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科技] 幻遊獵人 作者:紀茗 (停更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16
第70回(二)暗湧(18)

  「虹月城堡被襲的事件在基恩大陸鬧的沸沸揚揚,的確有所耳聞,不過也只是聽說了個大概……聽說,通往彩虹谷地的斬龍城及其相連的通山之路已經消失,整個區域與外界隔離,更多的詳情就不得而知了。我還真是沒有想到這事已經嚴重到了需要埃斯領主大人遷離的地步了。王室都撤離的話,那彩虹谷地的子民們該怎麼辦?……啊,我又多嘴了。如果話語間有所冒犯,還請金騎大人見諒啊。」瓦妮莎公主壓低了語調,努力擠出抱歉的口氣。

  「拉法爾家族的王室並沒有撤離彩虹谷地,請公主不要聽信那些無稽之談。斬龍城及其通山之路是被守護者先知艾爾夏封印,只因為谷地中出現了危險的古生物種族,需要一些時間清剿。此事關係基恩大陸生死存亡,哦,不,此事關係整個世界的生死存亡——埃斯領主前來天啟王城正是為了向諸位同族請求增援,共同發兵剿滅禍害,這些細節待瓦妮莎公主抵達王城之後,我們可坐下一同商議。畢竟多利一族向來同心且慷慨,相信基恩大陸有難的時候必會相助,共同進退。」韋爾斯終於正色了表情,義正嚴辭地進行說明。

  瓦妮莎公主立刻應承著連聲稱是,三人的話題隨後轉移到了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氛圍也在幾句之間變得輕鬆愉快了起來。

  -

  幾個時辰之後,在天色全然降下之時,眾人抵達了天啟王城。

  天啟外城方圓數里,城近橢圓,傍於閃光河支流,座於月牙形的通天險山天環山脈內側。城牆高數十尺,依山而建,城門有三,形態各異,由御林軍之金甲衛士把控。西邊城門位置臨河,被稱作臨河門,專供布衣進出,每日人流熙攘,通行不絶;東至皇室門,此門外接黃金大道,專供王室皇親,高官顯貴特.赦通行;南為聖神門,門外地勢平坦,開闊無礙,一條大道可直通聖神大殿,專供節慶或祭祀隊伍通行,也用做喜迎貴客。此次瓦妮莎的送親隊伍來到,屬於貴客臨門,行軍隊伍直走南門,直通大殿。

  那一路開闊的視野,讓晴空將那座城的雄偉繁盛看在眼裡,歎為觀止,一時之間竟挪不開眼。絢爛的燈火在幾里之外就得以看見,一座白玉搭建的尖塔式建築高聳入雲矗立在四面蔓延開來的城區中間,聽身側的人講,那便是聖神大殿——足以想像皇室宗族對於聖神的尊重敬仰。聖堂之後,城堡林立,紛紛建於石壁之間,有好幾座立於險峰高處,據說需要乘坐皇室飼養的獅鷲才能抵達。

  一入城區,熱鬧的氣氛撲面而來,熱情的民眾將各色花瓣拋於空中,配合著煙火和禮炮的閃亮,組合成迷幻的美景。喧嘩中都是愉悅的氣息,夜色間儘是繁華的麗影。

  站於兩側歡迎的隊伍,包括官隊和民眾蔓延了幾里,隨後逐漸過渡到皇室規範化的歡迎隊伍,最終一行人來到了聖神大殿禮堂之外,送親的隊伍被阻隔在外側殿院,約翰尼親王下馬紳士的拉起公主的左手,攜步走進了聖堂,昂步挺胸地接受基恩百官的列陣歡迎。國王泰拉斯坐在雕刻著七顱惡龍的龍椅之上,王后克勞迪婭.拉法爾立於他的右側,而尼貝尓.拉法爾立於他的左側。泰拉斯生性寡言,只是寥寥幾句表達了歡迎,倒是尼貝尓長篇大論地好言誇讚了瓦妮莎公主一番,而克勞迪婭王后則奉上了一頂夜明珠製作的頭冠作為見面禮。

  -

  儀式之後,已是夜深,瓦妮莎公主拖著一身疲憊回房休息。可令晴空有些意外的是,雖已到子時,公主還是將她與雷歐利亞召喚至房間內,說有要事商議。

  「我打算明天將此封信件交予國王泰拉斯。」待兩人在屋內坐定,且雷歐利亞簡單交代了此封信件的來歷之後,瓦妮莎晃了晃手中的信件,說道。

  「真是麻煩您了,有您的幫助,這事才能得以如此順利。」晴空立刻出聲致謝,雷歐利亞也附和著說了聲謝謝。

  「這是我答應你們的事情,自然會儘力做到。只是,為了確保這封信件沒有危險的內容,我需要在交出之前親自閲讀一遍——這便是我找你們過來的原因了,希望你們能夠接受這個條件。」

  雷歐利亞和晴空立刻對視了一眼。

  雷歐利亞有些猶豫地說:「印泥被破壞的信件……國王會相信嗎?」

  「他當然會相信,因為信封和信件是同一紙張,只是摺疊掩住了內容,印泥雖然破封,但是還是會黏連在紙張保持其形狀。此外,這可是加持了神蹟的信件,當泰拉斯拿到手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公主殿下坐在黃金燦燦的沙發椅上,將信件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補充,「我這麼做的唯一理由只是考慮到個人的安危,我不確定其中的內容是否會對我造成影響……我相信聰明的兩位一定能夠理解我的立場。」

  雷歐利亞陷入了沉默,晴空有些不知所措。

  瓦妮莎公主見此情形,不耐地將信件丟到面前的茶几上,對雷歐利亞說:「如果不同意,那就拿著這封信件立刻離開王城!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的身影——將你們擅自帶入王室城堡這事如果被發現,即使是我,也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雷歐利亞終於妥協地嘆了口氣:「我明白了。」他抬起頭來,「請檢驗此信內容吧。」

  瓦妮莎公主的嘴角不覺翹起一撇,一邊優雅地伸手拿起信件,一邊說道:「如果這真是一封加持了神蹟的信件,如果我是對它心懷不利之人,我根本無法打開它的封印。」

  說話間,她已經俐落地撕開了印泥,將信紙展開了來。

  「信裡說什麼?」晴空看到瓦妮莎公主的臉色在剎那間變的嚴肅地難看,不禁脫口詢問。

  公主的手莫名地開始發抖,然後緩緩地將信紙攤放在茶几桌面,輕聲說:「你們自己看吧。」

  雷歐利亞和晴空立刻圍了上去,只見信紙之上,簡單地寫著幾句——

  聖石陷落,先知被囚,

  盈月足七,惡龍重返;

  羅生門外,生靈塗炭,

  只此一死,有死無生。

  「這是什麼意思?」晴空讀懂了七分,仍有疑惑。

  可瓦妮莎公主仍然止不住發抖地坐在沙發上,半餉,才嚥下一口口水,顫聲說道:「最壞的事情終於就要發生了,風暴就要來了……」

  「是啊,風暴就要來了。」雷歐利亞又嘆了一口氣,將頭抬起看向房間一側的窗外,「這個世界真是越來越真實地可怕了。」

  -

  子時剛過,雷歐利亞和晴空各自回到了被安排的房間。

  晴空躺在鬆軟的鵝毛被上輾轉難眠,一遍又一遍回味著瓦妮莎公主和雷歐利亞那番模凌兩可的對話。

  聰明如她,當然能夠領會他們的意指,大家不願多談也是需要一點時間消化這信息量太大的內容。

  好像被大家的嘆氣感染,晴空在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夢鄉之前不覺嘆了口氣,口中喃喃一句——

  「凡人皆有一死。」

  -

  一道道驚雷劃破天空,預示著又一陣狂風暴雨即將來襲,閃電照亮了這一整個城,還有那片曠野及河山。民眾紛紛關好門窗,準備躲進被窩儘早安睡。

  可惜晴空剛好遁入了夢境,不知今夜夜色濃郁,與烏雲滾滾暗湧融為一體,更不知閃電雷雨如瓦妮莎公主和雷歐利亞的預示那般迅猛地蜂擁而至,只見得夢中的另一番光景,那是一場與露娜相關的夢境……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17
第71回(三)血鴉(1)

  第一次害死進入遊戲的冒險者,是在左慈剛滿20級的第二天,他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事情的由來或許得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說起——

  十天前,左慈作為一個盜賊的角色從鴉嘴角海灣一側的鐘乳洞中醒了過來。初到世界,系統賦予他的是形像是一副黝黑健美的身形,一張精緻嚴肅的東亞臉,一雙藍中泛綠的眸,一頭帶著一根細長髮辮的紅色短髮,還有一身破舊的麻衣。他四下看看,只見滿目都是天然成型為連串白色骷髏頭一般的白色鐘乳石,奇妙的死亡氣息繚繞在空間之中,一開始便用一種略帶藝術感的方式表達出這個世界的不善。

  聽完了遊戲指導員泰瑞莎的簡單介紹,走出鐘乳洞,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血紅色的海,呼應著夕陽時分艷紅成不同層次的天空,海波閃亮躍動,華美中帶著狂野和絶望,欲將整個世界都吞進血色的光影。

  在沿著海邊沙灘走向新手村「鴉血村」內的時候,左慈第一次見到那個冒險者,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好似忍者服模樣的套裝,黑布矇住了半邊臉,頭上戴著一個斗笠,坐在海邊靜靜地釣魚。

  之後的每一天,左慈都會十分有規律的見到他。

  這個人,總是在每一個早晨,單腿著力蹲在北邊村口左側那一片亂墳之上的其中一只靠近道路的十字木樁上,而傍晚的時分則出現在紅海岸邊垂釣,日日如此,幾乎無一例外。

  可是,左慈並沒有因此產生一點半點與他交流的興趣。對於這個世界,在初期成長的階段,他的內心除了想要變強的渴望,對於其他任何無關之事都沒有絲毫興趣。

  當然,不論在哪一個世界,想要變強都必須懂得生存的規則,世界的法則,所以,必要的信息自然需要蒐集,左慈於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搞明白了身處的境地如何——

  他出生的區域叫做鴉血村,位於曼切斯特大陸的西北角,是一個沿海的小村落。鴉血村雖然坐落在泛著血色的紅海之邊,村中的民眾卻極少依靠打漁為生。村內隨處可見破敗的房屋,四處散發著貧窮的氣味,卻隱藏著這個村子貧富兩極的事實,按照那個骨瘦如柴、身形佝僂的旅店老闆的話來講——「這個地方盛產盜賊、小偷、騙子、走私犯和殺手,越是墮落越是富有,想要獨善其身?那你在村中行事就得處處小心了……建議你有能力跑出去的時候就儘快逃出去吧,早些逃離這個鬼地方為好!」

