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843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0 16:12
    第二十九章不公平啊!

    「啊?」

    「小聲點!」

    「我就啊了一下,沒說始皇陵!」

    「你現在說了!」

    「我們難道是前朝餘孽?

    這太讓人興奮了,師傅姓嬴還是姓趙?」

    「你傻啊,師傅姓雲,我們不是前朝餘孽,只是繼承了前朝最神秘的一門學問。」

    「啊?」梁贊有些失望。

    不過,他很快就端正了態度,小聲問道:「跟走東海的徐福有關係?」

    「師傅對徐福不屑一顧。」

    「我能去地宮看看嗎?」

    「等你回莊子再說!」

    「啊?地宮就在雲氏莊園?我怎麼不知道?」

    「你又不是西北理工的大弟子!」

    「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一起說出來,我要編纂《勾陳》讓它變得更加可信!」

    梁贊說完話,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快步走回帳篷,見師傅正捧著《勾陳》一書看的津津有味,見他進來了,還衝著他微微一笑,這讓梁贊有些汗顏無地。

    「編造的不錯,算學出自伏羲八卦,還是能說的通的,至於格物出自莊子就有些扯淡了。

    你不能因為我們在研究極大跟極小兩個世界,就把鯤鵬,蜉蝣的概念用在這裡。

    莊子的學說雖然有些道理,跟我西北理工的學說比起來,他太粗糙,太宏觀。

    你也知道,太粗糙,太宏觀的結果就是什麼話都沒說,只能起到一個開源作用。

    墨家對光的研究當然很了不起,這本身就是光學的起源,西北理工的光學原理就是從墨家的很多學問基礎上起源的。

    醫卜星象,這些門類還帶著濃重的神秘學色彩,我們的作用是解釋這些無法解釋的現象,而不是去迷信。

    西北理工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祖宗提出來的假想一一證實,最後看看對人間有沒有作用。

    這才是我們西北理工存在的意義。

    總體上來說,你書裡的這些結論還算不錯,不過呢,並非是我西北理工真正的過往。

    西北理工的前身不是沒有,而是說出來容易招人攻擊,這件事陛下是知曉的。

    你也不用背負什麼思想負擔。

    至少在目前,我們西北理工還沒有反漢復秦的想法,估計以後也不會有。

    安心的做事,做學問,沒路走了,再說反抗的話,不過呢,在這之前,必要的準備還是要做的。」

    梁贊趁機從師父手裡拿過那本《勾陳》,輕聲道:「我們的命運最終還是要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才成。」

    雲琅笑道:「那是自然,我們的生命太過珍貴,消耗不起,也折損不起,哪怕是跟這個國度比起來,我們的生命似乎更加重要一些。」

    梁贊理所當然的點頭道:「這是自然。」

    雲琅目送梁贊溜出帳篷,莞爾一笑,很是欣慰,不管梁贊做的對不對,至少是在真心為西北理工考慮。

    謝寧破破爛爛的身體再一次被人從城頭抬了下來,這一次他受的傷很重,不過,躺在他身邊的蘇武傷勢似乎更重。

    藍氏城啊……

    這是一座真正的城池,是謝寧在西北地見過的最城池中,最高大,最完全的城池。

    城上的守衛,也是最像軍隊的一群人。

    他們沒有弩弓,卻有一種跟人一般高的長弓,這種弓射出來箭力量非常大,謝寧一想到那些從耳邊呼嘯而過的羽箭,心裡就不斷地抽抽。

    羽箭可以射穿他擋在身前的鐵盾,附加在鐵盾上的力道,讓他一頭從城頭掉下來。

    如果不是城下已經鋪滿了屍體,他相信,自己一定會被摔死。

    抬頭看著藍藍的天空,強忍著劇痛,謝寧心中一遍遍的咒罵老天不公。

    他第一次離開父親跟隨的將軍就是霍去病,他跟著霍去病,雲琅參加了無數次戰鬥……

    可是,每參加一次戰鬥,他就會受傷,受很重的傷,相對應的,霍去病,雲琅他們基本上不會受傷。

    每一次看著霍去病全身被羽箭扎的跟刺蝟一樣,總以為他這一次完蛋了。

    然而,當霍去病解開甲冑洗漱的時候就會發現,中箭跟受傷永遠都是兩回事。

    追隨雲琅驅趕著戰車,在夜晚突襲匈奴人的大營,這是一場幾乎是必死的戰鬥。

    那一戰,雲琅麾下戰死過半,他謝寧身為後軍將軍,全身披創二十六處,僅僅是血,就流走了足足兩斤,骨折兩處,在床上躺了四個月才算是活過來了。

    而雲琅,為了救霍去病,瘋子一樣的率軍突擊,一路上幾乎貫穿了匈奴人的營地,他的扈從劉二都少了一條胳膊,雲琅自己呢?

    居然只有兩處骨骼脫臼……加上虎口被匈奴力士的重型武器震裂。

    從這兩人身上,謝寧早就看透了這個賊老天!!!

    自己就是因為沒有他們那麼好的運氣,才會從堂堂的侯爺淪落到給人當間諜的地步。

    好在,蘇武比他還要慘一些,從他手臂詭異的彎曲角度就能知道。

    他的胳膊上還有一股子血泉在汩汩的向外冒血,如果再不止血,蘇武就活不下去了。

    匈奴人沒有軍醫,遠處只有一個神巫穿著厚厚的裘皮全身掛滿鈴鐺在那裡跳舞。

    估計等神巫跳完舞,蘇武早就該完蛋了。

    謝寧掙紮著從擔架上翻下來,一點點的爬到蘇武身邊,先是探探他的鼻息,發現還有呼吸,就用嘴撕扯下來一截布條,緊緊的勒在蘇武的胳膊上,血泉不再冒血了,謝寧就準備幫蘇武整理一下那條淒慘的胳膊。

    久病成良醫,這句話放在謝寧身上再恰當不過了,尤其是對於接骨這一道,他頗有經驗,他知道他這人比較倒霉,以後可能還會斷骨頭,所以蘇稚給他接骨的時候,他學習的很認真。

    謝寧不會蘇稚用銀針止痛的法子,所以,他拿著蘇武軟塌塌的胳膊扭來扭去的時候,昏迷中的蘇武還是慢慢醒來了。

    「呸!」

    蘇武用力的吐了一口口水,只可惜他太虛弱,口水最終落在他的臉上。

    「別不識好人心,幫你接骨呢。」

    「滾開,耶耶好好地漢子,被你觸碰之後就臭了。」

    「我也是漢人!」謝寧陰鬱的看著蘇武,很想把他的胳膊生生扯下來。

    「你也配當漢人?」

    蘇武用力收回受傷的胳膊。

    謝寧眼睜睜的看著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再次有血濡濕了麻布,而蘇武的那張蒼白的臉逐漸變得蠟黃。

    就低聲道:「誰說耶耶不配當漢人了?」

    蘇武的瞳孔微微一縮,認真的看了謝寧一眼,就乾脆的道:「快給耶耶治傷,疼死我了。」

    謝寧嘆口氣,只好再次拿過蘇武的胳膊繼續給他上夾板。

    身上的傷藥不多,給蘇武用了,他就沒的用了,天氣已經變得炎熱起來了,這時候帶著滿身的外傷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清理乾淨了傷口,謝寧掙紮著坐起來,瞅著眼前如火如荼的攻城戰發呆。

    匈奴人足夠彪悍,大月氏人的表現同樣勇猛。

    密集的羽箭來回飛翔,有時候會在半空不期而遇……

    「大月氏人支持不了多久!」

    蘇武喝了一些清水之後,神志清明了許多。

    「我知道,攻城戰只是吸引大月氏人的幌子,地道已經挖掘了足足十天,現在應該已經延伸到城裡了。」

    謝寧從口袋裡摸出幾塊奶疙瘩,往蘇武嘴裡塞了一塊,自己也慢慢的砸吧著牛乳的味道。

    沒有添加鹽巴的奶疙瘩很酸,大漢國內的奶疙瘩已經不添加鹽巴了,流行添加糖霜。

    匈奴人的供應已經非常的緊急了,這一路上雖然繳獲不少,但是分配到龐大的匈奴隊伍中,食物總是不夠的。

    藍氏城是一座堅城,本來按照匈奴人作戰的特點,他們應該繞過堅城,收割荒野裡的大月氏人。

    只可惜,大月氏人的堅壁清野政策,讓匈奴人再也無法繞開城池,只能強攻!

    只有攻下每一座城池,匈奴人才有足夠的食物度過這些艱難的日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1 17:43
    第三十章藍氏城破了

    這場戰爭已經與謝寧跟蘇武無關了。

    從城頭掉下里,並且弄得自己滿身傷,這是謝寧在衡量過城頭戰鬥的激烈程度之後做出的抉擇。

    蘇武也是這麼想的,他只是比較倒霉,掉下來的時候胳膊撞在一塊石頭上了。

    不過,他們的武勇形象已經落進了劉陵的眼中。

    劉陵不是一個將軍,也不是雲琅這種不惜用最壞的心思去衡量別人的人。

    所以,她看到謝寧跟蘇武從城頭掉下來之後,有些傷心。

    好在謝寧給他出的攻城方法還在,所以,匈奴人們正推著龐大的攻城車,一步步的向藍氏城靠近。

    不斷地有匈奴武士從攻城樓車裡跳進藍氏城,最終還是會變成一具具的屍體被大月氏人從城池裡丟出來。

    匈奴人前赴後繼,大月氏人勉力支撐。

    現在,已經到了最考驗人的時候了。

    蒙查脫掉沉重的鐵甲,換上輕便的皮甲,單手握著戰錘,另一隻手握著盾牌,猿猴一般鑽進了一輛剛剛製成的攻城樓車裡,被兩百多個匈奴人費力的推動著,緩緩向藍氏城的城頭靠近。

    劉陵目送蒙查離開,然後對守在身邊的匈奴貴族們道:「如果蒙查失敗,就輪到我上去了,那位愛卿願意與我同行?」

    所有的匈奴勳貴們齊齊的彎腰施禮道:「願意追隨陛下作戰!」

    劉陵大笑一聲,指著高大的藍氏城道:「這裡面有我們需要的所有東西,還有無數的財富跟糧秣,更有無數美麗的女奴,以及牛羊。

    既然大家都願意跟著朕死戰,那麼,這座城池裡的東西,將由我們所有人共享!」

    匈奴勳貴們聽了之後,歡呼一聲就各自去準備了。

    等身邊的人都離開了,劉陵這才惡狠狠地對身邊的侍女紅玉道:「這些老賊都該殺,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如何保存實力!」

    紅玉道:「陛下想要把匈奴人變成大漢一般的正常國家恐怕會非常的難。」

    「再難也要走下去,如果我大匈奴還是部落族戰說了算,我們永遠都不可能跟漢國一般強大。」

    大神巫有些不滿意,他總是說事實都學漢國,大匈奴將會變得不倫不類。

    到時候漢國的精髓沒有學到,我們反而丟了匈奴人的生活方式。」

    劉陵不屑的撇撇嘴道:「匈奴人才經過了多少年,漢人經歷了多少年?

