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與血與火的三重奏之卷 第七十六話 修的過去(下)
「可想而知,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下小貴族,一個在短短幾年時間裡就靠著冷酷和狡詐爬上高位的年輕人,必然會遭到其他人的嫉恨。
不但是被他所清洗的派系貴族的殘黨,甚至是其他倖存下來的上層貴族們也對他又恨又怕,只是在前代大公的強勢威壓下,他們只能把這股怨恨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不使其暴露出來罷了。
在這期間,年輕人春風得意,一帆風順。多西塞家族的名號也漸漸在伯納多公國內顯赫了起來。
但是顯赫的家名並沒有給這個年輕人帶來什麼滿足感和安全感,因為年輕人知道,越是身處高位,其處境就越是危險,他親眼見證許多擁有悠久歷史傳承的家族的沒落,甚至很多顯赫的家族事實上是葬送在他自己手中的,為了不被人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他更是加緊鞏固自己的勢力和地位,為了這個目的,年輕人無論何種手段都無所不用其極……」
說到這裡,修停了下來,似乎是不再願意提及這一段過去,甚至是想都不願意去想。
馮侃默默遞上一支已經點燃的雪茄,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默默地等待,等待對方整理好心情。
修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瞇起眼睛緩緩地將煙霧噴吐出來,多少有些開始激盪的心情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對於這一段過去他很少和人提及,但是今天再次遇到那個男人之後,原本已經心如止水的情緒卻再一次燃起了怒火,他太需要找一個人傾訴了。
「……記得在你的世界裡有這麼一句俗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這句話說得一點兒也沒錯,無論做什麼事情。必定都會有報應上身,但是這報應卻未必一定會直接報應在當事人的身上。
年輕男人到達阿巴拉瓦的第五年,他的人生也到達了頂峰。以年僅二十七之齡拜領了伯納多公國的伯爵之位以及公國總軍團長輔佐一職,負責王城的治安軍隊的總調度。
不過與此同時,對他的嫉恨與殺意也到達了一個頂點。
就在年輕人任職當天的晚宴進行當中,當年被清洗的上層貴族家族的殘黨勾結其他對年輕人不滿的上層貴族對其採取了行動。
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年輕人的妻兒前往在王城舉辦的晚宴,途中他們所乘坐的馬車遭到了數十名刺客的襲擊。
對於自己被人深深地怨恨這的這件事,年輕人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無論到什麼地方他都為自己和家人都配備了很多武藝高強的護衛。
但是當突然遇到數倍於己的刺客攻擊的時候,這些護衛也發揮不了太多的作用。特別是這些刺客不是一般的殺手,而是一群真正的刺客。」
刺客與殺手不同之處就在於——刺客,從來都不會為自己留下後路的。
「這些刺客都是死士,他們生存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拖著一個目標一起墜入地獄。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就都倒下了。
……
…………
………………
你是問我為什麼能活下來是嗎?
是啊,對此我自己也很意外,這也許只能說我運氣好吧。
就在那個時候,正好有一位流浪武者路過。那是我見識過最強的武者。只是一瞬間,他便把想要繼續攻擊我的刺客們都打倒了,而且還細心地留下了兩三個活口準備訊問是由,不過遺憾的是,在知道無法從對方的手中脫身的那些人,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自盡。所以什麼也沒問出來。
等到那個男人的部下聞訊趕來的時候,那個武者已經離開了。現場能夠倖存下來的只有我一個人,我的母親和那些護衛全部都遇難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彷彿是把積壓在心底多年的一口石頭搬開了一般。
「事後我問那個男人,那個時候他為什麼不出現,你知道他怎麼回答我的嗎?
……
他說……『想要得到些什麼就一定要付出些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了多西塞家的榮耀』……
你聽到了嗎?我和母親的生命只是他得到某些東西時所付出的代價而已!
既然家族家族的榮耀需要付出家人來作為代價的話,那麼我就捨棄這個家名了!