  後來,左慈才通過村中不同的系統角色瞭解到,除了白日裡看到的那些在樹皮和碎石搭建的破舊民屋裡行動的系統角色們,這個村子還存在著另外一群特別的人物歸屬於同一個組織。他們神出鬼沒,難覓行蹤,默默地收集著這個世界上最骯髒的任務,並將這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分配給最兇殘的角色,走私販毒、殺人掠貨,有錢便做,烏鴉一般的通體黑衣是他們的裝扮特色,根據身份他們還會佩戴不同的面具,從野獸到修羅。他們的首領名叫奈特,只有他的臉上蓋著一張全黑的面具,沒有圖案——據說,這代表著他千面百變的易容之術,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不知他是否存在真面目,又或許從沒有人在見過他的真面目之後還活著。

  此外,或許是因為身在組織中的每一隻烏鴉之手沾染的鮮血無數,故,被世人統稱為血鴉。

  「那些血鴉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一旦被他們盯上,不需要任何理由,他們就能要了你的命!」每每提到血鴉兩字,旅店的老闆就千遍不離其中的這樣評價。

  這讓面對著如此設定環境的左慈,行事起來自然萬分小心。以他的遊戲天份,很快便掌握了戰鬥的要領,技能和裝備提升的邏輯,和最快升級的節奏。

  關於戰鬥技能,身為盜賊的他在1級學會了各種體術,包括直刺、退避和橫掃;5級開始學會帶有附加效果的技能,包括含有擊暈效果的1級鑿擊和可配合退避使用的1級背刺;10級學會了2級鑿擊和1級開鎖;15級學會了2級背刺和1級偷竊,20級學會了1級絞殺和實用的逃脫術及偷襲之術的根基1級潛行——憑著左慈的遊戲天賦,升到20級只花了短短不到10個遊戲日,並且憑藉著盜賊得天獨厚的職業天賦,他暫時還未為錢發過愁,20級時已經穿好了一身深棕色的輕皮套裝,踏著海豹皮做成的軟皮靴,圍著白錦做成的披風,腰間彆著兩把上好白鋼製作的匕首,兩手都帶著玉珊瑚打造的敏捷戒指。

  雖然沒有好好磨練過釣魚技能,左慈還是想方設法把急救和烹飪兩項生存技能全部升到了目前的最高等級,20級。此外,他還學習了煉金術和附魔兩個專業技能,這兩個選擇都直接關係到戰鬥能力的成長,雖然難練,卻十分實用。

  早期的生長速度很大程度上依靠任務的執行,選擇最符合等級和能力的任務,並設計最佳的執行路線,是節省時間的關鍵。而早期的任務和刷野練級的區域,大多集中在北面村口出去的海邊和灌木林,這讓左慈在遊戲剛開始的那幾個時日裡每天早晨吃完早飯便往村北方向行進,而站在村口木樁上的那個黑衣人也就成為了他每天都會擦身而過的路標一般。至於為什麼左慈的釣魚技能遲遲沒有長進,也是因為好幾次在黃昏時分背著釣竿小跑去海邊,一眼又見這個陰魂不散的黑衣角色,所以才沒能放開手腳提高熟練度吧。

  總之,在聽過關於血鴉的描述之後,左慈一直把每天至少碰見一次的這個黑衣扮相的角色當作是血鴉組織的一份子,採取能躲就躲的處理方式,直到升到20級的第二天。黃昏時分罩下血紅的天色,左慈迎著夕陽從村子的北口跑在回去旅店的路上,經過亂墳地,站在木樁上的黑衣人卻反常的還站在他常待的木樁之上,並反常地開口叫住了他——

  -

  「喂!那個紅頭髮的,站住,我們談談!」

  不想惹上麻煩,左慈直接當作沒有聽到,加快腳步向旅店跑。

  他本來就打算過了今夜便出村,沿海向西走,據說那邊存在一個神秘的港口,定點會發出通向基恩大陸彩虹谷地的船隻,似乎是目前通向彩虹谷地的唯一途徑了。

  彩虹谷地是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小隊五人共同聽到的線索,來自於晴空對於她的妹妹露娜的記憶讀取,這讓左慈有些預感——晴空、虛沫、諾蘭和威特,遲早都會在那個地方匯合。

  「我讓你站住,沒聽到嗎?」

  左慈採取的無視行為並沒有成功擺脫黑衣人的糾纏,就在他還有十幾步就要跨進村口的時候,來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不覺間腰間的匕首已經緊握在手,左慈面無表情地盯著對方臉上那雙灰淺無神的眼,整個身體看似無異,其實已經全然都進入了準備戰鬥的狀態。

  「喂,你不僅是聾子,還是啞巴嗎?叫你聽不到,說話不回答。」

  左慈還是一動不動地沉默著盯著他,嘴唇緊閉。這正面的對視終於解開了亂墳木樁上面黑衣人反常出現的邏輯問題,因為,眼前這個黑衣人根本不是他每天早上經過所見到的那一個,只是恰巧兩人裝扮相似而已。

  這個新來的黑衣人有些氣惱,皺著眉頭將手伸進衣襟,試圖掏出什麼東西,趁著這一秒他眼神的挪開,左慈瞬間發動了潛行技能,讓步伐變得無聲,讓氣息變得無痕,躲過捕捉到的對方眼神飄忽的方向,用極快的速度躥到了他的身後,準備逃走。

  可惜,只前進了幾步,又被那人給攔了下。

  對手已經全然地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耐地對他說道:「你這個人,能不能聽完別人說話再跑?我只不過是想招募你入我們行會而已!」說著,他將手中一塊刻著狼頭的綠色玉牌展示給左慈看。

  [行會?]左慈內心閃過一絲疑惑,就在他即將開口詢問原由的時候——一排鐵菱直飛向面前的黑衣人,事出突然,躲閃不及,雖翻滾到一側,手臂和腳踝還是不幸中招,那人發出一聲痛哭的哀叫。

  左慈被這突發狀況也驚得退後了幾步,他轉頭一看,那個每天早晨都站在路邊十字木樁上的黑衣人有些意外地出現,他帶著滿眼輕視地盯著另外一個,說道:「這個新人我盯了很久了,可不能允許任何人跟我搶。」

  「混蛋!你們這些無恥的烈獅行會的垃圾!只會到處搶人、殺人,欺負打壓其他行會的人,不合理競爭資源!」拔掉紮在手腳上的鐵菱扔在地上,受傷的黑衣人取下頭上的斗笠,縷開一側的頭髮,露出紋在太陽穴上的綠狼的圖樣。

  站在木樁上的黑衣人則傲慢地笑了笑,也取下了斗笠,露出額頭上一處紅獅圖樣的紋身,並雙手握緊身側的日本刀。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瞬間蔓延在兩人之間,左慈雖已九分明白狀況,卻沒有絲毫想要參與的想法,一心想著找個兩人轉神的空檔,再一次發動潛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19
第72回(三)血鴉(2)

  為了回敬紅獅紋身黑衣人擊來的鐵菱,綠狼紋身的黑衣人首先打破了對峙,拋去一連串的八方飛鏢,直擊十字木樁的方向過去——

  毫髮無傷,紅獅紋身的黑衣人之道行一看就比綠狼的更加深厚,他一個凌空飛起,又是一連串鐵菱橫飛而過,回擊又快又狠,只不過這一次綠狼黑衣人翻滾及時,得以躲過。

  兩個忍者開始不斷地在躲閃防守與投擲攻擊之間轉換角色,看著這場你來我往的打鬥進行了不多時,左慈便趁著無人搭理的間隙又一次發動了潛行。

  1級潛行的技能效果時間只能持續3秒,但也足夠左慈一溜煙跑回了鴉血村界限之內,然後腳步不停地向著旅店的方向快跑。

  -

  他本以為這個小小的插曲就此與己無關,誰知,額頭上帶著紅獅紋身的那位老兄卻在趕走了對手之後,不離不棄地很快追趕了上來,帶著莫名的怒氣。

  鐵菱飛速躥向左慈奔跑的方向,那個速度並不是他這個等級說躲便能躲過,就算是已經察覺到了危險,向右飛撲躲閃,暗器還是成排地打在了他的大腿上。

  左慈疼地悶哼了一聲,在地上滾動一圈,半跪於地。然後,他開始動作輕微地拔掉腿上的暗器,一邊微皺起眉頭看向追過來的黑衣人。

  「喂!小子,我們話還沒有說完呢,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黑衣人口氣中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滿。

  左慈並不理會他,簡單地處理好了腿上的傷口,便站立起身體,一步步地往後退去,看這樣子是不準備應戰,想要直接走掉的意思。

  對於他這般沉默的應對,黑衣人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觀察了你整整十天,你就是不打算跟我說話是吧?那我就直接送你去羅生門處報導,看你到底是不是個啞巴!」

  說著,黑衣人俐落的抽出了腰間的日本刀,作勢就要一個起跳飛砍過來——

  左慈迅速地向後猛退幾步,他深知對手等級高出自己太多,恐怕面對這場是劫數難逃……

  卻,不知為何,黑衣人那即將起跳的動作在一瞬間凝固——凝固兩秒之後癱倒。這變故讓左慈只覺措手不及——這措手不及的感覺在紅獅紋身的黑衣人倒下後再一次蔓延,因為,那全然冰冷變為屍體的身軀背後露出了另外一個全身漆黑打扮的怪人,他身型高挑修長,臉上一副骷髏的面容,眼中發著可恐的紅光。待左慈平復了驚訝,定睛一看,才發覺那地獄使者一般的面容,只是附在臉上的一張全臉的面具,一張形如骷髏的面具。

  「乖孩子們,可不能在血鴉的地盤隨便動粗哦。」紅眼骷髏面具男發出軟綿綿的聲調述說,那中性的聲音讓人一時間之間分不清男女,「小東西,天黑了,趕緊回去屋簷下,關緊門窗,早早入睡。夜色下的曼切斯特大陸是我們烏鴉的天下,藏在黑暗中的黑暗是無形的殺氣,讓死亡變得理所當然,讓殺戮變得充滿樂趣……」

  他的話音未落,一陣咯咯的好似未成年男孩發出的笑聲,就從左慈的身後傳來。

  左慈警覺地偏頭向後看去一瞥,只見另外一個黑衣人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五步之外的距離。此人個頭矮自己一頭,身型明顯偏瘦,脊椎略有佝僂,臉上同樣帶著一張全臉的面具,其上顯示的是一張妖魔化的狸貓樣的圖案,眼睛同樣發著奇異的紅光。

  待笑聲停息,他用一種混雜著莫名妖媚的男童之聲開口說道:「死修羅,臭修羅!動作是你快,一刀都不留給我,只剩下這一個不能殺的,真是過分啊。」說話間,他突地一下移上前來,身軀差一毫貼上左慈,怪異的狸貓面具從下向上仰望於他,那樣子甚是滑稽,卻絲毫讓左慈笑不出半分。

  左慈並不躲閃,只是直勾勾地低頭看其眼中的紅火,終於開口吐出一句問話:「為何不能殺我?」

  又一陣咯咯的聲響從狸貓面具黑衣人的喉嚨中發出,待笑聲停止,他才緩緩回答:「規矩啊規矩,這是奈特大人制定的規矩。奈特大人說了,鴉血村人如未在村中傷人便不能殺。見血即可,不封喉也隨我們處置——奈特大人的規矩必須遵守啊,不然便輪到我的人頭滾地咯。」說完此話,那張詭異狸貓的面具嘴部竟然伸出了一條長長的舌頭,帶著貪婪的節奏,舔過左慈的下巴。

