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電影世界穿梭門 作者:龍昇雲霄(連載中)

 
mk2258 2017-10-7 08:28:1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79 215648
mk2258 發表於 2018-11-4 18:23



正文卷第861章善緣

    “回來了,回來了!”

    第十六天,在鎮民的歡呼下,癩頭和尚回來了。

    王旭與法海跑出去一看,癩頭和尚右臂空空,僧袍上還帶著血跡,看來此行並不順利。

    “師傅!”

    法海趕忙跑過去,扶住癩頭和尚的左臂,愣愣的看著右側的衣袖:“您的手臂?”

    “身體只是皮囊,不要緊的。”

    與法海的緊張不同,癩頭和尚很樂觀,臉上還帶著笑意。

    “大師,血妖怎麼樣了?”

    “是啊,秋收可耽擱不得,不然一到冬天,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哩。”

    相比癩頭和尚的傷勢,村民們更關心血妖。

    有血妖在,大家都不敢出村,眼下秋收就要過了,再不收莊家,莊家就要壞在地裡。

    “靜一靜!”

    癩頭和尚抬起僅剩的左臂,示意大家安靜下來,開口道:“血妖已經被貧僧解決了,大家可以放心出去了。”

    “解決了!”

    聽到這話,村民們趕緊往家裡趕。

    血妖這事,前後鬧個二十多天,這二十多天,本就是秋收的日子。

    晚一會去,又不知道有多少莊家壞在了地上,真是一刻都不敢耽擱。

    眾人圍的快,散的也快,一會的功夫就散了個乾淨。

    血妖沒有被除掉之前,癩頭和尚是鎮上的貴客,血妖被除掉之後,就多他不多,少他不少了。

    鎮上三老,派人送上了十錠金元寶,算作癩頭和尚收妖的報酬,自己卻沒有來。

    畢竟,眼下是儒家主政,推行子不語怪力亂神,癩頭和尚能捉妖,會法術,讓人敬,也讓人畏,鄉下百姓愚昧,多是避之不及。

    不過,該給的香油錢卻沒少,當下一錠十兩的金元寶,能頂一百二十兩銀子,之前說好的香油錢是一千兩,鎮上卻拿出了一千二百兩,也足夠這些人心疼了。

    “師傅,那血妖是不是很厲害?”

    不相干的人散去之後,法海忍不出出言問道。

    癩頭和尚輕輕點頭,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那血妖,不是三階妖孽而是四階,真是低調的可以。為師一時不察,差點著了它的道,險些就回不來了。”

    三階妖物對應著舉人,四階妖物對應著進士。

    一個階位的差別,便是天地之差,四階妖物都能被稱為大妖了,誰能想到只是疥癬之疾,連官府都沒當回事的血妖,居然是有能力為禍一方的大妖。

    要請高人對付大妖,起碼得萬兩銀子起步,而且還不一定能成。

    九泉鎮只花了十錠金元寶,就解決了為禍百年的血妖,細算,這筆買賣做的真值。

    “為十錠金元寶,賠上了一條手臂,大和尚這波可是虧啦!”王旭偷偷打量著癩頭和尚,發現他根本沒有找三老理論,多要些錢的意思,反而很欣慰在血妖露出獠牙之前,能將為禍一方的血妖誅殺。

    真是看走眼了,癩頭和尚看起來其貌不揚,卻是普度世人的高僧,恐怕血妖被他遇上,就算鎮上不出香油錢,他也未必會袖手旁觀。

    “徒兒,半個月不見,你好像胖了不少,倒是讓為師白擔心了。”說完血妖的事,癩頭和尚看向法海,目光中帶著笑意。

    法海臉色臊紅,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道:“弟子這些日子,一直住在王家,伙食是好了些,還認識了新朋友。”

    “新朋友?”癩頭和尚下意識的看向王旭。

    要是他沒有記錯,法海是跟這孩子一起來的,這人就是法海新交的朋友吧。

    “九泉鎮王家,王旭,見過莫言禪師。”

    王旭也不膽怯,雙手合十對癩頭和尚行禮,道:“禪師您受了傷,不如去我家修養幾日吧,我王家雖然算不上世家大族,卻也要代表鎮上,感謝禪師的仗義出手。”

    “師傅,王旭家裡很大的,也非常好客,您傷的這麼重,不如休養幾日再走吧。”不等癩頭和尚說話,法海也緊跟著開口。

    癩頭和尚思索片刻,他這次被傷到了根本,還真得好好調養一番。

    自己的小徒弟,也不是沒有眼力的人,他說王家好客,那就是真的好客,做不得假。

    “也好,貧僧就告擾幾日,結一段善緣。”

    癩頭和尚點頭答應下來,隨後覺得不妥,又摘下了左手上的佛珠,親自給王旭戴上。

    佛珠入手的瞬間,王旭便覺得頭腦一清。

    低頭看去,此串念珠由十八顆佛珠組成,每三顆佛珠有一個字,十八顆念珠便有六個字,合起來是佛家真言,唵嘛呢叭??吽。

    “佛教法器!”

    念珠入手,王旭心頭一動。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八歲孩子,很清楚這串佛珠的價值,在擁有魑魅魍魎的儒界,一件佛教法器,足以在妖物手中救普通人一命,這段善緣結的可不輕啊。

    看向對自己擠眉弄眼的法海,王旭略有所悟,癩頭和尚的善緣,一半是他邀請其回家養傷的,一半恐怕是看在照顧法海的情面上。

    “長者賜,不敢辭,王旭謝過大師了。”

    王旭也不推辭,這東西就是他以後不用,也可以放在王家鎮宅。

    想來有這串佛珠在,普通小妖得繞著王家走了,這可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

    王家。。。

    “大師裡面請,這裡就是我家。”

    王旭帶著癩頭和尚走到家門口,對著看門的人吩咐道:“快去通知我母親,就說小和尚的師傅,為九泉鎮捉妖的莫言大師來了,會在家中小住幾日。”

    “是,少爺。”

    看門人小跑著進去,向後院的王夫人禀報去了。

    “大師,裡面請。”

    王旭帶著癩頭和尚,直奔前堂而去,因為他們走的並不快,到了前堂的時候,王夫人也帶著兩個丫鬟迎了出來。

    “剛才在後院,就听到喜鵲再叫,沒想到是把大師給盼來了,來人啊,快上茶!”

    王夫人知道癩頭和尚是高人,有真本事,不敢怠慢。

    “阿彌陀佛。。。”

    癩頭和尚與王夫人不熟,看著明顯只有二十多歲的王夫人,忍不住看了旁邊的王旭一眼。

    王旭今年都八歲了,王夫人還這麼年輕,不會是後母吧?

    察覺到師傅的疑惑,法海主動開口道:“師傅,這位是王夫人,王旭的親生母親。八年前,曾有終南山道士,親自送來延年益壽的丹藥,夫人服用之後,一下就年輕了二十歲,要說年紀的話,夫人其實已經46歲了。”

    “延年益壽的丹藥!”

    癩頭和尚楞了一下,道家有煉丹術,這個不是假的。

    能讓凡人延年益壽的丹藥,卻不是普通道士能辦到的,要不然天下早就亂了套。

    哪怕以癩頭和尚的修為,也沒見過延年益壽的丹藥,看來自己還是小瞧了這個王家。

    不管如何,能讓道家高人,親自送上延年益壽丹,王家就必有神異之處。

    “紅杏姐,你往同治堂走一趟,這次莫言禪師為了鎮妖,連自己的手臂都捨棄了,還得讓同治堂的賴先生看看才行。”王旭掃了眼癩頭和尚的衣袖,對著王夫人身邊的侍女說道。

    “快去快去!”王夫人被王旭一說,才注意到癩頭和尚沒了右臂。

    “是,夫人。”

    “不用破費,貧僧也會點歧黃之術,自己上山採些藥就是了。”

    癩頭和尚連連推辭,並不想麻煩大家。

    王夫人一聽這話,也跟著開口道:“大師,您鎮壓血妖,解了九泉鎮秋收之危,是我們的大恩人,怎麼能算破費呢。而且,術業有專攻,同治堂的賴先生,是個有本事的,讓他來給大師瞧瞧更放心些。”

    癩頭和尚推辭不過,只能苦笑著點了點頭。

    沒一會的功夫,同治堂的賴先生被請來了,賴先生大概五十歲來,下巴上留著山羊鬍子。

    為了避嫌,王夫人帶著丫鬟走了,只是吩咐王旭好生招待大師。

    王旭滿口答應下來,王夫人在這,大家難免拘束,這一走反而能放開些。

    “麻煩賴先生了。”王夫人帶著丫鬟離開後,王旭對著賴先生點了點頭。

    賴先生打開藥箱,拿出小刀劃開僧袍,準備為癩頭和尚清理傷口。

    剛劃開僧袍,看到傷口的瞬間,賴先生便倒吸了一口氣,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入眼,癩頭和尚的斷臂處,早已經腐爛化膿,幾隻蛆蟲在傷口上鑽來鑽去,最大的一條足夠蘋果蟲那麼大。
mk2258 發表於 2018-11-4 18:23



正文卷 第862章 潜伏

    傷口都生蛆了,癩頭和尚還能面不改色,這份毅力連王旭都為之動容。

    賴大夫也多看了兩眼才鎮定下來,拿著小刀走上去,咽著吐沫說道:“我要下刀為你剔除腐肉,這可能會很疼,你最好找些東西咬住,以免傷到舌頭。”

    “不必。”

    癩頭和尚微微搖頭,笑道:“肉身只是皮囊,和尚修心不修身,些許痛苦以心降服即可。”

