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塵骨 作者:林如淵 (連載中)

 
V123210 2017-10-4 13:30:0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8 279478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6 00:37
塵骨 第二百〇九章許多事情只有後來才能懂

    他「醒」了。正雙眸圓瞪地看著前方,目光沒有落腳點,他滿頭的大汗,氣喘吁吁。右手依然按在那塊玄色的石碑之上,石碑沒有壞,饒是他注入了全力,石碑卻連一絲裂紋也沒有。

    只是,那塊石碑又恢復了實心的玄色,靜靜的矗在那裡,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剛把手放上去一樣。

    心裡空落落的,像有什麼被掏走了什麼。

    感覺自己的胸口像一條弄堂,有穿堂風冷颼颼的吹過,他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但很不是滋味。

    他愣愣地側過臉,一臉茫然的看著林蘇青,粗氣還沒有喘勻,便帶著疑惑問道:「我剛剛……」

    話剛起頭卻突然不知該從何說起,他說不上來自己剛剛經歷了什麼,只是發覺,更想哭了。

    怎的變得如此愛哭。他有些嫌棄自己,越是嫌棄,便越是忍不住了。眼眶不知不覺裡發脹,鼻腔不知不覺裡酸得發疼。

    「夕夜?你醒了?」林蘇青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這一次是那麼的近。

    「我剛剛……」夕夜說著轉過臉去,不知何時滿臉都是淚痕,不時有新的淚水,如何也止不住的衝了下去。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聲音哽咽,喉嚨發緊,想冷靜卻冷靜不住,「讓我做了一個選擇……」視線猛地模糊,他擰著眉頭,緊緊地抿著嘴再也說不下去了。他拚力強忍著自己的眼淚,忍得眉眼皺在了一起,可是淚水啊,淚水不聽他的控制。

    他撇過臉面朝石碑,時而低下頭,時而仰起臉,尋著各種法子強行去收回淚水。一切都是假的,作何要為假象流眼淚。如此不堪,如此軟弱。

    林蘇青將夕夜的神情看在眼裡,他略微想了一想,大概明白了夕夜的心情。

    看夕夜如此難過,想來不會是什麼痛快之事。何況他說做了一個選擇,做選擇本身也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夕夜,流淚只是一種普通的身體表達,就像當我們困了便忍不住一定要打出哈欠一樣。流淚沒有錯。」林蘇青如是說道,「而且,它有時候還用來表示珍惜和尊重,有時候,還可以表達我們的開心和幸福。它其實是一種非常高尚的情緒。」

    林蘇青語氣平平淡淡,不疾不徐,也不是在講道理,只是隨意得像在講述他先前吃了一道什麼菜品,講述做成這道菜的原料有著什麼,隨意得就像在無聊閒扯。

    「我們已經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奶娃子了。」不過他特地用了夕夜新學的詞兒,夕夜一直覺得這個詞很有趣,「我個人以為,到了我們這樣知事理,明是非的年紀,能夠放聲嚎啕大哭的,才是真正的勇敢與堅強的。」林蘇青說著略微停了停,而後問道,「你覺得呢?」

    夕夜聽著,想著,覺得林蘇青說的話有點繞。當反應過來時,他發現,明明自己如何努力也控制不住的難過,卻在聽著林蘇青緩緩的說著話時,它們悄然的剎住了,沒有再繼續地往他的心底深處去侵襲。

    「小青青,你有難過的事情嗎?」他面向石碑,看著如水晶、如鏡面的玄色石碑裡,滿臉淚水的自己。

    「有。」林蘇青很果斷的回答他,語氣依然平靜如初。

    「那你會哭嗎?」

    「以前會,現在不會了。」

    「是為什麼?」

    「我沒有勇氣哭出來。」

    夕夜回過頭靜靜的看向林蘇青:「我沒聽懂。」

    林蘇青嘴角牽動,像是對夕夜笑了一笑,神情有些落寞道:「等你長大了就懂了。」

    「又是這句話。」夕夜不服氣的嘟囔道,這句話他聽過千百回了。許多事為何當下不能知道,非要等到長大了才能知道?

    林蘇青深深的看了夕夜一眼,既非愉快的事情,越聊只會越招來難過。於是他走上兩步,把手搭在夕夜的肩膀上,道:「祝賀你登記成功了,你現在已經載入了三清墟學子的籍歷了。」

    一是岔開話題,也是一種安慰。

    雖然並不清楚夕夜方才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掙扎,但依他的神情來推斷,斷然不大好過。

    在那短暫的一時片刻裡,林蘇青可是親眼見證了夕夜的前後變化他的忽而震驚、忽而歡喜、忽而難過、忽而淚如雨下……

    見夕夜滿臉惘然若失,好似依舊在回想著方才的經歷,林蘇青再次打岔道:「好了,該輪到我了。」

    一向反應機敏的夕夜,突然變得遲鈍了許多,反應總是慢上幾拍。

    「夕夜,到我了。」林蘇青再次提醒他時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時,夕夜才回過神來,他木然的收回了手。才發現,自己的掌心裡全都是汗水。他失神的握著手摩挲著手指,與脫離石碑後微微發涼的汗水。正是這隻手,方才握過父君的手……可是……

    恍然之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當再度回過神來,他抬眼便見林蘇青攏了攏外衫的紗袖,正抬手要按向那玄色的石碑。

    只見他緩緩的伸出手,掌心與石碑只差著一根手指寬的距離時……

    「小青青!」夕夜一口叫住了他。

    林蘇青一驚,收了收手,側過臉問向夕夜去:「怎麼了?」

    這一問,夕夜登時一怔。對於「怎麼了」這三個字,他第一次有了新的認識如果只是問「怎麼了」,是在問發生了什麼事。可是,當問出這三個字的人的心中帶著感情的話,果然是截然不同的。

    夕夜忽然明了許多事,不過他不想說出來。

    「沒怎麼。」

    「哦。」

    林蘇青再探手去……「小青青。」夕夜又是一聲疾呼。然而這一次,林蘇青料到了,他料到了夕夜會再叫他。

    「說吧,你想說什麼。」林蘇青乾脆抽回了手,順手在衣袍上蹭去了手心裡已然冒出的虛汗。

    「嗯……我……」夕夜突然莫名的一笑,指了指那塊玄色石碑,語氣也不拖沓,很利落的說道:「我是想提醒你,這塊石頭有問題,它可能會要了你的命。如果你不注意的話……」說著說著,他便又不知該怎樣說了,心裡亂了,最上便又開始語無倫次。

    「會怎樣?」林蘇青順著他問道。

    「不論誰出現了,你都不要跟著他走。」

    「走?」

    「嗯嗯,去了可能會回不來。」夕夜不會形容,他也不能確定如果跟去了到底會不會「回不來」,只不過方才的經歷委實令他很不舒服。

    明明也算是一種圓滿的夢,可是回想起來卻莫名的感覺心有餘悸。他說不明白這沒來由的感覺,便連忙將自己的體驗說出來。

    「你會突然覺得很困,困得睜不開眼睛,但是你一定不能睡,睡了可能就醒不過來了。就是……就是……反正你別跟著誰走就是了!」

    「跟著誰? 」

    「我父君。」夕夜脫口而出。

    旋即他便覺得尷尬,眼神也忽然開始閃躲。

    「反正你別去……」

    以前,不曾見過夕夜有這樣踟躇不決,心虛閃躲的一面。

    「好。」林蘇青答應道。

    夕夜抬頭一愣,眨了眨眼睛,又道:「也可能……你見到的不是我父君……」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6 00:37
塵骨 第二百一十章狗子的擔憂

    他皺著眉頭,因為自己形容不清楚方才的體驗而生起了自己的氣來。不過,雖然說不清楚說不明白,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塊石碑有問題,並且那塊石碑讓他看見的一切都有問題。

    「唉呀我說不清楚,反正你別去就是!」

    林蘇青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回答他:「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心裡想表達的意思。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林蘇青安然笑笑,算是給了夕夜一個安慰,「我去了。」

    「嗯……對了。」林蘇青忽然又道,「你若實在擔心,便仔細觀察我的神色吧,倘若看見我雙目失神,變得空洞晦暗,切記那時候一定要叫『醒』我,可能因為你叫,我就回來了。」

    「嗯!」夕夜重重地點了一記頭,宛如接下了天大的重任,因為他方才正是因為林蘇青的呼喚,他才能及時從昏昏沉沉之中回過神來。

    林蘇青多看了夕夜一眼,便重新擼起外罩的紗衣的袖子,伸手探向那塊玄色石碑,動作緩緩地,在即將接觸到石碑時,微微一頓,在中指的指尖剛傳來那石碑的冰涼觸感時,他猛地一收。

    我會看見什麼……林蘇青心道。

    罷了,遲早是要按下去的。他把心一橫,按了下去。他閉上眼睛,將緊張的心跳平復下來,而後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緩緩的將自己的靈力注入進去。

    是的,現在的林蘇青其實是有靈力的。當然,這也是他第一次將自己的靈力外露。

    只可惜在夕夜的眼中,以及隔著環湖之外的洛洛的眼中,在林蘇青將手按下去以後,那塊石碑一點變化也沒有。

    彷彿林蘇青沒有註入任何,彷彿他只是平常的按在上面,抑或是他用力了,只因為他的確沒有靈力,所以石碑起不了變化。

    與此同時,隱匿在環湖之中的一朵睡蓮上的狗子,也在悄悄的觀察著。它悄然地冒出一雙眼睛正鎖定著廣場之上三清墟正殿之前,那塊玄色石碑邊上的林蘇青。

    就在林蘇青按上那塊石碑,注入力量之後,它當場就震驚了!

