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塵骨 作者:林如淵 (連載中)

 
V123210 2017-10-4 13:30: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8 279476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30 07:05
塵骨 第一百七十九章 謎團越來越多,答案亦越發清晰

    飛箭只距一步之遙,夕夜滿以為林蘇青會閃避,然而卻見他巋然不動!

    「林蘇青!」不禁叫喊出聲,怕是以為林蘇青還未醒神。

    這一聲林蘇青不為所動,卻是驚醒了呆怔的姑獲鳥,她連忙往邊上逃去,這時,夕夜眼神一沉,之間那支迅雷之箭迫在林蘇青胸口,箭尖方剛觸碰到林蘇青的胸前衣面上時,突然披散成成千上百支細箭,發散而出!

    彷彿要將林蘇青團團包圍,瞬間卻繞過了他,向他身後奔湧襲去,如風水電閃登時包圍住了正欲逃走的姑獲鳥!

    姑獲鳥作勢發力從上方空隙處掙脫,可是剛一運功,霎時!細箭分離成如同雨幕般密密匝匝的針針,紛紛刺入姑獲鳥的身體。

    一聲淒厲的尖叫聲剛衝出來,便被球狀的針陣包裹回去,那些細針越分越多,越分越密!猶如嗜血成癮的惡蟲,爭先恐後的撲向姑獲鳥,掩著她的身形緊緊密密的包裹,單單露出她懷中偷竊來的嬰孩,林蘇青冷靜地從她手中抱走孩子,那些細針便更加瘋狂!

    只見起初還有個人形,隨即那人形漸漸地殘破,漸漸地縮小,漸漸地只剩下一團辨不出形狀的針團。

    「啊呀,出手狠了。」對於自己造下的結果,夕夜一臉發懵。

    他隨意吹了口氣,針團戛然消失,蕩然無存就地落下一截還沒銷蝕的一節大腿的腿骨。原形是鳥,所以那節腿骨很細,約摸比人的中指粗不去多少,但有將近半尺長。

    隨後他攤開手,持著的金弓便立刻橫浮於他的掌心,旋即化成金鱗碎屑散成了一縷煙,直至消失殆盡。

    只剩下靜穆的夜色,與單手抱著嬰孩矗立不動的林蘇青。

    夕夜看了看林蘇青的後腦勺,想問點什麼,張了張口,又突然什麼也不想問了。

    隨即,林蘇青轉過身,神色不改,從容不迫的朝夕夜走去,於他面前立定,詢道:「可能辨出竊自哪家?」聲音甚是冷靜。

    「這又不難。」夕夜歪了歪嘴,不屑道:「八成是胖墜。」

    然後他嗅了嗅鼻子,加以佐證:「身上有那位大嬸的氣息,還有很濃的牛肉羶氣。胖墜他爹有宰牛刀。」

    「記憶力拔群。」林蘇青隨口誇獎,夕夜正欲得意,卻見林蘇青遞出睡得同死了沒有分別的胖墜,說道:「有勞你跑一趟。」

    「?!」剛浮現的得意笑容登時僵硬在臉上,明知故問道,「送回去?我?!」

    林蘇青點點頭,道:「等你回來,想問什麼,我都如實相告。」

    「一言為定!」話音未淨,夕夜搶過孩子竄上了屋頂。

    這時,踩著凳子一直趴在窗戶跟前瞧熱鬧的狗子,單爪托著腮思忖著。令它費解的不止是林蘇青的性情變化,還有方才他的所作所為——他居然能輕易地控制敕邪令幾時奏效了……

    不禁喃喃低語:「林蘇青在崑崙山的典藏樓裡……究竟學了些什麼……」

    當夕夜的身影完全消失於夜色之下,林蘇青看了看地上的那節腿骨,忖了片刻,便去撿了起來,恰逢起身之際,洛洛回來了。

    洛洛單見林蘇青獨自立於開心小棧的樓下,頓覺有佯。袖中當即滑下一把匕首,如同鬼魅瞬間閃身於林蘇青背後,將匕首橫貼在他的脖子前,聲音在他的耳邊,厲聲質問:「少主呢?」

    被洛洛威脅著性命,林蘇青卻是淡定的垂著眼眸,大大的袖口垂下遮住了他握著白骨的手,他的大拇緩緩地指摩挲著手中的那節姑獲鳥的腿骨,感受著那上面殘留的一點餘溫。

    片刻,他不緊不慢地抬起眸子看向前方,只見遠處有一抹黑影正踏著高低錯落的屋頂,恍如兔起鳧舉般奔來。

    「回來了。」林蘇青的話裡聽不出語氣,但能清楚的感覺出,那不是冷淡,而是一種沉著,一種篤定。

    有那麼一瞬間,洛洛驚怔了,狗子也怔愕……那分感覺真有點像。

    洛洛見夕夜正朝此處歸來,這才將懸起的一顆心定下,但在放下匕首之前,她的呼吸撲在林蘇青的側頰,嚴厲道:「休讓我發現你另有所謀。」

    趕在夕夜的身影清晰前,洛洛將匕首收回袖中,然後退至一旁,單膝跪下,一隻手空拳橫在豎立的膝上,一隻手垂著以空拳點地,俯首迎接夕夜。

    夕夜剛到,落在他們所住的第三層樓的窗戶前,於窄窄的窗門邊沿上立著。

    洛洛請罪道:「屬下來遲。」

    「帶他上去。」夕夜睥睨了一眼林蘇青,說完便進了窗戶。

    ……

    林蘇青剛被洛洛提著後腰帶捎帶進屋,夕夜放下茶壺,抬袖揩去淌在下巴上的茶水,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方才是在做戲?」

    不等林蘇青回答,夕夜激動的向狗子走去兩步,指著林蘇青向狗子說道:「他方才將姑獲鳥認作娘親。」

    而後又轉身向林蘇青,問道:「倘若是為了捉那老妖婆,你這戲也做得太逼真了吧,哦不不是,是做得也太沒廉恥了吧,你怎能為此隨便叫個老妖婆當娘親呢?我還以為是你中了妖怪的術法。」

    旋即他又扭頭向狗子道:「你知道嗎?若不是我朝他射出一箭時,他的眼珠子細微地動了動,示意我朝那妖怪,那一箭還真就連他一塊兒給射了!」

    接著又扭回頭看向林蘇青,並一臉疑惑地朝他走去,嘮叨道:「就算你不作這齣戲,我也能輕鬆滅了那老妖婆,你又是何必。」

    林蘇青不疾不徐地坐到桌前,將手中的那節腿骨放在桌上,道:「並非做戲,她的容貌的確與我娘一模一樣。」

    「啊?」夕夜大吃一驚,狗子卻是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背靠著窗檯下的牆,閒散地坐在方才推來的凳子上,瞧著好戲似的看向圓桌那邊。

    唯有洛洛對前因後果一無所知,所以她此時一如往常地利於夕夜身後側,肅穆待命。

    「起初我也以為是中了迷惑之術,才將妖怪的臉看成我日思夜想的臉。」林蘇青持著姑獲鳥的腿骨兩端,一邊觀察一邊說道,「然而我清醒地知道,並不是術法,那的確是姑獲鳥的臉,也的確與我娘一樣。」

    「不會吧?大千世界這般湊巧?」夕夜訝異,不大相信,玩笑道,「通常兒子的模樣都像娘,你長得……咳,應當像你的父親吧……」

    「大概吧,我從沒見過我的父親。」林蘇青的神情驀然有些氐惆,是了,連一張照片也未曾見過。自小的記憶力,最熟悉最親切的便只有母親。還有一位也算的話,便是教他許多生僻知識的那位老師。

    「抱歉。」夕夜吐了吐舌尖,「我並非有意要挑起你的傷心事。」

    語罷又覺得矯情,於是又慷慨道:「男子漢大丈夫,別那麼纖細敏感嘛,我五叔常說,男孩子從裡到外都得皮實點!」

    他作勢要學著五叔對他那樣拍一拍林蘇青的肩背,以示鼓勵,頓時想起之前將林蘇青拍得吐血的場景,遂剛伸出的手又連忙收回來,抱在茶壺上克制住手癢。

    「難怪你要故意氣我,逼我出手。」夕夜嘟囔道,「原來是你自己下不去手,要叫我去作那狠事兒。」

    說著他撇了撇嘴角,頗有微詞:「這不是叫我往你心口上扎刀嘛,也不怕留下隔閡,見我覺著扎心。」

    林蘇青看著手中的白骨出神,眼神空洞,喃喃低語:「為何會這般相像呢……」

    他聯想到,或許姑獲鳥這妖怪便是山蒼神君所指的那個「忙」,既然山蒼神君特地著他「幫」這個「忙」,必然意有所指!

    如此想來……莫非山蒼神君知道他的娘長什麼模樣?!所以特地著他前來?

