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842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5 21:04
    第一三四章宋喬的夫婿

    雲家的山莊,就是一個溫柔鄉,在最舒服的環境中,像曹襄這樣的傢伙就會對生命更加的重視。

    畢竟,在一個有美食,居住舒適,人與人往來更是輕鬆寫意,再加上人人都顯得生機勃勃,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是有人喜歡去最殘酷的環境裡拚死作戰才是怪事。

    曹襄端著一個小盤子,用木頭叉子吃一口蛋糕,就嘆息一聲,舌頭品嚐著蜜糖的甜美,心頭卻苦澀的厲害。

    霍去病的舌頭跟大腦基本上沒有什麼關係,他喜歡美食不假,沒有美食的時候,軍中的豬食也能吃下去。

    張氏出身富貴人家,卻對雲氏廚房裡的設備讚嘆不絕,很多炊具莫要說見過,就連聽都未曾聽過。

    至於雲氏的美食,更是差點讓她這個嬌生慣養的大女幾乎沉迷其中。

    她從未想過一道簡單的食物,出自雲氏廚娘之手後,就會變得如此的與眾不同。

    被白雪覆蓋的山居如同神仙居一般,這些都不是張氏能在陽陵邑或者長安能享受到的。

    雲瑯最關心的並非張氏,這個女人跟他無關,雖然樣子長得還算不錯,兄弟老婆,多看一眼都是罪過。

    他的目標是霍光,也只關心霍光吃飽吃好了沒有。

    眼看著霍光滿意的吃完了滿滿一飯盤的米飯跟羊肉,雲瑯也非常的滿意。

    霍去病總想找機會教訓一下弟弟,雲瑯總是不給他機會,只好眼看著霍光被僕婦領走去小樓裡洗澡。

    「不能這樣慣著他!」霍去病重重的對雲瑯道。

    雲瑯看了霍去病一眼道:「該怎麼教育孩子,我西北理工有自己的見解,非你所能猜度的。」

    霍去病怒道:「嬌縱他將會有大禍患。」

    雲瑯恥笑道:「你知道教育為何物?孔子的有教無類恐怕已經是你對教育理解的最高準則了吧?

    你知不知道教育孩子要從幾個方面下手?你知道真正控制人思維的是腦子而非心嗎?

    你知道算學對孩子的心智開發有什麼樣的優勢?你知道該如何培養孩子的學習習慣?

    你知不知道好孩子一般都是誇出來的嗎?你知道適當的挫折教育會對孩子人格的形成有什麼重要之處嗎?

    你知道最適合孩子啟蒙的書是什麼?

    你看看,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會張大了嘴巴流口水,我西北理工的神妙之處豈是你這樣的武夫所能理解的。」

    雲瑯的質問如同箭矢一樣,一根根的插在霍去病的心上,雲瑯剛才說的那些東西他不要說知道了,就連聽懂都很難。

    雲瑯又嘆息了一聲道:「這天下的學問繁雜無比,鳥兒為什麼會在天上飛,而不跌落,魚兒為何會在水裡遊而不會被淹死。

    觀泰山之陰,便知泰山之高,取渭水一盒便知河中泥沙幾何,雞兔同籠,韓信點兵,這些難題你又知道多少?

    至於更高深的《政治經濟學》你又瞭解多少?

    學問浩如煙海,豈是一個人一生所能堪透的!」

    「老子一樣都聽不懂!」

    被雲瑯羞辱的暴跳如雷的霍去病終於爆發了,一把抓住雲瑯的咽喉道:「既然你喜歡教,那就去教,教不好了在看我如何對付你。」

    雲瑯掙脫了霍去病的爪子,整理一下衣衫笑道:「我有時候喝高了啊,就很想說這天下人都是垃圾,廢物,隱忍了這麼多年,終於有機會說出來了。」

    曹襄被波及了,忍不住抬起頭道:「有本事把這話對陛下跟阿嬌說說,再不濟去對我娘說,看看他們是什麼態度,少在我們面前自吹自擂。」

    李敢是一個很實在的人,抱著自己一歲的兒子不斷地在雲瑯面前晃悠,還不停地誘導不會說過話的兒子喊雲瑯「師傅。」

    雲瑯接過孩子,親親孩子的胖臉笑道:「終歸也是要入我門下的。」

    曹襄對霍去病道:「我們就趕緊多生一些孩子,到時候全部丟給他。」

    霍去病哼了一聲就直接回了山居。

    「決定去白登山了?」雲瑯逗弄著李敢的兒子問曹襄。

    「唉——」

    曹襄長嘆一聲,做出這個決定對他來說非常的難。

    小雪依舊慢慢的飄落,被馬車碾壓出來的黑色條紋再一次被白雪覆蓋。

    高台上的小火爐努力的向外噴吐著火舌,橘紅色的火苗,給這個寒夜多少增添了一絲溫暖。

    雲瑯感受不到多少溫暖,站在雪地裡的他只能仰望著火苗發愣。

    宋喬坐在小火爐面前,同樣在發愣。

    四天前,那一場隨便的求偶方式,讓宋喬的心中充滿了憂慮感,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把自己嫁掉。

    「上來吧!」宋喬被一股寒風驚醒,手忙腳亂的招呼雲瑯上來敘話。

    雲瑯上了小樓,見蘇稚正躺在一張錦榻上無聊的擺弄著一團絲線,就沒有驚擾她,悄悄地沿著廊道來到了二樓的平台上。

    四處打量一下,雲瑯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上這座樓,建造的時候蘇稚不許我上來。」

    「你太寵她了,婆婆說你是一個好人。」宋喬的小臉在爐火的映照下顯得紅撲撲的。

    雲瑯坐在宋喬的對面,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裡道:「婆婆呢?」

    「婆婆居住在長門宮,等閒不回來,阿嬌貴人想要孩子都要想瘋了。」

    雲瑯笑道:「只要有了孩子,阿嬌的人生將會完美無瑕,至少她是這麼認為的。」

    宋喬低頭露出修長的脖頸,低聲道:「誰的人生能是完美的呢?總是苦中作樂罷了。」

    「只要自己願意開心,那裡其實都是樂土,完美不過是虛妄,我們至少可以把虛妄變成現實。」

    宋喬抱著雙膝瞅著雲瑯道:「你會是良人嗎?」

    雲瑯摸摸鼻子苦笑道:「我剛剛從一個婦人手裡搶來了孩子,又對那個婦人不聞不問,給了一些錢就算是打發出門了,如果我自稱良人,那也太對不起良人這兩個字了。」

    宋喬笑道:「當年那場荒唐夢,你可曾後悔?」

    雲瑯想了一下道:「說後悔更加的可恥,所以我不後悔,更何況還有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對我的重要性你可能不瞭解。

    我已經孤獨很久了,現在突然有了一個血脈親人,這讓我對自己的生命有了新的看法。

    你不明白孤獨的感覺有多麼的可怕。 」

    宋喬從膝蓋上抬起小臉笑道:「我怎麼會不明白,從懂事的時候就在璇璣城,別人都有親眷,蘇稚能撲在她娘親懷裡撒嬌,騎在她耶耶的脖子上去看儺戲……

    只有我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一場儺戲,小的時候我擠不到前面,年紀大了,看儺戲的心情也就淡了,只有跟隨親人一起看才有意思,一個人看毫無趣味,甚至有些恨儺戲。」

    雲瑯拉過宋喬的手握在掌心道:「從今後,就由我來陪你看儺戲吧,如果擠不進去,就騎在我的脖子上看!」

    「這怎麼成!」宋喬的臉越發的紅了。

    雲瑯大笑道:「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我願意,只要你喜歡,我就能這麼幹,讓那些看不慣的人跳著腳去罵,只要我們開心就好。」

    宋喬的手被雲瑯握在手裡,很快就變得滾燙,紅著臉抽回手羞惱道:「誰要騎在你脖子上了。」

    雲瑯大笑道:「隨你,你還沒說你想過你夫君是什麼樣子了沒有?」

    宋喬笑道:「東方千餘騎,夫婿居上頭。

    何用識夫婿?白馬從驪駒;

    青絲繫馬尾,黃金絡馬頭;腰中鹿盧劍,可直千萬餘。

    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專城居。

    為人潔白皙,鬑鬑頗有須;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

    坐中數千人,皆言夫婿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6 17:33
    第一三五章婚事

    「啊。」

    宋喬點點頭。

    「秦羅敷?」

    宋喬再次點點頭。

    「那我沒問題,你看啊,白馬從驪駒咱家沒問題吧?

    我騎的游春馬價值百萬,其餘的也很相似,出行有甲士護佑,回來則僕婢成群,除了沒鬍鬚之外……這也簡單,我從今天起開始使勁刮臉,不用一年,我的臉上就會長滿大鬍子。」

    雲琅滿嘴胡謅,一隻手卻不由自主的落在宋喬豐滿的臀部,只是輕輕地放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宋喬瞅了一眼雲琅的爪子笑道:「你們西北理工有沒有試驗過男女之情到底是怎麼產生的?」

    雲琅沒有把手收回來的意思,放在那裡的感覺很好,優美的弧度與手掌的曲度貼合的和奇妙,這讓他的心噗通噗通的劇烈跳了起來。

    「有一位師兄說,這是一種叫做荷爾蒙的東西在起作用,這東西一直存在於我們的身體裡,只要我們的身體長成,他就會促使我們產生交配的慾望,人類能繁衍至今就是基於此。

    在遠古的時候,我們還沒有創造出足夠多的文字,足夠多的財富,男女之情被合作取得食物這個衝動給代替了。

    在那個時候,一個男人願意給一個女人食物,願意保護她,願意為她跟猛獸搏鬥,那就表示他們有了男女之情。

    食物給的越多,保護的越是穩妥,情感就越是濃厚。

    後來呢,我們有了文字,有了衣衫,有了房子,有了國家,男女之情就變得非常複雜。

    食物有了剩餘,所以啊,食物也就代表不了男女之情,這個時候,男女之情就超越了物質,開始追求靈肉合一的境界。

    男女之情也被賢者們作了嚴格的規定,男子不能再一棒子敲暈女子就把她帶回山洞成親,不過,用食物誘惑女子上當,這個習慣被我們很好地保持了下來。」

    宋喬笑了一聲,又低聲道:「你想一棒子敲暈我麼?」

    雲琅想了一下道:「任何男人都有這種想法,考慮到我們要一起白頭到老的,所以,只好繼續騙不能用棒子。」

    宋喬抬頭瞅著雲琅道:「我有時候更願意讓你一棒子敲暈帶走,這樣的話,就不用這麼煩惱了,也不用患得患失。

    我是一個很沒有主見的女子,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師傅說我要識字了,於是,我就識字,師傅說我要學醫,於是我就學醫,師傅說什麼我從未反抗過,因為,她是我認識的人中間,對我最好的一個。