    我的親娘誒,不會吧?

    可、可可可可是這回是它親眼所見啊!

    「原來……林蘇青他是……」

    它原以為只是天命判林蘇青一個禍患的宿命,哪裡料想蘇青居然是他……那可真的會是禍患了……

    狗子驚愕得渾身都僵了,連舌頭都僵了,這件事實在太大,大得它實在太難以置信!

    難道……難道當年的一切都不過是主上佈下的一個局?那主上現在正布下的又是什麼局?

    原來……原來白澤神尊反覆嘮叨的主上曾欠他一個恩情……是真的欠?那不問世事的白澤神尊現在不是在與主上一起布這個新局嗎?

    不會吧……當真要如此嗎……

    那主上為何不告訴我?狗子既驚愕又怨忿,可轉念一想……難道主上著我一直跟著林蘇青,就是讓我自己發現林蘇青的真實身份?

    唔……對!應當就是為了讓我自己發現吧……畢竟……畢竟這是誰也不能說、誰也不能提的事……

    狗子望瞭望天上,想著千里眼與順風耳應該沒這本事發現吧?

    「罷了罷了!若是被巡邏的三隻眼發現了林蘇青的秘密,那怕是又要鬧上一通了。」

    接著它爪爪一抬,在林蘇青與那石碑之上罩下去一道法陣。

    而後心中無奈道:「原本不想被三清墟的那些老傢伙發現我來了的,林蘇青這蠢蛋,你欠著本大人你知不知道!」

    在場所有,除了狗子,以及三清墟的那些尊者們,怕是誰也沒有看出林蘇青的靈力。

    然而看出了林蘇青靈力的,八成已然猜出了林蘇青的身份。

    今下,知曉林蘇青身份的越來越多了,狗子實在想不明白,主上究竟要佈一個怎樣的局。

    若是想保護林蘇青,一輩子不讓他出丹穴山不就好了嗎?這樣將他放在天帝的眼皮子底下,不就等於隨時在他的脖子上架著一把鍘刀嗎……

    何況……還突然冒出個夕夜……

    就是不確定妖界的祈帝有沒有知道些什麼……不!

    狗子渾身一震,它這才明白過來,贇王臨走前撂的那句話的意思!

    那……那也就是說……妖界的祈帝和贇王也知道了?!!

    那麼……那麼魔界會不會也已經知道了?

    魔界如果也知道的話……

    狗子冷不丁的一顫,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一切的前因後果……它是越想越糊塗了。

    「主上啊主上,您到底要做什麼呀!」

    急得它欲哭無淚,只能連忙在心中嘀咕:「山蒼子啊山蒼子,我追風憑生沒求過誰,就求你捉惡鬼的動作能快一點啊,你他大爺的千萬別成天沉迷於女鬼和仙女呀,眉來眼去卿卿我我要不得!你可千萬要快一點把那些惡鬼捉盡,幫我恢復正身啊!山蒼子,你他大爺的可千萬別耽誤了,真真是要大事不好了……」

    狗子恨不得立刻起來拜一拜了。

    怎的今日才讓它知道根底,若是能早一些知道,它一定提前去偷了山蒼子的所有寶貝,威脅他盡快將那些惡鬼捉乾淨。

    狗子這廂心情複雜得厲害,既震驚,又慌亂,還擔心,且焦灼。一身火氣冒上來,將環湖的水燙得沸騰,湖水燙開了直翻滾。

    而在石碑前的林蘇青,卻依然心如鏡湖,波瀾不驚,緩緩的、輕輕的往那塊玄色的石碑內注入自己靈力,似涓涓細流,無聲無息。

    在一旁守著的夕夜,滿心疑惑,道:「小青青,你倒是往裡注啊。」又不敢太催促,說了一嘴便只是一頭霧水的看著。

    之所以很難看出林蘇青的靈力,是因為他的靈力無色無形無狀。如水多端,在圓則圓,在方則方。是以百態存於百態,並以百態順應百態。因此他的靈力極難被注意,更極難被發現。

    這原本是白澤神尊所獨有的靈力。

    但是後來,因為那件事,還有一位可能也具備有這樣的能力。那就是當年被白澤神尊與天之四靈四位神尊齊力下過封印的那一位……

    倘若,林蘇青當真是……那麼,他的靈力與白澤神尊相似也就不奇怪了,因為如果當年之事當真是主上佈的局……既然主上現在要保下林蘇青,那白澤神尊親自教授林蘇青便也不奇怪了。

    而假使林蘇青當真是的話,由於他體內承應著五方不同的靈力,想學其一,當然可以達成。

    難怪消失了成百上千年的白澤神尊突然冒出來要主動幫扶林蘇青;難怪林蘇青從崑崙山的典藏樓出來以後,便如同換個了個人似的;難怪他會幻術……

    狗子訝然,林蘇青身上到底還有著多少它不知道的事情?!

    難道……難道當年預測之事,果真要發生了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6 00:37
塵骨 第二百一十一章心魔

    可是,當年所有的決定都是扼殺,連主上也親自參與了其中,而今下,卻顯然不同於當年,這更像是……更像是主上要故意挑出來。可主上為何要故意挑出來?當真要再來一次仙魔大戰嗎?但,但很有可能林蘇青會成為那個「魔」啊!

    狗子甩了甩毛絨腦袋,強迫著自己不要再去胡思亂想。一切既然是主上的局,那它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的。

    於是它乾脆顯身,跳上了廣場,直奔林蘇青那邊而去。

    「咦?狗子?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回來。」夕夜一眼便看見了狗子。

    狗子橫了他一眼,疾言厲色道:「別廢話,盯緊林蘇青,千萬要盯緊了!」

    夕夜錯愕,旋即大驚道:「你知道這裡頭的玄機?」

    「廢話,這試魔石還是本大人當年親手搬來的呢,你說呢?!」狗子斜了他一眼,懶得多搭理。

    狗子個矮,可夕夜有許多疑問要詢它,便不計干戈,當即蹲下來連連發問道:「試魔石?大家不是都談魔色變嗎?怎的三清墟還主動以『魔』字題名?三清墟為何會與『魔』扯上關係?」

    「這不是與魔扯關係,這是用來測試你們的心魔的法器。」狗子瞟了他一眼,之後眼神再也沒有離開過林蘇青。

    「心魔……?」夕夜喃喃的重複,如坐雲霧,「心魔……」

    「如果有心魔、或是有無從化解的執念,這塊石頭便會以你的靈力的強度為依據,倘來測試者的靈力很強,但是有心魔有執念的話,恐怕今後將會因執念而成為禍患,那麼,這塊石頭,也是法器,便會令該測試者在不知不覺裡魂飛魄散。」

    狗子舔了舔鼻子,補充道:「其次就是用以預防有魔族矇混入考三清墟。魔族特性使然,或多或少都有些執念和心魔,一測便知。 」

    「魂飛魄散……」

    「嗯啊,不過在現實裡就跟睡沉了似的,留有呼吸,但只是一塊死肉,再也醒不來了。」

    夕夜想了想,登時暴跳如雷:「他大爺的!」

    遠處的洛洛聞之太陽穴一跳,少主這是……幾時學去了追風神君的粗話了……

    「三清墟這幫老賊居然想要了我的命!」夕夜一嗓門兒咆得驚天響。

    震得狗子耳朵眼兒疼,它擰著臉呵道:「你嚷什麼嚷!心魔是你的,也是你自己要來試的,誰也沒逼著你,死了也算你自己作的。與三清墟老賊,哦不,與三清墟的尊者們何幹!」

    夕夜憤憤不平,還要繼續發作,卻在晃眼之間,他察覺此時的狗子與平日有大不同。

    他連忙又蹲下去問道:「你今日看起為何如此緊張?你的毛都炸起來了。」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叫你看著林蘇青你看著就是了,你別忘了你倆可是約過死了也要拉著對方墊背的!」同生共死的凜然大義,被它一句話說成了巨姦大猾居心叵測。

    隨即夕夜一詫:「難道小青青有心魔?」

    「不然呢?他的心魔可了不得。」狗子沒好氣的翻了他一記白眼。

    「啊?點火都懶得多添一根柴的小青青居然有心魔?」夕夜一愣,兀自一琢磨,登時若茅塞頓開,「哦!我知道了!」

    他一個猛子站起來,一拳鎚在自己的另一隻手的掌心,若恍然大悟道:「難怪那幫老賊會給小青青特例,他大爺的!居然還想要了小青青的命?!」

    旋即他又狐疑:「嗯… …不對呀,要我的命倒是情有可原、有理可循,他們要小青青的命作甚?