    可……若是洞悉世間的白澤神君知道便就罷了,為何山蒼神君會知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30 07:05
塵骨 第一百八十章 交個朋友吧

    這是他們布的局,而我是局中人,若能學有所成,便是局中棋罷幾番猜想,幾番假設,不外如是。

    林蘇青想著、想著,不禁長吁一口濁氣。無論是因為身處迷局,還是因為方才對姑獲鳥的心狠,都使他心口鬱結,都令他倍感沉重。

    夕夜雙手撐著臉,靠在桌前,斜過眸子看著林蘇青:「你倒是理智。」收回眸子時他望向頂上的房梁出神道,「倘若是我,即使知道那並非我娘親,恐怕我也難以冷靜。」

    「如果我攻擊她,或許你還要同我拚命。」林蘇青忽然道。

    夕夜訝異道:「咦?你怎麼知道我這般想的?」

    「我也以為我會如此。」林蘇青將手中的白骨顛來倒去的察看著,說話時聽似漫不經心,卻又潛藏著幾分憂愁。

    「可是你沒有。」夕夜話到激動處,放下撐在臉頰下的手,交疊在桌上,坐得端端正正,「為什麼?」

    「不知道。」林蘇青將那一節姑獲鳥剩下的腿骨點到蠟燭的火苗上去烤,特地點在溫度最高的外焰上,「大約是因為成長了、成熟了,所以理智能夠控制住情緒,使我冷靜面對。」

    「哦……」夕夜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是理智常常與冷漠並行,小青青,冷漠可不好玩。」

    「『玩』在最不好玩。」

    「什麼意思?為什麼?」每逢心有疑惑,夕夜的眸子便格外明亮,彷彿打破砂鍋問出個底,是他最大的愛好與追求。

    「倘若凡事皆能冷靜、理智的處理,那麼即使無功也不至於有錯。」林蘇青始終盯著火苗,語氣不咸不淡。

    「錯就錯唄,錯怕什麼,有錯才有進步!」夕夜看著林蘇青在烤燒那節白骨,隨即不以為然道:「你現在是冷靜理智的吧?喏,你還不是在出錯。」

    林蘇青聞言抬眸看向夕夜,示意他說下去。

    「那是姑獲鳥的骨頭吧。」夕夜以下巴尖指了指林蘇青手中的白骨繼續道,「她的骨頭不畏火的。因為她以攝取奶娃子的魂氣為生。別以為奶娃子脆弱便一點用處也無,他們也算是一點陽元未洩的童子之身呀,他們的魂氣可是至陽的。」

    聽夕夜眉飛色舞的講述時,林蘇青挪開了那節白骨來看,依舊素白如初,不見絲毫火燒的痕跡。

    「若是逢上個童子命的奶娃子,那就比一般的奶娃子厲害多了。假若不僅是童子命,還是四柱陽命的童子命,啊呀,若能偷到這樣的奶娃子,那對於姑獲鳥來說,可要同凡人大慶一樣,恨不得放上個幾百天的炮仗呢。」

    夕夜對自己能夠將新學來的「奶娃子」一詞活學活用,感到十分高興,一席話說完了,還在不停地小聲重複念叨「奶娃子、奶娃子、哈哈哈奶娃子……是誰興起的這個詞兒,哈哈有趣……」

    林蘇青悄然看了一眼沉醉於方言的樂趣之中的夕夜四柱陽命的童子命,並不陌生,林蘇青自己便算一個。但出於許多原因,他沒有告訴夕夜。

    「夕夜,妖族是否能遍佈各個世界?」林蘇青忽然沒來由的問道。

    「啊?」夕夜眨了眨眼睛,想了想道,「嗯,比神仙少許多拘束。你問這個作甚?」

    「你能隨意帶著洛洛去往別的世界嗎?」

    林蘇青話音剛起,狗子騰地抬起頭望向圓桌前的林蘇青與夕夜。

    「不能。除非是父王的命令。而且這個命令也不能隨意就下,某界派誰去往別處,必須由三界同意,並在界歷之中重筆記錄。」夕夜難得的一本正經。

    林蘇青也並未兒戲,此時尤為認真,道:「既然萬物皆可修煉,那別的世界是否也能修煉?」

    夕夜點頭,道:「當然能啊。區別於神仙,那些個不去衝鋒陷陣,又千千萬萬年都死不了的神仙們,成天吃飽了沒事兒淨琢磨莫名其妙的規矩。咱們妖界崇尚自由,才沒有那麼多拘束咧!」

    「那在別的世界修成的妖呢?如何統治?」這一點,也是林蘇青與夕夜的相似處之一他們都喜歡問問題。

    不同的是,夕夜率真,想要什麼答案,便直接提出相應的問題,作風敞亮。

    而林蘇青狡猾,並非秉性,全是經歷使然。與其在問出後可能被對方拒絕回答,倒不如拐彎抹角的問,或是旁敲側擊的引,將得到的答案的可能性提高,他深諳此道。同時,對於如何也問不出結果的問題,他耐得住不問的煎熬,夕夜則不能,夕夜很聰明,卻還是有孩子心性。「哈哈~你不懂了吧~」夕夜得意洋洋,「我們妖界只有大規矩,沒有小規則。因此即使在許多世界都有我們的族民,可是,他們是在哪個世界修成的,便可以終生呆在哪邊,不必回來參拜君主。除非個別極為拔萃者,或是對別的世界有重大影響的,才會被召回。通常來說,畢生都不會召回的。」

    「只要在規矩之內,便可自由生活。如何~羨慕不來的吧~」夕夜說著話時,眼睛都笑眯了,腦袋上突然冒出一對毛絨絨的耳朵,洛洛趕忙出手按住,夕夜一驚,頓覺尷尬,眼珠子左右看了看,見林蘇青這時在看著白骨沒有察覺,而狗子仍趴著睡覺……他急忙將耳朵藏匿回去。有點丟臉。

    「召……回?」林蘇青忽然抬頭,嚇了夕夜一震。他特地將重音停頓在「回」字上,問夕夜為何是回。

    匿了耳朵後的夕夜正襟危坐,不複方才的飄飄然:「不論族民誕生於何地,成就於何地。王在何處,何處便是故鄉。這是我們妖族的至尊法則。」

    看得出,夕夜為此由衷的自豪與驕傲。

    「神仙呢?」林蘇青繼續問話時,狗子忽然半睜一隻眸子,趴在兩隻爪爪上,悄悄地觀察著他們。

    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它預感林蘇青在崑崙山的典藏樓裡知道了些什麼。

    「神仙的門門道道多了去了,幾天幾夜也說不完。再者說」夕夜一努嘴,他不喜歡聊神仙,「你是神仙,卻來問我。」

    林蘇青無奈苦笑:「我不是神仙。說過很多次,你偏是不信。」

    「你會的都是神仙的法術,卻同我說你不是神仙,你方才用敕邪令推我的事,你忘了我還沒忘呢!」夕夜別過臉去,記起仇來突然不高興便不願瞧林蘇青。

    方才那件事,狗子也還記得,那是引起它注意的第一個疑點。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30 07:07
塵骨 第一百八十一章這就結義了?

    它注意到的是,林蘇青居然能夠控制敕邪令的奏效時辰,以及,所發揮的威力。

    譬如適才他啟動敕些令推開夕夜,若稍微重幾分,則如夕夜早前所言,必然會燙傷他。不過夕夜說輕了,以林蘇青五年前的實力,的確只能將他燙傷,不夠那傷恐怕要跟隨他一輩子也好不了。

    但是,現在不同,若是現在的林蘇青以全力驅使敕邪令,會如何……不得而知。

    以前,林蘇青使用敕邪令時,拋出即生效,那也不過是學會瞭如何畫罷了,與主上畫好交給他用沒有任何區別。然而如今,他化為己有能夠靈活運用,才真的算是學會了,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他能收斂,便能放施。以前是他自身實力不夠,至多也僅能發揮出敕邪令最底之效驅散。

    能發揮已然很難,遑論控制。

    而如今,他竟能將敕邪令這樣的高階符令收斂至如此之低,那麼,如若他完全放施,又能達到何等威力呢?

    狗子不禁懷疑林蘇青也許在故意隱瞞實力。

    它還懷疑……在崑崙山典藏樓的那五年裡,於林蘇青所學之中,或許並非全是與備考三清墟有關的東西。

    回想五年之前,林蘇青為了備考三清墟使用了白澤神尊所贈的白玉璧,去往崑崙山的典藏樓學習。說來它其實相信林蘇青不會改變主意去學別的。可是,它無法確信的是……

    白澤神尊會否從中作梗,在林蘇青所學之中摻入其他……

    白澤神尊那可是位誰也管不了,只有天能治得了的主……他又總是埋怨一生冗長,單身無聊,很難說他會不會為了樂趣而搗什麼亂子。

    「我不是神仙,並且和你一樣,也不喜歡。」沉默了片刻,林蘇青淡淡說道,「神仙無情。」

    夕夜一怔,好心問道:「怎麼說?」

    「除了丹穴山的二太子,以及那邊趴著的追風,神仙們大多都想我立刻死。」

    「哦……」夕夜的眉毛耷拉一個扁平的八字,繼而咕噥道,「可我也不喜歡丹穴山。」

    林蘇青溫和道:「沒有關係,誰也沒有強求你必須喜歡。」

    「神仙不好,不過他們不是無情。」夕夜抄著膀子環抱雙臂,顯得很是牴觸,「是很!無情!!最!無情!!就連眾矢之的的魔族,也比那些神仙有情有味。」

    夕夜認真且嚴肅的模樣,逗得林蘇青笑道:「同意。」

    得見林蘇青很認同他,夕夜登時滿臉紅光,目光都變得格外炯炯,興奮道:「你這個朋友我認了!」

    狗子瞟了他們一眼,幽幽的冒道:「你們當我聾了嗎?」

    「我不反對。」林蘇青道。

    他們對狗子不答不理,不僅當它聾了,還當它啞了。

    「可是,你要懂得,朋友並不是隨口兒戲。」林蘇青放下手中把玩的白骨,凝視夕夜道,「面對危難,朋友要赴湯蹈火,將臨生死,朋友是義無反顧。」

    「不如我們學話本裡講的那樣,嗯……」話到嘴邊突然望了那個詞,想了許久,猛地想起來,夕夜歡喜道,「啊!歃血為盟!我們歃血為盟吧!」

    「少主… …」洛洛心驚肉跳,連忙出言相阻。

    夕夜愁眉苦臉道:「洛洛,我難得多一個處得來的朋友,你就別搬出那些規矩了嘛。」

    林蘇青點到即止,不再多言。其實早前便有所發現,在夕夜的心中,洛洛應該不僅僅是屬下,也算是半個朋友吧。

    夕夜是妖界唯一的王子,妖界對他的保護恐怕等同於管束。妖界於他,大抵如同一個巨大的獸籠吧。所以他才要費盡心機的跑出來。

    可是少年的天真與勇敢,其實都是叛逆和莽撞,成長總是會伴隨著代價。

    「書裡記載說,『歃血為盟』是殺牲歃血,告誓神明,若有背違,欲令神加殃咎,使如該牲。」林蘇青一板一眼的對夕夜說道,「我的誓言只對自己,我不喜歡對神仙發誓,也不喜歡讓神仙來約束我,我想你也一定不喜歡。」