  左慈本該躲閃,可不知為何,卻猶如電網纏身一般地動彈不得。

  「行了,鬼狸,別玩了。今晚我們可是有任務在身,還是趕緊走吧,耽誤了事情可是會被罰的……況且啊,再不走,這個可憐的小東西可得嚇地今夜噩夢連連了。」

  修羅說著將左右胳膊相互插入袖口,轉身漫步向著村口之外走去,

  鬼狸明顯泄了口氣,喉嚨中咕隆了幾聲,帶著不情不願地情緒繞開左慈跟了上去,路上還不忘踢了幾下石子。

  待他們的背景漸漸消失在視線,左慈那被凍結的身體才慢慢地恢復了可以活動的狀態……

  這是他第一次面對真正的血鴉,第一次見識了讓人無法反抗的強大……

  這便是他第一次害死一位冒險者的前因後果。

  -

  那天晚上,左慈對於血鴉組織及其首領奈特產生了無比濃厚的興趣,便於簡單的便餐之後,向旅店的老闆打聽起相關的細節來——

  「要怎麼樣才能找到那些血鴉們呢?」

  左慈的這個問題一丟出,旅店老闆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明顯懼怕的表情。

  他一把將左慈拉到了角落,輕聲說:「小聲點兒,學聰明點兒,千萬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打聽他們的行蹤,要是被聽見了人頭難保。」說完,老闆警惕地前後看看,開始回答正題,「千萬不要想著去尋找血鴉的下落,只能讓他們來找你,當然,通常被他們盯上都不是什麼好事,要嘛就是要你人頭落地,要嘛就是對你有所取。你今天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難道你也領取了獵殺血鴉的任務嗎?」

  「獵殺血鴉的任務?」左慈疑惑地輕聲喃喃。

  「是的,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去接那種愚蠢的任務啊,我也是聽人說那是最近剛開始興起的行會任務——因為獵殺血鴉本身是非常危險的行為,這事我已經提醒你無數遍了,能夠被稱作血鴉的殺手個個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就算十個人一起上也未必是他們一個的對手,所以啊,最近開始流行成群結隊的過來獵殺血鴉。我也是某一天晚上聽到一幫過路客說起的,才知道原來這是什麼『史詩級行會任務』?」

  [行會啊……]作為一個資深的遊戲職業選手,左慈當然知道這個詞在遊戲中意味著什麼,那必是指得玩家發起的民間組織,意在聚集志同道合之人共同行動、互換資源,只是不知道在這個勇者大陸中的行會究竟有哪些切實的功用。

  「所以說,目前已知的可以找到血鴉的方法只有通過接受獵殺任務這一種嗎?」左慈問,當然還有一種方式他也知道,那便是在鴉血村中殺人,「有沒有什麼不跟他們起衝突的方式,可以成功地獲取他們的行蹤呢?」

  左慈的問句剛脫出口,旅店的大門就突然一腳從外踹開了來。

  剛剛那個紅獅紋身的黑衣人顯然已經復活,正帶著一身的怒火前來找他。一鎖定目標,不等左慈跑掉,他已經快步跑了過來,大聲地呵斥:「在跟旅店老闆說話?看來你不是一個啞巴麼!」

  左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回答:「當然不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20
第73回(三)血鴉(3)

  黑衣人無奈地微微揚了下眉毛,從懷裡掏出一枚雕刻著鬢毛如火的獅子圖案的玉牌,出示在左慈的面前兩秒,然後壓著火氣開始闡述:「那麼,趁著這個機會聽我把話說完吧——我代表的是曼切斯特第一大的行會,烈獅行會,前來進行招募。雖然是以曼切斯特作為根基創建的行會,但是我們在這個世界各個大陸上都有自己的勢力,如果加入我們的話,相信對你來說只有好處……」

  不等他說完,左慈就一臉平靜的打斷:「我現在不考慮加入任何組織。」

  「為何?」黑衣人的眉頭深皺了一下。

  「我有自己的計劃,也有自己需要去到的地方。」作為一個天生的獨行俠個性,除非是一見如故的志同道合,否則左慈真的不情願與人同行。

  「你去哪裡都無所謂的!我剛剛也說過了,這個世界的各個角落你都有機會遇到我們行會的人,大家可以相互提供幫助——要知道,我們可是一個人數超過500的大行會啊!」

  「既然已經有超過500的人數,也就不會在乎差我這一個角色了吧。」

  「你不明白,在馬庫斯會長的帶領下,我們決心要整合整個曼切斯特的所有有潛力的成員,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行會,一同進退,共渡難關!相信我,沒有什麼是我們齊心協力不能達成的,只要你加入了我們烈獅行會,一定會讓你感覺到不一樣的人生!」

  [馬庫斯?]對於黑衣人那番傳銷式的說辭完全無感,左慈只覺得這個名字特別耳熟,剛陷入思考便又被黑衣人打斷,繼續他不依不饒的勸說:「最近世道不好,新人越來越少,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鴉血村中活躍的盜賊了,要知道,我可是組織安插在這裡主要負責招募成員的。前幾日見你忙著跑任務練級,便沒上前打擾,看著你一步步成長起來,想想也是時候談談行會招募的事了。」

  [是因為撞上了綠狼行會的招募人員,所以被打亂了計劃,才決定今天找他談話的吧。]左慈猜想——確實趕得巧,今天不說,恐怕就沒有機會了,因為他明天一早就要離開此地。

  看到這個黑衣人這副不罷休的模樣,左慈決定不再浪費口舌,而是換個婉轉的方式擺脫他的不依不饒,便說:「你給我一天的時間考慮,我明晚這個時辰在旅館答覆你。」

  既然不是直接的拒絶,黑衣人便也找不到強求的理由,沉默了一秒,回答:「好吧,我們明天見,我的名字叫作旗,你叫什麼?」

  「明天告訴你。」

  丟下這句,左慈不再多說,轉身向著二樓客房區走去。

  -

  上樓進房,倒頭就睡,待四個時辰之後,左慈醒來之時,天色還在夜色濃郁之中。懶得浪費時間在早飯,他向旅館老闆買了兩塊麵包便頂著夜色踏上了旅程。

  礙於黑衣人旗的蹲點習慣,左慈刻意選擇了從村子西邊的出口走,雖然這個路線需要繞過一個怪物遊蕩的灌木林才能回到沿海通往港口的路線,但是卻可以經過一個培養鴕鳥的鳥房。鴕鳥是曼切斯特大陸非常流行的一種代步坐騎,也是加快他行程進展的必備之物。所以,沒錯,向西走,是最好的線路選擇。

  出了西面村口,左慈並沒有打算乖乖沿著主道行進,而是選擇穿過野區,走直線捷徑,因為這個選擇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雖然等級不高,但是左慈對於技能的使用、搭配和轉換可說是天賦般的精通,憑藉著盜賊天生的技能優勢,他不斷的發動潛行接近目標獵物,然後一記鑿擊跟著接下來發動的絞殺,果斷解決戰鬥。天生的超強觀察力加上熟練的技能釋放,左慈一路無傷地順利穿行於灌木叢野區之中。

  行路的順利本該讓他心情放鬆,可是左慈卻一直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身後總有視線隨行,可轉頭左右觀察,卻什麼也沒有發現。直到即將通過野區之時,背後的那道視線越發強烈,彷彿就在身側一邊,他憑著直覺轉頭一看,似見一道黑影晃過,待他定神再左右看看,卻再沒什麼確鑿的危險之物了。

  深思也是無用,感覺危險,選擇離開是非之地才是上策,左慈立刻發動腿力,全速跑出了灌木叢野區。

  -

  來到鳥屋,身上存著500大銀傍身的左慈,花了50銀學習了初級騎術,花了100銀購買了一隻羽翅全黑的成年鴕鳥,按照他的計劃向著朝北方向的海岸奔去。

  此時,自左慈醒來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天上的星星越來越少,他知道天色馬上就要微亮起來了。向北延伸的主道出現在了視野,穿過此道,再向前穿行一里便是海岸,直到這一刻,還是一切順利如願,直到——

  遠處似有七八個成群結隊的身影出現在通向村北的主道上,他們的坐騎各式,打扮也是華麗,雖離地較遠,但也足夠看得出等級都不低。

  繞路行進是左慈的第一個想法,他絲毫不關心這些過客的身份,只想著按照原定的計劃行進,然而事情卻沒有他想到那樣簡單——一個微轉身,兩個熟悉的身影竟然已經無聲無息地近在咫尺了……

  「小東西,又遇到你了。」修羅站在鬼狸的身後,用那不男不女的聲氣說道。

  而鬼狸則又一次站在他的面前——這一次是他的鴕鳥面前,仰著腦袋,滑稽地盯著他,喉嚨裡發出一陣咕嚕的聲響。

  左慈一察覺到了鬼狸的盯視,就想起之前動彈不得的經歷,想要別開眼睛,努力不受其紅瞳蠱惑,可是為時已晚,一瞬而已,他又一次感到被電網纏身一般的動彈不得。

  「不想死就待在這裡,他們可是我們的任務物品呢。」鬼狸衝著他童稚地嘀咕一聲,然後便跟著修羅的腳步向著那群行路的人群走去。

  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其實左慈並沒有看到。

  因為被定住的身體包括腦袋讓視線無法有效地轉移,他只得無奈地看著天空漸漸亮起。隨著陽光的一點點到來,他的身體終於恢復了可以活動的狀態。

  -

  身體解凍之後,左慈反射條件地轉頭將視線投向早前行路的那幫人,那他們卻相人間蒸發一般的消失不見了。

  左慈不自覺地皺了下眉,喃喃自語一句:「人呢?」

  「都死了。」——空曠之中突然冒出這麼一句,換做是誰都會嚇一大跳,好在左慈性格天生淡定,只是反應極快地轉過頭去,看向出聲之處,隨即,一個臉色白到嚇人的劍客出現在了他的視線。

  這個劍客看起來大約二十七八,身型瘦地猶如紙片,一身全黑的和服樣打扮,腰間彆著一把日本長刀。他的臉色極其蒼白,襯著那雙無神的黑眸和那頭烏黑長髮披肩,看起來特別像是從墓地爬出的死人。

  左慈警覺地向後退了兩步,不禁開口問:「你是誰?」

  「我只是個過路人,跟你一樣。」黑衣劍客努力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你沒有看到剛剛的那場屠殺吧?真殘忍啊。」

  「你認識那些被殺的人?」

  「不認識呢,那些都是烈獅行會的人吧?……我可是獨行俠,習慣走自己的路,不受任何牽制,不歸屬任何管制。這一點,也跟你一樣。」說完,劍客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那笑意莫名地瘮人,左慈的手臂上不覺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感覺到此人的危險,左慈本想就此結束話題,各奔東西。哪知,這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劍客,卻自顧自地跳上了他的鴕鳥,坐到了他的身後,厚顏無恥地要求:「大家有緣相識,不如你送我一段路吧?」

  左慈皺了下眉:「我在趕路,未必順路。」

  「呵呵呵……那這樣正好,因為我還沒有想好要去的目的地,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說著,劍客又露出了那一臉瘮人的笑容。