    我之所以努力的學醫,就是想要對得起她的期望。

    現在,山門關閉了,她們拋棄了我們,一時間什麼事情都要我來做主,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雲琅的爪子收縮了一下,宋喬輕呼一聲,卻沒有反抗,於是,雲琅就有些得意,在她的耳畔輕聲道:「你不要總想著是師門拋棄了你,你應該這樣想,你的師門要把你們放在人間,作為他們的種子,作為他們試探人間的一個方式。

    等你們完全成長為參天大樹之後,她們或許就會來找你們,畢竟,長久的遠遁深山,對一個門派的發展非常的不利。」

    「對啊!是這樣的!」蘇稚的聲音毫無徵兆的在兩人背後響起。

    雲琅的爪子閃電般的從宋喬的敏感部位收回來,而宋喬乾脆把頭埋在胸前不敢見人。

    蘇稚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般坐在兩人對面如同往常一樣,將手塞在胸前的大口袋裡繼續道。

    「藥婆婆說了,我們三個是最適合留在人間的,其餘的人避世太久,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跟外面的人打交道了。

    所以她們才會藏起來。

    藥婆婆喜歡雲氏,她覺得這裡很安靜,又比山裡富庶,雲氏本來也是山門中人,你嫁給雲琅也算是門當戶對,這樣一來,很多的醫術探索就不用避開雲琅,是我們最好的安身地。

    從今後,你做你的雲氏女主人,我跟婆婆兩個去富貴鎮的醫館治病救人,長久的留在富貴鎮。

    雲琅,你什麼時候迎娶我師姐?璇璣城雖然對男女之事看得很淡,卻也不是隨意就能在一起的,至少要有一場婚禮。

    你抓緊吧,我怕繼續耽擱下去,我師姐會成第二個卓姬。」

    雲琅尷尬的道:「你指的是什麼?」

    蘇稚冷哼一聲道:「還沒成親就給你生一個孩子!」

    宋喬猛地抬起頭,那一張臉像是被塗抹了紅色顏料一般,跳起來就跑進屋子裡去了。

    宋喬見師姐跑了,就再次冷哼一聲道:「還指望她來照顧我呢,現在還不是需要我來照顧她!」

    雲琅笑道:「女孩子在成親這種事情上總是比較害羞的。」

    「有什麼好害羞的,你家豬啊,羊啊,牛啊交配的時候我看的多了。」

    蘇稚的話讓雲琅這個後世人都感到尷尬,只好舉手投降道:「好,好,你做主就好,只是聘禮該交給誰?」

    蘇稚伸出一隻小手笑道:「當然那是交給我了,藥婆婆又不管事,不交給我交給誰,告訴你啊,聘禮我會收,陪嫁沒有,你看著辦。」

    雲琅無奈的道:「你口袋裡的每一個銅錢都是我給的……我還會指望陪嫁嗎?」

    「那就好,快去準備聘禮吧,好看的衣服,漂亮的首飾,閃閃發光的金錠,銀錠,繡滿金線的絲綢,每一樣都不能少。

    從明天起,你就不能再見我師姐了,直到你前來迎親……」

    雲琅挑挑大拇指誇讚一聲道:「你將來一定能成大事!」

    蘇稚挑挑下巴道;「師姐出嫁了,醫館終於輪到我說了算了。」

    說完,就歡快的扭著腰身就跑了,雲琅完全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得意的。

    既然決定要成親,那就一定要快,雲琅剛剛把消息告訴了劉婆跟梁翁,原本寂靜的雲家大院立刻就沸騰起來了。

    即便是已經半夜了,滿院子的燈火全部亮起來,時不時地能聽到劉婆用高亢的嗓音調派僕婦。

    雲琅成親沒有那麼簡單,必須要報備官府的,這種文書雲琅沒有寫過,只好去請教剛剛寫過這種文書的霍去病。

    能把戰馬養在自己房間裡的人,只有霍去病。

    新婚夫婦的屋子外人不太好進去,尤其是大清早,天知道人家在幹什麼。

    山居里沒有僕役,不過,還有霍去病的兩個侍妾,她們可沒有功夫去照顧霍去病,兩個人正坐在門廊下百無聊賴的有一下,沒一下的給烏騅馬喂草料。

    見雲琅過來了,馬上變得精神抖擻,規規矩矩的跪坐在木地板上向雲琅施禮。

    「沒起來?」雲琅指指山居。

    「打獵去了!」一個穿紅衣的侍妾似乎有些委屈。

    雲琅璫然不會理睬那個受委屈的侍妾,抬頭看看灰濛蒙的天空,這種陰天,視野不好,應該不是一個好的打獵天氣。

    正在胡思亂想呢,就看見霍去病背著一張長弓挎著箭壺,手持一柄鋼叉挑著兩隻兔子從松林深處走來。

    身後的張氏也是一身緊湊打扮,她的腰上還掛著兩隻死去的松雞。

    看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就知道日子過得很快活。

    「報備文書怎麼個寫法,趕緊說,我還忙著娶老婆呢。」

    雲琅沒有客套的意思,一把扯過霍去病就把一捆子竹簡丟給了他。

    霍去病接過竹簡笑道:「你終於要成親了,就是璇璣城的宋喬?」

    雲琅點點頭。

    「不娶蘇稚?」

    雲琅搖搖頭。

    霍去病冷笑一聲道:「還是一起娶了來的痛快!」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8 18:13
    第一三六章霍去病的大胃口

    霍去病最擅長的就是奇兵出擊,大迂迴,大包抄,將敵人肥的拖瘦,瘦的拖死,然後再一口吞。

    看來一個人的做事風格一旦形成,就會運用在方方面面,對於娶老婆這事他也覺得與兵法是相通的。

    雲琅瞅瞅那兩個看著霍去病眼睛冒光的侍妾,覺得還是不要聽他的話,只讓他寫報備文書就好,大漢的公文很麻煩,沒有經過正式的學習,一定會弄不好。

    霍去病是一個很乾脆的人,一邊提筆在竹簡上寫字一邊道:「蘇稚是你身邊親近的人,你捨得讓她外嫁他人?

    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尋常事……一個大家族裡面,只有一個老婆是管理不好家事的……「

    雲琅偷偷瞅瞅張氏的臉色,發現這個女人一臉的欣慰,似乎對丈夫說出來的這番大逆不道的話語非常的贊同。

    「你不娶蘇稚,你讓蘇稚怎麼去嫁人?從她住在你家的第一天開始,人家就以為你們不乾不淨了……身為男子漢一點擔當都沒有……」

    霍去病筆走龍蛇,手底下寫的很快,嘴上也說個不停。

    他老婆張氏也在一邊幫話:「按理說,那些從小跟你在一起的女子都應該是你內宅裡的人。

    諾大的一個家,總有一些不足於外人道的東西,尤其是你家,秘方多,很多時候一不小心洩露出去一兩句不該說的,就會給家裡造成大損失。

    再說了,那些女子就算是對你忠貞,嫁給了別人還幫著你瞞著,你讓人家的夫家怎麼看?

    她還能好好地過日子嗎?」

    雲琅搖頭道:「你們也太小看蘇稚了,告訴你們,她要是不能成為名震千古的女名醫,你來問我!」

    張氏驚叫一聲道:「呀呀,原來蘇稚是一個女醫啊,這可是真真得寶貝,你要是不要,我這就去替我夫君去求娶蘇稚,萬萬不敢錯過這樣的寶貝,夫君,娶了她!」

    霍去病聽了這話,終於停下筆怒道:「胡說八道什麼?」

    張氏不懼看著霍去病道:「就算是不娶回家,我也要去跟這位未來的女神醫親近一下。

    妖嬈,妖嬈,去把我的漆盒拿來,我們去拜訪一下蘇稚,順便問問我最近怎麼了,身子總是不舒服。」

    霍去病的兩個侍妾連忙回到山居,不一會就抱著大氅跟一個漆盒走了出來。

    張氏一點都不含糊,披上大氅,就徑直去了蘇稚居住的小樓。

    雲琅指指遠去的張氏問霍去病:「你老婆天生的急脾氣?」

    霍去病同樣瞅著老婆遠去的身影道:「我們一共見了六天的面,也敦倫了三回,跟她說的話還沒有跟你說的半成多,她什麼脾氣我也正摸索呢。」

    雲琅取過霍去病寫的報備文書看了一眼怒道:「什麼叫做數人?我只娶一個老婆!」

    霍去病笑道:「你知道個屁啊,娶老婆這種事誰能料到自己能娶幾個?

    數量放寬裕些,以後有了封賞,還能多撈幾個封號,大戶人家都是這麼幹的。」

    「你也是?」

    「當然,阿琅我告訴你,我們這些人遲早要上戰場的,一個老婆能留幾個後?多幾個老婆幫襯,穩當一些。

    前些日子見你為卓姬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定,其實這算什麼事情啊,就算是把卓姬留在家中那又如何?

    我就不信,司馬相如敢上家裡來搶人!

