誓,我田二下面所說的供詞絕對屬實!絕不忽悠!但紅姐,咱說好了,你聽完我說的全部經過,你再動手也不遲,行不?」

    然後就把他白天如何去趙府于府碰釘子,如何在縣衙抖機靈,如何回到十年前送信,如何縣衙驚險一幕,如何精車亮馬的整來八百兩銀子,都跟紅姐說了。最後又著重補充了一句:「紅姐,我真的被侯老仙兒附體了……」

    很奇怪,紅姐表情有點讓人琢磨不透。剛才還完全不信的,可當說到侯野棠回到十年前送信那一段,紅姐漸漸低下頭好像在想著什麼心事。不但沒再動手追掐侯野棠,而且也沒再問下去。

    侯野棠偷偷摸了摸大腿根兒,謝天謝地,估計是紅姐相信了。畢竟這是清代,人民群眾還是普遍迷信這一套的。連于沖翰那樣的人都信了,紅姐又怎能例外呢!畢竟白花花的銀子放在那呢。

    侯野棠在炕席上抽出一截細篾,邊剔著牙,邊躺下來靠在被子上,翹起二郎腿開始憧憬:「紅姐……」

    「……嗯?」紅姐輕輕的嗯了一聲。

    侯野棠:「你說八百兩銀子都能買啥?」

    紅姐:「你想買啥就買啥。」

    侯野棠看的出紅姐有點心不在焉:「紅姐,說真格的呢!咱有了這八百兩銀子,到底能買啥?我可不想讓你再過窮日子了。」

    紅姐抬頭看了看那包銀子:「八百兩銀子呀,能買100畝上好的良田,能在城裡最好的地段買兩套大宅子,能買……能買不知道多少斤豬肉。」

    侯野棠望著蓬頂呵呵的樂:「哇!那我們不就成了地主了?」

    紅姐:「地主?咱屯子裡最大的地主,家裡良田也才不過50畝。」

    侯野棠一個骨碌爬起來:「紅姐,這八百兩銀子對我侯老仙算個啥,這只是個小小的開始。我想好了,先不買地,還得費勁吧啦的僱人去種。我給你在城裡買套宅子。穿的戴的全部都換遼陽城最好的。哦對了,紅姐你喜歡什麼首飾?我在於府吃飯的時候,看見她那些大老婆二奶三奶的,長的沒一個有你好看,身上手上脖子上卻戴的到處都是一閃一閃亮晶晶的……」

    侯野棠一興奮,滿嘴古今中外大陸港台的詞往外甩,也忘了紅姐能不能聽的懂。

    紅姐好像只選擇性的聽到了自己在意的,有點幽幽的:「你呀,就算把金山搬回家我也不稀罕。」

    說著,紅姐在櫃子裡翻出一個小布包來。層層打開,裡面是一支老舊的木簪子。木簪子的中間斷裂了,斷裂處被細細的紅線一圈一圈的密密的接在一起。

    侯野棠:「切!我還以為是什麼寶貝呢!就一支破簪子。換了它。我給你買支銀的。不,金的!」

    紅姐用手來回的摸錯著那支老舊簪,輕輕的嘆了口氣:「我們倆個從小到大十幾年了吧,還記得嗎?這是十年前你第一次送我的東西。也是這十年來唯一送我的東西。有它,什麼都夠了。」

    侯野棠看著此時的紅姐,好像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面容溫情又似乎帶著一絲幽婉。顯然紅姐對那次田二送她木簪的經歷刻骨銘心。

    侯野棠不敢再接話了,這木簪子什麼時間送的?什麼情況下送的?他完全不知。再接話恐怕就說漏嘴了。

    趕快轉移注意力,從那包銀子裡拿出兩大錠來對著蠟燭唱:「銀子銀子亮晶晶……」

    侯野棠光想著轉移注意力了,卻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唱的這句詞,已經漏嘴漏到不知道哪邊子去了。

    屋內安靜下來,氣氛忽然變得有點尷尬。深更半夜的,侯野棠亮呀亮晶晶的一個人獨唱,越唱越沒味。起身出去尿尿,一股夜風打在身上,習慣性的一哆嗦。抽身室外,比剛才清醒多了,猛然從田二的身份認同裡抽離出來。

    我侯野棠來幹什麼來了?往回弄錢啊!終於想到了正事,接著就意識到了一件麻煩事:錢是弄到了,八百兩銀子。可是,銀子雖說在清代是貨幣,能買良田宅子。可在現代啥都不是呀。就算你把這五十多斤銀子都弄回去賣了,也不值多少錢啊!現在的銀價一克也就4塊錢左右,五十斤頂大天也就剛剛兩萬五。再說了,一下子拿五十斤銀子,上哪去賣呀?搞不好被人以為是偷的把你抓起來。更何況,他不能全都帶走,他要留下大部分銀子給紅姐,再加上田二。

    看來有錢也是一種煩惱。有錢人侯野棠開始想招兒了,銀子既然可以在清代買很多東西。帶回去最有性價比的就是古董了。打定主意,天一亮就拿上一百兩銀子去遼陽城買古董。明天是跟教導主任約定的最後一天,時間不多了,他必須趁早買回古董瞬移回去,還要把古董挖出來脫手換成錢才行。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侯野棠小眼睛一轉,如果他選擇這次瞬移過來的那天回去,時間不就沒那麼急迫了嗎。可轉念又一想,從來沒這樣嘗試過,萬一中間出現什麼不可掌控的事,那就更麻煩了。冒險不如走熟,還是按照正常計畫進行吧。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

    侯野棠回到屋內,紅姐已經側身背對著侯野棠躺下了。鋪好的兩個人的被子一邊一個,中間依然隔著那張炕桌。油燈依然昏弱安靜的燃著。

    侯野棠還要在這裡停留一宿,他鑽進了被窩,向著紅姐方向側躺下,睜著一雙眼睛看著紅姐一頭露在背後的黑髮。

    他在想著,紅姐為啥忽然有點怪怪的?尤其是看了那支斷裂的舊簪子之後。簪子上到底生了什麼故事?如果有時間,他真想穿越過去看一看。看看田二這小子到底都幹了些什麼……

    想著想著,侯野棠睡意襲來,眼皮子慢慢的和上了。

    侯野棠曾經一直喜歡網上的一句人生哲言:人生就要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酸。

    今天差不多有點那意思了。自然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很亮了。身邊的那包銀子無比質感的閃爍著。

    紅姐依然披星戴月的去城裡賣豬肉了,鍋裡依然給田二熱了飯。侯野棠忽然對未來的日子有點沒著沒落的,他不知道田二的這種幸福日子還能持續多久。

    侯野棠掀開鍋蓋準備吃飯的時候,就聽到院子外像打驢一樣有人在嘶嚎:「侯老仙家!侯老仙人祖爺爺!我趙鐵棍狗眼不識泰山,您老人家多多擔待呀!」

    侯野棠奇怪的走出院子,就看到一個人正跪在院門外對著自己聲淚俱下聲嘶力竭。

    侯野棠樂了,這不是趙鐵棍嗎?昨天他去趙府,死活不讓進,還說要把侯野棠的屎打出來。侯野棠知道,看這架勢,昨天瞬移到十年前送去趙府的那封信起作用了。

    果然不出所料,侯野棠的那封信的確起作用了。本來,按照侯野棠給趙府的信,已經早早的透露了城南徐家屯田二家這個消息。

    趙家這十年來,除了留心信中准的嚇人的預言外。而且還留意著徐家屯這個地方,驚奇的現前些年徐家屯還沒有叫田二的。近些年才出現一個娶了徐滿紅的田二畝。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52
第十六章 撈一把