    「誒追風大人。」他復而蹲下去,每逢有求之時就變得十分恭敬,他小心翼翼地問向狗子,「追風大人,三清墟為何想要小青青的命?」

    夕夜的問題實在太多了,狗子現在哪有閒心思與他磨牙,遂擰著豆子眉頭一臉不耐煩的說道:「怕不是三清墟要他的命。」

    「那是誰?」

    「誰打的招呼就是誰。」

    「誰打的招呼?是誰?我認識嗎?我聽說過不?是不是很厲害的……」

    「唉你能不能閉嘴!!!」

    狗子勃然大怒,露出兩排尖牙和牙花子肉,嚇得夕夜登時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咬著指尖噤了聲。剛剛那一口牙還挺可怖的……

    看著眼前的林蘇青,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狗子的心中萬分焦灼:「林蘇青,這個選擇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夕夜也循著看去,他不知林蘇青有著怎樣的心魔,但他知道那塊石頭裡的世界很危險,不禁也揪緊了心。

    ……

    然而,林蘇青到了一個他不知道的地方。

    當他往玄色的石碑裡緩緩注入靈力時,不知何時,他突然失去了意識,隨即像是猛地睡醒,乍然一睜眼,卻在睜開的剎那,背後彷彿有誰推了他一把,他當場失去重心往前一跌,好在及時控制住平衡,只踉蹌了幾步,而沒有真的跌下去。

    當站定時,把腳踩實後,他看見腳尖踩到了一點水,抬頭一看原來,自己正立在一片偌大的湖泊邊上。

    回過頭,身後除了空曠無垠的綠草地,和遠在天邊的層巒迭嶂,便什麼也沒有,連只腳印也沒有。

    他心有疑慮,猜想著,大約是入了那塊玄色石碑的幻境吧。便暫時放下忐忑,復而轉身重心看向面前的湖泊,想從中尋找出蛛絲馬跡,好提前破了這幻境。

    湖水藍幽幽的,看不見前方的盡頭,沒有風,所以靜得像一面鏡子。他後退了一些,站在了山丘上,從高出往湖泊上看去,湖水依然不見風波,安靜的倒影著麗日晴空,藍天白雲,還有周圍的遠山近樹。

    他沿著湖邊往前走了走,看見湖邊停泊著一艘破舊的小船。一半停泊在水裡,一半停靠在岸上。

    小船的桅杆倒下了,折成了兩半,一半立在船上,一半插在湖水中。

    水中的那一半桅杆,被頭髮一樣的絲絲縷縷的水草纏繞著,有密集的苔蘚順著桿子一路爬到了船,還生了長長的野草,冒著一簇簇腐菌。

    船槳也斷了,折在岸邊的草地上,已經腐朽,彷彿風一吹就要飛揚成灰。

    這裡很陌生,他確定自己從來也沒有來過。不過,這裡卻令他緊張不起來,並且很喜歡。

    水天共一線的湖泊使他感到心曠神怡,一派平靜的原野令他分外的安詳。這裡的靜謐,令他尤為清靜。如若當真有與世隔絕的地方,那麼他認為這裡應該就是了。

    青山綠樹,百花爭妍,彩蝶飛舞,鳥語花香。一切自然的東西都在,卻又將一切顯得空曠,連心都因此而格外澄明了,

    這裡的一切令人不由自主的就放鬆了下來。

    林蘇青正想著,他會遇到誰,誰會來帶走他。突然,他看到遠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杵著一根齊腰高的木棍,一步一瘸,步履蹣跚的向他的方向走來。

    那是……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6 00:37
第二百一十二章 明知是假,偏要去信

    只見那個身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似乎是一位身形瘦小而又佝僂的老婦人,她頭髮斑白,蓬頭垢面,衣衫破舊,補丁打得層層疊疊,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她當作枴杖的原本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棍子底部沾著半乾的泥土,棍身很粗糙,只有握手的那一端,被粗糙的手和汗磨的光滑。

    她杵著拐棍的手在顫抖,每走一步,腿腳在不停地顫抖,彷彿已經支撐不住她的身體,她的膝蓋始終彎曲著,像是因為經過了太多太久的長途跋涉,已經伸不直了。

    她走著走著,驀然抬頭一眼看見了林蘇青,先是一愣,像是驚住了,大約是凌亂在臉前的頭髮使她看不清,她連忙顫顫巍巍的抬手將臉前的頭髮撩開,打眼一看,更是一震,隨即她向林蘇青伸出手去,遠遠的伸著,張著嘴似乎是要說些什麼,但半天沒說出一個字來,可能是因為嗓子乾渴得厲害,使她發不出聲音。

    林蘇青看出那位老婦人是想招呼他,他連忙快步跑上去,卻在跑近時頓時停住了腳步。

    他不敢確信,瞪大了雙眸盯著,喉頭滾動,他也遲遲說不出話來。

    二人就這樣面對面立著,那婦人滿面戚容,還未說話,淚水先淌了下來,淚水流過,沖掉她臉上的灰塵,留下了深深的痕跡,至少許多月份不曾梳洗了,頭髮也打了結。

    林蘇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眼眶通紅,鼻尖也通紅,淚水滾燙,涕泗橫流。卻強忍著不哭,忍得太陽穴上青筋暴凸,忍得唇角不停地抽搐,忍得渾身顫抖,忍得腳步不由自主地上前,退下一軟,跪在了那位老婦人的跟前。

    老婦人顫巍巍的想去扶他,扶不住,便就作罷。

    便就這樣,彼此以淚洗面的看著。

    老婦人飽經風霜的臉上爬滿了縱橫的皺紋,連同脖子也都鬆垮的掛著猶如溝壑皺紋。她的皮膚粗糙焦黃,幹出了許多裂痕,顴骨上很有幾塊被太陽曬出的褐色斑點,那些斑點順著她的臉頰蔓延著,甚至蔓延到了脖子,到了手背……

    她的眼窩深深凹陷,大而腫脹的眼袋將她的眼瞼往下墜著,將眼眶墜成了窄窄小小的三角形,雙目渾濁,偏偏能映出林蘇青的面容。

    她顫抖著伸出手去,想摸一摸林蘇青的頭,卻在即將摸到時,停了,又緩緩地、不捨地……收了回來。手指微微收了收,怕是自己的手弄髒他的頭髮。

    林蘇青捉住了她收回的手,輕輕拉過來,覆在了自己的臉上,手很冰涼,掌心很粗糙,新舊的繭疤磨著他的臉龐,真實而又圓滿。

    她便默默地流著淚,默默地看著林蘇青,淚水從來沒有斷過,渾濁的眼睛裡卻滿滿都是笑意。她此刻,很幸福、很開心、很滿足。

    「娘……」林蘇青失聲呼道,聲音始終在喉嚨里拉扯著,一開口便啞了。

    那老婦人含著淚水笑著**著他臉頰,慈祥道:「以前都叫老媽,忽然改口了……不過也很好,叫什麼都好,媽聽著都高興。」

    林蘇青不知該如何回應,曾經受過的好多委屈突然全都忘了,曾經想說的所有話忽然全都想不起來了,看著眼前的人啊,只覺得難以理解,難以想像。怎麼忽然就蒼老了如此之多,他為憔悴滄桑的老媽感到委屈,她是這樣好,這樣溫柔,這樣善良……

    時間為何不能好好的待她,為何要讓她衰老得這麼快,為何……為何要讓她瘦了,為何要讓她的背佝僂了,為何要讓她的頭髮花白了……為何……

    「兒啊快起來,地上濕氣重,別傷了你的膝蓋。」老婦人輕輕丟開拐棍,伸手去扶他,卻是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林蘇青連忙起身去扶住她。

    他曲膝扶著,當老婦人站穩後,他才小心翼翼地起身,並留意著老婦人的膝蓋,他想慢慢地將她扶著完全立起來,卻發現,她的膝蓋已經直不起來了……心裡猛地抽了一下。

    伸手用衣袖擦乾她臉上的淚痕,見她布衣長褲,都不是原先世界裡的穿著,應該過來這邊許久了。

    「娘。」不知怎的,他已經叫不出那邊世界的稱謂,已經改不回去了。他扶著老婦人,張望四周,沒有適合能坐下的地方,便將她往船那邊扶去,走得小心而緩慢。

    「您是如何過來的?」一邊走著,一邊同她聊著。

    「唉……」老婦人長嘆道,「你忽然失蹤了,娘報了警,找了幾年也沒能找到,娘到處去燒香拜佛,道觀也進,寺廟也進,求求菩薩和神仙們保佑你平安大吉……」

    說著時她的眼淚又湧了下來,她抬起皸裂的手,抹去了淚水,有些哽咽道:「後來有一處道觀,娘去叩拜時,那名道長就問娘是不是由家人失蹤了?他說還活著,他知道在哪兒,但不知具體地點。」

    老婦人的淚水淌了又淌,她用手心手背,抹了又抹,道:「娘便來找你了。」

    林蘇青轉身將老婦人抱入懷中,實在忍不住淚水,在不被她看見的時候,滴落了下來。

    「娘,您別說了,您受的苦兒子聽不得。」光是一想,就心酸得猶如被千刀萬剮。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老婦人輕輕地拍著他,掛著淚痕笑吟吟的,「見你平安,娘就是死也可以安心了……平安就好……」

    「兒子一切都好。」林蘇青如是說道。

    那些曾經想大吐的苦水,想大發的牢騷,想述說的委屈,想傾訴的話語……都沒了,沒了。一切都好,您不必擔心。

    他心裡明白,這或許只是一個幻境,懷中所抱著的可能也只是幻象。可這一切都是那麼的逼真,那麼的親切……

    如是這般……便權當是真的吧,且讓他自欺欺人,且讓他陷在其中,且讓他先貪著這點小小的美好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等這一刻等了有多久,等得有多苦,等得有多辛酸。便就這樣吧。

    ……

    他將老婦人扶到了那艘舊船的地方,他跳上船去,將一張滿是灰塵的小凳子撿起來,在湖邊洗得乾乾淨淨,又用衣袍擦乾了水跡,才搬過去,扶著老婦人坐下,而他則席地坐在老婦人的邊上,靠著她的腿,像兒時那樣。

    他們看著湖泊,看著遠方,林蘇青閉著眼睛,想要慢慢的享受,即使一切都是假的,他也想珍惜這個時刻,記住這份感覺。

    「兒啊。」老婦人開口時嗓子乾澀得失聲。

    「娘,您先稍等,兒子去給您打些水喝。」

    林蘇青連忙起來,迅速跑去邊上選摘了一些寬大的新鮮的綠葉,又跑回來,將綠葉捲起來,到湖邊去打淨水。打水時還特地蕩了蕩,盪開層面上的,只打底下的。雖然湖水已經很清澈了,但感覺這樣會更乾淨一些。

    他在打水時,那老婦人說道:「兒啊,你隨娘回去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8:40
塵骨 第二百一十三章我要殺了你!