    身為武將,武將的蠻橫一點都沒學會,也沒有文人的陰險心思,你以後就不要想著做什麼高官顯爵,混一個安穩的關內侯屁事不管的往莊園裡窩著,千萬不要去朝堂,否則,人皮都會被人家扒下來。」

    雲琅笑道:「好朋友總是覺得自己的兄弟是一個傻子,永遠都擔心沒了他的保護兄弟就會吃虧。

    殊不知,你真正的兄弟也只會在你面前傻,在別人面前,他比狼都狠。」

    霍去病雙手按在雲琅的肩膀上道:「我就是擔心你狠不起來,阿襄跟李敢兩人還需要我們照顧,你一定要狠起來,千萬不敢有半分的仁慈之念,我不想你在白登山後悔,不想你看著阿襄或者李敢的屍體大哭。

    如果那樣的話,你我的這一輩子基本上就毀了。」

    雲琅笑道:「照顧好你自己,阿襄,李敢都是好樣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會照顧好自己的,你最好把精力放在正事上,我們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雲琅回到大院子的時候,劉婆正諂媚的跟在宋喬的後面,絮絮叨叨的不知道說著什麼話。

    宋喬似乎也很享受這種感覺,一邊走一邊聽卻不說話,或許她認為現在還不是她說話的時候。

    準備幫丈夫跟蘇稚求婚的張氏,似乎忘記了自己的使命,正和廚娘在一起,還用厚厚的麻布手套將一個個烤盤從烤爐裡取出來,烤盤上全是撒了很多芝麻的麻餅。

    霍去病的兩個侍妾就跟在張氏身邊,其中一個年紀小的還趁機拿了一個剛剛烤出來的麻餅,卻被滾燙的麻餅燙的疵牙咧嘴的。

    張氏並沒有因為這個小妾的無理舉動而惱火,反而繼續端著烤盤鼓勵那個小妾多拿一些。

    老虎彎曲著身體趴在二樓的平台上,霍光帶著雲音趴在老虎的肚皮上,朝下面看,每當雲音準備爬過老虎的身體去外面,都會被霍光給拖回來。

    直到紅袖端著一盤子麻餅來到了平台上,雲音才停止了攀爬,乖乖的被老虎簇擁著吃她的點心。

    平遮匆匆自門外回來,跳下馬車就跟梁翁低聲商討一些事情,看樣子梁翁給出了一個答案,平遮又坐上馬車匆匆的向外面去了。

    雲琅把文書給了劉二,劉二自然知道該把這些文書送去那裡,這不用家主操心。

    本來有些飢餓的雲琅想去廚房那些麻餅吃,見張氏跟兩個侍妾在那裡,就不好過去,聞著烤麻餅的焦香味道,吞嚥了一口口水,準備去看閨女。

    梁翁走過來低聲道:「小郎,沒人來咱家買煤石,咱家的煤石已經積累了很多。」

    雲琅想了一下,幾百個背夫才背了不到三天的煤石,再多能多到那裡去?

    大漢商賈從不生產商品,他們僅僅是在搬運商品,因此,只要雲氏一直在收煤石,那麼,他們手裡的煤石賣掉一些,就少一些,等到徹底沒有煤石了,他們會自己到雲氏來求告的。

    煤石不同於別的商品,尤其是塊煤,風吹雨淋對它幾乎沒有什麼耗損,不說別的光是堆在那裡,雲琅看著就舒心。

    家裡存煤跟存錢是一個道理,盡快的把家裡的好錢換成煤石,這些好錢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繼續收煤石,直到把家裡的好錢花光。如果那些商賈想要來買煤石,那就告訴他們,雲氏只收好錢,不要雜錢。」

    梁翁瞪大了眼睛道:「自從咱家用好錢開始買煤,那些背夫們都選擇要好錢,不要糧食了,這樣下去,咱們家會很虧。」

    雲琅笑道:「怎麼會虧?只要咱家的好錢成為長安市上的主要流通錢幣,咱們家就虧不了。」

    「小郎另有安排?」

    雲琅嘆息一聲道:「只不過想給長安的錢幣立一個規矩,只要這個規矩立下了,雲氏想要什麼好東西都能獲得。」

    梁翁對雲琅的判斷歷來是篤信不疑的,既然是雲琅的吩咐,他自然就會不折不扣的執行。

    自從雲琅經歷了富貴鎮的事情之後,就開始用雲氏的好錢大量的購進貨物,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是跟雲氏交易的人,都喜歡用好錢來做交易。

    這樣一來,雲氏庫存的好錢,立刻就流水般的從倉庫裡流向了市場。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8 18:13
    第一三七章倒行逆施

    雲氏的錢並非鑄造而成,而是用了沖壓的法子,雖然沖壓銅錢的銅板凸凹不平,一整張自然是沒法子看的,可是,一旦把那些瑕疵分散到一枚枚銅錢上,那些瑕疵也就可以忽略不計了。

    雲琅為這些銅錢可謂是下了血本,總體算下來,一枚銅錢本身的造價,與一枚雞蛋的價值基本上是相等的。

    於是,雲氏銅錢參考兌換勞力或者貨物的比率,也就是以一個半雞蛋為基礎的。

    即便如此,雲氏銅錢依舊供不應求,它硬生生的在長安貨幣市場上成為了搶手貨。

    雜錢,雲氏不收,長門宮也不收,到了後來,賣煤的背夫們也不收。

    雲氏的雞蛋只賣給有雲氏銅錢的人,或者只允許用絲綢糧食等貨物來換取。

    經歷了文景之治的大漢國,百姓已經從赤貧階段慢慢的復甦過來了,雖然日子依舊難熬,興旺的苗頭已經彰顯無疑。

    這就給大變革產生了很大的機會。

    前秦是這片大陸上,第一個真正的大一統的國家,然而,他剛剛完成了統合,就再一次變得四分五裂。

    劉邦再一次艱難的將這片國土捏合成一個新的整體,並且在艱難中摸索前行,而後,因為沒有一個現成的前例來參照,他又不願意以前秦暴政為楷模,自己又缺乏真正的前瞻性目光,只好依照全體百姓的要求,選擇了道家的無為而治。

    讓百姓自由的瘋長……

    文景之治給了這片素來緊張的大路一個舒緩的機會,於是,短短五十年,國家在表面上就顯得非常的繁榮。

    雲琅不認為年輕的劉徹有後世太宗的眼光與雄心,可以對大漢國進行深層次的改造,歷史早就證明了。

    劉徹選擇用對外戰爭來捏合民心的法子……這個法子很管用,人人都擔心野獸一樣的匈奴人會奪取所有人生存的機會,於是,劉徹利用百姓對匈奴的恐懼壓制了國內所有的反對聲音,也停止了人們嚮往美好生活的全部希望。

    直到匈奴人被逐出草原,此時的大漢已經奄奄一息了……

    擊敗匈奴,驅逐匈奴並非沒有代價,代價非常的沉重,人口大量的減少,百業凋敝,當百姓再也無法承受其重的時候,驕傲的劉徹下達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封《罪己詔》。

    雲琅通過阿嬌試探過皇帝,他發現,沒人能阻止皇帝那顆復仇的心,更無法阻止皇帝想要當天底下第一尊貴人的衝動,讓皇帝只發動有限度的戰爭,同時顧及民生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既然戰爭不可避免,也不能避免,雲琅就準備積極地投入進去,以一個大漢人的身份投入到這場極度考驗大漢國命運的戰爭裡去。

    等到某一天,雲琅不再回憶後世,不再質問自己身份的時候,雲琅才會把這裡當做自己真正的家。

    在參與這場戰爭之前,雲琅很怕自己會死在戰場上,因此,他準備高屋建瓴的將自己對這片大地的所有愛意都展現出來。

    無論如何,有了新的農具,有了新的種子,有了新的耕作方式,有了新的真正的可以被稱作錢的錢,將來,當這個大帝國開始從戰場上扭過頭看國內的時候,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元氣。

    為此,雲琅覺得雲氏吃點虧,或者說少賺取一些就是對這個大帝國展現的最大善意。

    大長秋自然是有樣學樣,長門宮的雞蛋,雞雛,肉雞,也是如此,黃門們拉去長門宮的銅錢被長門宮毫不客氣的給退回來了,阿嬌口出狂言,這些雞蛋就算是補貼給皇室了。

    這種話也只有這位昔日的皇宮女主人敢說,所以,很快,劉徹的桌案上就放著百十枚新銅錢。

    「有龍形圖案的是長門宮定製的,沒有龍形圖案,只有陛下年號的銅錢就是雲氏好錢!」

    公孫弘跪坐在皇帝對面,把那些銅錢一一的排開給皇帝看。

    「中間沒有孔……」劉徹撿起一枚銅錢上下看了一眼。

    「微臣問過,雲氏說,這種新錢的價值高,百姓基本上用不到太多,所以就用不著給中間穿孔,不用成串。」

    劉徹冷哼一聲道:「恐怕是中間穿孔又會多出一道工藝,增加制錢難度吧?

    公孫弘,朕沒有想明白,雲氏制錢,利潤從哪來來?他上一次重新鑄造金子,導致金貴錢賤,以至於以錢購買民爵者紛紛,這筆賬朕還沒有來得及找他清算,他居然又製造了新錢。

    如果說重新鑄金,他雲氏有利可圖,製造新錢朕就想不明白他能撈到什麼好處?

    這裡面定有古怪,你去看看!」

    公孫弘施禮道:「微臣遵命,只是此去上林苑,若發現有不法事,微臣該如何施為?」

    劉徹瞅了公孫弘一眼道:「不法事?你別高估你自己了,雲氏既然敢做,那就必定是經得起查驗的。

    朕也相信,阿嬌不會眼看著朕的國家吃虧而無動於衷,你去雲氏,只要看看人家的制錢作坊是如何運轉的就成,帶著一雙眼睛去,不要帶嘴!

    回來之後就照著做,做完之後再來向朕稟報,雲氏為何會這樣做,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坐在側殿案几後面記錄皇帝起居的主父偃起身施禮道:「陛下,微臣請一同前往。」

    劉徹道:「那就去吧,看的仔細些。」

    主父偃與公孫弘聯袂出了建章宮,沿著高台向下走,青石鋪就的台階因為小雪的緣故有些濕滑。

    公孫弘接應了一下身體肥胖的主父偃,主父偃站直了身體笑道:「又要見那個小子了。

    次卿可曾做好了準備?」

    公孫弘笑道:「這兩年以來,我雖然只見過這個年輕人一次,與他作戰的次數已經多得數不清了。」

    「次卿兄可知我此次為何要隨您一同前往嗎?」

    公孫弘笑吟吟的道:「莫非公以為弘不足以成事?」

    主父偃站在高處居高臨下的看著公孫弘道:「我知道你欲殺我,我也做好了準備。

    此次去雲氏,老夫卻並非有其餘的心思,只想去雲氏好好地看看,昨年雖然看了一個遍,短短時日雲氏居然又有了新的變化,昨年之時,老夫就受辱於雲氏奴僕。

    不知道此次又會有什麼遭遇。」

    公孫弘大笑道:「雲氏並無不法事,公何故心懷不滿耶?」

    主父偃真誠的對公孫弘道:「千里之堤毀於蟻穴,竊以為雲氏就是只摧毀大堤的螞蟻,不妨早早除掉。」

    公孫弘不為所動,抬頭看著居高臨下的主父偃道:「念及公之功勛,公孫弘自愧不如,說動陛下令諸侯得推恩分子弟,以地侯之,為功第一。

    遷天下富戶十萬於茂陵為功第二。

    尊立衛皇后,及發燕王定國陰事,蓋偃有功焉,此為三。

    如此功勛,人人側目,公位極人臣,富貴榮華享用不盡,人人都以為公該歇歇了,卻不料公依舊急如烈火。

    雲氏如今雖說與眾不同,卻有功於國,山門中人做事必定與眾不同,雖然頻頻讓我等難堪,難道就因為公一句話就讓雲氏覆滅?