    據當年大門接信的那位家丁摸底稟告,這個田二畝長的極像當年那個送信的少年。但神態氣質卻天地相差,凡俗的不行。完全沒有十年前那位少年那種如同喪屍遊魂般的仙氣兒!侯野棠如果聽到這位家丁對自己的高大評價,估計會吐血二斤。

    趙家尋思,既然侯老仙家在信中寫的是光緒二十一年九月十八。那一定是有深意的。估計那時候才機緣成熟,才能顯露仙家本色。所以也就一直沒有動作。整個趙府上下,沒幾個人知道。

    直到昨天日子到了,趙家還特意派當年那位老家丁過來瞧看,侯野棠全天不在家。老家丁也就回去了。

    當天,於府于沖翰的正室于陳氏,親自到縣衙給田二作禮的事很快就穿到了趙府。全府上下都當新鮮事來瘋傳。只有趙仕韓的父母和那位老家丁知道,侯老仙家終於如期顯靈了。

    最倒霉催的是那位趙鐵棍,一聽說差點被自己打出屎的那位田二,居然跑遼陽縣衙把于家給忽悠了。這一個牛逼閃電啊,見人就講,那田二如何想忽悠自己,如何在自己的火眼金睛之下現了原形,被嚇的屎尿一褲。

    不知情的人一聽也就一哈哈罷了,這話傳到趙仕韓父母和趙仕韓的耳朵裡,那簡直晴天霹靂一樣,要知道,按照那封信的指點,趙仕韓躲過許多劫難。趙仕韓能有今天,那封信居功至偉。居然敢把護持趙家的侯老仙家如此折辱,這趙鐵棍絕對是從娘胎剛出來那天就已經活膩了!

    拖到後院,趙仕韓他爹趙老爺子上去就是倆耳刮子一個窩心腳,告訴趙鐵棍,你要不把代表侯老仙家的地馬田二這口氣順過來,你就再回娘胎走一趟吧!

    侯野棠不急不忙的從鍋裡盛了碗紅姐煮的苞米碴子粥,小碴子入口粘糯,粥汁甜稠,嚼在嘴裡咽進肚裡,那叫一個舒服。再夾幾根酸脆爽口的白玉醃蘿蔔條,咔哧一口,滿嘴生津。看的跪在院外的趙鐵棍都狠狠的嚥了嚥口水。

    侯野棠端著粥碗就蹲在跪著的趙鐵棍旁邊,吸溜吸溜的喝粥,咔哧咔哧的嚼脆蘿,就當趙鐵棍不存在一樣。

    趙鐵棍哭喪著臉,兩隻手不停的的扇自己耳刮子:「侯老仙家!田爺!您大人大量,仙人海量,就別跟我這做下人的一般見識了。您老人家就當放了一個屁,把在下給放了算了。」

    侯野棠忽然雙眼瞪著趙鐵棍,越瞪越圓,臉都憋紅了。趙鐵棍嚇的不知所措:「仙……爺……仙爺……我又哪說錯了,您可千萬別介意。」

    忽然「噗」的一聲脆響,續而又連綿了兩三聲,侯野棠瞬時銷魂的啊了一聲:「舒服了。這屁憋了我一宿啊。看來昨天在于府吃太多了。消化不良。」

    趙鐵棍一臉獻媚:「是是!仙爺,這于府肯定把您供起來一樣伺候,我都聞出這屁裡有……,對,一定是燕窩參湯的味道了。嘿嘿,呵呵,真潤呀!簡直如沐春風!」

    侯野棠差點嘔出來:「你還讓不讓我吃飯了?!」

    趙鐵棍立刻兩手扇嘴:「我該死我該死!叫你嘴欠叫你嘴欠!」

    侯野棠:「得了,別裝了。昨天還有誰想把我屎打出來呢……」

    趙鐵棍:「仙爺,啥也不說了。您今天只要順了這口氣,讓我把您舒舒服服的送到趙府去。您就算把我腸子踹出來當褲帶繫,我趙鐵棍敢說個不字,您就把我剁了餵豬!」

    侯野棠乜了一眼趙鐵棍:「真的?」

    趙鐵棍:「必須的!」

    侯野棠撇了撇嘴,喝了最後一口粥,站起身懶懶的往屋裡走,只聽到後面的趙鐵棍咚咚的在地上磕頭,哭嚎著:「仙爺爺啊!您就順了這口氣,讓我送您去趟趙府吧!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八歲兒女啊……」

    侯野棠:「行了行了,我進去拿點東西就走。」

    時間緊迫,侯野棠本來不想跟趙鐵棍去趙府,還要拿銀子去置辦古董往回瞬移呢。但侯野棠是個典型的嘴倔心軟的人,尤其聽不得家中有八十歲老母這類話。明知道未必是真,但還是聽後心軟。所以,就決定還是先去趙府一趟,打個照面,來日方長。等以後有空閒了再來趙府也不遲。更何況,他進城置辦古董正好需要趙鐵棍駕來的這輛馬車。

    侯野棠拿了一百輛銀子上車,趙鐵棍一路快馬加鞭,恨不得一步就到趙府。馬車剛到南門外,就遠遠的見一個趙府家丁牽著一匹快馬在那裡往這邊張望,趙鐵棍興奮的大聲朝他喊:「快去稟報老太爺和老爺,我把仙爺請來了!駕!走起!」

    只見那家丁一驥絕塵的趕回趙府報信去了。足見趙家對侯老仙的重視程度。

    終於到了趙府,罕見的,趙老太爺和趙仕韓已經等在大門口了,還有那位當年接信的家丁。一見侯野棠下車,趙家父子趕緊迎上前來,好是一番恭敬熱情。

    侯野棠自從昨天經了生死關,對於各種場面都已對境自如,揮揮灑灑大大咧咧,真有一派草莽仙味兒。

    趙家父子要把侯野棠請進府,侯野棠直說:「我今天有急事要出馬。等以後吧,我肯定來。」

    趙家父子一聽這說話風格,真真是仙氣橫衝。但到了府門卻不進去,實在覺得不妥,卻又不敢強留,就恭敬說:「老仙家有事,我們不敢違扭。不知道有沒有需要我們父子的地方,趙家上下傾力而赴,榮幸之至!」

    侯野棠正好順著話一說:「好。這輛車和趙鐵棍借我用用,我得趕著去買點古董啥的。」

    「古董?」趙家父子對望一眼,幾乎是同時說出這句話的。

    趙仕韓:「老仙家,您是說,您要買古董嗎?」

    侯野棠:「對。古董。」

    趙仕韓:「老仙家,您與我們趙家真是天助的緣分!」

    原來遼陽城裡最大最好的三家古玩店,都是趙家的。趙家生意廣泛,這古玩店只是其中小小一項而已。

    沒想到老仙家還喜歡這一口兒,二話不說,吩咐趙府管家,親自坐車帶路,去到古玩店裡可著老仙家隨便挑隨便拿,整個店打包都行。

    侯野棠心裡樂了,沒成想,這趟趙府還來對了。

    趙家開的這三家古玩店,可真是全遼陽城最好最大的。整條街都是經營文玩古物之類的。這三家店,一個把住街頭,一個坐鎮街中,一個守在街尾,簡直要把逛古玩街的人一網打盡。鋪面門高進深,裡面玉瓷金銅書畫木石一應具全。

