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58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8 13:14
第一百六十章:你服不服?(3更求月票)

  大家似乎對於陸學跋這樣的諷刺並沒有太多的興趣,卻終是坐在陳凱之一旁案牘的人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直接取了那稿子來看。

  這舉人看著陳凱之所寫的這洋洋灑灑數百字的文字,頓時面色古怪起來,竟是一時有些拿不穩,那稿子隨之脫手而出,他的口裡,像是不自覺的發出了一聲輕呼。

  本來陳凱之人出去方便了,私自看人家所寫的東西,本就是一件有失風度之事,只是有人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罷了,更多人,卻還是坐得住的。

  偏偏這人的奇怪實在太反應了,終於使那些還坐得住的人有些坐不住了。

  怎麼這人如此反應?

  便連王提學見那人模樣,也是不禁微楞了一下,隨即正色道:「取來給老夫看看。」

  提學乃是大宗師,等於是所有人的老師,而在這個時代,他便是學生們的大家長,別人不可以偷窺,可他作為大宗師,卻可以冠冕堂皇,你還跟恩師提隱私?抽不死你。

  那人才像是如夢初醒,彎腰拾起了文稿,戰戰兢兢地將文稿送上去。

  王提學接了文稿,本來面上還保持著他那慣有的矜持笑容,可細細一看,面色也變得古怪起來了。

  他顯然精神一震,隨即開始認真看下去,越看,面色越是古怪,甚至有時,他搖頭晃腦地默誦起來,良久之後,他才抬眸,正見許多人皆是錯愕地看著自己。

  王提學的面上不露聲色,直接將文稿推到了副使的面前:「文和,你誦讀來給諸生們聽聽。」

  張文和也是按耐不住,忙接過了文稿,隨即開始誦讀起來。

  「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無惑。」

  用筆老辣精煉,這是議論文體,第一句,便直接貫穿了全文。

  許多人已經動容了。

  張副使的表情卻是變得複雜了,可這是提學大人的吩咐,他卻還得硬著頭皮去誦讀:「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生乎吾前,其聞道也……」

  古代求學的人,一定有老師,老師就是傳授道理,講授學業,解答疑難問題的人;人不是生下來就懂道理,誰能沒有疑難問題呢,有問題卻不向老師學習,拜他為師,怎麼能明事理?所以無論貴賤的人,無論年長或者年幼,只要有道理存在的地方,就是老師存在的地方。

  文章四平八穩。

  之所以讓人動容,在於這篇文章的開頭,隱含著一股……你可以姑且稱之為正能量。

  今日乃是祭拜至聖先師的日子,今日這個飲鄉酒宴,更是大宗師提學都督大人在此,與弟子們歡聚一堂。

  一句有道理存在的地方,就有老師存在的地方,這種大家都知道的道理,此時卻直接道出來,反而給人一種當頭棒喝之感!

  呼……

  「嗟乎!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矣,古之聖人,其出人也遠矣……」

  大家屏住了呼吸。

  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文章,便是圍繞著前頭的話,開始闡述了。

  而所闡述的條理,清晰無比,各種引經據典,文字平白樸實,卻給人一種……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一種原來這毫無修飾的文字,這並不浮華的辭藻裡,卻給人發人深省的感覺。

  正能量。

  這是一篇將尊師貴道的道理推崇到極致的文章。

  而尊師,本就是這個時代的至高美德,今日所有人在這裡,祭拜至聖先師,不正是因為聖人乃是先師嗎?

  文章繼續念下去。

  而裡頭對於今世的批判和諷刺,也開始尖銳起來。

  哎,從師聞道的風氣已經失傳很久了啊,想人沒有困惑也很難了。古代的聖人,他們比之今日,不知超出了多少倍,尚且要拜師,向人求教,而今天的普通人,遠遠低於聖人,卻恥於向老師學習,所以聖人更加聖明,愚昧的人更加愚昧,大概都是因為這樣吧!

  此句一出,滿殿嘩然了。

  那陸學跋呆了一下,差點打了個趔趄。

  打臉啊,這是打臉啊。

  聖人厲害不厲害!你陸學跋算是什麼東西?在聖人的面前,連糞土都不如,可是連聖人尚且都要向人學習,拜人為師,不恥下問,你靠著詩書傳家,有家中長輩教誨,學了點皮毛,還沾沾自喜,羞辱別人的恩師,自鳴得意,你……臭不要臉!

  這是罵人,這絕對是罵人啊。

  偏偏,陸學跋感覺自己就像被人打了一個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疼,可是……他不敢反駁和回嘴。

  因為這篇文章,舉的乃是聖人的例子,文章之中,正氣凜然,這是聖人的大道理,高舉了孔聖的旗幟,以尊師為干擼,在儒生看來,這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必殺絕技,陸學跋是什麼東西,什麼世家大族,什麼詩書傳家,什麼家裡有兩個進士出身的官宦,什麼當地名流,什麼狗屁舉人,屁都不是,打你你得立正,罵你你也得跪著叫好。

  後殿中,鴉雀無聲,只有張副使的聲音在迴盪,宛如宣讀聖皇諭旨,無論喝醉沒有喝醉的人,都不由正襟危坐,面上不敢露出絲毫的不敬。

  「孔子曰:三人行,則必有我師,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不必賢於弟子,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是而已!」

  一篇文章,最終落下了尾聲。

  可這最後一句,前句引用孔聖,後句直接旁徵博引,一擊必殺。

  陸學跋身子一顫,身前的桌案磕碰了一下,頓時案上的酒壺打翻在地。

  哐噹……

  這流水順勢直接撒了他一身。

  他的臉色已是一片煞白。

  這……陳凱之幾乎是指著自己鼻子罵人了。

  你不是說陳凱之的恩師也未必能作的出愛蓮說嗎?可是……這文章的最後一句,實是點睛之筆:「聖人說,三個人走在一齊,其中一定有人可以做我的老師。」所以,弟子不一定不如老師,老師不一定比弟子賢能,懂得道理有先後,學術、技能各有專長,如此而已。

  你服不服!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8-9 14:2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8 13:35
第一百六十一章:一箭雙鵰(4更求月票)

  每一個人,無論心裡情願還是不情願,這個時候,都不得不擺出了嚴肅的模樣。

  即便是王提學,亦是肅然。

  這篇文章,可謂正得出奇。

  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作為一篇文章,它論證嚴密,邏輯性極強,條理清晰無比,結構緊湊。說理深刻,且感情充沛,絲毫沒有令人生厭的說教治之感,欲言平實又靈活自然,可謂是動盪溜走,一氣呵成,堪稱典範。

  甚至……王提學隱隱覺得,這篇文章,水平絕不在愛蓮說之下,這樣的文章,竟是出自一個喝醉酒的少年人之手,真是……王提學不禁膛目結舌,他因愛蓮說而愛陳凱之的才學,可是今日見他醉酒作文,隨手便是一篇這樣的文章出來,王提學除了震撼,便是震撼。

  莫非……又是托夢?