    佛道兩家,受儒家影響,多修術法,修煉肉身的很少。

    畢竟,跟妖魔相比,人族在肉身上沒有優勢,精力難免向神通術法轉移。

    王旭估算,癩頭和尚的肉身,最多相當於三階妖族,如果說妖族是戰士,儒、道、佛三家就是法師。

    幾手大威力術法,能在短時間內決定戰局,或者利用法術,牽著戰士的鼻子走。

    反過來,要是被同階的妖魔近身,法師的下場往往也很淒慘,不然換成修金身羅漢法的武僧,也不會被血妖偷襲,一個照面就丟了手臂。

    “那我下刀了。”

    聽到癩頭和尚的答,賴大夫不再多說,對著傷口處的腐肉開始下刀。

    賴大夫的手很穩,再加上癩頭和尚沒有抵抗,很快表面的腐肉便被削了下去。

    足足挖了好幾兩肉,癩頭和尚的傷口處,開始露出正常血肉的顏色。

    清理傷口,撒止血粉,敷上草藥,纏上繃帶

    忙活了半盞茶的時間,賴大夫才有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開口道:“我給你寫個藥方,你按時抓藥,一個月內不要碰水,三天換一次紗布,要是不引起二次感染的話,修養個一年半載就該沒事了。”

    古代醫療條件簡單,換成現代,切肢手術都有可能造成感染,更別說在古代了。

    幸好,癩頭和尚也不是一般人,這裡也不是一般世界。

    去多念念經,有佛法淨化,二次感染的機率很低。

    “多些賴大夫。”

    收下藥方,王旭跟法海小和尚,親自將賴大夫送了出去。

    走在返的路上,王旭發現法海悶悶不樂,臉上強撐著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下去了。

    “有心事?”王旭反問道。

    法海小和尚嘆了口氣,答道:“師傅的右手,修煉的是禪定印,沒了手臂,這門神通便是廢了。師傅的一身本事,有六成在這門神通上,如今廢了神通,又有那麼多仇人,這”

    後面的話法海沒說,王旭也知道他要說什麼。

    癩頭和尚喜歡雲遊天下,降妖除魔,失了神通實力便會大打折扣,這對降妖除魔之人來說,損失不可謂不大。

    更何況,降妖除魔的背後,也代表著癩頭和尚,是很多妖魔眼中的眼中釘。

    癩頭和尚實力無損,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可現在就不好說了。

    一但有在癩頭和尚手上吃過虧,得知癩頭和尚實力大損,伺機報復的妖魔找上門來,沒準就是禍事一場。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斬妖除魔也是如此,天道輪之下,何曾少了喪命妖魔之手的高僧大德。”王旭說到此處,想到了殭屍位面,死在殭屍手上的千鶴道長。

    千鶴道長曾說過,殺妖殺鬼殺殭屍,最後死在殭屍手上,本就是宿命輪。

    癩頭和尚以殺止殺,斬妖除魔,落到今天這一步,他對此也早有預料吧。

    “天道輪,草木蒼生,你這句話說的真有道理。”

    法海小和尚認真點頭,又道:“我現在肯定,你走讀書科舉之路,以後一定會很厲害。我跟師傅遊走天下的時候,見過一位鄉探親的榜眼,在他面前我師傅連力氣都提不起來,可他說話都沒有你有道理,你以後一定是個有大學問的人。”

    “是嗎?”王旭聞聲苦笑,他就是個文化搬運工,厲害個什麼。

    以後就算成就文聖,那也不是他厲害,而是唐宋元明清的五代大家厲害,這沒什麼值得驕傲的,他最多只能算個文賊。

    哈利波特世界的鄧布利多,曾經跟他說,為了力量,自己放棄了很多東西。

    王旭現在理解鄧布利多的話了,現在的他,為了力量,何嘗不是放棄了很多。

    十天后

    經過治療,癩頭和尚的情況明顯好轉。

    癩頭和尚的情況好了,也代表法海要走了,他們只是這裡的過客,遲早要金山寺的。

    從癩頭和尚話裡話外的意思,以後他可能不在斬妖除魔了,將常駐金山寺,經營寺廟,培養弟子。

    弟子麼,當然是法海了。

    法海天生慧根,道行高深,疑似高僧大德轉世。

    實力大損的癩頭和尚,以後不能再去斬妖除魔,斬妖除魔的任務未來就是法海的,用不了多少年,法海就將獨當一面。

    一天天過去,法海也感受到了離別的氣氛,整日有些心不在焉,吃飯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王旭對此卻沒什麼反應,金山寺位於金山府,距離溧陽縣不算太遠,等他考秀才的時候必然會去金山府,快則年,慢則七八載,日後還有相見之日。

    “王旭,王旭!”

    這一天,王旭還早睡懶覺,房門就被法海小和尚拍響了。

    不等他去開門,法海就自己闖了進來,氣喘吁籲的說道:“王旭,我要金山寺了,師傅正在收拾行李,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這麼快!”

    雖然早有準備,聽到法海要走的消息,王旭還是很錯愕。

    前後不過半個月,癩頭和尚就忍不住要走了,要知道他的傷勢還沒好利落,這麼急著趕路做什麼。

    “當年我師傅對付過一隻蛇妖,不料沒有鎮住,被它給溜走了。前天,從外面來的客商,說在金山寺附近看到了那條蛇妖,我師傅擔心它是來報復的,得抓緊返金山寺。”

    法海這邊剛說完,外面就傳來了癩頭和尚的話:“法海,該啟程了。”

    “我走了,我就你這麼一個朋友,你以後要記得給我寫信啊!”

    法海滿是不捨的告別了,人非草木,一個月的相處,突然面對離別,說沒有不捨那是假的。

    “我會給你寫信的,你在金山寺也要好好修煉,等你什麼時候能騰雲駕霧了,你就可以想去哪去哪了。”王旭赤腳走出家門,揮著手,為老和尚與小和尚送別。

    法海一步三頭的走了,誰也不知道,這一別又是幾年。

    目送二人遠去,王旭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離開。

    同樣出來送行的王夫人,還以為王旭是沒了玩伴,不開心,於是勸慰道:“小和尚家裡,你要是以後想他了,也可以去金山寺看看啊。”

    “還不是時候。 ”

    王旭微微搖頭,自從知道小和尚是法海,未來的金山寺主持,得道高僧,他就有謀劃落在法海身上。

    法海跟他是君子之交,王旭日後踏上文路,需要名氣開路,說不得還要請法海助他一臂之力。

    他承認,跟法海的關係,帶著幾分目的性。

    但是杜月笙說過,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是最悲哀的,人生在世,誰不需要兩個幫扶。

    日後,他肯定會與法海見面,但不是現在,現在的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當一切準備妥當,時機也成熟了,他才會一飛沖天,化蛟為龍。

    現在,年不過八歲,引路的老師都沒有,還是別太妖孽了吧。

    聽說極北之地的妖族,為了避免人族做大,一直有刺殺儒家天才的習慣,時常有名聲在外的秀才,譽滿一州的舉人遭到刺殺。

    時機沒有成熟之前,王旭只會養望於縣,州府之地是絕不會去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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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863章北方大旱

    送走了大和尚與小和尚,王旭騰出手腳,開始為下一步謀劃。

    三澗溪的大儒薛牧山,乃是前任左都御史,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因黨爭失利告老還鄉。

    士林中,薛牧山算是清流,尤其是在北方,稱得上譽滿天下。

    如果能拜薛牧山為師,未來可以少走很多彎路,於名望也大有益處。

    “薛牧山隱居三澗溪,不問世事,外人想見到他可不容易。據說,三澗溪方圓十里,都被薛牧山用筆圈禁了起來,沒有邀請根本走不進去。我想見到薛牧山,只能投其所好,用獵鷹將他引出來。”

    薛牧山是北方人,有三大愛好,一個是名馬,一個是書法,一個是獵鷹。

    晚年之後,薛牧山對書法與獵鷹越發痴迷,這兩樣東西,就是王旭的投名狀。

    前些日子,王旭已經派人,去北方收購獵鷹了。

    算算時日,也快有眉目了。

    “少爺,少爺,人回來了,回來了。”

    王旭這邊正想著獵鷹的事,一名僕人便闖了進來,說收購獵鷹的人回來了。

    “鷹帶回來了嗎?”王旭趕忙問道。

    “帶回來了,一大兩小,看著可威風了,就在院子裡。”

    聽到僕人的話,王旭快步走向院子。

    到了院子一看,一大兩小三隻獵鷹,正在籠子裡撲閃著翅膀。

    “少爺,不能摸,這畜生的性子可烈著呢!”看到王旭要去摸鷹,僕人趕緊上來阻攔。

    王旭被攔下也不生氣,看向去北方收鷹的管事,還有被帶回來的養鷹人,問道:“這是哪的鷹?”

    “從幽州草原上弄來的,血統純正的草原蒼鷹,北地邊軍的斥候隊裡,用的就是這種鷹。”

    管事一邊說著,又給養鷹人做介紹:“這位是養鷹人老董,邊軍斥候隊裡出來的,祖祖輩輩都以養鷹為業,花了大價錢才將他請回來。”

    王旭打量老董兩眼,此人身材不高,身上的軍伍氣質很強烈,除此之外看上去有些呆板,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

    “你的鷹叫什麼,訓了多久了?”王旭收回目光,看向那隻大鷹。

    老董想了想,回答道:“這只鷹叫奔雷,已經跟了我三十六年了,是只好鷹。”

    鷹的正常壽命,大概在四五十年左右,養得好,少數能活到六十年。

    老董看上去五十多歲,養鷹就養了三十六年,算起來他是從少年時就開始養鷹的,年紀大了才從邊軍中退下來。

    “這三隻鷹,大的要三百兩,兩隻小的要五百兩,一共是八百兩。你派去的管事說,我跟著回來養鷹,可以拿在北方兩倍的工錢。我給大戶人家養過鷹,一年是二十兩銀子,你給兩倍工錢就是四十兩,另外我只簽三年以上的長契,你要是打算留我,最少得簽三年。”

    老董逗弄著獵鷹,頭也不抬的說道。

    “沒問題。”

    王旭滿口答應下來,對身邊的僕人吩咐道:“叫劉全過來,帶他去官府畫押,簽完之後把錢給他。”

    “是,少爺。”僕人聽令而去,找管家劉全去了。

    目送僕人遠去,王旭跟老董閒聊著,詢問道:“跟幽州比,我們揚州怎麼樣?”

