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天道遊戲製造商 作者：咬舌頭 (連載中)

【封面圖片】：


【作者概要】：咬舌頭，女 ，海外－海外，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 > 異世大陸

【內容簡介】：

　　天道遊戲，雖為人造，卻得天賜。修行者進入其中，可學藝、得寶、煉心、破境。遊戲迷李悠穿越到這個世界後——
　　「劍魔攻我山門？來得好！《仙劍奇俠傳》正好出爐，找三百弟兄趁熱進去，修成三百劍神將他碾壓！」
　　「妖族毀約開戰？來得好！《星際爭霸》今夜完工，你們給我滾進去訓練，最先成就戰術大師者掛帥！」
　　順我者，屠龍寶刀、點擊就送；逆我者，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其他作品】：無

第一章 天道遊戲

　　這是李悠穿越後的第十天。

　　為了對得起“穿越者”這個身份，這些天來，他用盡一切辦法，做了各種試驗，試圖找出自己的金手指。

　　他摸出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物件，割破食指，逐一滴血，試圖找到能夠認主的寶物，卻因失血過多而昏迷。

　　他坐在郊外冥想，試圖進入內視狀態，看看體內或者腦內有沒有外掛，結果沉沉入睡，差點就被野狼叼走。

　　李悠感到很慚愧。

　　回想家鄉地球，小說中無數穿越者前輩都那麼成功，自己……太丟人了！

　　上帝把他丟到這個世界，關上了他所有的門，怎麼連扇窗子都不給留呢？

　　於是，又氣又惱又餓又累的李悠，決定踏上最後一條道路——參加考試，加入仙門！

　　“森羅門廣納人才，四大仙閣虛席以待……雖然單子上是這麼寫的，不過怎麼看這裡都不像仙家收徒之地，瞧這山莊俗氣的，瞧這人擠人的，說是紅樓夢大觀園擺壽宴我倒是相信。”

　　李悠捏著一張宣傳單，來到了森羅門的收徒現場。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看到如春運大潮般的人流量，李悠還是被震驚到了。

　　“魚躍龍門的吸引力太大了啊……”李悠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今天是擠不進去了。”

　　以他這副現代宅男孱弱之軀，更兼饑餓疲累，根本擠不過那些狂熱的江湖豪客，索性在外圍坐下，留意來往行人的言談，從中得到一些情報。

　　這一會兒功夫，倒還真讓他聽到不少信息。

　　原來，那森羅門，與其說是個門派，其實更接近於若干小門派抱團取暖的聯合組織。也虧得他們聯合起來，這才在修真界最底端有那麼一席之地。

　　根據行人的隻言片語，李悠輕鬆地腦補出“森羅門是戰五渣小門派”這個結論。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即使知道森羅門不是什麼強大的宗派，他也別無選擇。

　　這些天，他混跡在城牆根下，時不時就聽到什麼“前線崩潰妖族碾壓而來”、“魔族新帝登基磨刀霍霍向天下”之類的江湖消息，這打破了他“農夫山泉有點田”的妄想。

　　試問，如果局勢這樣敗壞下去，一個沒有自保之力的普通人，怎麼在亂世中苟活？

　　要不，等大宗派收徒再來？李悠直接否決了這個想法。

　　首先，沒人知道大宗派何時收人、在哪收人，就算知道，他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還是個問題，就算他能撐到那時候，誰能保證自己就有什麼隱藏天賦能被大宗派青眼相中？

　　與其等著虛無縹緲的機會，不如抓住眼前機會，拚上一拚，沒準小門派門檻低，他還有希望踏入仙途呢。

　　先就業，再擇業，不要眼高手低。當年老師們都這麼說。

　　森羅門的收徒考核，持續三天。

　　第一天，李悠沒擠進去，當了一天看客。

　　第二天，人潮終於沒那麼洶湧了。

　　畢竟，在第一天，該入門的入門了，該放棄的放棄了，只有一些不上不下、還存著一絲指望的，逗留在場，不斷挑戰。

　　李悠這才能夠擠到前面，好好觀察所謂的森羅門五大仙閣收人標準。

　　“真武閣，修的是下丹田氣府，習武入道。闖過飛蝗陣，或舉起千鈞碗，都可得入門玉牌。”李悠用這些天剛學會的異界文字半讀半猜地明白了真武閣的要求。

　　剛讀完這句話，就聽見飛蝗陣內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嚎，然後是幾聲無力的呻吟，最後沒了聲響。

　　接著，門一開，一個渾身扎滿飛蝗鏢、昏迷不醒的漢子，被人架了出來，一旁的醫師嘆息著搖了搖頭，開始救治。

　　李悠渾身一哆嗦，趕緊走遠了。

　　至於另一個條件“舉起千鈞碗”，就更不用試了。

　　不是他不願嘗試，而是剛才擠過來時，不小心被人推了一跤，他下意識扶住了什麼東西才站穩，仔細一看，自己扶的居然是個碗。

　　一塊隨便平放在石桌上被人當扶手都紋絲不動的碗，你讓我舉起來？開什麼國際玩笑。

　　還是去其它幾個仙閣看看吧。

　　“萬法閣，修的是上丹田神府，煉神入道。要求…能感應天地元氣即可。嘿，這個我還沒試過，沒準金手指就在這！”

　　李悠滿懷期待地把手按在測試玉書上，然後……嗯，很好，什麼反應都沒有。

　　“丹器閣……要求感知明鋭，能感應到暗箱中的紅色簽紙。”

　　出生以來最多只中過“再來一瓶”的李悠，看到這個要求後，居然企圖靠碰運氣矇混過關，結果不言而喻。

　　遭受了這麼幾次打擊，李悠也從一開始的乘興而來，變得有點蔫了吧唧。

　　他有氣無力地晃悠到最後一個收徒測試處，那裡，只擺了一張桌子，桌上放著一顆灰濛蒙的珠子和一本褐皮線裝書。

　　“天道閣，培養天道遊戲匠師……”反正其它四閣也沒戲了，李悠慢悠悠地翻看起桌上的那本書，“天道遊戲是啥，還有專門做這個的匠師？”

　　因為專注於閲讀，李悠沒有注意到，跟其它幾個仙閣的熱火朝天不同，天道閣測試處這邊，除了他，一個旁人都沒有，連負責入門測試的人都不在，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都算抬舉了。

　　“以幻蜃珠為載體，創造修行或冒險的幻境，得到天道認可並賜予力量，化虛幻為真實，即成天道遊戲。”

　　“在天道遊戲中修行或歷練，可提升修為、技藝、心境，有緣者還可獲得天道賜予的功法、兵器、天材地寶等。”

　　李悠喃喃讀著，本來有點黯然的眼睛，漸漸明亮起來。

　　他急不可耐地翻看下去。

　　直覺告訴他，這個就是自己未來賴以生存的東西。

　　“天道遊戲分六品，品階越高，天道賜予的力量越強，進入遊戲修行者收穫越豐。”

　　“這六品由低到高依次為：蟬、貂、猿、虎、麟、龍。”

　　“千年以來，蟬階偶有出現，可供俗世高手使用，貂階難得一見，可培養初入修真之門的宗師人物。猿、虎品階，能入真人法眼，卻已是世間難尋，麟、龍品階，更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於世……”

　　“現如今，天道遊戲製造技法，百不存一。此道沒落，已是定數。入我天道閣者，萬萬謹慎考慮，將來莫要後悔。”

　　看到這裡，李悠忍不住咧嘴一樂。

　　這個天道閣的管事人，倒是個好心的傢伙，這都招不到人了，還要提醒人家好好考慮，來了不要後悔。換個正常點的，哪個不是花言巧語天花亂墜，能騙一個是一個。

　　放下書冊，李悠心中也大概有數了。

　　簡單來說，這個世界曾經存在過製作遊戲、並通過遊戲溝通天道的修煉方式。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最近幾千年沒人能做出高品階的天道遊戲，這種修煉方式也就被大家拋棄了，該打坐嗑藥的打坐嗑藥，該殺怪奪寶的殺怪奪寶。

　　至於高品階遊戲絶跡的原因，李悠大膽猜測，是這個世界的人專注修行，不懂娛樂，沒有創意，沒什麼精神享受的追求，導致做出來的所謂遊戲太過無聊，天道老哥看都懶得看一眼，更別提什麼“賜予力量”了。

　　關鍵就是，要讓“天道”這位掌握獎勵發放權限的大佬，認為你所創造的東西好玩。

　　如果真是這樣，那來自地球、從小到大玩過無數經典遊戲的自己，或許……嗯，或許優勢會很大。

　　在地球上，遊戲產業可是百花齊放，日新月異，其中花樣之多、樂趣之足、套路之深，跟這個修真世界比起來，就是皓月與螢火的區別啊。隨便拿一些來，都是開無雙橫推的節奏。

　　“當然，還是要驗證一下效果的，要證明我確實可以將地球同胞們給我的底蘊轉化成這個世界實際的力量，免得空歡喜一場。剛好桌上就有允許別人體驗試用的空白幻蜃珠……”