    他聽得手裡的動作一頓,這個幻境委實厲害,竟然無需試探和捕捉,就知曉了他心中的渴求。

    他渴求見到母親,他希望能夠回去。而這些願望,幻境都在這裡幫他實現了。

    「不了,娘既然來了,咱們就在這邊安家吧。」明知道都是假的,卻還是想當作真的。

    「不回去嗎?」

    「兒子已經回不去了。」

    他輕輕地滌著湖水,看著那漾開的層層漣漪悵然出神。他的確回不去了,因為,他已經不能在原來的世界裡過著普通而坦然的生活了。他用了很多年才明白過來,其實一切從他來的那一天起,就已經回不去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老婦人問道。

    他目色深沉,回答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不全是回答老婦人,也是回答他自己。他會幻術,因此他知道,幻術和幻境的本身,是虛虛實實,真假參半。有真才有假,所以……他直覺,這個幻境應該會關聯一些事情,譬如,到目前為止,除了事物和人物是假的,其他一切都是真的。而這個幻境,並非尋常那樣被動生成,不是跟隨著他的意念而進行轉變,而是在主動轉變,從而主動的勾動他的意念,令他呈於被動一方。

    那麼如此,假使他能耗住,或許能夠使這個幻境牽扯出別的什麼來,興許會牽扯出他目前還不知道的事情……

    罷了,順其自然吧。

    倘若正如夕夜所言,會有生命危險,那也等危險自己先來吧。

    林蘇青打好水,起身後頭有一點暈,他正要轉身回去,突然聽到一聲悶哼,霎時驚覺不妙!他旋即轉身

    只見二太子手持利劍,刺穿了老婦人的胸膛!只見鮮血從傷口的浸出來,圍繞著劍刃透出一片殷紅……只見二太子一臉輕蔑的看著他……

    林蘇青驚怔,手中的樹葉和水潑灑了一身,可偃月服不玷汙穢,它們全都滑落,在地上散得無影無蹤。正如他一直以來的幻想,瞬間破滅。

    「娘!」

    林蘇青大喊著幾乎是撲著跪著跑上前去,他跪下來,捉著老婦人的胳膊使勁搖晃,試圖晃醒她,「娘!娘!」

    明知是假的,可是、可是情不自禁,明知只是幻覺,可是仍舊難過,還是心痛。

    理智與情緒交錯、矛盾,一樣也難以控制。他的心在絞痛著,理智告訴他,幻境罷了,他情緒憤怒著,理智告訴他,這個幻境是有暗示的。

    似有兩個靈魂在體內拉扯,似太陽突然分成兩半,一明一暗。

    許久,他難過了許久,憤怒了許久,糾結了許久,矛盾了許久……終於緩了過來。

    可是憤怒難扼,他瞪著通紅的雙眼,瞪著二太子,擰著眉頭狠狠的瞪著,帶著憤恨,帶著難以置信。

    「你為何要殺她?」如若真的有暗示,有指引……

    孰料二太子當即抽出利劍,於手中瀟灑地挽了一個劍花,才負劍立於身後,彷彿一劍殺了林蘇青的母親令頗為愉悅。他唇角一勾,不屑的嗤笑道:「試一試劍罷了。」

    「試劍?」多麼荒唐的理由,「這可是條人命!」

    「人命?」二太子笑笑,「呵,人命罷了。」

    林蘇青站起身來,抬袖揩去了眼角即將墜下的淚水,憤懣的質問道:「我知道這裡是幻境,但真假相應,其中必然有什麼指引,你告訴我,你為何要殺我娘?」

    說著說著他便忍不住吼了出來,倒不是沖二太子吼,而是衝著三清墟吼,因為這幻境是三清墟所設下的。

    「你們不妨直說!為何要殺我娘!」

    二太子嗤之以鼻,冷笑道,「既然一切都是假的。」他將劍一扔,恰是扔在林蘇青的腳前,隨即他敞開雙臂,無所謂道:「那你不如殺了我報仇,以洩心頭之恨。」

    林蘇青喃喃道:「殺了你……」

    他方才的確氣恨得想殺了二太子,即使打不過也要以命相搏,可正因為他明白只是幻境,他才忍住了。

    然而忍住,忍耐並沒有減少他對因此產生的憤怒與恨意,因為他的思緒在告訴他這可能意味著二太子的確會殺了他的母親……

    「怎麼?不敢?」二太子負手而立,蔑視著林蘇青,隨即他一腳踢倒了死去的老婦人,順勢踢開了那張小凳子,而後上前一步,踩在那老婦人的臉上,邪肆地勾著嘴角,碾了碾腳底,視人命如同玩物。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頭,用腳碾著老婦人的臉,挑剔道:「硌腳。」便又是一腳踢開了。

    林蘇青的拳頭越攥越緊,他提醒自己這裡是幻境,可是憤怒,可是恨意,似熊熊烈火,他越是克制,火勢便愈發旺盛。

    他引導自己保持理智這裡是幻境,都是假象,是三清墟在測試,是在故意挑釁,都不是真的,真正的他立在玄色石碑前,周圍是廣場……

    可是思緒又在牽引著他不停地往別處想去這其中定然有著什麼隱示,這其中與真實必然有牽連,可能是已經發生的,可能未來會發生的……

    「呵,你很能忍啊。」二太子說著上前一步,手一伸出,那把利劍便自行飛回了他的手中,他漠然道:「那便叫你瞧個痛快吧。」隨即便對林蘇青施了一記縛術,令林蘇青動彈不得。

    二太子的嘴角所掛著的笑意令人悚然,林蘇青驚覺不妙,怒喝道:「你想做什麼?!」

    話音未落,霎時便見二太子一劍刺穿了老婦人!而後他嘖嘖嘴,又搖了搖頭,彷彿對這把利劍入肉的聲音不太滿意,隨即又連刺幾劍,試著那聲響,而後他劃破了老婦人的肚子,挑出腸胃,懸掛在劍端,指到林蘇青的眼前。

    「好看嗎?」他問道,神情暴戾恣睢。

    「你!」憤怒與悲痛令他說不出話來。他竟只能眼睜睜看著?

    這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二太子嗎?如果是,那二太子為何要殺了他的母親?

    腦海中紛亂如麻,叫他失魂蕩魄。

    俄爾,二太子一記響指,招來一群禿鷲,他將劍一落,恰是插入在那老婦人的屍體之上,定住了她的喉嚨。禿鷲們見勢落地,當場開始撕扯起老婦人的屍骨,它們食她的肉,剝她的骨,爭搶著她的臟腑,追趕著她的眼珠。

    「如何?」二太子側目看向林蘇青,挑著眉頭戲謔地笑問他,「好看嗎?」

    「我要殺了你!」憤怒,憤怒到極致使林蘇青的大腦一片空白。

    血腥刺激了他的神經,剎那隻想到了殺戮。

    親人的面孔,反反覆覆的刺激著他緊繃的神經的極限,親人的軀體,被暴力踐踏,慘遭蹂|躪。

    仇恨,只剩下仇恨,只剩下殺意。

    仇恨在蔓延,殺意在瘋長!

    士可殺不可辱,你可以殺我你可以剮我!但你絕不可以動我的親人!尤其的我的母親!

    「我殺了你!!!」林蘇青恨得咬牙切齒。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8:41
塵骨 第二百一十四章性本惡,莫隱藏

    他攥緊拳頭,將渾身肌肉繃緊,急速調動周身血脈,便有無色無形的力量縈繞在他渾身上下,他要破除縛令,他要與二太子拚個魚死網破!

    他在心中沖那火山之內重重封印之下的另一個自己怒吼道:「給我!把你的力量給我!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當林蘇青越是憤怒,二太子便笑得越是開懷,他放肆的笑著,癲狂的笑著,招來更多食腐鳥雀。

    倏爾,二太子乜向林蘇青,道:「且先看著,下一個就是你看,哈哈哈哈~」

    在嘲笑他,在蔑視他,在戲弄他……

    ……

    然而在三清墟正殿前,林蘇青的神情驚住了夕夜,他愕然的看著林蘇青,哪裡還是平日裡那個遇事沉著冷靜的林蘇青?哪裡還是那個捉弄起人來嬉皮笑臉的林蘇青?