    公孫弘就想問公一句話,公如此蠻橫且急功近利所為何來?」

    主父偃嘆息一聲道:「老夫結髮遊學四十餘年,身不得遂,親不以為子,昆弟不收,賓客棄我,我阸日久矣。

    且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

    吾日暮途遠,只要有異於老夫政見者便是異端,常恨不死賊人太多,故倒行逆施之。」

    公孫弘大笑道:「如此天下,只餘主父偃一人即可,其餘人等皆可死矣!」

    說完就揮揮袍袖轉身離去,再也不看主父偃一眼。

    主父偃大叫道:「今日不聽我言,他日你我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8 18:13
    第一三八章衛氏朝鮮的災難之源

    「我怎麼就死無葬身了?」

    雲琅躺在地板上,隨意的翻了一個身,摟住雲音,父女兩就撕扯了起來。

    「敢打我的主意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沒打你的主意,我也不敢打你的主意。」

    「幫你的狐朋狗友打我的主意也不成!」蘇稚張牙舞爪的非常憤怒,張氏的一番話讓她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

    「不會的,我家的蘇稚就是一朵白色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好話人人愛聽,尤其是周敦頤用詩一樣的語言寫出來的拍馬屁的話更是讓人歡喜,蘇稚憤怒的臉終於鬆緩了下來,不再氣咻咻的。

    雲琅抱著閨女滾到蘇稚身邊瞅著她的大眼睛道:「不過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想嫁給什麼樣的人呢?

    別因為自己的矜持就錯過了好姻緣。」

    蘇稚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喜歡的,雖是販夫走卒也嫁,不喜歡,雖是公子王孫也不嫁!」

    雲琅挑起大拇指誇讚道:「這就對了,我不怕你挑選,就怕你一生孤獨。」

    蘇稚搖頭道:「師姐在醫術上沒了衝勁,我就要接上。」

    雲琅奇怪的道:「成親歸成親,我可沒有阻止你師姐繼續鑽研醫術。」

    蘇稚搖頭道:「沒人阻止她,是她自己沒了心勁,我不指望一個拿著繡花針的女子能成為一個好的醫者。」

    「小喬在繡嫁衣?」

    蘇稚苦澀的點點頭道:「我才發現師姐最想要的是一個家,而不是成為一個醫者。

    雲琅點點頭道:「一個家,也是我最想要的,好啊,現在這個家裡有我,有小喬,有我的女兒,如此,才是一個完整的家,如果再來一個兒子,我就拜謝普天下的所有神靈。」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阿嬌懷孕,只要她懷孕了,不管是男是女,上林苑都會成為人家的封地,我們才能安穩的在這裡開醫館或者生活。」蘇稚小小的臉龐上多了一些與她的年齡不相稱的東西。

    「藥婆婆的藥物起作用了嗎?」

    「很難,藥婆婆說阿嬌天生的寒脈,女宮坐不住孩子,再加上她以前憂思過度,導致中氣不足,想要有孩子,就必須滋補溫養,彌補中氣更是重中之重,這不是一日一夜就能有效果的。

    而且藥物停了之後,才能看出效果來,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提陽補氣藥草總是不盡人意。

    藥婆婆說這只能看天意!」

    「人參這種藥材你聽說過沒有?」雲琅想了一下問道。

    「知道啊,上黨之地就有,藥斝裡有這味藥,雖有補氣之效,卻沒有太大的藥力。吃多了還會傷胃,不足取。」

    雲琅笑道:「我說的不是黨參,而是人參!」

    「有什麼不同嗎?」

    「有啊,論起補氣人參第一,論起補血,三七為王,這句話你聽過沒有?」

    蘇稚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才搖頭道:「我背過很多草藥的名字,唯獨沒有聽過人參這味藥,你說的這味藥是什麼樣子,畫出來給我看,是不是你記錯名字了。」

    雲琅瞅瞅自家的閨女,孩子很安靜抓著兩個不響的鈴鐺玩的不亦樂乎。

    人參這種吊命用的藥材,家裡還是需要常備一些的,只是人參這東西長在衛氏朝鮮沃沮故地,雲琅想要得到這東西基本上沒有可能。

    現在既然是阿嬌需要,雲琅覺得自家也很快就會有,以劉徹對阿嬌的重視程度,幽州刺史府應該能很快的辦好這件事,畢竟,再過三十年,大漢國的玄菟郡,樂浪郡就要正式出現在版圖上了。

    雲琅很認真的特意在白絹上描繪出來了人參的模樣,不論是葉子,還是花朵,亦或是種子,以及根莖全部都清晰地展現出來,最後舔舔乾澀的嘴唇將白絹給了蘇稚。

    蘇稚看了很久,確定自己沒有見過這東西,就懷疑的問道:「你確定這東西確實能夠補氣益中?」

    雲琅抱著閨女大笑道:「如果這東西都沒有達到藥婆婆所要的效果,阿嬌乾脆就絕了要孩子的心思。」

    「再信你一次!」蘇稚說著話就跳起來跑了,甚至連鞋子都來不及穿。

    她知道,雲琅這人雖然有諸多的毛病,卻從來都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

    他說這種藥材有這個效果,那麼,八成就有,至於衛氏朝鮮沃沮故地在那裡,蘇稚是不管的,也不想知道,反正皇帝一定會有辦法就是了。

    雲琅有收集藥材的習慣,這個工作從雲氏開始建立的時候就一直在進行。

    那些背煤的背夫以及獵人們也知曉雲氏的這個習慣,只要在山裡看到了沒有見過的奇怪植物,就會采來讓雲氏瞅瞅,然後就期盼著獲得大獎。

    驪山如今近乎於原始森林,至於南邊的終南山以及更加遙遠一些的秦嶺更是莽荒地帶。

    這樣的場合滋生出來的藥材,堪稱瑰寶,絕不是後世那些人工種植的賤貨所能比擬的。

    不僅僅是那些背夫獵人,滿長安的貴族也知道新晉勳貴雲氏有這個習慣,尤其是在雲琅治好了曹襄的大肚子病之後,經常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會派人送來一些藥材。

    別的東西雲琅或許還會婉拒,藥材這東西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的。

    多一種對症的好藥材,在大漢這個病死率極高的國家,很可能就代表著一條命。

    春種,夏長,秋收,冬藏,大漢人就是按照這八個字進行生活的。

    農事活動就這麼多,冬日裡的原野蒼茫一片且蕭條的厲害。

    沒有農事,人也閒下來了,所以也就沒有必要吃飽,很多的人都抱著半飽的肚子,懶懶的縮在牆根處說著閒話,有一些調皮的孩子劇烈的奔跑過,就會被家裡的長輩,或者族裡的長輩教訓,任何劇烈的活動都會消耗肚子裡的不多的熱量,因此,這是被嚴厲拒絕的。

    雲氏不太一樣,冬日裡的雲氏顯得更加的忙碌,坐在織機前面的婦人,手腳並用,努力的織綢,織布,一些手藝最高超的婦人則忙碌著織錦。

    家裡找不到幾個閒人,廚娘攤開腿讓兩個學廚藝的小丫頭給她捶腿,站立了一早上,這雙腿早就撐不住她肥碩的身體了。

    豹子一般的少年推著一輛牛車從廚娘身邊走過,牛車上堆著高高的竹簡,這是要送去雲氏書房裡的。

    廚娘見少年特意把牛車停在她身邊,再看看他那張諂媚的臉就不耐煩的對捶腿的小丫頭道:「給你們的毛孩哥哥拿一張炊餅,要是敢動籠屜上的包子,仔細你們的皮。」

    毛孩擦一把汗水笑道:「嬤嬤好人!」

    廚娘懶懶的道:「也不知道小郎是怎麼想的,養了這麼大一群能吃的半大小子,每天早上就能吃半籠屜的饅頭,老身看著就替小郎心疼。」

    毛孩拍拍自己壯碩的胸口道:「能吃也能幹啊!」

    廚娘笑罵道:「外邊的背夫比你們能幹多了,卻沒有你們吃的多,看看,一個個都吃的跟牛犢子似的。」

    毛孩湊到廚娘身邊諂媚的道:「都是您喂的好。」

    廚娘哈哈大笑衝著廚房裡的小丫頭喊道:「你毛孩哥哥嘴甜,再給他一個肉包子。」

    小丫頭甜甜的答應了,飛快的拿來了一張炊餅塞給毛孩,又給了他一個包著包子的手帕,

    毛孩衝著小丫頭嘿嘿一笑,三兩口就吃完了包在手帕裡的包子,將炊餅叼在嘴巴上,準備繼續推車。

    見小丫頭衝他的牛車撇撇嘴,毛孩笑的更加開心了,等走遠一些,就能看見牛車上的另外一個肉包子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8 18:13
    第一三九章無妄之災