    「嗯嗯。」夕夜連連點頭。

    「其二,『歃血為盟』通常是要取雞、狗、馬之血,含入口中。」不等林蘇青說完,聽到此處的夕夜幽幽地瞥向了狗子。

    狗子一怔,當場發飆:「你們都不對神明起誓,還遵這規矩作甚!」

    夕夜失落的收回目光,盯著桌面聽林蘇青繼續說下去。

    「說的正是。」林蘇青繼續道,「不過還有一種血酒結義。異姓結拜為兄弟,只需將各自的血滴在一起,一併飲下,便當是有了血緣關係。從此有苦同受;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說時林蘇青取出兩隻空杯子,滿上兩杯茶水:「你還小,也不讓你飲酒了,便以茶代酒吧。儀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和決心。」

    林蘇青咬破了自己的無名指,在兩杯茶水中都滴入了自己的血,隨後對夕夜說道:「我知道你的血金貴,這兄弟結與不結,這血滴與不滴,都由你自己斟酌。我方才說過,儀式不重要。」

    狗子心裡最是有數,這哪裡是讓夕夜考慮。

    「有什麼金貴不金貴的。都說了同甘共苦,哪有你滴血,我不滴的道理。」夕夜說著咬破自己的手指各滴了兩滴血入茶杯裡。

    看吧,中計了吧。狗子於一旁瞇著眼睛遠遠的看著熱鬧,林蘇青啊它太瞭解了。

    「少主……」洛洛話出口時,早已晚矣,夕夜指腹上的傷口都已經恢復如初了。

    「咦?我們的血怎麼融匯到一起了?」夕夜驚怔,「難道……」

    一向鎮定的洛洛登時瞪大了雙眸,而狗子亦是一驚林蘇青又在耍什麼花招?

    沒想到林蘇青也意外的湊去往茶杯裡看了看,而後不以為然的笑道:「非也非也,你去殺頭豬來,也能融匯到一起。」

    「啊?!」皆是一愣。

    誰也不知此理,林蘇青不得不解釋道:「我的血滴進去有一會兒了,而且你我都只滴入了一兩滴而已。血在水中,出於滲透壓的關係,血液裡的紅細胞因為吸水而脹破了,所以便散開了,你仔細看看,雖然不大好辨別,但它們真的只是散開了。即使是你與你親娘滴血在水中,也是散開。」

    林蘇青取了其中一杯茶水捧在手裡,道:「滴血認親是謬論,不必當真。」

    「會不會有凝合為一的情況?」夕夜訝然不解。

    「若是將你、我、洛洛、狗子,我們四個的血滴在同一處」林蘇青說時點了點桌面,夕夜順著看著他所點之處聽得很是認真,「不消片刻,咱們四個的血也會凝聚在一處。但若是滴在水中,親生母子的血也會從各自一團直至散開暈在一起,將水染紅。」

    「雖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但……我感覺你是對的……」夕夜也隨之伸手去捧來另一杯茶水,他專注的觀察著杯中血液,驚奇於林蘇青的智慧,「哇,真的是散開小青青,」

    「不與神明告誓,天地也不必拜了,咱們拜彼此吧。」說著林蘇青便起身面向夕夜,夕夜不知這規則,趕忙也起身與他面對面而立。

    「謹以此茶宣誓,從此我林蘇青與夕夜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夕夜趕緊複述一遍道:「謹以此茶宣誓,從此我祈夜與林蘇青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同林蘇青的莊肅不同,夕夜的臉上浮著掩飾不住的激動,他的心中亢奮極了煞是好玩!煞是有趣!太好玩!太有趣了!

    洛洛無可奈何,一臉的矛盾與自責,實在是太胡鬧了,離開了贇王的管束,小殿下實在是太胡鬧了!

    而狗子瞅了他們一眼,嘆了一口氣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失去了繼續看戲的興致。這其中有一細微之處,怕是只有狗子注意到了。

    林蘇青與夕夜對面互相三拜,便將一杯血茶仰頭飲盡,見底便是一摔,碎成一地,以示決心。

    「誓成。」林蘇青說道。

    「嗯!」夕夜仍然還在為此等新鮮事而心潮澎湃,「接下來呢?」

    「接下來……」林蘇青轉身對洛洛道,「洛洛姑娘,能否請你幫個忙? 」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30 07:08
第一百八十二章風雨鑄,十年磨礪寶劍出

    洛洛太陽穴急跳,一口回絕道:「拒絕。」

    幾筆舊帳尚未清算,便又誆騙小殿下,今下還敢厚著臉皮來蹭她的事端。

    「呃……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意料之中的回答,林蘇青汗顏,接著厚臉皮道,「是……我想向你借用一把小匕首。」

    「洛洛,給他。」

    奈何夕夜開了口,洛洛只好懲忿窒慾,她手腕一轉,林蘇青忽聞有風聲擦過耳畔,旋即只聽「咚」的一聲響,只見一把雙刃匕首豎在林蘇青的手邊,刃鋒幾乎貼著他的手掌邊緣,只近半點必會切去他一枚小指。

    雖然是隨意一丟,可匕首刺得很深,林蘇青廢了許多力氣才將它從桌上拔出來。

    以大小來看,這是一把隱於袖筒的小匕首,匕刃長短不過中指,若沒有如洛洛那般敏捷的身手,亦無法在對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貼去身後一刀割喉,倒也可以用做暗器。

    林蘇青將茶盤挪過去蓋住被匕首扎過的痕跡,道:「叫店家瞧見了,是要叫賠的。假使賠不起,我不還得從你們身上打主意嗎。」

    「……」

    「… …」

    「……」

    忽然滿堂肅靜。

    林蘇青就著洛洛的匕首朝姑獲鳥的那節腿骨的底部鑽了起來,仿似漫不經心道:「洛洛姑娘,我聽聞刺客的身上常有多種武器,數不枚舉,我瞧你一身輕裝,不大能藏多少物甚的感覺。」

    洛洛的表情極少,不是冷厲便是憤怒,此刻卻閃過了瞬間的驚愕。

    「夕夜很會選,刺客做護衛,再好不過。」林蘇青一邊忙於鑽著手裡的白骨,一邊好似自言自語,無需洛洛回答上一句似的,又道,「可你為何不在暗處,有刺客的身手,於暗處保護夕夜不是更好嗎?」

    夕夜撐著臉看著林蘇青鑽那腿骨,打了個哈欠回答道:「倘若沒有什麼麻煩,洛洛於暗處自然最適合。但她於明處,便可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林蘇青想了想,道:「因為大多數識得她的身份?從而不敢冒然接近?」

    想到這裡時,林蘇青在心中揣度著一個問題倘若去了群英薈萃的三清墟,是一開始便一鳴驚人,威震八方,令人不敢造次的好?還是不問週遭煩心事,只先默默努力,潛心修煉的好?

    「嗯嗯。」於他岔神的同時,夕夜點點頭,俄爾打著哈欠問道,「你要用這節腿骨做什麼?」

    「做筆桿。」

    「筆桿?用這個?然後用我的尾毛?」夕夜大為不滿,一拍桌子道,「我不同意!她不配!」

    隨即騰地起身拉著林蘇青就要往門口去:「走,我們去獵睚眥獸!砍它一隻角給你做筆,你若是喜歡光滑的手感,喜歡白色的,就掰下它的大牙做!」夕夜神采奕奕,說得眉飛色舞,手起刀落彷彿掌刃下正伏有一頭睚眥獸似的。

    睚眥獸?林蘇青有所耳聞。在他原先的世界裡,各類傳記對睚眥獸多有記載。

    據記載,睚眥身形仿似豺狼,頭頂生著一對向後延展的角,仿似龍角;在其身上,則堆疊著如同魚兒的鱗片,而在其後背更是長著一雙羽翼,展翅時堪比大鵬般遮天蔽日。

    傳聞睚眥獸尤其嗜殺嗜血,且爭勇好鬥。因此在古代時,睚眥獸狠厲的模樣被刻塑於刀環劍鞘等兵器的吞口處,一是為了威懾敵人,二是據聞兵器刻有睚眥獸首,能夠增強自身的實力。

    林蘇青被夕夜生拉硬拽,就是不起,道:「睚眥獸的角和牙齒,的確很適合做武器,但,我還是想用這節腿骨。」

    倒不是因為用這節腿骨所製成筆桿能為他增添多少威力,反正說出來夕夜應該是無法體會到的,不說也罷。

    畢竟夕夜還只是個一心想要脫離親人,嚮往外面世界的小孩子。夕夜很聰明,卻並不通人情。

    「可是這等醜惡妖怪的腿骨,實在無用!何況,也配不上我的尾毛!」夕夜緊皺著眉頭,有些憤懣,難道小青青不知道他的尾毛象徵著什麼嗎?!