    侯野棠正看的來勁,忽然看到兩個穿著西服留著仁丹鬍子的日本人坐在侯客區。就問管家:「怎麼?日本人也買古玩?」

    管家把侯野棠拉到一角小聲說:「這去年打了場甲午海戰,現在這些小鼻子狗日的囂張著呢。這不,看著我家老爺經營古玩很在行。非要跟我們合作。我跟您說老仙家,這些日本人,一看到中國古董就眼睛綠,恨不得把整個東三省安倆軲轆都推日本去。」

    侯野棠查資料知道這段歷史,光緒二十年,中日甲午海戰在遼東半島打響,大清國北洋水師全軍覆沒,清政府被迫簽訂恥辱的馬關條約。把整個遼東半島都割讓給日本人。惹得全國上下群情激憤,只是最終沒能實行。侯野棠就問:「趙老爺答應日本人了?」

    管家:「咋可能?如果那樣的話,我家老爺不就成了賣祖求榮的漢奸了!絕不可能!但也不能得罪他們。來了,喝茶。想見老爺,那得等。驢年馬月吧!」說完,管家捂著嘴偷樂。

    侯野棠也樂了,從資料上看,這位趙仕韓算是個有愛國心的富商。這也是侯野棠更願意幫助他的原因。

    聊完日本人,侯野棠繼續選他的古玩。他不是內行,但選擇古玩卻有著自己的標準,一,不能太大,要攜帶方便;二,要埋下土不怕爛的;三,要容易出手,比較值錢的。這三個條件一聽就知道,適合風水瞬移隔代取寶。

    陪在旁邊的趙府管家在深宅大院裡泡大的,多少懂些門道。一看侯野棠留意的物件都是小瓷器小玉件和小金銀器之類的。又知道趙家對這位仙爺那可是恭敬非同一般,就在眾多小件中挑了一件稀罕的珍品,給到侯野棠端詳。

    這是一件小漆盤,色澤老暗,上面雕著雲龍。侯野棠此刻手裡正拿著一件鎏金的小銅人,和一塊玉扳指。在他的概念裡,金銀玉石都是最直觀好換錢的。此刻看到管家居然拿出一件老不卡眼的舊盤子來,裝倆蘋果都嫌小的東東。還懷疑這管家摳門,替趙家省錢呢。也沒在意,繼續挑那些金銀玉石類。

    這管家一看就明白了,雖說這位是仙家的替身地馬,但對古玩卻是個外行。這要是不把話說明了,還以為我摳門呢,在老太爺老爺那裡黑我幾句,那誰能受的一個了!

    想到這就堆著笑說:「老仙家,您果然是行家呀!但也別太體恤我們了,這件明代風調雨順宮廷漆盤,據說是當年嘉靖皇帝常用的。雖說是這店裡小件裡數一數二的寶貝,但送給老仙家卻是我們最心甘情願的呀!」

    侯野棠一聽這個小破漆盤子居然是店裡小件中數一數二的寶貝。看了看手中鎏著金光的銅件和玉扳指,給自己找台階:「侯老仙人經常叮囑我,給你們主家能省一點是一點,地主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管家趕緊迎合:「哎呀!多謝老仙家體恤!但老仙家也不要太過體恤了,竟拿些小東西。」說著瞅了瞅侯野棠手中攥著的鎏金銅件和玉扳指說:「這兩樣東西再多個十個八個,連漆盤的一塊漆都換不來呢。這要是被老爺知道了。還不把我趕出門?」

    侯野棠一聽,這不起眼的小漆盤可譜兒大了。再看看畢恭畢敬的管家,不像是忽悠他。點了點頭:「嗯。那你非要這麼說,我就不跟你犟了。萬一回頭你老爺像找趙鐵棍一樣找上你,反倒是我的錯了。包起來吧。」

    說完,順手把鎏金銅件和玉扳指放回原處了。

    接下來,侯野棠就把挑選古玩的任務都交給了這位懂事的管家。能當上管家的不只是懂事,那簡直就是人精裡的人精。

    他知道這位田爺是外行,既要順著他喜好金玉的俗氣,但又不能挑便宜的給他。於是接下來跟店裡掌櫃的一起挑了三件明永樂青花小件,四塊上等和田老料羊脂玉把件,和兩對足有20兩重的黃澄澄的金鐲子。一看就是土財主嫁女兒用的。

    侯野棠一看到這兩對金鐲子,咧開嘴樂了。管家也會心的笑了。

    侯野棠:「侯老仙人一直叮囑我要多體恤你們主家。這些估計著得多少錢……多少銀子呀?」

    管家陪笑:「不多不多。不管給老仙家多少都不多。」

    店掌櫃的很懂配合管家,接著話就報出了數:「是是是!再多也不算多。這些加起來,也才九百兩銀子而已。」

    侯野棠心裡一跳,我靠!果然是根深底子厚的老財主。居然比於府的還多一百多兩。今天這趙府來的太划算了。而且還給紅姐省了一百兩銀子。

    侯野棠的小算盤繼續噼裡啪啦的打,按照清代資料,光緒年間一兩銀子相當於現代的170多元的購買力,九百兩就是十五萬三千人民幣。我靠!我侯野棠終於大財了!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多錢。不但足夠還上那兩萬五,而且還剩十幾萬。要把這十幾萬給瞎叔,那他得多高興啊!不行,一次拿出這麼多錢,瞎叔肯定會懷疑的。要分幾次給,嗯,就這麼定了!厚厚。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2:59
第十七章 焦慮


    侯野棠這種簡單粗暴的換算法,如果是讓現代的古董專家聽到了,會把牙齒咬碎的。

    中國自古有句話:盛世的文物,亂世的金。也就是說,在社會穩定物質豐富的年代,文物很值錢。因為大家都有閒錢需要折騰折騰。動盪亂世,大家都要儲備硬通貨,比如黃金,以備一時之需。

    光緒年間已經是大清末年,局勢動盪,文物是不值錢的。可現代的中國正是物質極大豐富,精神急需折騰的時候,文物都炒到天價了。就剛才的那些物件,如果按照現代行家估算,準能把侯野棠嚇出幾個跟頭外加掉兩次下巴!