    他只是擔心我們走漢人的路子之後,他這個大神巫就不那麼重要了。

    你看看傷兵營那邊,大神巫有個屁用,受傷的將士一個個的正在死去,他在那邊跳舞,難道說跳舞就能治好將士們?

    在這一點上,他連江充都不如。」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紅玉忽然道:「蒙查將軍上城頭了。」

    劉陵連忙看去,只見蒙查已經跳上城頭,巨大的戰錘橫掃過去,就為後續的匈奴武士清出好大一塊空地。

    眼看著大月氏武士發一聲喊,挺著長矛向他刺過來,蒙查張開雙臂,三扭兩扭那些刺向他的長矛全部落空,被他生生的夾在胳膊底下。

    丟掉手裡的戰錘,他用雙臂攬住長矛,暴喝一聲,居然將對面的一群帶著三角帽子的大月氏軍卒挑了起來,然後猛地一個轉身,就把那些大月氏人推下了城頭。

    蒙查在城頭悍勇如獅,劉陵在城下看的血脈賁張。

    大叫一聲道:「拿鼓來!」

    一片鼙鼓立刻就安置在劉陵面前,劉陵大叫一聲扯掉身上的披風,拿起沉重的鼓槌,就擂響了戰鼓。

    蒙查聽見了戰鼓聲,哈哈大笑,撿起自己的戰錘,繼續在城頭一步步的為身後的匈奴猛士開闢立足之地。

    謝寧吐掉嘴裡的奶渣滓對蘇武道:「現在是立功的好機會,你要不要試試?」

    蘇武搖頭道:「我現在站立都成問題。我問你啊,那個江充?」

    「你要是有機會弄死江充,千萬別猶豫。」

    「明白了,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門路,有很多話要對博望侯說。」

    「可以,我成立了一家商隊,正在用匈奴人搶來的東西跟我大漢國換取糧秣,武器,你要不要參一股?」

    蘇武臉上露出笑意,搖著頭道:「原來做間諜是一門很賺錢的事情啊。」

    謝寧笑道:「要不然你以為呢?我大漢繳獲了無數的匈奴人才能用的甲冑跟刀劍。

    放在大漢一個錢都不值,現在讓匈奴人用有用的東西再把這些武器換回來,我們受益良多。「

    蘇武笑道:「是啊,目前大漢國需要匈奴人高歌猛進,他們如今打下來的每一寸土地,都將成為我大漢的羈縻之地。

    只要我們的羈縻之地足夠寬廣,人口足夠多,這片羈縻之地就是我大漢國不到的長城。」

    謝寧無聲的笑了一下道:「你的眼光還是有問題,不論是冠軍侯,還是永安侯,都沒有想過利用羈縻之地來保證大漢國的安全。

    他們想利用這些土地上的人,自動向外擴張,讓我大漢國永遠處在進攻別人的狀態中。

    如此一來,邊關還會有什麼憂慮呢?」

    蘇武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

    如此一來,大漢國的邊關永遠都是烽火不斷,也只有這樣,身處羈縻之地的胡人,才不敢背叛大漢國。

    大漢國不用作戰,卻能收穫無數的好處,萬一羈縻地變得過分強大了,中間還能做做手腳,讓他變得沒有那麼強大。

    這個時候,對大漢國來說,腦袋就比武力有用了。」

    城頭上已經足夠喧鬧了,吶喊聲,慘叫聲融為一體,人的身體如同雨點一般從城頭掉下里每個人都會發出一聲長音,加上劉陵玩命的敲鼓,謝寧想要的安靜完全不可能實現。

    也就在此時此刻,藍氏城裡忽然爆發出一陣更加激烈的喧鬧聲,每個大月氏人的聲音都是惶急的,即便是城頭的大月氏人也紛紛發出一聲哀嚎,似乎大難臨頭了。

    「江充這個狗日的從地道里進城了。」

    謝寧哀嘆一聲,就重新躺在擔架上。

    他身邊的那個小個子匈奴人早就死掉了,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的年紀很小,看樣子連十五歲都沒有,甚至更小,眼珠子上蒙著一層浮土,沒了褲子遮蓋的下體軟塌塌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就因為眼看著他死掉了,謝寧,蘇武才能肆無忌憚的說話。

    那個小孩子似乎很想活下去,謝寧給蘇武治療完畢之後看過這個小孩子的傷勢。

    沒辦法,他的肋下被長矛捅了一個大洞……

    謝寧把自己的皮襖丟過去,蓋住了那個小匈奴人的屍體。

    蘇武仰頭看著天道:「沒法子啊,他要是我漢人就好了,這麼點年紀軍隊不會要他的……」

    謝寧像是沒有聽見,他的心情很不好,大漢的孩子不用上戰場這是肯定的,可是呢,大漢的孩子卻是會上刑場的……他的好幾個親眷……。

    「江充這傢伙被困在城裡了,他本身就不是軍人,不知道藍氏城這樣的堅城在被敵人圍困之後,首先要做的就是封死城門!」

    謝寧懶懶的道。

    蘇武搖頭道:「你看看,蒙查已經從城頭殺下去了,大月氏人這時候該是腹背受敵,只要江充也能跟蒙查一樣悍勇,破城不難。

    城門被土塊石頭堵死了,搬開就是了,只要匈奴人佔據了上風,不論是從城頭攀爬還是從地道里鑽進去,都不需要多長時間。」

    謝寧用一隻胳膊擋住了眼睛,用夢囈一般的話語道:「藍氏城破了……」

    蘇武點點頭,非常同意謝寧的說法,剛才,謝寧之所以說那些幸災樂禍的話,就是想看看江充的下場罷了。

    匈奴人如同螞蟻一般從攻城車跳上城頭,也有一隊隊的匈奴人鑽進了壕溝,再也不見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1 17:44
    第三十一章漢代厚黑學

    漂亮女人被一根缺德的繩子綁的緊緊的,不僅僅讓她茁壯的胸部變得更加雄偉,單薄的衣衫也被繩子牢牢地束縛在身上,美好的曲線也顯露無疑。

    「這個女人怎麼樣?」霍去病笑著問雲琅。

    雲琅笑道:「除了髒了一些,沒什麼好說的。」

    曹襄搓著雙手把這個異族女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幾遍之後就義正辭嚴的對雲琅跟霍去病道:「你看看她,毫無馴服之意,容我審訊一番。」

    烏孫女子高聲尖叫起來,並且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怨的瞅著霍去病。

    「滾!」霍去病舌綻春雷,衝著曹襄吼了一聲。

    「你吼什麼?」雲琅在一邊非常不滿意。

    曹襄也彷彿發現了新事物,不理睬霍去病的那一聲吼叫,反而笑眯眯的看看那個烏孫女人,再看看霍去病,似乎很想從中發現一點什麼。

    「我對她沒想法!」霍去病迅速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立刻發聲解釋。

    雲琅瞅著霍去病卻對曹襄道:「阿襄,這個女人歸你了,你去審問。」

    曹襄露出一嘴的白牙道:「太好了,耶耶貫會審訊女人!」

    霍去病的喉嚨動彈了幾下,終於還是沒有再出言阻止。

    眼看著曹襄抓著不斷扭動的烏孫女人走了,雲琅淡淡的道:「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

    「我只是覺得這個女人對你有用?」

    「我有老婆,馬上還有一個老婆要來,我要這樣的女人有什麼用?」

    「我不是說這樣的用法。」霍去病有些發急。

    雲琅好整以暇的瞅著霍去病道:「哦?還有別的用處?怎麼個用處?說啊。」

    「我覺得你在受降城利用女子治理異族的法子很好用,這個女人似乎是他們的什麼公主,在短短時間裡居然湊夠了上萬人,跟她一起據守赤谷城。

    應該有點本事。」

    雲琅奇怪的看著霍去病道:「你不是一向都醉心於軍陣嗎?現在突然關心起政務來了,少見啊。」

    霍去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沒仗打了……」

    雲琅笑道:「這不是軍人的最高要求嗎?以殺止殺,如今大漢國四海昇平,其中就有你霍去病的豐功偉績。」

    「草原上一個人都沒有,兀鷲都要搬家了。」

    「以後還會有人的,這世上最能生孩子的動物就是我們人,我們依靠這個本能戰勝了無數野獸終於站立在了世界最高峰。」

    霍去病顯然不喜歡聽雲琅胡謅,嘆息一聲,坐在椅子上抬起腿,將雙腳搭在雲琅的辦公桌上,攤攤手道:「給我找點事情做吧。」

    雲琅嘿嘿笑道:「你不是說要操練一下阿襄嗎?你也看見了這傢伙快肥成豬了。

    他的體質與你我不同,少年時期遭受了大難,受到的損傷一直沒有徹底恢復過來。

    他的本源支持不了他有一個龐大的身軀,所以……」

    「所以要我幫他減肥是吧?好啊!」

    霍去病起身立刻就走了。

    雲琅嘆口氣有些無奈的道:「那個女人你們誰拿走都成,就是千萬別幹出丟人的事情來……」

    霍去病的身體打了一個趔趄,還是調整了步伐去找曹襄了。

    「先生,我夏侯氏曾經有先人就任了前秦的博士是嗎?」

    梁贊給夏侯靜的水杯添滿了茶水之後,就小聲問道。

    夏侯靜把目光從文書上挪開,看著梁讚道:「怎麼問起這事了?

    是有一位,是德展公,夏侯氏第四代族長,在咸陽宮就任博學才德博士。

    始皇帝死後,就辭官不做,回到了老家,教書育人一生。」

    「那麼,德展公的文稿筆記可否在長安?」

    夏侯靜點點頭道:「在竹簡房,不過,當年因為天下大亂,德展公的好多文稿已經毀壞了,你要德展公的文稿做什麼呢?