    “揚州是個好地方,幽州不行,越往北越不行,那邊亂的很。我的家鄉,在靠近極北之地的地方,那裡經常有妖物跨越邊境來禍害家畜,有的妖怪還會吃人。”

    提到自己的家鄉,老董微微搖頭。

    王旭眉頭微皺,不解道:“沒人管嗎?”

    “有人管,但是管不過來,邊軍在兩界山與妖族主力對峙,邊界上也有法陣進行隔絕。極北之地的大妖,是過不了邊境大陣的,但是小妖可以,每年都會有一些漏網之魚。今年北方大旱,極北之地的妖族也日子不好過,越界的小妖比往年更多,等我在這邊安頓下來,就會將家人接過來。”

    提到家人的時候,老董麻木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神采。

    王旭眉頭微皺,老董說的簡單,深思卻隱藏著大變。

    幽州,并州,雍州,是人族的北方三州,與妖族之地接壤的地方。

    朝廷將近七成的軍隊,都駐守在這三州,北方大旱,糧食產量不足,必將波動中原與江南的糧價。

    “你也去了北方,可曾看到那裡的旱情?”王旭轉頭問向購鷹的管事。

    管事連連點頭,小聲道:“今年北方雨水不足,秋收的時候又遇到了蝗災,糧食產量只有往年的三四成,我回來的時候,已經看到有北方居民,拖家帶口往南方遷徙了。”

    “禍事啊!”

    王旭目光閃爍,今年九泉鎮的雨水也比往年少很多,糧食產量多少也受到了影響。

    之前他還以為,這只是局部現象,現在聽到北方更慘,恐怕這場乾旱是全國性質的。

    民以食為天,乾旱造成的危害,不在兵荒之下。

    老百姓吃不飽飯,就要造反,往往有大旱便有流民跟起義,說不得未來的局勢還要亂。

    想到無數流民南下,猶如蝗災的那一幕,王旭便有些不寒而栗。

    “不能耽擱了,必須未雨綢繆。”

    王旭也顧不上老董了,趕緊向王家米行而去。

    王家有三萬畝地,兩家米行,不算多,也不算少,在鎮子上的土地,只比坐擁十萬畝良田的趙家少些。

    趕到米行的時候,王老爺正帶著伙計,與縣上來的米商商議糧價。

    聽到要賣糧,王旭趕緊開口道:“不能賣!”

    “嗯?”

    王老爺正在輕點存糧,聽到王旭的話,忍不住抬頭看來。

    王旭快步走上去,小聲道:“父親,白管事回來了,帶來了北方大旱的消息,現在北方正有大批災民,準備往南方來呢,這糧食萬萬不能賣。”

    “真的?”王老爺心中一驚,看向從縣里來的糧商。

    入眼,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穩如泰山的糧商,臉上多了幾分不自然。

    九泉鎮的三大家族,只是鄉下的土霸王,最多管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而這些縣里的糧商,往往挂靠商會,在九州之地都有眼線,如果北方大旱,這樣的消息瞞不過他們。

    看到糧商的神色,王老爺心裡咯噔一下,這糧食不能再賣了。

    “王老闆,怎麼停下了?”糧商撫摸著手上的玉扳指,拉長著音說道:“今年給你的糧價,可比往年高了兩成,這可是筆大買賣啊。”

    “蘇老闆,這北方是不是遭遇了旱情?”

    “這我哪知道,你說是不是?”

    聽到王老爺的話,姓甦的糧商不置可否,一副你別問我的樣子。

    王老爺面色變了又變,咬牙道:“蘇老闆,糧食我們不賣了,這次不好意思了,讓你白跑了一趟。”

    蘇老闆臉色冷了下來,剛要發作,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態度又軟化了下來:“王老闆,我們也是老朋友了,既然你不想賣,我也不能逼你。不過呢,有句話叫禍從口出,有些事能辦不能說,有些事能說不能辦,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明白。。。”王老爺一聽這話,就知道北方大旱,顆粒無收應該不是假的。

    這麼大的事,愣是沒有傳到南方來,八成是上面下了封口令,以免下面的糧價不穩。

    蘇老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提點自己不要亂說,這事還不到傳播開的時候。

    要是對著幹,這群喝百姓血的糧商,手段可黑著呢。

    “明白就好,那我先告辭了,祝王老闆生意興隆,有機會我們在合作。”蘇老闆將話撂下,帶著伙計走了。

    等到再也看不到的時候,王旭看向自己這一世的父親,問道:“父親可有對策?”

    “收糧,狠狠的收,上面的大糧商吃肉,我們怎麼也得跟著喝湯吧!”王老爺目光中帶著亮色,眼下附近村鎮的糧食剛收上來,大家還不知道北方大旱的消息,這就給了他操作空間。

    蘇老闆雖然是縣里的大糧商,可他只到鎮上收糧,下面的村鎮以前從未去過,從下面的村莊收糧,王家米行的招牌,可比縣上的糧商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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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864章大儒薛牧山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淤泥,世上的法則本就如此。

    下面的糧食就算王家不收,也會有醒過味的其他人去收,既然如此,還不如便宜了自己。

    關於收糧的事,王旭沒有過多干涉。

    他這個神童,本就很神了,再神,容易被人燒死。

    當然了,他也沒有閒著,而是在老董的教導下,開始了訓鷹的第一步,熬鷹。

    老董帶來的獵鷹,屬於蒼鷹種,成年後翼展能達到一米五。

    兩隻幼鷹,已經到了退掉幼毛,展翅高飛的年紀。

    熬鷹,在這個時候剛好,一但養鷹人將其馴化,就能建立長達幾十年的伙伴關係。

    老董的熬鷹法,是北方最殘酷,也是最有效率的辦法。

    第一天,他將一隻幼鷹,放在一米高的籠子內,外面放上清水與羊羔肉,讓王旭跟幼鷹單獨相處。

    如果王旭給幼鷹餵食,幼鷹吃了,就說明幼鷹認可他了。

    這並不容易,王旭嘗試了一天,幼鷹餓的飢腸轆轆,依然對他不屑一顧。

    就算將食物送到嘴邊,幼鷹也不會吃,反而瘋狂的啄擊著籠子,啄的滿嘴是血也不在乎。

    第二天,幼鷹更急躁了,飢腸轆轆的它變得更有攻擊性,王旭只要靠近便會做出激烈反應。

    王旭寸步不離的守在籠子外,這麼做的目的,是要讓鷹記住他。

    不用擔心鷹記不住,鷹的記憶力很好,被馴化的獵鷹,甚至能從雙胞胎兄弟中,分辨出哪個是自己的主人,哪個不是。

    第三天,幼鷹開始變得虛弱起來,兩天兩夜未睡的它,不在試圖攻擊王旭,它只想睡覺。

    到了這一步,熬鷹就進入了關鍵時刻。

    王旭要用一根小木棍去撥弄它,不給它睡覺的機會,這一步非常重要,如果不摧毀鷹的意志力,讓它明白你是不可戰勝的,它就不會服從你。

    第四天,王旭靠近或者撫摸它,幼鷹已經不再拒絕了。

    它又餓又困,雙眼無神,身上有明顯的戰栗,目光的怒氣轉為哀求。

    王旭打開籠子,將幼鷹抱起來。

    它沒有掙扎,而是將腦袋靠在王旭的肩膀上,乖乖的躺在王旭懷中,目光中透露著順從與溫柔。

    王旭拿出準備好的清水與羊羔肉,一點點的給幼鷹餵食。

    幼鷹吃幾口就看一看他,當吃飽喝足之後,就躺在他的懷中睡去,這代表著鷹已經接納了他。

    “元寶,下來!”

    院子內,王旭將手一抖,一隻銀眼金翅的幼鷹,瞬間從空中劃過,扑騰著翅膀落在了他手上。

    元寶,便是王旭給幼鷹起的名字,起這個名字,是因為幼鷹銀眼金翅,有金有銀,就跟元寶一樣讓人喜歡。

    “給你吃這個。”王旭手中一晃,多出了三枚丹藥。

    這些丹藥,是本體留給他的,本意是用來招收佛道兩家的高手。

    現在,佛道兩家的高手沒看到,用一些在元寶身上,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唳!”

    元寶親暱的拍打著翅膀,用腦袋在他臉上蹭了蹭,隨後才囫圇吞棗一樣,將三粒丹藥吞了下去。

    “去吧,去玩吧!”元寶吞掉丹藥之後,王旭將手再次一抖,得到他的指令,元寶瞬間展翅而飛。

    鷹這種動物,馴服之後,是不會離開主人的。

    它們跟鴿子不一樣,鴿子會被鴿群拐走,一去不回,鷹卻不需要有這種顧慮。

    因為在它們的感官中,你是堂堂正正將它打敗的,如果熬鷹人死了,鷹甚至會撞山而亡,性格十分剛烈。

    更有甚者,如果你再養別的鷹,它們還會自相殘殺,只有最強者能夠留下。

    殺死同伴之後,鷹會叼著同伴的身體,放在養鷹人腳下,就彷佛再說:“看吧,我還沒用力它就倒下了,這樣的廢物根本沒用好吧。”

    普通的蒼鷹,便有如此神異,銀眼金翅的元寶,疑似有妖族血脈,那就更聰明了。

    這幾天,王旭一直在給元寶吃丹藥,大丹吃的多了,羽毛隱隱夾雜著金鐵之色,連老董都說這是一隻鷹中之王。

    唳!