    可是見林蘇青執意要用姑獲鳥的腿骨,他猜想,其中必然有執意要用的理由……於是他使勁兒的琢磨了一番。

    突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他又坐回桌前,湊上臉去說道:「你們高手都不太在意武器是不是?就像我五叔!隨手撿了塊小石子,就打得我瘸了一年零八個月!我險些以為好不了了!」

    「不會無緣不顧打這麼狠。」夕夜想起一出便說一出,林蘇青本來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乾脆順著他將話題聊走。

    總之今夜是睡不下的,倘若是不將夕夜的精力耗去一些,讓他疲憊,怕是也無法用心去雕琢這支筆桿。原本就沒有什麼雕刻方面的經驗,僅僅照貓畫虎而已,若再不多注地用點心去,萬一將這節骨頭做廢了。

    「嗯……」夕夜的食指摳了摳臉頰,略侷促道,「上回想出來時,逃慢了被逮住了……」

    林蘇青一心二用,主心在雕琢之上,並沒有分出多少精力與夕夜閒聊,便隨口搭話道:「自作自受。」

    「餵,小青青,你這樣損我,太傷我心了。你不知道我為了出來廢了多少功夫。」夕夜的情緒歷來都掛在臉上,毫不掩飾,這會子更顯然。

    他此刻既失落又亢奮,亢奮是出於聊天的興致攢動得如同柴房失火,他邊聊便動,邊動邊挪凳子,朝林蘇青越挪越近,彷彿凳子上有什麼在撓他的腚,使得半點也坐不住。恨不能奪了林蘇青手裡的白骨和匕首,叫林蘇青專注地與自己聊天。

    「我從一百年前就籌謀著出來,而今才終於成功,你可知道我期間做過多少次嘗試?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嗎?」

    「以後你會發現,外面一點也不好。」林蘇青哪有空管他。

    「為何不好?」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那你先慢慢說來聽聽,反正來日方長,我總能聽得完。」

    半晌仍見林蘇青閉口不言,夕夜忙催促道:「你說呀?」

    「我在說,被你打斷了。」

    「啊?我見你嘴皮子都沒動!」

    「我的確說了。」

    「嘴皮子都沒動你怎麼說的?」

    「用意念。」

    「……」

    ……

    ……

    如是這般,似家長裡短,日復一日的沒有意義,也不帶目的的聊著,彷彿每日都在重複昨天。

    隨著晝夜輪轉,時光在零零碎碎之中一晃而去。

    林蘇青、夕夜、洛洛與狗子,在去往三清墟的途中,不知不知不覺便熟悉了起來。

    一路有名氣響亮的洛洛同行,途經的那些妖精鬼怪們,即使誰也不清楚林蘇青與夕夜的身份,但也會因為畏懼洛洛而退避三舍。

    ……

    烏飛兔走,只管風雨兼程。

    他們走過康莊大道,趟過泥濘小路,穿越莽莽林海,攀登崇山峻嶺……

    直到於遠方的天際處,望見有一座頂天矗立的高山在雲藹之中若隱若現,一切恍如剛過去一個旦夕。

    前去的路上,長風愈發豁達,越是臨近,心中則越生敬畏。遠望去,彷彿便是那座高山,撐立著地與天。

    滿眼是雲階月地,威嚴而神秘。

    終於,又是幾個白晝過罷,他們抵到一處圓環廣場前。廣場的場地中佈著陣法,彷彿是太極陰陽八卦圖。

    於廣場的正前方,有一條接天而上的長梯於風中搖晃。在陣法的邊界,與長梯之前,設立著一扇石門,於石門之上,赫然題著三枚蒼遒有力,卻又不失仙逸的朱紅大字三清墟。

    「到了。」林蘇青的聲音在風中消匿,原本緊張不已的心突然激動無比,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臟在胸腔之中猛烈的跳動。

    到了,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 17:42
塵骨 第一百八十三章三清墟,到了

    歷經長途跋涉,克服了艱難險阻,終於抵達。莫不知為,本來慨當以慷。即使不至於激動得立刻衝去圓環廣場的中央歡忻鼓舞,至少也應有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並沒有。

    的確有一腔正氣,激動難耐,但這份情緒之中卻充斥謹慎。大家不約而同的駐足在圓環廣場的邊緣,見此情勢,誰也不敢貿然前行。

    儘管這片廣場空空蕩蕩,卻莫名令人為之悚然,心裡發怵,且不由自主地對前方產生提防,隨著時間的流逝,面對得越久,直覺便越強烈的認為往前必然會有危險。

    心中沒來由的慌亂,無法控制的忐忑。

    夕夜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平生除了五叔,他未曾怕過誰,怎能甘心被因莫須有的東西而膽顫心驚!

    遂,他眉眼一皺,堵著一臉不悅,作勢要往前,去到那廣場中央佔個地盤。可是他剛邁出去,腳步即將落入圓環廣場,林蘇青一把將他拽回來:「回來!」

    生怕勸不住,特地用了極大的將他往後多拉開幾步。

    「你拉我做什麼?」夕夜掙紮著甩開林蘇青,很不服氣道。

    「你說呢?」以夕夜的性子,林蘇青唯恐一個沒看住,夕夜就竄出去了,說完立刻給洛洛使了個眼色。

    洛洛原本只服從於夕夜,但對於林蘇青這個指令,她當即便點頭認同了。因為,她對那片廣場有一種出於本能的提防,她不知道是由緣故,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斷——有危險。

    夕夜抱著膀子不服氣的側過身別過臉,不願意同林蘇青並排,更不願意都瞅他一眼。儘管他在賭著氣,但他此時老老實實的呆著,沒有再前去冒險。顯然,他其實與大家有著同樣的感覺,只是秉性倔強,不願屈服這片廣場的威懾罷了。

    縱觀四周,此處實際上已經是不得了的高山之頂,只不過,倘若能順利經過前面的廣場,穿過那道石門,他們便能順著那條接天而上的天梯,去往那座彷彿撐立著天地的更高的山峰——三清墟。

    正所謂高處不勝寒,這裡自然有著極其凜冽的風。然而奇哉怪也的是,風也不敢去到那片廣場。

    如若觀察得稍加細心些,甚至能發現——當有疾風不得不從廣場上吹過時,它們卻聰明的繞開了,沒有掠過廣場,而是沿著廣場的邊緣劈開呈弧線擦「邊」而去,

    連自然的風都尚且如此畏懼,遑論那些飛來時突然避過的鳥雀。

    四周分明毫無人煙,而那廣場上的地磚卻是半塵不染,潔淨異常。一切都很異常。

    林蘇青蹲下去與狗子對視,以為狗子會給予一些指引,然而狗子瞅了他兩眼接著就別過臉去。「哼~」以眼尾斜著他,彷彿在說——就不告訴你,有本事自己上啊。隨即狗子沿著廣場邊緣走到與那座石門同一條水平線的位置,就地一坐,瞇著眼睛,坐得端端正正。

    瞧著狗子的情形,夕夜訝然,指著狗子向林蘇青道:「它好像知道怎麼過去!」

    林蘇青點頭默認,但他卻付之一笑:「它知道是它的事,考三清墟是我的事,我得憑真才實學。」

    「哇,見慣了你坑蒙拐騙,頭一次見你這麼正人君子的一面,我都不敢相信。」夕夜故作驚訝道。

    忽然他想到什麼,連忙後退兩步,雙手交錯格擋在身前,有點心虛道:「你是不是又在想什麼餿主意?!」

    林蘇青衝他咧嘴一笑,瞧著賊氣,叫夕夜看得心裡發毛,總感覺轉眼自己就又在陷阱裡了。「大家兄弟一場,你可千萬別再挖坑叫我跳。」心裡沒底的滋味太折磨了,傲氣了幾百年的夕夜,頭一回認慫,「有話你就直說,我會答應的。」

    經過林蘇青日積月累的影響,夕夜慫起來時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不適應,卻將洛洛看得驚訝不已——心道:「恐怕要枉費贇王幾百年苦心孤詣的教導了。」

    但,作為打夕夜幼時起便擔任他的護衛,見證他成長的洛洛,卻又有一些私心。

    這些私心,說來複雜,籠統能分為兩個方面。其一,對於夕夜,她其實並非全是出於身為護衛的職責,畢竟是看著他長大的,多少會摻雜著關愛在其中。

    她不禁覺得,假使夕夜的性子不那麼倔,能稍微圓滑一點,未嘗不是更好。她擔心歲月有恙,變數太多。圓滑一些,或許不會吃太多苦頭。

    「洛洛你在想什麼?」夕夜覺察洛洛的異樣,一聲叫醒她。

    洛洛當即抱拳回應:「在想如何硬闖。」答得斬釘截鐵,十分篤定。

    夕夜睨了她一眼,道:「哦……」彷彿意味深長。

    而後,夕夜便只管抱著膀子瞧著林蘇青的舉動。

    只見林蘇青時而站著不動,時而則繞著圓環廣場挪了挪地兒。時不時的挪一挪,待站定片刻,便又再挪了又挪,偶爾卻又會回退到先前站定的原位。

    忽而抬頭望天,忽而頷首觀地,一會兒左顧右盼的張望,一會兒全神貫注的凝思。

    夕夜不解林蘇青是在作甚,感覺像是在觀察廣場上的地面。但當他循著林蘇青的視線看去時,那片廣場卻並沒有因為他看得世間久而生起什麼變化。

    地勢還是那樣的平坦,地上所繪的陣法,也依然是黑白分明的太極圖,同剛來時,沒有起絲毫的變化。

    見狗子閉著眼睛端坐在一端,夕夜驀地好奇起狗子來。這一路走來,狗子的存在令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按說它曾經是一方戰神的話,為何今下卻跟隨著林蘇青?如若是護衛的話,它卻總是對林蘇青見死不救,時常還是因為它去招惹出禍端,而林蘇青不得不去解決。

    但要說是它與林蘇青有仇,趁機報復吧,也不大像,有時候又見它將林蘇青護得甚緊。

    有時候他甚至有一種感覺,感覺狗子對他有所防備,倒不是防備於他會對林蘇青如何不利……那種感覺他一時說不上來……像是——狗子不希望林蘇青與他的關係走得太近,但並不是因為不喜歡他們關係過近,可疑就疑在這裡,他覺得狗子的那種「不希望」近乎於防備……它為何要這樣呢?