　　李悠看完介紹，自然知道桌上擺著的那顆灰濛蒙的珠子，就是製作天道遊戲的主材“幻蜃珠”。

　　他將珠子輕輕拈起，放在眼前打量著。

　　雖說只是驗證想法，但也不能浪費了材料和機會。

　　所以，做個什麼遊戲好呢？

　　李悠眼神飄忽，無數想法在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晃過。

　　首先，先別考慮要做什麼，先考慮能做什麼。

　　在幻蜃珠內構建修行與冒險的世界，以及制定規則，都需要消耗自身氣血。內容越龐大，規則越複雜，氣血消耗就越大。

　　以自己現在這麼孱弱的身體，估摸著做個休閒小遊戲就差不多了，再複雜點就沒命了。

　　第二，最好借這次驗證，能讓自己得到一些力量，而且，要能當場驗證效果的。

　　當場驗證嗎？

　　李悠摸著鼻梁思索著，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扭頭望向真武閣的測試處，那裡有一扇門，門裡有個用來測試入門資格的“飛蝗陣”。

　　想到了！

　　簡單的小遊戲，四面八方射來的飛蝗鏢，代表力量的東西比如刀法之類的……

　　就是你了，《水果忍者》！

第二章 切瓜悟道

　　說幹就幹。

　　李悠從來不是個墨跡的人，要不他怎會剛穿過來就二話不說研究起金手指，順便還學會了異界語言。

　　“照書上所說，第一步，凝神註視幻蜃珠，神魂入內……”

　　李悠將幻蜃珠平穩地擺在桌面綢布之上，摒除雜念，專注地看著它。

　　一分鐘，兩分鐘……

　　就在李悠覺得有點精神疲憊時，他的眉心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楚。

　　接著，他眼前一花，就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灰蒙蒙的小空間裏。

　　看過測試處的“說明書”，李悠知道，這裏就是幻蜃珠內部，而自己現在，正是以神魂的狀態進入。

　　由於幻蜃珠天生的特性，進入珠子內部的神魂，可以自由構建天地萬物、規律法則，只不過，構建出來的純屬幻象，沒有任何實質性的作用。只有被天道認可，灌註力量洗禮過，才會蛻變成具備實質性效果的天道遊戲。

　　“首先，要有把刀。”

　　李悠閉上眼睛，想象自己握著一柄刀，果然，手中立刻多出了一柄薄刃鋼刀來。

　　“然後，要有個道場，四面都是木墻。”

　　構建道場和木墻，是為了增加畫面表現力，從而提高天道的評價。

　　李悠依稀記得他玩水果忍者時，每次切爆水果，充沛的果汁就會濺射在木墻背景上，那感覺，實在酸爽得不行。

　　或許是因為木墻比刀要大很多的緣故，這次幻象成形要慢了一些，李悠數了十秒，周圍環境才徹底改變。

　　“喲，還都是原木板材，不錯嘛，嗯，這樣就舒服了，之前四周灰蒙蒙的看著好壓抑。”

　　李悠摸了摸自己想象出來的木墻，滿意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自己的肚子有點餓。

　　“可能是穿越過來後從沒吃過飽飯的緣故吧。先忍著，現在該設計水果了。”

　　李悠再次閉上眼睛，想象四面八方無數水果向他飛來的場景，以及水果被淩空切開的樣子。

　　“搞定！”

　　看到真的有水果向他飛來，落在地上還會摔出一地果汁，李悠興奮地揮了揮拳頭，卻不自覺地身子一晃，腳步有點虛浮。

　　“奇怪，因為沒吃早飯，導致低血糖嗎？不管了，做正事做正事，該制定遊戲規則了。”

　　“一個水果算一分，一刀斬開三枚以上水果視為連擊，計雙倍得分。每輪150秒，結束後統計總得分，喊‘重來’新開一輪……”

　　通過意念，他將這些規則有條不紊地灌輸到幻蜃珠空間裏，並在頭腦裏演繹出各種規則被觸發時的反應。得益於前世豐富的遊戲經驗，規則制定上沒有一絲遺漏，連一些可能出現問題的細節都照顧到了。

　　等他完成這一切，他睜開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接著腳一軟，坐在了木頭地板上。

　　“不對，我現在是神魂之體，怎麽會餓到腳軟？”

　　李悠就這麽坐在地上思索著。

　　過了一會兒，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腦袋：

　　“狗腦袋，這不就是‘說明書’裏提到的‘消耗自身氣血來創造遊戲內容’嗎？敢情我留在外面的身體已經透支了啊。”

　　要不，就這樣算完成了？

　　李悠有點猶豫。

　　還有幾種特殊水果沒有設計，就這麽爛尾了，雖然核心玩法也算完整，但實在不合他的性格。

　　可是硬撐著做下去，就真的是氪命了。有命播種，沒命收獲，那就搞笑了。

　　猶豫了半天，李悠決定，在幾種特殊水果中，保留冰凍香蕉，舍棄其它。

　　理由是，冰凍香蕉的效果，最接近傳說中的“子彈時間”。

　　從表面上看，是冰凍香蕉暫停了時間，減慢了水果的飛行速度，但反過來，也可能是揮刀者的反射神經得到了短時間強化，能夠更清晰的捕捉周圍物體運動，從而加快自己的動作，從揮刀者的視角來看，就好像外界的時間流速變慢了。

　　當然，最後能不能從天道遊戲中得到這項提升，還是未知之數，但總歸是個比較合適的選擇。

　　弄完冰凍香蕉後，這一款修真界的《水果忍者》總算是完整了，唔，或許該名叫《水果刀客》，畢竟，這個世界有沒有忍者還不知道呢。

　　而此時，幾近油盡燈枯的李悠，也終於支撐不住，意志一松，就被彈出了幻蜃珠空間，神魂重歸本體。

　　“嗷！我勒個天老爺，餓死哥了……”

　　剛一恢覆知覺，李悠就慘嚎了一聲，制作天道遊戲導致氣血劇烈消耗，此刻終於爆發出來。

　　他感覺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絲力氣，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空空如也的胃囊更是餓得直抽筋。

　　“玩脫了啊。”李悠就這麽捂著胃、蜷在天道閣的測試桌前動彈不得，只有面部的扭曲訴說著他的痛苦。

　　可惜天道閣這邊根本沒什麽人關註，他也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著，希望盡快恢覆點力氣，等能夠動彈了，哪怕爬著，也要爬去吃點東西。

　　就在他餓得視線模糊時，一縷香氣飄入他的鼻腔。

　　他回光返照般睜大了雙眼。

　　麵！

　　湯麵！

　　熱湯麵！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抓過伸到面前的那碗麵，也不管燙不燙，唏哩呼嚕的喝到嘴裏，象征性嚼了兩下，便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

　　滾熱的麵湯熨平了抽搐的胃壁，李悠舒服得眼眶中都噙著淚花。

　　“好點了麽？那你靠著桌子歇會兒哦，我要回去真武閣那邊繼續挑戰了！一起加油哦！”

　　李悠感覺自己被人扶起來靠著桌子坐好，正要說謝謝，就聽到嬌嫩的妹子聲在跟他告別，努力擡起頭來，只看到一個灑然遠去的嬌小身影。

　　“好人一生平安啊。”

　　李悠默默為這個善良溫柔的軟妹子送上祝福，然後顫巍巍地伸出手，把桌上那顆鐫刻了《水果忍者》的幻蜃珠拿下來放在手上把玩
。
　　只見原本灰蒙蒙的幻蜃珠，如今已變得晶瑩剔透，珠子上赫然有個銀色蟬形的印記。

　　“天道力量灌注完畢，連品階印記都已經形成，我到底在地上躺了多久……”李悠自言自語著，“只是最低的蟬級嗎？不科學啊，水果忍者怎麽說也是紅遍地球的手遊啊。而且印記顏色也不對，書裏說印記為黑色，可我這個明顯是銀色。難道蟬級之內還有分級？”

　　想了想，沒想明白，李悠也不再糾結：

　　“算了，如果能入門，再找前輩請教這些細節吧。也幸虧是蟬級，天道力量灌注的動靜雖然不小，但還是被洶湧的人潮和各種測試給掩蓋過去了，這要是做出貂級的，估計就要被人發現、搶走，恐怕我連湯水都喝不到。遇上見獵心喜的，沒準還會把我這個制作者抓走，切片研究順便嘗嘗鹹淡……”

　　自我安慰了一番，李悠轉頭四下張望，見沒人注意到這邊，才放心地把《水果忍者》幻蜃珠牢牢攥在手心裏，擺出一個沉睡的姿態打掩護，神魂悄然進入天道遊戲的世界中。

　　“雖然得到了天道力量的灌注，不過場景看上去並沒什麽太大變化嘛……嗯？不對。”李悠張開雙臂，仰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舒服得差點呻吟出來，“胃居然不痛了，精神也好多了，這貨還能療傷補體？”

　　厲害了我的天道老哥。

　　“刀來！”李悠心念一動，手上已經多出一柄刀來。這柄刀可比當時他設計的要真實不少，看來是被優化過了。
　　他模仿著電影中刀客的架勢，擺了個範兒。

　　“來吧！”