    看著他目光仍然空洞無神的立著,可是他的眉頭卻擰成了一團,眉心緊緊的皺成一個川字,滿臉的青筋暴突,還有脖子上也凸起了的經脈,這些都足以證明他此時正在憤怒。極度的憤怒更使得他血脈噴張,皮膚發紅。

    「他……怎麼了?」夕夜小聲嘀咕著,忽然便見林蘇青滿面猙獰,有藍色與紅色線條迅速從他的脖子爬上了他的臉,乃至他的耳多,耳背上眼球上比比皆是。

    隨著他臉上憤怒的神情越來越深重,那些線條也越來越粗越來越寬,有的甚至開始清晰成文字,那些文字夕夜不認識,但他看得出來那些是符文。

    「他身上被人寫過符文?」夕夜說著就要扯開林蘇青的衣襟看一看。

    「住手!」狗子聲呵斥嚇得夕夜的手一抖,「不要動他,你此時動他,不僅他會入魔,萬一他被你動醒了,怕是整個三清墟都要遭殃。」

    「這麼誇張?」夕夜訝然,可是看著林蘇青滿臉滿手都是密密麻麻的符文,連眼白都被符文寫得滿滿噹噹,便覺得狗子不是在嚇唬他,只怕後果的確如此。

    林蘇青的體內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不安分,連他的經脈都開始鼓動。鼓動的經脈將皮膚頂撞出大大小小的包塊,將那些符文顯得彷彿在扭動。像是成千上萬的蟲蟻在不停地躁動,在林蘇青的身體上飛速的爬來爬去。

    「他身上有什麼?居然寫了這麼多符文?誰寫的?」

    夕夜一邊問,一邊歪著頭觀察著那些符文,他發現這些符文出自五種不同的手法,為何是五種呢?

    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五種手法之中沒有他父君的,可以確切的說沒有妖界之中的任何符文手法。

    當然,也不可能是魔界的手法,據說魔界已經安分數千年了,如若非要以有蹤跡便算的話,那上一回發現魔界的蹤跡,是在幾百年前,不過也僅僅是兩天,他們便退回了魔界,便至今也沒有再出現過。

    據說當時是魔界的魔尊寂帝率兵找上了丹穴山,雖然並不知道寂帝當時去丹穴山的目的,但是聽說當魔尊在丹穴山的時候,丹穴山的子隱聖君,也就是當今的二太子,隻身前去魔界,屠殺了魔界的幾座城池,並放言:「一個時辰殺一城」,最後逼得魔尊退兵回去了。

    夕夜摳著自己的臉頰想著,或許是他沒有聽說過,反正他不明白魔尊為何要不自量力的去找丹穴山的麻煩。丹穴山可是神域啊,聽說十幾萬年前就是丹穴山幫著天界打退了魔界,既然十幾萬年前整個魔界都吃了敗仗,又何苦帶著一小撮兵馬再去討打?

    嗯……既非妖界,也非魔界,那隻能是天界了。

    夕夜琢磨著,向狗子問道:「小青青得罪過誰嗎?怎麼會招惹五位神仙給他設下符咒?好像還是同一時段設的。可是依著小青青的性子,他雖然不大去刻意討好誰,但也不可能去得罪誰呀。誰與他那麼大深仇大恨?」

    「難道……」說著說著他想到了什麼,又道:「小青青之所以看著像個凡人,正是與這些封印有關?哇!是誰那麼大的仇?這神仙的靈力被封印,豈不是……」

    「你閉嘴!」狗子嗷一嗓子呵斥。夕夜登時噤了聲,他舔了舔嘴皮子,隨即安靜地看著林蘇青的變化。

    可是不僅絲毫沒有好轉,看他的神情,反而是愈來愈兇殘暴橫。

    卟!

    林蘇青一口鮮血噴吐而出,驚得他們措手不及。

    「他怎麼了?!」夕夜怛然,驀地響起林蘇青先前交代的話,他連忙沖林蘇青喊道,「小青青!小青青你醒醒!小青青!小青青!」

    喊著喊著他就忍不住要去搖晃林蘇青,但是又記著狗子交代的不能碰,他便只得忍著,雙拳握得緊緊的背在背後,生怕一個沒忍住就碰了。

    「小青青!林蘇青!林蘇青!」他湊到林蘇青耳朵邊上,扯著嗓門喊著。

    ……

    可是,幻境之中的林蘇青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這裡的林蘇青,一身上下依舊白淨,沒有一絲符文顯出,因此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借到了來自內心深處所封印著的另一個自己的力量。

    他掙脫了縛令,他以為是自己掙脫的。他正與二太子痛戰。

    只見二太子一劍飛出,林蘇青立即以幻術在身前立起盾牌,旋即盾牌化作萬千飛箭齊發,射向二太子,然而箭雨剛去,二太子的身形突然消失不見,眨眼便出現在了另一個方位。

    接著,林蘇青操縱幻術,在二太子的腳下生出一株大王花,俗名也叫「食人花」。大王花形似日輪,那「巨口」約有一丈之寬。

    大王花猛地從二太子腳下竄起,巨口正要閉合,二太子瞬間又沒了身影,霎時卻出現在林蘇青身後,刺了他一劍,此一劍卻並非重傷,恰恰避開了他的要害。

    像是誠心要戲耍於他,招招只是挑釁,並不要他的命。

    林蘇青碰不到他便罷了,還被當成玩物戲耍,頓時怒火中燒,當即又操控幻術,幻出捕人藤,步步緊追。

    只要碰到一點,哪怕只是衣袍的一角,那帶刺的籐條就會立刻像蟒蛇一樣把他纏緊,並迅速順著往上爬,直到勒死,叫二太子無處遁形。

    誰知二太子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猛地刺穿了他,於耳邊說道:「幻術需要強大的靈力支撐,你如此迅速的幻化,靈力快耗盡了吧?」

    林蘇青不顧傷勢,登即從腳下召出捕人藤,作勢要纏住二太子,哪料二太子瞬間出現了老婦人的屍體前。

    捕人藤追捕到二太子腳下時,突然一頓,是受了林蘇青意念的影響,它們像是被打了頭骨的蛇,迅速後退,隱入土中。

    而二太子則抬袖一揮,那些爭相食腐的禿鷲們頓時煙消雲散,旋即,地上的青草變黃,瞬間燃出了烈烈大火,圍繞著那老婦人越燒越旺。

    二太子冶笑道:「將她燒成灰燼化入糞池,永墮畜生道,如何?」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8:41
第二百一十五章碎了這塊石碑

    三清墟正殿前,狗子正衝著林蘇青大喊,試圖將他的神智喊回來:「林蘇青!你千萬要保持清醒!不可慌亂!你自己本就是修習過幻術,可不能被幻境騙住啊!」

    夕夜也著著急得很,他越看林蘇青的神情他越覺得不對勁,有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堵在心頭尖。於是他連連後退出幾步,與那玄色石碑拉開一陣距離,對狗子道:「狗子你讓開,我要砸了這破石頭!」

    「就憑你?要砸了這塊天石?」狗子斜了他一眼,但沒功夫同他多扯,它現在一心牽掛著林蘇青的選擇,於心中不停地念叨著,也算是祈禱著。

    「我是不行!但它可以試試!」夕夜說著一舉手,召喚出他那把特別的弓來,依舊是那般鋒利閃耀著寒光,依舊牽動著空氣中的磁場擦出無數絲絲縷縷的火花。

    「你該不會不認得它吧!」夕夜橫眉冷目,卻齜著牙笑得一臉斜氣,「這可是我父君的法器!」

    狗子當然認得,那是妖界祈帝一戰成名的法器,它名曰極樂,傳說祈帝用極樂弓以全力射出一箭,箭的速度之快與威力之猛,能夠逆轉時空。

    上回在開心小棧外,當夕夜用極樂射姑獲鳥時,狗子就看見了,但他只是意外了一下,便不覺得有多麼的吃驚,雖然極樂是祈帝的法器,但夕夜是祈帝的獨子,老子傳兒子,它自然沒什麼好意外的。

    「看來你認得。」夕夜以自身力量續成了弓弦,後腿一步跨成弓步,穩住了下盤,沖狗子道,「既然認得還不快過來幫我!」

    狗子想了想道:「我過去也沒用,僅憑你我無法使它逆轉時空。況且,即使逆轉了時空又能如何,林蘇青還是要通過這塊石碑錄入學籍。」

    「誰說要用它逆轉時空了,我要用它打碎這塊破石頭!」

    夕夜說著已經拉開了弦,並用力量續出了一支比前幾次更為細,箭頭更為鋒利的箭,使其更利於衝鋒。

    他緊盯著那塊玄色石碑,橫眉冷眼道:「天石又如何,沒有女媧的靈力,它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天石而已。」

    「你想打便打,我不攔你。但你有沒有考慮過後果?這裡可是三清墟,這可是三清墟的試魔石,而你是妖界的帝子,你的身份可代表著妖界。」

    「我代表不了妖界。」

    「那只是你的片面認為。在外界的眼中,你的一舉一動你必須要掂量清楚後果。否則,誰若有心杜撰點什麼出來,你可曾想過那將意味著什麼?」

    「那又如何!誰知道我是不是父君親生的!」

    「你!你個渾不吝!平時腦子挺靈光,怎的關鍵時刻不開竅!」狗子原本好意勸說夕夜,怎料他蠻橫不講理,頓時被他氣得罵都罵不動了,轉而道:「有你這樣自己罵自己娘親的嗎?」

    「我不管!我要小青青活著!」

    「那你自己要打便打,別扯上我同你背罪。」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 較背不背罪的事兒?我告訴你,小青青若是回不來了,我就把你打了燉湯!話我撂這兒了!」