兩天後,我離開了那座豪華的房子,離開了那座繁華的城市,離開了那個國家,開始了流浪的生活。
一個十幾歲的小鬼,孤身一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該怎麼生存下去,我想你多少也該能夠想像得到了。
偷竊,行騙,為了一塊發霉的麵包與年齡比自己打的孩子大打出手,這就是我的日常。
雖然過得很幸苦,但是卻很自由,沒有什麼能夠束縛我的東西,這讓我很開心,不過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那麼順利,我因為行竊被抓包而挨打的次數也逐漸增多,也成為了牢房裡的常客,不過因為年紀小,所以過不了幾天就能夠又在大街上閒晃了。
就這樣又過了幾年,隨著我的年紀漸漸增加,身邊與我處境相同的孩子越來越多,而膽子也越來越大,我不再滿足於小偷小摸的小打小鬧。一群小鬼就這樣聚集在一起幹起比較大樁的買賣,搶地盤,敲詐勒索,受保護費……嘛~~也就是幹一些黑道上的小買賣。
……不,雖然我們有打架,但是卻並沒有殺過人。
雖說那個時候我們非常肆無忌憚,但還是沒有殺人的膽量,而且一旦沾上血腥,我們也會被更加難纏的傢伙盯上,所以一直以來我們都小心地挑選目標,打垮併合並與我們差不多條件的對手,漸漸的壯大自己。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那個時候我幹的事情和那個男人並沒有什麼兩樣呢,只不過少了一件光鮮華麗的外衣罷了。
不過夜路走多了終歸會遇鬼。
在每個大城市裡,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地下世界,其實生活在陽光下的人也都有隱藏在黑暗中的一面,平常他們跟我們生活在陰暗角落裡的小鬼井水不犯河水,但是在某些時候卻能夠產生一些交集。
有一天,我手下的一個小兄弟盯上了一隻肥羊,並順利地牽走了豐厚的戰利品,但是沒想到這便是導致我們這個集團覆滅因由。
那只錢袋裡有一樣絕對不能讓人看見的東西,就因為這樣,我們所有人都被這個城市中的大人物給盯上了。
一群靠著小打小鬧過日子的小鬼在那些認真起來的成人面前是完全沒有任何機會的,我們的集團在一夜之間就被完全瓦解了。
能夠活著逃出城市的只有幾個人,讓我和幾個小兄弟倖存下來是他們的失誤,他們太小瞧生活在黑暗當中的小孩子的力量和毅力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我們不但沒有繼續逃跑,反而會發動反擊。
就是這樣,過程我就不多說了,剩下來的人用盡各種手段對那些大人物進行反擊,甚至用生命作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你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很簡單,我們這些人,不理睬規則,不遵守法律,沒有希望也沒有未來,擁有的也只有同伴了,如果連這樣同伴也都失去的話,我們就什麼也不會剩下了。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絕對不能夠拋棄同伴,而傷害同伴的仇恨也必須由我們親手討回來。
其他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換取了那些大人物的生命,算起來我們賺了很多呢。就是這樣,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又變成孤身一人了。
而就在此時,我再一次遇見了那名當初救過我性命的流浪武者。
他收留了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犬般的我,並成了我的導師,賦予我新的姓氏——對,他就是上一代傳承者。
然後我就跟著導師四處遊歷,同時也進行各種各樣的修練,這樣的生活又持續了幾年,直到三年前,我的導師為我舉行了傳承儀式,交接了傳承者的使命讓我繼續旅行,然後自己隱居起來了。
事情的大概就是這樣,我跟那個叫卡裡多斯的男人的關係也僅僅在於生物學上的傳承。所以你完全不需要不必要的擔心,當然,如果你打算利用這一層關係的話那麼我也奉勸你早點打消這個主意吧。」
「要說打消主意什麼的……話說咱本身就沒想過這個茬好不好?」
馮侃不滿地咂麼了一下嘴。
「說到底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是不會對嘴的,不過……還是算了。」
抬頭看了看一臉五味陳雜的修,馮侃把要說的話又嚥了回去,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進去的,而且這些事情的確也不是其他外人能夠輕易插手的。
「這件事先告一段落,接下來,二位是不是該自我介紹一下了。」
這句話是對著身處對面的兩名黑衣人說的,方才在危機時刻為他們解危的也正是這兩個全身都籠罩在如同夜空般透明的黑色斗篷中的黑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