　　香蕉飛來，橙子飛來，柚子飛來，西瓜飛來……

　　李悠淵亭山立，從容不迫，揮出了值得紀念的人生第一刀！

　　落空！

　　橙子拍臉上了！西瓜摔地上了！

　　他還來不及捂臉和尷尬，更多的水果已經朝他砸來。

　　哇呀呀呀呀，看刀！

　　李悠滿臉橙汁，面目猙獰，舞起刀來倒是虎虎生風，只可惜……

　　落空！

　　落空！

　　還是落空！

　　李悠喘著粗氣，他的腦門上，西瓜汁混著香蕉泥緩緩淌下。

　　時間已過去大半，中途也曾飛出一根冰凍香蕉，也被李悠完美錯過了。

　　得分，0。

　　“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李悠咬著牙，眼睛死死地盯著飛來的西瓜，卻克制自己沒有出手。

　　在西瓜飛行之勢已盡，開始下落的一剎那，他將端平的刀往前一個平推，揮出！

　　命中！

　　“感官反應，提升。”一個淡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嚇得李悠手一哆嗦，差點連刀都沒握住。

　　“揮斬速度，提升。”

　　“出手時機良好，經驗固化。”

　　原來是《水果忍者》的遊戲提示啊，嚇我一跳。

　　等等，我可沒有設置這種提示啊。是天道遊戲自帶的獎勵？

　　李悠這麽一發呆，又是一個西瓜砸在腦門上。

　　時間到。

　　得分，1。

　　慘無人道的分數。

　　然而，李悠卻興奮得大笑起來。

　　是真的！天道遊戲能溝通天道，獲得獎勵，這個說法經過實測，驗證為真！

　　那麽，就看我切切切切切，切出一片天吧！

　　他眉頭一挑，咧嘴一笑，弓步橫刀，朗聲念道：

　　“再來！”

　　過了一會兒。

　　“再來！”

　　“再來！”

　　……

　　…

第三章 潑水不進

　　真武閣測試處，飛蝗陣門口，療傷處。

　　一個身著紫衫的單馬尾少女坐在條凳上，咬著嘴唇，眼中含著淚花。

　　白袍醫修正在為她拔除紮在身上的飛蝗鏢。

　　“好了，都剔幹凈了，藥也敷上了。”那醫修看了看丟在盤子裏的一堆飛蝗鏢，砸了咂嘴，“我說，小野，差不多就行了，這都第幾次了？你想死在裏面嗎？”

　　那個被叫做小野的少女感激地對醫修行了一禮，微笑著搖了搖頭，又跑到一邊活動手腳，看樣子是準備過會兒再挑戰一次。

　　畢竟已經是森羅門收徒的最後一天了，或許，她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吧。

　　這些天來，小野的努力，圍觀的人們看在眼裏，有人不看好，有人不落忍，有兩個已經通過的人，則大聲談論著心得，倒像是故意在給小野支招。

　　“這飛蝗陣啊，威力就在“密”和“快”上。”

　　“是啊，鋪天蓋地，真不愧‘飛蝗’之名，我能通過，也是有幾分僥幸。”

　　“能過就是本事，不要過謙。倒是這飛蝗陣有三種過法，你可知曉？”

　　“敢問是哪三種？”

　　一旁正在活動手腳的小野停下動作，似乎在專心傾聽。

　　正在大聲對話的兩個人滿意地笑了笑，繼續唱著雙簧。

　　“第一種，適合外家煉體之人。”

　　“這我曉得，進去後，運起硬功護體，硬抗死扛，只要不泄氣，一路往前沖就好。”

　　聽到這，小野捏了捏自己充滿彈性但卻十分柔軟的麥色肌膚，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第二種，適合身法輕盈之人。”

　　“這倒是有點難度，要在那麽密集的飛蝗鏢中前進，恐怕除了反應快、身法好，還要兼修柔術之類，才能躲得開吧？”

　　小野癟起了嘴。這兩天她就是靠身法來躲避，可總是走不到一半就敗下陣來。

　　“沒錯。所以還有第三種方法，以兵器制暗器。”

　　“這個好懂，揮著刀，來一個我磕飛一個，就安全了。”

　　“說是這麽說，可惜沒人能做到把所有飛蝗鏢都磕飛。只要挨了一記，哪怕不是要害，也會因為疼痛，導致短暫的遲鈍，接著就難逃被更多飛鏢命中的結局。我們畢竟還只是武者，若是開了氣府，有那護體罡氣，哪會這麽狼狽……”

　　一旁抖著耳朵認真聽講的小野，已經躍躍欲試要去找把刀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單薄瘦弱的少年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他穿過人群，徑直向測試處走去。

　　“我沒看錯吧，這人氣血不足，腳步虛浮，大病初愈的都比他強，就他這樣，難不成也想挑戰？”

　　“餵，小兄弟，聽我勸，別逞強了。昨天不聽勸的那人，已經在跟墳頭的野草為伴了。”

　　這個虛弱得讓人看不下去的少年郎，正是剛從《水果忍者》裏出來的李悠。

　　他聽到周圍有人好心勸他，便朝那個方向拱了拱手表示感謝，然後老神在在地從旁邊的兵器架上抽了一把刀，拖在地上，悠悠向飛蝗陣的門口走去。

　　“挑戰的？”負責真武閣測試處的是個身材高挑、穿著青色長袍的女弟子，她抱著一柄長劍倚在門口，用質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李悠。

　　“嗯。”簡單應了一聲，李悠推開門，就這麽走了進去，給人的感覺，就像推開飯館子的門準備點菜吃飯一樣自然。

　　抱劍女子嗤笑一聲。

　　假裝鎮定淡然的人， 這幾天她見的多了，最後大部分還不是像刺猬一樣被擡出來。

　　周圍圍觀的人們，也看著門口那面用水系法術生成的直播水幕，交頭接耳，有的人還開了盤口，賭這家夥能撐過幾個呼吸。

　　小野緊張地看著水幕，拳頭心兒裏捏了一把汗。

　　從水幕上可以看到，李悠拖著刀，走進飛蝗陣的甬道裏。

　　機關馬上就會觸發，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在鋪天蓋地的飛蝗鏢圍攻中走出這個甬道。

　　李悠邁出了一步。

　　“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隨後是無數這樣的聲音，構成了恐怖的共鳴。

　　僅僅只是聲音，就足以令人心生懼意！

　　但李悠腳步不停，只是緩緩地舉起刀。

　　“當——！”

　　“丁丁丁當當丁當！”

　　他以最小的幅度改變著刀的位置，無數飛鏢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打在刀身上，濺起無數火花。

　　五個呼吸的時間後，陣內一片寂靜。

　　李悠停下腳步，調整呼吸，恢覆體力。在他周圍的地面上，橫七豎八躺著無數小巧玲瓏的飛鏢。

　　他已走到飛蝗陣甬道三分之一的位置。第一波，通過！

　　門外，正在注視水幕的眾人，都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你，你掐我一下，我好像在做夢……哎喲餵你真掐啊！”

　　“毫發無傷，毫發無傷啊！我們倆也算是過關的，可我們根本做不到這麽輕松啊！”

　　小野興奮地晃了晃小拳頭，開心得好像她自己過了關一樣。

　　“別吵，這還只是第一波，後面兩波更難。他看上去身體單薄，應該沒有練過硬功，這樣的話，他就必須毫無破綻，否則一旦挨了一下，就還是全面崩潰的結果……快看，他又動了！”

　　李悠又邁出了一步。

　　剛才的第一波只是從四面而來，這一次，連頭頂天花板上，都開始射出飛鏢來。

　　李悠深吸一口氣，眼神一凝，腳步不停，持刀的右手卻跟刀一起化作無數殘影。

　　“星離——雨散！”

　　在幻蜃珠中修煉了一天，李悠不但在感官反應、揮斬速度和出手時機掌握上得到了巨大提升，還得到了天道的獎勵，學會了這套名為《星離雨散》的純防禦刀法。

　　這套剛剛誕生於世的刀法，在現實中綻放出它璀璨的光芒！

　　快刀，快到形成一個由刀光構成的蛋殼形防禦網。這個刀網罩在李悠身周，護著他穩步前進。

　　十步，二十步。

　　到了！甬道三分之二的位置。

　　尖銳喧囂的金屬撞擊聲突然消失，李悠持刀佇立，刀尖下垂，刀光護網也消失不見。

　　無傷，第二波還是無傷通過！

　　觀看水幕的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海潮般厚重而齊整的驚呼。

　　連之前有點不屑的抱劍女子都無法繼續保持淡定，她瞇起眼睛，看著水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陣內，李悠看了看手上的刀，刀身和刀刃都嚴重殘損，再用星離雨散硬碰硬的話，這把刀很可能撐不到終點，而自己也將陷入無刀可用的困境裏。

　　看來，只能用那個了。

第四章 我愛清靜

　　飛蝗陣外，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他們仰著頭望著水幕，看著那個佇立在甬道之中、腳踏一地廢鐵的持刀少年。