    唳!!

    元寶振翅高飛,眨眼的功夫便是數百里,翱翔於九天之上。

    溧陽縣西南方向,群山環繞,溪水長流,有一地名為三澗溪。

    以前的三澗溪,名頭不顯,雖然當地人覺得很漂亮,卻沒什麼名氣。

    自從五年前,前任左都御史薛牧山,在此地結草為廬,隱世不出之後,三澗溪的名頭才傳播開來,成為南方士林中的聖地。

    如今的儒界,聖人不知所踪,先賢歸寂,擺在明面上的,最厲害的也不過是大儒。

    大儒薛牧山,在士林中頗有清名,南北兩地仰慕者不計其數,想要朝聖的人就更多了。

    薛牧山為了不被打擾,拿起筆來對著天空一劃,自此三澗溪常年大霧不散,不管你是人是妖,進了三澗溪就會暈頭轉向,本想走進去,結果迷迷糊糊就走出來了。

    唯一能倖免於難的,便是朦朧未懂,靈智未開的飛禽走獸,可以不受三澗溪霧氣的影響。

    這一日,三澗溪內,大儒薛牧山正在給菜園澆地。

    突然間,天空中傳來一聲鷹鳴,情不自禁的抬頭看去,一隻銀眼金翅的獵鷹,正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飛翔。

    “真是一隻好鷹!”看到這只鷹的瞬間,薛牧山便喜歡上了。

    當年在北地的時候,他也有一隻獵鷹,只是品相沒有這麼好。

    後來高中進士,金榜題名,被聖上選為翰林院編修,玩樂的時間少了,這才漸漸迷上了書法。

    看到天空中飛舞的獵鷹,薛牧山看到的不只是鷹,還有那逝去的青春。

    “我二十八歲高中探花,一晃,三十一年過去了,我也老啦!”

    看著天空中的獵鷹,薛牧山想了想,放下鋤頭,返回茅屋中取來紙筆,抬手寫下了一個鷹字。

    鷹字一氣呵成,寫完最後一筆的瞬間,紙面上的字跡沖天而起,化為一隻雄鷹振翅高飛,向著天空中的獵鷹飛去。

    正在天上玩的開心的元寶,突然看到一個同類,情不自禁的楞了一下。

    紙鷹卻沒有愣住,繞在元寶身邊旋轉一周,在元寶的頭上輕輕啄了一下,頭也不回的向下飛去。

    佔了便宜就想跑,這還了得!

    元寶勃然大怒,跟著紙鷹飛入迷霧,不依不饒的追了上去。

    穿過迷霧,下面便是三澗溪。。。溪水,竹林,茅屋,菜田,老者,彼此遙相呼應。

    紙鷹化為電光,趕在元寶衝上來之前,一頭扎進了宣紙內,重新變作了鷹字。

    一下撲了個空,元寶直接傻眼了。

    它站在放著宣紙的供桌上,墊著腳尖急躁的遊走著,怎麼也想不出那隻雄鷹去哪了。

    唳!!

    元寶急不可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宣紙,拍打著翅膀展翅高飛。

    薛牧山頓了一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氣急敗壞的罵道:“我的字啊,你這個賊鳥!”

    唳!!

    聽到身後的話,元寶飛的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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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865章字如其人

    唳!!

    房間內,王旭正在寫字,伴隨著鷹鳴聲,元寶落在了窗台上。

    抬眼看去,元寶的爪子上還抓著一張紙,將紙拿下來一看,上面筆走龍蛇,寫著一個鷹字。

    “這個字!”

    王旭目光一凝,不等再看,紙張一抖落在了地上。

    下一秒,宣紙上的鷹字,好似活過來一樣,振翅高飛,衝破宣紙的阻礙,化為真正的蒼鷹展翅而飛。

    元寶不甘其後,一邊發出啼鳴,一邊追逐而去。

    二鳥在空中追逐打鬧,鷹鳴陣陣,看的王旭瞠目結舌。

    好一會之後,元寶玩累了,從空中飛下來,落在鷹架上喝水。

    紙鷹有樣學樣,也落在鷹架上,學著元寶去啄碗裡的清水。

    鳥喙碰到水的瞬間,紙鷹渾身一震,化為一灘濃墨,融入到了水碗裡,將碗裡的清水染成了墨色。

    “唳!”元寶拍打著翅膀,瞪大著鷹眼不知所措。

    以它的智慧,根本想不到剛才的玩伴,怎麼一眨眼就消失了。

    “一筆之下,化腐朽為神奇,這是大儒墨寶啊!”

    王旭看向地上空白的宣紙,整個儒界,大儒也不過三百來人,分散到九州之地,一府也分不到一位。

    金山府中,並沒有自己的大儒,稱得上大儒的,唯有隱居三澗溪的薛牧山一人。

    之前他還在想,怎麼用元寶將薛牧山引出來,沒想到計劃還沒有實施,小傢伙就自己完成任務了。

    “計劃不如變化,藉著這幅字,我當毛遂自薦。”

    王旭收回目光,快步走回房間,拿起筆墨提筆便寫。

    他先是用顏體字,寫了一個鷹字,隨後又覺得不美。

    顏體字雄渾寬厚,氣勢磅礴,用筆藏頭護尾,以藏鋒為主,看上去大氣磅礴,卻不適合他的年紀。

    想了想,他又換成了瘦金體,瘦金體出自宋徽宗趙佶之手,筆法追勁,意度天成,飄飄渺渺,不失仙意。

    但是寫出來之後,王旭又覺得太過飄渺。

    宋微宗是有名的道家皇帝,自稱教主道君皇帝,一生有三大愛好,作詩,書法,煉丹,做夢都想白日飛升。

    他的字美則美矣,卻因為一心求仙,少了人世蒼生的厚重。

    薛牧山官至左都御史,因黨爭失敗不得不告老還鄉,這些年隱居在三澗溪,一直在等待復起的機會,乘風欲去的書法恐怕難以博取他的好感。

    畢竟,要是有乘風欲去,不念世間的心思,薛牧山早就回家養牛了。

    他大隱於市,何嘗不是想東山再起,瘦金體看上去仙氣太重,拿出去恐怕會適得其反。

    “古人長長以字比人,雖然字如其人的說法並不恰當,也沒有科學依據,可哪怕到了現代,一手好字也能讓人拍案叫絕,白添三分眼緣。薛牧山乃是書法大家,我想拜他為師,一定要在書法上打動他,瘦金體雖好,卻不符合我的預期,最適合我的應該是。。。柳體!”

    楷書四大家中,唐朝歐陽詢的歐體,唐朝顏真卿的顏體,唐朝柳公權的柳體,元朝,趙孟頫的趙體,被稱為千古唯四。

    其中,柳體字勻衡瘦硬,結體嚴緊,骨力遒勁。

    唐穆宗曾問柳公權,他的書法是怎麼練出來的,柳公權回答道:“用筆在心,下筆在神,心正則筆正,意在則神在。”

    聽到這個說法,唐穆宗為之動容,對旁人稱讚道:“柳公權的書法大氣磅礴,正氣凜然,觀之,當是字如其人,剛正不阿。”

    受此影響,柳公權青雲直上,一直坐到了從一品的太子太保一職,死後更是追贈了太子太師。

    他的字,給人的感覺正氣凜然,遠遠看去,就像一位鐵骨錚錚的文臣。

    薛牧山黨政失敗,不得不大隱於市,企圖有朝一日,能被當今聖上召回。

    恐怕在他心中,自己就是這樣一位被佞臣攻訐,鐵骨錚錚的文臣吧。

    王旭鋪開宣紙,先是閉目醞釀稍許,隨後提筆書寫。

    整個字一氣呵成,寫完之後,王旭吹乾紙上的墨跡,將宣紙與薛牧山的空白宣紙疊在一起,用銅管綁在了元寶的腿上。

    “去吧,將這幅字還給那位老先生。”王旭撫摸著元寶的羽毛,又給它餵了兩粒大丹。

    吞下丹藥,元寶神異的點點頭,扑騰著翅膀振翅高飛。

    三澗溪。。。

    三澗溪距離九泉鎮足有六百里,元寶畢竟不是妖獸,六百里飛出去,怎麼也得一個時辰。

    元寶到達三澗溪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了。

    大儒薛牧山,正在草廬中苦讀中庸,往日讀的津津有味的中庸之道,不知為何今日卻沒了滋味。

    唳!!

    胡思亂想著,薛牧山耳邊突然傳來了鷹鳴。

    抬眼看去,中午見到的銀眼金翅鷹,去而復返,正從天上落下來,站在窗台上看著自己。

    “嗯?”

    薛牧山目光一凝,看向元寶腳上綁著的銅管,低語道:“小傢伙,原來你是有主的啊!”

    元寶拍打著翅膀,不斷抖動綁在腳上的銅管。

    薛牧山見了,主動走過來,幫牠將銅管解下。

    入眼,銅管內還塞著東西,就像送信的信鷹一樣。

    抬頭看了元寶一眼,薛牧山懷著好奇,將銅管拆開了。

    拆開的銅管內,塞著兩張宣紙,抖開一看,一張宣紙是空白的,另一張宣紙上卻寫著一個鷹字。

    “有意思!”