  如果他沒有跳上坐騎,左慈一定丟下此人,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可現在的事實是,奇怪且厚顏無恥的劍客已經跳上了他這班順風車,現在要趕人確實有點說不過去。而且,左慈莫名地感受到他能力的強大,那是一種讓20級小盜賊感受起來仿若無邊的強大。

  最近幾日天天被怪人纏上,對於左慈這種天生討厭麻煩人事的性格來說真是有夠受的,他有些認命地轉頭看前,摸了摸鴕鳥脖子上的右側鈴鐺,朝著海岸線的方向奔去。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21
第74回(三)血鴉(4)

  行路不多時,鴕鳥坐騎便載著左慈和黑衣劍客來到了沿海的路段。此時天色開始漸亮,爬出海岸線的太陽在血紅的海面撒上金鱗光點,漸漸蔓延,逐波成片,展示著光的華美和晨曦的朝氣。

  這景象讓坐在左慈身後的黑衣劍客不覺地讚歎開來:「好美的晨光啊,真是好久都沒有見到這麼美的晨光了。」

  左慈並不理他,眼神專注地看著前路,任憑他幾番囉嗦,直到黑衣劍客說出此話:「你是打算要去鴉血港是吧?想要從鴉血港搭船前往基恩的彩虹谷地,是嗎?——呵呵呵……以你現在的能力,這是不可能達成的目標哦。」

  此話關係左慈的計劃,戳到他的痛點,讓他不禁開口問:「為什麼?」

  「呵呵呵……因為你現在實在是弱爆了呀。」劍客陰陽怪氣地笑著,毫不避諱地直言,「只是個20級的小菜鳥,不僅沒有一點戰鬥力,還要錢沒錢。你可知道通向基恩的搭船費用是多少?」

  「多少?」

  「100金。」

  左慈終於輕輕搖了搖鴕鳥的左鈴一下,放緩了行進的腳步。他半側過臉來,瞄向黑衣劍客,確認式地詢問:「當真?」

  「呵呵呵……當然了,我騙你作何?我可是鴉血港渡船的常旅船客了,說起來還真是分外想念彩虹谷地的風景呢,天藍草綠的,處處都能看到漂亮的彩虹風景。只是,那邊隨便一個野豬怪,都需要一身精良裝備的40級角色才能勉強應付,要是遇上巨人或者龍族,像你現在這個德行,基本連逃跑的機會都看不到就被秒成渣了吧——當然了,首先你得先有個100金船費才有機會看到我說的那些風景啦……新人賊,你這全身上下能有一個金嗎?」

  左慈沉默了起來,將頭轉向正前,似乎正在思考著下一步的打算。

  身後的黑衣劍客將頭湊向他的脖頸,怪聲怪氣地問他:「你想不想變強,想不想變得非常有錢?……我可以幫你。」

  左慈並沒有立刻回答,黑衣劍士卻將頭又湊到他的另外一邊肩膀,繼續誘惑:「你這樣趕路就是浪費時間呀……沒錢又弱,還執意趕去與能力不匹配的目的地,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左慈終於忍不住將鴕鳥停下,再一次轉過頭來,詢問:「你有什麼建議直說就好,不用拐彎抹角。」

  「在曼切斯特這個弱肉強食的大陸上生存本來就不易,想要變得比一般人更強,那就的跟對人,做對事了。你已經在這個世界待了一定的時日了,相信也知道掙錢不易,100金更是需要不少時日不斷的累積才能達到,不過我手上正好有一個史詩級的任務可以與你共享,一旦完成,這個任務的獎勵不僅可以掙到500金這樣的天文數字,外加上一副千金難得的盜賊史詩武器——鬼爪鏈刀,相信可以立刻提升你好幾倍的戰力。呵呵呵……怎麼樣,是不是聽起來很不錯啊?」

  有巨額獎金賺,又有史詩武器拿,管他是什麼難度的任務也值得一試,左慈毫不猶豫地開口:「行啊,把任務共享給我。」

  黑衣劍士跳下鴕鳥,從寬大的衣袖中掏出了一封金色邊縫的任務牛皮紙卷,待左慈也從坐騎上跳下,將紙卷遞到他的面前。

  「這個任務這麼值錢,幹嘛不直接出發前往,何必跟我在這裡浪費時間?」左慈說出自己的疑惑,接過任務紙卷,將其攤開。

  「呵呵呵……因為,我在找一個足夠有天賦的盜賊合作呀,你可不知道現今這世道,想要找一個盜賊有多難,現在各個公會為了搶奪盜賊角色的小夥伴都快廝殺一片了……」

  黑衣劍客還在喃喃說著,左慈已經將任務紙卷打開,只見其上只簡單的寫著一行字:獲取《熔火集》。除此之外,一點說明都沒有。

  「《熔火集》?這是什麼東西。」左慈將紙卷正背面翻來翻去又看了看,確定自己沒有漏掉什麼細枝末節,或者是否拿反了任務說明。這個任務介紹真是他自打進這個遊戲以來見過的最簡潔、最不知所謂的了。

  「顯而易見,這是一本書呀。」黑衣劍客那一臉瘮人的笑容又深了幾分,「這本書所藏的地方我都已經查好了,你只管前去偷來便是了——這書藏在曼切斯特大陸最大的城堡,火爐堡。其內城之中有一處由學士會看守的藏書閣,《熔火集》就在其中。」

  「學士會?」對這個世界還不太熟悉的左慈,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這是御前首相艾伯特下設的一個特設組織,大多是他親自招募的謀士和戰將,分管的事宜相當廣闊,下設學識部、械戰部和伺察部。學識部負責收集信息、出謀劃策,從民生到司法都有涉及;械戰部明面上負責內庭士兵的槍械購買和管制,聽說私下研究著各式秘密武器的製作,還負責培養能力異常的精兵強將;而伺察部則是一個權職獨立的司法部分,權利大到可以查處百官。說起來,學士會如今的權利等同於御前首相艾伯特的實力,可謂是如日中天啊。呵呵呵……言歸正傳,放有《熔火集》的藏書閣就在學識部的管轄之內,其中不僅有各式珍品藏書,還有國家機密文件文書等,有重兵把守,想要強行進入難度十分的高,只能選擇更討巧的方式……」

  聽到這裡,左慈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這個任務的獎勵如此之誘人了。這是要去整個大陸王都最核心的地帶,在層層重兵把守之間偷東西啊……

  看他一臉嚴肅地不做回應,黑衣劍士立刻補充了這麼一句:「不過,難度高,那只是針對其他職業,對於盜賊職業來說,或許難度並不是想像的那麼恐怖……」

  「哦?盜賊有何不一樣?」

  「天賦啊天賦,盜賊的職業天賦是就是為了偷盜而生的,職業技能自帶開鎖、潛行和偷竊,只不過需要磨練磨練熟練度,逐一提高等級而已,一旦掌握了技巧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任何地帶。我看你這副神情抖擻,這身筋骨硬朗,便知潛力相當,所以才願意共享此任務與你,相信你有不小的機率可以達成的麼。」

  「要提高開鎖、潛行和偷竊的熟練度也是需要時間的,我只有20級而已,等到將這些熟練度都提高到足以闖王城的地步,估計也要有些年月了。」左慈將紙卷捲了起來,插進了背包。任務獎勵如此豐厚,他已然決定接手,只是對於完成此事所需的時間……他實在無法把握。

  「呵呵呵……做人不需要那麼悲觀的,你這一路趕去曼切斯特王都要塞,路上自然會有所磨練、有所長進,到達王城的時候或許足以過了40級。再說了,我本來也不建議你硬上,做人要動腦子、多思考,學著智取……」黑衣劍士說著從袖子裡掏出了一隻手掌大的海螺,遞給他。

  「有什麼建議?」左慈疑惑地接過東西,仔細打量起來。

  「加入烈獅行會吧——如今烈獅行會的會長馬庫斯已經成為了艾伯特的一員大將,在學士會之學識部中分管民生定策,接近他或許便能找到進入藏書閣的捷徑。至於我給你的這枚海螺則是我們兩個專屬的通信工具。」說話間,劍士從懷裡又掏出了一枚相似的海螺,放在嘴邊輕輕地嗚了幾聲,左慈立刻感受到了手中那一枚正在微微地顫動。

  劍士又說:「把海螺放在耳邊試試。」

  左慈依言拿起海螺湊到耳邊,而面前的黑衣劍士則將手中的那枚再一次湊到嘴邊,輕聲喃喃——

  左慈清晰地聽到的他的聲線如此發音:「能清楚聽到我的話是吧?以後如果遇到危險就對著海螺向我求救。」海螺的神奇完全地吸引了左慈的注意力,他忍不住將其拿下來看了又看,感受到其持續地微微顫動,才再次放回了耳邊,聽到劍客以下的留言,「等到任務完成也通過此法告訴我結果,我一定出現,帶著你一起去交掉這個任務,領取獎勵。呵呵呵……期待皆大歡喜……」

  「這個任務是要交給誰?」黑衣劍士的話適時地提醒了左慈,對於這個史詩級任務的委託來源、前因後果,他絲毫不明白。還有這個黑衣劍客,更是出現的莫名神奇。於是,他又追問一句,「你又是誰。」——

  可是,待左慈將注意力放回前方,視線內已然空無一人……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黑衣劍客,已經消失到不知道哪裡去。

  左慈低頭看著手裡的海螺,這個證明剛剛發生那一切之真實的證據。半響,他將海螺放在了嘴邊,企圖出聲召喚黑衣劍客,那個消失的神秘之人……這時,他才發現,那個如風的身影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海螺還湊在嘴邊,左慈卻只感受到呼吸裡都是紅海的潮氣,彷彿剛剛的一些都被衝進了海浪,被抹去了痕跡……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22
第75回(三)血鴉(5)

  發生了如此插曲,自然打亂了左慈的原定路線,不過在遊戲初期尋求最佳、最快的方式變強、變有錢是必須,遇到好的機遇及時地調整思路當然也是沒錯。

  於是,左慈停下了沿海向西行進的腳步,掉轉了方向回往鴉血村,他打算回村稍作休整,打聽一下鴉血港出船價格的真偽——如果信息確鑿,便考慮接受神秘黑衣劍客的提議,加入烈獅公會,改道前去火爐堡,想辦法做掉身上這個史詩任務,以此賺足盤纏,獲得強力武器。

  好在,離村的路途並不遙遠,只半個鐘頭,鴕鳥就載著他跑回了村中。

  -

  人還未到達,左慈就感受到了今日鴉血村氣氛的不同。從村口開始就三五成群的看到不少陌生的面孔,從裝備打扮和各色坐騎上看得出職業五花八門且等級均不低。只是前幾日還冷冷清清的鴉血村一夜之間變得這麼熱鬧,不禁讓左慈這種不愛管閒事的冷漠個性之人都平添了幾分好奇。