  他當然不會相信是托夢了,這篇文章,寓意深刻的同時,還是專門奔著陸學跋去的,可謂一箭雙鵰啊。

  呼……

  王提學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隨即四顧左右,只見每一個人都是若有所思,顯然……

  他們也被震撼到了。

  在另一個頭,陳凱之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出了後殿後,其實並沒有去茅房。

  這個時候,這個有著一張年輕俊秀的臉的少年,口氣透著酒氣,在寒冬下,面色微紅,正在這後殿附近的無數古樹之下,背著手,徐徐踱步。

  陳凱之顯得很平靜,他很清楚方纔他書寫出來的那篇流傳千古的文章將會引發什麼後果,所以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跑去得瑟什麼。

  行走穿梭在這古意盎然的園林,耳邊能隱隱地聽到前殿的喧鬧,這亂中取靜的環境,使陳凱之的酒已醒了一些,微風拂面,彷彿一下子遠離了俗世的紛擾,陳凱之很享受這難得的恬靜。

  一個老吏擦肩而過,注意到了陳凱之,便停下了腳步恭謹地問道:「公子為何不進後殿吃酒?」

  這是一個典型的老吏,不是出自提學衙門,便是在這學廟裡公幹的,今日的飲宴,需要大量的人手,不少的文吏,也都被徵調了來。

  陳凱之見他頭髮斑斑,垂垂老矣,穿著還算乾淨的皂衣,卻是巍巍顫顫,他的腿腳似乎有一些不便,所以走起路來,微微有些一深一淺。

  這樣的老吏,其實有許多,他們並沒有殿中飲酒的人那般大富大貴,既沒有錦衣玉食,也不過是靠著官衙,勉強度日而已。

  陳凱之露出一絲微笑,忙朝他作揖行禮道:「學生只是在這裡走一走,好醒醒酒,老先生要小心一些,這裡碎石多,莫要摔了。」

  老吏呵呵一笑道:「哪裡的話,老朽已是習慣了,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心裡有數,倒是有勞公子掛心了。」

  陳凱之總能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他又是溫和一笑,攙了這老吏走了幾步才道:「學生再在這裡靜一靜,老先生且先去忙吧。」

  老吏點頭,感激地道:「公子年輕輕就做了舉人,真是羨煞旁人。」

  陳凱之搖搖頭道:「我並非舉人,只是秀才而已。」

  「啊……你是陳生員?」老吏頓時唏噓了一陣,聲音中多了幾許激動:「上一次天瘟,若非是陳生員,老朽的孫兒,怕就性命不保了,老朽在此多謝……」

  陳凱之倒沒想到,這樣都能遇到一個有點關係的人,見他要行禮,陳凱之忙側身避開,才道:「哪裡的話,這是太祖高皇帝的洪恩,學生怎敢居功,老先生年紀大,外頭又冷,不如去殿裡避避風。」

  老吏點點頭,又忍不住朝他作揖。

  陳凱之則是鄭重其事地也朝他回了一揖,相互拜別。

  此時這裡又冷清了,寒風吹著陳凱之的衣袂,使其如春水一般皺起,陳凱之卻不覺得冷,體內氣息在湧動,宛如匯聚成了奔流,生生不息,滔滔不絕。

  沉思了良久,陳凱之才吐出了一口舒暢之氣,方才折身回後殿去。

  後殿裡,當陳凱之進來時,一片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用著古怪的目光看著他。

  而陳凱之則心平氣和地到了殿中,先朝王提學行禮,方才回座。

  座位上,他那文稿已經不翼而飛,而這顯然是在陳凱之的預料之中,不過……他卻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比試?誰要和你陸學跋比試,他壓根就沒有爭強好勝的興趣,這種行為,和為了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一樣幼稚,所以他不比,他只是喝醉酒之餘,寫了一篇文章而已,而至於這篇文章會引起什麼效果,會讓人產生什麼心理,就不是他陳凱之所能預料的了。

  恩師的名譽,自然也不必去維護,因為一篇韓愈的《師說》,就足以維護恩師的尊嚴。

  所以,這輕描淡寫的行為,既沒有使陳凱之失禮,也沒有讓人覺得陳凱之軟弱可欺,因為現在,那方纔還得意洋洋的陸學跋,現在卻已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面上羞紅,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方纔他居然還想跟陳凱之討教,現在大家只覺得他方才盛氣凌人的話,已成了一個笑話。

  今日這麼多舉人在此,不出幾日,這事傳出去,陸學跋怕是幾個月內,都不是再有勇氣輕易出門了。

  陳凱之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而殿中的人也清醒了過來,也都如方纔的事沒有發生,繼續推杯把盞。

  這時候,大家不得不佩服起這位陳生員的文氣和涵養了,舉手投足,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小小年紀,也不願爭強好勝,這等氣度,還有那一篇震驚四座的文章,再無人敢輕視他。

  王提學似乎也很默契的沒有再提這一茬,而是身子朝張副使那兒微微傾斜,壓低聲音,指了指自己案牘上的文稿道:「明日,印發這篇文章至諸府學、縣學張貼。」

  張副使心情複雜地點了點頭,他的心裡很明白,這文章堪稱是教科書式的勸學文,大人是想要趁熱打鐵,佈告各學,讓生員們都好好看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8 15:44
第一百六十二章:事有反常即為妖(5更求月票)

  真要將今兒陳凱之所寫的這篇文章四處宣傳了,陸家可就算是丟大了人了。

  張副使和陸家的關係不錯,自然是心有偏袒的,可又能如何呢?在這裡,王提學才是能做主的那個,他只能在心裡為陸學跋惋惜,點點頭道:「下官知道了。」

  一場酒宴繼續進行,只是再無舉人刻意地表現了,許多人都帶了自己的得意文章來,現在竟不好拿出來,只好繼續將其藏在袖裡,有這《師說》珠玉在前,誰還敢將自己『糞土』拿出來丟人?

  等天色不早,外頭傳來鐘聲,今日的飲鄉酒宴,也就算是結束了。

  眾生開始紛紛告辭,那陸學跋剛剛行完了禮,幾乎是飛也似的疾走出去,顯然是深感丟臉丟大了,再無顏在此盤桓。

  其他諸生也三五成群要走,陳凱之和吾才師叔也跟著人群而出,到了學廟的前殿,身後卻有文吏追上來道:「陳生員,且慢。」

  陳凱之駐足,便見文吏氣喘吁吁地追上來,陳凱之便朝他作揖道:「不知有何事?」

  這文吏道:「提學大人請陳生員前去拜謁。」

  身畔走過的舉人們聽了,頓時都羨慕地看過來。

  陳凱之沒有猶豫,道:「那麼就煩請帶路吧。」

  參加酒宴,這是公共場合,和私下拜謁,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陳凱之對此不敢怠慢,提學主掌一地的學政,他對自己印象的好壞,甚至很多時候,決定了自己的前途。

  若說科舉可以決定自己的起點,秀才、舉人、進士的起點各有不同,可像王提學這樣的人,已算是地方上少有的高級別官員了,他的能量,絕不是縣令和知府可以企及的。

  尤其是學官,被詡為清流,身份尊貴,絕非等閒。

  陳凱之隨著那文吏原路返回,卻沒有回到後殿,而是到了耳房。

  文吏進去通報,過不多時,便請陳凱之入見,陳凱之步入耳房,只見帶著幾分酒意的王提學正在端坐著喝茶醒酒。

  陳凱之跨前幾步,作揖道:「學生見過大宗師。」

  王提學眼裡帶笑,他的身前,是一方烏漆長案,案頭上,陳凱之的那篇文章赫然擺在他手肘邊的位置。

  王提學淡淡道:「這是私下謁見,不必多禮,來,坐下說話吧。」

  陳凱之便欠身坐下,道:「大宗師醉了嗎?若是如此,學生只怕叨擾了。」

  王提學搖搖頭,笑了:「老夫還在想,陳生員是不是醉了?」

  呃……陳凱之方才想起,自己剛才在殿中裝了醉的,當然,他只能道:「學生不勝酒力,說來慚愧,不過現在倒是酒醒了大半。」

  「是嗎?」王提學似乎洞察了陳凱之的內心,似笑非笑地道:「酒醒了就好,來,喝茶。」

  有人斟茶上來,陳凱之遠遠的,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茶香,抱著茶盞端坐,輕輕用茶蓋揭去漂浮的茶沫,輕輕呷了一口,頓時口齒之間,留著幾分淡淡的茶香,整個人也變得清醒了一些,陳凱之道:「好茶。」

  「是好茶。」王提學一面飲茶,一面道:「這是金陵的名茶,在京裡都不多見。」

  提學大人看似是漫無目的地在和陳凱之聊天,而陳凱之呢,卻不敢當真去閒扯。

  要知道,提學大人公務繁忙得很呢,他這樣的人物,每日會客,都不知要多少人在等,吃飽了撐著,才平白無故和一個秀才在這裡扯淡嗎?