    薛牧山露出微笑,他用的宣紙,都是從北方帶來的,與南方的宣紙有細微差別。

    別人看不出這種差別,他卻能一目了然,很輕易辨認出空白的那張宣紙,就是他寫下鷹字的那張。

    現在,宣紙上的鷹字不見了,銀眼金翅鷹的主人,還自己寫了一個鷹字送來。

    不用想他也知道,肯定是宣紙上的鷹字飛走了,銀眼金翅鷹的主人見了過意不去,自己寫了個鷹字賠給他。

    心中如此想著,薛牧山拿起宣紙,看向那個鷹字。

    這個字,粗看不起眼,細看隱隱透露著不凡,與當今任何一種字體都不同。

    薛牧山越看越是喜歡,隱隱從這個鷹字中,看到了自己的縮影,和一種文人的傲骨。

    “好字,沒想到小小的溧陽縣,居然也是藏龍臥虎,有這樣別具一格的書法大家。”薛牧山一邊點頭稱讚,一邊鋪開宣紙寫了起來。

    寥寥幾筆之後,薛牧山吹乾墨跡,將宣紙塞進元寶的鷹環中,開口道:“去吧,帶給你的主人。”

    元寶清理著羽毛,不為所動。

    薛牧山見了,微微一笑,提筆在元寶的頭頂上,行雲流水的寫了個智字。

    智字一出既化,化為煙霧飄向元寶,被它幾個呼吸吸了進去。

    吸收掉這個智字,元寶的鷹目中,多了幾分人性化的喜色,一聲興奮的鷹鳴之後,展翅高飛沖入了夜幕中。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子曰。。。”

    夜晚,王旭正在讀論語,聽到翅膀煽動的聲音,便知道是元寶回來了。

    不等他去開窗,窗外便傳來了敲打聲。

    透著月光看去,一隻蒼鷹正站在窗外,人模人樣的點著頭,用鳥喙一下下的敲著窗戶。

    “這是誰教它的?”

    王旭奇怪不已,往日里,元寶要是進不來,就會在外面瘋狂啼鳴。

    時間久了要是不給它開窗,它甚至會撞破窗戶闖進來,王旭說了幾次也沒能改掉它的毛病。

    今天是怎麼了,元寶居然不吵不鬧,還會敲窗提醒他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嘎吱。。。

    打開窗戶,元寶繞屋飛行一周,落在了鷹架上。

    王旭掃了眼它腳上的鷹環,剛要去摘,就被元寶用翅膀推開了,推開之後又將翅膀伸了出來。

    “什麼意思?”王旭滿是奇怪。

    元寶看他一動不動,氣急敗壞的在鷹架上跳躍著,又等了會,看到他還是沒有反應,低著頭用鳥喙去拱他的手。

    王旭將手攤開,拿給元寶去看。

    看到他手上什麼也沒有,元寶鷹目中閃過失望之色,將腦袋埋在翅膀裡不再理他。

    嘿,真是神了,王旭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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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866章見大儒

    王旭之前說過,元寶很聰明,這是這個聰明,是對鷹來說的。

    現在,元寶卻聰明的像人,連索要賄賂都知道了,這是要成精了嗎?

    “真拿你沒辦法!”王旭拿出幾枚丹藥,在元寶眼前晃了晃。

    聞到丹藥的香味,元寶立刻來了精神,將腦袋從翅膀下了探出來,非常愉快的吃掉了。

    摸了摸元寶的腦袋,王旭身上去取鷹環。

    這一次,元寶沒有任何抗拒,乖乖的將腳伸過來,親暱的在他胸口上蹭了蹭。

    “有意思!”

    打開鷹環,看到裡面的紙條,王旭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薛牧山居然將他當成了某位老秀才,或者新舉人,認為他的書法很有新意,想要約他去三澗溪相互應證。

    真不知道,到了三澗溪,發現他是個小屁孩,薛牧山得有多驚訝。

    “想要上到高處,除了自身原因,還要一把能往上爬的梯子。現在,梯子送來了,也到我毛遂自薦的時候了。”王旭將紙條扣下,目光看向遠方。

    薛牧山看到他,應該有兩個反應,一個是不信,一個是將信將疑。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都可以用柳體字來說話,人有假,字可假不了。

    儒界沒有柳體字,他的字跡便是蝎子拉屎獨一份,普通人看不出差別,薛牧山那樣的大儒看來,簡直是一目了然,對照他前面留下的筆跡,認不出來就可以買豆腐撞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王旭起的很早。

    九泉鎮距離三澗溪足有六百里,元寶都要飛一個時辰,坐馬車就更遠了。

    誠然,儒界中能日行千里,乃至萬里的良馬不要少數,一些具有妖族血統的馬匹,日行百萬里也是有的。

    王家卻沒有這種馬,王家畢竟只是鄉下的小地主,最快的一匹馬也只能日行三千里,早上出發,趕到三澗溪起碼要中午。

    為了趕時間,王旭天才濛濛亮就起來了,催促著管家劉權備馬。

    劉權心裡面犯嘀咕,不敢擅作主張,只能去請教老爺夫人。

    王老爺與王夫人被折騰起來,一聽王旭要用馬車,趕著去三澗溪見薛牧山,一個個大喜過望。

    薛牧山不是別人,那是溧陽縣令都見不到的大儒。

    王旭的神童之名,只在溧陽縣傳播開來,最高成就只是縣里來了一位縣尉,待了半個時辰走了。

    跟薛牧山相比,縣蔚又算得了什麼,能搭上這支高枝,王家還不得平步青雲。

    “旭兒,這是五萬兩銀票,我已經囑咐給劉權了,讓他帶著家丁跟你去,在路上多買些禮物。薛大儒的名字,爹也有所耳聞,你第一次登門,總不能兩手空空才是。”

    相比王夫人的只是關心,王老爺在關心之外,還想到了裡面的利潤。

    薛大儒現在是辭官隱居,可誰知道他哪天會復起。

    復起之後,薛大儒就算不能官復原職,放到下面做個三品知州總可以吧。

    不說能不能拜師成功,只要搭上這條線,王家便飛黃騰達有望。

    到時候,王旭就算考不上功名,做不了官,也能退而求次當個富家翁,這才是王老爺的老成謀國之思。

    對於王老爺的想法,王旭並不知道,知道了也會一笑而過。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要是他在儒界都沒有出頭之日,其他人就更不用混了,你當朱熹跟王陽明是作假的。

    辭別父母,王旭帶著劉權跟家裡的三十護院,吃過早飯就離開了。

    一路上,相比劉權的坎坷,王旭顯得很自在。

    他實在想不出,背負著神童之名,又有一手好字的自己,怎麼會被薛牧山無視。

    薛牧山身居高位,沒有一雙火眼金睛,根本走不到這一步。

    不然,翰林院中那麼多大儒,怎麼不見各個都是二品官。

    要知道,翰林院中的大學士,更多的是五六品的散官,大學士只是尊稱,不入閣的大學士根本沒有實權。

    這些人,一個個都有大儒的本事,卻一輩子在三品之外徘徊。

    足以證明,當官不只是要有學問,更多的還是有眼色。

    薛牧山,無疑就是個有眼色,還有學問的人。

    哪怕他棋差一招,黨爭失敗不得不歸隱田園,也只能說他與對手相比,在權術上差了一些,不能說他是個只會之乎者也的腐儒。

    這樣的人,懂得怎麼去投資,知道該怎麼贏。

    毫無疑問,王旭此行便是展示自己,讓薛牧山知道他是個潛力股,可以在他身上放些籌碼的行動。

    同樣他也自信,薛牧山會做出正確選擇,因為他如果是古董,薛牧山就是那個懂行的人。

    “少爺,薛大儒是清流,在士林中又頗有賢名,太俗的禮物恐怕不足以表明心跡。我琢麼著,是不是該弄點文雅的禮物,老爺出來時,給了我五萬兩銀票,這些錢應該夠買些文人字畫了。”

    劉權騎在馬上,與王旭小聲商議著。

    聞聲,王旭微微搖頭,開口道:“不必,一會路過縣城的時候,你隨便買點瓜果就行,其他的一律不買。”

    “可是…”

    劉權還要說什麼,便被王旭打斷了:“聽我的就行,回去我自會跟家父解釋的。”

    買東西,買什麼,名人字畫嗎?

    五萬兩銀票,對普通人來說不少了,對王家也不是一筆小數。

    可放在士林之中,頂多買些名士的隨手之作。

    而這些名士,往往也就是在秀才,舉人之中頗有名氣,稱得上大家的,哪個的字畫不得百萬兩以上。

    這不是說笑,進士的字畫,便足以震封一座大山。

    他們的書畫與墨寶,放在一縣之地都可以成傳家寶了,王家雖然有些家底,可家底也就在三十萬兩上下。

    這一點錢,傾家蕩產,也難以買到名士的得意之作,更可況是大家的字畫。

    反過來,這些所謂的名士,又有幾個能被薛牧山看在眼中。

    能被薛牧山看中的字畫,起碼得大家級別吧,士林宴會,大儒往往都是作為點評嘉賓去的,名士的標準可都是他們定的。

    堪比大儒,或者說地位等同於大儒的書畫大家,他們的字畫又豈是王家可以弄到的。

    既然是鄉下的土鱉,咱就別裝龜丞相了,就算什麼也不拿,也好過班門弄斧。

    王旭的想法與格局,劉權根本不能理解。

    名士,名家,距離他太遙遠了。

    作為一輩子待在鄉下,跟佃農打交道的管家來說,他眼中的世界就是九泉鎮的一畝三分地,縣城對他都是有大恐怖的地方,更何況是更高層。

    “劉管家,咱們的這些護院,看上去都練過武藝吧?”