    少年人不管吃多少,過了很短的時間之後,總會重新變得飢餓起來。

    他們的身體如同家裡熊熊燃燒的火爐,需要不斷的往裡面添加煤石才能繼續燃燒。

    能得到食物的時候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會錯過。

    小郎總是很費簡牘,也不知道他有多少學問需要簡牘來記錄,總之,他一個人用的簡牘比別人一大家子用的還多。

    為此,家裡不得不專門找了兩個沒有腿的傷兵來給他製作簡牘。

    毛孩喜歡聽那兩個沒腿的老兵吹牛,說戰場上的故事,所以,平日裡沒事的時候就會去老兵那裡廝混,順便把他們做好的簡牘給小郎送過去。

    「一定要把紙張做出來!」

    這是小郎在連續搬了十幾捆簡牘之後咆哮出來的話。

    毛孩自然是不懂什麼是紙張,想問,又發現小郎的臉色很難看,就只好等下一次小郎不生氣的時候再問。

    幹完這些事情之後,毛孩就找了太陽能曬到的地方,準備把小妹們藏給他的包子繼續吃完,畢竟,肉包子涼了就不好吃。

    這時候在院子裡吃包子是一樁很有風險的事情。

    危機不是來自小郎或者梁翁,劉婆,平遮他們,而是自己那群同樣時時感到飢餓的夥伴。

    毛孩知道那種飢餓其實是一種假象,畢竟,一個時辰前才吃完一盆子肉湯澆米飯的人是沒資格喊餓的。

    所以,毛孩準備獨自享用這個小小的點心,吃這個包子,已經超越了填飽肚子的範疇,這是一種享受……

    前幾年沒來小郎家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飢餓,現在,他只想一個人好好地享受一下,吃飽了之後又多吃幾口的愉悅感。

    大門外面有三棵大松樹,冬日裡落下了一地的松針,松樹上的松塔早就被采的差不多了,只有樹梢上的幾個松塔是留給居住在這三棵松樹上的兩隻松樹的。

    這三棵松樹上的松塔格外的大,裡面的松子也比別的地方的松子大很多。

    小郎很喜歡吃松子,他每回都把松塔才回來,用火燒開松塔,取出裡面的松子用水煮,然後加上菜油調料沙子一起炒,這樣弄出來的松子好吃的要命。

    毛孩將厚厚的松針聚攏在一起,然後滿意的靠在松樹上,曬著冬日裡的太陽,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手帕。

    手帕是絲綢的,也不知道家裡什麼時候開始有製作手帕這個習慣的,凡是碎綢緞都會被小丫頭們拿去做成各色各樣的手帕,送給她們喜歡的人。

    毛孩有些驕傲,這樣的絲綢手帕他有四個!這該是第五個。

    白色絲帕裡包裹著一枚肥胖的包子。

    十八個褶!

    沒錯,這就是雲家的包子,絕對不是軍伍裡那些粗糙的賤貨能媲美的,雲家的包子不論大小,都是十八個褶。

    一口一個的包子只有小郎才會喜歡,吃起來很沒有意思,還是這個足足有手掌大小的包子吃起來才過癮。

    雲家的包子皮厚,第一口一定要狠狠咬,才能咬穿包子皮,品嚐到裡面的肉丸子,肉丸子裡面的鮮美湯汁才會跟包子皮混合在一起成為絕世美味。

    毛孩的嘴巴剛剛挨到包子上,準備發力的時候就聽旁邊有人道:「你家主人可在?」

    暴怒的毛孩循聲看去,怒火再一次高漲起來,又是那個看雲家不順眼的死胖子。

    想起小郎說雲氏不生氣的教誨,就放下肉包子,很有禮貌的抱拳道:「家中有揭者,長者儘管去問。」

    得到了回答的主父偃並沒有離去,反而興致勃勃的趴在馬車窗口問道:「看你很眼熟啊。」

    毛孩再次拱手道:「春日犁地的時候聽過長者的教誨。」

    「哦?可曾將老夫的教誨記在心中?」

    毛孩目眥欲裂的瞅著兩隻松鼠強盜扛著他的包子鑽進了松針堆,連手帕都沒有給他剩下。

    他想要搶回來。

    為時已晚,毛孩知道松針底下有一個洞,這個洞就在松樹腐朽的樹根上,直通樹幹……

    這一幕同樣被笑吟吟的主父偃看在眼裡,他似乎很得意,剛才松鼠從樹洞裡鑽出來覬覦包子的時候他看的很是清楚。

    能讓這個伶牙俐齒的少年吃虧,他自然不會出言提醒。

    毛孩長吸了一口氣道:「小子頑劣,平日裡受我家小郎教誨已經是在疲於奔命,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考量,背誦不相干的人的教誨。」

    主父偃皺眉道:「如此說來,你覺得你家小郎說的都是對的?」

    毛孩拱手道:「就算是錯的,我也學,長者莫要耽擱,速速去叫門,再有半個時辰就是我雲氏開飯的時候,您拜訪完我家小郎之後正好吃頓好的。」

    主父偃怒道:「老夫不遠百里而來,難道就是為了混你雲氏一頓飯不成?」

    說著話,就拋灑出一把銅錢丟給毛孩。

    毛孩嘆息一聲道:「我家小郎早就說過,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當念物力維艱。

    先生不要銅錢,也莫要隨意拋灑。」

    說完話,就矮下身去,把主父偃拋灑的銅錢一枚枚的撿起來,放在車轅上。

    「你不要嗎?你不喜歡銅錢?剛才看你為一點食物都動了嗔念,這些銅錢應該能買很多吃食才對。」

    主父偃還是第一次見到不要別人賞錢的奴僕。

    毛孩瞅著那些銅錢撇撇嘴道:「那些是雜錢,除了有盤剝百姓的作用之外,毫無價值。」

    「此言何意?」

    毛孩笑道:「五枚雜錢果然能價值一顆雞蛋嗎?」

    說完話,就拱拱手向主父偃告辭,準備回去找個長桿子,包子是找不回來了,手帕無論如何要追討回來。

    主父偃才要繼續追問,卻發現那個少年已經急匆匆的跑遠了,重重的一拳砸在車窗對,對一同坐車前來的公孫弘道:「這就是刁滑的雲氏!」

    公孫弘的馬車比較小,遠不及主父偃的馬車高大,即便是毛孩都以為後面的這輛小馬車是主父偃的隨從,而不加理會。

    公孫弘睜開眼睛淡淡的道:「少年人好不容易獲得了美食,準備大快朵頤卻被你生生的打斷了,導致他的美食為松鼠所奪,如果是老夫當年,定不與你幹休。

    此少年依舊能耐著性子與你以禮相見,已經難能可貴了,你再次惡言相向,還拋灑銅錢,想看他急切撿拾的樣子,意欲羞辱於他,結果……呵呵反被少年人羞辱……哈哈哈,老夫心懷大慰。

    如此雲氏,真是要好好的看看,僕人都如此機智,也不知雲氏主人家該是何等的風采。

    馭者,我們走,早就聽聞雲氏美食甲天下,陛下只讓老夫帶著眼睛來,莫要帶嘴,老夫以為,嘴還是要帶的,不說話,品嚐些美食還是可以的。」

    馭者大笑道:「正是,僕下也久慕雲氏美食,聽說有一種叫做蛋糕的美食,已經風靡長安,長上不可不嘗。」

    馭者大笑著回答了公孫弘的話,就駕車越過主父偃的馬車繼續向雲氏大門走去。

    主父偃面無表情的瞅著公孫弘的馬車從他身邊駛過,見公孫弘再一次閉上了眼睛,沒有跟他搭話的意思,也拉上車簾,下令馭者跟上。

    他現在非常的確定,公孫弘可能真的想要殺了他,那個可怕的傳聞似乎是真的。

    主父偃行事雖然急躁,卻畢竟是權謀之士,稍微在信中盤算片刻,心中就已經有了主張,無非是鬥爭而已,他主父偃有怕過誰來!

    兩位揭者登門,雲氏自然大門洞開,雲琅從大門走出來,還沒有來得及見禮,就聽主父偃冷冷的道:「陛下有令,查驗雲氏!」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00:13
    第一四零章公孫弘的奇妙之旅

    聽主父偃這樣說,雲瑯的瞳孔都微微的收縮了一下。

    正在思量如何應對的時候,公孫弘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笑瞇瞇的朝雲瑯拱手道:「兩天走了一百五十里路,不堪顛簸,主人家速速擺上吃食,榮老夫大快朵頤之後,將你雲氏從頭到尾看上一看。」

    兩個人都在做主,公孫弘的話可信度要比主父偃的話可信度高多了,因為,公孫弘的官職要比主父偃的官職小很多。

    可是,相比主父偃,公孫弘卻是大漢朝真正的官員,至於主父偃,不過是皇帝的客卿。

    雖然散騎常侍這個官職要比少府這個實職更加清貴,在話語權上卻遠遠不及。

    雲瑯決定聽公孫弘的,據他所知,主父偃的下場不太好,而公孫弘的下場雖然也不是很好,倒霉的時間卻比主父偃晚的多,而且,據說主父偃就是被公孫弘給殺掉的。

    這件事情司馬遷寫的很清楚,雲瑯決定相信那個傢伙。

    「既然如此,少府請進府門一敘,雲氏雖然粗茶淡飯慣了,總會讓少府吃飽,不至於餓肚子。」

    公孫弘是一個妙人,每當別人給他顏面的時候,他都會儘量的不給別人添麻煩,這就是他能活到現在的最大依仗。

    「陛下要僕來雲氏看看,而且只讓老夫帶著一雙眼睛,不准帶嘴,老夫擅自改動了一下,嘴巴也帶來了,只是嘴巴最重要的功用不是說話,而是吃飯。

    至於散騎常侍乃是自願隨老夫來雲氏瞧瞧,雲司馬不必多加理睬,只需讓揭者陪伴去雲氏四處走走也就是了。」

    公孫弘說話的時候,主父偃一張胖臉迅速的變成了紫茄子,他萬萬沒有想到,公孫弘到了雲氏,連最起碼的同僚禮儀都不顧了,明目張膽的揭穿他的謊話。

    雲瑯似笑非笑的瞅著主父偃道:「雲氏並無揭者,好在長門宮的大長秋很願意與散騎常侍攀談,在下已經請了大長秋過來。

    散騎常侍放心,雲氏對大長秋沒有秘密,他定能帶著您將雲氏看一個通透。」

    主父偃怒目而視,雲瑯依舊笑吟吟的,禮數週全。

    公孫弘在一邊大笑道:「哈哈,當年阿嬌貴人被黜落長門宮,散騎常侍可沒少出力啊……哈哈哈。

    長門宮一介荒僻宮苑,卻有一位大長秋真是罕見啊,原以為我大漢十二卿相不全,沒想到最後一位在長門宮……嘖嘖。

    雲司馬能請動如此人物來款待散騎常侍,真是出乎老夫預料之外。」

    雲瑯笑道:「禮不可廢啊。」

    「是極,是極,老夫這樣的官位,有雲司馬相陪就心滿意足了。」

    公孫弘心中極為暢快,話說完就牽著雲瑯的手要茶水喝,要食物吃。

    「豎子無禮!」主父偃勃然大怒。

    早就來到雲氏的大長秋將雙手插在袖子裡,抖動著八字眉陰測測道:「怎麼?老夫沒有陪你的資格嗎?