    不管怎麼說,侯野棠很滿意,笑眯眯的點點頭:「嗯,差不多了。這樣,你們再幫我個忙。按照銀子數,寫紙條貼到這些東西上面。」

    管家和掌櫃的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要幹什麼。侯野棠一嘴的高深:「老仙家自有深意……」

    管家和掌櫃的趕快按照吩咐做好了。老仙家要做的事不是凡人能理解的。其實侯野棠這麼幹很簡單,按照銀子數他好大概知道哪件東西貴,這樣出手的時候也好有個先後次序。

    這些叮叮噹噹的小物件用什麼裝呢?旁邊一個黑沉沉寬一米高半米的小箱子,大小尺寸正好合適。

    侯野棠走過去,箱子很樸素,表面沒什麼雕刻,就只是自然的木紋,但顏色暗沉沉的,估計不是什麼值錢的木料。

    就指著這個箱子問管家:「這箱子啥木頭做的?假如……假如泡水裡容易爛不?」

    他本想是問埋土裡一百年能爛不。但怕問的太怪異了。又搞的管家和掌櫃的一頭霧水,才問泡水裡容易爛不。

    掌櫃的對著侯野棠一豎大拇指:「老仙家果然仙眼不凡,您真識貨!這箱子是海黃陰沉木做的,水淹土埋三千年不腐。

    「什麼玩意?海黃?」侯野棠立刻瞪起了眼珠子「你說的是海南黃花梨嗎?」

    這回掌櫃的和管家一起豎起大拇指:「哇塞!老仙家太識貨了!就是海南黃花梨。」

    侯野棠好歹也幹過三個月的拆遷民工,他是多少聽過海南黃花梨的大名的,已經被炒到天價了。

    終於遇到自己強項拿手的東西了,一副磚家嘴臉搖著頭:「這顏色黑乎乎的,一點也不像海黃啊。不會是你們被忽悠了吧。」

    掌櫃的:「哦。老仙家,這箱子的確不是海黃的正常料子,是海黃的陰沉木。」

    侯野棠:「陰沉木是什麼玩意?」

    掌櫃的:「陰沉木就是在水土裡埋了上千上萬年已經變了質的木料。」

    侯野棠:「嘖嘖嘖!白瞎了白瞎了!好好的海南黃花梨,就這麼泡水裡給泡變質了。真是白瞎了。行吧,就用他湊合著裝我那些東西吧。」

    白瞎了?還湊合著吧?聽到這話,管家和掌櫃的差點暈過去。海南黃花梨的陰沉木,放到現在都是論斤賣的。就這個口箱子,少說也能賣個上千萬。就算光緒年間這東西沒被炒起來,那也是一件稀罕物啊。怎麼到了老仙家這裡就成了白瞎了?湊合著吧?果然不是人類能理解的。

    一切妥當,侯野棠準備告辭管家和掌櫃的回徐家屯。往外走的時候,現那兩個日本人居然還是那個姿勢端端的坐在那裡等。偷笑著跟管家說:「照這樣下去,你們得管飯呀。」

    那掌櫃的湊上來:「還管飯?餓死他們狗日的!」三人隨即一陣嘻嘻哈哈。

    帶上那口價值上千萬的、白瞎了的、湊合著用的海南黃花梨陰沉木箱子,侯野棠坐著趙鐵棍的車回到徐家屯。然後打發趙鐵棍回去,順便代侯野棠給趙家父子說幾句感謝之類的話。

    天還早,紅姐還沒收檔回來。侯野棠把上午帶走的那一百兩銀子原封不動的放回包袱裡。再把包袱繫緊塞到炕櫃裡。塞的時候又看到了昨晚那支被妥妥帖帖包好的老木簪。

    侯野棠匆匆合好炕櫃,到院子裡把田二干苦力用的獨輪木車支起來,把箱子和鐵鍁綁上,怕招人眼目,又在箱子上疊了些爛家具。然後就像鬼子挖地雷一樣,推著小車去向埋寶的小山包北坡。

    沒用多久,埋好箱子的侯野棠就回來了。太陽已過了正午,必須抓緊時間回去了。這次出來的時間有點過長,快48小時兩個整天了。

    侯野棠在炕桌上畫好神分水印,躺在炕上準備碎碎念了,忽然想到了他瞬移回去後,田二恢復神智,不會鬧出什麼亂子吧?他好不容易才搞定了今天這個局面。但這念頭也就一閃而過,開始專心碎碎念……。眼看著神分水印白光生起影像晃動,侯野棠更加專心至致。

    忽然,抽冷子一塊劈柴砸到了小炕桌上,「啪!」的一聲,差點把侯野棠嚇成詐屍。侯野棠一下子坐起來,心驚肉跳眼珠子直冒。轉頭一看,居然是大李子,正一臉恨鐵不成鋼羨慕嫉妒恨的斜視著侯野棠。手裡拿著一塊劈柴不停的在那裡掂。

    侯野棠憤出一口唾沫星子:「你什麼神經?!」

    大李子:「什麼不的神不神的!看把你田二閒的,大下午的就睡上小覺了。」

    侯野棠真是無語了,你說不上這位大李子到底存的什麼心,讓田二在家別折騰的是他,現在看著清閒在家的田二一臉唧唧歪歪的還是他。侯野棠下了炕,二話不說就把大李子推出院去。回來繼續趕著瞬移回去。

    可能是剛才被大李子驚嚇的確實不輕,一直到畫好神分水印躺在炕上,侯野棠的小心臟還在餘波未息的撲騰著。他努力穩了穩心,然後碎碎念……。白光生起的有點弱,侯野棠就又努力專注的碎碎念了好幾遍。

    可白光還是虛弱慘淡。本來時間就緊迫,又被大李子這麼一嚇一耽誤,不知道哪裡短路了。居然神分圖生起的白光都被影響到了。侯野棠不免有點急躁焦慮,又重新畫了一遍神分水印。然後長出了幾口氣,盡力緩和克制被驚嚇餘波引的各種焦慮急躁。

    經過再幾次反覆的日期碎碎念,這次總算可以看到神分水印生起的白光中有影像晃動了。就只是這影像越看越哪裡有點熟悉,當侯野棠終於仔細看清影像中居然有一個坑的時候,他瞬移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侯野棠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坑,還有懷裡那個黑陶罐和兩隻大瓷碗,再有就是正斜視著自己的大李子了。

    我靠!居然瞬移回了跟大李子挖坑的那一天!

    侯野棠覺得自己這次是真掉坑裡了。一個巨大的坑!

    他實在不明白,怎麼一下子又瞬移到了挖坑那一天。而且此時此刻正是那天自己拚命找驚嚇往回瞬移的那一時段。

    侯野棠雙眼蒙圈的隱隱懷疑,之所以瞬移到了這個時段,很可能跟他受了大李子的驚嚇有著某種關聯。但來不及細想了,也顧不上大李子的斜視目光了,找到房間裡的老婆子,借了裁衣的尺子,在院牆的磚面上用水畫出神分圖來,然後碎碎念:中華人民共和國乙未年卯月十七…

    沒用,再念。

    念了,沒用,再念……

    不知道幾次了,侯野棠焦慮的頭都快不焗自黃了。忽然,這次他感覺好像終於瞬移了。

    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忽然就看到一雙戴著巨大眼鏡的眼睛,都快貼到自己鼻子上了,頓時嚇的一激靈。

    那副帶眼鏡的眼睛站直身,對侯野棠訓斥道:「今天多難得的機會!藍大能給你們這些成績差家還窮的貧困生一個機會,你居然還有空在考場睡覺?」

    侯野棠向四週一看,傻了!居然瞬移到了當年他藍大考試的現場。

    那一次,幾乎全遼陽地區成績墊底的他,居然腦袋被驢踢了似的開了竅。他忽然明白了,那一次不是他被驢踢了,而是他風水瞬移了。

    侯野棠的腦袋瞬間被驢踢了第二次。他明白了為什麼會瞬移到藍大考試。因為那一次在考場上他無比焦慮。在他活過的這二十年的歲月裡,焦慮達到頂點的沒有幾次。現在居然發現,風水瞬移中,除了專注念動日期的天干地支可以定位加強風水場的頻率感應外,瞬移者的強烈情緒,也起著意外的風水同位共振效應。