  回到旅店,左慈任鴕鳥自行進入了馬廄,抬腳走進了難得熙攘的破舊旅館石屋,一眼望去,屋內的二十幾個台桌竟然完全被人坐滿,還有不少幾個站在櫃檯一側聊著天。旅館老闆正忙得焦頭爛額地給此起披伏要求上酒上菜的客人們服務,顯然無暇顧及他的回來。左慈正思索著是否要上前向誰打聽鴉血村突然變得如此熱門的緣由,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從他的身後傳來——

  「看來等不到今晚約定的時間,我們就又見面了嘛。」

  不用轉頭就知道是烈獅行會負責招募的旗,左慈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抬腳準備走到旅館老闆面前賣點一大早在灌木林中打怪得到的戰利品。

  旗卻一個跨步擋到了他的面前,說道:「你趕的正好,趁這個機會讓你見識見識咱們烈獅行會的實力——為了獵殺那些該殺的血鴉,等級上了60的幾十個給力成員都到了,你四下看看,這都不是你這個等級能夠常見的得力成員!」

  旗的話正說著,一個穿著裸露的短髮女孩從他的背後出現。她上身穿著抹胸,下身一件皮短褲,機槍隨意地抗在右肩。最有特色的是剃掉了一半紅色短髮,顯得十分個性。

  女孩用那略顯沙啞的年輕聲音調侃旗道:「旗啊旗,你又在使勁渾身解數招募新人了?哦……是個盜賊啊,不錯不錯,這次就算是無恥賣萌也得招募成功哦。」

  說完,她將眼光對上左慈的直視,微笑說道,「新人,來我們烈獅行會肯定沒錯,背靠大樹好乘涼,要加入組織當然就要加入最大的,你說是不是?此外,姐姐我特別需要告訴你,行會任務都很有趣哦——」

  「狄安娜,閒的沒事,你又在調戲新人了?」一道帶著鼻音的沉穩聲音從左慈的右手側傳來,他微微瞄去一眼,只見一個外型精瘦的機槍手正緩步向他們走來。此人皮膚黝黑,梳著黑人式樣的髮辮,穿著裸露的皮裝,改良後的巴雷特式機槍別在身後,槍頭部分靜靜地散發著淡藍色的光芒。

  「尼克,什麼叫調戲?我可是在幫著旗招募新人呢,這可是正事,你好好看看,這孩子可是個盜賊呢。」狄安娜微微翻了下白眼,回應。

  尼克此時已經走到了左慈的面前,友好地對其打量了一番,微微點了點頭,加入了勸說的陣營:「不錯麼,好久沒有看到新人了,我們急需新鮮血液啊,特別是盜賊。小子,你可得加入我們,我保證後面大家一定帶著你遊山玩水,一起挑戰最高難的任務,人人都把你當寶貝。」

  聽了此話,狄安娜不禁「噗」地一下笑出聲來:「哦喲?尼克,從我認識你開始就只見過你一本正經的模樣,天天被加里形容為沒有娛樂細胞的大笨蛋的你,今天居然說出了這麼恭維的句子,真是讓我另眼相看啊。」說完,她又將頭轉向左慈,說道,「其實我們這幫人本來是要前去基恩大陸追捕一個國民通緝犯,雷歐利亞。去到基恩大陸目前最划算的路線是通過鋼鐵要塞中轉,我們從暗影城拿到神諭之後向要塞行路的主道離鴉血村不遠,所以順路過來這邊執行獵殺血鴉的任務。呵呵,你確實運氣不錯,可以親眼見識見識曼切斯特大陸第一公會成員們為了精英任務集合的陣勢——當然了,要是你加入了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一起玩兒,就像咱們尼克大哥所說的那樣,盜賊在我們這裡可是寶貝,大家都會好好愛護你的。」

  對於被人好好愛護這件事左慈並沒有什麼興趣,不過狄安娜這番話中有幾個話題點倒是引起了左慈的注意,於是,他問:「通過鋼鐵要塞可以前往基恩大陸嗎?」

  「可以,鋼鐵要塞有一班通往硫磺島的飛行艇,一天一班,到達硫磺島之後可以坐船到達基恩大陸東南角的一個蝸角海灣,以此登陸。」尼克回答,他立刻聽出了左慈此問的意味,便補充,「不過你現在走不了這個路線。」

  「為什麼?」

  「硫磺島是中立地帶,三個大陸的人來人往,十分危險,所以鋼鐵要塞的搭艇處做了等級要求,沒有60級是不能登艇的。」

  左慈沉默了一下,又問:「那我現在能走鴉血港的航路前往彩虹谷地嗎?」

  「你說那個神秘航路啊?」這次是狄安娜接過話來,「那條路線我倒是沒有聽說有什麼等級限制,不過很少有人走便是了,因為需要100金的搭船費,而且行程時間特別的長,聽說要足足三天才能到達——我的天啊,走鋼鐵要塞可是只要1金的搭艇費用,時間也只需要6個時辰而已啊。」

  [看來那個神秘的黑衣劍客果然沒有騙我。]左慈默默地想著,心中堅定了主意。

  於是,他抬起頭來看向旗,說道:「看來不需要等到晚上,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行會招募的問題——我決定加入。」

  狄安娜輕吹一聲口哨以示歡呼,尼克也拍了兩下手掌附和,而旗則好似擔心左慈待會兒會變卦似的,迅速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玉牌,遞到他的面前:「加入行會的儀式十分簡單——滴血為盟,你滑破手指將血液滴在咱們烈獅行會的玉牌上,然後握緊玉牌,我們的會長大人馬庫斯立刻會與你進行心靈感知。一旦你們達成心靈契約,你即可入會。」

  行事一向乾脆的左慈也不說什麼,左手掏出腰間的匕首迅速滑破右手的食指,然後將血滴在了旗握在手心的紅色玉牌上,待血液沁進了信物,他展開右手將玉牌從上端握緊——

  -

  渾身只感覺一陣酥麻,眼前的世界在一瞬之間變為了一間狹長的大殿,四面一排長條形的五色玻璃窗排滿,在空空蕩蕩的殿內映射出斑斕的色光。左慈只見大殿的一端幾階樓梯之上為一處圓形地台,地台的中間站著一個長袍及地的中年人,他有著一頭灰白色的短髮和與之相配色的眼睛,鷹鈎鼻子長方臉,身型中等但是氣勢襲人,想必這便是會長馬庫斯無疑。

  迎著馬庫斯一臉微笑地打量,左慈跨步走上高台,來到他的面前。

  隨即聽到馬庫斯和善且官方的歡迎詞:「烈火中的王者是烈獅行會的會意,我意欲在這個熔岩建築的大陸聚集最有實力的冒險者及鬥士,集眾一心,排除萬難,讓每一個烈獅行會的成員感受到王者的禮遇和強強聯手的快感。從你的眼睛裡我看到了鬥士的精神,相信你會在烈獅行會的大家庭裡找到無數你的同類……我是烈獅行會會長馬庫斯,歡迎你的加入,左慈。」

  說完,馬庫斯右手掌向左慈伸了過去,問道:「行會的標記,你希望打在哪裡?」

  [行會的標記?]左慈心中剛有疑慮,就想起了旗額頭上的烈獅紋身,想必確是此物,便伸出左手胳膊,說道:」打在胳膊上好了。「

  馬庫斯始終保持著和善的微笑,緩緩地將手掌握緊了他的左手臂膀……

  -

  又是一陣酥麻的感覺貫穿了全身,待左慈集中意識,看向站在面前的旗的面容,世界在一瞬之間已經回到了現實……

  左慈的手掌還握在玉牌之上,只是,玉牌下的旗的手掌中間似乎又多出了一塊玉牌。看出了他的疑惑,旗一把握緊左慈手下變出的玉牌,將手抽回,說明道:「入會儀式結束之後便會從契約的行會玉牌中衍生出契約者的新玉牌。你的玉牌就此拿走吧,這個可得好好保管哦,如果遇到什麼問題,可以通過滴血儀式進入意識形態與會長對話,向行會請求幫助。會長如果需要找你,也會通過玉牌發令,如果看到玉牌陣陣發亮便是會長大人發起了通訊請求,此時無需滴血,只要握緊玉牌就會進入意識形態,與會長溝通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22
第76回(三)血鴉(6)

  左慈聞言默默地收起行會玉牌至背包,頭部扭回的時候餘光瞄到了左手臂上的紅色紋身,那圖案描繪出的是一隻鬢毛如火般的獅子在咆哮,他不禁開口問道:「如果我退出行會的話,這個紋身還會存在嗎?」

  「當然不會了,如果退出行會的話,紋身和玉牌都會消失的……不過,剛剛加入就詢問關於退出的事宜,是不是不大吉利啊。」狄安娜一邊回答,一邊不自覺地挑了挑眉頭。

  這時,一道清脆的男孩聲從酒桌那邊傳來——「尼克、狄安娜,快點兒過來,大家開始商量獵殺血鴉的事兒了,趕緊過來開會!」

  左慈聞聲投去視線,便見一個看起來大約十二三歲的男孩身影,他頂著一頭淺灰色的蓬頭短髮,眼睛、鼻頭都小小的,臉上大片的雀斑。他那一身的裝備以鋼鐵製的為主,最為矚目的是他的右手,那一整隻手臂都是鋼鐵做成,尺骨、橈骨、腕骨、手骨、指骨,全部閃爍著嚯嚯的寒光,卻靈活的好似天生的血肉一般,先是向著尼克和狄安娜招手,然後靈巧地操作著水杯送到主人的唇邊。

  「加里,別叫了!這就來了。」狄安娜回覆了一句,回頭對上左慈上下打量加里的眼神,便邀請道:「新人,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過去坐坐,認識一下咱們行會的厲害角色,漲漲見識也好。」

  左慈不作回答,但還是跟著兩人的腳步,走去了聚眾開會的餐區,對於他來講,這是一個絶好的收集信息的機會,沒有拒絶的道理。

  -

  三人走到加里所在的那一桌前,整個餐區早已沒有了可以坐下的位置,都只得站在桌面一側旁聽大家的議論。關於血鴉的話題是從一個獨眼的壯碩角色開始的——

  「這次狩獵的任務很簡單,是獲取一張血鴉的骷髏面具。從目前已知的信息中可知,血鴉的組織成員主要分為兩種形態,一種帶著骷髏面具,能力比較接近戰士,另外一種帶著動物的面具,技能則以法術為主,更像是法師。雖然我們此次獵取的目標是帶著骷髏面具的血鴉,不過他們通常兩個一組一同出行,保持著骷髏面具和動物面具的搭配,所以要做好面對兩個強力角色的心理準備。」

  「薩爾,血鴉出沒的位置已經查到了嗎?」加里用他清脆的聲線發問。

  「查到了。」獨眼大漢用一陣渾厚的聲音回答,「最近幾日咱們行會的人都有在村口附近遭遇血鴉的襲擊……其實,當初在公會收到這項史詩級任務的時候也有提到,不知為何,近日來,血鴉們開始以烈獅公會的成員為目標,在紅海海岸一帶進行狩獵,以至於行會內出現如今的這項反獵殺任務——所以按照道理說來,只要以我們的身份在落日後遊蕩,就會將目標們引出來的。我看這樣吧,大家約定於戌時在旅店門口集合,我們一起出發去村口遊走,等待血鴉們的襲擊如何?」