    很複雜,說不清道不明,夕夜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然而就在他正盯著狗子百思不得其解時,猛地回過神來,發現林蘇青離開了廣場邊緣,在不遠處的林子裡,彎著腰在地上拾揀著什麼。

    他正要前去看看,剛走出沒幾步,又見林蘇青回來了。一瞧手裡,原來是撿了幾塊質地偏軟偏砂的石頭回來。

    隨後,便見林蘇青又圍著圓環廣場走來走去,但這回在他站了片刻後,便立刻蹲下去在地上寫寫著什麼,寫完一處起來看了看就往邊上多走幾步,似先前那樣,時而仰首望天,時而又頷首看地,凝思完便又蹲下去寫寫畫畫。

    「你在做什麼?」夕夜好奇地跑上去問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 17:42
塵骨 第一百八十四章 破陣之法

    近了一看,他像是在地上做記號。遂問道:「在破陣?」

    「不確定。」林蘇青搖搖頭,站起身來,眯著眼睛觀察著陽光的方向,「不試怎麼知道。」隨即又往前走了走,站定後又眯著眼睛觀察著什麼。

    夕夜興高采烈的問道:「需要幫忙嗎?」他知道只要參與進去了,就一定就能知道林蘇青在做什麼。

    林蘇青勾唇一笑,彷彿早就在等夕夜說這句話,當即問道:「會八卦圖嗎?」

    「嗯……這個嘛」夕夜想了想,有些為難道,「現成的圖我能認,但是叫我自己畫的話……我不記得每個符號當如何畫,都長得差不多,我記不住哪些長哪處短。」

    林蘇青粲然笑著,將手裡的石子兒遞給夕夜,道:「我教你。」

    夕夜接了一把小石頭,撓著後腦勺總覺得哪裡不大對,感覺自己又中計了,可是又不是中計,畢竟……畢竟是自己主動跑來要幫忙的……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林蘇青笑眯眯的去邊上摺了一支樹枝,剔光了葉子,只剩下一溜光桿,回來道:「跟我走。」

    然而見他走幾步,杵著觀察日頭與地面後,用樹枝戳著一個地點道:「西南,巽乙。」

    夕夜從左手心裡取了一枚順手的石頭,蹲下去作勢就要開始畫,比劃了半天,他眨著眼睛抬起頭來,略尷尬的問道:「哪一筆最長來著?」

    林蘇青忍俊不禁,教他道:「巽如風,一陰在二陽之下。」

    夕夜會意,埋頭便開始去畫。

    他衝著圓環廣場的方向,先畫下一筆長橫,而後於第二排又畫下一筆長橫,兩橫左右齊長;接著在這兩筆之下,並排畫出兩筆短橫,兩筆短橫相同長度,中間斷開,而左右皆與上面的對齊。

    一直記不住的東西,好像突然掌握了背記的竅門,學有所獲,這個差事令夕夜感到很開心。意猶未盡道:「然後呢?」

    林蘇青欣慰,往前走出一段距離,站定,夕夜連忙跟上去,立刻便蹲下,等著口令。

    「西,坎壬。」林蘇青以樹枝尖兒點了一個位置,「坎如水,一陽居二陰之中。」

    夕夜邊聽邊畫,原來如此——林蘇青是以那道通往三清墟的石門為天乾,正對著他們來時方向是地坤為北。並依一乾、二兌、三離、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的次序,排出天干分野的八個方位。

    可是他排這個八個方位作甚?

    ……

    隨著林蘇青的定點指示,夕夜畫完了所有方位符號,剛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隨即便聽見林蘇青對洛洛道:「洛洛,你身手最好,能夠勞你冒個險。」

    洛洛知道即使她拒絕林蘇青而夕夜點頭同意,直言拒絕不過是徒勞。所以她直接看向了夕夜。

    夕夜忖了忖,忽然將手中的石子朝圓環廣場裡一扔,石子剛脫手出去,立刻便化為烏有,粉塵不剩。

    林蘇青一怔,他猶豫了,夕夜更是猶豫。

    以往需要洛洛幫忙時,夕夜都是毫無不猶豫的點頭,即使洛洛有些不願意,他也會幫忙相勸。但這回,夕夜問林蘇青道:「有幾成把握?」

    林蘇青看了看夕夜,又看了看洛洛,關於破陣之法,其實是他的臨時起意。原本只是想試一試,成與不成待試過了再說,敗了不過另擇他法。

    然而,他未曾預料——佈陣者竟然不留半點活路,不容絲毫嘗試。

    事關生死,他不敢戲耍,遂神情嚴肅的如實相告道:「零。」

    「……」夕夜愕然,他轉身將方才圍繞圓環廣場的邊緣所標記出的五行八卦望了又望,繼而蹙著眉宇陷入沉思。

    思前想後,他驀然道,「我去。」

    林蘇青大驚。

    「不可!」洛洛當即阻止,「若非策無遺算,此去不堪設想!」

    一直蹲坐在乾南方的廣場邊緣處閉目養神,等待他們破陣的狗子,忽然半睜開雙眸,瞧向他們。

    它一點也不擔心。

    因為它知道,林蘇青有自知之明。通常情況林蘇青不會輕易去以身犯險。就算事態逼到他不得不自己親身嘗試,那麼,不論他的破陣之法是否準確無誤,這陣法都取不了他的性命。

    它還知道,夕夜之所以敢去,是以夕夜的聰穎,有個道理,想必他十分清楚。

    只聽夕夜正言厲色道:「三清墟地處三界交匯的中心,學子囊括三界英才。」

    聽到這裡,狗子又闔上了眸子,一切盡在意料之中,只需靜待結果。

    「據悉三清墟的創辦元老,乃是天界的尊者,而今各院掌事的先生更是神仙居多。三清墟雖然自有方圓,但到底遵從的還是天界的規矩。先不說三清墟的矩法——」

    夕夜說著倏爾冷笑一聲道:「這裡,可是三清墟境外,我就不信——天界敢讓我死在這裡。」

    「幾成把握?」今下換成林蘇青問夕夜。

    問這話時他是真的擔心。畢竟夕夜不過是個孩子,畢竟相處已久早連結兄弟之情。若無萬全之法,他寧願自己前去。

    「十成。」夕夜胸有成竹。

    林蘇青緊張道:「當真?」生死攸關,怎能不揪心。

    「當真。」

    「如有閃失……」

    「死我一個,滅天界全族!」小小少年,氣勢如虹,意氣風發。

    「你……」

    「少廢話,就這麼定了!」夕夜分毫不給林蘇青再說下去的機會。

    俄爾他扭過頭笑著沖林蘇青眨了一隻眸子,拋了個眼色,道:「反正我也要考三清墟,怎樣都要去。」

    隨即,他拍了拍手,叉著腰身姿挺拔的立在圓環廣場之前,蓄勢待發道:「說吧,我要怎樣破這玩意兒?」

    已知勸他無法,林蘇青揪著心道:「反正你我盟過誓約,如有閃失,我去陪你。」

    「哈哈~那也得先幫我滅了天界全族才行!」夕夜燦爛笑道,「兄弟一場,怎麼也得把這好消息帶給我呀。」

    「好。」林蘇青格外謹慎道,「那你須得仔細聽我指令,斷不可任性妄為。」

    大丈夫的友誼,悃愊無華[kun bi wu huá],肝膽相照。

    洛洛瞭解夕夜的性情,自知無力阻止,登時單膝跪下,右手握拳覆於心口,領下他的吩咐。

    夕夜抖擻精神,摩拳擦掌道:「那我去啦!」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 17:43
第一百八十五章 陷陣!

    林蘇青一把拽住夕夜,板起一張臉,慎重其事道:「你必須記住,統共會有四個來復。而後須得由乾至坤,順行七周;再由坤至乾,逆行七周。然後去到八卦中心站定,捏完手訣,馬上回來。」

    「嗯。」夕夜正容亢色,聚精會神的聽記。

    「你要把控好體力,不可前期過度消耗,而後繼無力。之外,能有多快,你便使出多快。」

    「嗯嗯。」

    看到夕夜認真的記下並點頭應下,看他神色嚴謹,沒有半點馬虎,林蘇青緊張又忐忑的心神這才安下幾分,這才松開他的胳膊放他前去。

    雖然還是擔憂不已,可是事態當前,非果敢不能成。即使明知是險境,也不得不去。即使夕夜不去,他也要去!

    不再猶豫,林蘇青口訣立出:「乾三連。」

    夕夜略微一怔,但瞬間敏悟,當即便如一支離弦之箭,急如星火般沖那石門所在的天乾南位射出。

    於他所經之處頓時有驚雷當頭劈下,更有鐵釘與烈火同時破地而出,然而夕夜的速度之疾,如風馳雲走,勝過閃電,總能快驚雷與烈火一步,而他踏力極輕,即使踏鐵釘而起,亦如蜻蜓點水般自在。

    夕夜太快,連影子也看不清,林蘇青只能估摸他已經抵到石門所在處的天乾南位,並已經迅速按照天乾符形打完了拳法,於是立刻誦出下半句口訣。

    「坤六段。」

    隨即又見模糊之影退回地坤位置,一套地坤拳法打出。

    見夕夜反應極快,林蘇青當即快速念出口訣:「艮覆碗,兌上缺;震仰盂,巽下斷;離中虛;坎中滿……」

    夕夜便如星馳般來去穿梭,速度之快,連一縷影子都看不見了,以至於偌大的圓環廣場之上,看起來竟然仿似空蕩無物!