    你什麼時候對前秦的過往有興趣了?」

    「弟子準備研究一下我夏侯氏的過往,整理出一個清晰地脈絡,好讓我夏侯氏的學問可以一以貫之。」

    夏侯靜想了一下道:「好,現在我們回不去,我也有意留在涼州,開拓新的世界。

    你必須回長安,好好地做官,如果你沒有在長安坐到一個很高的位置上,為師在涼州的努力就毫無意義。

    夏侯氏弟子很快就要到來,這邊我來掌控,至於長安夏侯氏,叫全部託付給你了。

    為師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的長子必須姓夏侯。」

    梁贊聽到這個要求微微愣了一下。

    夏侯靜站起身背著手瞅著帳篷外的荒原淒涼的道:「夏侯氏嫡系一脈絕嗣了。」

    「大哥死前不是留下兩個女孩子嗎?我們可以培養她們,招贅婿就是了。」

    梁贊小心翼翼的道。

    夏侯靜搖搖頭平靜的道:「不可,變數太多了,而且這樣做還需要考驗人的心性。

    而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梁贊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用拇指指著自己道:「弟子覺得沒有太大的問題。」

    夏侯靜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點點頭道:「你是一個很好地孩子,這一點老夫知曉。

    可是呢?你出身貧寒,對宗族一說一無所知,你也不知道何為宗族。」

    夏侯靜說完,就用手裡的扇子拍打了一下樑讚的腦袋。

    梁贊在心中嘆口氣,他在試探先生,先生何嘗不是在試探他。

    夏侯宗族雖然說是沒落了,可是呢,瘦死的駱駝依舊比馬大。

    夏侯氏教書育人百年,師傅當年就是看中了夏侯氏的門生故吏,這才讓他離開雲氏,進入了夏侯氏。

    想要借用夏侯氏的力量為西北理工服務,最終達到鵲巢鳩佔的目的,讓夏侯氏成為西北理工的隱形力量。

    梁贊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這位先生實在是一位高人,在他咄咄逼人的行動下,眼看著夏侯氏已經唾手可得的情況下,先生居然有大勇。

    不惜以年邁之軀,準備在涼州重新創業!

    梁贊甚至能想到,夏侯氏最重要的子弟會被先生全部拉到涼州來。

    卻把長安的老弱婦孺交給他來照顧。

    如此……許多年後……即便是發生變故,也是應有之意。

    同時,也不能說先生不看重他,既然是人才,就該有大用,先生已經把妻小託付給了他,再說先生不重視他,就有些虧心了。

    先生的安排看起來非常的貼心,一方面考慮了他的前途,另一方面也給了他極大的權力。

    問題是——距離他全盤接手夏侯氏這個目標,越來越遠了。

    這兩年折騰下來,原本身體微微有些肥胖的夏侯靜,如今只剩下一把骨頭了。

    可是,這人的脊樑骨卻一直挺得很直。人變瘦了,骨頭變硬了。

    或許這就是儒家的真正子弟,他們如同老松,青竹,老梅,愈挫愈勇。

    雖有大雪,風霜,重重欺凌,依舊昂揚向上。

    梁贊看夏侯靜的背影,逐漸有了一絲殺機!

    有些人既然不能從精神上擊敗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摧毀他的肉體。

    目標是高尚的,手段就無所謂了,這是梁贊很小的時候就接觸到的一個道理。

    西北理工高高在上……門中弟子人人以為自己是神,所以,很多時候,在看到凡人們跑偏的時候,必須加以糾正。

    曹襄當然不會碰那個女人,他幾乎連看的興致都沒有。

    霍去病不能有一個胡人妻妾,他曹襄同樣不能有。

    少年輕狂的時代走就過去了。

    以前可以胡作非為,現在,如果再做出格的事情,面臨的將是千夫所指。

    霍去病走進他的帳篷的時候,曹襄指指另外一座帳篷道:「想要了,就快去找她。」

    霍去病皺眉道:「我找她做什麼?」

    曹襄笑道:「你抓他回來做什麼?」

    「我以為有用!」

    曹襄瞅著霍去病道:「如果此人還是處子,就獻給陛下您看如何?」

    霍去病的臉頓時就黑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2 17:29
    第三十二章哲人江充

    「阿琅從大宛國弄回來的十二匹汗血馬全部到了敦煌,這些寶馬都是準備獻給陛下的。

    我總覺得只獻馬有些單調,你覺得我在十二匹汗血馬的馬背上再放十二個西域絕色,你看,這樣的禮物就很有看頭了。我舅舅一定會喜歡的。」

    曹襄的帳篷裡擺放著十二副精美的馬具,黃金上鑲嵌了西域白玉之後,僅僅是這些鞍韉,就價值不菲。

    別看劉徹是曹襄的舅舅,這甥舅之間的感情絕對不能僅僅依靠親情來維繫,時間長了之後就會慢慢地變淡。

    這方面曹襄還是非常有經驗的,不僅僅是他,母親長平也是如此。

    要知道劉徹後宮裡的好多美人兒包括衛氏都是長平獻上去的。

    劉氏皇族的公主有這個習慣,當初長公主劉嫖對她的兄弟景皇帝也是如此。

    曹襄不敢給他舅舅送女人,所以,就送十二匹汗血馬,至於馬背上的十二個絕色美人只是汗血馬的配飾。

    想想都讓人血脈賁張。

    十二匹神駿的不像人間所有的神馬出現在熱鬧的長安街頭,在陽光下,神馬的毛髮如榮燃燒的火焰,身上的配飾更是閃閃發光。

    而十二個身材各異的極具異族風情的美人兒騎在神馬背上,那該多麼的轟動長安街市啊。

    曹襄用夢一樣的語言給霍去病製造了一幅美不勝收的畫面,而霍去病的嘴巴越張越大。

    曹襄描述的場景讓霍去病有些羞愧。

    他霍去病從來都是用軍功來說話的人,現在,難道真的要靠賄賂皇帝才能在大漢立足嗎?

    這個念頭僅僅出現了一瞬間,霍去病就有了決斷,他準備回去之後就交卸所有職務,只留下冠軍侯這個封爵過日子用。

    他覺得自己去驪山裡依靠打獵為生,也好過敢曹襄現在干的這些事情。

    「你該減肥了!」

    霍去病想通了,精神一下子就鬆弛下來。

    曹襄身上的肥肉抖動了一下,然後就苦著臉道:「能不能從明天再開始?」

    「不成,阿琅說了,你的身體本源不好,支持不了你這一身的肥肉。

    我想跟你多做幾年兄弟,趕緊的,別磨蹭,今天先掄一千下木槌,往地裡釘一百根木頭樁子。」

    不容曹襄辯解,霍去病提著曹襄的脖領子就離開了帳篷,在出門的一剎那,霍去病看了一眼擺在地上的華美鞍韉,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藍氏城變成了一座空城!

    大月氏人的屍體被匈奴人的僕從軍一車車的運去了幾十里外的山溝裡。

    匈奴人入住藍氏城之後,這裡就變成了一個可怕的魔窟。

    劉陵酒到杯乾,舒服的接受著匈奴貴族們的恭維,醉陶陶的,此時,她才感受到了成為皇者的幸福感。

    漢朝的使者跪坐在最左邊,自他以下,全是匈奴人擄掠的西域各國的國王。

    與漢朝使者蘇武大吃大喝的模樣不同,這些人一個個如喪考妣,每當有匈奴貴族起身祝賀劉陵獲得了大勝,他們就趕緊端起酒杯高聲附和。

    大月氏人的慘狀,他們全部都看在眼裡。

    匈奴人在藍氏城損失慘重,所以,就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了大月氏人的身上。

    偌大的藍氏城,如今已然沒有活著的成年男人了。

    剩下的女人,全部成了匈奴戰士的妻妾。

    蘇武自然是不屑附和劉陵的,一個人坐在最顯眼的位置上自斟自飲。

    他只有一隻胳膊可以動彈,這並不影響他保持一個非常的高雅的儀態。

    旄節就插在他的背後,長長的絲綢穗子隨風舞動,就像大漢國長安城邊的楊柳,在不斷的撫慰他,給他膽量跟勇氣。

    「漢使,我大匈奴猛士雄壯否?」

    劉陵喝的半醉,媚眼如絲,卻無人敢上前撩撥。

    蘇武吃了一口羊肉道:「某家只是漢家最不成器的無名小卒,如何敢評說大軍威武。

    我大漢驃騎將軍,冠軍侯就在左近,陛下可以遣使問問冠軍侯的評價!」

    劉陵笑道:「爾冠軍侯如今沒有了用武之地,該擔心劉氏慣用的『狡兔死,走狗烹』這樣的祖傳法門。

    而不是出言評論我大匈奴猛士!「

    劉陵說完,大殿中的匈奴勳貴頓時爆發出陣陣大笑,蘇武身邊的那些亡國奴們,也跟著大笑。

    蘇武安靜的喝了一口酒,瞅著笑的最大聲的蒙查道:「蒙查將軍,您別衝著我笑,等冠軍侯來了之後,您衝著他大笑才算是英雄!」

    蒙查的笑聲戛然而止,站起身來到蘇武身邊指著他綁著夾板的左臂道:「一次沖城,就讓你身受重傷,何其無用!」

    蘇武仰起頭看著蒙查憤怒的道:「此戰若不是我與充作先鋒的匈奴猛士用命來衝鋒,讓大月氏人心驚膽顫,你如何能夠沖城一次就成功?