　　又動了！

　　這次，不需要誰呼喊提醒，大家在一瞬間齊齊安靜，死死盯著。

　　第三輪，依然是從四面墻上和天花板上射出飛鏢，但軌跡和節奏有了明顯改變，有些飛鏢甚至在半空中互相碰撞，自行改變飛行軌跡。

　　很多人就是在這裏折戟沈沙，其中就包括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堅強少女小野。

　　之前通過的寥寥幾人，也是仗著一定程度的硬功，配合身法和兵器，狼狽滾到終點，還弄得半死不活的。

　　這個前兩輪毫發無傷的少年，到底會用什麽方式走到最後呢？

　　大家都很緊張，小野更緊張。她的貝齒緊緊咬住嘴唇，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她不知道李悠要怎麽通過，但是她希望他通過！

　　“咻咻——叮！”

　　開始了。

　　飛蝗鏢在空中自行碰撞變軌，無數火花像煙火般綻放在空中。

　　李悠繼續往前疾走，但他沒有祭出刀網！

　　第一波飛蝗鏢即將臨身！

　　“他這是放棄了嗎？”有人扼腕嘆息。

　　“天吶！”小野有點不敢看了。

　　可身在險境的李悠，只是微微彎了彎腰，側了側身，輕松地躲過了大部分彈幕，然後像打羽毛球一樣拍開一枚擋道的飛鏢，就化解了這一波攻勢。

　　“神了！”剛剛還揣測李悠是不是提前放棄的人們，此刻都張大了嘴，瞪圓了眼。

　　只有那個負責真武閣收徒測試的抱劍女子展顏一笑，讚許地點了點頭。

　　這種舉重若輕、觀察入微的狀態，她也曾在無意中進入過，她知道，只要李悠能保持這種狀態幾個呼吸，通過飛蝗陣那是絕無問題了。

　　她猜得沒錯。

　　此刻的李悠，已經進入了一種類似子彈時間的狀態，那是他切了幾十次冰凍香蕉後、得到天道賜予的頓悟，才能夠自由掌控的。

　　一旦進入這個狀態，所有攻擊在他眼中都變得緩慢起來，它們帶起的氣流軌跡也清晰可見，所以，只要找出可以彎腰側身穿過的空隙，再用還算完好的刀背磕掉實在繞不過去的就行了。

　　所以現在，在外人看來，李悠簡直如閑庭信步一般。

　　又五個呼吸後，李悠踩在了甬道盡頭終點的那塊大青石上。

　　無傷過關，完美！

　　一塊玉牌憑空凝聚生成，緩緩落在李悠的手上。

　　隨即，李悠的身影從水幕上消失，下一秒，他出現在測試處門口。

　　見李悠回來，無數人立刻湧了上去，恭喜的恭喜，求教的求教，真武閣測試處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聲浪，引得其他幾個測試處的人也都圍了過來。

　　小野在人潮中被擠來擠去，看不到自己的偶像，頓時又氣又急。

　　“好了，都安靜點，還有正事要辦。”抱劍女子只是輕輕說了一聲，周圍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這就是修真門派對江湖散人的威壓，一句話就能讓這些在世俗界倍受尊敬的高手們恭順肅靜。

　　“入門玉牌你也拿到了，需要現在帶你去門派報到嗎？”她還是抱著長劍一副高冷姿態，但神情卻有了很大改變，從一開始的不屑懷疑，變成了莊重對待。

　　李悠沒有回答。

　　他擺弄著手上的玉牌，問了個周圍人怎麽都想不到的問題：

　　“入門玉牌…能讓給別人嗎？”

　　周圍人楞住了，抱刀女子也楞了一下：

　　“如果是可造之材，倒也可以……”

　　她有點疑惑地皺起眉頭。這可是進入仙門的機會，這家夥到底想怎樣？

　　李悠一聽可行，臉上浮起笑意，誠懇地對抱劍女子說：

　　“我想把玉牌讓給一個人，她實力未濟，但心志堅毅，絕對算是可造之材……”

　　“嗯，你說的是小野那丫頭吧？她資質一般，但心性確實上佳，我可以做主特招她入門。”

　　聽到抱劍女子的許諾，李悠深深行了個禮，然後向人群中走去。

　　圍觀的眾人趕緊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道來。

　　李悠徑直走到療傷處，站在了小野面前。

　　“誒？怎麽回事？”

　　小野正在為自己受傷不能擠到前面看偶像而懊惱，突然就看到偶像站在自己跟前，周圍人也用羨慕的眼神看著自己，弄得她茫然失措。

　　“拿著這玉牌，從今天起你就是真武閣的弟子了。記住你昨天跟我說的，要一起加油。”李悠把入門玉牌往小野手裏一塞，“對了，你的那碗湯麵，很好吃。”

　　說完，也不等她回過神，就站了起來，轉身走開。

　　那抱劍女子看到李悠要走，眉頭一挑：

　　“餵，小子，小野丫頭我們收了，但你也不用走。我再給你一塊玉牌！”

　　李悠轉身抱拳，朗聲說道：“謝謝啦，不過我有目標了。”

　　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徑直來到天道閣的測試處。

　　“他要加入天道閣？”

　　“不會吧，有這麽好的武學根基，以武入道是輕輕松松鐵板釘釘了，怎麽會去那個沒有前途的地方？”

　　眾人議論紛紛。

　　抱劍女子也沒有生氣，而是饒有興趣地看著。

　　天道閣的測試處還是那麽冷清，設備也還是那麽簡陋，一張桌，一本書，一顆珠子。

　　不一樣的是，一直沒有出現的天道閣負責人，出現了。

　　那是個留著山羊胡、穿著道袍的中年男子。

　　他正準備收攤。

　　李悠走到他的面前。

　　“報名。”

　　山羊胡剛把桌上的東西收入袖中，聞言擡起了頭。

　　“毫發無損通過飛蝗陣的小子？”

　　“嗯。”

　　“為什麽？”山羊胡正色問道。

　　如果是天道遊戲匠師備受尊敬的那個時代，他肯定不會這麽問。

　　可如今，此道早已沒落了數千年，而一個武學奇才，卻放棄真武閣，巴巴地跑他這邊報名，他自然疑惑。

　　李悠扭頭看了看其它幾個仙閣的人山人海，又回過頭看看天道閣的冷冷清清。

　　沈默半響，他終於開口：

　　“因為……”

　　大家都提起十二分精神，豎起耳朵。

　　“我喜歡清靜。”

　　山羊胡男子聞言，手一抖，不小心揪下了幾根胡須。

　　全場寂靜。

　　“噗嗤！”小野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在一片安靜中顯得特別清脆。

　　笑著笑著，她把李悠給她的那枚玉牌更加珍惜地捂在了手心裏。

　　真武閣的抱劍女子搖了搖頭，哭笑不得。這個理由，與其說是理由，倒不如說是個明擺著的借口。

　　也罷，反正日後就是同門了，等他發現天道閣沒有前途，自然會投入我真武閣。

　　日子，還長著呢。

第五章 初入山門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天道閣大弟子，當然，沒有其他弟子。”

　　天道閣傳功大殿上，山羊胡男子端坐正中，面前站著李悠。

　　可容納數百人的偌大殿堂，卻只有一老一少倆人，當真是清冷到有點淒涼的地步。

　　那山羊胡男子，名叫姚先，是天道閣當代閣主。

　　幾天前，他還是天道閣唯一的成員。

　　如今，加上李悠，天道閣人數瞬間翻了一倍。

　　這個漲幅，在森羅門歷史上堪稱空前絕後，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事實上，李悠很懷疑，沒落到這種地步的天道閣還沒被森羅門裁撤掉，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那啥交易。

　　李悠這邊一心二用地揣測著天道閣的狗血八卦，姚先那邊依然絮絮叨叨地講著基本常識：

　　“俗世中的武學、醫學、玄學方面的大師，到底還是凡人，一日沒有開府成功，一日就不能算入了修真之門。開府後謂之宗師，更進一步種魂、生地脈、開天枝，則為大宗師，可於俗世留名千古，淩駕蕓蕓眾生之上。然而，不成真人，終歸螻蟻，百余年後，也是塵歸塵土歸土。吾輩不奢求能成就聖人之位，但向往真人境界也不算好高騖遠……”

　　“這個世道，終究還是修為決定地位，所以，為師會在你成功開府後再傳授你正統的天道遊戲制作技法。在那之前……”

　　姚先頓了頓，沈思片刻，接著說道：

　　“為師要你在一個月內，開辟氣府或神府任意一府，踏入修士之門，否則，正課停止，專心修行！”

　　李悠已經通過實驗，確定自己可以靠制作天道遊戲來開掛升級，所以，他並不認為學習天道遊戲制作技法，與沖擊境界有什麼時間上的沖突。

　　但他也知道，師父是為自己好，便恭順地應了下來。

　　反正回頭自己偷偷做些遊戲來修行，只要能突破境界，就算是遵了師命了。

　　“這是庫房的陣法令牌，這是藏書室的陣法令牌，你收好了，切勿丟失。需要什麼自取，別浪費就好。”