  王提學說罷,便將茶盞放下,而後帶著幾分笑意道:「你的文章,很有意思,這篇《師說》,老夫預備佈告各學,你不會責怪老夫擅作主張吧。」

  陳凱之汗顏的樣子,道:「大宗師說哪裡話?學生該當如此。」

  王提學點了點頭,隨即又道:「你師從的乃是那位會稽的方先生?」

  陳凱之連忙道:「是,家師諱正山。」

  王提學頜首:「老夫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你恩師是高士啊,說起來,老夫與他也算是故舊了。」

  陳凱之聽了,心裡不禁一怔,提學和自己恩師是故舊?為何沒聽恩師提起過呢?

  莫不是兩人有仇吧,我去……

  陳凱之心裡想了想,面上則是一副很愉悅的樣子道:「原來如此。」

  這個時候,王提學感歎道:「他收了一個好門生啊。明年開春,便是鄉試了,陳凱之,老夫對你倒是頗有信心啊。」

  而今馬上要過完年了,鄉試不遠,乃是王提學主持,不過王提學只是考官,卻非閱卷官,所有的卷子,都是要送去禮部檢閱的。

  陳凱之便道:「是,學生近來都在用功,不敢荒廢了學業。」

  王提學饒有興趣地突然道:「你家境很貧寒嗎?」

  他似乎都在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陳凱之卻只得硬著頭皮答:「學生出身微寒,讓大人見笑了。」

  王提學搖頭道:「出身不好,這並不打緊。」

  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王提學似乎很閒,說了很多鼓勵的話。

  陳凱之很認真地應對著,卻沒聽出這王提學話裡有什麼用意,一直不明白這王提學葫蘆裡究竟想賣什麼藥,他都快有些憋不住了。

  足足東拉西扯了三炷香,這王提學依舊很有興趣的樣子,捋鬚道:「哎,老夫近來腿腳不方便,一到了雨天,便痛得很,卻也不知是何緣故,這金陵多雨,真是令人煩惱啊。」

  這是風濕,不過陳凱之卻知道是很難根治的,也只是道:「大人要多注意身體。」

  「嗯……」王提學點點頭,打起精神道:「現在讀書人,是愈發的不好管教了,誠如你這文章中所言,師道之不傳也久矣,欲人之無惑也難以。如今的風氣,不似從前,難得你還能堅守自己的本心,很讓老夫欣慰。」

  臥槽……

  你特麼的還東拉西扯?

  可是……就在這時,陳凱之猛地警惕起來。

  事有反常即為妖,提學高高在上,欣賞歸欣賞,可也絕不會閒的和自己聊這麼多家常,自己和朱縣令關係這樣好,即便寒暄,卻也斷不會這樣漫無目的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8 19:27
第一百六十三章:刮目相看(6更求月票)

  一下子,陳凱之突然想到了什麼,人心險惡啊。

  有些事,當想明白了,可還要繼續東拉西扯下去嗎?

  陳凱之不禁有些猶豫。

  王提學似乎覺得陳凱之有些奇怪,不由道:「陳生員為何踟躕不言?」

  陳凱之坐定了,也少了方纔的謙虛拘謹,身子坐直,道:「學生有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王提學詫異道:「說來無妨。」

  陳凱之正色道:「大宗師和陸家有仇?」

  王提學的臉頓時拉了下來,訴責道:「什麼?陳生員,你說什麼胡話?」

  陳凱之沒有被嚇住,卻是繼續道:「本來學生這些話,是不該揭破的,可是大宗師,學生視大宗師為尊長,高山仰止。只是大宗師這樣利用學生,學生若是明知而裝作不知,心裡憋著的這些話,不吐不快,怕是這幾日都要寢食難安了。」

  這時候,王提學的臉色已是鐵青起來,道:「你想說什麼?」

  陳凱之看著臉色不好看的王提學,卻沒有懼意,而是昂首道:「大宗師和陸家的人有嫌隙,可是今日的飲鄉酒宴,大宗師故意命人叫了學生來參加,想來是早有預謀的吧。」

  王提學面色愈發的陰沉,不過還算淡定,並沒有打斷陳凱之的話。

  陳凱之便繼續道:「因為大宗師知道,陸家乃是世家,這飲鄉酒宴,是勢必不會缺席的,到時肯定會有人向大宗師舉薦這位陸學兄。而大宗師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冷淡處理,其實大宗師早就知道,那《高山流水》與《愛蓮說》,乃是學生所作,可是大宗師在酒宴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發問,問是何人所作,其實便就是想引出學生。」

  王提學的目光閃了閃,卻是端起了茶盞,垂頭去喝茶,似乎想要掩飾自己的臉上的表情。

  陳凱之繼續道:「引出學生,其實是大宗師是想要引出陸家的那位陸學兄,因為大宗師知道,陸家對這一次飲鄉酒宴很是看重,那位陸學兄,一定想要借此機會大放異彩,果然,一切如大宗師所料,那陸學兄按耐不住了,舉薦他的人,乃是副使張宗師,大宗師自然順水推舟,看了他的文章,卻是在最後補了一句,文章雖好,卻不如學生。」

  「這樣做,豈不正是借此羞辱撻伐了這陸學兄?若是傳出去,陸學兄豈不是大失顏面?而事實上,大宗師要的,便是他惱羞成怒,希望他來針對學生,想想看,堂堂舉人,連個小小秀才都不如,若是別人倒還罷了,偏偏此人,乃是世家子弟,這口氣,是絕不會嚥得下的。」

  「而大宗師也一定預料到,陸學兄的挑釁,會引起學生的反擊,而大宗師的願望是什麼呢?」

  陳凱之目光專注地看著這位高高在上的提學大人,緊接著道:「大宗師想必要的就是陸學兄聲名掃地,敗在了學生手裡,從此在金陵成為笑柄,是嗎?甚至包括了大宗師將學生留下來,其實……也是就只是為了讓陸家人心裡不是滋味吧。」

  「學生自始至終,都是大宗師的一枚棋子罷了,這枚棋子,是大宗師就是為了壓制陸家的,是嗎?」

  「哎……」陳凱之知道,自己揭破了真相,極是可能引起王提學的反感,自己和王提學的身份相差懸殊,對自己自然沒好處,而這時,他話鋒一轉,則道:「本來有些事,看破不說破,可是大宗師乃是學生的座師,學生對大宗師敬仰無比,可哪裡想到,大宗師竟這般對待學生,學生實在無法忍受,這才不吐不快。」

  這話的意思就是,你不是東西啊,可是呢,我是真正的將視作是自己的老師,你怎麼可以這樣做呢?

  一句反詰,令王提學方才鐵青的臉上,卻又柔和了一些,他凝視著陳凱之道:「你倒是真讓老夫刮目相看啊。」

  陳凱之搖頭道:「大宗師既想打壓陸家,也不希望直接和陸家撕破臉,這才需要學生這枚棋子罷了,學生既是門生,即便是充作大宗師的馬前卒,那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被這般的利用,心裡卻還是很不是滋味。」

  王提學的臉色,又緩和了許多,半響,他才歎了口氣道:「倒是難為了你了,你真要知道前因後果嗎?」

  陳凱之毫不轉彎拐角,直接道:「學生既然已經身在局中,難道不該知道真相嗎?」

  王提學想了想,從袖裡抽出了一份文牘,道:「你看了便知道。」

  陳凱之接過文牘,便見這文牘之中,只記錄了一件事,便是那陸學跋騙姦了民女的事,最後這民女不堪始亂終棄,最終懸樑自盡。

  案子報到了陸家所在的浦口縣,因為案情重大,苦主鬧得厲害,於是上報了刑部,刑部判的乃是捉拿審問,不過刑部的定巘,卻需大理寺核實,結果,這大理寺居然直接將案子以事實不清的理由,直接打回了刑部。

  原來這陸家,竟有人在大理寺裡任官,而最終,陸學跋得了『清白』,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反而是苦主的家人,因為不甘心這樣的判決,大鬧一場,最後被打了出去。

  陳凱之看過之後,眼裡極為平靜,他不是生在蜜罐裡的人,自然清楚這世界從沒有過這樣簡單。

  他看過之後,平靜地將文牘送回王提學,才道:「大宗師的心思,學生明白了。大宗師是既出於公義,想要狠狠的整一下陸家,可陸家也絕非軟弱可欺,所以大宗師又希望明哲保身,是嗎?」

  王提學歎口氣道:「是啊,這件案子已經定巘,想要翻案,卻是難之又難。」

  「所以,大宗師利用了學生,為的是明哲保身,既打壓陸學跋的同時,卻又令陸學跋矛頭不會針對大宗師,而是針對學生?」

  王提學吁了口氣,這時候直接被陳凱之捅破了窗戶紙,不免露出慚愧:「你是秀才身份,學問又好,老夫……」

  「算了。」陳凱之站了起來,邊道:「學生這一次原諒大宗師。」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8-8 19:4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8 19:47
第一百六十四章:朝廷恩賞(7更求月票)

  這句話說得,令人感覺甚是好笑,原諒……大宗師?