    蒙查,身為他們的王,他們的將軍,你居然無視那些戰死的匈奴猛士。

    如此驕橫跋扈,看不起同袍,你有何顏面在匈奴人中稱王?」

    蒙查被蘇武罵的啞口無言,劉陵卻舉著酒杯遙遙的對蒙查道:「有你最後一次攻城,這才讓先前衝城的猛士們的血沒有白流,來啊,為蒙查賀!」

    眾人齊齊的舉杯,幫助蒙查掩蓋過了這場尷尬事。

    江充的目光基本上就沒有離開蘇武。

    蘇武高坐嘉賓第一席位讓他妒火中燒。

    與劉陵給蘇武顯赫的待遇相比,他跟謝寧的位置就非常的尷尬了。

    明明江充也是率先攻進藍氏城的猛將,他只能坐在一堆匈奴人的後面,連酒水,肉食都比前邊的那一排人差了好多。

    「蒙查已經恨上了蘇武!」

    江充與謝寧碰了一杯酒之後就小聲道。

    「我覺得你更加恨他。」

    江充嘆口氣道:「只要他在匈奴,我們就只能當一個正直的人,耶耶明明已經是大漢國的叛徒了,偏偏在他面前不敢讓漢家的節氣有半分的玷污。

    論起忠誠,我們比不過匈奴人,更比不過鬼奴,只能依靠匈奴人,鬼奴不擅長的諂媚之詞來討陛下的歡心。

    有蘇武這個混蛋在,我們幹不出這樣的事情啊。」

    謝寧奇怪的看著江充,他發現現在已經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人了。

    這傢伙當著漢人的面就一定會要臉面,沒有漢人或者只有他這種同樣叛逃出大漢國的人,他能幹出世界上最齷齪的事情,並且引以為傲。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光屁股面對人的時候,我們總會不由自主的去揣摩那傢伙看到我的光屁股會怎麼想。

    這時候,只要是人,就會下意識的遮掩一下羞處。

    當我光著屁股面對一群豬,或者羊,或者狗的時候,你覺得我有遮掩羞處的必要嗎?」

    江充說的很直接,謝寧理解的也就非常的直接。

    ——這傢伙根本就沒有把滿屋子的匈奴人當成人看!

    「多好的一群匈奴啊,他們能戰鬥,還聽話,最重要的是我們說什麼,他們就會幹什麼,沒有反抗,沒有牴觸,給一顆甜棗,他們就能豁出命去……

    老謝,我現在終於明白翁主為什麼寧願付出慘重的代價,也一定要來匈奴這個虎狼窩了。

    因為付出的雖然多,得到的卻會更多,一失一得,一飲一啄有時候是天意,有時候卻是人為。

    老謝,我們來匈奴,你不要覺得委屈,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再過幾年,你就會明白哥哥說的這些話全是真真正正的大道理,好道理。

    只要有人可以供你施展胸中所學,在哪裡都是一樣的,不會有差別。」

    江充說著話,還遙遙的衝著蘇武施禮,似乎在為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祝賀,能在匈奴人群中,揚大漢聲威,殊為不易!

    「殺掉蘇武可能不成,攛掇蒙查讓蘇武去牧羊,條件已經具備了。」

    江充笑吟吟的對謝寧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2 17:29
    第三十三章蘇武留胡

    卑鄙者是黑夜裡的王者,太陽一出來就會被融化。

    不論是劉徹的卑鄙行為,還是雲琅的卑鄙行為,亦或是聖人的卑鄙行為,都見不得人。

    他們的卑鄙行為並不比別人的卑鄙行為高尚。

    臉皮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他無影無形,基本上也沒有太大的用處,可是,就有人為了他送命,為了他悲苦一生。

    蒙查看蘇武的眼神中夾著刀子,而蘇武看蒙查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堆狗屎。

    漢帝國如今無比的強大,這讓蘇武這種人對於異族人的鄙視變得更加不加掩飾。

    尤其是當匈奴人開始穿絲綢衣衫之後,蘇武的鄙薄之意幾乎要從全身的每一個毛孔中橫溢出來。

    劉陵並不去管他們之間的矛盾。

    事實上,在她心裡,匈奴人並沒有佔據太多的層面,這些即便在大夏天,依舊穿著毛茸茸裘衣且散發著濃烈體味的人,僅僅是她可以利用的武器而已。

    她喜歡雲琅狡獪的眼神,喜歡霍去病英姿颯爽的模樣,喜歡曹襄華貴公子的裝束,更喜歡漢家巍峨的宮殿,精美的食物,華貴的用具。

    這些少年時期就已經習慣了的東西,讓她永生難忘。

    她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用金盃喝著甘甜的葡萄釀,一杯杯的酒下肚,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昔日遭受的所有苦難。

    兩個近乎**的大月氏女子被蒙查丟在了蘇武的面前,他用猩紅的眼睛瞅著蘇武道:「攻進藍氏城確實有你們的功勞,老子剛才說錯話了。

    匈奴人不陪罪,說錯了話,就用財物說話,這兩個女人不錯,送你了。」

    蘇武看都不看那兩個女子,冷漠的掃視了蒙查一眼道:「我家中有妻室。」

    蒙查大笑道:「老子也有閼氏!」

    蘇武大笑道:「漢家與匈奴不同,某家與山妻結髮那一天,就曾經說過,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什麼意思?」蒙查的眼珠子似乎又紅了兩分。

    蘇武輕笑一聲道:「也就是說,某家此生注定,也只願意與一個女子可以相伴到老。」

    蒙查大怒,一隻腳踩在蘇武面前的桌案上,另一隻手抓著一個大月氏美人兒的頭髮,將她的臉按在桌案上道:「她難道不美嗎?」

    美人兒恐懼的渾身顫抖,淚水泉水一般湧出來,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只是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蘇武。

    蘇武看了一眼蒙查已經抽出來的刀子,嘆口氣道:「很美,從現在起,她們就是我的了。」

    說著話,就將兩個大月氏女子從蒙查身邊拖過來,安置在自己身後,然後,舉杯衝著蒙查笑道:「謝過左賢王賞賜!」

    蒙查目的達到,拿起酒壺一口喝乾,指著蘇武對在座的匈奴大笑道:「這就是漢人啊……哈哈哈。」

    蘇武絲毫不感到羞愧,反而舉起酒杯朝劉陵祝酒道:「陛下大勝,外臣為陛下賀。」

    劉陵有些尷尬,蒙查的野蠻行徑,讓她有些羞愧,畢竟,這個野獸一樣的左賢王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

    這麼多年,蒙查學了很多漢家書籍,這些學問在他的身上沒有半點作用。

    再看看其它匈奴人,有些當著她的面,就已經與女奴胡天胡地起來,其它的即便是沒有捉弄女奴,也吃肉喝酒弄得一片狼藉。

    鬼奴將軍彭春,自次王趙信,王太子太傅江充,小谷蠡王謝寧,乃至漢國使者蘇武那裡還算安靜。

    還算是有幾分儀態,吃肉,喝酒自有法度……

    打天下的時候,這些匈奴人很有用,等到匈奴大軍完全拿下大夏,身毒,這些人的存在,只會壞事。

    酒宴上開始有女奴發出尖叫聲,劉陵搖搖頭,就帶著兒子以及侍女離開了酒宴。

    還沒有走出大殿,就聽見蒙查粗豪的聲音,邀請所有人一起盡興,偌大的大月氏王的宮殿立刻變成了一座專門供野獸狂歡的地方。

    大月氏王被綁縛在一根木頭樁子上,熾熱的太陽從頭頂落下滾燙的光線。

    他的皮膚已經被曬得黝黑,很多地方已經裂開了。

    劉陵背著手來大月氏王的跟前,左右看看,立刻就有心腹通譯用大月氏話問道:「王族寶庫何在?」

    大月氏王艱難的抬起頭用最凶狠的目光看著劉陵道:「神靈不會饒恕你的。」

    大月氏王說的居然是純正的長安話,這讓劉陵有了一點點跟他對話的心思。

    「你的漢話是從哪裡學來的?」

    大月氏王不回答,只是眼眶處有血流出來。

    通譯連忙道:「陛下,大月氏人的祖地在漢國酒泉,敦煌兩郡,昔日與我大匈奴爭西域,大月氏王被我匈奴老上單于斬殺,頭顱製作成了酒杯。

    後來雖然搬遷到了此地,他們的皇族中人,多少都會說一點漢話。」

    劉陵笑道:「大月氏王,既然你懂得漢話,那麼,成王敗寇這四個字什麼意思你應該明白。

    交出皇族寶庫,朕立刻就殺了你。」

    大月氏王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看了劉陵片刻才道:「全部給了漢國永安侯!

    在你們攻伐我大月氏之前,就已經獻給了永安侯,那個漢國使節經的手。」

    劉陵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了,她相信大月氏王說的應該是實情。

    通譯的刀子捅進了大月氏王的胸口,用力的扭動了一下刀子,大月氏王的頭顱就低垂了下去。

    大月氏王粘稠的血從傷口裡緩緩流出,劉陵對侍女道:「將他的頭顱打造成金盃,派人送給雲琅,這是他該得的。

    喚蘇武過來。」

    劉陵沒有離開行兇現場的意思,當蘇武吊著胳膊匆匆趕來的時候,烏泱泱的大頭蒼蠅已經附著在大月氏王的身體上,傷口以及血液處尤其多。

    兩個惶急的大月氏女人緊緊的跟在蘇武身後,寸步不離。

    劉陵背著手沉聲問道:「在我大軍進入大月氏之前,你已經來過這裡是嗎?」

    蘇武笑道:「外臣乃是使者,自然要為我皇四處奔走,大月氏何能例外?」

    「雲琅將大宛國的財富偷盜一空,是否也是經過了你的手?」

    雲侯並無偷盜大宛,大月氏人財富的想法,是這些人害怕大匈奴的雄兵,意圖以財富結好大漢國,好讓大漢國起兵幫助他們,躲過滅國之災。

    結果,大匈奴的騎兵奔馳如電,猛士們攻城掠地如入無人之境,等不到我大漢軍到來,就已經滅國,真是讓人感到遺憾。」

    劉陵冷笑一聲道:「陽關,敦煌一戰,雲琅閉門不出,若不是朕留存了一些仁慈之念,雲琅早成朕的刀下之鬼。

    焉敢大言炎炎,救助西域諸國?」

    蘇武大笑道:「陛下謬矣,當時陛下若不是行壯士斷腕的手段,此時此刻,恐怕早就在我朝司馬大將軍,驃騎將軍,衛將軍大行令等統帥的數十萬大軍的圍剿下灰飛煙滅了。」

    「大膽!」

    劉陵身邊的侍女紅玉大聲呵斥蘇武。

    蘇武看了紅玉一眼,繼續道:「陛下得到了土地跟人口,大漢國得到了西域的財富。

    某家以為是一件極為公平的事情。」

    劉陵冷笑一聲道:「為何不趁機燒燬藍氏城的糧秣?」

    蘇武嘆口氣,指著死去多時的大月氏王道:「這個建議我們給了,這位大月氏王認為他的藍氏城足夠高大堅固,守軍足夠勇猛,可以拒匈奴大軍於城下。」

    劉陵長吸一口氣,勉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對蘇武道:「我們是友是敵?」

    蘇武挺起胸膛正視著劉陵的眼睛道:「陛下頒發的《殺奴令》至今沒有撤銷。」

    劉陵大笑一聲道:「來人啊,將蘇武送去左賢王帳下聽令,若有忤逆,殺無赦!」

    蘇武懷抱這旄節躬身道:「外臣告退!」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06:54
    第三十四章弱民

    劉陵叫住了準備離開的蘇武。

    「你沒有其它的話要說嗎?畢竟,朕給你許諾了城池!」

    蘇武抱著旄節笑道:「某家抱著旄節,就代表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代表我大漢皇帝說出來的。

    所以,在外邊,旄節不允許我向任何人低頭,包括您這位大漢的翁主!