  在一陣彼伏不齊的回答稱好的聲音中,加里哼笑了一聲,說道:「呵呵,看來這是一場獵人與獵人的遊戲啊!~希望最後獵人不要變為了獵物就好。」

  他的雙關語並沒有引起眾人的附和,大家都只是若無其事地笑笑,很快就散去各桌吃飯、喝酒,各聊各天去了。

  既然集合只是短暫的幾句就散了會,左慈立刻轉身向著旅店老闆邁步過去,想要繼續自己想要清賣背包物品的想法,哪知這次又被旗給叫住了正著,他呼喚了幾次「左慈」的名字,然後快步攔下了他的路。

  「還有什麼事?」左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問。

  「既然大家已經成為了同一個大家庭的成員,自然希望能夠提供你必要的幫助,能夠扶持你快速成長,特別你又是稀有的盜賊職業——我們整個行會有566個成員,卻只有5個盜賊,你是第6個,可見這個職業的稀有……所以,我只是想問問你接下來的打算,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地方。」旗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意,耐心地說道。

  左慈沉默了三秒,回答:「打算在鴉血村留過今夜,觀摩行會集體獵殺血鴉的現場,然後明天一早出發去火爐堡。」

  「觀摩獵殺血鴉……」聽到這個旗明顯撇了一下嘴,「我勸你還是別去,畢竟你身上已經打上了烈獅行會的烙印,在血鴉眼裡等同於獵物,而且等級這麼低,只怕是根本看不清情況就死翹翹了吧。」

  「死掉了再從墓地爬回來就是了,這個我不怕。」左慈面不改色地回答。

  旗不禁輕輕嘆了口氣,轉移個話題:「你要去火爐堡我倒是十分支持,畢竟行會的大本營在那裡,會長馬庫斯也坐陣在內閣,你去朝見一下總是好的。此外,火爐堡內有很多身懷絶技的能人,包括盜賊訓練師,你可以前去磨練一下開鎖和偷竊的技能,後面在許多的任務中都是用得到的,只是……」

  「只是?」

  「只是,前往火爐堡這一路路途遙遠,僅憑你一人我怕是困難重重,在想著要不要趁著行會能人彙集的機會,找個人領路,捎你前去,省時省力。」說著,旗就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看到他想了好幾秒都沒得出答案,左慈淡然地說道:「如果碰上順路的我不介意同行,如果沒有,也不要緊,我習慣了一個人行路。」說完,他便繞過了旗的身體,終於得以走到旅店老闆的身前,開始販賣早上打到的戰利品。

  -

  餘下的白日時刻過得很快。

  並不是刻意為了避開村內成群的行會成員,但也沒有去跟他們攀附關係的興趣。左慈跑到周邊怪物等級最高的一片灌木林打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怪,清理了兩次軟皮背包,等到他裝滿一整袋的東西回到旅店進行第三次清理的時候,天色已經降暗了下來,

  早前旅店餐區薩爾的集合約定看來大家都有遵守,戌時過了不多時,旅店門口已經熙熙攘攘站滿了幾十個角色,大家紛紛一臉輕鬆地跟身邊的同伴聊著天,完全沒有是要去挑戰一件難度很高之任務的緊張感。

  向旅店老闆販賣完了背包裡的「垃圾」,左慈轉身準備邁步前去門口跟著大部隊集合,便瞄見旅店老闆一臉無奈地深深嘆了口氣,並喃喃說道——「哎,你們這幫人就是說不明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多麼可怕的對手,非得一個兩個一群群地前去送死……」

  早就對於旅店老闆千篇一律的關於血鴉的說辭感到麻木,左慈毫不猶豫地繼續跨步前進而去。

  -

  又過了一刻鐘後,特意前來獵殺血鴉的烈獅公會成員總算全部集合了起來,包括今天早上被襲擊的那一行七人。他們義憤填膺地述說著早上被襲的事件,但是待尼克細問屠殺的過程,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清來——他們全部都看到了帶著妖魔化狸貓面具的鬼狸,然後……然後便是莫名的死去了。

  聽完了描述,行會其他的人只是一味嘲笑他們太過掉以輕心,卻沒有一個被這番對話中所隱藏的危險所震驚。

  但,左慈卻在聽完之後全身冒起了一陣冷汗。他親歷過兩次與鬼狸的對峙,真正見識了他那莫名厲害的定身法術。本來以為那個法術作用於自己如此有效,是因為自己等級低下……沒想到,即使是面對等級60以上的角色,他那神奇的法術也能發揮自如,作用不小。

  [如果不能克制掉鬼狸的定身法術,確實難打,就像旅館老闆所言那般,根本就是送死而已啊。]——左慈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地開口提示道:「我見過兩次血鴉,動物面具的法師具有定人不動的能力,我建議……」

  「你見過?——你被血鴉殺過兩次嗎?新人。」不等左慈說完,加里就高昂起聲音,出聲打斷。

  「他們定住了我,但是沒有殺我。」左慈如實回答。

  此話立刻引來了幾聲嘲笑。

  「真沒想到血鴉還有這麼心慈手軟的時候,看來等級低下也是有優勢的——連怪物都不屑殺你。不用大驚小怪,你是新人,那種精英怪物隨便抬下手都能定住你,不過我們可是不同的。」加里咯咯笑了幾聲,抬起自己鋼鐵製的右手,一秒變形之後將其轉換成為了一把KSG散彈槍的形態,說道,「怕死就躲遠一點,這個任務只屬於60級以上的人,等級太低只會拖後腿,你就好好地在旅店待著吧。」

  左慈面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沉默了起來。

  站在他身後的尼克立刻出聲打了個圓場,對左慈說:「這個任務確實危險,你還是待在旅館避免與我們同行,結束之後我回來給你講講過程,分享經驗——其實不用太擔心,做史詩級任務麼,死個一兩次也是正常的。我們隊裡已經帶好了支援型的職業,可以復活,實在不行就從墓地爬回來麼,沒什麼大不了。」

  [是啊,反正可以從墓地爬回來的麼。]這話左慈自己也說過,[這個遊戲裡暫時還沒有遇到靈魂死亡的事故,有什麼好怕呢?]

  或許是因為在進入遊戲之前,聽巴窿提過這個遊戲有著靈魂死亡、徹底沉睡的可能性。這讓左慈對於死亡這件事之忌憚比其他人沉重,逞強的話會講,但潛意識裡還是會讓他總是隱隱地感到不安吧……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23
第77回(三)血鴉(7)

  既然幾個高等級角色都不讓自己跟隨,左慈識趣地轉過身去,準備暫時回到旅店等待半刻,再悄悄地跟在隊伍後面觀察戰況。

  這時,狄安娜騎著她的紅色鴕鳥擠上前來說道:「我們的原計劃可是在鴉血村裡只留一天,明天就要繼續趕路前去鋼鐵要塞的。今晚無論如何都要達成獵殺血鴉的任務,才不枉白跑一趟啊。」

  「是得加緊。」尼克附和道,「下午時候打聽到,塞茜莉婭及索倫斯這些一等一的高手們已經在前往基恩大陸的飛行艇上了,我們再不加緊,就要被他們搶先拿下了雷歐利亞,奪走書信,到時候就只剩下屠龍任務在身,且不虧大了。」

  尼克的這番話一下子將左慈定在了當場,反覆被雷擊中一樣,因為,「索倫斯」——這個讓他猶如涼水灌頂的名字……是他的養父、他的師傅,也是伴隨了他大半輩子的心魔……

  尼克察覺到了左慈的異色,因為他正轉過頭來,微皺著眉頭死盯著自己。便主動發問:「新人,有什麼問題?」

  「索倫斯,你認識?」左慈寒著臉色發問。

  「當然,索倫斯早前可是我們公會的大神級人物,後面雖然退了會,但被御前首相艾伯特招進了伺察部做事,跟我們相比算是品級相當之高了。並且因為手上沾染了太多基恩人的血,已經被基恩大陸列為了頭號通緝犯,在勇者大陸的這一整個世界裡,他都可算是有點名氣的角色了。」

  [可惜他不在烈獅公會。]左慈暗暗咬了下後牙,直切主題地問:「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怎麼,你是他的粉絲嗎?……」尼克看他冰寒的表情有些疑惑,稍稍想了想,回答,「索倫斯啊,你待在火爐堡總會有機會遇見他的,剛剛不是有提過他在伺察部做事嗎?如果真有要緊事,也可以通過會長馬庫斯找到他,畢竟這兩位大神都在內閣幫御前首相做事,相互之間應該有些交情。」

  這時,由薩爾領頭的小隊已經率先動了起來,尼克也不再多說,勒緊了坐騎的繮繩,跟著大部隊向著北面的村口行去。

  -

  左慈很快回過神來,待大部隊前進的背影們逐漸淡去,他貼著村道兩旁破敗的房屋悄悄地跟在後面,就如他早前計劃的那樣。

  左慈不得不承認,即使是生性討厭惹上麻煩的自己,也難得地對於今晚的獵殺任務感到十分好奇。為了整個獵殺血鴉的任務,烈獅行會出動了大概五十個60級上下的角色,這麼大的陣勢,在他看來,就算血鴉們的能力再厲害也有得一搏了,至少也會是一場精彩的打鬥吧……

  於是,左慈保持著隱密的走位,在村內通過房屋的部件遮蔽,而到了村外,則依靠土坡、灌木叢和亂墳堆作為屏障前行。他本以為搜尋的工作需要一個時辰或者更久,可沒想到,出了村口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就實現了與修羅、鬼狸的第三次會面,而且是那般一如既往的不愉快經歷——

  那時,左慈正準備從躲藏的亂墳堆一側向著灌木林的方向跑去,背後一陣陰風吹過,似有黑影晃動,盜賊立刻轉過身去,隨即,又一次赤裸裸地對上了鬼狸已然近在咫尺的詭異面具及其上那雙魅惑人心的紅眼。

  左慈一陣心驚,但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鬼狸這一次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將他釘牢,而只是盯著、盯著,盯了足有5秒之久,然後,一股力量突然從他的頸後抓來、向上使力,一把將他提拉起離地半公分,修羅的臉從他左側肩膀後面貼近,用那陰柔的聲調緩緩地說——

  「小東西,我們又見面了。」

  鬼狸的喉嚨咕嚕咕嚕的轉著聲音,從下向上仰望著他,一條長長的舌頭不知何時已經伸長過來,先是舔.舐著左慈的下巴,然後一路舔到他胳膊上的紅獅紋身。一陣鬼魅男童的聲氣隨即從他的喉嚨中發出:「一天不見,你已經具備了成為我們獵物的條件了嘛?真是可喜可賀。」