  就在王提學錯愕之間,陳凱之卻是平淡地道:「學生告辭。」

  「你……陳生員,且聽……」

  王提學還想說點什麼,陳凱之卻作了一個揖,毫不停留地直接走了。

  既然已經明白自己今兒被人當做棋子所用,而做這棋子的感覺,當然不好受,難道還要我陳凱之謝你個祖宗十八代嗎?你特麼的不敢得罪陸家,還特麼的非要假裝自己有正義感,卻拿我陳凱之來當槍使?

  陳凱之很乾脆地走了,懶得再聽那王提學囉嗦,講什麼大道理,或者訴說苦衷。

  等出了學廟,卻見吾才師叔已在這裡久侯多時了。

  吾才師叔一臉痛心地道:「怎麼去了這樣久?這些轎夫都等得急了,說是誤了工,還要加錢呢,凱之啊,師叔這一次,真是為你破費太多了,遲早要窮死啊。」

  陳凱之朝吾才師叔笑笑,道:「有勞師叔掛心了。」

  上了轎子,在中途和吾才師叔分道揚鑣,陳凱之便直接回家去。

  但令陳凱之意想不到的是,剛剛到了家門口,竟見郡王府又來了人,派來的人催促道:「陳生員,請速去郡王府,朝廷有敕命下來了。」

  所謂的敕,便是封賞的意思,而諭呢,則是宮中下達的命令;詔書,則是佈告天下的旨意,這裡頭每一個字的意義都是完全不同,比如這一次是敕,這便是宮中的恩賞下達。

  陳凱之自是不敢怠慢,這一次誅殺鹽賊,算是大功一件,想來朝廷定是會有所表示的。

  可是……會賞賜什麼呢?

  陳凱之坐上了王府特意給他備好的馬車,很快趕到了郡王府,便見陳德行已穿了蟒袍,頭戴梁冠,也已命人開了中門,和宣旨的宦官一起,專等陳凱之來。

  顯然這份敕命裡,也有陳凱之的一份。

  見陳凱之一到,陳德行便急道:「凱之,快來。」

  接著與陳凱之一道接旨。

  這宦官披著紅袍,對陳德行自是極客氣的,不過到了宣讀旨意的時候,方才板起臉來,扯著嗓子道:「敕曰:東山郡王陳德行、江寧生員陳凱之,剿除鹽賊有功,特賜東山郡王東珠十顆,准其整肅金陵鹽務;江寧生員陳凱之,功勳卓著,責令地方加以旌表……」

  這旨意聽罷,陳德行呆了一下。

  他的賞賜還算是豐厚,東珠十顆,其實雖然不值多少錢,對於宗室來說,象徵意義卻是巨大,而且還令東山郡王府負責鹽務,這也算是朝廷的恩榮,金陵的鹽務太猖獗了,東山郡王府出面整頓,可以使朝廷省心一些,何況,鹽務的油水豐厚,背後的獲利肯定不少。

  可是……陳凱之呢?

  陳凱之卻只有責令地方旌表,這等於是什麼恩賞都沒有啊。

  陳德行是火爆脾氣,他曉得這功勞主要是陳凱之的,自己不過是個陪襯而已,他歷來囂張跋扈慣了,這時氣沖沖地衝上前去,一把揪住這宦官的衣領子,惡狠狠地道:「不公,這是什麼敕命?立功最大的是陳凱之……」

  宦官嚇了一跳,戰戰兢兢地道:「這……這是趙王殿下草的……這……和奴才無關。」

  陳凱之也沒有想到,結果居然只是個旌表,不過他比趙王要冷靜,其實就算是朝廷封賞,又能賞什麼呢?

  自己未來的前途是科舉,就算給了自己官做,不是從科舉走出來的官,也會被人瞧不起!

  於是他忙攔住陳德行道:「殿下,息怒,何必與這位公公計較,這並非是他的意思,他只是傳命之人。」

  陳德行惱怒地道:「趙王素來被稱頌為賢王,現在本王看來,也不過如此,賞罰不明,賢明個鳥。」

  痛罵一通,直嚇得那宦官心驚膽跳。

  陳凱之這時卻是笑道:「學生倒是要恭喜殿下了,殿下接掌金陵鹽務,這是其他宗室都不曾有過的待遇,實在可喜可賀。」

  「本王寧願不要。」陳德行怒氣難消地道:「真是可笑,本王哪有什麼功勞?沒有你想出辦法,救了本王一命,本王還有個什麼勞什子功勞?本王要上奏,非要據理力爭不可。」

  陳凱之卻是拉住他,搖搖頭道:「學生不過是個讀書人,志向是讀書進學,其實就算是有什麼恩賞,學生也是無福消受的,殿下,這既是朝廷的敕命,就算爭了,又有什麼用?殿下這樣做,反而是害了學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殿下與朝廷爭論,是學生在幕後指使的呢。」

  「可……就這樣算了?」陳德行眼睛瞪得有銅鈴大。

  陳凱之心裡想,世道就是這樣不公啊,既然是趙王擬定的旨意,自己似乎因為洛神賦,已經得罪了趙王,趙王怎麼可能會給自己厚賜呢?反而是陳德行,想必趙王一定很希望能籠絡住這位東山郡王。

  要知道,鹽鐵專營,歷來是朝廷主要的財源,所以牽涉到了鹽鐵,一般是不允許宗室插手的,畢竟地方的宗王們已經待遇優厚,怎麼可能還將這等肥差交給宗室們管理呢?

  當然,金陵的情況特殊,大量的私鹽充斥市場,導致官鹽反而賣不上價錢,這一次趁著這個機會,給了陳德行管理鹽務的機會,既賣了東山郡王一個人情,也是省了朝廷一些麻煩。

  陳德行依舊是怒氣沖沖的樣子,冷笑連連著道:「如此不公,實在是令人齒冷啊,凱之,本王是為你痛惜,你怎麼反而幫著外人來責怪本王?哎。」

  陳凱之道:「殿下,學生是個認命的人。」

  「嗯?」

  「學生苦慣了,也知道自己出身貧寒,想要得到什麼,都需比別人付出更多才能爭取,所以今日這些事,在殿下眼裡是不公,可對學生來說,反而是稀鬆平常的事,殿下就不要氣惱了,現在朝廷委以殿下大任,這鹽務已是當務之急,殿下難道就沒有想過,如何整肅這金陵的鹽務嗎?」

  陳德行不由呆了一下:「整肅?無非就是拿鹽賊而已,還能如何整肅?」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8 21:38
第一百六十五章:賺錢(8更求月票)