    這也終於讓侯野棠明白了,為什麼上次挖坑的時候驚嚇可以讓他瞬間從清代回到地窖。正是因為那晚在地窖中所經歷的心情充滿了驚嚇。所以,在雙向共振感應下,讓他得以瞬間復位回地窖。

    侯野棠迅重新捋了一遍風水瞬移的要素要點:

    1、畫出神分圖,立體聯通風水時空;

    2、專心唸誦時代日期干支,定位加強該風水時空的感應;

    3、要有一位與自己八字風水相似的人,達成載體風水共振;

    4、相似的的心情波動,也可以達成情緒共振。在瞬移中起著不可忽視的影響作用。

    想通了這樣一件事,侯野棠終於找到瞬移出錯的根本原因了。此刻的心情……有點不好形容,在焦慮的餘波下還隱隱的有點小興奮,還貌似有一絲絲對往事懷舊的感傷。

    他向旁邊桌的女孩看去,記得那一次藍大考場上,旁邊這位逆光中長髮飄飄的女孩,美的就像穿著校服的海螺姑娘。這一次,她依舊身處逆光,依舊長髮飄飄,依舊……長的也就是個撈海螺的。比紅姐差多了。

    侯野棠收攝心思,專心答卷。標準答案他自然是知道的不能再知道了。沒半小時嘩嘩就答完了。

    刷刷簽好自己的大名,交給了監考的那位眼鏡女老師。眼鏡女老師看看手錶,再看看長的一臉成績墊底相的侯野棠,嚴肅的:「你要珍惜人生的每次機會。回去認真答卷,我破例再給你一次機會。」

    侯野棠雙腿立正,腰彎九十度給眼鏡老師鞠了一躬:「謝謝!」。然後甩了甩頭,走出了考室。

    後面的眼鏡女老師悲痛欲絕,顫抖的雙手抓著侯野棠的考卷,對全場木愣愣的考生:「同學們啊!同學們!人生路上慢慢長,不是常常能順當。你們要珍惜遇到的每次機會啊!你們要對的起自己的父母,對的起自己的人生……」

    說到激動處,眼鏡女老師偷偷抹了抹濕潤的眼角。坐下來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她失望的拿起侯野棠的考捲掃了幾眼。掃著掃著,眼睛就睜圓了。

    侯野棠走出校門,行走在一片焦慮的陪考家長中,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市井眾生中,茶蛋香拂面,饅頭出屜中。愜意的一塌糊塗的侯野棠,此刻真感覺自己是一隻披著彩霞閃著金光踩了狗屎撞了大運的時空蠕蟲,瀟灑的在風水時空場中任意玩轉,把時間和空間捏成團拉成線搓成灰,爽!簡直爽的要打120了!

    哈哈哈哈……

    侯野棠不禁爽的仰天長笑,大有秦皇手扶長城胸懷天下一般豪邁。

    忽然聽到一位阿婆不耐煩的聲音:「把手拿開點好不好,不要耽誤我倒垃圾呀。」

    清醒過來的侯野棠這才現,扶著的不是什麼長城,是路邊幾個大號垃圾桶。

    趕緊向阿婆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搔蕾搔蕾!」

    阿婆:「什麼搔蕾搔蕾?念Sorry啊好不好。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都不知道怎麼學的中文!」

    遇到位生猛阿婆,侯野棠趕緊閃人。

    還是回平凡的2015吧,他和教導主任還有個約呢。

    這是現代的學校附近,遍佈大小文具店,尺子很容易找。難的是如何平復自己的心情。極短時間內經歷的太過豐富,侯野棠的心情不是麵糰,不是想捏成啥樣就啥樣的。

    在刻意平復之下,興奮、焦慮、懷舊、暗爽、期待,這些帶著毛邊淘著小氣的各種小心情,貌似被侯野棠的自我強迫給壓制住了。並且這次的確沒有讓他失望,畫完神分水印,在碎碎念中,他很快風水瞬移了。

    侯野棠睜開眼睛……好冷!

    一列綠皮火車吭哧吭哧的在身邊開過。水泥站牌上寫著三個大字:遼陽站。簡陋的站台四處積雪。侯野棠看了看自己,居然只穿了一件秋衣外套,下面一條單褲。凍的直想尿尿。

    更糟糕的是,旁邊站著一位帶孩子的婦女,懷裡抱著一個,手裡牽著一個,旁邊還放著一個大編織袋子,正眼巴巴的看著他。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這女人開口對侯野棠說話了:「孩子他爹,東北這也太冷咧!趕快給孩子找個避風的地方吧!」

    侯野棠不是暈,而是很暈。我靠!孩子他爹?難道這是瞬移到未來了?都生倆娃了?這……這就是傳說中的老婆?沒法活了。

    侯野棠趕緊跑到候車室,衝進廁所就對著髒兮兮的鏡子一照,鬍子拉碴,眼袋青黑,五官就像被霜打雷劈的茄子。未來我都變成這樣了?這得是幾個韓國郊區醫生給做的整容啊!

    別急別急。完全沒一點自己的模樣,反倒讓侯野棠有了另外的判斷。尤其注意到此人穿的衣服風格很像八十年代的時候,再加上剛才老舊的綠皮火車,侯野棠更確定了這個判斷。

    他走出廁所,看向車站候車室的日期顯示,日期是:1985年12月20日。

    這不是瞬移到了未來,正相反,這是瞬移到了侯野棠出生前的八十年代。而且他此刻一定瞬移到了1985年的一個跟自己八字相似的人身上。這個人雖然比自己大,但屬相月份日子都一定相同。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3:03
第十八章 救命的金子


    侯野棠可真要撓頭了,又是什麼情況讓瞬移生了意外?他又捋了一遍風水瞬移要素:神分圖,日期干支,克制情緒……。

    當侯野棠看到那個女人眼神的時候,明白了。一定又是情緒共振的干擾,讓他意外的瞬移到此時此地的這個人身上。

    這是八十年代一對兒外地來東北討生活的夫妻。此刻,這個跟自己八字風水類似的男人,一定既有對未來的小小期望,又有對眼前境況的焦慮,更重要的是,他在老婆孩子面前還要努力克制。

    其中對未來的期望、對當下的焦慮、還有努力的克制,這三種情緒的頻率有點類似侯野棠在瞬移過來前的情況。而這三種情緒的疊加,很少同時出現在以往侯野棠的心裡活動中。所以,當神分圖立體聯通風水時空的時候,情緒的同位共振,讓侯野棠身不由己的優先瞬移到了此時此地的此人身上。

    還是想辦法把自己心情平靜下來瞬移回2015吧。耗在這裡可不是事兒。侯野棠正想辦法找畫神分圖的尺子,這時候,那個女人抱著一個牽著一個,還背著那個大號編織袋子找到了他。懷裡那個小的正哭著喊餓。