    「你打不過我。」狗子懶得再同他磨牙。

    「那我叫我五叔打你!」

    「你五叔不會因為你的兒戲來得罪神域。」

    「那我就召集全天下的狗子!全都染成你的毛色,召集大精小怪變成你模樣!我叫他們頂著你的名頭到處為禍!叫你追風戰神的威風再也回不成過去!叫你身敗名裂!」

    「你這是胡攪蠻纏!」這下可把狗子真惹生氣了。

    「我不管!我就纏了!你自己選吧!幫是不幫!」

    「我選你個大倭瓜我選,我選什麼選!再說了,林蘇青是你的結拜兄弟,又不是跟我結拜的,他若是回不來,首要不是你去殉義嗎?!」

    「那也要先收拾了你這個看熱鬧不幫忙!」夕夜刁天厥地,一張明俊的面孔透著凶悍的獸樣,他沖狗子齜牙吼道,「還不快來幫忙!」

    「誰是看熱鬧的了!」狗子氣急了,哪管他,登時齜牙咧嘴,當即就吼了回去。饒是一把童音稚聲稚氣,此時卻格外有氣勢。

    「行,要我去幫你也行。」它道:「但我問你,你想沒想過三清墟的老傢伙們在這塊石頭上究竟設過哪些陣法?倘若外力強行將這石頭打碎了,那對林蘇青有沒有影響?你想過嗎?把你想過的說出來,來,你說出來。」

    夕夜登時就慌了,他何曾想過這些,他只是著急想救林蘇青出來,因為他親身體會過那幻境的厲害,那裡面的一切實在太像真的了,不知不覺就會沒了性命。正如狗子所言,丟了魂魄成為只剩呼吸的死肉……

    他不希望林蘇青出什麼事情,可是、可是現在除了打碎石頭他想不出別的法子。

    夕夜心慌意亂的想來想去,忖度良久,他看了一眼神情愈發怪異的林蘇青,一咬牙道:「我不管!我想不出別的發法子!」

    「少嘴硬了!你不管也得管!」狗子叱道,「收起你那副驕子作派,我才懶得慣著你!既然你要耍小孩兒脾性,那我也警告你,倘若林蘇青因為你的一箭而射出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丹穴山定然要把你吊在山頭上晝夜輪著打!連耗子路過也要順勢咬你幾口,叫你親爹都不願來贖你回去!」

    「你!你才渾不吝!」夕夜一口氣堵在胸口,氣得回不上來。

    「那你自行斟酌吧!」

    狗子懶得理他,隨即轉過去,專心凝神的觀察著林蘇青,它摸不透這塊石頭上到底有哪些陣法,只怕出手會雪上加霜,實在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盼著林蘇青能夠自己化解掉幻境。

    不知為何,狗子始終感覺當林蘇青進行測驗時,他所觸動的陣法遠遠比夕夜測驗時要多的多,並且陣法的威力也厲害得多。

    按理說,這塊石碑會觸動的陣法,往往與測試者本身所注入的靈力有關聯,靈力越強,則陣法越強。

    可是林蘇青所注入的靈力是他後天重新修行出來的,比之夕夜,那他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又如何會觸動更為厲害的陣法呢,竟是連他這個本身就修行幻術的修習者都走不出來。

    按理說,他應該是最容易通過測驗的,如果不是他的特殊身份的話……莫非……他觸動了與他身份有關的陣法?

    那就應了狗子先前的擔憂了林蘇青,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再做決定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8 22:46
塵骨 第二百一十六章 捉捕與挑釁

    幻境之中的林歲青,正與二太子對陣,為了捕捉時隱時現的二太子,他幻化出許許多多的分身。

    其中,由四個分身相互背對而立,分管四面八方的動向,中間立著一個,負責上下兩處。與此同時,他還以更多的分身圍成一個大圈,相當於限定了範圍。

    圈內似草底植被那般密集的鋪滿了長著尖刺的捕人藤,並且處處都是設著大王花陷阱。然這僅僅只是地面之上,在地底下,他還潛伏著其他招數在等待著。

    「想替你娘復仇嗎?」二太子的身影並未出現,可是聲音卻近在耳旁。

    林蘇青一訝莫非二太子猜出了他的真身所在?

    突然!

    林蘇青猛地察覺身後有一絲風平地浮起,旋即便催動無數條藤蔓破土而出,瞬間纏織成一個刺籠。

    然而還是捕了一個空。

    「你反應很快,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二太子無影無蹤,唯有他的聲音在林蘇青的耳邊飄來蕩去。

    「你不是向另一個你借取了力量嗎?怎麼?沒能借到?」

    林蘇青沒有理會二太子的問話,他全神貫注的在追捕著聲音的來源點。

    其實,那所謂的另一個他的力量,他借到了。並且他體內的力量正在試圖衝破他的理智想要控制他的身體。

    不過幻境之中的他並不知情,他也以為自己並沒有借到,他還以為自己的理智仍然佔著上風。

    然而,他並非真正的完全理智,否則他必然聽得出來,二太子的話語是在故意激怒於他,在故意引|誘著他,引著渾不知情的他再去借取,便會不知不覺裡越借越多,從而失控。

    他不知道,這個幻境令他毫不知情。

    仇恨已經像是一朵盛放到花期盡頭的巨大蒲公英,二太子挑釁的話語激起他更多的憤怒,便像那吹散蒲公英的風,將仇恨的種子吹散,漫天播撒。

    沒有十足理智的林蘇青果然中計!

    眼下,何止捕人藤,他立刻於遍地幻化出八尺之高的熊熊烈火,不留分寸空隙,叫誰也無處落腳。

    「林蘇青。」

    二太子的聲音剛起,猛地就是一根烈火藤蔓循聲飛出,那個方向本來空無一物,便是衝著那方向而去!

    顯然,那是二太子遁形的地方。林蘇青閉上眼睛,用意識去感應著週遭的一切。在這樣滿腔怒火難以遏制,滿心仇恨難以平息的情況下,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迫自己六根清淨,才好使得意識清靜,才好使用意識去感知。

    可是靜不下來,完全靜不下來,越是想靜便越是煩躁,越是煩躁便越是憤怒。為何靜不下來!

    他在心中反反覆覆的默誦經文,反反覆覆地調整呼吸,令自己平靜,可是無果。他煩躁、他焦慮、他憤恨不能息。

    火焰藤蔓不停地捕捉著二太子,卻只見藤蔓凌空胡亂飛擲,而始終不見二太子身影。

    而林蘇青所有的分身身上,已經不再是那樣純粹的無色無狀的透明的靈輝,它們開始變紅,從淡淡的嫣紅,逐漸變得重,海棠色、茜色、棗紅、甚至殷紅,雖然紅色加深,但整體仍然透明的,可是隨著他越強迫自己清靜,那顏色便變得越深濃,越來越接近於類似火焰的赤炎色。

    那是他在失控,幻境之中的林蘇青即將失控。

    砰!

    林蘇青下頜突然吃了一拳,被揍翻在地,他吐了一口血唾沫又爬起來,重新捏訣設陣。然後緊接著是無數的拳頭流星落雨般的打下來,彷彿有數十成百雙拳頭正圍著他在揍他。

    這感覺好生熟悉,他似乎經歷過,不,不是似乎,他確定他有過這個經歷,是在四田縣。

    拳頭一記賽過一記重的捶打在他的身上,不要他性命,卻令他無力掙扎。

    「你連自己的娘親都保護不了,你活著還有什麼用處?」

    「你這不叫忍辱負重,你這叫忍辱偷生。」

    「如此能忍,是不是叫你鑽過胯下,你也能笑眯眯地甘之如飴?」

    「哈哈哈哈~你若去食一口你娘親的血肉,我便放過你,如何?」

    一時間,身邊彷彿出現了十幾二十個二太子,在不停地重複著各種不堪入耳的話語,在林蘇青的耳邊響起,在林蘇青的耳邊迴蕩,句句錐心刺骨,聽得林蘇青腦袋疼、太陽穴疼、心口疼。

    那種有如鎚子打鑿子似的,一頓一頓的鈍痛;那種如同有蟲子在腦袋裡鑽來鑽去,扭來翻去的絞痛;那種彷彿被一把捏碎了心肝,有一塊又一塊掰開扔掉的撕裂的痛……

    都是那樣的真實。

    林蘇青一會兒捂著頭,痛苦地揪扯著自己的頭髮,一會兒捶打著胸口,想去鎮住那撕裂的痛感……就像當時被他幻術影響意識的郭敏那樣,行為彷彿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

    林蘇青彎腰俯著,抑制著自己的行為,抵抗著渾身的難受……忽然!他的眸光猛地一變,閃過一絲狠戾的光芒,他猛地一抬手,出手時手便化成一根刺藤,緊緊纏住了二太子的脖子……

    「你抓住我了。」二太子如是說道,笑中卻滿是貶低之意。

    看著那詭異的笑容,林蘇青的頭便更痛了,像是後腦勺裡有一根經在瘋狂地抽動。

    「殺了我嗎?」二太子不屑道。見林蘇青在強力克制自己,他又道:「我殺了你的娘親,還令鳥獸搶食她的屍骨。」

    見林蘇青即使已經面容猙獰,卻仍在強行忍受,二太子又道:「不殺我嗎?」他陰詭一笑,「我便令她永墮畜生道。」

    林蘇青眉頭一緊,勒住二太子脖子的刺藤便越發的收緊,根根利刺扎入了二太子的脖子。

    這時,二太子突然陰險的說道:「其實你的娘親早就死了,正是我親手所殺。方才死的那個,並非你的親娘。」

    他冷笑道:「哼,想知道我為何收留你嗎?」

    林蘇青目光一跳,二太子所提的竟是令他出乎意料。

    但這遠遠無法與方才之事相提並論,何況這裡是幻境,幻境之中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又如何去分辨。他認真的用力的提醒著自己,不可落入言語上的圈套。一定要忍住,不可去搭話。