　　“接下來，為師教你如何開府。神府，位於上丹田泥丸宮內，修神府者，以錘煉精神力、調動天地元氣入道；氣府，位於下丹田臍下小腹，修氣府者，以習武煉體、引發天地道力共鳴來入道。就目前來看，你的武道根基不錯，可選擇氣府作為突破……嗯？怎麼回事？”

　　一陣急促的鐘聲從遠處傳來。

　　“你先自習，為師有要事出去！”話音未落，李悠只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大殿中早已沒了師父姚先的身影。

　　鐘聲漸漸停歇，隱約可以聽到遠處人聲鼎沸。

　　李悠推開門，向遠處眺望。

　　此時，正晴空萬裏，可遠處一座小樓上空，竟聚攏著厚厚黑雲。

　　從雲層中落下無數反射著白光的東西，密密麻麻砸在小樓上，隔這麼遠，居然也能聽到雨打芭蕉似的響聲。

　　一陣風將那個方向的氣息帶了過來，李悠穿著長袍，居然還是打了個哆嗦。

　　冷！

　　他雙手抱胸，狠狠摩挲了兩下胳膊，勉強產生了一些暖意。

　　瞇眼細看，黑雲之下，有幾個不同顏色的光點，正以極快的速度飛行、碰撞。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悠自語著。

　　“去看看吧。”

　　他跳上專為低修為弟子準備的代步竹筐，搖動機關。

　　不一會兒，竹筐就開始加速，沿著吊索，向山下滑去。

　　耳旁，風聲獵獵。

　　遠處的景象，也隨著距離的拉近，越來越清楚。

　　是修士在淩空鬥法！

　　李悠瞇起了眼睛。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見到修士之間動手。

　　“咚！”竹筐前端重重地撞在山下終點的樁子上。

　　不顧震蕩帶來的不適，李悠手扶筐邊，一用力，猛地跨出竹筐，向黑雲籠罩的地方跑去。

　　近了，看清了。

　　三個修士懸空站立在黑雲之下，圍成一個鐵桶，困住正中間一個穿著森羅門最低階白袍的人。因為高度原因，看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得出來，經歷了剛剛的沖突後，雙方形成了僵持之勢，也不知道在忌憚些什麼。

　　“快！送受傷的人去煉藥閣救治！會天眼術的，趕緊看看裏面還有沒有被困的人！”李悠正在觀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右側不遠處響起。

　　轉頭一看，原來是那天負責真武閣收徒測試的青袍抱劍女子。

　　“胡椒師姐，不行了，大家透支得厲害，已經沒法再用術法了。”一個藍袍少年喘著粗氣，狠狠抹了把臉，滿頭滿面的冰渣子嘩啦啦落在地上。

　　胡椒皺起眉頭，正要說什麼，可看到累癱在地上的一幹師弟師妹，又有點心軟。

　　“怎麼回事！”

　　一名老者匆匆趕到。看他服飾，應該是森羅門負責教授入門弟子的講師。

　　胡椒連忙匯報：

　　“魯老，有奸細闖入藏經閣行竊，遭到幾位閣主的阻擊。那狗賊見勢不妙，捏碎了一枚‘玄冰術’法珠，意圖聲東擊西趁亂逃命，結果把藏經閣毀了！”

　　那老者一聽，身子一晃，差點沒氣得昏過去。

　　胡椒突然眼睛一亮，好像想到了什麼。她沖上前去，拽著老者的袖子：

　　“魯老，快，幫忙看看廢墟裏還有沒有人，快啊。”

　　那老者一聽，趕緊抖擻精神，面朝藏經閣，閉上眼，掐了一串覆雜的指訣。

　　“還有一個！”他猛地睜眼，“玄冰咒擾亂了元氣，我無法鎖定位置，只能進去搜了。我走左，你走右，中軸再來一人！”

　　再來一人？一時間哪裏找人？

　　胡椒心急如焚，可看著周圍透支過度、連站都站不穩的師弟師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雖然玄冰咒威力已盡，天上不再降下冰錐，但還是有密密麻麻的冰雹不斷落下，如果逼著大家進去，只會枉送了他們的性命。

　　“那個…我能幫忙嗎？”李悠見狀，趕緊走上前去。

　　那老者一看李悠的白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連開府境界都還沒達到，少來礙事！”

　　可胡椒一眼就認出了李悠，她想到李悠無傷通過飛蝗陣的戰績，料想他應該能在冰雹中自保，便馬上抓住了這根稻草：

　　“可以的，拜托你了！”

　　她也沒時間跟那老者解釋，從懷中掏出一枚火紅的鵝卵石丟給李悠：

　　“這枚暖魄能保護你的心脈不被寒氣侵襲。進去後，徑直往前走，搜索中軸一帶。記得帶把刀防禦，天上掉下來那都是帶著冰靈力的雹子，挨上幾下你就沒救了。”

　　交代完，胡椒急火火地拉起一臉懵逼的老者，直接沖進藏經閣。

　　“挨上幾下我就完了？我的天老爺，搞不好我這百來斤就要送在這裏了。”

　　李悠嘆了口氣。

　　怕歸怕，當仁不讓這個詞他還是明白的。實在不行，大不了…大不了我喊救命，大佬們這麼仁義，還能不救我？

　　他把暖魄揣在懷裏，又找旁邊的一個弟子借了把刀，毫不猶豫就跟了進去。

第六章 赴險救美

　　殘破不堪的藏經閣，四面穿梭的寒風，從天而降的冰雹，遍地林立的冰錐，構成了一個嚴寒主宰的險境。

　　“有…有人…嗎？”

　　儘管有暖魄在身，李悠還是凍得連聲音都哆嗦了。

　　他勉強擡起僵硬的手，吃力地揮動長刀，格開那些穿過破爛屋頂砸下來的冰雹。

　　“回個話啊！”

　　“說不了話，也可以弄點聲響出來。”

　　李悠一路走一路喊，可就是沒有任何回應。

　　那些深深刺入地面的粗大冰錐，倒映出無數個他，讓整個環境顯得更加陰冷詭異。

　　“有沒有什麽容易辨認的特征呢？既然是同門，應該身穿制服，未開府的弟子穿的是白袍，開府弟子藍袍，種魂弟子青袍……餵，有沒有搞錯，在這個冰天雪地的環境裏，這些顏色簡直是天然的保護色啊！叫我怎麽找？”

　　李悠越想越絕望。

　　他的嘴唇已經有點青紫，臉上蒙了一層薄薄的白霜，揮刀的動作也有點遲鈍。

　　“卟。”

　　一時遲緩，露出破綻，左肩挨了一記冰雹。

　　他倒是沒覺得有多疼，但他知道，這並不是好事。

　　心脈之處，有暖魄護著，可四肢沒有。現在已經沒了痛感，過一會兒，是不是動都動不了了？

　　現在退出去，應該還來得及，不過，還有最後兩間藏書室沒有搜過……

　　想什麽啊，幹了！我還沒那麽快死呢，可困在這裏的那個傻缺家夥，再耽擱估計就沒救了。

　　李悠只猶豫了半秒，就做出了選擇。

　　他用哆嗦的左手伸進懷裏，把散發著熱量的暖魄取了出來，放進了右臂的袖筒裏。

　　“嘶！”失去暖魄的保護，他才呼吸了一口，就感覺心肺割裂般疼痛。

　　但右臂得了暖魄的熱力，重新變得靈活起來。

　　“星離雨散！”

　　李悠知道自己這個狀態撐不了太久，果斷祭起刀光護網，飛快趕路。

　　看到門了！

　　李悠毫不猶豫一腳踹開！哐當！凍得嘎嘣脆，踹起來真輕松。

　　左右掃視，嗯，沒人！

　　撤，去下一間！

　　踹門！

　　左右掃視，上下查看……

　　“找到了！”

　　只見一個藍袍美人蜷縮成一團，躺在一張大方桌底下。

　　看她滿面冰霜，渾身落滿了冰渣子，恐怕昏迷了好一陣子了。

　　李悠趕緊上前搭脈。

　　“嗯，還活著，可脈搏很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外面。”

　　他想了想，從右手袖筒裏取出暖魄，扯開藍袍美人的衣襟，塞了進去。

　　“有點兇啊……”

　　他搓了搓手指，回味著觸感，忍不住讚嘆了一句。

　　可接著，他就苦笑起來：

　　“人是找到了，可問題也大發了。”

　　“剛才忘了向那個胡椒師姐要個聯絡的工具，真是失算。就憑我現在這個狀態，根本不可能背著她走到外面。大聲呼救什麽的，估計也傳不了多遠，這裏畢竟是讀書的地方，隔音消音的陣法怕是少不了。”

　　怎樣才能引來他們的注意力呢？

　　主要鬧出大動靜來，他們就會猜到我這邊有發現吧。

　　那麽，用什麽方法制造個大動靜，來告訴他們我的位置呢？

　　李悠的臉愁成了苦瓜，心裏發著牢騷：

　　“要是師父在就好了，他雖然是個光桿司令，不過好歹也是閣主級別，救個人肯定沒問題。 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在外面圍捕那個奸細……”

　　“唉，這個撒手師父，什麽東西都還沒教我呢。”