    來,來,來,散騎常侍既然要看雲氏,不如看我長門宮,雲氏有的我長門宮一樣不缺,雲氏沒有的,我長門宮反倒有很多,不可不看。」

    站在屋子裡正給公孫弘倒茶水的雲瑯瞅著主父偃被一大群長門宮宦官簇擁著去了長門宮,有些擔憂的道:「雲氏無妨,有阿嬌貴人的羽翼庇護不會倒霉。

    倒是少府如此明目張膽的……」

    公孫弘笑道:「無妨,無妨,時辰尚早,能否帶老夫先去看看雲氏鑄錢作坊?」

    跟這樣的老狐狸套話自然會失敗,公孫弘匆匆的喝了三杯熱茶就披上大氅準備去看雲氏鑄錢作坊。

    走在溫泉水道上,暖烘烘的地氣升騰而起,公孫弘越走越熱,揮手喚來一個僕婢拿走了大氅,他自己卻蹲在碧綠的菜畦邊上,神情的瞅著綠油油的菠菜。

    「元朔二年的時候,陛下賞賜了雲氏一口袋種子,種子的數量很多,卻雜亂無章,很多種子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其中的功用,好在,經過兩年的辨別,有些種子的性能已經確定。

    比如這種綠葉菜,極為耐寒,只要地氣足夠熱,就能在大雪中存活,葉柄吃起來極為鮮美,算是一門不錯的蔬菜。」

    公孫弘聽了雲瑯的解說點點頭道: 「春夏之時吃綠菜倒也沒有什麼稀奇的,寒冬臘月能吃到綠菜,才是別出心裁啊。」

    雲瑯苦笑道:「雖然奇妙,卻對百姓沒有多少好處,除非他們也能找到足夠多的熱泉,否則,冬日裡吃青菜終究是大夢一場而已。

    雲氏出產的這些青菜,一部分自家食用,大部分都被長門宮買走,專門供應皇宮了。」

    公孫弘皺眉道: 「此風不可長,陛下膳食也要依照四時而動,如果壞了章程,陛下就會在冬日裡吃青果,夏日裡食用寒冰,最終會 重百姓負擔。」

    雲瑯搖頭道:「天下萬物終究是為人作伐的,只要我們善用地利,陛下這點小小的要求並不礙事。

    反而會為天下農人多出一條生路。」

    公孫弘站起身不解的道:「此言何解?」

    雲瑯笑道:『只要陛下,乃至勳貴們願意出錢購買冬日裡的綠菜,夏日裡的寒冰,百姓們自然就會尋找適合冬日種菜,夏日儲藏冰雪的法子,天下又多了兩門生計,有何不好?」

    公孫弘想了想,指著雲瑯道:「你的想法總是出人預料之外,且聽起來似乎在道理上也說得通,但願你的想法是對的。」

    雲瑯笑道:「讓百姓吃飽肚子,多一門活命的本事,總不可能是錯的。」

    公孫弘一言不發。

    路過一片胡蘿蔔地,雲瑯俯身拔出兩根橙黃色的胡蘿蔔,放在清水缸裡洗乾淨,遞給公孫弘一根道。

    「此物第一次種植出來的時候呈紫色,在這裡種植了八次之後就逐漸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聽說胡人將此物的種子當做香料來使用,在下大著膽子食用了幾次之後,發現此物的根莖甜美,乃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就大面積種植,效果不錯。」

    公孫弘咬了一口胡蘿蔔連連點頭道:「味道確實不俗。」

    雲瑯笑道:「阿嬌貴人最是喜歡此物,一日不可或缺,小女也喜歡此物,所以家中就多種植了一些。」

    公孫弘又咬了一口胡蘿蔔嚼碎了吞下去之後道:「沒有後患?」

    雲瑯大笑道:「最早為牛羊食,而後少量食用,最後吃過的人都說,有此佳果,雖死無憾啊。」

    公孫弘聽了也爆發出一陣大笑。

    雲氏的一條廊道就是一座很大的菜圃,能在寒冬看到這樣的景緻,確實讓人心醉。

    走過一片菜瓜地的時候,見三五個小婢手裡拿著毛筆,不斷地在淡黃色的花朵上來回觸碰,公孫弘停下腳步,指著那些小婢道:「此為何意? 」

    雲瑯笑道:「雌雄相交而已,春夏有蝴蝶,蜜蜂能幫助雌雄花朵傳粉,冬日裡不見昆蟲,自然只有動用人手了。」

    公孫弘取過小婢手中的毛筆,在雄花的花蕊上撥動兩下,而後將沾滿花粉的毛筆放進帶果的雌花中抖動兩下,淫猥的笑道:「可是如此?」

    雲瑯大笑道:「少府莫要以為荒唐,雲氏就是依靠此法培育出來了一種新的蔬菜,一顆足足有八斤重,只要夏末播種,秋日就能收穫,冬日儲存,就能讓天下人一個冬日都有吃不完的青菜。」

    公孫弘吃了一驚道:「此言當真?」

    雲瑯指指廊道的盡頭道:「眼見為實才好!」

    公孫弘搖頭道:「是真的假不了,是假的,真不了,老夫不以為你雲氏有如此偷天換日只能,自然要好好地觀瞧一番。」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00:13
    第一四一章公孫弘的奇妙之旅(2)

    秋日裡已經長成的十三棵大白菜,如今已然被收割了,被僕婦們細心地用透氣的麻佈一個個包裹好,放在不遠處的地窖裡。

    每一棵白菜都胖墩墩的,整整齊齊的碼在木板上,底下的根莖更是被一大團土包著,一個還算清秀的僕婦守在邊上,見雲琅來了,就連忙道:「每三天給菜根噴一次水,婢子不敢怠慢。」

    雲琅笑道:「做了就成,沒必要天天守著它,這東西雖然金貴,還沒有金貴到讓你一直守著它的地步。」

    公孫弘來到一棵白菜跟前,背對著雲琅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發現這個老傢伙的肩膀顫抖的厲害。

    「畝產幾何?」公孫弘觀察了這十三棵白菜良久之後才問道。

    「一大畝可以種植一千五百棵白菜,大田裡的產量自然比不上精耕細作的試驗田,所以,也不可能每一棵都長到六七斤(漢斤為250克),估計三四斤還是有把握的。」

    公孫弘直起身子**著被麻布包裹的白菜喃喃自語道:「那也六千斤了……」

    見公孫弘失態,雲琅就讓看守白菜的僕婦離開了這個通風的菜窖,低聲道:「在下發現,這東西似乎還有繼續變大的空間,如果再繼續優中選優繼續培育,一棵白菜長到十斤以上問題不大。」

    「味道如何?」公孫弘一把抓住雲琅的手腕子,他抓的很用力,如同鐵箍子一般扣在上面。

    雲琅扒拉掉公孫弘的手,隨手掀開包裹白菜的麻布,撕下一片葉子遞給公孫弘道:「微甜,可口。」

    雲琅撕白菜的粗暴動作,讓公孫弘的心都顫抖了一下,狠狠的瞪了雲琅一眼,然後就接過白菜葉子慢慢的品嚐起來。

    他吃的很仔細,連白菜幫子都沒有放過……

    「這道菜是個好東西啊,冬日裡與豆腐一起熬煮,添加一些豬肉就是人間美味。」

    公孫弘的三角眼射出電鋸一般的目光,讓雲琅頭皮發麻,他想不明白自己幹了什麼事情能讓公孫弘對他如此憤恨。

    「這麼說,你已經吃過這東西了,是嗎?」

    這種問話的方式絕對談不到友好,雲琅打了一個哆嗦道:「阿嬌貴人秋日的時候砍掉了一棵,我們品嚐了一下。」

    公孫弘依舊瞅著那十三棵白菜看不出喜怒,過了良久,親自動手把雲琅掀開的麻布仔細的包在白菜上。

    又親自數了一遍白菜,這才問道:「如何留種?」

    雲琅笑道:「春日之後,將白菜上半部分砍掉,只留帶根的一半重新種植,而後自然就會接球,抽莖,開花,結種。

    這東西生命力極強,不用太細心照料。」

    「與油菜同?」

    雲琅笑道:「本來就是油菜培育出來的,自然相通。」

    「西北理工之術妙到毫巔,公孫弘佩服之至,如果雲氏能將此物獻於陛下,不僅僅你雲氏富貴可期,你雲氏子孫也將受用不盡。」

    雲琅發現公孫弘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有些慌亂,自然知曉他在擔心什麼,大笑道:「雲氏如今只有兩口,就算富貴到了極致又能如何,大白菜原本就是為了天下百姓能在冬日裡多吃兩口青菜才研製的。

    雲氏從未想過要獨佔此物,一旦種子收穫的多了,自然要借助官府之力傳播天下。」

    公孫弘聞言大喜,鄭重的抱拳施禮道:「雲公所言足以愧煞天下碌碌之輩,公孫弘敬之,賀之。」

    一個公字,徹底表明了公孫弘的態度,也就是說,從今往後,他將以平輩同等身份對待雲琅,並不以年齡為異。

    雲琅笑吟吟的看著公孫弘,知道這傢伙還有別的話要說,大漢人說話歷來是先揚後抑,他早就習慣了。

    果然,公孫弘施禮之後又道:「陛下千秋節就在眼前,雲公不妨以此物為陛下壽。」

    話說到這個地步,根本就不容雲琅拒絕。

    不過,公孫弘說的有些晚了,這東西已經被阿嬌預定了,因為培育白菜花的錢,全是人家阿嬌的……

    「這東西必然會成為陛下眾多賀禮中的一員,不過呢,卻不是我雲氏的禮物,是人家長門宮的。」

    聽雲琅說完,公孫弘皺眉道:「這是為何?」

    雲琅笑道:「想要培育這東西,首先就要找最大的油菜,雲氏雖然也種植了很多油菜,最大的油菜卻不是出自雲氏,而是阿嬌貴人從關中大地上遴選出來的。

    每一季油菜都要大規模的遴選一遍,雲家如何有這麼大的能力,更別說號令官府幫著辦事了。」

    公孫弘聞言輕笑一聲道:「那麼說,這東西到底還是陛下的東西,你雲氏不過是負責保管而已?」

    雲琅拱手道:「少府所言極是……」

    公孫弘搖搖頭無奈的道:「有你這樣的家主,雲氏興旺可期!