  此時郡王府已打發走了那宦官,陳德行依舊還是氣不過,帶著一身氣焰和陳凱之到了小殿中。

  這王府的宅院富麗堂皇,一路上,陳凱之看得眼花繚亂,猶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若是說完全沒有動心是不可能的,他坐下,等人給他上茶,他呷了一口,方才道:「鹽賊之所以鋌而走險,是因為什麼?是為了牟取暴利,一味的打擊,可只要暴利還在,他們就還敢鋌而走險,所以殿下即便再如何厲害,殺了一茬鹽賊,新的鹽賊又會滋生出來,依舊會殺之不盡,除之不絕。」

  陳德行還在氣那不公平的恩賞呢,本來還沒什麼心思去想鹽務之事的,可現在聽陳凱之這麼一提醒,也開始犯難了。

  凱之說得很有道理啊,殺之不盡、除之不絕,這鹽務本來和自己沒關係,雖然油水豐厚,可若是這樣放縱鹽賊在金陵猖獗,也不是辦法。

  陳德行便看著陳凱之道:「凱之認為該怎麼辦?」

  陳凱之想了想,才道:「殿下還記得當初學生在那賊窟裡煉的精鹽嗎?」

  陳德行頓然眼睛一亮,道:「記得,那精鹽可好了,不過這煉精鹽和打擊鹽賊有什麼關係?」

  陳凱之徐徐道:「殿下想想看,精鹽的成本,其實並不高,只需進行一些加工而已,可是同等的價格,其口感和質量,卻是私鹽販子所兜售的粗鹽,不知要高多少倍,如此一來,若是精鹽的價格與粗鹽價格相當,誰還會買私鹽販子的鹽呢?」

  「一旦如此,那私鹽販子手裡的鹽就賣不出去了,賣不出去,就不得不降價,可兩種鹽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這價格即便一跌再跌,依舊會是無人問津的,銷量少了,價格跌了,原先十倍的利潤,而今卻只有兩倍至三倍,卻還需鋌而走險,提著自己腦袋去販鹽,那麼請問殿下,還會有多少人願意販賣私鹽呢?」

  「與其殿下使用高壓的手段去打擊鹽販,倒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殿下以為呢。」

  這些東西,其實陳德行聽得也不甚懂,他不禁道:「意思是本王讓鹽場直接煉精鹽?」

  陳凱之搖搖頭道:「鹽場是朝廷的,這是官鹽,一旦讓鹽場來煉,秘方就極容易外洩,到時候就有可能掌握在私鹽販子的手裡了,屆時,官鹽可以賣精鹽,私鹽販子也可以賣,這不是長久之計,我看,學生不如就請殿下給學生一個方便,讓學生招募人手來煉吧。」

  陳德行明白了,陳凱之這是希望自己給他足夠的官鹽配額。

  朝廷乃是鹽鐵專政,所以對於鹽的生產、銷售環節,都是進行了管控的。

  比如鹽的生產,所有的鹽場都是官府管理,而鹽要出貨,也絕不是什麼人想要分銷就可以分銷的,這得需要鹽引,分銷商用鹽引從鹽場還到官鹽,然後再進行銷售,從中牟利。

  能得到鹽引的鹽商,大多都和鹽務的官員關係匪淺,利潤豐厚,絕不是尋常人可比。

  現在,陳凱之其實就是希望陳德行能夠獲得正式的鹽引,從鹽場買下粗鹽,之後自己再進行精加工,再將精鹽賣出去。

  陳凱之的計劃中,他的身份,唯一和鹽商不同的是,他多了一個精加工的工序。

  陳德行聽罷,像是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似的,帶著得意之色,笑嘻嘻地道:「原來你這小子,也想掙銀子。」

  陳凱之確實想要賺錢,因為他……太窮了,他倒是一本正經地道:「君子愛財取之以道,何況學生這樣做,對殿下打擊鹽販,也有莫大的好處,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何況同樣的價格,學生能讓這百姓吃上更好的鹽,不也是做了一件好事嗎?」

  陳德行一拍大腿道:「這個倒是好說,這鹽場,是朝廷的,本王能做的,便是准你到鹽場進官鹽兜售,你要多少,便有多少,可價錢,卻還需按官鹽的價格來,否則本王就不好交代了。」

  這一點陳凱之當然明白,只是這時候,他卻是搖搖頭道:「進鹽的不是學生。」

  「嗯?」

  陳凱之解釋道:「學生是讀書人,怎麼可以去做鹽商?不過學生會想辦法與人合夥,到時再和殿下來商量。」

  這時代,商賈其實也不算是擠賤業,可讀書人去做生意,說出去終究是不好聽的。

  正因為如此,所以陳凱之對此事還有些避諱,何況他的本業是讀書,這一門生意,所費的資金不少,而且需要一些可靠的人手,沒有足夠的實力,這買賣是做不成的。

  陳凱之只能選擇和人合作,採取入股的方式,現在陳凱之唯一做的,便是尋一個合夥人,只是誰有這個實力,又足夠讓自己放心呢?

  陳凱之和陳德行寒暄幾句,心裡一直都在想著合夥人這個問題,陳德行依舊對那份敕命耿耿於懷,反而是陳凱之想得更開,安慰了他幾句,才告辭而出。

  郡王府的車馬要將陳凱之送回家去,陳凱之走到半途,卻是吩咐道:「煩請送我去荀家。」

  看來……眼下能合夥的,也只有荀家了!

  自己的未來泰山大人,看上去,倒是老實人,荀家家底殷實,這個生意,他們吃得下,再加上自己和荀家的關係,也是一種保證。

  等到了荀家門口,陳凱之向門房通報,那門房去回稟,很快便回來請了陳凱之去小廳。

  在這小廳裡,陳凱之見著了荀游,可是……

  荀游的臉上居然又有淤青,看得陳凱之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臥槽……又挨揍了?

  「啊……凱之,你來了。這天色不早了,你來此,所為何事?」

  陳凱之一臉同情地看著荀游,尷尬道:「世叔的臉……」

  「摔的!」荀游凜然道:「近來多雨,路滑。」

  「啊……」陳凱之只得道:「是,是摔的。學生來此,其實是想和世伯商量一些事。」

  「什麼事,但說無妨。」翁婿相見,總是不免會有一些尷尬,尤其是在一臉淤青的情況下。

  陳凱之吁了口氣,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9 11:32
第一百六十六章:人才啊(1更求月票)

  其實陳凱之深信,荀家一定會願意和他合作的,這倒不是因為對方對他無條件的信任。

  而因為天下誰都知道做鹽商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可是想得到鹽引,卻是千難萬難,陳凱之可以弄到鹽引,其實就算他不對粗鹽進行精加工,想要和陳凱之合作的人,怕也是如過江之鯽。

  荀游怎麼會不明白鹽的利潤?他聽罷之後,倒是顯出了濃厚的興趣,陳凱之的精鹽加工,他沒什麼興趣,可凱之能得到官鹽的分銷權,就已經足夠保障利潤了。

  荀游呷了口茶,便道:「你與郡王殿下私交甚厚?」

  陳凱之老實回答:「是,殿下是個敦厚之人,學生和他有些交情。」

  這一番話,等於是給了荀游一顆定心丸,荀游眼睛一亮,不由道:「這個生意,是穩賺不賠的,而且但凡是關係到了鹽鐵,利潤都是豐厚無比,想要合夥,這個倒是容易,等老夫稟明拙荊,拙荊一定會同意的。」

  陳凱之再一次感到汗顏,其實他還真就是不想讓未來岳母大人插手進來啊,那岳母大人就是屬老虎的,不但荀游怕,就是陳凱之,其實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心裡陰影呢!

  現在聽荀游開口就要去稟報,陳凱之再也忍不住道:「伯父,其實學生的意思是,這等小事,何須要稟明伯母呢?其實只要伯父出面就可以了。」

  「啊……」荀游身軀一震,嚇得連忙左右張望,見方才奉茶的女婢似乎已經走遠了,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心,良久才道:「這……很不妥吧。」

  你特麼的逗我呀,大男人出去做點買賣,也不妥?還要再三請示的?