    林蘇青的口訣所指的皆是兩兩相對的方位——乾坤相對,艮兌相通,震巽相迫,離坎相持。

    所以夕夜不僅要機敏的躲避因為進入陣法而招來的天雷地火、狂風暴雨,還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往來於相對的方位之間,並在每一個卦點打完一套卦形拳。

    然而,絕非快就足夠。

    每一套拳法都必須把握到三形三勢,三空三合,三圓三頂,三裹三敏。

    若非快若無影,即可看見那套拳法須得行如游龍、轉如靈猴、勢如雄鷹。並且,在行拳的過程中,必須要將手、腳、胸之中心涵空,連結意、氣、力,相通相合,以達圓滿。

    於細微之處,則須以舌頂顎、以頭頂天、以拳頂前,呈頂天立地,不屈不撓之姿,然而於此同時還須做到氣、肩、雙肘呈裹狀。從而似剛若柔,似柔卻剛,似外松則又似內收。

    所以,夕夜不止速度要快,心要快、眼要快、出拳則更要快!

    「夕夜!七周順逆!」口訣一停,林蘇青霎時提醒夕夜下一步動作。

    空曠的圓環廣場,看不見夕夜的絲毫影子,他太快了,快到了消匿,快到不知他已經進行到何處,便只能等。

    驟然!眨眼之間,只見圓環廣場突然升起漩渦!是那陰陽交匯,是那太極旋轉!整片廣場掀起颶風萬丈!然後廣場邊緣之外,則風平浪靜!

    成功了?!彷彿成功了!

    頓時驚喜交加,但林蘇青顧不上緊繃的心弦,也顧不上瘋狂跳動的心臟,夕夜必然在那漩渦之中,唯有迅速讓夕夜捏完手訣,才能有最大可能降低他受傷的機會!

    可是風聲太大,加之那漩渦隔絕了廣場之外的一切。不知漩渦之內的情況如何,不知夕夜能否聽見他誦念的訣法。

    林蘇青神情肅穆,只能儘可能的使自己的聲音洪亮,沖那漩渦之中大聲的喊去口訣。

    「乾南坤北,天地定位;山澤通氣,水雨交融;雷風相薄,其勢相迫;得火以濟寒,得水持其熱,水火不相射!」

    即陰陽相對、相合、相持、相迫。錯綜交變,使得陰中有陽,陽中含陰,陰陽消長,順逆交錯。

    頃刻,只見狂風大作,大雨傾盆,水火共升,雷電轟鳴;只見那漩渦愈發洶湧,如同巨獸饕餮張開了血盆大口!

    「夕夜!回來!」

    不見他身影。

    「夕夜!」

    「少主!」洛洛亦是心驚肉跳,著急的呼喚。

    「夕夜!快回來!」

    「少主!」洛洛作勢便要衝進那漩渦之中去尋找夕夜,林蘇青趕忙拉住她,「站住!」

    洛洛一把甩開他,執意要去,林蘇青沒有辦法,假使夕夜回不來,洛洛去也是死。

    於是,他當即拽住洛洛,在將她往回拉的剎那,迅速出手在她身上畫下一道符令,並不是敕邪令,這是他在崑崙山的典藏樓裡新學的符令,是要以此令將洛洛禁錮。

    「你放開我!」洛洛咆哮。

    夕夜遲遲未歸,越是不讓她去,她便越是心急!越發著急便越發失去理智。她頓時運作內力,試圖衝破符令的桎梏。

    林蘇青見洛洛發威,自知徒手繪下的符令不足以禁住她,便立刻從袖口抽出那支以夕夜的尾毛和姑獲鳥的腿骨製成的毫筆,衝著洛洛補上一道,洛洛當即無可動彈。

    她發瘋似的吼道:「你放開我!」

    林蘇青根本顧不上她,轉身便沖那廣場上的漩渦凌空畫圖,行筆之處,登時便有青中點赤的光輝似筆跡行過,落筆即成,光輝迅速飛出,織成一張巨網,於廣場之上鋪天蓋地而下。

    然而大火燒滅了它!

    「夕夜!」林蘇青大聲喊道,仍然沒有響應。

    「小殿下!」洛洛已經不再掩飾稱謂的疾呼,「小殿下!」

    「夕夜!」林蘇青接連大喊,始終沒有回應。而那漩渦、那水火、那雷電、那狂風大雨,卻愈發的猛烈。

    夕夜……林蘇青怔愣,難道他錯了……觸動了陣法……可是古籍中是有這樣類似的陣法啊,也的確是以這樣的方式破解的啊……難道是他記錯了……

    夕夜……

    夕夜……

    夕夜……

    林蘇青慌神了:「夕夜!你快回來啊!你聽到沒有?!夕夜!」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2:15
塵骨 第一百八十六章脫陣

    世間有一種罪行,那就是明明在意,卻說謊,卻自欺,卻以為自己不在意。

    林蘇青覺得自己有罪,在起誓盟約時,他不該狡詐地使用夕夜的化名。非本名結義,就不至於臨到生死關頭時,不得不因為誓約而勉強自己去兩肋插刀,去奮不顧身。

    可是夕夜,這個傻子,明明只是一時興趣圖個有趣,明明只是將「歃血為盟」做個樂子玩耍,卻當真要去冒生命危險。

    明明清楚一去是危險,明明知道破陣之法只是嘗試,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是他還是去了。他所說的天界不敢傷他,分明也只是他的猜想罷了。後悔,怎的就當真讓他去了。怪自己破陣心切,沒有仔細去揣度他的話。

    現在,林蘇青也自知錯了。

    不論夕夜真的也要去考三清墟,他都不應該讓夕夜去冒險。其實,他早就錯了。

    錯誤的以為自己不會當真去遵守同生共死的手足誓約;錯誤的以為自己只是想利用夕夜的身份和地位,圖個安全,行些便利。

    他錯了,此時此刻,他的擔心並不必洛洛少,甚至更多。

    「夕夜……」這一聲,是作為兄長的懺悔。

    原來,有些感情就像掛在天邊的太陽,平時不曾去留意它,而當意識到它岌岌可危,忐忑於它可能的消失時,才會猛地發現,它原來那樣的明亮燦爛。

    他曾以狡詐之心對待夕夜,如今想來實在是慚愧。對比過往,在遇到夕夜之前,他所經歷的,所煎熬的,是怎樣的黑暗……

    眼前,圓環廣場之上,颶風形成的漩渦如聳立的強盾,阻隔了一切,只能看見風雨、看見水火、看見驚雷、看見閃電……

    這太極八卦的陣法,齊聚五行,本就於相剋之中相生,實在難破,林蘇青實在不知當如何才能攻破,救出夕夜。

    驀地!他突然心生一計!

    「洛洛!幫我!」林蘇青當即轉身向洛洛尋求幫助。神情懇切,只盼她此時不會拒絕。

    只見急得焦躁不安的洛洛,登時臉色一沉,雖然有所懷疑,但還是應允了他的請求:「你先解開這禁錮之術。」

    「好。當你一定不能貿然去闖,否則憑我一己之力,便連一點希望也無。」林蘇青嚴肅的警告著,便指呈劍訣在洛洛身前一劃,洛洛彷彿被綁了許久突然鬆開了似的,當場一個趔趄,差點撞到林蘇青的懷裡。

    她一把推開他,怒視著圓環廣場,叱問道:「快說。」

    「我空有修為,沒有功力,勞你用盡全力沖地面打出一拳。」林蘇青說著彎腰拍了拍邊緣的地面道,「在這裡。」

    洛洛盯了他一眼仍然有懷疑,可眼下沒得辦法,她推開林蘇青,腳下比著地點,往後退出一步,忽然出手向天猛地一抓隨即握成死拳,倏爾只見天地之間立刻有力量迅速凝聚於她的拳上。

    她蓄勢片刻,旋即一個弓步上前,猛地衝地上一拳,除了拼盡全力,還注入了她歇斯底里的怒氣,彷彿救不出夕夜,她便做血屠天界的先鋒。

    她滿臉爆出的黑紫色的經脈,與瞪得血紅的眼睛,彷彿是在嚴厲的警告天界。

    洛洛一怒氣勢恢宏,猶如身後早已有千軍萬馬蓄勢待發!叫那天界正在窺視的神仙們看清楚,莫要怪妖界已經劍指蒼穹!

    洛洛一拳沖地,頓時地動山搖,彷彿腳下的這座巨峰頃刻就要崩塌,除那圓環廣場之上的五行輪轉依舊,之外登時風捲殘雲,天色驟然昏暗,這是妖王護法之一的威力!

    天地震盪,激起山體崩碎,巨石亂飛,林蘇青當即捏決,迅速揮舞毫筆,畫下一道又一道的符令,指尖一轉,將筆一收,再次捏決,向前一推!

    方才繪下的符令旋即在震起的密密匝匝的巨石泥土中奏效,霎時,青中點赤的光芒將眼前照得一片混沌,光芒一過,空中不見石頭也不見泥土,洛洛起身,天色恢復白晝,但!