    至於您許諾的城池,如果您給了,這是您在信守諾言。不給,是您在背信棄義。

    我想,堅守諾言的人會受到我大漢的優待。

    對我大漢背信棄義者,自有人會尋找陛下,來找您討要您當初承諾的城池。

    到了那時候,不論您允許不允許,我們都會拿走我們該有的東西,且需要另外的賠償。」

    劉陵笑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認蘇武說的話是正確的。

    劉徹此人在弱小的時候,都對匈奴人的壓迫咬牙切齒,任何來自匈奴的微小羞辱,都會被他認為是奇恥大辱。

    如今,他變得無比強大了,哪裡會忍受一星半點的羞辱。

    這傢伙早就以天子自居,認為天子之疆域沒有邊界,天子的臣民沒有種屬。

    這蒼天之下,都是他可以予取予求的地方。

    想要避免被劉徹身體裡散發出來的臭氣熏染,就必須要走的遠遠地。

    蘇武沒有流露出一星半點的軟弱,這讓劉陵有些為難,對紅玉道:「告訴蒙查,他可以懲罰蘇武,卻不得羞辱!」

    蘇武自然沒有聽見劉陵吩咐宏宇的這些話,被人看押著,還把兩個大月氏女人的手綁在自己的腰帶上,馬上就要見蒙查那個惡魔了,他想給這兩個可憐的女人最後一點保護。

    重新回到了大殿,這裡已經變成了野獸的交配場。

    蘇武站在大殿門口,冷漠的瞅著眼前這些由匈奴人出演的一幕幕的醜劇。

    全身赤裸的蒙查在聽武士告訴了前因後果之後,就哈哈大笑著從一個大月氏美人身上離開,赤裸裸的站在蘇武面前道:「爾如今後悔嗎?」

    蘇武笑了,看著蒙查的胯下道:「好傢伙!與驢馬無異!」

    蒙查正要自傲一番,江充披上衣裳來到蒙查身邊道:「他的咒罵您是驢馬!」

    「脫掉他的衣裳!」蒙查惱羞成怒。

    蘇武獰笑起來,單手握住腰上的長劍,只要匈奴人敢羞辱他,他準備用這柄劍拒絕任何羞辱。

    押送蘇武過來的紅玉低聲對蒙查道:「陛下有令,左賢王可以懲罰蘇武,卻不能羞辱他。」

    「就因為他是漢人?」

    紅玉輕笑一聲道:「陛下目前沒有招惹漢人的想法。」

    江充湊上來低聲對蒙查道:「藍氏城以東四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城,名曰亂石城……」

    蒙查疑惑的道:「那裡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了。」

    江充笑而不語。

    蒙查忽然醒悟過來,哈哈大笑著對在場忙碌不休的匈奴人大叫道:「給他五十隻羊,一隻狗,兩個女人,二十年後我們再去亂石城,看看他能否重建亂石城!」

    蘇武沒有理會大殿中群魔亂舞的場面,瞅著江充看了良久之後道:「你天生就是一個壞胚子,還是雲侯看人看的准,你這樣的人確實需要在第一時間殺死!」

    江充冷笑道:「某家活下來了。」

    蘇武搖著頭道:「你會死掉的,某家保證你會死的慘不堪言!」

    蘇武的這句話說的很是大聲,頗有些義憤填膺的味道,躲在柱子後邊喝酒的謝寧聽得清清楚楚。

    這不僅僅是蘇武對江充發出的追殺令,也是在告訴謝寧,轉告雲琅,霍去病,快快去救他。

    如果說謝寧當初被劉陵的一番蠱惑之詞說的有些動搖。

    這一路西征下來,他已經沒有半點想要留在匈奴的想法了。

    很多時候,謝寧認為自己還算是一個人,跟匈奴人廝混的時間長了,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一頭野獸。

    跟野獸打交道,是沒有什麼規矩可以遵循的,他們看似天性爛漫,卻正好是無規矩,無拘束的野人的最明確的證明。

    自己只要完成使命,說不定就能將謝氏的罪責全部抹掉,最壞的狀況就是謝氏從頭再來。

    無論如何,有霍去病,雲琅,曹襄,李敢,趙破奴這些昔日的同袍庇護,謝氏未必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日子。

    如果自己把家眷從漢國取回來,以蒙查等匈奴人貴族的淫猥習慣,加上他們對漢女的索求幾乎沒有節制,自己數量龐大的老婆群,未必就能在匈奴人群中保護周全。

    畢竟,匈奴人眼中的女人,僅僅是一個生育工具,他們甚至不在意這些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劉陵有以身飼狼的心理準備,他謝寧可沒有。

    匈奴人能把老婆跟別人生的孩子當做自己生的,謝寧自問還做不到。

    如果謝氏真的向這個方向發展,這個謝氏天知道該姓什麼。

    謝寧知道自己這時候不方便出面,倒了一碗酸辣的馬奶酒朝蘇武離開的方向敬一下,算是為他送行。

    蒙查這個蠢貨,根本就不知道,匈奴人在大月氏大肆的燒殺劫掠,卻不知這裡到處都是被雲琅僱傭的大月氏商人。

    早在匈奴人到來之前,那些早就準備遷徙去大漢國的大月氏商人,果斷的拋棄了他們的國王,帶著自己的財富與家人全部逃進了深山。

    救援蘇武的事情,根本就用不著通知雲琅他們,他謝寧,就能做到。

    或許,不等蘇武抵達什麼亂石城,就有的是想要立功的大月氏人會把蘇武當貴客一路送去陽關。

    「董仲舒之所以在我等眼中被視為大惡之輩,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準備啟用「儒皮法骨」這一套。

    雲侯也是博覽群書之人,應該知曉,論到法家必定要提到韓非,而商君乃是韓非一門中最重要的執行者。

    雲侯自出山以來,所作所為無不是在為天下懦民考慮,每走一步都意圖讓百姓變得富庶。

    卻不知雲侯對《商君書》中的《弱民》一篇有何看法?」

    夏侯靜在安排完梁贊之後,就立刻見了雲琅。

    像他這種人一旦將所有的事情思考完畢,自然就會立刻立即執行。

    夏侯氏想要在涼州立足,那麼,必然離不開雲琅的支持,眼看著山東田氏就要來到涼州了,夏侯靜首先就要與雲琅結成同盟。

    「《弱民》?先生是指——『民弱則國強,民強則國弱,有道之國,在於弱民』這句話?」

    雲琅稍微想了一下,就小心的問道,畢竟,這句話是法家治世的訣竅。

    簡而言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國與民,天生就是對立的,國家想要強大,就必須把百姓踩在腳下,一旦民強大了,國家就會變弱,一旦國家強了,百姓必須接受嚴刑峻法的統治,動彈不得。

    夏侯靜無聲的笑了一聲道:「雲侯果然博覽群書,卻不知雲侯對『農有餘食,則薄燕於歲』有何見解?」

    雲琅看著夏侯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我理解的意思是,一旦百姓有了餘糧,他們就不會努力生產,所以,國家必須通過苛捐雜稅把他們的餘糧搜刮乾淨,如此,他們才會努力開荒,努力種糧食。」

    夏侯靜嘿嘿笑道:「那麼,君侯對於商君所說『政作民之所惡,民弱,政作民之所樂,民強……民弱國強,民強國弱……民強而強之,兵重弱,民弱而弱之,兵重強』這句話又做何解釋?」

    雲琅閉口不言,只是臉色出奇的難看。

    夏侯靜笑道:「為政者不為百姓分憂,反而要做對百姓有壞處的事情,絕不做讓百姓高興地事情,這樣做,國家才會強大。

    反之,國家就會衰落,越是順從百姓,國家就會越弱,越是壓迫百姓,讓他們無隔夜之糧,無庇體之衣,國家就會越來越強大。

    前秦就是在忠實的施行了商君這一套,依靠壓迫搜刮百姓,這才造就了短時期內幾乎無敵的強秦。

    繼而為始皇帝鋪平了剿滅六國的道路……雲侯,您覺得董仲舒此時重提《儒皮法骨》是對的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06:55
   第三十五章相對論

    戰國時期,諸子百家曾經構建出無數種可以富國強兵的法子,很多法子都被渴望強大的諸侯們所選用。

    那時候的君主們對富國強兵的渴望幾乎沒有底線。

    在一個需要競爭的世界裡,需要保證自己統治不會被瓦解的時代裡,君主們考慮的更多的是自身。

    威脅太多,人們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最要命的幾個點上,餘者,不足論。

    所有的幸福生活都來自於戰爭結束!

    只有當戰爭徹底結束了,人們才有多餘的心思去考慮自己的問題。

    所以,秦法,在戰國時期被百姓們忠實的遵從了,當戰爭結束之後,對於生命威脅最大的戰爭沒了,人們自然就會回過頭來考慮繼續遵從嚴苛的秦法,是否還有必要。

    於是,秦——二世而亡!

    「法家諸子,大多淪為帝王鷹犬,即便是商鞅也未能逃脫狡兔死,走狗烹的命運。

    李斯初學儒,道兩法,後來因為需要鑽研了韓非之學,繼而將法家之事納入行事準則,最終也落得一個身敗名裂,身死族消的下場。

    到了我朝,侯封,晁錯,郅都,寧成,張湯,哪一個看起來對我大漢都有大功,然則,他們的下場如何?

    聽聞雲侯曾經冒天下之大不韙,送別了張湯,那麼,雲侯應該知曉,但凡是與法家結緣者,都沒有好下場。

    他們太重威權,最後死於威權之下也算是死的不冤。

    董仲舒一心想要將我儒家發揚光大,老夫初期甘願為其門下走狗,甘願為他奔走。

    然而,這個老賊為了儒家興盛,卻忘記了我儒家本該堅持的道義——從道不從君!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恆言君之惡是為忠!