　　“也不知道我這次有沒有命回去聽他講天道遊戲的制作技法……”

　　李悠胡思亂想著，突然靈光一閃。

　　咦？天道遊戲？

　　對了！天道遊戲！

　　天道遊戲誕生之時，接受天道力量的灌註，會產生劇烈的元氣波動，這個動靜絕對夠大！

　　那天在森羅門收徒現場制作《水果忍者》，之所以沒被人發現，是因為現場人太多，也太喧囂混亂，所以掩蓋了天道力量灌註的動靜。

　　這次不同，整個藏經閣內，只有前來救援的三個人和遇難的藍袍美人一個，有一點元氣波動，都會像黑夜裏的螢火蟲那樣顯眼吧？用來通知他們肯定是夠了的。

　　就這麽辦！

　　李悠正準備為自己的機智點讚，突然發現，還有一個問題亟待解決。

　　——沒帶幻蜃珠，怎麽做遊戲？

　　李悠對天道遊戲制作技法的認知，目前只有天道閣收徒測試現場那本“說明書”上的內容，所以，真碰到什麽問題，還是兩眼一抹黑，只能自己摸著石頭過河。

　　他揪著頭發，冥思苦想。

　　有什麽遊戲，不需要幻蜃珠承載內容，又具備足夠的遊戲性、能夠得到天道認可呢？而且，還要簡單的，可以快速做出來的，因為藍袍美人好像快撐不住了。

　　桌遊？不行，大部分桌遊還是太覆雜，就算不需要幻蜃珠，至少也要有紙和筆才能制作。

　　現在我只剩手和嘴了，怎麽做呢……咦？

　　手？嘴？

　　對了，就是你了！猜拳！

　　他興奮地抓過藍袍美人冰涼的玉手，看都不看，喊著“石頭剪刀布”，然後從背後伸出自己攥緊的拳頭——

　　妹子，看好了，我出的是石頭。

　　誒？妹子的手掌如此舒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布”？

　　餵，閉著眼睛躺贏咯？

　　哪個心理學家說的，什麽男出石頭女出剪刀，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你這妹子也是，不按套路來。

　　不跟你玩了！我自己左手跟右手玩。

　　“石頭剪刀布！一比零！”

　　“石頭剪刀布！二比零！”

　　“石頭剪刀布！二比一！”

　　“石頭剪刀……”

　　李悠自己左右互搏，玩得不亦樂乎。因為大腦保持空白，所以兩只手各出什麽完全是隨機，比分居然拉鋸得挺激烈。

　　就在李悠完成幾輪猜拳後，烏壓壓的雲層之上，一股磅礴的天地元氣，猛地沖破黑雲的阻隔，註入藏經閣中。

　　李悠的面前，無數天道力量降下，卻找不到憑依之處，只能淩空凝聚成一枚金色蟬形的印記。

　　後續的元氣，也源源不絕灌註到這枚懸空的金蟬印之中，令它更加璀璨。

　　“這下，動靜夠大了吧……”李悠停下左右互搏的猜拳遊戲，臉上露出了微笑。

　　他的手已經不聽使喚了，眼前的景象也帶上一些重影。

　　在他徹底失去知覺前，他看到有人沖進這間房間，迎著他奔了過來。

　　他安心地軟倒在地上。

第七章 私人廚娘

　　好暖和。

　　我不起床，我不上學，我不上班，我不上線！

　　李悠蜷著身，死死抓著被子，迷迷糊糊地享受著溫暖。

　　嗯，我被困在名為被窩的結界裏了……

　　也難怪李悠這副德行。

　　穿越過來後，他一頓好飯都沒吃過，一次好覺都沒睡過，還險些餓死一次，凍死一次，這麽落魄的穿越者也是沒誰了。

　　難得回到溫暖被窩，找回點地球老家的感覺，真好……

　　一陣香氣飄來。

　　吸，吸吸。

　　蝦、青菜、姜、蔥、粥……

　　李悠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鼻子聳啊聳的，把香氣的成分猜了個七七八八。

　　“咕嚕嚕——”

　　身體誠實地出賣了他。

　　“好啦，醒了就起來吧。粥給你晾了一會兒，雖然還有點燙，不過剛好能驅寒。”

　　溫柔的話語在耳邊清風般掠過，撓得他耳朵酥酥軟軟，有點癢。

　　難不成，我被凍死了，然後又穿越了？

　　讓我猜猜，刪號重練後，我穿越成一個富家大少爺，現在女仆正在喊我起床？

　　哎呀，這調調我喜歡！

　　他有點忐忑又有點興奮地睜開眼。

　　“誒？是你啊。”李悠一眼就認出來，眼前這位圍著圍裙、笑瞇瞇喊自己起床喝粥的，就是那天僵臥在藏經閣廢墟裏的藍袍美人。

　　此刻她已恢覆常態，不像當日冰霜覆面，李悠可以很清楚地欣賞她那張線條柔和的面孔，兩腮淺淺的酒窩，搭配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實在是令人望之舒暢、賞之心靜。

　　因為在給李悠準備吃食，她圍著圍裙，滿頭青絲用白色網巾包了起來，倒給她治愈系的外表增添了幾分端莊賢淑的感覺。

　　“嗯，你還記得我？”

　　藍袍美人見李悠醒來，收斂了笑容，後退半步，深深地施了一禮，鄭重說道：

　　“胡桃謝過救命之恩。”

　　李悠頓時慌了神，手從被窩裏伸出來想要阻攔，卻發現自己還躺著，只能著急地說：

　　“哎呀哎呀別介樣。我也沒派上什麽用場啊，最後應該是胡椒師姐他們趕到，才救了我們吧？”

　　胡桃認真地回答道：

　　“藏經閣書籍多在左右兩翼，沒人會想到那天我正在中央棄書室整理資料。若沒有你獨特的呼救方式，等他們搜索完兩翼再趕過來，恐怕我也沒命了。而且……”

　　胡桃伸手到衣兜中，掏出一枚紅色的鵝卵石。

　　“咦？這不是那枚暖魄嗎？”

　　“嗯，姐姐說，找到我的時候，她給你的暖魄，在我身上。”

　　胡桃直勾勾地盯著李悠，看得他有點尷尬。

　　“哈，那個啥，有點餓了。”

　　這種笨拙的轉移話題的方式明顯鎮不住場，胡桃噗嗤一笑，倒是沒有繼續讓李悠尷尬。

　　她將那枚暖魄重新收好，走近李悠。

　　接著，她彎下腰，一手環住他的脖子，一手扶著他的肩，輕柔而平穩地把李悠扶了起來。

　　“坐好哦，我去廚房把粥端來。”

　　說著，旋身走遠，留下一縷清香，也留下呆滯的李悠。

　　“按這個尺寸，她不應該叫胡桃，應該叫胡柚……”

　　很快，粥端來了，胡桃輕輕招了招手，一方小桌子就被隔空攝來，擺在床上，充當臨時的餐桌。

　　這是李悠來到這個世界後吃的第二頓軟飯。

　　看著他猴急猴急但又怕燙的樣子，胡桃忍不住笑了出來：

　　“慢點。”

　　“嗯。”

　　“放了姜，驅寒。彈指靈蝦對修覆凍傷的身體很有幫助，是我從胡椒家後院的溫泉裏偷來的，估計她現在在跳腳了。”

　　“幹得漂亮！呼，燙燙燙。話說，你叫胡桃，她叫胡椒，名字很像……”

　　“嗯，她是我雙胞胎姐姐。”

　　“難怪她一直說她感覺藏經閣裏還有人，原來是因為雙胞胎的直覺感應？”

　　“不，是因為她有強迫癥。”

　　“……”

　　這個世界也有強迫癥這個詞？確定沒串台了？

　　“你的身體怎樣了？”

　　“我好歹是開府境界的修士，恢覆能力比一般人強得多，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李悠說這話，嘴卻沒有停過，呼嚕嚕地喝著粥。

　　“對了，這個。”胡桃又伸手在衣兜裏掏啊掏的，然後掏出一片金色蟬形的金屬片，遞給李悠。

　　李悠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讓猜拳遊戲誕生在這個世界後，天道無處灌註力量、自行凝結的產物。

　　他接過來，也不急著揣摩研究，先放到床頭，繼續喝粥。

　　倆人都沒有註意到，床頭的金蟬鐵片泛起一點微光，隨即恢覆常態。

　　在胡桃的靜心調養下，不到半天，李悠就能夠下地走路了。

　　“師姐你手藝真棒。”閑人李悠四處晃蕩，覺得沒啥意思，就溜到廚房，看胡桃準備晚飯。

　　“師姐我可是煉藥閣仙廚分支的，廚藝不好能行嗎？”胡桃巧笑答道。

　　“仙廚是什麽呢？”

　　“仙廚啊，跟煉藥師也差不多，就是用各種天材地寶制作藥物。雖然效果比不上丹藥、藥劑的強度，但勝在美味，又沒有副作用，取材方面，也比丹藥要輕松許多。”

　　“那能增長氣血嗎？”李悠眨巴著眼睛期待地問道。

　　“那還用說，小菜一碟。要師姐給你做嗎？”