    只見圓環廣場上突然下起了巨大的冰雹,密得幾乎沒有空隙!硬生生往廣場上砸落,竟火勢蓋下了許多。

    「洛洛,再打一拳!」

    洛洛點頭,奮力一拳!旋即又是風雨晦冥,山崩地裂!林蘇青借勢起訣繪符,將那冰雹更密,再密,極密!連那廣場的颶風都難以尋到空隙。有的石頭並不化成冰,落下壓住了水,有的成為冰,遇火中便化成了水止住那廣場上的火。

    漩渦的中心應當是空的,所以,林蘇青特地放過了中心,所以,唯有中心不落冰雹。夕夜那般聰明,但願他知道躲在漩渦之中。

    突然,一道轟雷乍響,驚天動地,接連又是幾道天雷滾滾而來,浩浩蕩蕩猶如萬馬奔騰,使的風雲變色。

    霎時,圓環廣場上的漩渦戛然消散,剎那間雷電停、風雨歇、水火滅!頃刻,蒼穹之上的灰暗如迅速卷退的紗幔,後退、隱回,片刻便恢復了晴天白晝。

    林蘇青趕忙向那廣場上定睛一看,夕夜赫然躺在八卦陣法的中心!

    洛洛一急,當即就要沖上去,林蘇青連忙攔住她,隨即便拋出一枚石頭試探

    石頭落地,蹦了三蹦,滾出許多丈。

    洛洛不禁一愣。

    「成功了?!」林蘇青驚訝得脫口而出。

    但此時不是歡喜的時候,他連忙跑向廣場中央的夕夜。

    洛洛見林蘇青先去,她不甘示弱,想超過他先到,可是剛一發力,渾身便是一軟,險些跌了下去。只因方才竭盡了全力,此時再運不得功力,便只能忍住擔憂與急切,盡最大力氣的尋常的跑。

    「夕夜!」林蘇青剛近了,便單膝下地,攬著夕夜的肩膀,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曲豎的腿上,掐著他的人中,也不知對妖是否奏效,「夕夜?!醒醒?」

    可鼻下人中都掐得見紅印子了,也不見他醒來。恰這時候,狗子慢條斯理的走過來,在夕夜邊上蹲下端坐著,懶洋洋道:「活著。」

    而後慢悠悠的抬起了小爪爪,林蘇青與洛洛以為它要使用法術喚醒夕夜,怎料它用力一揮,一爪子拍過去,竟是打了夕夜一耳光。

    林蘇青與洛洛當場一怔,在它的爪爪移開始,夕夜白淨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梅花爪印……

    隨即,便見夕夜捂著頭,看著他似乎感覺很是昏沉,而後又摸摸臉,火辣辣的疼得倒抽涼氣,他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竟是不知發生什麼。

    五官緊皺,迷迷糊糊道:「我記著我剛找到衝出去的法子,可即將要出去時,走到一半突然就被什麼砸到了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2:15
塵骨 第一百八十七章過石門,通天梯

    洛洛頓時要抱拳請罪,林蘇青緊忙一把將她抱起的拳頭按下去,使勁兒按得嚴嚴實實,並連忙衝她遞眼色。

    同時對夕夜笑瞇瞇道:「可能是陣法裡有什麼後啟的機關吧,不必多計較,沒事就好。」

    而後又拉洛洛作同謀:「對不對,洛洛。」

    他倒是臉皮厚心機重,說得像真的似的,可是洛洛不曾對夕夜有過半點隱瞞,現下令她很侷促,她想應,卻又想請罪,可說出實情又覺得對不住小殿下。她從未有過如此為難的時候,遂怔愣了許久,才生硬的應了一聲:「嗯……嗯。」

    夕夜眼尾的餘光悄然瞥了一眼洛洛,只是一須臾他便立刻看向別處,使誰也沒有察覺。他轉了轉脖子,活動了一番手腳,便站起身來,接著活動腰身。

    可他剛扭了扭腰,就忍不住去摸自己的腦袋。

    一會兒摸一摸後腦勺,一會兒摸一摸頭頂,一會兒又摸摸邊上,摸來摸去,越摸越憤懣。

    忿忿然道:「要說這陣法實在不正當,居然偷襲我!險些以為是故意要將我砸成個傻子。」

    洛洛的臉色越發難看,不是平素那樣陰厲,奇奇怪怪的,臉色比泥地裡的黃土還要糟糕。她猶豫著作勢要抱拳如實請罪,剛一抬手作勢要抱拳跪下,林蘇青一把攬住她的腰,並嚴實地摁住了她的手,迫使她下不去身,也抱不了拳。

    洛洛氣得雙目圓瞪,若不是方才廢多了力氣,現在使不上勁,恨不能一把掐死林蘇青。但儘管洛洛已經虛弱至此,林蘇青還是怕她一個沒穩住,就出賣了真相。

    為了預防萬一,他一把拉過洛洛的手摁在自己的後腰上,並在攬住她的肩背的同時,摁住她的另一隻胳膊。叫她如何也行不了禮。

    「啊呀?敢情我豁出去命去破陣的時候,你們倆在談情說愛?」夕夜的手指在林蘇青於洛洛兩個只見來來回回的指著。

    驚訝道:「哇……沒成想啊,才一晃眼的功夫,你們居然就從仇人似的,談得這般親密無間了。竟然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廣眾之下,就敢堂而皇之不愧不怍毫不避諱明來明去的勾肩摟腰了啊。」

    「哈、哈哈……是是是,是是是,是有點快。但愛情就像龍捲風,吹來了擋也擋不住。哈哈哈哈……」林蘇青打著馬虎眼的時候,洛洛使勁全力的掐著他的腰,試圖以此叫他放開。而林蘇青忍著痛,忍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也要強行摁住洛洛的手,也要阻止夕夜看破不說破。

    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倒不礙,但倘若說出來了,就不得不算一筆帳了。顯然以夕夜的才智,他已經猜到了到底是誰砸了他的頭……

    洛洛一邊扭著掙扎,一邊急切於解釋:「少主……」可她不善言辭,不知當從何說起,只恨此刻不能一刀抹了林蘇青的脖子。

    夕夜斜著眼睛瞅了瞅林蘇青與洛洛,佯裝撇了撇嘴角,戲謔道:「老樹逢春~羞噢。」

    「?!」洛洛愕然怔住……原本想立刻將林蘇青碎屍萬段的憤怒,頓時煙消雲散,腦子裡只剩下四個字

    老……樹……逢……春……

    老樹……

    老……

    老……

    老。夕夜說她老。

    想辯駁,可是……與夕夜比起來,她的確……不知怎的,厲害威武的洛洛,鐵石心腸的洛洛……忽然有一股悲愴湧上心頭……

    狗子掃了一眼圓環廣場的地面,看著日頭照下的方向,抬起頭時,嫌棄的乜視了他們一眼。

    隨口招呼一聲道:「陣法已破,時辰已到,你們若是再不啟程,就得重新破陣了。」說完便懶懶散散的兀自朝天乾南處的石門走去。「等你們二次破完陣法,天色就已經晚了。以林蘇青的王八速度,恐怕今夜得露宿雲梯之上了。繼續磨蹭吧。」

    「等等我!」夕夜連忙去追狗子。要按平時,夕夜與狗子那可是三天兩頭的咬來咬去,偶然走到一起都要立馬拉開距離,哪裡肯如今下這般主動要求同行。

    彷彿天塌了他們倆也合不到一起。

    比如將夕夜與林蘇青之間比作過命的交情,那夕夜與狗子之間……那必須是過牙的交情。譬如,假使狗子只是普通的狗子,而夕夜只是尋常的凡人。那麼剝了皮毛的狗子,與擼起袖子的夕夜,誰身上的牙印子也不比誰少上一口,就連各自的鼻子也未曾倖免過……然而今日,倒是反了常。

    瞧吧,動不動就要取了林蘇青性命的洛洛,與一個不小心就被洛洛的匕首脅住喉嚨的林蘇青……他倆居然走在一起。

    隔三差五,一言不合就要你咬我一口,我咬你一口的夕夜與狗子走在一起。

    怕是除卻今日,輕易再見不著這樣的光景。

    ……

    當狗子與夕夜誰也不服走在誰的身後,爭搶著走到石門跟前時,夕夜站住正要等那石門打開時,只見狗子穿著石門就過去了。

    「咦?」

    他歪著頭瞧了瞧,好奇的伸手一摸,發現石門竟然只是幻影!

    隨即他來來回回地穿門而入,又穿門而出。待到林蘇青與洛洛過來時,他進了門,僅冒出個頭來,伸出一隻手指著石門,與他們道:「假的!」

    林蘇青與洛洛聞言深有疑惑,等他退進去,便如他那般直接穿門而入,果不其然!