    他狠狠的瞪著二太子,裂眥嚼齒,氣湧如山。

    他恨得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咬牙切齒,鼻息粗重,下頜上的青筋跳了又跳,他將胸中的憤恨忍了又忍。

    許久後,他的眉頭居然緩緩的舒展,驀然鬆開了纏繞著二太子的藤蔓!此舉,令二太子的臉上都閃過了一瞬間的驚訝。

    二太子一拂衣袖,鄙夷道:「呵,無能便罷了,竟還不孝。」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8 22:47
第二百一十七章 真假已破

    二太子的冷嘲熱諷卻是換來林蘇青的一聲冷哼,他側轉過身,面對著二太子,緩緩闔了闔雙眸,懲忿窒慾後才睜開眸子看著二太子道:「倘若不是幻境,我一定殺了你。」

    「因此,便可容忍我隨意欺辱你的娘親?」

    「何謂孝?明知是假的,明知是你們故意激怒於我,所以我就要著了你們的道將你殺了?那麼,換言之,我明知我娘在那邊世界等我,而我卻在這邊的幻境之中因為一時的衝動葬送於此,這便是孝了嗎?」

    何謂孝,其實林蘇青自己也解釋不清楚,不過他能確定的是,他的娘還活著,並且,他的娘希望他也能好好的活著。所以,即使不在她身邊陪伴,但他活著就是在盡孝。

    「幻境而已,殺我洩恨又何妨。難道是因為這幻境關聯著你的測驗,因此才不敢出手?」

    二太子鬼魅似的笑著,語氣裡滿是譏諷。

    「怎的?測驗比娘親的性命重要?還是說你是知道養了你幾十年的老婦人並非你的親娘,所以即使她慘死在你的眼前,你也可以無動於衷?」

    無動於衷?林蘇青在心中也如是嘲諷了自己一句,但是他並非無動於衷,否則也不會明知是幻境,卻仍然險些令自己情緒失控。

    同時,他知道自己的決策是正確的如果起先不確定的話,那麼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二太子」就是此幻境的誘因,倘若他當真殺了「二太子」,恐怕就會迎來夕夜所提醒的後果。

    林蘇青冷眼盯著二太子,漠然道:「諸位尊者恐怕不瞭解子隱聖君。」

    此一言,令得對面的二太子一訝。

    而後林蘇青又說道:「此幻陣委實厲害,也著實逼真。可是,此幻境之假,便假在了子隱聖君身上。不知是諸位尊者是有意為之,待學生發現從而破陣,還是不慎的大意。學生都要感謝諸位尊者。」

    「正是因了『二太子』這個破綻,學生林蘇青才得以及時清醒,堪破幻陣。」

    接著他衝著二太子長鞠一躬,此禮並非給這位「二太子」行的,而是給布下這個幻象的三清墟的尊者們行的。

    他起身後繼續說道:「學生不才,只好將計就計,以陣返陣。獻醜了。」

    雖然仍有憤怒難卻,但林蘇青說話的語氣已然平復許多,誰叫他向來便是個能藏能忍只人。

    ……

    而在幻境之外,真實的世界裡,蹲坐在林蘇青腳前一直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他的狗子,眼見著林蘇青身上的那些符咒化散成線條,然後線條也越發的淺淡越發的細小,知道所有線條全部退散,重新隱入體內不見……

    它渾身一顫,驚愕不已林蘇青這是……這是……他、他他他居然……能、能控制住……了?!這不可能!

    恰這時候,只聽嗖地一聲!

    狗子一驚,扭頭一看,之間夕夜手中的箭脫了弓!怕也是因為林蘇青的突變而感到驚訝,所以夕夜的手鬆了!

    「哎呀!」

    一箭撞在了狗子的大腿上,沒扎透,如同一根木棍撞在了牆壁上,碰了一下就掉了,剛掉下地便化散成淡青色的雲煙消失了去。

    「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脫手的!」回過神來的夕夜一驚,忙指著雲煙散去的空處道,「你看我都沒使勁兒!」

    狗子擰著眉眼橫向夕夜,瞪得是一隻眼大,一隻眼小,它歪著嘴咧著牙,大吐一口惡氣,凶狠道:「我看你小子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你!嗷!嗚嗚嗚嗷!」

    狗子一個暴衝上去,夕夜拔腿就跑,邊跑便嚷嚷:「我真不是故意的!」

    「站住!」狗子齜牙咧嘴地在夕夜身後窮追不捨。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故意的,你腿早就扎透了!豈容你跑跳!」

    「那你跑什麼!」

    「我不跑等你咬折我的腿啊!」

    「站住!別跑!」

    「不跑才是大倭瓜!」

    「你站住!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你少坑我了!這招小青青都用爛了!」

    「站住!」

    「啊啊啊啊啊洛洛救命啊!」

    夕夜與狗子,繞著那塊玄色石碑打著圈跑,接著夕夜跑開了,在廣場之上亂逃,狗子緊追不放,時而一前一後,時而一左一右,時而面對面對峙你左我便左,你右我便右。

    狗子一副不要回去誓不罷休的架勢,夕夜嗚呼哀哉一副蒙受了巨大冤屈的模樣。他連連叫著洛洛,可是洛洛只能在河對岸乾著急,因為她既非學子,也非神仙,她過不去。

    ……

    幻境之內的林蘇青,也正與那位「二太子」面對面對峙著,不,應該是他正與三清墟的尊者們對峙著。

    如果他沒有料錯,所謂的到達吏司處將靈力注入玄色石碑之中以錄入學籍,實際上其實是三清墟在通過那塊玄色石碑綜觀當前學子的靈力強度,比較學子們的自身潛力,以及最重要的觀察每一位學子的自制力。

    但凡生靈,必有執念,而對於執念的取捨,便是對自制力的考驗。

    自制力並非把持自己的言行舉止而已,涉及到意識和精神時,便就涉及著許多其他方面,宏觀與微觀兼具。譬如大到家國天下,小到家長裡短等,皆與本身對忠孝仁義禮智信等多方面有關。

    以此,便能夠試探出許多連學子自己都未能可知的層面。

    之所以如此嚴謹,恐怕正是與三清墟的特殊地位有關。

    三清墟地處三界交匯的中心處,自創辦伊始,便定下了獨屬於三清墟的規矩。倘若三界不是按地域劃分,而是按照各自不同的律法來劃分界限的話,那麼三清墟的存在便相當於在三界之中佔出了第四界的位置。

    儘管創辦三清墟的幾位尊者皆是來自天界,是天界的尊上尊。不過三清墟古往今來始終秉持著只遵獨有規矩的態度。

    饒是近千百年來,三清墟已經不負盛名,在原本就與天界有著劃不清楚的關係的前提下,而今更是與天界有著更位曖昧的聯繫。

    不過,無論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三清墟對天界的態度,最大限度也只在聽調不聽宣。

    這些都是林蘇青在崑崙山的典藏樓裡看來的。至於聽調的前提,史歷上沒有太詳細的記載,林蘇青揣測,大約是當天下出現了危害蒼生萬物之禍事,而僅憑天界之力無法應對之時,三清墟便會聽調協助吧。

    畢竟其他兩界是不會管自己地域之外的安危的,魔界自是不必說,那是主動製造禍患的一族,他們不出來為禍就已經算是為天下行善了。

    而妖界,比較複雜。他們千千萬萬年來始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估摸即使天下出現了禍患,只要不禍害到妖域去,妖界是不會搭理的。

    就好比十幾萬年前的那場最為盛大的戰役仙魔之戰。當年魔界來勢洶洶,幾度將天界逼得無力招架,最後到了不得不請出本該置身世外的神域幫忙的地步。

    然而妖界,則自始至終都在隔岸觀火。當林蘇青看到這段記載時,以他的方式來總結妖界對待那段戰役的態度的話,那便是妖界連看熱鬧的瓜子板凳都懶得擺開,儼然是「愛打打,關我屁事」。

    所以,儘管三清墟不聽天界之宣,但僅僅聽調,之於天界也已然是不可或缺之事。

    也便是如此,三清墟對於學子的篩選便十分嚴苛,不得有半點雜念,即使有執念,也必須有自制力將它克制,以免一唸成魔。

    「諸位尊者對我的考驗,較之其他同窗,似乎嚴格許多。」林蘇青直言道,「記載裡說只考驗一次,僅測試最大的執念,最大即最不易取捨。然而之於我,卻是連考兩次。一次是我的母親,一次是有恩於我的主上。」

    林蘇青立得端端正正,從容不迫道:「而兩次考驗我都經受住了,卻仍然不准予我通過,是謂何故?」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9 23:32
塵骨 第二百一十八章局中局,陣中陣

    與之對立的二太子不以為然道:「你怎知你通過了測驗?難道不是因為你自私自利,一心只為了自己能夠通過測驗,為了自己能夠活命?」

    二太子的嘴角掛著譏諷:「不是你經受住了考驗,是你本身不忠不孝。」

    「呵呵。」這回換作是林蘇青冷笑了,「果真如此嗎?」

    「不然呢?」那位二太子問道。

    「看來我錯了,原來諸位並非三清墟的尊者,只是普通的監考官罷了。」林蘇青付之一笑,「你們怕是太過依賴那塊天石,以及尊者們的陣法,而自己並沒有認真的監察吧。」

    林蘇青微微一笑,身形突然消失,現身在湖泊邊上,手裡依然捧著樹葉捲成的捲,裡面所盛著的清澈的湖水,也是一滴也為灑落,彷彿是剛剛打好淨水,剛剛轉身而已。

    「需要學生闡述嗎?」林蘇青認真說道。

    那位「二太子」眉頭一緊,有些不信:「陣中陣,局中局?」

    「倘若不是我娘因為第一個幻陣的結束而消失了的話,她現在應該安然無恙的坐在那裡。」林蘇青抬手一指,先前他的「娘」坐過的小凳子頓時消散,旋即在它的邊上十步開遠的地方又顯了出來,還是那把破舊的小凳子,但是事情變了樣。

    「學生林蘇青獻醜了。」林蘇青捧手向那位「二太子」揖了一禮。

    原來,從他扶著他的「娘」坐下的起,他就布下了一個幻陣,而之後的一切,都是在他的幻境之中發生的,也就是說,無論是「二太子」持劍殺了他的「娘」,還是之後的一切,是三清墟的幻陣,也是他的幻陣,並且,三清墟的幻陣是在他的幻陣之中。

    換言之,他自始至終其實都立在湖邊上似個局外人似的旁觀?