　　“要要要！”李悠點著頭，就像一只要著尾巴等肉的小狗。

　　“好咧，去玩吧，等師姐做好了叫你！”胡桃手一招，從一寸袋裏又飛出幾樣食材，落入鍋中。

　　見胡桃開始忙碌，李悠也不再幹擾，自己溜達到院子裏，看著遠處已經化作廢墟的藏經閣，想著那個一開始就撂挑子的師父，想著自己早日開府成為修士的短期目標，想著這個奇怪的世界和奇怪的天道。

　　晚上，飯點。

　　餐桌前。

　　李悠看著一桌子的菜，驚得兩眼圓睜，嘴巴都合不攏了。

　　“我說，師姐，有必要這麽大陣仗嗎？”

　　胡桃微微抿起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要啊，這可是為了照顧我的大英雄。”

　　聽了這句話，李悠心裏美極了，頓時腰不酸了，背不痛了，就算讓他再進一次冰天雪地藏經閣廢墟也…算了，這麽危險的事情，還是別再來了。

　　“這頓下來，你的氣血至少會翻兩番。”胡桃拈著筷子，優雅地夾起一根青菜。

　　“唔，這，這麽生猛？不會爆體而亡吧？”李悠狼吞虎咽著。

　　“嗯，不會，只是暫時的，最多持續兩天，除了你能吸收的那部分，其它都會化作天地元氣消散無蹤。唉，這也是仙廚不如丹師的地方，仙廚雖然能提取出任何食材所蘊含的元氣，卻避免不了吸收這一環節的浪費，而丹藥，總是能將藥效提升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嘿，師姐別擔心，浪費不了。我們天道閣的弟子，制作天道遊戲，可是要消耗氣血的……”

　　“對哦，差點忘了這茬，那給你做菜倒是對得起這些食材了。”

　　“唔，這是什麽魚，吃下去渾身有勁。”

　　“這是共工魚，天生巨力，喜歡撞擊柱子形狀的東西。不需要宰殺，只要放根鐵柱在池子裏，一會兒就能收獲好幾只死掉的共工魚。”

　　“噗，這魚還是共工大神的狂熱粉絲？那這片黃色的又是什麽天材地寶？吃下去感覺身體有點發熱。”

　　“哦，那是普通的姜片。”

　　“……”

　　“胡桃，等我境界再高些，我想弄個關於仙廚的天道遊戲。到時候找你一起做，好嗎？”

　　“好啊。”

　　夜靜謐，窗紗微亮，神仙地也有凡俗氣。

第八章 幼麟試講

　　李悠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胡桃自然不在這裏。

　　她也有她的修行功課，不可能真的充當李悠的私人廚娘。

　　除非……

　　李悠摸著下巴，認真地考慮這個可能性。

　　唉，算了，先不想了，吃早飯去。

　　推開門，李悠險些迎面撞在一個人身上。

　　虧得對方身手好，快速後退，才沒造成事故。

　　不過強行剎車卻收勢不住的李悠，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嗨，你小子長能耐了？連我都敢撞？”

　　這聲音，怎麽這麽熟。

　　擡頭一看，一身青衣，跟胡桃相差無幾的面容，但卻英氣逼人，毫無半點溫柔可言……

　　嘿，這不是胡椒師姐嗎？老熟人了。

　　李悠一樂，就這麽坐在地上，揮了揮手算是打了招呼。

　　“行啊，打招呼都這麽敷衍。得，不跟你計較了，這次來找你，有三件事。”

　　胡椒的性子一向風風火火，她也不客套，背靠著門柱子，開門見山地說了起來：

　　“第一呢，你救人有功，門派給你的獎勵很快就下來了，我先來跟你說一聲。”

　　李悠聽到有獎勵，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拼命點頭，招來胡椒一記白眼。

　　“第二呢，你小子可別在這時候拖胡桃的後腿，下個月她就要參加煉藥閣的仙廚考評了，時間寶貴著呢。就算想吃什麽好東西，也給我忍住別吭聲，過了下個月再跟她說。聽，到，了，沒？”

　　最後四個字，胡椒瞇著眼睛瞄著李悠，一字一頓地說出來，說完了，腳丫子在門檻上踩了一下，硬生生把胳膊粗的木頭門檻給踩了個凹。

　　“嗯嗯，聽到了，記住了，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李悠又是一頓猛點頭。

　　“第三件，算是我來拜托你的。”說到第三件事，胡椒的口氣突然緩和了不少。

　　“有什麽事，盡管說來，只要不像上次那麽危險，我能幫就幫。”李悠拍著胸脯大包大攬，可後半句話還是透露出他的心理陰影面積。

　　“昨天那麽一鬧，奸細是抓住了，可也留下不少爛攤子要收拾……算了老實說吧，那家夥來歷大得很，偷的東西也不簡單，這下夠門主和幾位閣主喝一壺了。他們一忙，重建藏經閣之類的瑣事不就壓到我這個真武閣大師姐頭上了？”胡椒絮絮叨叨地抱怨了一會兒，“所以接下來，我恐怕要忙上一陣子了。至少這周，我沒法給那些新入門的師弟師妹們授課了，哦，新入門的就是小野他們這一批。”

　　“所以你要我做的是……？”

　　“我要你代替我，前往幼麟書院，給這批新丁授課。”

　　“哈？”

　　“怎麽了？”

　　“我肯定還沒睡醒，別攔我，我去補個覺。”李悠掏了掏耳朵，一邊轉身往床那邊走去。

　　“給我滾回來！”胡椒也是被氣樂了。

　　“不滾。”

　　“你個懶貨，別給我裝蒜。別的不說，就你的刀法境界，已經足夠教導那群磕磕碰碰使勁渾身解數才能勉強通過測試的新丁了。如果你覺得麻煩，我可以替真武閣做主，給你一些報酬。”

　　李悠猛地剎車，然後滴溜溜轉身跑回來：“有提升氣血的好東西嗎？”

　　“……有。”胡椒以手扶額，無奈地嘆了口氣。

　　“成交！什麽時候？”

　　“明天。你答應了，我就去通知那群新丁了。”

　　“好，剛好我也準備一下。 你快走你快走，別妨礙我備課！”

　　胡椒被李悠推著出了門，然後哐當一聲，李悠就把自己關裏面了。

　　胡椒氣樂了。不過想想，這貨從一開始就從沒讓自己猜中過，卻也沒讓自己失望過，她也就不計較了，嘁了一聲，便灑然而去。

　　當天，李悠閉門不出，也不知在折騰什麽。幸好有胡桃昨日留下的一些點心，倒也不怕他餓死。

　　深夜裏，一股磅礴的天道之力，穿過天道閣護山陣法，穿透李悠居處的屋頂，源源不絕地灌註進去。

　　隱約可以聽到他在裏面興奮地大喊：

　　“就是你了！出來吧！哈哈哈哈哈！”

　　次日。

　　幼麟書院，講師議事廳。

　　“簡直胡鬧！”那天參與藏經閣救人的魯老，正怒發沖冠，吹胡子瞪眼，“胡椒這丫頭，找一個剛入門的小家夥代她授課？一個連開府境界都還沒達到的毛頭小子？他是生而知之，還是三頭六臂！我這就去阻止他，別攔我，你們都別攔著我！”

　　然而並沒有人攔著他。

　　“魯老啊，我不是不支持你，不過呢，胡椒那丫頭做事一向讓人放心，我看這次也是有她的考慮。魯老還是不要沖動為好。”

　　一名坐在上位的女道人優雅地抿了一口茶，雲淡風輕地說道。

　　“眼見為實，我去看看總行了吧？如果他勉強可以，我也睜只眼閉只眼，但是如果太過離譜，我一定不會允許他誤人子弟，到時候，閣主，可別怪我老魯不給你面子了。”

　　說完，魯老氣鼓鼓地奪門而出。

　　一聲清揚的鶴鳴聲，魯老已經騎上靈禽向山谷那邊飛去。

　　“魯老等等，魯老冷靜啊。”有兩個年輕點的講師放心不下，也跟著騎上靈禽追了上去。

　　“老是這脾氣……”女道人笑著搖了搖頭，渾不在意地放下茶水，拿起茶幾上的一本古書看了起來。

　　山谷中。

　　“這是你們最差的時候，因為你們什麽都不會。

　　卻也是最好的時候，因為你們什麽都不會……”

　　空谷幽靜，聲傳十裏。還在棧橋上行走，三個講師就聽到李悠正在講課。

　　“這講的都是什麽玩意兒！”魯老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另外兩個講師雖然相信胡椒作為真武閣大師姐的責任心和判斷力，但是此刻也有點疑慮，覺得她是不是看走了眼。

　　“為什麽這麽說呢？所謂空箱能儲物，深谷能容水。習武之道，乃至於武道證仙道，都要保持這個心態，當使自己，常如空箱，恒如深谷，這樣才不會有止步的那一天。”

　　“咦？”三個講師同時發出聲音。

　　青年講師咀嚼著這句話：“雖然不知道他武道教授方面如何，但習武素養的入門教授，已經不俗。這段話，寫入教材批註亦無不可啊。”