    「孩子他爹。你兜裡還有錢沒?咱大人沒啥,倆孩子火車上一天都沒吃東西咧。光是喝涼水咧。」女人拽了拽侯野棠的衣角。

    侯野棠迴避了女人的眼神,低頭在衣袋褲兜裡上下找,翻了半天,除了兩張票根,毛都沒有。

    女人看著什麼都沒翻出來的侯野棠,忙安慰他:「孩子他爹,莫慌。沒事咧。幸虧我還留了兩毛錢。我就擔心下了火車咱一家四口的沒著落咧。」

    說著,從內懷裡像掏寶貝一樣掏出那兩毛錢來,呵呵的樂。侯野棠差點被這女人樂出眼淚來。他看這女人忽然想到了瞎叔,當年瞎叔又是怎樣把自己辛苦拉扯大的。

    女人把孩子安頓好,就去用兩毛錢買了兩個饅頭回來。怕饅頭被風吹涼了,緊緊的捂在胸口,邊走邊還念叨著火車站的東西太貴咧。一個饅頭分成兩半,一半給了稍大的孩子,一半給了稍小的。剩下的一整個都遞給了侯野棠。她用袖口抹了一把凍的紅紅的鼻頭,呵呵的笑著說:「孩子他爹,你吃。你不抗餓。我跟孩子分兩口就行咧。」

    侯野棠鼻子一酸,不敢看女人,把饅頭又塞回女人手中,就快走到一邊,背對著女人和孩子,站在候車室的窗邊往外望。外面正北風煙雪滴水成冰。

    本想盡快找辦法回2015的侯野棠有些糾結了。他忽然不忍心就這麼走了。怎麼才能幫幫這對兒落難的夫妻呢?尤其是那位在孩子丈夫和冰雪前,一直以農村婦女那特有的樸實微笑笑著的女人。

    偏在這個時候,車站裡的站警開始定時查票,候車室裡只能停留有車票的人。孩子和女人被站警不停的往外哄,侯野棠怒氣填胸,過去就要跟站警理論。一把被女人使勁攔住了。女人抱著一個牽著一個背著一個,還要頂著侯野棠往外走,邊走邊不停的安撫侯野棠:「孩子他爹,咱千萬別惹事咧!千萬別惹事咧……」

    一推開候車室的棉門簾子,頓時像小刀子一樣的風雪往脖子裡猛灌。單薄的一家四口無處可去,頂著風雪鑽進了地下通道。

    地下通道內雖然沒有雪,但陰寒刺骨,就跟掉進了冰窖。台階上的雪水結成鏡面一樣的薄冰,呼出的哈氣很快就在頭上結成白霜。

    女人把兩個孩子緊緊摟在懷裡,露在外面的手指凍的像蘿蔔一樣青腫。侯野棠冷的完全抑制不住的抖,他身為東北人,也從未經歷過這樣凍。

    「快點找個地方避避吧!」

    聲音是從旁邊一個角落裡傳出來的,一個老流浪漢裹著一件破軍大衣縮在那裡。他看著女人懷裡的孩子繼續說:「你們從外地來的吧?這還沒到晚上呢。天一黑,零下二三十度。別說是孩子,你們大人都挺不過去。趕緊想想辦法吧!」

    不用這流浪漢說,侯野棠都清楚目前這一家四口的處境。現在身處1985年的遼陽,這時的他還沒出生。瞎叔住在距離遼陽城還很遠的農村。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境了。

    侯野棠忽然想到,現在是1985年,他在將近一百年前的1895年,也就是光緒二十一年埋下的東西就在城南的北坡上呀。那裡面有金子,救命的金子!

    瞬間,侯野棠的小宇宙爆了。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聽我說,在這裡等我回來!一定等著我!」說完,幾步就躥出了地下通道。

    女人看著已經沒了影的侯野棠,愣愣的說:「孩子他爹,你這聲音,咋越凍還越年輕咧……」

    侯野棠混上去往南郊的公交汽車,遼陽城小,沒半個小時就到了徐家屯。

    東北農村,幾乎家家都有個大院子,有的砌了半米高的矮牆,有的乾脆就用玉米桿子紮成排,就算是牆了。侯野棠對這環境太熟悉了。找了家農戶,摸了一把鐵鎬,頂著風雪往烈士陵園北坡來。

    大地蒼茫,風雪飄搖,沿著白茫茫曠野上的一行雪中腳印遠遠望去,侯野棠抗著一把鐵鎬躑躅前行。那意境,就跟八十萬禁軍教頭豹子頭林沖一樣:雪夜頂風獨行去,北坡挖金救母嬰。

    侯野棠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地下通道里冷的更是沒有人味兒。女人就那樣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緊緊抱著兩個孩子等,當看到他家男人冒著風雪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還是報以那種慣常的微笑,只是凍的僵硬:「呵……呵,孩子他爹,回……回來咧……」

    侯野棠二話不說,把已經雙腿凍的麻木的女人背起來,抱起小的拉起大的往外走。

    站前旅社的房間裡暖氣濃濃,侯野把女人和孩子安頓下來。他從北坡的箱子裡拿出了一對金鐲子,一對金鐲子足足有十兩,清代的十兩換到現在大概370克,在1985年黃金四五十元一克,這一對鐲子就值個一萬多塊錢。那個年代,普通工人一個月才三十幾元的工資。一個萬元戶就相當於現在的土豪了。侯野棠就算拿一支,也足可以搞定一切事情了。

    侯野棠進門把房間門關緊,回身看到兩個孩子已經在床上睡著了。他把女人叫到一邊,從兜裡掏出那對粗壯壯黃澄澄的金鐲子。

    女人立刻很緊張:「我說你哪來的錢住這樣好的店。孩子他爹,咱咋窮,也不能做傷天害理的事咧!」

    侯野棠看著焦急的女人,靜了靜:「你沒聽出我的聲音不是你男人嗎?」

    女人身子一振,怯怯的說:「孩子他爹,你別跟我沒正經的咧,你裝成這個聲音瞎鬧個啥咧。」

    侯野棠盯著女人看:「沒裝。」

    再笨的女人對自己的男人天生就有種精準無比的直覺,女人從侯野棠的眼神裡感覺到了他男人絕對不會有的東西。她觸了電一樣收回了手。

    「我是侯老仙。」

    侯野棠不得不又把侯老仙搬出來,因為在1985年的中國,你對一個農村婦女說什麼都不合適。也許裝神弄鬼兒還更有效些。

    侯野棠:「我剛才附了你男人的體。這是我送給你們的。乾淨的。剛才我跟女店員說這是你結婚時娘家陪嫁過來的。現在沒錢,等明天天亮換了錢就付店錢。」

    女人直愣愣的看著侯野棠,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侯野棠:「一會我走後,你男人就恢復過來。就按照我剛才的話跟他說。如果他不信,就讓他去問問那個女店員,他剛才是不是像我這樣說金鐲子的事。記住了嗎?」

    女人茫然的點了點頭。

    侯野棠出了旅店,在雪地裡稍微冷靜了一下,現在開始想著如何瞬移回2015了。侯野棠此刻的心情沒了多少焦慮,反倒有種說不出的放鬆和感動。他覺得這應該是因為那個女人。幫了這個可敬的落難女人,讓他心裡有種助人解難的寬慰。至於心中那種感動的成分,可能是每次看到微笑的女人,都能讓他想起拉扯他長大的瞎叔,和對田二好的紅姐。

    想到這裡,侯野棠心中一動。剛才一想到瞎叔或者紅姐,他都不自覺的浮現他們的影像,並且心情隨之暖意融融。

    在試圖穿回2015的過程中,他一直苦惱於無法平復自己的心情。受到剛才的啟發,人的情緒很難把控。但歸根結底,人的情緒都屬於內心意識活動的一種。相類似的情緒可以達到同位共振,是否類似的意識活動,比如記憶和思維,也能達到同位共振效果?