    可笑主父偃常說自己日暮途遠,只能倒行逆施,卻不知這是真正的取死之道,一介插標賣首之老賊,至今猶在大言不慚,真真是笑煞旁人啊!」

    公孫弘說著話與雲琅一起出了菜窖,隨口吩咐隨同他一起來的老僕,要他守好菜窖,除過那個要給白菜保濕的雲氏僕婢之外,不許任何人踏進菜窖一步。

    「隨後就有少府中人,前來看守,雲公莫要阻攔。」

    「長門宮……」

    「阿嬌昔日肆意妄為,壞了不知多少好事,如今,只因為一時之怒,就砍掉一棵白菜,這如何使得?

    白菜茲事體大,容不得阿嬌貴人再使小性子。」

    雲琅沒有想到少府的權力會如此大,對阿嬌這樣的人都能下約束令。

    在真正的權勢上,主父偃無法與他相提並論,這讓雲琅更加堅定了主父偃是皇帝替罪羊這樣的一個想法。

    晁錯進言削藩,限制諸侯王的權力,結果被腰斬了,主父偃想出了更加陰險的《推恩令》,得罪的人更多。

    反正晁錯已經死了,跟他有著相同經歷的主父偃如何會不死?否則拿什麼來平息諸侯王與勳貴們的怒火?

    兩人繼續沿著廊道前行,走了一路,公孫弘就讚嘆了一路,他第一次發現,大漢國的蔬菜種類原來如此之多。

    黃瓜,青蒜,這些他沒有見過的青菜也就罷了,即便是大漢常見的冬葵,芹菜,空心菜,蔓菁這些常見的菜蔬,在雲家菜圃中也長得與眾不同,顯得格外高大。

    「這一片菜圃堪稱雲氏莊園的精華所在,陛下也曾經看過,那時候還是盛夏,陛下之意並不在此,所以並未留心……」

    公孫弘道:「陛下乃是天子,親農也不過是種植五穀,如何會知曉大漢到底有多少菜蔬?

    阿嬌貴人也是如此,與陛下相比,她對農事知曉的更少,恐怕將你雲氏菜圃寶地當成她的花園了。

    如此嚴冬,你雲氏菜圃依舊鬱鬱蔥蔥所為何故?」

    雲琅太佩服這個人了,敢笑話皇帝五穀不分的人就他一個,天下人都知曉皇帝受不得批評,偏偏他似乎不怎麼在乎,什麼話都敢說。

    估計他將來的之所以會以非列侯之位而成為丞相的原因。

    劉徹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當全天下的人都對他唯唯諾諾的時候,身邊就該有一個敢批評他的人存在。

    「這片地脈燥熱,冬日的時候落雪就融化,鑿開地脈地下就會有溫泉湧出,夏日種植菜蔬不見的好,卻非常適合冬日種植,是真正的寶地。」

    公孫弘大笑道:「這就是你當初擯棄關外侯不要,一定要這塊土地的原因嗎?」

    雲琅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並不做回答。

    公孫弘大笑道:「寶地在合適的人眼中才是寶地,在不合適的人眼中一文不值。

    天下人眼盲,看不清此地的價值,雲氏慧眼有加,這沒什麼不好說的。

    當初人人都笑雲氏子愚鈍,老夫今日方知,愚鈍者乃天下人也。」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00:13
    第一四二章公孫弘的奇妙之旅(3)

    廊道彎彎曲曲首尾相接。

    走了一圈之後又回到了原點。

    半個時辰過去了,公孫弘才驚覺,自己才看了雲氏的菜圃與菜窖。

    菜圃算不得大,也就兩畝地的樣子,他想不通自己為何會看了這麼久。

    「當,當,當……」

    雲氏的鐘聲響起,公孫弘站在廊道里眼看著雲氏忙碌的僕婢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說說笑笑的沿著廊道穿過月亮門去了雲氏前院。

    「少府,該進餐了。」

    公孫弘禁不住搖頭道:「果然是鐘鳴鼎食之家,晚些進食無妨,老夫如今游性正濃,雲公可以繼續帶老夫四處看看,區區一座菜圃就讓老夫神魂顛倒,卻不知制錢作坊會讓老夫如何震驚。」

    雲琅指著月亮門外來去的工匠道:「已經到了吃飯時間,這天下事有什麼事情能大的過吃飯呢?」

    「皇命!」公孫弘斬釘截鐵的道。

    雲琅苦笑道:「少府行行好,人人都等這頓飯長力氣呢,皇命雖急,卻不差餓兵。

    雲氏作坊數量奇多,不是一時半會能看完的,我們吃飽喝足之後再去慢慢看,疾風掠影的也看不明白啊。」

    公孫弘左右瞅瞅,發現他身邊的親衛也有些期盼之色,就苦笑道:「也罷,先吃飯,這是老夫第一次置皇命於不顧!飯菜不豐盛可不成。」

    雲氏開飯,永遠是長安地界中最震撼人心的場面。

    當六七百人在巨大的院落裡分成七八塊進食,那種場面即便是見多識廣的公孫弘也驚詫不已。

    他不是沒見過這麼多人一起吃飯,而是沒有見過這麼多人一起吃這麼豐盛的一頓飯。

    所有的人都清洗過手臉之後才規規矩矩的坐在已經安放好的長條桌上,三四十個圍著麻布圍裙的婦人在在人群中穿梭,短短時間,每個人的面前就多了一個木盤。

    公孫弘看的清楚,每個木盤裡都有,一菜,一湯,一缽子高粱米飯。

    這完全顛覆了公孫弘對僕人匠奴們的餐食認知。最讓公孫弘驚訝的是,木盤中居然還有一顆雞蛋。

    沒有號令,只要面前的餐食擺放完畢,僕婦匠奴們就迅速的開始進食,除過咀嚼食物的聲音之外,竟然再無喧嘩之聲。

    「這一套是家裡的管事弄的,他出身匠奴,總覺得大戶人家就該有大戶人家的氣派,所以規定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定。

    卻不知雲氏那裡算得上是什麼大戶人家。」

    「如果不是雲氏的婦孺就佔了全部人手的八成,老夫看到此情此景,一定會毛骨悚然。」

    「我也知道這個樣子非常的可疑,所以啊,雲氏很少要工匠之外的男丁,就是為了避嫌。」

    雲琅抱著閨女,給她圍上圍脖,用木勺滴了一滴牛乳在手腕上,覺得不燙了,才放在閨女面前,讓她慢慢的喝。

    霍光面前的飯菜就非常的豐盛,這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最喜歡吃的就是餃子,每頓飯沒有餃子吃就會發脾氣。

    雲琅見公孫弘在打量這兩個孩子,指指霍光跟雲音道:「劣徒,小女!」

    兩個孩子太小,公孫弘稍微誇讚了一下,就重新那目光放在外邊的大食堂裡。

    他親眼看見,僕婢,匠奴對這樣的飯菜並無驚奇之意,飯量大的吃完盤子裡的飯食,就會要求那些圍著圍裙的僕婢們再給添加一些,裝飯的僕婢也非常熟練的在人群裡穿梭,對這樣的事情似乎非常的熟練。

    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小丫頭跟一個一看就皮實的半大丫頭各自端著一個大盤子走上小樓,很快,公孫弘的面前就堆滿了食物。

    雲家幾乎沒有什麼更多的講究,公孫弘也似乎認為這樣沒有什麼不妥。

    用兩個小巧的銀勾將長長的鬍鬚分開掛在耳邊之後就開始進食。

    他本想跟雲琅一邊喝酒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的。

    結果從開始吃飯,他就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老御史中丞費通曾經說過,唯美食與美人不可錯過,這句話是至理名言,這一刻他深以為然。

    大漢人的食物粗糙且古怪,反正他們總喜歡把肉食弄成肉糜之後再吃,即便是有大塊的肉食,不是蒸煮,就是燒烤,如雲氏這般將肉片切得極薄然後爆炒的手法他聞所未聞。

    至於雲氏的羊肉更是滋味香濃,不但去除了腥羶味,還保留了羊肉特有的滋味,堪稱一絕。

    公孫弘吃的飯食並沒有什麼出奇的,跟雲琅面前的飯食一樣,三菜一湯,一高粱米飯而已。

    就在距離公孫弘不遠處的主樓上,長平,衛青,霍去病,張氏,曹襄也在用飯。

    跟雲琅他們的三菜一湯不同,這裡的飯菜就要豐富的太多了。

    曹襄夾了一塊魚肉,在湯汁裡浸泡一下然後慢慢的吃了下去,在吃飯的同時,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母親。

    長平就像是沒看見兒子在看她,慢條斯理的吃著面前的飯食,跟衛青低聲談論,公孫弘跟主父偃的來意。

    「陛下這是不放心雲氏了,找了專門的人才來看看底細。」

    衛青笑道:「公孫弘有富國之才,他來看看也就是了,主父偃來這裡做什麼?」

    長平白了衛青一眼道:「就你是君子,到現在都不願意說說主父偃這個卑鄙小人。」

    衛青放下筷子道:「看來啊,主父偃想出來的推恩令,卻是把皇族得罪的不輕啊。

    我倒是無所謂,去病有本事為他掙一個前程,即便是我給的他也不會要,至於家裡的那三個,做個富家翁平安一生也不錯。」

    曹襄瞅瞅兩位大人的神色,見他們似乎並不生氣,就插話道:「聽長門宮裡的人說,阿嬌把主父偃關進馬廄裡去了。」

    長平笑道:「看樣子阿嬌知道些什麼,否則,以她現在的性子,不會做這種出格的事情。」

    說完話又對衛青道:「您在幽州不是也有不少老部下嗎?雲琅說的人參你是不是也給家裡弄一些?」

    衛青皺眉道:「你拿走了雲氏的三七,我已經覺得不妥了,怎麼又想著要人參?」

    「我問過雲琅了,他說那東西是真正的好東西,據他說能吊快死的人的命。

    這樣的好東西咱們就算是不做生意,也要多儲備一些才好,你們三個總是要上戰場的,有備無患。」

    衛青搖頭道:「既然阿嬌已經跟陛下哭訴要這東西了,幽州那邊應該很快就有消息傳來了。

    既然是老部下,自然能想到我這個老長官,且等著吧。」

    曹襄見母親輕描淡寫的就把話題岔開了,連忙追問道:「主父偃是不是要倒霉了?」

    長平瞪了曹襄一眼道:「學學去病,不該問的不要問,你是一員戰將,就不要輕易的去動問朝廷裡的事。」

    碰了一鼻子灰的曹襄咕噥一聲,就繼續低下頭吃飯,張氏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在伺候霍去病用飯。

    霍去病忽然放下筷子道:「阿琅為什麼一定要帶公孫弘將雲氏徹底的看一遍?