    閒著無聊,王旭扯開話題,將目光放在了騎馬的護院身上。

    這些護院,各個身材高大,雙眼有神,一看就知道有武藝在身。

    “對,會幾手鄉下把式。”劉權回答的並不在意。

    儒界之中,以文為尊。

    文人是這裡的第一檔,隨後佛道兩家是第二檔。

    至於練武強身的,地位就尷尬了。

    人族三聖,以儒聖為尊,道聖次之,佛聖再次之,根本沒有武聖。

    所以在儒界中,能修文的修文,不能修文的修佛,修道,三者都不行的人才會去練武。

    自然而然,武道也得不到發展,歷朝歷代,最厲害的武者,也不過堪比大儒,能與與五階妖王爭鋒。

    這樣的力量,放在大妖滿地走,妖王不如狗,妖神才能抖一抖的北方邊境,作用還不如一位擅長寫詩的進士。

    最起碼,進士的文章,能引動天地之間,給予普通兵將加持。

    武者,那就真是愣頭青了,再加上沒有改變戰局的高端力量,地位著實尷尬,所以許多邊軍中都是文人掛帥,武人只能做文人保鏢,避免文士被人刺殺,或者當衝鋒陷陣的砲灰。

    “少爺不用擔心,兄弟們雖然比不上秀才老爺,要是遇到不開眼的小妖,也能護送少爺衝出去的。”劉全還以為王旭在擔心安全,趕緊拍著胸脯保證道。

    王旭聽了,微微搖頭。

    幸好這一分身,走的是文士路線,要是走武者路線,說不得就要帶領這群苦哈哈,推翻三聖揭竿而起了。

    如果說走文路,證道成聖是新手模式,帶領儒界的武者推翻三聖,那就是王者模式。

    別說儒家,就是佛家與道家,也不會允許武者騎在他們頭上,想不被打壓都不行。

    “條條大路通羅馬,這句話不假,但是反過來,道有先後也是真的。既然這裡是儒界,文人能百年成聖,咱還是老老實實的讀書趕考吧,作死可是真的會死的。”

    收回目光,王旭將培養武士的想法壓在心底,他這次的開局這麼好,沒必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真要玩,也要等讀書成聖之後,在此之前是不用想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1-4 18:24



正文卷第867章不問天公買少年

    時間到了中午,路也趕了大半,距離三澗溪越來越近。

    有王旭的吩咐在前,劉全也沒買禮物,就從鄉下帶了點瓜果。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路過一片樹林,離得很遠,就傳來了吹打聲。

    聽到動靜,護院們紛紛策馬而來,將王旭的馬車護在中間,一雙手放在了鋼刀上。

    “不用緊張,聽上去是喜樂,應該是有人娶親。”王旭從馬車上探出頭,對著劉全如此說道。

    劉全聽了微微搖頭,小聲道:“少爺,喜樂是不假,誰知道娶親的是什麼東西!”

    王旭為之一愣,雖然溧陽縣內,最有名的妖怪便是血妖,不代表除了血妖就沒有別的妖怪。

    聽說,九泉鎮下面有個三谷村,就有一位黃花閨女,被假扮成富家老爺的山魈給娶走了。

    妖怪娶人為妻的事都有,妖與妖之間,親上加親的更是比比皆是。

    有喜樂,不代表娶親的就是人,也有可能是成了精的妖怪。

    “避一避,不管來的是人是妖,衝撞了娶親的隊伍總是不好。”王旭思索少許,下令車夫驅趕著馬車,帶著隊伍往樹林中避了避,讓開了林間小路。

    片刻之後,伴隨著吹打聲,迎親的隊伍來了。

    打頭是八個穿著黑褂子,吹著喇叭,戴著紅綢的喇叭手。

    往後面,是一個騎著毛驢的年輕人,這位年輕人比較瘦弱,眼睛滴溜溜的亂轉,好似周圍有花花世界一樣。

    再往後,是一頂四人抬的花轎,轎子兩邊跟著婢女,後面還有挑有嫁妝的挑夫,熱熱鬧鬧足有三五十人。

    坐在毛驢上的新郎,看到王旭一行人主動讓開了路,不說話,坐在毛驢上連連拱手,表示謝意。

    王旭目送新郎遠去,雙方擦肩而過的瞬間,只見新郎的大褂下面,有一條黃色尾巴一晃而過。

    “果然不是人!”王旭心中一凜,再向那些挑夫與喇叭手看去,發現這些人的衣領下面,也是毛茸茸的一片黃。

    “少爺,可能是黃鼠狼娶親。”

    等到迎親的隊伍後了,一名護院策馬過來,神神秘秘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王旭反問。

    “我聞到了雞屎味,就在他們挑著的箱子上,每個都有。”

    正常人家娶親,帶一兩隻雞很正常,可十幾箱子的雞,又不是開養雞場的,那不是鬧著玩嘛。

    再聯想到新郎馬褂下的黃尾巴,不是黃鼠狼娶親還能是誰,別說狐狸,溧陽縣沒有狐狸,黃鼠狼倒是不少。

    “別想了,還是趕路要緊。”

    王旭一行人又不是斬妖除魔的法師,頭再鐵,也不會無緣無故去除魔衛道。

    更何況,老鼠,刺猬,黃鼠狼,兔子一類的動物,就算成精對人類威脅也不大。

    會害人的,往往是成精的猛獸,比如說熊,虎,狼,蛇,蜘蛛,蜈蚣,蝎子一類的。

    各府各縣做過統計,為禍一方的大妖,超過八成都是凶獸出身,普通動物性格溫和,哪怕成妖之後,該吃素的還是吃素,不會將人類當做血食。

    遇到這種性格溫和的妖怪,你不去招惹它,它也不會來招惹你,見怪不怪,不受其害,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一路上,除了偶遇娶親的黃鼠狼,王旭再也沒遇到其他情況。

    九州之地,畢竟是人族的大本營,不是妖族的極北之地。

    在這裡,妖族勢弱,除去一些喪心病狂的大妖,平日里見妖的機率並不多,為禍一方的就更少了。

    緊趕慢趕,下午時分,王旭一行人抵達了三澗溪。

    三澗溪是個好地方,依山傍水,除了距離城鎮稍遠些,稱得上人間樂土。

    到了這裡,再想往前走就不行了。

    一眼看去,三澗溪內霧氣環繞,沒有薛牧山的邀請,任你是萬年老妖,有道高人也進不去。

    王旭有備而來,靠近霧氣,拿出薛牧山邀請他討論書法的書信。

    感應到書信,霧氣自動散開,一條小路從霧氣中開闢而出,盡頭便是隱藏在竹林間的一座茅屋。

    “你們在這等著。”

    王旭提上瓜果,以書信開路,帶著元寶走向茅屋。

    人還未到,一位老者便從中走出,他先是看了王旭手中的書信和元寶一眼,隨後才開口道:“娃娃,怎麼是你來了,你家大人呢?”

    王旭聽了,思維一轉,笑問道:“老人家,您怎麼在這裡,您家兒子呢?”

    “我兒子?”

    老者楞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我兒子在北地,難道你認識他?”

    “巧了,我家大人在家裡,老先生認識他們嗎?”

    一問一答之後,老者啞然失笑,笑道:“真是個小滑頭,說說,你是來幹什麼的?”

    “有人邀請我來品鑑書法,我是應邀而來,老先生可別將我當成惡客啊。”王旭開口便笑,笑的老者面色一僵。

    老者,便是隱居在三澗溪的大儒,前任左都御史薛牧山。

    聽到王旭的回答,薛牧山一副見到鬼的表情,難言道:“那個鷹字是你寫的?”

    “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老先生既然是有大學問的人,為何還要以貌取人?當年孔聖,見兩小兒辯日,尚且不能勝之,您為什麼會看輕我呢?”

    王旭一番對答,風趣又不失禮數,根本不像個孩童。

    薛牧山見了,暗暗稱奇的同時,也不再將他當成鄉下頑童看待,開口道:“你說那字是你寫的,你可願再寫一次?”

    “當然,我自當以字證身,不過我證明了自己,老先生是不是該對我賠禮道歉?”王旭目光含笑,他所謂的道歉之說,並不是真的要薛牧山道歉,而是要看看他的氣量。

    外界,人人都說薛牧山剛正不阿,乃是清流中的中流砥柱,有名的正臣。

    盛名之下幾多虛士,外人說的終歸是外人說的,到底是怎麼樣還有待考證。

    王旭是來拜師的不假,可他也要看看薛牧山的本事,看看此人有沒有能力做自己的老師。

    要是連這點氣量都沒有,恐怕日後他青出於藍之時,薛牧山不但不會是他的助力,反而會是阻礙。

    君不見,君子劍岳不群,看到令狐衝的劍法還在自己之上,不但沒有高興反而起了殺心。

    這就是容人之量,岳不群連一個弟子半個兒的令狐衝都容不下,王旭又怎麼能保證,薛牧山會容得下他。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先賢都是如此,更何況是我,如果你能證明自己,我自當跟你道歉,將你奉為上賓,一同品鑑書法。”

    薛牧山的話很明顯,如果王旭能證明自己就是寫出柳體的人,他自然不會輕其年幼,反而會將王旭看成同道中人,跟信中說的那樣,一同品鑑書法。

    既然是同道中人,有錯在先,道歉又算得了什麼。

    從薛牧山的話中,王旭聽出了這位大儒,絕不是那種不依不饒,承認別人比殺了他還難的人。

    那種人,是沒有氣量的,一山還比一山高,承認別人,何嘗不是看清自己。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末學後進之人王旭,斗膽借老先生的筆一用。”王旭也不推辭,他就是來拜師的,目的很明顯,看到薛牧山的氣量之後,也需要一個自賣自誇的機會。