    侯野棠心門豁然開朗,快步走回旅店,想辦法換算好尺寸,在無人的走廊處用水在牆壁上畫出神分圖。他回憶起,最後一次瞬移清代前,他在遼陽古玩街賣金絲楠馬桶蓋賣了5000元,認識了好心又陽光的拍賣行李駿,然後跟教導主任約定最後期限,最後在宿舍裡躺在床上碎碎念……

    在意識回憶過程中,侯野棠不知不覺的平復掉了他一直想壓制的各種情緒,然後碎碎念……

    侯野棠再次瞬移了。

    這次他沒敢直接睜開眼睛,先是閉著眼睛摸了摸周圍,是熟悉的被縟,是熟悉的床板……侯野棠都有些激動了。再摸下去,又摸到一樣東西,圓圓的頭,長長的桿子,有點像套了膠皮。這是什麼東西?感覺很陌生。

    就慢慢的睜開了一隻眼看,貌似這東西和保安或城管常用的那種執法膠皮棍很像。順著棍子再往上看,他就看到了分校保安的那雙哈士奇的眼。

    「裝什麼裝?侯野棠,你立刻起來跟我去學校。你攤上大事兒了!」保安瞪著白眼珠子狂吠。

    侯野棠有點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估計是期限到了,教導主任派保安來找他要那兩萬五千塊錢來了。

    侯野棠不急不慌的活動活動已經相當麻木了的身體:「哎呀哎呀!好麻呀!」

    保安還是瞪眼:「還繼續裝?趕快起來!信不信我捅你。」說是這麼說,但保安還是怕侯野棠這小子身體別是真有啥問題訛上自己,畢竟敢跟教導主任過招的,那肯定有點驢性,於是嘴硬手怯的把棍子收了回來,嘴硬心怯的:「我跟你說啊,這根棍子可是你自己摸上去的啊。跟我沒關係啊。」

    侯野棠被提著膠皮棍子的保安押回了分校。然後直接去了教導主任室。

    今天教導主任有點跟往日不同,收拾筆挺,更像鉛筆了,給人感覺好像要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樣子。

    「坐」。教導主任面無表情,淡淡的對侯野棠說。

    居然還讓自己坐下。這不像是憋著什麼好屁。侯野棠坐在了教導主任的對面。

    教導主任看了看侯野棠:「老實交代吧,你那五千塊錢是從哪裡偷來的?」

    侯野棠一聽就火了:「什麼偷來的?是我自己……我自己賺來的好不好!」

    教導主任眼角的褶子裡能笑出兩把刀:「就你?一天賺五千?照這樣,你明年就能當國家主席了!侯野棠,不是我不給你機會。你只要老實交代,把該陪的錢陪了,我代表學校跟派出所說說好話。頂多給你個小處分。但如果你不老實交代,你這叫犯的盜竊罪。往大了說,能判你刑!」

    「什麼盜竊罪?什麼派出所?」侯野棠有點被整懵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2 03:08
第十九章 萬壽龍紋臥足杯


    說起來,事情真有點趕著往狗屎上踩的倒霉。就在侯野棠交給教導主任五千塊錢的第二天,藍大分校的財務保險櫃就被撬了,裡面二十幾萬現金和分校公章都失竊了。

    本來兩件事的時間差了一天,教導主任也沒往侯野棠的身上想,但報案勘查現場後,警察懷疑很可能是分校內部人幹的。這就很容易讓大家嫌疑到平時有點妖的女財務身上,而且更容順藤摸瓜的聯想到跟女財務有點曖昧的教導處主任了。

    偏巧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藍大校長要來分校視察。這事處理不好,很可能自己會被停職調查,到時候就算真沒查出事,自己在藍大的前程也要出大事了。

    所以,侯野棠就成了炮兵連炊事班班長最佳人選:背黑鍋戴綠帽看著別人去打砲。

    教導主任輕描淡寫的讓侯野棠老實交代,其實就是在給侯野棠挖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坑。開玩笑,二十幾萬的現金,還有分校的公章。這可是巨額盜竊,就算你坦白承認,按照我國刑法,也要判三到十年的徒刑。

    侯野棠雖然還不知道這裡的內情,但隱隱的感覺到不對勁。更何況,盜竊這個罪名他是萬萬不能背的。否則,他這輩子都別想去見瞎叔了。

    正在僵持著。門一開,一個保安進來,跟教導主任耳語了幾句。教導主任急忙站起來整了整衣服。然後吩咐兩個保安把侯野棠帶到一個角落的空置教室裡看起來。反覆強調,一定不能讓侯野棠給跑了。

    在空置教室裡,侯野棠坐在一個板凳上,兩個保安一左一右緊緊的盯著他。

    侯野棠怎麼想都覺得這裡有事。但要直接問保安,未必能告訴你。小眼睛一轉來了主意,問倆保安:「喂,兩位大哥。我是不是攤上大事兒了?」

    倆保安瞪眼睛:「大了去了!」

    侯野棠:「那這事如果我跟你倆坦白交代了,你倆算不算立大功?」

    倆保安瞪圓了眼睛:「大了去了!!」

    侯野棠:「那你倆再跟我說說經過,我想想怎麼詳細的跟你倆坦白交代。」

    倆保安立刻搬凳子坐到侯野棠對面,噴著唾沫星子,一五一十的把整個經過都講了。

    侯野棠越聽心越驚,教導主任給他挖的已經不是坑了,簡直就是美國科羅拉多大峽谷。剛才如果他稍微含糊一點口氣,他都可能成了重點嫌疑犯了。開玩笑,二十幾萬的現金,那是你教導主任說說情就能解決的事情嗎?

    但更糟糕的是,你侯野棠早不早晚不晚的正好在出事前一天弄出五千塊錢來,如果證明不了這五千塊錢是從哪裡來的,這事還真就麻煩大了。難道你跟他們說那五千塊是賣馬桶蓋來的?那馬桶蓋又哪裡來的?清代金絲楠的馬桶蓋,那可算是個文物,要這樣追下去,搞不好我又成了文物盜竊犯了。好,就算你把北坡的文物都賣了,賣了大價二十幾萬,都頂了失竊款。你一個窮小子一下子哪來那麼多錢啊?做鴨子也沒這麼快吧?那不就相當於直接承認是你偷的那二十幾萬嗎?巨坑!絕對的級巨大坑!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給錢不行,不給也不行。侯野棠此刻算是理解竇娥了,理解竇娥為啥喊冤喊的那樣撕心裂肺驚天泣鬼了,憋的呀!

    有冤無處訴還是小事,如果把你判了刑,消息傳到村子裡。那些婆娘們還不得用口水把瞎叔的門給淹了。他甚至都能聽到鋪天蓋地的冷嘲熱諷了,什麼那侯野棠本來就是個爛泥扶不上牆,一個瞎老頭子還像個寶一樣給養著。這回可倒好,給養到監牢裡去了。真是瞎了一輩子的眼啊……

    侯野棠越想越害怕,越想頭越大。難道我侯野棠這輩子就毀在這五千塊錢上了?侯野棠有了上次被困在縣衙,即將被兩個衙役打死的那種焦慮恐慌無力感。

    此時,在教室外的走廊裡傳來一陣腳步和說話聲,好像是教導主任在給什麼重要人物介紹學校情況。想必就是保安說的藍大校長來視察分校了。

    兩個保安示意侯野棠別出聲。侯野棠心想,我出聲能頂個屁用,藍大校長也理解不了我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竇娥冤啊!