  陳凱之很是鬱悶,卻又不免同情荀游的處境,便循循善誘道:「伯父,你細細想想,只要伯父拿出一點錢來,再找幾個可靠的人經營,其實並不難的,這生意利潤不低,到時……」

  「一點錢?需要多少?」

  陳凱之想了想,道:「本金只怕要三百兩銀子上下,我們可以從小做起,所謂貪多嚼不爛……」

  話說一半,卻見荀游齜牙,很直接地把手一攤:「三百兩,這樣多?老夫沒有呀。」

  荀家家大業大,也算是這金陵數得出的大戶人家了,陳凱之一副你特麼的逗我的表情:「那麼伯父手頭有多少銀子?學生說的是私房錢。」

  荀游愣了很久,才道:「昨兒拙荊給了我五十兩銀子置辦一副頭面,還餘下四兩五錢銀子,不過這錢可不能動,否則拙荊問起,那就不好交代的。」

  陳凱之震撼了,特麼的,你堂堂金陵大戶荀家老爺,竟比我還窮?

  「賢侄,你為何踟躕不語?」

  見陳凱之癡癡地坐著,像是呆了一樣,荀游也看出了陳凱之的心思,便忙道:「家中大小事務,總要稟明瞭拙荊才放心,再者說了,賢侄啊,你怎可生出藏私錢的心思?你……」

  猛地,一個念頭突的一閃而過,荀游想到了一個可能,頓時臉色驟變,甚至身軀下意識地打了個顫。

  不禁在心裡說,凱之莫不是夫人派來試探自己的吧,啊……夫人歷來詭計多端,深不可測啊,這……真是太有可能了,方才自己可有說錯了什麼話嗎?

  他額上冒出了冷汗,仔細地回憶著方纔的對話,仔細疏理了一遍,好像……沒說錯什麼。

  不過……他心有慼慼焉,已是嚇得再不敢鬆懈了,於是拍案而起,凜然正氣地道:「賢侄,你怎可這樣想?男子漢大丈夫,言行一致,藏私,這樣的人,還算是人嗎?豬狗不如啊,想一想,老夫就覺得可惡,賢侄,以後萬萬不可有這樣的想法了,我們做人,需坦坦蕩蕩才好。」

  陳凱之一愣一愣地看他表演,猛地,陳凱之的腦中如電光火石一般,想到了那位未來岳母大人。

  做生意,還真是得找岳母!

  人才啊!

  陳凱之想想都覺得激動了,他一直在尋找一個合意的合夥人,可在此之前,他一直將老虎一般存在的岳母大人排除在外。

  他一直忽略了一個重點,這個合夥人,要有法子治下,保住制鹽的秘密。這個秘密不需要保守一輩子,但是至少也需要幾年的時間,讓陳凱之的精鹽先打開銷路,並且在市場上建立起品牌效應,到時別人就算想要東施效顰,卻也難以抗衡了。

  除此之外,還要能鎮得住,得精明,辦事能雷厲風行。

  未來岳父大人,唯一的優點就是老實,可老實有什麼用?

  岳母大人就不同了,不需要看她有什麼手段,只看這被治得服服帖帖的荀游,甚至這被她把持的荀家,這世上……還有什麼是岳母大人罩不住的事嗎?

  陳凱之淡淡一笑道:「噢,學生受教了,卻是不知伯母在嗎?」

  「在後園……」提到自己的妻子,荀游就心有餘悸,一副期期艾艾的樣子。

  陳凱之便請荀游讓丫鬟將荀母請來,過不多時,荀母便領著幾個丫頭端莊肅穆地來了。

  見陳凱之在小廳裡等,卻是一笑,前些日子,還對陳凱之冷言冷語呢,可轉眼之間,便如沐春風起來,她心疼地道:「凱之,外頭天寒地凍的,你還四處跑,小小年紀,也不怕凍著,來,不必起來行禮了,坐著吧,顰兒,去斟茶給新姑爺吃。」

  新姑爺……

  這便是下了定論了。

  陳凱之道:「說來慚愧,小……」本想自稱小侄,可陳凱之一想,卻還是坦然地道:「小婿是有事……」

  「知道,知道,這事兒啊,也不算難,你既能牽上郡王府的門路,能弄到鹽引,這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倒是你有良心,有這樣的好事,卻是尋到荀家來,此事,我哪有拒絕的道理?再者說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的事,便是荀家的事,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呢,只是這煉鹽,又是怎麼回事呢?」

  臥槽……方才自己和荀游的對話,她竟一字不落的都知道?

  陳凱之頓感自己的後脊發涼,這岳母大人神了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9 11:34
第一百六十七章:雷厲風行(2更求月票)

  陳凱之不由自主地朝左右的幾個女婢看去,這麼看來,方纔他和荀游的對話,都一字不漏的被人竊聽去了?

  陳凱之不禁驚歎,這荀家上下,當真是可怕,滴水不漏,無孔不入,處處都是荀母的眼線和耳目,佩服,佩服啊。

  可換個方式去看,這怎麼又不是荀母的能耐呢?

  既然將荀母請了來,陳凱之便將自己煉鹽的想法說了出來。

  荀母用心地聽完,沉思了片刻,便道:「你說能煉出好鹽,工序還很簡單,若是如此,這便是獨門秘方啊,官鹽其實是不愁賣的,不過若是鹽煉的好,獲利便是巨大,老身啊,有幾個淺見,說出來,凱之你不要笑話。」

  說著,她坐定了,沉吟道:「其一,是秘方,真有這奇門秘術,那秘方便是重中之重了,過兩日,你帶那鹽來,若果真是上等的鹽,秘方就要小心了。要保住秘方,其一是匠人的身份,若是工序簡單,就盡量的少招募匠人,招募的匠人,都得訂下賣身契約,拿捏住了賣身契約,再將他的家人安置在其他的地方,好吃好喝的供著,平時看管得嚴厲一些,就可安心了。」

  「其二嘛,便是鹽鋪的選址,若是自己去單售,費時費力不說,還麻煩,其實大可以把招牌打出來,用較為低廉的價格轉售給其他鹽商,這樣一來,也就不擔心其他的鹽商眼紅使壞了。雖說凱之有郡王的關係在,可在這裡,金陵的幾大鹽商,都是經營了許多代的,樹大根深,與其與他們為敵,不如給他們一些利潤,這對凱之,並不是壞事。」

  「這最後,才是最根本的問題,但凡是合夥做買賣的,便是兄弟都可能反目,既然決心要做,荀家這兒可以出本金,還可以出力,凱之的未來是考取功名,許多事,可能顧不上,那麼就由老身來管吧,可這買賣怎麼做,為了防止將來禍起蕭牆之內,還是先說清楚才好,訂立了契約,到時大家各自分賬,誰也別想多拿少拿,牽涉到鹽的買賣,可謂是一本萬利,其實本金和人力,反而不算什麼了,這鹽是凱之的門路,凱之又有秘方,那麼……便七三分賬如何?凱之得七,荀家得三成出力的錢。」

  她一五一十,很有章法,第一條且不說了,使陳凱之心安了有一些;大陳朝允許蓄奴,大戶人家買一些人口不算什麼,用簽了賣身契的人來負責生產,確實可以保守很多秘密。

  第二條卻是陳凱之沒有想到的,將來這些鹽不走零售,而是與鹽商們合作,委託他們分銷,這確實是眼下最穩妥的辦法了,可以想像,一旦精鹽橫空出世,多少鹽商要生意慘淡,若是零售,想將這上游和下游的錢都掙了,那些樹大根深的鹽商,還不得和你拼了?讓他們參與分銷,分一杯羹,不但可以盡力不和人結怨,還可以建立一定的交情,陳凱之和荀家畢竟才剛入了金陵鹽業的門,想要站穩腳跟,反而需要和大鹽商們合作,得到他們的扶持。

  而最後這三七開的分紅,陳凱之大抵也能接受,自己等於是靠著門路和秘方獨得七成利潤,陳凱之自己反而覺得多了,可細細一想,官鹽的販賣,可謂穩賺不賠的,最難的反而是取貨的渠道,想必未來丈母娘正是清楚這一點,所以才如此吧。