    顯示他大公無私?」

    衛青只是搖搖頭笑了一下。

    長平道:「要雲琅大公無私,恐怕比所有人想的都要難,每當別人想要瞭解他的時候,面前都會出現一片疑雲。

    讓人更想知道他的一切,可惜,知道的越多,就越是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也就對他有了更大的期待。

    你如果把公孫弘看做陛下,就會明白雲琅為和要這樣做了。

    讓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永遠保持期待感,是一種最好的存身之道。」

    霍去病想了一下搖頭道:「不明白!」

    長平惋惜的瞅了一眼同樣一頭霧水的曹襄道:「這可能就是雲琅比你們高明的地方。

    他至少知道如何將自己的長處發揮到極致……」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1 00:13
    第一四三章公孫弘的奇妙之旅(4)

    老奸巨猾說的其實就是公孫弘這種人。

    指望用一頓飯就收買掉這個老賊,雲琅即便是在夢裡都沒有這樣想過。

    所以他只想給公孫弘看一個真實的雲氏。

    人世間的很多誤會都來自於不瞭解,如果真正做到一目瞭然了,誤會與懷疑也就會少很多。

    史書上用這種方式自證清白的人很多,王翦與李靖無疑就是最著名的兩個人。

    一個邀請始皇帝的隨從看他的家裡,並且不斷地抱怨田宅太小,從而獲得了大量的賞賜,最終為他統兵五十萬滅楚國掃平了道路。

    至於李靖,面對皇帝對皇帝懷疑的時候,做的更加徹底,他打開了自家大門,拆掉了影壁,自己酣睡於大堂之上,街上的行人只需扭頭就能看見他在大堂上的所有行為……

    其實,這樣做挺慘的,卻很有效。

    雲琅以為,只要始皇陵沒有被皇帝發現,看看別的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雲氏將來絕對不能以神秘著稱於世,應該以智慧聞名全國。

    這就是雲琅對雲氏的定位。

    兩個孩子吃飯的模樣很快就引起了公孫弘的注意,畢竟,身為男子他從來沒有跟自己這麼小的孩子一起吃過飯。

    雲琅卻似乎很習慣照料小孩子吃飯,一會給雲音擦擦小嘴上的牛乳,一會給霍光的魚肉剝掉魚刺,然後找機會自己狼吞虎嚥兩口,看似忙碌,卻難得的溫情。

    「這些事難道不該僕婦們去做嗎?」

    雲琅抱著雲音笑道:「這是我的孩子,還是親力親為比較好,本來跟孩子在一起的時間就短,開春之後又要去白登山了,還是多親近些好。」

    公孫弘皺眉道:「為何一定要去白登山?」

    雲琅淡淡的道:「既然是我是大漢人,如何就不能去白登山呢?

    誰都知道那裡是一座血肉磨坊,朝廷卻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都說茲事體大,一退就會沒了血戰的勇氣,會讓匈奴看不起大漢人。

    既然不能退讓,在下乃是騎都尉軍司馬,率兵去白登山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公孫弘嘆口氣道:「不後悔嗎?」

    雲琅搖頭道:「不敢說後悔二字,近百年來戰死在白登山的大漢猛士不下三十萬眾,我沒聽說他們有誰說過後悔二字,所以,雲琅也不敢。」

    「你是奇才,其實可以不用去白登山……」公孫弘低聲道。

    白登山早就成了大漢國的屈辱之地,太祖高皇帝臨死前依舊念叨此事,凡大漢志士都引以為恥,所有人都知道在白登山屯軍,乃是下策,卻無人敢提撤兵二字。

    「奇才?奇才也是父母生養的,與那些戰死的袍澤沒有什麼區別。

    今日之所以帶少府看雲氏秘技,就是想要告訴朝廷,雲氏沒有白白的靡費皇恩,陛下給的每一分賞賜,都用在了正經事情上了。

    雲琅只想請少府歸去之後回稟陛下,希望將雲氏莊園定為大漢農桑研究基地,萬世流傳下去,我想,區區一塊地,會長久的帶給大漢驚喜。」

    「何不納入司農寺?」

    公孫弘這句話剛剛出口,他就懊惱的拍拍腦門道:「不妥,不妥。」

    雲琅無聲的笑了一下,見閨女跟霍光已經吃飽了,就把她交給乳娘,準備給公孫弘安排客房,休憩片刻之後,再去看雲氏工坊。

    「不勞主人家費心,趁著時日還早,讓老夫多看看雲氏秘技,否則心中瘙癢難奈,享有休憩,也無心睡眠。」

    眼看著雲音跟霍光被乳娘領著去午睡,雲琅邀請公孫弘直接穿過內宅去了雲氏工坊。

    馬車作坊裡的匠人們已經開始幹活了,即便是寒冬臘月,沸騰的人氣,忙碌的工作依舊讓人不覺得寒冷。

    「雲氏的四輪馬車就產自這裡,最早的時候是為阿嬌貴人製作了一輛四輪馬車,後來陛下覺得雲氏四輪馬車還算不錯,就派了東方朔親自監督造了一輛輦車,陛下還算滿意。

    於是,雲氏的四輪馬車從此蜚聲長安,接到的訂單多的數都數不清。」

    公孫弘苦笑一聲道:「雲氏馬車賣遍了長安,此事老夫知曉,雲公可知你四輪馬車賣出去了,大漢國的馳道卻無法承受這種能夠馱負重物的馬車。

    且四輪馬車的車轍比兩輪馬車的車轍要寬,於是,哈哈,大漢的馳道就多了兩條車轍,這並不符合大漢律法。」

    雲琅笑道:「前面有車,後面有轍,既然前車是陛下,那麼,官府就不要怪罪馳道上會多出兩道車轍來。」

    公孫弘大笑道:「人人都說其心可誅這四個字,老夫今日算是見到了真正其心可誅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四輪馬車真正的用途是載貨,就算是老夫這裡,你也休想過去。

    這天下是劉氏江山,劉氏又有幾人?還不是全天下人的?舉國之力換陛下一人歡心這樣的事情,在大漢國還是行不通的。」

    雲琅仰面朝天忽然想起了汗血天馬的故事。

    為了幾匹寶馬,皇帝派了十六萬將士遠征大宛……所以,這一刻他非常的鄙視公孫弘,這個老頭也是一個信口開河的。

    不過啊,想想貳師將軍取天馬的事情發生在公孫弘死後,也不好多怪罪他。

    老傢伙還算是一個聰明人,沒有被雲氏花裡胡哨的馬車給矇蔽住,而是敏銳的發現了四輪馬車載貨量更大這個事實。

    「四輪馬車最重要的機關就是這個鐵轉盤。」

    雲琅來到擺放轉盤的地方,輕輕撥弄一下轉盤,兩片轉盤就靈活的轉動起來。

    公孫弘仔細的看了一下轉盤連接處,皺眉道:「居然是銅的?」

    雲琅搖頭道:「是鐵的,包裹鐵軸的是兩片小銅瓦,這是為了有效的保護鐵軸,當鐵軸與銅瓦摩擦的時候,只要油脂足夠,就互不傷害,如果油脂供應不足,銅瓦就會被磨壞,一旦出了問題,更換兩片銅瓦,轉盤就能繼續運轉了。」

    雲琅說著話就把一對銅瓦遞給了公孫弘,嘆息一聲道:「我總想借助水力來切削銅鐵,讓鐵軸變得更加圓潤,讓銅瓦變得更加光潔,這樣就能極大的提升轉盤的靈活性,以及耐用性,到底還是失敗了。」

    公孫弘放下銅瓦,跟著嘆息道:「欲速則不達,老夫雖然不懂這些道理,卻感慨你西北理工秘技之精妙。

    不論是農事,還是馬車,至少讓老夫明白了一個道理,西北理工的學說,只會利民,強國,不會打亂大漢國剛剛建立起來的秩序。

    從今往後,老夫定會全力支持雲公宣揚你西北理工的學說。」

    雲琅深深一禮謝過公孫弘,然後指著滿屋子的工匠道:「士農工商,各安其道,豈不妙哉?」

    公孫弘大笑道:「確實如此,農者種田補養天下,工者蓋屋架橋富貴天下,商者互通有無,便利天下,士子居於廟堂之上大可調配天下,此為四民之利。」

    雲琅笑眯眯的看著自我感覺極度良好的公孫弘,這個老倌不可能知道當工商一旦形成了氣候,他們就會自動向士人索要說話的權力,索要調配天下的權力。

    到時候,公孫弘再美的想法,也會被富裕起來的工商撕扯的粉碎,如果不給工商調配天下的權力,他就等著死無葬身之地吧。

    離開了忙碌的馬車作坊,公孫弘只覺得不虛此行,短短半個時辰,他就發現了雲氏馬車工坊裡的很多秘密。

    其中以雲氏馬車工坊裡的前秦流水工藝對他的震撼最大。

    在馬車工坊裡,一輛馬車被分成了無數個細節,製造車輪的絕對不會去製造車廂,車轅,更不會去製造轉盤。

    他們永遠只關心自己的車輪。

    公孫弘忽然覺得有些興奮,畢竟,從未有人知曉來歷的西北理工,在他的眼中已經出現了一絲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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