    「冬天教室供暖怎麼樣啊?可不要把娃娃們凍到咧……」

    忽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詢問教導主任。當這個聲音傳到侯野棠耳朵裡的時候,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一下子站起來,衝出門向那群人看去。

    此時,人群中間,一位五六十歲的樸素婦女轉過頭,以那慣常的特有的農村婦女的微笑看向侯野棠:「疑?這位小同學還在上課咧。」

    頓時,侯野棠一股熱流衝向眼眶。

    那女人向侯野棠走來,陪同人員呼啦啦的跟在後面。那女人看著淚光湧動的侯野棠,用手關切的扶了扶他的肩膀:「小同學,你怎麼咧?莫急,有啥事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到你咧。」

    侯野棠顫著聲一字一字的說:「聽我說,在這裡等我回來!一定等著我!」

    那女人不笑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侯野棠,忽然一把握住了侯野棠的雙手。

    這女人叫馮素貞,她丈夫叫藍強。他們從一間電器維修室開始,一路風雨走來,一起開創了全中國都知道的藍大。

    儘管她們人到中年功成名就,但從來沒有一刻忘記,在31年前的那個冰雪之夜,曾經生過的故事。

    在馮素貞和藍強夫婦的私人謝恩宴上,一輩子都以微笑待人的馮素貞,從沒有過的哭了,哭的徹底哭的放鬆。好像把三十幾年的眼淚都傾倒了出來,同時好像心中的擔子一下子都放下了。

    「哭啥咧!今天終於見到恩人咧!應該高興才對。」也已經滿頭花白的藍強輕輕的拍著馮素貞的後背,安慰著愛人。

    馮素貞在丈夫藍強的安慰下終於忍住不哭了,她坐在侯野棠的身旁,一直握著他的手不放。一股腦的把三十多年來的經歷都說給了侯野棠聽。

    那天侯野棠出了房間不久,在走廊昏昏沉沉的藍強被旅社服務叫醒。又不知生了什麼的被送到了馮素貞和孩子的房間。

    樸實的馮素貞,把今天的所有經過都講給藍強聽了。起初藍強不相信,這事放在誰身上都難以置信啊!但從下火車一直到黑天的這幾個小時裡,他的大腦一片空白。這是無法解釋的。

    他最終忍不住去問了旅社收錢的女店員,被藍強七問八問的,女店員不耐煩了:「咋的?後悔了?不想用你老婆的嫁妝換錢了?我告訴你,站前旅社可是國營單位,明天你要是不給房錢,我讓公安把你抓逮起來!」

    這回藍強相信了。

    第二天一早,藍強揣了一支金鐲子出去想法子換錢了。到中午回來的時候,腰裡鼓鼓囊的塞了一圈。進到房裡打開給馮素貞看,嘩啦啦一打一打5元10元的票子,足足有一萬多塊。

    「哈哈,那時候人民幣最大面額也就10元咧。」一聽愛人說到這裡,藍強興奮的補助說明,好像回到了那個年代:「我們都叫它大團結。所以,一萬多的5元10元。看起來好嚇人咧!哈哈……」

    藍強的笑聲爽朗,滿屋子都是他的回音。

    夫妻倆只換了一隻鐲子,另一支被馮素貞精心的收藏著。在未來的日子裡,無論再艱難的時候,她都沒動過把它換錢的念頭。後來學校走入正軌越開越大,她每年都要來遼陽幾次,每次都要在站前那家旅社住上幾天。再到地下通道走上幾走。她都期盼著能再有朝一日能遇到恩人。三十幾年都過去了,黑人變成了白人,還以為這輩子都沒機會見到恩人了。沒想到今天得償所願了。說到這裡,馮素貞又哭了出來。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說這是高興的。

    藍強雖然年近六十,但精力充沛,聲音洪亮,他表達感情的方式不像馮素貞那樣笑中含淚,是不斷向侯野棠敬酒。然後自己爽快的幹掉。

    據他說,那支金鐲子對他意義重大。不但度過了那道難關。更重要的是,讓他在以後開學校創業中非常有魄力,人都說他膽子大的就像二百五。

    「我怕啥?仙人都罩著我咧!」說到這裡,滿屋子又都是他的笑聲。

    侯野棠成了全國知名民辦學校藍大的名譽董事。每年都可以拿到一筆巨額分紅。名譽董事可以當,但分紅還是被侯野棠拒絕了。侯野棠覺得,31年前的事,遠比錢給到他的更多。

    分校門前,侯野棠跟送他出來的馮素貞夫婦揮手告別。那兩個保安使勁挺在那裡給侯野棠敬禮。

    從始至終,馮素貞夫婦都沒有問過侯老仙是怎麼回事。對於她們來說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有生之年當著恩人的面親自說聲謝謝。

    在侯野棠離開後不久,還有一個人站在相同的位置跟學校說再見。站在那裡就像一根掉了漆禿了頭的鉛筆。大門旁還是那兩個保安,不過此時不是在敬禮,而是抬著頭,眼神遊離的看著天。

    陽光透過窗子打在侯野棠被窩裡的屁股上。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酸。這人生理想貌似隨時都能溜進門縫裡。

    已經貴為藍大的名譽校董,居然還睡在下屬拆遷包工隊的宿舍裡。侯野棠的高大又親切的形象,瞬間在眾位工友的心目中豎立起來。

    這些日子侯野棠在清代現代八十年代的猛穿一氣,實在累的夠嗆!驚險的夠嗆!難得狠狠的睡了這一覺。

    現在錢也不用還了,挖掘機也不用修了,也不用再提心吊膽裝孫子當拆遷民工了。但有一件事他還是要抓緊時間去做的,就是把烈士陵園北坡那些寶貝搗騰出來賣掉,然後回家好好孝順他的瞎叔去。

    自打風水瞬移以來,侯野棠第一次能這麼悠哉悠哉的來到北坡挖東西,感覺實在良好。

    四處無人,挖開那萬年不爛湊合著用的海黃陰沉木箱子,看著叮叮噹噹的一箱寶貝,侯野棠忽然有點犯愁。這一箱子東西要全抱到古玩街上去,肯定會被當成文物販子盯上。古玩換錢這條路沒摸熟之前,還是低調行事為好。於是按照字條上標的銀子數,他挑了一件價位最低的一隻青花白底小瓷杯。

    侯野棠捏著這只小瓷杯上下看了看,沒覺得怎麼樣,難怪價位最低,這比瞎叔平時喝酒的小瓷杯沒好到哪去。上面畫了幾條青藍色的龍,實在普通的很,他覺得如果把這些龍都畫成金色的那才好看,估計肯定會更值錢。這次就先拿這只小瓷杯過去探探路吧。嘿嘿,這叫投杯問路。

    侯野棠哪裡懂得,別看這只杯小,那可是明嘉靖官窯的精品,全名是明嘉靖青花萬壽龍紋臥足杯。在拍賣行裡起拍價都要一百萬。侯野棠就這麼把價值一百多萬,明嘉靖皇帝用來飲酒的青花珍品,隨便揣在褲兜裡往古玩街來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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