  這未來丈母娘,果然是人才啊,直到這個時候,他終於明白,在荀家為何是荀母做主的了。

  陳凱之心中的一塊大石也隨之落定,有這未來丈母娘親口承諾,由她親自出面,依著她的精明和手段,此事已算是成功了一半。

  陳凱之忙點頭道:「好,就這樣辦,過兩日,學生就送鹽來。」

  陳凱之心裡明白,這等事,是斷然不能拖的,方才和荀母的一番交談,他已足見荀母是個雷厲風行之人,而自己堂堂男兒,當然也不能拖拖拉拉。

  他拜別之後,便開始在家中提煉精鹽,這是最基本的化學知識,提煉起來也簡單,其實就是去除掉粗鹽中的雜質和微量元素而已,很簡單的工序。當然,在這個時代,這已算是一個跨越了。

  足足鼓搗了半天,終於將其製成了鹽水,而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將鹽水曬乾,使其凝結成結晶,陳凱之也就放下心來。

  當日夜裡,想到自己終於有了一個副業,心裡不禁有些感慨,自己窮慣了,其實倒不是不想掙錢,可陳凱之清楚,眼下還是以讀書為主,因為讀書取功名,比之任何副業都重要得多,他是穿越者,想要掙錢並不難,難就難在,能夠躺著把錢掙了,而這官鹽的副業,有荀家人幫忙,上頭又有郡王在,自己除了起步之初需要操心,後面估計只等著分紅就可以了。

  他終究漸漸平復了心情,在這月朗星稀的夜晚,又忍不住翻開了那本《文昌圖》。

  誦讀文昌圖,已成了陳凱之的某種習慣,也成了陳凱之在夜裡,孤寂一人時養成的興趣。

  近幾日,氣息一直都在湧動,陳凱之感覺有一種欲要破繭重生,卻又像是差了臨門一腳的感覺。

  現在的自己,自讀了這《文昌圖》,氣力有明顯的增長,從前提個二三十斤重的水桶,尚且都氣喘吁吁的,可現在,卻是輕而易舉,甚至陳凱之認為,即便五十斤,亦已不算難事。

  耳目和頭腦,似乎都比從前更加敏捷了一些。

  這想必就是文昌圖的功效吧,越是如此,陳凱之越是對這《文昌圖》視若珍寶。

  他又一次誦讀,在這寂寂長夜,越讀,竟越覺得有滋味,足足讀了一個時辰,猛地,體內的氣息彷彿流轉的愈發厲害了,只是這瓶頸,好像就在眼前,又好像……

  哎……

  陳凱之搖了搖頭,將書合上,一股睡意襲來,只是在合書的那一刻,陳凱之突然產生了異樣的感覺。

  現在他的耳朵,極為靈敏,正因為這靈敏,才發現了一點不同。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9 13:56
第一百六十八章:驚天秘密(3更求月票)

  細細地看,這書的封面,是精心打製的,似乎裡頭是一層鐵片,再在外蒙了一層不知什麼皮,這皮不知用了什麼工藝,乃至於數百年不腐。

  其實刨去這書中的內容,還有太祖高皇帝遺物,單單這書的本身,陳凱之便覺得這足以稱得上是一件至寶了。

  無論是製作的工藝,還是所用的材料,能經過數百年的洗禮保留下來,就足以價值連城。

  而陳凱之所以察覺出異樣,在於合書的聲音。

  他凝神靜氣地重新將書翻開,接著輕輕將手一鬆,書重新合上,而後發出了噗……的輕響。

  這幾乎微乎其微的聲音,正常人是無法察覺的。

  可是陳凱之卻能察覺出來,因為現在他的耳朵已比尋常人靈敏得多。

  「書的封面,似是空心的?」

  陳凱之神情極是疑惑地看著這書,這時有些踟躕了,空心的……

  難道裡面藏了什麼嗎?又或是,只是製作這本書的人無意的行為?

  「不如,拆開來看看吧。」

  陳凱之心裡想著,可剛想動手,卻又踟躕了。

  這是文物啊,還是太祖高皇帝留下的文物,陳凱之還打算傳給自己孫子的孫子呢!

  可好奇心這種東西,就是那傳說中的潘多拉盒子,一旦自己的心底種下了懷疑的種子,陳凱之便無法淡定了。

  不如……看看吧……

  好,說幹就幹,陳凱之取出了陳德行送他的那把小匕首,深吸一口氣,他竟發現自己有些小小的緊張,是呢,破壞文物,陳凱之不怕,可特麼的破壞屬於自己的文物,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就好像,你砸別人的玻璃,至多也就是有一點點罪惡感;可誰見有人砸自家玻璃的?這人……神經病啊。

  好吧,好吧,今兒不一探究竟,明兒也得繼續受這好奇之苦。

  陳凱之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下手了,他小心翼翼地將這削鐵如泥的匕首鋒刃處沿著書皮輕輕的割開一個小口子,緊接著,匕首沿著縫隙處向下輕輕一劃,他的手有些顫抖,心如刀割。

  最終,書皮徹底地割了下來,果然,書皮裡,是一塊不知什麼材質的金屬板,而這金屬板分為兩層,中間懸空,只有極小的一點縫隙,只是這縫隙裡,空空如也。

  我就知道!

  陳凱之欲哭無淚,雖然書還在,依舊還可以讀,可是如此高逼格的書,如今卻在自己手賤之下,面目全非,陳凱之還是感到很痛心的。

  他正想要想辦法補上去,卻發現這兩層金屬板似乎有些不同,他連忙移了燭台來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金屬板上……竟然有字……

  果然有蹊蹺。

  陳凱之渾身一震,連忙將金屬板放在燭火之下,仔細查看起來。

  這是雕刻的文字,密密麻麻的,兩片金屬板上正反都有,看起來,足有洋洋上萬言。

  陳凱之激動起來,因為只看了第一行,他便發現這是太祖高皇帝的自傳。

  不,與其說是自傳,倒不如說是寫給這個幸運子孫的書信。

  一封穿越了數百年的書信。

  陳凱之只看了第一段,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之所以這個秘密藏在封面的書皮之下,是太祖高皇帝玩的一個小花招,因為他只希望那個真正能夠領悟這本書奧義的人能察覺到這個秘密。

  因為這是太祖高皇帝的遺物,絕不會有人敢於破壞這本書的,除非這個人發現了這個秘密。

  可是要發現這個秘密,何其難也,沒有無比敏銳的耳力,在尋常人的耳裡,這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聲音罷了。

  何況,不只是考驗耳力的問題,真正的問題還在於,只有經常拿出這本書翻看的人,方能不斷地開書、合書,發現這個秘密的機會,便增大了許多。

  試想,若非以上兩種人,誰敢吃飽了沒事來破壞太祖高皇帝的遺物?

  即便是改朝換代,這樣的書,亦足以價值連城,誰捨得破壞?

  因此,這個世上,除了領悟了奧義,並且每日翻閱的陳凱之之外,一直沒有人能發現這個秘密。

  陳凱之看到這裡,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佩服起這位太祖高皇帝所謀深遠。

  可是……

  這位聰明的太祖高皇帝,哪裡能想到,最終發現這個秘密的,卻並非是他的子孫呢?