    法家要求臣民像狗一樣跪伏在君王腳下,所謂『君恩隆於父恩』簡直違背人倫,為了君王可以弒父,殺母,不但不受懲罰,反而歌功頌德!

    非人哉!

    《尚書》有言:撫我則後,虐我則仇!

    孟子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草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如此,方為我儒家,行此事之人,方能稱之為儒!

    以天下之民為心頭之肉,以四海百姓疾苦為身上之衣,施大善,行大義,方為儒門大弟子!

    雲侯也是我儒家門下名宿,十年間,西北理工異軍突起,行走天下與我儒家大義相親相近。

    西北理工處處為民著想,處處行大義慷慨無私,這才是我儒家之精神所在。

    董仲舒沾染法家,下場必定與李斯之流毫無二致,大浪淘沙後,正該是雲侯這等蓋世英雄雄起之時。

    西北理工的學說必將綿延萬年!」

    夏侯靜一口氣把要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然後就笑著起身,拱手告辭,連雲琅的答覆都懶得聽。

    很多高人就是這樣,用一堆大道理將你逼到牆角,明明沒有選擇的餘地,卻非要說他從來都沒有逼迫你接受。

    這種人非常的可惡。

    霍光拍著嘴巴從裡間走出來,這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混蛋,夏侯靜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似乎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都是一些老套的套話,師傅過慮了。」

    雲琅抬起頭瞅著霍光道:「那就說說你的道理,反正,我是被夏侯靜的一番話給打動了。」

    霍光道:「問題是我們是西北理工啊,不是儒家,現在雖然被董仲舒將我們納入到儒家體系之中,我們依舊是無拘無束的西北理工啊。

    對我們而言,不論是儒家,還是道家,法家,沒有一個門派可以成為我西北理工的師門。

    就如師傅所言——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法門。

    儒家說法家不好,卻不知法家乃是救急之法,得利於一時,難以長久。

    病重之時,切手跺腳在所難免,飲鴆止渴先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商君執政之時,秦國已經被魏國逼迫的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正值生死存亡之際,活命自然是第一優先!

    前秦之所以二世而亡,是因為他們沒有執政一個大一統國家的經驗。

    以為成法可以在秦國本土執行,就能在六國之地執行,卻不知楚人爛漫,齊人懶惰,趙人彪悍,燕人詭詐,韓人得過且過,魏人還活在祖宗的榮光裡。

    同一個法度,如何能統一這麼多不同的人呢?

    所以,始皇帝統一了度量衡,統一了文字,統一了道路車馬,唯獨沒有統一人心。

    而施行秦法,又快又急躁,不聽,則刀斧加身。

    加上春秋戰國兩代足足綿延了五百五十年之久,如此漫長的歲月,人們對一個大一統的國家沒有心理上的準備。

    如果始皇帝能夠用安撫的手段,而不是用嚴刑峻法,二世皇帝如果不那麼荒淫,則,大秦天下會出現一次動亂,而這樣的動亂是可控的。

    太祖高皇帝窮八年之功,從沛縣亭長,成長為大漢國的皇帝這就是明證。

    說明,天下百姓已經對戰爭沒了興趣,陳勝吳廣造反,不過是六國人心中最後的一口怨氣而已。

    大秦覆滅,並非什麼法家,儒家之爭,不過是天下大勢如此而已。

    夏侯靜太高看他沒落的儒家了,也過分指責了在亂世之時可以安定天下的法家

    秦二世逆流而上,太祖高皇帝順水推舟,一個在要命的時節全部幹了錯事,一個在恰當的時間,幹了恰當的事情。

    所以,一個失敗身死,一個踏上皇位。

    如此而已!」

    聽了霍光的話,雲琅忍不住笑了。

    這傢伙已經初步具備了梟雄的心態,不再迷信任何人,任何事,甚至不再為世人的話所動。

    在立場的堅持上,甚至比雲琅自己都堅決。

    「我已經被夏侯靜說動了,也同意在涼州支持夏侯靜,當然,是在暗中支持。

    這個時候,我們不能得罪董仲舒一行人,你應該知道,那個老傢伙要是存心害人,能把人活活的逼死。

    反正他也沒幾年活頭了,等他死了,我們再做我們的事情,用我們年輕的身體把老賊熬死應該是最好的戰略。」

    霍光不滿的道:「我們為何總是要等呢?」

    雲琅笑道:「等你們年齡再大一些,經驗再豐富一些,官職再高一些,就可以做我們想做的事情了。」

    霍光冷笑道:「皇帝是可有可無的!」

    雲琅搖頭道:「皇帝一定要有,只是,可以當成神,放在神壇上,初一十五,祭拜一下就好。

    否則,弄掉了舊有的皇帝,馬上就會有新的皇帝誕生,這樣一來,我們做的事情將毫無意義。」

    霍光嘆口氣道:「想要默不作聲的完成這個目標很難!權力的更迭,不可能不流血。」

    雲琅笑道:「隨機應變,有機會就做,沒機會就等,我覺得我們的機會很大。」

    「現在的皇帝太強大了。」

    「盛極而衰是事物的必然屬性。」

    霍光雲琅四目相對,齊齊的無聲笑了一下。

    「師娘她們什麼時候到敦煌?」霍光轉移了話題。

    「她們不來敦煌,在武威姑臧城等我們。」

    「弟子在敦煌的事情已經做完,是否可以提前回姑臧城?」

    「不,李陵先回去,我總覺得司馬相如那個傢伙好像沒安好心。」

    霍光擺擺手道:「弟子以為太子膽子再大,也不敢把手伸進咱們涼州來吧?」

    雲琅道:「沒人能預測太子會幹出什麼事情來,很多時候,我能預測一下皇帝的心思,對於太子這個人,我反而沒有太大的把握。」

    霍光捶捶腦袋道:「聰明人的思維是可以預測的,只有傻子才沒法子預判,因為你永遠都不知道那個傢伙會愚蠢到什麼地步!」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17:34
    第三十六章雲音的念想

    老虎大王悠閒地坐在一連沒有棚子遮蓋的馬車上,拉車的馬是雲氏本家的馬,對老虎的雄風早就習慣了的挽馬。

    大王的兒子卻不喜歡乘坐馬車,它更喜歡在荒原上攆狼。

    不過,在一望無垠的荒原上,老虎跑不過狼,所以,小老虎總是徒勞而歸。

    實在是疲憊了,這才會跳上馬車,跟父親擠在一起。

    父親的頭頂上永遠有一隻肥碩的雞,只要伸伸脖子就能夠到,然而,大王對這這隻雞永遠都是不屑一顧的。

    一爪子拍開兒子伸向肥雞的腦袋,大王嗚嚥了一聲,似乎在怪罪兒子沒有出息。

    肥雞自然是雲音掛上去的,只要老虎大王吃了這隻雞,他就要陪著騎馬的雲音去攆兔子。

    離開長安的紅袖,立刻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不喜歡長安,哪怕長安城是人世間最繁華的城池她一樣不喜歡。

    在這座城池裡,她需要背負太多的回憶跟傷痛。

    眼前的荒原雖然見不到多少好看的景緻,只有怪石嶙峋的山巒以及長著一蓬蓬亂草的平原。

    見不到潔白的如同雲彩一樣的羊群,只能時時看見站在土堆上直立起身體的旱獺。

    一些毛色斑駁的瘦狼從地平線上跑過,偶爾會有黑色的大鷹從天空俯衝下來,抓起一隻肥肥的旱獺,然後就呼扇著翅膀去了遠處。

    「過了這片荒原,就到我們家的地界了。」

    紅袖攤開四肢,毫無規矩的翻了一個身,對自己地三個急於嫁人的丫鬟道。

    「看不到一個人啊。」

    彩畫早早就想看到想像中那些披著紅色斗篷威風凜凜的騎兵,直到現在都沒有看見,讓她有些失望。

    藍珠笑道:「少君說了,涼州廣袤,君侯只有一萬多手下,全部撒出去,比荒原上的狼都少,我們自然看不見。

    等我們到了姑臧城,那裡的人就多了。」

    綠衣趴在窗口上一直在看外邊,聽自己的兩個姐妹在說一些沒用的廢話。

    就冷笑一聲道:「你們不應該想男人,應該多注意一下路上的商隊。

    如果在這裡能買到一些便宜的玉石,將來拿回家,即便是沒有找到好男人,也不虧。

    我雲氏女兒一心只想著靠男人,那是最下賤的想法!」

    彩畫被綠衣罵了,卻不怎麼生氣,眼珠子骨碌碌轉一下就對假寐的紅袖道:「細君,我聽說在涼州當馬賊不犯法?」

    紅袖閉著眼睛,輕輕地呸了彩畫一下,這才慢悠悠的道:「你家主子正在全力剿匪,你如果想當馬賊也可以,被軍中的武士們捉到,你想要多少男人都有!」

    彩畫趴在紅袖的身上親暱一下道:「褚狼可是帶著八十六個親將呢。

    聽說每一個都是武藝高強的好漢,我是說,如果我們遇到胡人商隊,是不是可以仗著君侯的勢力欺負他們一下。

    畢竟,這些混賬把石頭從崑崙山運進來,賣的老貴了,我想要一枝碧玉簪子,問了價,恨不得把這些黑心腸的全給砍死,一塊破石頭就敢問我要五百個雲錢,他們為什麼不去死?」

    紅袖在彩畫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老老實實的待著,等見到侯爺了,我幫你們去要好石頭。

    怎麼樣?你們的詭計得逞了吧?

    得逞了就去吧大女叫回來,這麼大的太陽,小心曬爆了皮!」

    彩畫三人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就齊齊的把腦袋探出窗子沖戴著幕籬的雲音大叫。

    雲音不喜歡跟這三個多嘴多舌的丫鬟在一起,只要跟她們在一起,她們總會問到霍光!