    「二太子」驚訝了,失口問道:「那第二個幻陣你是如何堪破的?」

    林蘇青笑了笑道:「至於堪破第二個陣法,學生方才已經說過了,是諸位不瞭解子隱聖君。」

    林蘇青將手中樹葉捲成的「杯子」朝湖裡拋去,樹葉散開,湖水歸於湖泊之中,樹葉落下平鋪在湖面上,漾開層層漣漪,且隨著漣漪輕輕的飄動著。

    「原本學生還疑惑三清墟的尊者們竟然不瞭解「子隱聖君」,不過既然不是尊者們,那學生便不奇怪了。」

    他離開湖邊上前幾步,這才與「二太子」近了一些,隔著約莫五步的距離,面對面而立。

    「諸位恐怕不曾親身見識過子隱聖君。」他繼續說道,「雖然子隱聖君性情清冷,不易親近,但他絕不孤高,更不狂狷。唯有真正與他有過往來,才能得見,他其實十分平易近人。」

    林蘇青負手而立,一點浩然之氣蕩在胸中:「連山野裡的小猴子,都能有幸沐其神輝,敢問這樣的子隱聖君,又何以會如此殘暴嗜殺?」

    「呵。」被揭穿的幻象「二太子」冷哼道,「你可知子隱聖君隻身屠殺魔界之事?」

    「那學生反問諸位,既是能隻身屠殺魔界,今下卻僅僅殺一名老弱婦人,何以提劍這樣大張旗鼓?真正的子隱聖君就是要取諸位的性命,恐怕也只是彈指一揮間的小事吧?」

    林蘇青說著,自嘲的笑了笑:「何況是殺區區一個我呢?」

    而後他抬眸看著那位「二太子」,又道:「所以打一開始就已經露出了破綻,而後更是破綻百出。因為在你的眼中,出現 真正的子隱聖君絕不會出現的眼神。」

    「林蘇青,你很奸猾。」那位「二太子」如是評價道。

    「多謝誇獎,不過拙劣狡獪耳。」林蘇青順勢便認下了,他承認他的狡猾,客觀來想,何嘗不是在承認他的智慧?

    那位「二太子」道:「看來你的憤怒與仇恨也都只是戲子作態。」

    這句話林蘇青並不認可,於是解釋道:「佈局設陣是戲,真情實感的確是真。諸位修為甚高,忘情而至公。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自然無法理解。」

    一句話噎得那位「二太子」看他的神色更為厭嫌。而林蘇青並不在意,他向那位「二太子」再揖了一禮,假裝恍然想起,語氣確實不緊不慢,道:「哦學生險些失禮了,差點忘記還要多謝諸位提點。」

    那位「二太子」的眸光微動,不露情緒,單神色看起來有些異樣。當然,這異樣林蘇青看懂了。

    他俯首揖著禮,只抬起眼眸看向那位「二太子」,饒有意味道:「不論有意還是無意,學生都心懷感謝。」

    是那一句「其實你的娘親早就死了,正是我親手所殺。方才死的那個,並非你的親娘。」

    他起初以為是故意要挑燃他的怒火,使他失控,可是後來的那一句「還是說你是知道養了你幾十年的老婦人並非你的親娘……」

    當時的他假裝沒有在意這兩句話,可其實全都捕捉到了心裡,換言之,這也便是將計就計的目的。

    原先他已經猜到了幾分,只是一直無法佐證,今下也許可以算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儘管早已為自己做過許多次理準備,可是當真相撲面而來時,他還是沒能做到平靜。原以為自己能夠承受,卻還是感覺措手不及。

    方才的憤怒,又何嘗不是在以此掩飾這不能言說的心痛?

    真情實感歸真情實感,只是有些情感能夠表達出來,而有些情感只適合埋藏在心裡,倘若將那些不該表露的表露出來,只會落得自己軟弱無能。

    「你認為你通過測驗了嗎?」那位「二太子」忽然開口問道。

    林蘇青當即收回無關此時的思緒,恢復正色回答道:「從破例讓我入學的時候,就意味著我已經通過測驗了不是嗎?」

    他心裡清楚極了,所謂「特例」,不過是換一種方式名正言順的取他這個禍患的性命,即使石碑的陣法沒能滅下他,也必然還有後招在等著他去,不是嗎。

    呵,考三清墟……從決定讓他來考,就已經意味著讓他來趟刀山火海,不是嗎。

    想來二太子殿下嚴明要求他憑真才實學,何嘗不是在暗中提醒他此去有危險,何嘗不是點撥他「特例」即為陷阱。唯有有能力自保,才算是萬全之策。

    「我曾經誤會過子隱聖君。」林蘇青揚聲道,「不過後來都想明白了。諸位所設下的這些幻陣若是能早個三年五載,恐怕我必然會中計。」

    二太子謔笑道:「三清墟廣納三界奇能異士,這不過是一場入學測驗,怎可曲解成陷阱呢。」

    是以那樣一張清冷的面孔,說著這般虛偽無比的客套話,怎樣看都覺得彆扭。罷了,林蘇青心道,客套話便懶得再虛與委蛇。

    「學生既已通過測驗,便不再叨擾諸位,學生先退下了。」

    禮儀不嫌多,語罷他再揖了一記尊師之禮。

    「退下?」那位「二太子」眉頭蹙起,天石的陣法,學子只能進陣,沒有吏司處考官的放行,是絕對無法自行出陣的。

    「哦對了,學生還有一件事忘了說。」林蘇青瞇著眼睛似笑非笑,「在此幻境之中的一切,除了我的真情實感,其它全都只是幻象。」

    話音一落,林蘇青霎時如石像破碎,又似塵沙飛散。

    「這!」徒留那位「二太子」一臉震愕。

    ……

    幻境之外,三清墟正殿之前,玄色石碑所在的廣場的對岸,隔著環湖,林蘇青瞬間現身在洛洛面前。

    洛洛登時一怔,恍惚以為是錯覺,仔細一看,當場震驚:「林蘇青?」

    林蘇青笑瞇瞇的轉過身,坦然笑道:「哈哈是我沒錯。」

    「你不是……」洛洛不敢相信,她指著湖對面的廣場上的那塊玄色石碑前的林蘇青,半天說不出話來:「你不是……假的?!」

    林蘇青揚著眉頭,衝她點點頭,隨後朝那廣場上看去,狗子與夕夜正你來我往、你追我趕、以牙還牙的打得熱火朝天。

    他當即化掉了石碑前的幻象,正在倉惶躲逃的夕夜眼見著石碑前的小青青不見了,當場一怔,剎住了腳步,可是緊追其後的狗子沒有來得及反應,它登時一頭撞在了夕夜的膝蓋窩上,撞得夕夜當場跪下,自己也撞得個四腳朝天。隨即它翻過身來作勢上去就要一口。

    「停停停停停!」夕夜一把按住狗子毛絨絨的腦袋,摁得它如何沖如何咬都只是在原地齜牙咧嘴的咆哮。

    「你看!小青青不見了!」

    「嗚汪!這招你使多少次了!」狗子不信,偏過頭一口咬住了夕夜的手。

    「啊啊啊啊啊!」夕夜大叫,甩也甩不開。

    「餵!我說你們!」林蘇青沖廣場上的他們喊道,夕夜與狗子當場一訝,循聲望去,旋即更是一驚。

    「小青青?」夕夜驚喜的聲音帶著哭腔,不是感動於看到林蘇青,是著實被狗子咬痛了。

    「唔唔唔?!」狗子喊的是林蘇青,但它沒有撒口,喊得模模糊糊。

    「我說你們啊」林蘇青叉著腰,無奈笑道,「我在生死的邊緣掙扎,一步錯就要灰飛魄散,你們卻在外頭歡喜得像是在過年,就差各自點一掛炮仗了。」

    「呸!」狗子瞟了個白眼鬆了口,嫌棄的連呸了幾口唾沫,「呸呸呸!」吐著舌頭不停地用爪子扒拉。

    夕夜一手握著被咬痛的手的手腕,連忙跑到廣場的邊上,隔著湖問林蘇青道:「小青青!你怎麼在外頭!你什麼時候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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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