  陳凱之想到此處,不禁感歎造化弄人,這樣的至寶,在這數百年來,這些陳姓的宗室竟無一人願意去珍惜,否則,又怎麼可能流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陳凱之靜下心來,慢慢去讀,這裡頭盡都是讀《文昌圖》的心得,陳凱之如獲至寶,一字都不敢遺漏。

  待看過了一遍,陳凱之方才入定,心裡沉思。

  原來體內這股氣,總感覺遇到了什麼障礙,是因為沒有外力將它引出。

  而要引出,就需要借助某些東西,藥材……

  大量的藥材浸泡一起,泡成酒水來喝。

  而這些藥材,無一不是名貴無比,從千年老參,至百年靈芝,陳凱之不禁咋舌。

  我去,這哪裡是引氣,這是砸銀子啊。

  可從這太祖高皇帝的的心得之中,陳凱之卻能感受到,一旦能突破這個滯漲,獲得的好處將會有多大。

  太祖高皇帝只用了簡短的四個字——煥然一新。

  煥然一新是什麼樣的感受呢?讀了這麼久的《文昌圖》,陳凱之已經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和從前全然不同了,那麼……突破了這一層滯漲,又將會……

  看來,不能再等了。

  這些藥材,其實都可以搜集,其中絕大多數,都需花錢買的,而陳凱之心裡大抵默默算了算,要置辦這些藥材,靡費至少要三千兩紋銀,而這……還只是開頭而已,因為後頭的心得,似乎對於藥材的需求也是極大,當然,後一重境界會是什麼樣子,陳凱之卻是無法理解的,眼下還是先解決現在當務之急的事吧。

  說到底,是要掙銀子啊。

  陳凱之哭笑不得,若是十天之前,他或許不抱有太大的期望,可現在,似乎機會就在眼前——精鹽。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8-9 13:58
第一百六十九章:一本萬利(4更求月票)

  兩日之後,精鹽已經凝結成了顆粒狀,這精鹽又可稱為細鹽,因為顆粒較細,而且通體晶瑩剔透,猶如水晶的細沙一般,這比之粗鹽的賣相,不知好了多少倍。

  陳凱之將這些鹽用竹筒裝了,便啟程到了荀家,門子是認得他的,荀家的生態就是如此,荀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她既稱呼陳凱之為新姑爺,便連小小的門子都能領會,對陳凱之自然是熱絡了許多,打躬作揖,也不通報,直接領著陳凱之到小廳裡喫茶。

  陳凱之只閒坐了片刻,荀母便來了,她依舊是帶著和藹可親的模樣,這讓陳凱之不得不佩服未來岳母大人變臉之快,令人咋舌啊。

  陳凱之忙起身見禮,荀母壓壓手道:「都回了自己家了,還這樣客氣,你這孩子。」

  嗔怒的樣子,其實卻沒有怒色,甚至語氣中還帶著一點發嗲的音色,陳凱之嚇得汗毛豎起,心裡頓時恐懼了。臥槽,要不要這樣?

  他忙道:「小婿是該當見禮的,禮數不能忘。」

  說著,他直接進入了正題,取了竹筒,便將鹽倒出。

  竹筒中的晶瑩剔透的精鹽如流沙一般倒在了案上,荀母呆了一下,不可思議地道:「這……是鹽?」

  難怪她吃驚,因為油鹽醬醋茶乃是最常見的東西,荀母雖不下廚,可又怎麼沒有見過?

  可在她的印象裡,鹽應當是青色或者深褐色,顆粒較粗,甚至會凝結成塊的東西。

  而陳凱之所拿出來的鹽,卻如水晶的粉末一般,讓人無法將這時代的鹽連接一起。

  陳凱之抿嘴一笑:「伯母試一試就知道。」

  荀母頜首,伸出食指,輕輕沾了一些鹽,隨即放入口中,只輕輕吸吮,一股強烈的鹹味頓時通過味蕾傳遍全身。

  只是最單純的鹹味,單純的不能再單純了,沒有井鹽的那種苦澀和一股帶有礦石雜質的怪味,也沒有海鹽那般苦澀的腥味。

  沒有絲毫的雜質,怪到了極點。

  荀母不可置信,再垂下頭來:「如何製出來的,所費幾何?」

  她問的是成本多少。

  陳凱之道:「成本聊勝於無,不過兩斤井鹽,才能製出一斤精鹽。」

  荀母驚訝地道:「這樣的鹽,即便價格高一些,也足以供不應求了。」

  說罷,荀母喜上眉梢:「有了鹽引,再有這秘方,凱之,這世上再沒有這樣一本萬利的買賣了。其他的事,交荀家來辦吧,不過,只怕要先定下契約才好。」

  陳凱之覺得荀母有一點好,那便是看準了的事,就絕不猶豫,因此倒也不客氣,荀母親自叫了人取了筆墨來,她親自下筆寫了契約。

  這荀母似乎也曾是名門世家的大家閨秀,字跡端莊素雅,等陳凱之拿了契約看了看,卻不由道:「不是說開了三七開嗎?何以成了二八開?平白送了學生一成,是不是寫錯了?」

  荀母瞇著眼,露出精明之色道:「這鹽大出老身的意料之外,單憑這個秘方,價值何止萬金?而荀家不過是出一些本金而已,莫說是二八,便是一九,荀家都算佔了便宜,何況這官鹽的鹽引,還需你的門路,這買賣誰與凱之合作,都可牟取暴利的,既然如此,荀家只取兩成利便心滿意足了。」

  她似是看穿了陳凱之的猶豫,便繼續道:「老身這樣做,也是防範於未然,免得等到時候,日進金斗,而凱之覺得只得了七成,讓荀家白白佔了大便宜,若是因此而心裡滋生不滿,反而不是好事,既是合夥,就必須齊心協力,精誠團結,大家彼此謙讓才好,荀家多這一成、少這一成,其實都無所謂,最緊要的是,大家能不分彼此,相互信任,唯有如此,才能穩固住關係,將來還怕掙不到銀子嗎?」

  荀母這樣的女人,陳凱之覺得比絕大多數男人都厲害許多,頗有幾分巾幗不讓鬚眉的氣質,也難怪這荀家上下,在她面前都是服服帖帖的。

  陳凱之也就不扭捏了,笑了笑道:「不錯,既是合夥,最緊要的是相互信任,學生信得過伯母,我簽。」

  他提筆簽下自己大名,接著畫押,待契約訂立,雙方各取一份。

  荀母便笑道:「明日,你得再來一趟,老身會請幾個鹽商來,凱之,你要讀書,可是這萬事開頭難,這些鹽商,你卻非要見一見不可。」

  明日就要請鹽商來商談合作的事?這未來岳母,還真是夠快的,陳凱之滿口應下,跟這樣的人合夥做買賣,痛快。

  當然,做她的女婿………卻還是感覺怪怪的。

  好罷,平常心,要有平常心,凱哥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什麼人又沒有見識過?淡定。

  現在陳凱之自然是急需要錢,有了銀子,方能改善生活,才能購買無數珍貴的藥材,正因為如此,陳凱之對於會一會這些鹽商,倒是頗為期待。

  若是說動了他們合作,銷路就不成問題了,這些鹽商,有許多都是扎根金陵的世家,有的是渠道,卻也個個都是精明無比之人,跟他們打交道,只怕不易。

  當天夜裡,陳凱之沒有讀《文昌圖》,而是專心致志的看了方先生的讀書筆跡,經義文章,他已瞭然於心,可學海無涯,真要說精通,哪裡有這樣容易。

  到了子夜,迷迷糊糊地睡去。

  次日清早起來,地上濕漉漉的,原來昨夜下了一場雨,在這冬日,一場雨過後,愈發的冷了,陳凱之開門,頓時狂風灌入屋中,好在他的身體好,也不覺得多冷,去天井裡提水洗漱,接著便穿戴一新,準備動身。

  剛出了柴門,一旁的黑網吧似有歌女在勾欄那兒預備倒水,望見了陳凱之,便道:「陳公子,你近來是愈發忙了,奴家們天天倚門相望,卻總是不見你,這功課,真比奴家們要緊嗎?」

  「啊……」陳凱之木然,隨即失笑,她們只是玩笑而已,不過在別人聽來,卻彷彿自己和她們曖昧不清一樣。

  他不忍心去苛責她們,因為知道她們並無歹意,便朝那三樓勾欄處的歌女作揖遙遙行了個禮:「慚愧。」

  然後便旋身,走!

  身後,留下了銀鈴般的笑聲。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8-9 14:0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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