    這不丟人,而是一個很好的機遇。

    很多有本事的人,最終只能隨波逐流,缺的就是這麼個機遇。

    沒一會的功夫,返回茅屋的薛牧山去而復返,拿來了筆墨紙硯。

    王旭接過文房四寶,也不醞釀,筆尖點在墨上,提筆便寫:“七十鴛鴦五十弦,酒薰花柳動春煙,人間只道黃金貴,不向天公買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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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868章拜師

    七十鴛鴦五十弦,酒薰花柳動春煙。

    人間只道黃金貴,不向天公買少年。

    一詩寫罷,方圓百里內靈氣倒灌,落在宣紙上,綻放出萬丈耗光。

    肉眼可見之中,紙面上升騰起六丈文光,猶如金光倒墜,油墨的香味撲面而來。

    幾吸之後,淡金色的文光,化為電光直奔王旭而去,籠罩在他周圍,化為了一層一閃而過的紗衣。

    “文光加身!”王旭雖然早有所料,文光加身之後還是難免欣喜。

    儒界中的文人,不修神通,不修秘術,文光便是他們的神通,他們的秘術。

    文光是寫出文章後的文道加持,進士文光百丈,一言喝得大妖肝膽欲裂,大儒文光千丈,敢為天下師,敢封天下法,先賢的文光萬丈,千里之外,一筆風雲動,一筆鬼神驚,任你道法通天,妖術無雙,筆落鎮壓,絕無二話。

    王旭還沒有考中童生,沒有文氣,無法調用文光。

    不然光憑六丈文光,就足夠他跟舉人平起平坐,要知道一般的舉人,沒有傑出之作的話,窮其一生也不過十丈文光,還得是那種老舉人。

    “六丈文光,居然是鎮州詩出世,而且還不是一般的鎮州詩,你連童生都不是,就能寫出六丈文光,得到方圓百里靈氣加持。要是換成有功名的人來寫,文光起碼得有七八丈,哪怕九丈鎮國也有可能!”

    相比王旭的有所預料,薛牧山就是十足十的震驚了。

    一丈文光的鎮縣詩,三丈文光的鎮府詩,六丈文光的鎮州詩,九丈文光的鎮國詩。

    詩文上的文光越厚,說明詩的潛力越大,六丈鎮州詩,足以被請入孔廟供奉,讓後輩文人學習。

    要知道,詩詞便是文人的力量,相當於佛道兩家的神通。

    六丈文光成就的鎮州詩,往往要大儒才能妙手偶得,重要程度,不亞於佛道兩家的五階神通,每多一首,都是對文運與儒家的一種增強。

    就算是薛牧山,也只寫過三首鎮州詩,而且這三首裡面,還有兩首是隨著時間推移,日積月累才達到的。

    王旭詩出鎮州,等到詩詞傳遍九州,被無數人誦讀之後,未必不能詩成鎮國。

    畢竟,這首詩有鎮國的潛力,絕對是鎮州詩中的上上品。

    面對薛牧山的震驚,王旭面不改色,沒有歡喜也沒有激動。

    這首詩名為無題,乃是金末蒙初,北方著名詩人,有北方文宗之稱的元好問所做。

    在後世,這首詩的後兩首,也能讓大家耳熟能詳,詩出鎮州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內。

    寫這首詩的元好問,是金朝鮮卑人,生於金宋對峙,蒙古崛起時期。

    他從小就非常聰明,七歲能詩,八歲能詞,詩詞采納宋金兩家之長,既有南宋的委婉,也有金朝詩人的狂放,詩詞別具一格,終成一代大家。

    人到中年之時,宋蒙聯合滅金,國破家亡的元好問,更是寄情於紙筆之間,創作了大量的詩詞,是金,元,宋三朝公認的北方文雄,一代文宗。

    站在元好問的角度,這首詩的意思是,這世間的人,只沉迷於歌聲舞影,花紅柳綠,所有人都知道黃金的珍貴,可是縱有千金也買不到一寸光陰,又有誰能用黃金,向天公買回少年時代的青春。

    但是王旭寫出來,角度一變,整首詩的意思也就變了。

    他就是少年,元好問的嘆息詩,放在他這個年級上便不是嘆息,而是自薦。

    黃金貴,比黃金更貴的是什麼,是少年人的才華。

    誰是少年,王旭是少年,誰是天公,薛牧山是天公。

    世人只知黃金貴,我有比黃金更貴的才華,你為什麼視而不見呢?

    薛牧山是大儒,將詩念兩遍,在看一眼王旭,心中便有了明悟。

    這哪是以文證身,分明是藉詩喻人,凸顯自己的價值。

    “好詩,詩好,字也好!”

    薛牧山連連點頭,繼續說道:“你的詩,你的字,好的遠遠超過了你的年齡,你家祖上,可曾世代耕讀?”

    儒界以文為尊,自有世代耕讀,苦學不輟的文人世家。

    這些世家不一定出過大人物,卻代代都有人讀書,隔三差五就能出個秀才,舉人之類的功名,時運一起,進士也是有的,家裡藏書萬卷,積累深厚。

    薛牧山觀王旭的字,詩,都是上上之選,放到大儒身上都是佳作,更何況是放在孩童身上,自信沒有一定的家族底蘊,一個八歲孩童就是再神異,也萬萬寫不出這種詩文。

    “不曾。。。”面對薛牧山的疑問,王旭回答的很肯定。

    王家發跡不過三十年,之前也算富足,但是跟耕讀之家相比,那就是天上地下了。

    敢自稱耕讀持家的,哪個不是良田萬頃,積世大族,王家就是個鄉下小螞蚱,在鄉下蹦躂蹦躂還行,放在府縣之上就是土鱉。

    “不曾?”薛牧山更加驚異了,又問道:“你家祖上,可曾出過文宗,詩豪,家學淵源?”

    “也不曾,我王家只算鄉紳,祖上最闊的一位,也不過中了個秀才,在縣里給人當過師爺。”

    聽到王旭的話,薛牧山目瞪口呆,久久不言。

    好一會後,他才面帶恍惚,長嘆道:“不是文人世家,也不曾出過蓋世文豪,你小小年級,長於鄉野,卻能寫出這樣的詩文來,難道真有人生而知之?”

    對於這個話題,王旭不好回答,只能報以純潔的微笑。

    薛牧山嘖嘖稱奇,看向他的目光越發柔和,他為當世大儒,見過不知道多少年輕才俊。

    那些人,有的欺世盜名,有的言過其實,有的志大才疏,有的持才自傲,能成器者寥寥無幾。

    可就是那些所謂的才子,擺在王旭的詩文面前,也不由黯然失色。

    玉不琢尚且如此,要是遇到巧匠打磨,未來成就怎可限量。

    稍微一想,薛牧山便有了主意,開口道:“看你的年級,也應該蒙學了,你家中是怎麼打算的?”

    “我家住在九泉鎮,家母說,鎮上的私塾人蛇混雜,不是個求學的好地方,打算為我尋覓名師。只可惜,千里馬常有,伯樂難尋,蒙學的事也就這樣耽擱著。”

    王旭這話說的漏骨,就差說我還缺個老師,你快把我給撿走吧。

    薛牧山一聽,大喜過望。

    好的老師,也需要好的弟子,不是每一位大儒,都能有衣缽傳人。

    大多數大儒,除了自身以外,能教導出幾位進士就算好的了,很多人名震文壇,家中後輩卻只出過舉人,連金榜題名的都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除了不善育人以外,更重要的,是讀書不能只會苦讀,三分記,七分悟,天賦比勤奮更重要。

    頭懸樑,錐刺股的讀書人多了,金榜題名的又有幾個。

    只靠死記硬背,一輩子也就是個童生,能不能考中秀才都是兩說。

    大儒之道,在於一心。

    欲帶皇冠必受其重,沒有足夠的天賦,才情,大儒就算想要將衣缽傳授給你,你也接不住,反而會砸腳。

    顯而易見,王旭便是一個天資不凡,足以繼承衣缽的絕佳傳人。

    短暫沉默之後,薛牧山就有了主意,開口道:“老朽薛牧山,詩文之道也算略懂,你可願拜我為師?”