    剛是通過石門,林蘇青也要伸出手去摸時,那石門卻是結結實實的是真的石門,甚至還有著冰涼的手感。怎的也不似方才那樣能直接穿過的樣子。

    夕夜見林蘇青伸手便摸到了實物,他湊過去問道:「你能摸到?」說著伸手一摸,竟然也能摸到了。

    「誒?」夕夜滿腦子疑惑,在石門上摸來摸去。

    狗子扭過頭瞧那副蠢樣子,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心中嘆道:「唉……常有聰明絕頂,我看夕夜啊,實在是蠢得掉毛。」

    它忽然岔神回想起它還是戰神時,曾經受過三清墟的邀請,請它去做授業先生。幸虧它沒有答應,否則以它這點耐心,若是被夕夜這樣的學生考入了門下,怕是用不了幾天,它就沒了耐心,要將夕夜揍得爹娘也認不得。抑或者……他倆打得不可開交,將三清墟拆得片瓦不剩。

    見夕夜在那石門跟前折騰來折騰去,不弄明白堅決不走的架勢,它瞥了一眼,沒好氣道:「石門連接著法陣,當咱們踏上這座山的第一步時,法陣便知咱們一行的數目。」

    狗子吸了吸發癢的鼻子,又道:「並且設有通過的時辰,當數目過罷,或是時辰一到,法陣自會恢復如初,石門也會恢復禁令。唉,真是笨死了。」

    「就你聰明。」夕夜一股子傲氣,想誇卻偏要倔著。

    每逢被狗子鄙視,他都頗不服氣。特別是被實打實的鄙視,沒得辯駁時。

    「好了嗎?走不走?」狗子瞅了他一眼,便徑直往前走。由它打頭,大家在後面走得很是安心。

    「要是遇著什麼危險,也是先捉了你。」夕夜在後頭笑道。狗子翻了個與天同色的白眼,懶得搭理他。

    便是要經過這條天梯,方能登上那參天高峰,抵達三清墟。

    然而此時走在天梯上的他們狗子與夕夜一起,洛洛與林蘇青一起,都很謹慎的走著。天梯凌空搖曳,不曾停過擺動,甚至當有風吹過時,便晃得更為放肆。想必他們各自的心中也在隨著搖晃的天梯而不安,或許是格外忐忑。但,應當都不是因為天梯的搖晃而忐忑……

    譬如走在夕夜前面的狗子,無時不刻地警惕著夕夜這小崽子會不會故意踩它的尾巴。

    大家一聲不吭的默默的走著,好在都有膽識,都不畏懼高空,並且平衡感都還不錯。因為天梯晃蕩而發生相撞相踩的情況並不算多。所以,夕夜一次也沒能成功的踩到狗子的尾巴。

    一行沉默的走著走著……突然!天梯劇烈晃動,彷彿身後突然突然有什麼疾馳而來。越來越近,只聽一聲駿馬嘶鳴

    「誰呀?居然騎著馬來了?」

    大家不約而同隨著夕夜的一句話回過頭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3 12:15
第一百八十八章長梯偶遇

    這條長梯,是粗麻繩與窄木板串連而成,即使再結實,如此遙長,必然無法穩當。何況麻繩的粗細尚不足洛洛的手腕粗,並且每一塊木板的寬度,也不比不過腳掌長。

    而木板與木板之間還留著與木板的寬度差不多的空隙,甚至有許多地方缺失了木板,因此,必須萬分小心地前行。加之此條長梯恍如接天而上,便將原本看著就不算粗的麻繩,相比得可謂是細得驚心。

    稍有不慎,便會墜下萬丈深谷。

    而這樣的原本就晃蕩不已的長梯,連行走都不得不千萬謹慎,居然會有人騎馬而來?!

    林蘇青他們正處疑惑之際,橋驟然劇烈震動,近了!

    狗子連忙一蹦,躍到空中,按著雲頭悠閒地落坐,瞧著底下,而這時,不會騰雲駕霧的林蘇青、夕夜與洛洛,登時一驚,來不及指著狗子開罵,為了維持平衡,他們迅速反應,趕忙背靠梯子兩邊的扶繩,展開雙臂緊握著,並有意識地屈膝,降低自身的高度。

    當他們終於勉強妥當,不至於東倒西歪後,夕夜看見雲朵上正看他們出糗看得樂不可支的狗子,氣惱道:「你也不捎帶著我們!」

    「是你們考三清墟,又不是本大人要考。」狗子漫不經心的睨著夕夜道,「遇著了麻煩,當然得是你們自己去面對呀。」

    夕夜正要指著狗子教訓,不過剛一鬆開手,就有些把持不住平衡,他只能瞪著眸子怒視道:「你們丹穴山唯你最差勁!連你們自己族民都不管。」

    「才不是嘞,我才不是最差勁的。我可是一路在保護林蘇青活命。」狗子一板一眼道。

    「是嘛?那麼多次危險,你管了嗎?」夕夜一邊與狗子對質,一邊運作法力,與搖擺不定的長梯抗衡,將長梯穩住。

    狗子嘿然一笑道:「我只說了保他活命嘛,活蹦亂跳的活是活。缺胳膊斷腿兒的活也是活,對不對~」

    對夕夜說它是丹穴山最差勁,它很特地解釋道:「說真的,至少我沒有拍手鼓掌喜滋滋地眼看著林蘇青死吧?哪次真到危險時我沒救嗎?」

    狗子的話音剛落,只聽一聲駿馬嘶鳴,即刻就見一匹高頭駿馬疾馳而來,駿馬通體雪白,與

    浮雲混成一色,但是眸子鮮紅,並且在額頭之上生著一隻螺旋紋理的尖角。

    那是……

    「獨角獸?!」林蘇青脫口而出,是他在童話書裡看過的生物,這裡居然也有,卻不知在這裡喚作什麼。

    他們尚在訝異,而那白馬逼近,眼見著馬蹄即將踏向他們,洛洛的五指之間早已立著數枚五刃飛鏢,若是那白馬不識時務,她便毫不留情的出手廢了它!林蘇青也攢緊了手中的毫筆,只待時機!

    卻在這時,眼見著那白馬的肩背後面頓時生出雙翼,揮翅一展,當即越過了他們!顯然那馬兒起初沒有料到此時的長梯上還有別的生靈,所以才只是踏步狂奔,抑或是它其實知道有,但估算過一定能避過不傷及他們。

    就在白馬展翅掠過他們時,他們的目光追隨而去,驀然發現,在那高大的白馬背上,斜坐著一名少女

    那少女回眸看去,恰恰與林蘇青對視上,但她毫無羞怯,是坦然與林蘇青相視,那目光之中也沒有什麼特別,匆匆一瞥,林蘇青瞧著大約有一些好奇?有一些驚訝?有一些意外?有一些別樣的情緒?

    只是匆匆一瞥,更多的其實是林蘇青的猜測,主要還是源自於他心中對那匆匆而過的少女所產生的種種想法。

    好奇於是怎樣的少女,獨自破陣騎白馬而來;驚訝於她看起來比夕夜好小上一兩歲,卻能獨自破開那太極陰陽八卦陣法;意外於居然叫他們在這樣的時候恰好碰上這樣獨特的少女……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不知是自己錯覺還是的確如此,林蘇青覺得,那少女回眸的目光只看了他,隨即便回過頭馭白馬飛馳離去。

    相比左右,一行之中分明是夕夜最為璀璨奪目,除開夕夜便是洛洛那幹練冷厲的獨特氣場,抑或是端坐在白雲之中的狗子……怎樣也輪不到他林蘇青去佔住第一眼。

    就是誰也比他林蘇青更矚目啊,可是那少女確實誰也沒有看一眼,只是看了他林蘇青,一絲一毫的目光也不曾分給旁邊的他們。

    而那少女的衣裳也很特別,與那一身仙氣且白得泛著淡淡光芒的白馬不同,少女一身的著裝卻是藍得近乎於黑色的選色,雖然紗袖與紗裙襬略微有區別,稍微淺一點,但也仍然是藍黑之色,就連頭飾與鞋子也儘是如此。芊芊少女,卻穿著這樣深沉而又冷靜的顏色。

    林蘇青詫異便也詫異在這裡,那少女太也與眾不同。依他所見所聞之中,無不是遵淺色為尊,見過的幾位修為甚高的也無一著深色衣物。彷彿皆是以霓做衣,雲做裳,霧氣披來作紗袍……她不同。

    「餵小青青,你看夠了沒?」

    自那少女馭白馬飛離而去,長梯在夕夜的法力把持之下,便一點晃動也無,穩當得如履平地。他見林蘇青愣了半天,忍不住伸手在林蘇青眼前晃了晃:「一個小丫頭竟將你看傻了?」

    林蘇青尷尬地回過神來,不知為何看出了神,但他知道絕非是因為美色一類的。

    夕夜瞅了他一眼,評議道:「我瞧那丫頭容貌生得很沉,與洛洛有幾分相似的感覺,差不多風格,但遠不如洛洛好看,也不如洛洛的氣質。嗯嗯,差遠啦。」

    「謝過少主過獎。」洛洛受寵若驚,想來不曾被小殿下如此褒獎過。

    「你想多了。」夕夜抱著膀子,不以為然道,「我沒誇你好看,我是說那丫頭醜。」

    「……」洛洛沒再言語。大約是她始終都很嚴肅的緣故,所以此時也仍然是一絲不苟的模樣,沒有如林蘇青以為的那樣會有一些尷尬。

    「那丫頭身上有很重的戾氣,差遠了差遠了。」夕夜搖著頭不滿意道,「真正厲害的都是深藏不漏呢。那丫頭太外放了,正所謂滿壺全不浪,半壺響叮噹。」

    林蘇青想了想,夕夜不說時倒是沒發覺,聽夕夜一提醒,似乎從感覺上看去,那少女與洛洛是有一點相似,也的確是更狠厲一些。

    但……沒有夕夜說的所謂「醜」,其實還不錯,下巴尖尖的,而臉上稚氣未褪還有些肉乎,只是眸子黑且沉,沒有什麼亮澤,將滿臉的可愛壓住了,顯得陰沉。

    「幽夢師姐!等等我啊!」緊接著背後就傳來一道響亮的男子的聲音。

    回身循聲望去,竟是有男子禦劍飛行而來!

    「啊!怎麼有人?!」而那劍的劍刃直衝他們而來,聽著那男子咋咋呼呼的嚷嚷,「糟糕!快讓開!我還不熟練!」

    什麼?!並不熟練禦劍飛行之術?!

    這可得了?林蘇青大驚,這要是被那男子的劍刃撞上了,那還不得一個個的串過去?就跟穿羊肉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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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