    彩畫那個無恥的甚至會問霍光有沒有親過她的嘴。

    身為雲氏的大女,這點廉恥還是有的……不過,如果她們不問霍光,不說跟霍光有關的話,雲音其實還是很喜歡聽她們嘮叨家裡的那些奇怪的男女的。

    雲音張弓搭箭,羽箭嗖的一聲就飛了出去,羽箭落處,穿透了一隻正在探頭探腦的旱獺。

    雲音傲慢的指指那隻倒在地上顫抖的旱獺,希望老虎大王去給她叼回來。

    然而,老虎大王傲慢的閉上了眼睛,繼續用力的舔舐自己前腿毛,一隻旱獺引不起他的任何興趣。

    小老虎嗖的一聲就從馬車上跳下去了,叼著旱獺,慇勤的獻給了雲音。

    雲音衝著老虎大王哼了一聲,就抽出羽箭,將死掉的旱獺掛在糧草車上,今日午時,讓廚子剝掉旱獺皮,等皮子湊夠了,就給父親做一件旱獺皮的氅子。

    腳後跟上的馬刺稍微碰一下馬肚子,雲音胯下的這匹神駿的白色戰馬,就竄了出去。

    走在隊伍最前邊的褚狼見雲音跑了,就對身邊的四位騎士揮揮手。

    四匹駿馬就沿著雲音奔走的路線,緊緊追了下去。

    西北的黃土高原上,最多的自然就是黃土,被遠古大洪水,以及北風侵蝕出來的稀奇古怪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溝壑,如果站在高處,就會發現,這是一片破碎的大地。

    席麗馬商隊早早就看見了雲音一行人,他們以為這是一支小型軍隊,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躲在溝壑裡休息。

    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所有人都站立了起來,握著刀子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災難。

    一個小姑娘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站在他們頭頂上,看到這群胡人,這個小姑娘並沒有慌張,而是居高臨下的問道:「你們是馬賊還是商賈?」

    年輕的赫裡穆抬頭看著這個美麗的少女,不知為何,竟然磕磕巴巴的道:「美麗的姑娘……我……我們是善良的商隊。」

    雲音黃鸝一般清脆的聲音從幕籬裡面傳出:「所有的商隊都說自己是善良的,結果呢,沒有一個好人。

    現在,拿出你們的通關文書,我要看看!「

    席麗馬在赫裡穆跟雲音對話的時候,已經爬上溝壑,發現有一支車隊在武士的陪同下將要到達這條溝壑,連忙道:「美麗的貴人,我們是來自於大月氏的商隊,目的是偉大的長安,我們走過的每一寸大漢土地,都遵守了漢家的規矩,沒有任何踰越。」

    雲音聽這些傢伙只是一個勁的說自己是好人,卻拿不出任何通關文書,就憤怒的道:「你們這群騙子!」

    赫裡穆已經被雲音好聽的聲音征服,平復了一下心情,就笑嘻嘻的道:「美麗的姑娘,我能有幸看看你美麗的容顏嗎?」

    「登徒子!」

    雲音更加的憤怒。

    赫裡穆還想說話,一聲野獸的咆哮從他背後傳來,他連忙回頭看過去,只見一頭肥碩的老虎正蹲在一根石筍上衝著他咆哮。

    席麗馬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他剛剛看到,有四位披著紅色斗篷的甲士緩緩從土坡後面走了上來,每個人都全副武裝,最可怕的是他們手裡的強弩已經端在手上了。

    等褚狼帶著車隊過來之後,商隊已經被甲士們給包圍了,閃著寒光的箭簇,只要武士們放在扳機上的手指動彈一下,席麗馬認為,自己的商隊將不會有人活著。

    戰戰兢兢的從溝壑的另一頭爬過來,不敢靠近那個被武士們眾星捧月一般圍著的少女,把自己的通關文書遞送給了最外圍的一個武士。

    一個狡黠的綠衣女子居然從武士手裡奪過那份通關文書,掃視了一眼就大聲對雲音道:「呀呀呀,居然是霍郎君簽發的文書,大女,你看看,這傢伙的印章真的很醜。

    說不定是偽造的,您一定要看仔細,一定要他們拿出最好的玉石,再放過他們。」

    雲音接過文書仔細的看了一遍,有些失望的對綠衣女子道:「是真的。」

    綠衣女子不甘心的衝著席麗馬大叫道:「你們真的不是該死的馬賊?」

    隨著綠衣丫鬟的喊聲,一頭體型更加龐大的老虎慢吞吞的走了過來,用他淡黃色的眼珠子冷漠的看了看席麗馬,衝著蹲在石筍上的另外一頭老虎低聲咆哮一下。

    那隻小老虎就從石筍上縱越到了平地,隨著那頭巨型老虎一扭一扭的重新回到了馬車上。

    雲音覺得很無趣,一路上好不容易碰見一群像是馬賊的人,誰知道人家偏偏就是守法的商隊。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17:35
    第三十七章姑臧城的傳說

    車隊走了,武士們也依次離開,席麗馬抹一把額頭滲出來的汗水,心有餘悸的對赫裡穆道:「以後管管自己的嘴巴,我們馬上就要踏上漢國內地了。

    天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貴人,你要是再把大月氏的那一套說辭用在這裡,遲早有一天,我們都會被你害死。」

    赫裡穆沉吟片刻,喘著粗氣道:「如果匈奴人沒有來……」

    席麗馬不等赫裡穆把話說完就冷冷的道:「我欠你父親的恩情,這一次把你活著從大月氏帶過來,已經償還了你父親給我的恩情。

    赫裡穆,你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子了,你現在只是商隊中的一個夥計,記住了,忘記你一日的榮耀,忘記你曾經的王子身份。

    大月氏已經被匈奴人佔領了,它已經不存在了。

    在偉大的漢國,我們都是最卑微的商人,要守這裡的規矩,別胡來!」

    赫裡穆點點頭,瞅瞅自己一身破爛的羊皮襖,自嘲的笑了一下,席麗馬說的一點錯都沒有,大月氏已經完蛋了,就算在一些荒僻之地,還有一些大月氏人,他們如今過的如同老鼠一般,見不得光。

    失去了國家保護的大月氏人,就像是荒原上無主的牛羊,誰捉到就算是誰的。

    席麗馬說的沒錯,大月氏已經完蛋了。

    他這個王子的身份在大月氏興盛的時候還有些作用,現在……一介亡國奴,能有現在的待遇,已經非常的難得了。

    自從進入了荒原,兩隻老虎就沒怎麼洗過澡,髒老虎雲音自然是不允許它們進自己的馬車的。

    所以,兩頭巨大的老虎就蹲在車轅上,虎爪按著馬屁股,幫雲音趕車。

    真正負責趕車的婆子卻對兩隻老虎沒有什麼好脾氣。

    一來,這兩頭老虎太重,壓在車轅上,導致拉車的四匹馬非常的吃力。

    二來,有老虎在,拉車的挽馬的力氣就消失的很快,走不上二十里地,就要換馬。

    很明顯,這些挽馬用在防備老虎父子的精力,遠遠超過了拖拽馬車的精力。

    雲音的馬車裡面鋪著厚厚的墊子,人躺在上面,就像躺在雲彩上一般。

    即便是西北地的路非常不好走,她躲在馬車裡邊也沒有吃到半點苦楚。

    伺候她的丫鬟叫做點墨,是胸無點墨的那個點墨,人是卓姬專門給她配的。

    跟著雲音的人還是傻一點最好,太狡猾的丫鬟,會把天真的雲音帶進溝裡面去。

    當然,雲音身邊還有一個足智多謀的嬤嬤,這一位,可是卓姬花了大價錢從出宮的年長宮女中挑選出來的人精。

    老虎大王覬覦雲音柔軟的馬車墊子很久了。

    才把大腦袋探進馬車,就把被雲音給用力退出去了。

    這傢伙現在奸懶饞滑四種壞毛病算是佔遍了。

    非美食不吃,非重型賄賂不接受,非有重大好處的事情不動身。

    以前雲音丟一個毛線球,老虎大王都能跟她愉快的玩半天,現在,丟肉球都引不起老虎的半點興趣。

    腦袋進不來,它就轉個身,將粗大的尾巴探進馬車,不斷地搖晃著騷擾雲音睡覺。

    點墨兇猛的抱住老虎尾巴,無奈,她單薄的身體,幾乎被老虎用尾巴甩起來了,身子撞在車廂板上砰砰作響。

    雲音無奈,大叫一聲,老虎立刻就停止了甩動尾巴,一頭就鑽了進來,不等嬤嬤鋪上毯子,它就找了一個最舒適的地方爬了下來。

    小老虎也想鑽進來,卻被老虎大王一巴掌就給拍出去了。

    這些都不過是漫漫路途上的一點小小的消遣。

    越是靠近武威郡,路上的商隊以及行人就多了起來。

    雲音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窮人。

    上林苑也有窮人,可是,上林苑的窮人跟這裡的窮人根本就是兩回事。

    上林苑窮人憂慮的是住不起青磚瓦房,兒女身上見不到半點綾羅綢緞,家裡的晚餐除過米粥跟餅子鹹菜之外沒有別的吃食。

    涼州的窮人……最大的想法就是下一頓飯在哪裡?