　　中年講師沈默不語，但也微微點頭。

　　以他們的見識，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不過，要闡述得這麽淺顯且生動，可就沒那麽容易了。而且，他們也沒聽過任我行的這番大論，自然生起一絲佩服。

　　只有魯老輕哼一聲：“大話套話，沒什麽用，誰知道是他在哪聽過或者看過的。且看他怎麽教授武道！”

第9章 小文抄公

　　雖然憑三位講師的耳力，在遠處也能聽清授課內容，但畢竟看不到課室內的一些情況，於是，他們快步穿過棧道盡頭的水簾，來到了課室門口。

　　“所以，就從今天開始，讓自己的心空出來，接受更多東西，所謂君子不器……”

　　只見李悠自在地翹著二郎腿，斜靠著坐在石台之上。

　　斜靠著？

　　魯老的眉頭狠狠地跳了跳。

　　這傢伙居然還帶了個枕頭來靠背！

　　他的火氣噌的一下又冒了上來。

　　兩個講師見勢不妙，一個死死拉住魯老，一個十指疾彈，瞬間凝聚幾十枚銀色符文，布下隔音陣與障眼法。

　　三個人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在外面吵吵鬧鬧地旁觀，課室裡沒有一人發現他們。

　　“諸位是真武閣新收之徒，雖然還沒開府，但能夠進得來森羅門，說明諸位在俗世中也是有不凡的造詣，甚至有的是受人敬仰的大師。所以我才費這點唇舌，希望能讓諸位放下過去的榮耀，從這個新的起點開始……”

　　聽到這，石台之下，一個虯髯漢子起身拱手，語氣不善，道：

　　“既然是新的起點，敢問講師，從這個起點，到開府，我們要走怎樣的路？哦，忘了講師你自己都還沒開府，如果給你帶來困擾，就當我沒問過吧！”

　　說完，這個虯髯漢子也不坐下，他負手而立，直勾勾地盯著石台上的李悠，似乎在看他能怎麼蹦躂。

　　周圍幾乎所有人都露出“正該如此”的表情，有的人還大點其頭，以示贊同。

　　李悠說得不錯，他們能通過真武閣的考核，自然是有一身的本事，在俗世也習慣了追捧和敬仰，如今被一個籍籍無名的毛頭小子居高臨下地說教，如何能服？

　　諸葛小野很著急。

　　她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自然沒有這種無聊的虛榮心和所謂的榮辱感，之前又得李悠贈送玉牌才得以入門，此刻見李悠被人圍攻，她不急才怪。

　　但周圍的人，氣場都好強大，她也不敢開口跟他們辯駁，就算開了口，就自己那幾兩口才也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只能巴巴地看著石台上的李悠，她想，偶像那麼厲害，應該不會被這些人打敗吧？

　　李悠微笑著掃視全場。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小野好像看到李悠的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下，沖她點了點頭。

　　小野的心撲通跳漏了半拍。

　　“一定沒問題的！”

　　她看到李悠雲淡風輕的樣子，瞬間有了信心，有點嬰兒肥的小臉上沒了焦急，換回了之前的崇拜。

　　“我擅長用刀，你們知道吧？”

　　李悠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虯髯漢子楞了一下，不知道李悠什麼意思，但還是回答道：

　　“講師單刀破飛蝗，無傷入森羅，這件事我們都知道，不少人也都親眼看到。講師的刀法自然是神乎其技，不過……”

　　“不過這並不代表講師能夠指點我們所有人的武道！”

　　他頓了一頓，呼出一口氣，接著說道：

　　“我們有的慣使劍，有的擅拳腳，有的走奇門，就算是用刀的，也並非都是走講師你那樣迅捷輕靈的路子。”

　　“敢問講師，你所謂的'擅長用刀'，能用來指導我們'通往開府之路'？”

　　李悠差點樂得笑出來。

　　那虯髯漢子看著粗獷，可話倒是不少。

　　“沒想到你濃眉大眼、虯髯闊臉的，居然是個話癆啊。”李悠輕飄飄地丟了句話。

　　那漢子倒是有點臉紅了，但還是負手而立，強撐著氣勢。

　　“那句話，我還沒說完呢。”

　　“我說，我擅長用刀，你們知道吧？”

　　“我有個刀客朋友，與我因刀結緣，我倆時常切磋、喝酒、聊天。”

　　“他說，他有三把刀。”

　　“第一把，冷月刀，薄如蟬翼，削鐵如泥，無堅不摧。”

　　“策馬揚鞭，長嘯於西風之中，取下仇寇首級，滅盡世上不平。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三十歲前，他握此刀，橫推一方！”

　　台下眾人，聽得專注入神，諸葛小野更是眼神迷離。

　　三把刀，第一把就如此令人神往，後面兩把呢？

　　不對，這跟虯髯漢子提出的“如何走向開府境界”的問題有什麼關聯？

　　他們還沒想清楚，李悠又繼續說了下去。

　　“第二把刀，沉鐵柴刀，有刃無鋒，重七七四十九斤。”

　　柴刀？

　　我們沒聽錯吧？

　　還重四十九斤，怎麼不用八卦紫金鎚？

　　台下眾人露出疑惑的表情，開始交頭接耳。

　　“第三把刀……”

　　大家伸長了脖子，那虯髯漢子站立的身體也微微前傾，連窗外偷窺的三個講師都擠到了窗邊。

　　“第三把刀，葉為刀，手為刀，身為刀，不滯於物，無刀……勝有刀！”

　　葉刀？是暗器嗎？

　　手刀？

　　說刀，說著說著變成了拳腳了？

　　無刀勝有刀…聽起來好厲害，可…是什麼意思？

　　大家臉上疑惑之色更甚，只有窗外偷窺的三名講師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那個魯老，面不改色，但左手的五根手指卻輪流向著手心上下跳動。

　　“魯老這個動作……好像是在心中做筆記？”另外兩個講師面露驚訝之色，對視一眼，無言地交換了結論。

　　他們都以為李悠的授課只是打動他們，沒想到，居然也能讓幼麟書院最資深的魯老都放下身段做起了筆記？

　　這小子行啊！

　　且看他怎麼講解！

　　那虯髯漢子雖然不解其意，但能在俗世武道上走出名堂，自然悟性也是上佳的。

　　他知道前面這段話蘊含著深意，心中求道之欲頓起，也不管李悠這段話是不是偏離了自己問的問題，而是拱了拱手，微微低了低頭：

　　“請講師為我們詳解。”

　　李悠故作高深莫測地點了點頭：

　　“冷月寶刀，得之可縱橫一方，失之則戰力銳減，這一階段，稱為'器'。”

　　“沉鐵柴刀，大巧不工，不能藉其鋒，只憑自身招數，這一階段，稱為'術'。”

　　“花似刀，葉似刀，手可為刀，身可為刀，無刀勝有刀，這一階段，稱為'道'！”

　　“器者，拳頭，刀劍，一切可以倚仗卻又會失去的東西，皆為器。用器，是入門，因為最容易。”

　　“術者，是如何高明地使用器的方法，器已經只是用來發揮本身的媒介了。”

　　“道者，規律，理念，原則。手中無器，心中有器，萬物皆可為器。你掌握的，是直達本質目標的道，不會因換了個器而變，也不會因換了套術而變。”

　　眾人已經呆滯，有機靈的，已經蘸了墨水，奮筆疾書起來。

　　魯老做筆記的手指動得更加頻繁，另外兩個講師也動著嘴皮默讀，將其記在心中。

　　“我們以武入道的人，不像以法入道那麼方便。他們能用精神力強行駕馭天地元氣，我們卻要靠自身的武道，令天地的道產生共鳴，從而引動他們，共同對敵。”

　　“以法入道的人，就像手握令箭，丟一根，發一個命令，固然是便利了，但令箭丟完，便無法發令。”

　　“而我們以武入道的，只能靠自身魅力感染天地自然的道力，令它們成為自己的戰友，隨自己一同殺敵，固然有所不便，但一旦成功便源源不絕，猶如滾雪球般逐漸佔據大勢。”

　　“那麼，以武入道的關鍵，就在於你是否領悟了道，你不領悟道，怎麼讓天地大道跟你產生共鳴呢？”

　　“所以，這位同學，你問我，如何從零的起點，走到開府境界，我的回答就是這三個字，器，術，道！”

　　全場肅靜，鴉雀無聲，只有課室外面的水簾，還在發出嘩啦啦的流水聲。

　　過了一會兒，虯髯漢子滿臉心悅誠服地深鞠一躬，大喊道：

　　“謝講師指點！”

　　台下眾人隨之齊聲附和：

　　“謝講師指點！”

　　李悠斜靠著枕頭，依然雲淡風輕地揮了揮手，表示聽到了。

　　他一邊欣賞著台下眾人震驚而崇拜的眼神，一邊暗自慶幸：

　　“幸好昨天臨時抱佛腳，翻了天道閣的典籍，看了一些從凡人到開府的常識，不然，今天就是想拿獨孤求敗的語錄來當回文抄公，也當不好啊。”

　　“文抄雖易，裝逼不易，且裝且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