  左慈以為這一次鬼狸沒有對他使用定身法術的原因是想一刀結果了自己,可是卻沒有。他努力想從嘴巴裡擠出一兩句話來,可是脖頸被修羅牢牢掐住,發不出聲來。

  「小東西,這麼晚在這裡遊蕩是為了見證接下來的死亡盛宴呢?還是特地過來送死呢?」修羅不男不女的怪異聲調中含著嘲笑的語調,或許他的眼中也含著笑意,可惜左慈看不到。

  他只看見鬼狸掛著長長的舌頭,甩了一甩,用小興奮的語氣喃喃:「殺了他,殺了他!切成碎塊,捏成細灰,吞進肚子!」

  「噓……鬼狸,不行哦。」修羅陰柔地回覆鬼狸,「這個不能殺……我要讓這不怕死的小東西親眼見識咱們血鴉的厲害,感受感受死亡的恐懼,真正的恐懼……」

  隨著鬼狸一陣認同般的詭笑聲氣,修羅提著左慈的脖頸轉向了已經遠去的烈獅公會成員的方向,緩緩地邁開了步子。而鬼狸,則收起了拖長的舌頭,喉嚨咕嚕咕嚕作響著,一邊腳步輕快地繞開主道,隱沒在一側的灌木叢裡。

  [不會吧……]左慈有點不敢置信,修羅就其一人,竟然真的毫不顧忌地向著那50個人行進,[按照一般的遊戲設計,就算是終極大BOSS也不能設計得這麼強力啊……]

  很快,烈獅公會的高等級成員們便發現了修羅的身影。

  先是一陣光幻陸離的光環、光圈、爆炸光輪展示出的法術攻擊,伴隨著一波飛彈、散彈、機槍彈的掃射接踵,然後便是一陣快馬奔蹄、鴕鳥疾跑的鳴叫,獵殺開始,烈獅公會的成員們向著修羅直撲過來——可他卻只是躲閃退避,並始終將左慈頂在面前……

  連左慈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做到在這樣槍林彈雨、幻法紛飛的環境裡做到毫髮無傷。他的脖子被修羅捏得一陣生疼,整個人被晃來晃去,晃得頭昏眼花,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混亂的幻影。

  隨後,只是三十秒……哦,不,或許是更短的時間內,整個戰局便發生驚人的突變,從防守到反擊就在那麼一瞬之間,而那短短三十秒上下是左慈進入這個世界之後見到的最血腥的場面,在昏迷之前最後見到的場面——

  他只記得,視覺在莫名幾時之間閃過一抹山河血紅,整個世界都染成的血紅,那一閃而過的視覺幻覺伴隨著的是一陣童稚嬉笑,和鬼狸從天而降的大喊——「狸童鬼眼!!!」——或許他是如此叫道的吧,左慈雖不能確定,但在一瞬間清晰感受到了那令人身心俱懼的定身之術,就此渾身上下如同被電網籠罩般動彈不得。而修羅也在此時終於放開了他的脖頸,將他高高地拋到了空中——

  中了定身法術的左慈,僵直的身軀在高空中翻了幾翻,終於翻至頭臉朝下的位置,也就在這極短落下的時間裡,他瞪大了眼睛看到了修羅發動的絶殺——

  修羅的每一隻手指不知何時伸展出刺刀的長度,無數節指都閃爍著嚯嚯地寒光,變為了十把恐人的兇器——「魂骨刺!修羅斬!!碎命絶!!!」——伴隨著修羅接連的發招,那快地好似閃電穿梭般的身形只在眾人之間留下一條黑影血線,血漿紛飛,濺在了正在落下的左慈的臉上,一股惡人的腥氣直逼而來,越來越濃烈,直至他一側面頰朝地,落在了一片濃血侵染成積的地面……

  極短的時間之後,世界歸於了平靜,左慈的雙眼早已被鮮血模糊,在這動彈不得的愚蠢狀態下,他很驚訝自己居然還活著……但是現在這個狀態,在他看來,也只是離死亡還剩一步。

  這時,他感受到身軀被翻轉至朝上的視界,如他所想的那樣,修羅和鬼狸並沒有忘記他。

  修羅站得直直地,俯視於他,說道:「我知道,即使被殺掉千百次,你們那幫異世界來的無知小卒還是毫無畏懼,那麼,我們就再等一次盈月試試。這一次的盈月剛剛落去,而等到下一次,如果你們依然毫不猶豫地前來送死,便再也沒有從地獄返身的機會了……如果生命再沒有重來的機會,你們還會怕嗎?你們還會有信心前來獵殺血鴉嗎?還是乖乖地洗淨脖子等待我們的屠殺呢?將我們的警告帶給馬庫斯吧,呵呵呵呵……」

  修羅說著,嚶嚶地笑了起來,左慈被迫看著他的臉,似乎可以透過他那張骷髏的面具看到他瘮人的笑臉。

  說話間,鬼狸也蹲上前來,對左慈看了又看,舔了又舔,十足一副想要將他扒皮剔骨活活吞掉的樣子。

  最後自己到底有沒有被他吃掉,其實左慈也不是很清楚,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秒,他似乎看到修羅拖著鬼狸的衣服走遠的身影。

  此外,他似乎還感受到了另外一道視線,從他看不到的某個死角傳遞過來,從一開始到現在,一直存在……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24
第78回(三)血鴉(8)

  在短暫的昏迷之後睜開眼睛,只見漫天的星空和殘缺一絲邊角的明月美妙地平鋪在無際的深邃夜空,左慈平躺在血跡漸消的地面上,從指尖開始,整個身體慢慢地恢復了知覺。

  [居然沒死?]連他自己都感到無比的驚訝。

  當修羅和鬼狸離開的時候,鬼狸定是給了他狠狠地一擊,那是一股留他殘血一線的力道,將他短暫的擊昏一陣。這種控制力不用細想也覺得驚人,無論如何左慈都想不到怎樣才能使出殺招卻留人一血不致死……這幫血鴉真是厲害的驚人,厲害地讓人恐懼……

  [這一次的盈月剛剛落去,而等到下一次,如果你們依然毫不猶豫地前來送死,便再也沒有從地獄返身的機會了……]修羅最後對在自己所言的那番話在腦中揮之不去——

  [所謂「再也沒有從地獄返身的機會」難道是指靈魂死亡的狀態嗎?難道等到下一個月圓之夜,這個世界的角色都只剩一命,一死即毀滅,遊戲中的肉體消失,現實中的軀殼腦死,意識徹底消失在勇者大陸的世界,並且本源淪陷變為植物人嗎?就跟晴空的妹妹露娜一樣?]左慈憑著他多年的腦電波遊戲經驗刨析著狀況,身體還是直直地被迫平躺,盯著天上那殘缺的明月,月光如此皎潔,可他的內心卻不覺升起了一整強烈的焦躁難安。

  -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左慈僵硬的身體終於恢復了控制,他從地上爬了起來,立刻返身向著旅館的方向回行。

  回到旅館時,店內已經出現不少此次血鴉獵殺行動的烈獅公會成員,大家要嘛正一臉冷凌的討論著剛剛那場無比慘烈的敗仗,要嘛坐在餐區喝著悶酒壓驚,一派低沉的氣氛。

  一看到到左慈走進了店內,旗就迎面走了上來,皺著眉頭發問:「聽說你也跑去參與了獵殺行動,還被血鴉逮住了?」

  左慈沒有聊天的心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你可真是個不聽勸的人啊。」旗輕輕地嘆了口氣,「被狠狠虐殺了一番,這下你心裡可舒坦?不到那個能力就別做超前的事兒,我都已經快四十級了,都自覺不參與這種危險的史詩級任務……」

  「是啊,這一仗可輸的真難看。」說話間,尼克走上了前來,有些沮喪地撓了撓頭,「你看看這些等級高等的前輩們,連他們都被那兩隻該死的血鴉打得夠慘,況且,傳說中的血鴉首領奈特還沒有出現呢。兩個嘍囉都這麼厲害,這個黑暗組織可真不得了……哎,我看啊,這個獵殺血鴉的史詩任務是完不成了,明天幫裡的人就會鳥獸散去,各自趕往提升修煉的道路。」

  左慈又懷顧了一圈店內那些垂頭喪氣的高等角色,修羅和鬼狸詭笑的聲音交疊著在耳邊隱隱響起,每一聲都刺痛了他久未遭創的自尊。他的雙拳不禁握緊,喃喃一句:「遲早有一天,我要親手幹掉這兩個血鴉。」

  尼克被他的話驚地瞪大了眼,然後他扯著一側嘴角,一臉好笑的回應:「有雄心壯志總是好的,那你可得好好修煉修煉,早早脫離這副新人的姿態,就憑你現在這個狀態,估計沒有個一年半載連血鴉的一根頭髮都摸不到吧……」

  不等他說完,左慈就邁步繞開了旗,向著二樓走去。

  「喂、喂!新人你能不能聽人把話說完再走,這是最基本的禮貌……」沉穩的尼克在沮喪時也免不了爆出負能量,這番抗議可不符合他一般的風格。

  而與左慈擦身而過的旗,也是一副欲言又止,想要出口攔他的臉色。可惜,抗議無效,左慈毫不理睬地回房而去。為了第二天能夠早起趕路,今夜他毫不猶豫的落下所有的思慮,再一次早早進入了夢鄉。

  -

  第二天一早,左慈又是天色未亮就起身走出房門。今早的計劃既是正常趕路前去火爐堡,也無需躲避任何人,他便從容地點了一份蘑菇狼肉粥和一份蕎麥麵包,打算好好吃一頓早飯。

  誰知,早飯接近結尾,他正準備嚥下最後一口麵包之時,伴隨著一陣腳步之聲,旗的身影出現在了視線。

  他毫不客氣地走到左慈的桌前,坐在其對面的位置,開口關心道:「我記得你早前提過,打算今早出發前往火爐堡,準備都做齊全了嗎?是否需要行會的同僚陪同前行呢?」

  「不用刻意,要是正好有人也去火爐堡,可以同行。如果是專程為了陪我,那就不必了。」左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

  旗笑了一下:「看你總是一臉冷冰冰的表情,想來刻意陪你前往那麼長的一段路途也是無聊。不是正好大部隊順路,可以與你一同前行,我也不用三番五次地給你建議,希望你能早日平安到達……簡單點說,我是想給你指點一條捷徑的。」

  「說說看。」

  「鴉血村的位置在曼切斯特大陸的西北角落,而火爐堡則在大陸的東南角內陸,前往途中還需要穿過灰岩石林,翻過血淵火山群,邁過冤魂沼澤,跨過熔漿河……以我的經驗,從這裡依靠陸行工具前往,快馬加鞭一刻不停預計也要5天的樣子才能到達,這還是假設中途沒有發生任何意外的最好情況。最近基恩和我國的政局微妙,時時都有爆發戰爭的可能性,時常會有異國大陸的刺客和盜賊埋伏在各條主道,襲擊國人,搶奪財物。更不要說時不時出來殺戮鬧事的各種奇怪生物、反政府組織,例如血鴉這一類的莫名強大的黑暗刺客聯盟……哦,對了,還有對立行會的成員。總之整個大陸是相當不太平,我覺得按照正常路線前往火爐堡絶對不是一個最優的選擇。」

  「所以?」左慈放下手中的食物,認真地看向旗。這些信息左慈當然早有做過功課,但這條正規路線雖然艱險,也確實是他唯一所知的路線……通過與系統角色的交談,他並沒有打聽到什麼捷徑。