    羌人總是黑乎乎的,或者說髒乎乎的,加上大夏天,他們依舊穿著破爛的羊皮襖,讓他們的外在模樣看起來更加的不堪。

    看到這一幕,彩畫,綠衣她們就開始後悔來到這片窮地方了。

    紅袖笑吟吟的道:「這可是你們搶著要來的,不是我逼著你們來的。」

    彩畫長出一口氣道:「怎麼會有這麼窮的地方?」

    年紀稍微大一些的綠衣卻無所謂的道:「我母親當初帶著我來家裡之前,我們也是這副模樣。

    咱家君侯做了涼州牧,這裡的人很快就會富裕起來的。」

    紅袖微笑不語,雲氏的僕婦們如今是大漢國一支舉足輕重的經濟力量。

    一年多以前,大漢錢莊遭受沒頂之災的時候,就是這些僕婦們利用手裡的龐大資金,幫助錢莊渡過了一場災難。

    如今,災難已經過去了,昔日被子錢家們當做垃圾拋售出來的東西,如今,又恢復到了他昔日的價格,甚至有了長足的增長。

    所有的好消息都來源於匈奴人跑了這個最大的利好消息。

    漢軍雖然跑了上萬里路,卻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整個北方,這個前所未有的巨大勝利,一下子就把長安人對未來的恐懼一掃而空。

    匈奴人跑了,每一個漢人都明白這意味者什麼——意味著大漢國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什麼大的戰事發生。

    關中之地將真正變成世界的中心。

    加上匈奴人在西域之地大肆的燒殺劫掠,來自西域的富商,王公們,為了避難,紛紛帶著家產來到長安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導致長安的所有生意都在變好,所有的資產都在暴漲。

    也導致雲氏的僕婦們變得更加的富裕,更加的無法無天。

    彩畫,綠衣這些丫鬟,與其說是丫鬟,不如說她們就是在雲氏幹活的富人。

    她們的母親,哪怕是最低級的工頭,家財與她們現在干的事情毫無關係。

    一個赤裸著上身,站在熱水鍋邊上繅絲的婦人,很可能就是長安某座鋪面的主人。

    一個扛著一匹絹罵罵咧咧的婦人,在工作結束之後很可能就會趕著自家的華麗小馬車去太學遊玩的人。

    所以,雲氏現在已經是一個很籠統的稱呼,只要是雲氏僕婦,即便是已經離開了雲氏,也習慣性的在家門口標上雲氏別院這樣的門頭。

    尤其是富貴城,雲氏在這座城池裡,有雲半城這樣的稱謂。

    這樣的事情,雲氏在長安,陽陵邑,富貴城干的肆無忌憚,可就是因為雲氏在長安瘋狂的置辦家產,皇帝對雲琅的信賴卻在日益加深。

    因為雲氏最大的資產就是房子跟地產,所以,劉徹樂見其成。

    這些話紅袖自然不會跟那些婆子們提起的。

    雲氏又要開拓西域涼州,京城裡的無數家產,就是雲氏留給皇帝的人質。

    當某一天來臨的時候,皇帝很可能就會發現,所謂雲氏龐大的資財,基本上都屬於一個個私人,並非雲氏的產業。

    這都是張安世的安排,他認為雲氏養活了這麼多的僕婦,並且讓她們一個個大發橫財,為雲氏這個主家背負一些責任也是理所當然。

    道路兩邊開始出現農田之後,河西的第一個重鎮武威就近在眼前了。

    調任武威擔任刺史的司馬相如,派來了屬官前來迎接,紅袖卻無視了司馬相如的存在,徑直帶著車隊進入了剛剛被整修一新的姑臧城。

    紅袖進入姑臧城之後,就給守衛姑臧城的雲氏將領下令,封鎖姑臧城,閒雜人等不得進入。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5 17:30
    第三十八章無心之失

    司馬相如貫會勾引在室之女!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傳出去的,反正司馬相如在長安的名聲算是臭大街了。

    以前,他跟卓姬之間的愛情故事有多美好,現在被傳的就有多惡毒。

    紅袖與卓姬同出一門,哪裡會跟司馬相如這種有著惡劣名聲的人有任何交集?

    而且,雲琅不在,你司馬相如巴巴的跑去迎接雲琅的妾室,只會讓人更加的看不起。

    對於此事,司馬相如有苦難言。

    他出仕涼州的原因是為皇帝寫出關於涼州的新的詩賦,好讓皇帝拿出去顯擺一下,增加自己功績的份量。

    所以,他來到涼州,就很難受人重視。

    張掖之地太苦,他就賴在相對繁華一些的武威郡,準備有些作為。

    畢竟,涼州之地,地廣人稀,馬上就有大量的移民過來,只要安置好移民,司馬相如就能在自己的刺史任上,幹出一番成績出來。

    可惜,涼州說白了就是雲琅的後花園,他不允許司馬相如這種人在這裡有任何作為。

    比如武威郡最重要的姑臧城,他連進城的資格都沒有。

    紅袖進了姑臧城,立刻就成了這座城池的主人。

    這就是涼州牧的權威。

    整座姑臧城,其實就是雲琅的行轅所在。也是雲琅在涼州的治所。

    即便是皇帝也默認,姑臧城就是雲琅的安身立命之所。

    因此,紅袖回到姑臧城,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

    守城的武將是雲琅麾下的李氏將領李昭,城守是平遮,都是紅袖用慣了的人。

    雲音對霍光不在這件事非常的不滿,指揮老虎大王撲倒平遮,命他三日之內把霍光從敦煌弄回來。

    平遮自然是不怕老虎的,他的身子粗壯,肥碩的老虎趴在他身上也能勉強支應。

    但是這一幕卻把姑臧城裡的僕役們嚇得半死,他們總覺得那頭面目猙獰的老虎會吃人。

    「大女,講講道理啊,敦煌到武威足足兩千里地呢,即便是快馬單程也要跑十天,來回最少二十天,三天,那就看家主能不能給霍郎君插上翅膀了。」

    「那好,他來不了,我就去敦煌找耶耶。」

    平遮無奈的瞅著發脾氣用馬鞭子抽打桌椅的雲氏大女,陪著笑臉道:「敦煌到酒泉的路已經快要開通了,而山東移民再有一月也就到武威了,也就是說,君侯無論如何也會在一個月後回到武威,霍郎君也會回來的。

    大女只要耐心等一個月,都能見到。」

    敦煌距離武威有多遠,霍光在信裡跟雲音說的很清楚,他知道這個女子對距離是沒有什麼概念的。

    霍光這樣說,現在平遮也這樣說,雲音只好泱泱的讓老虎大王放開平遮。

    眼看著按著胸膛的兩根柱子一樣的爪子挪開,平遮喘勻了氣,繼續陪著笑臉道:「君侯送來了好多的好馬,都是馴養過的,大女要不要試試?」

    看不見霍光跟耶耶,雲音也就沒了騎馬的興趣,她騎來的那一匹馬是從長門宮馬廄裡牽的,算是非常好的戰馬。

    雲音不在乎騎什麼樣的馬,她只在乎跟誰一起騎馬。

    來武威之前,雲音心中滿是歡喜,如今,到了武威卻看不到自己想看的人,失落之意更加濃重。

    安置好之後,紅袖就站在空曠的院子裡看著藍天笑眯眯的,她喜歡武威這個地方。

    主要是這裡距離長安很遠。

    藍藍的天空就像是被水洗過一般,空氣中也沒有長安城特有的燒煤味道。

    乾爽的空氣很是滿足紅袖的需要,有時候輕輕撫摸一下肚皮,如果在這裡誕育一個孩子,終老武威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所以,她比雲音更希望見到雲琅,昨夜一夜的春夢,讓她覺得無比的幸福。

    立下功勞的人,一般都比較牛氣,蘇武就是這樣,即便是面對雲琅也沒有多少禮數。

    粗大的指頭在地圖上劃過之後道:「從法理上來講,亂石城以東全是我大漢的國土。」

    雲琅看了一下地圖,發現蘇武劃分地盤的時候非常的粗獷,就他那根跟胡蘿蔔一般粗細的指頭在地圖上一劃,大漢好像又多了好幾百里地。

    蘇武離開藍氏城,絲毫都沒有耽擱,直接就有人殺了押送他的匈奴人,用馬車把他日夜兼程送到了敦煌。

    回到敦煌的第一件事,蘇武就去找了蘇稚,請蘇稚好好地看看他的胳膊。

    將近半個多月過去了,手臂依舊隱隱作痛,蘇稚肯定了謝寧的手藝之後,蘇武這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在匈奴之地,他對那兩個大月氏女子照顧有加,到了敦煌,他就立刻把這兩個大月氏女人送給了蘇稚,中間沒有表現出一絲半點憐香惜玉的之心。

    倒是那兩個大月氏女人哭得稀里嘩啦的,這更讓蘇武有些厭煩。

    他在匈奴之所以會救這兩個女人,完全是從一個人的心態出發的。

    為了一點點顏面,眼看著兩條生命在他眼前消失,蘇武自問做不到。

    等這兩個女人抵達了安全的地方,他就覺得自己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再也不想跟兩個胡女有什麼糾纏。

    大丈夫做事當清風霽月,他身為大漢使節,這個身份不容有半分的玷污。

    雲琅笑眯眯的看著蘇武道:「亂石城?我們要這麼多的荒地做什麼?」

    蘇武頓時有些不悅,他覺得雲琅不像是一個軍人,一個真正的軍人怎麼可能會嫌棄自家的地少。

    「從亂石城向南走,穿越高原,大峽谷之後,就會抵達我大漢西南!」

    聽蘇武這麼說,張騫衝著雲琅冷笑一聲道:「某家在大夏時,看到了市場上有我蜀中的土產邛竹杖和蜀布。

    追問它們的來源。大夏人曰,是大夏的商人從身毒買來的。

    而身毒國位於大夏的東南方,某家當時推斷大夏位居中國的西南,距長安一萬二千里。

    身毒在大夏東南數千里,從身毒到長安的距離不會比大夏到長安的距離遠。

    而蜀中在長安西南,身毒有蜀的產物,這證明身毒離蜀不會太遠。

    據此,某家向陛下建議,遣使南下,從蜀往西南行,另闢一條直通身毒和西域諸國的路線,以避開通過羌人和匈奴。

    雖然兩次入西南均告失敗,但是,卻證明了某家的推斷是正確的。

    現如今,隨著匈奴人西遷,我們發現,大夏國距離長安並沒有一萬二兩千里,而身毒國與我大漢西南接壤,也比我們想像中近的多。

    如此,亂石城就有了足夠的價值,某家猜測,經過亂石城就能進入身毒,而後從身毒再繞道我大漢西南直達長安。

    一個亂石城,就能把我大漢國的西部跟西南連接起來,雲侯為何絲毫不重視?」

    雲琅璫然知道印度距離大漢國西南邊境其實不太遠,可是,那裡有一座高原,加上一座絕世高峰擋著呢,在大漢時代走路過去實在是難比登天。

    不論是沿著雅魯藏布江走,還是走喜馬拉雅山口,那一條都沒有太大的價值。

    至於張騫,蘇武兩個外交家想要通過亂石城將偌大的西藏高原全部攬入大漢的懷抱,雲琅聽著都頭大。

    外交家就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才是一個國家最貪婪的一群人,因為他們的職責就是為自己的國家攫取好處,不論是大好處,還是蚊子腿上的肉,他們都不會輕易放過。

    而此時的居住在青藏高原上的藏人,還處在上古神話世紀中,人口不多,只有六個不算大的部族,居住在比較溫暖的靈芝一帶。

    藏人真正開始變多,是因為羌人被漢人趕上青藏高原了,然後他們就融入了藏人隊伍中,最終形成了強大的烏斯藏。

    想到這裡,雲琅就哀嘆一聲,好多羌人就是害怕他,才自發的上了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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