  「正統的路線就是麻煩,不過,當你通曉整個大陸每個區域、每個堡壘的詳細情形之後,你會發現還有另外一條捷徑可走。」旗知道自己終於第一次引起了這個冷面小生的注意,不自覺地小得意了一下,「你其實可以跟著今天出發的大部隊一路去到偏東北內陸方向,血淵火山群脈之中構建的那座鋼鐵要塞。那座由鐵面領主德古拉統領的堡壘群裡,有著全世界最高精的科技,也聚集了非常多各式各樣的新式交通工具,除了可以跨洋長途的飛行艇,還有支持在內陸穿行的小型飛行艦,這種新開發出來的交通工具只支持從鋼鐵要塞飛往火爐堡的路線,價格大約在1個金,但是可以省去你不少的精力和時間了。因為,從鋼鐵要塞搭艦前往火爐堡只需要5個時辰即可,而從鴉血村騎著陸行鴕鳥快跑前去鋼鐵要塞大概需要一天一夜。也就是說,最快不到兩天,你就可以到達火爐堡了。」

  「確實是一條很有用的資訊,感謝分享。」左慈一邊說著,一邊解決掉了破口碗裡的最後一口粥,然後站起身來,淡然地向著旅店門口走去。

  「喂!你這是去哪兒?」旗忍不住出聲叫住他,「行會大部隊的人還沒有起來呢,你在旅店坐會兒等等吧?……」

  「不用,我剛剛也說了,同行不用刻意。」左慈頭也不回地丟下這句話,便跨步走出了旅店的大門……留下被他冰冷個性又一次打敗的旗,看著他孤身一人的倔強背影,輕聲地嘆了口氣。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8-31 11:25
第79回(三)血鴉(9)

  出了旅店,跨上自己的那隻中規中矩的棕色陸行鴕鳥,左慈立刻踏上了前往鋼鐵要塞的行程。

  雖然旗早前提示過只需快馬加鞭一天一夜即可到達目的地,但是左慈知道此趟行程不會如此快速的結束。最主要的原因是旗也有提到搭乘飛行艦需要一個金的價錢,可自己渾身上下只有390銀,相差甚遠。除了必須獵殺怪物採集些戰利品賣錢,他還得想想別的賺錢門道……此外,左慈也需要好好提升等級,經過了兩隻血鴉力量碾壓式地精神及肉體折磨,他對於在這個勇者大陸中變強的渴望又上升了一個階梯。

  於是,左慈在主道行進了不久便穿到了野區,任鴕鳥坐騎一邊奔跑,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尋找著合適的野怪。一旦搜尋到目標,他便令鴕鳥停下,發動潛行接近,使出一連串殺招進行獵殺。

  這麼走走停停地,穿過了灌木林區,左慈來到了一片像極了現實世界喀斯特地貌的石林地帶,形成擎天石柱的岩石也像極了現實中的碳酸鹽岩。或許這片地界在遠古時代也是濱海,乘積了無數的石灰岩、白雲岩,經受後期的地殼運動抬升為陸地,才將這些劍狀、蘑菇狀、塔狀、刀脊狀等各式各樣的巨大石柱組合,用歎為觀止的形態,呈現在冒險者們的眼前。

  -

  此時,午時剛過,為了避開烈日照頂,左慈找了一個四下看去無怪物遊蕩的蘑菇狀的石岩,躲在其下的陰影裡稍作休息。

  人一停下來,免不了思考。左慈將整個背直直地靠在石柱上,眼神透過石灰岩雕琢而成的蘑菇蓋火鍋邊界,看著萬里無雲地晴朗天空,腦子裡不斷梳理著最近幾日發生的種種經歷。

  最讓他介意地,當然是修羅離他於一片殘殺遺骸之時,所說的那番含有預言成分的言語——[下一次盈月到來之時,便再無從地獄返身的機會?]——這番改變整個遊戲根基玩法的說辭究竟是真是假?修羅當時的語調不似在開玩笑,即使想要威脅到點,也沒有必要靠說這種謊話達到目的。那如果是真的……那麼下個月15日滿月盛天的時候,便千萬不能在這個極度危險的世界丟去了性命,這條牢牢綁定著現實本源意識的性命,一損俱損,一死及實亡。

  另外一件讓他特別在意的事情,則是「獲取《熔火集》」的史詩任務,還有那個神秘地連名字都沒有留的黑衣劍客。

  《熔火集》究竟是一本怎樣的書,日後偷竊成功便可一知詳情,只是自己為何會遭遇這個找上門來的任務,他還是很有疑惑。難道這本來就是遊戲的劇情設計?還是說,這是屬於盜賊的職業任務?為何這個史詩級的任務只有簡單一句,沒有更多的說明?……在這個勇者大陸待了不算久,左慈已經開始有些疑惑,這個遊戲的太多設計都不符合常理,太出人意料。然而,關於這個「獲取《熔火集》」的任務關鍵應該歸源於那個神秘的黑衣劍客了——[任務來自於他,所有的提示都獲取自他,或許解開他的身份來歷,整個事情的真相就會浮現出來?]——左慈這樣想著,從背後裡面掏出了那個黑衣劍客相送的用於通訊的海螺,單手拿在眼前,讓其遮住烈陽的位置觀察起來。

  手掌大的海螺以乳白的色澤為主,布著點點斑紋,看起來和現實世界中的海螺並無兩樣。

  [以後如果遇到危險就對著海螺向我求救。]——左慈記得黑衣劍客在交代之時確有如此說過,也充分地向他展示過海螺的使用方法,只是目前還未親身嘗試過……雖然身處一個遊戲的世界,什麼奇妙詭異的事情遇到也有可能只是幾行代碼編譯而出的結果,他依然對於海螺的召喚能力感到好奇。

  [真的只要對著海螺說話,就能將其召喚出來?]左慈抱著試試的心態,將海螺口對在嘴邊,輕聲地說了一句:「喂,在嗎?出來聊聊。」

  話語落下,四周一片寂靜中偶爾傳來幾聲石鷗的叫喚,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

  被這片沉寂搞得有點尷尬,左慈看了一眼手中的海螺,無奈且自嘲地笑了一笑。

  -

  這時,從一側遠處的石柱後面傳來了一陣鴕鳥行路的聲響,左慈起身想要避開來路的行人,可是伸手去抓自家鴕鳥的繮繩之時,激起了牠的一聲啼鳴。隨之,石柱那頭的幾位路人快速地出現在了五十米外的視界,他們一行兩人,一男一女,均中等高度、身型精瘦,裝備同為輕便的軟皮套裝,衣服看似普通,但武器精良亮眼,男的背著半人高的利斧,女的則兩側腰間彆著兩把閃爍著銀光的雙槍。

  左慈還是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樣跳上了坐騎,準備調個方向開跑以避開兩人,隱沒入石林重重的遮掩。可行來的路人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打算,他們兩人快馬加鞭地朝著左慈直奔而來,在他掉轉鴕鳥頭想要朝著左手方向轉過去之時,那個手握雙槍的姑娘已經一個飛跳,落到了他面朝的前方,擋住了他的去路。

  「看看,這人是烈獅公會的走狗呢!」正對著左慈左手臂烈獅紋身奔來的男子,將坐騎停在了離他兩米的距離,這番開場表明了來者明顯不善。

  「哦哦,那真是攔對人了!雖然這身寒酸裝備看起來只是個新人小朋友,但是身上的錢應該足夠應付我們倆的晚飯了吧?」女槍手挑著眉毛呵呵笑了兩下,毫不猶豫地從腰間拔出了銀槍——

  槍聲響徹石林上空,伴隨著一陣陸行鴕鳥的驚叫,激起停歇在高處石岩縫隙間的石鷗一陣驚慌飛撲逃走。

  左慈及時地從坐騎身上翻身跳到一側地面,勉強避過了第一陣子彈連發,只是這一波攻擊已經驚嚇地他那棕色鴕鳥不能自抑,一個調頭便丟下了主人躲到了不遠處的一根劍型的石柱後面,弱弱地露出半個腦袋瓜觀察戰況,模樣甚是可憐。

  左慈已然抽出了腰間的匕首,一邊觀察著槍手向著一側挪動的走位,也沒有對另一邊已經跨下了鳥背的刀斧手掉以輕心。只是,他也知道拚死硬上的後果一定是以慘敗而告終,稍作觀察便可知兩人的戰力均高於自己,何況還是腹背受敵。所以,此時左慈唯一想到的權益之策便是逃跑……如果能僥倖逃過兩人的殺招,不知是否可以在他們緩神的瞬間發動潛行跑去那不爭氣的陸行鴕鳥身邊,以最快的速度上鳥飛奔……

  當然,這番幻想的最佳戰術實施起來定是難上加難的,這遊戲中的角色真要打起來,如果等級懸殊,一陣殺招之後,等級低下的那一個難逃一死。畢竟,等級與戰力相關,等級如果低,你不僅基礎攻擊力、防禦力不是對手,速度和攻擊輻射範圍也是一個問題。

  很快,僵持期就被槍手再次打破,隨著一聲——「極限射擊!!!」——女孩的身體發出一陣微微地紅光,隨之她的射擊頻率和速度明顯有了成倍的提高。左慈一個俯身翻滾,雖然躲過了針對要害的彈雨,右手臂和腰部一側還是被幾發打中,鮮血瞬間滴紅了他最終停留之處的石岩地面,可他卻無心在意傷勢,而是將注意力分散至另外一側遲遲沒有出手的刀斧手,可是……那個刀斧手卻瞬間失去了蹤跡。

  [在哪裡?]——失去了對敵手的追蹤讓左慈內心又平添了幾分焦慮……他本懷疑這個狀況是因為斧手的特技將身影隱蔽,可是,他卻奇特地發覺,另一側的女槍手似乎也在東張西望之間尋找著同伴的身影?

  正在疑惑之時,一道黑影從眼角餘光處閃過,左慈反射條件地轉過臉去一秒,什麼也沒有發現。可是,待他再一次將視線挪回女槍手本該站住的方位,那個手握雙槍的對手已經消失無痕了……

  -

  微皺著眉頭正在思慮,一道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天空傳了下來——「呵呵呵……新人小賊,你在找我嗎?」

  似乎知道來者是誰了。左慈抬頭看向天空,卻只見無邊高聳的石柱和照射得他睜不開眼的烈陽。

  晃神間,天空似有一道黑影飛下,待左慈回過神來,轉正臉龐,那個神秘地連名字都沒有留下過的黑衣劍客出現在了眼前。

  「不好意思,我似乎來晚了一步,害的你受了傷,還在流血啊。」劍士掛著他一臉如初的瘮人笑容,那臉龐在下午早時陽光的強照下顯得更白了,「你叫我的時候正躺著安神,頭腦有點發脹,人有些困,所以晚了一步過來。不過你放心,剛剛那兩人已經被我掛在不同的石柱之頂,一時半會也下不來了……你先把傷口清理好吧。」

  「我沒事。」左慈忍著疼,從背包裡摸出一小瓶被稱作血瓶的療傷藥,這是他在鴉血村雜貨舖淘來的。喝下藥劑,整個人的狀態在瞬間便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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