    “弟子願意。。。”王旭一番謀劃為的就是拜師,聽到薛牧山的話怎會猶豫,當下一躬到底,行了一個大禮。

    “好好好,為師目前在隱居,不便為你張羅拜師宴,這裡有為師當年用過的毛筆一根,名為綠豪,乃是為師進京趕考時所用,就當做你的拜師之禮吧。”薛牧山喜不自禁,取下了一桿供奉著的毛筆,親手遞給了王旭,以全師徒名分。

    這杆毛筆蔥蔥綠綠,看著是綠玉,實際上是種竹子。

    拿到手上的瞬間,王旭便覺得有股清涼,順著筆桿湧上腦顱,比觀看小電影還提神。

    再看毛筆的筆頭,毛筆尖呈現金黃之色,一看就知道是用了上品階的妖獸嫩毛製成,由大師級筆匠所製。

    文人下筆驚鬼神,詩出鎮四方,有一款好的筆墨紙硯,能為詩文平添三成威力。

    薛牧山出身北方豪族,自幼便文采驚人,他用過的東西又怎麼差的了。

    王旭打量著綠豪筆,這杆毛筆起碼是四階文器,進士用著都算趁手。

    他連童生都不是,薛牧山就將幫助自己進京趕考,金榜題名的綠豪筆送給了他,可見對他期待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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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869章災民

    成功拜當世大儒,文豪薛牧山為師,王旭在這方世界總算有了根基。

    根基這種東西,聽上去不顯眼,實際上有沒有它,簡直是雲泥之別。

    就拿司馬光來說,司馬光砸缸的典故,不知道的人應該很少。

    一群小孩子在庭院裡面玩,一個小孩站在大缸上面,失足跌落缸中被水淹沒,其他的小孩子都跑掉了,司馬光拿石頭砸開了缸,水從缺口流出,小孩得以活命。

    這個故事很多人知道,可是有誰知道,南宋司馬家世代官宦,其父司馬池更是官至兵部郎中,在當地是有名的世家大族。

    普通人要是砸缸,救出了缸裡的小朋友,恐怕得到的不是表揚,而是被質問為什麼要淘氣,嚴重了甚至要吃竹筍炒肉。

    就算家長開明,誇兩句,給幾塊糖吃也就到頭了。

    正因為司馬光出身大家族,有根基,才能跟讓犁的孔融一樣,為司馬光造勢。

    沒有這個根基,就跟郭德綱講的相聲一樣。

    郭德綱說,他六歲的時候也給人讓過梨,結果爹媽不但沒有表揚他,就連村里人都說他是傻子。

    你看,同樣是讓犁,有的人成了典範,有的人就成了傻子。

    區別在哪,在於有沒有一個運營團隊。

    身為現代人,王旭深知運營的重要性,運營得好,乞丐也能被包裝成鬼棋王,還有一群鍵盤俠相信,他獲得過奧林匹斯奧運會像棋冠軍,實際上明眼人都知道,1993年的奧林匹斯奧運會,根本沒有中國象棋項目。

    人都喜歡從眾,只要故事編的好,誰會在乎真假。

    王旭拜師之後,便住在了三澗溪,每日聽薛牧山講學,並鼓搗著自己的運營計劃。

    沒有名聲,怎麼辦,抄詩?

    抄詩只是下策,以抄詩為業,最終害的只能是自己,想要名聲也不只是抄詩一條路。

    要不研究一下,請幾個演員,重演下司馬光砸缸?

    司馬光砸缸,需要的演員不多,運作得好,也能給他貼上機敏,早慧,天才兒童的標籤。

    但是仔細想想,儒界不是低武世界,演的再好只要不是真的,也會露出馬腳來。

    難道說,要找一群小伙伴,再弄幾個大缸,天天叫大家過來玩,守株待兔,等著小朋友掉下去?

    這也太遜了,費時費力不說,還不一定能成,費這個勁還不如抄詩呢。

    “少爺,少爺!”

    這一日,已經是初冬,王旭正在做早課,外面便傳來了管家劉全的聲音。

    走出薛牧山為他搭建的茅屋,王旭跨過迷霧,來到了三澗溪外,只見劉全正帶著好多護院站在外面。

    “出什麼事了?”兩個多月,從深秋一直住到入冬,王旭一直居待在三澗溪,只以書信與家中聯繫,還真很久沒回去了。

    “出大事了,災民,災民來了!”

    寒風刺骨,比風更冷的是劉全的話。

    王旭楞了一下,驚異道:“哪來的災民,北方大旱,不是已經從南方運糧,將災民安置在青州了嗎?”

    距離北方大旱,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這兩個月中,朝廷趁著秋收之際,大肆從南方運糧,賑濟北方災民,據說情況已經有所好轉,將大批北地災民安置在了青州,冀州一代,並沒有讓災民繼續南下。

    “少爺,不是北邊,是南邊!”

    劉全上氣不接下氣,喘息道:“交州今年的產糧也不高,再加上江南一體賑濟北方,上交了大批米糧,糧價一天三變,很多吃不起飯的百姓,已經拖家帶口往我們揚州來了。”

    “交州!”

    王旭眉頭微皺,揚州地處江南,北與青州,西與荊州,西南與交州三地接壤。

    其中,荊州,青州,都是中原腹地。

    交州就差的遠了,既沒有中原的地理優勢,也沒有揚州糧食三熟的氣候,反而與南疆的蠻族接軌,小摩擦不斷,在江南三州中是底蘊最差的。

    讓王旭皺眉的是,金山府位於揚州西南,溧陽縣更是西南中的西南,距離交州只有數千里。

    不用想也知道,溧陽縣首當其衝,絕對是災民的第一站。

    “我父親怎麼說?”

    “老爺說,災民猶如亂民,縣上根本拿不出對策來,這幾日將城門都關上了。災民到不了縣里,自然就會來鄉下,我們這些鄉下鄉鎮,沒有城池作為依托,恐怕災民一到,就跟過梳子一樣,一粒米也留不下,不給也得給呀!”

    說到這裡,劉全又看了看左右,小聲道:“老爺還說,以我王家的根底,萬萬是擋不住災民的,如果少爺能將薛先生請回去坐鎮,或許有一線生機。”

    災民都是吃不起的飯的人,賣糧是行不通的,他們也沒錢買,有錢的也不至於當災民。

    可是人要吃飯,沒錢買,就要去槍,你有糧食,我沒有,把你的糧食搶過來,我就有糧食吃了。

    災民到了鎮上,就像蝗蟲看到了莊家,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不然激起民變,就不只是要糧食了。

    畢竟,災民之中不乏青壯,鬧起來,縣城還能抵擋一二,鄉下村鎮根本一觸即碎。

    人餓的狠了,易子而食都是常態,這種人禍,不是九泉鎮,或者王家能夠抵抗的。

    只有將薛牧山請去,有當代大儒坐鎮,方能化險為夷。

    “沒想到北方鬧得厲害,最後北方的災民沒來,反而是南方先亂了。”

    王旭感嘆世事無常,對著劉全安撫道:“你先等等,我去請老師出來。”

    “不用請,我已經聽到了。”

    不等王旭去請,薛牧山便走了出來。

    已至寒冬,薛牧山依然穿著單薄的儒士服,與深秋之季見到時沒什麼變化。

    走出茅草屋,薛牧山沒用王旭開口,便率先問道:“如果我跟你回去,你會怎麼做?”

    王旭看向自己的老師,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考教。

    有大儒坐鎮,可保王家萬無一失,但是難民還在,怎麼處理就值得思量了。

    到底是依靠大儒之威,驅趕災民,袖手旁觀,還是組織人手賑災,全在王家或王旭一心。

    如果選擇保全家業,袖手旁觀,甚至大發國難財,王旭尋思,一定會在薛牧山眼中留下壞印象。

    甚至,就算單純的賑災,恐怕也只是合格,想要出彩還得另闢途徑。

    “如果老師跟學生回去,學生一定說服父親,聯合鄉親,力所能及的賑濟災民。”

    王旭知道這是薛牧山的考驗,但是他沒有說的太滿,天災人禍,天災還有跡可循,人心就沒那麼容易了。

    王旭只能說自己盡量去做,盡量做好,至於功過,不是現在該想的問題。

    “好,我便隨你走一趟。”

    薛牧山背負著雙手,輕聲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萬里路不只是走,更是看。看看這天下,看看這人心,你會發現有些事情,比書本上寫的更有意思,能學到很多書本上沒有的學問。”

    “弟子受教了。。。”王旭再次躬拜,拜的不僅是薛牧山的教導,更是擺明車馬支持他的態度。

    如果說王旭參與賑災,收穫的名望是一,有薛牧山擺明車馬的支持,他收穫的名望就是一百。

    沒有大儒坐鎮,誰會在乎他這個孩子。

    反過來,有大儒相隨,這件事便能成為士林中的美談。

    到時候,江南士子都會知道,旭八歲,能賑災,以後名傳天下,也會有人說:“哦,我知道這個人,他八歲就參與過賑災,表現出了不凡,我一直都看好他。”

    其實,哪有什麼看好,名人與普通人擺在一起,名人的成功被認為理所當然,普通人的成功才會讓人驚鄂。

    王旭為什麼需要名望,因為他希望日後取得成績時,別人會認同而不是質疑。

    為什麼很多苦逼流主角,走到哪都能裝逼打臉,被各種不服,因為一鳴驚人者往往被人輕視。

    王旭想要名望,想要運營自己,將自己包裝成天才,為日後的才高八斗做鋪墊。

    眼下這次賑災,運作得好,就是個刷名望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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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第870章車中對答

    坐在馬車上,一路向九泉鎮而去。

    一開始,因為三澗溪位置偏僻,還看不出什麼來。

    靠近附近村莊,變化就開始出現了。

    很多衣衫襤褸之人,成群結隊的走在路上,其中以飯量大的青壯年居多,夾雜著少數老幼婦孺。

    “老爺,給點吃的吧,我好幾天沒吃飯了!”

    “大人,您行行好,我孩子病了,能不能藉給我幾十文錢,幾十文就夠,來世我做牛做馬報答你。”

    “老爺,我身強力壯,什麼活都乾,你們那缺人不,我給你做工,管飯就行,不要錢,真不要錢。”

    看到有車隊過來,人群一窩蜂的往上擠。

    王旭掀開車簾看去,這些人大多面黃肌瘦,一臉風塵僕僕之色,說是叫花子也不為過。

    “看出什麼來了?”

    薛牧山坐在馬車上,守著暖爐,眼也不睜的問道。

    王旭微微回頭,回答道:“這些災民,應該是從銅山縣過來的,銅山縣在交州與揚州的交界地,只有從那邊過來的人,才能這麼快趕過來,災民的大部隊還在後面。”

    “還有呢?”薛牧山再問。

    “還有?”

    王旭再次看向人群,發現七八個青壯之間,才夾雜著兩三個婦孺,尋思道:“銅山縣的災情應該不算嚴重,多數人裡面,家中還有些餘糧,所以逃荒的以青壯居多。

    青壯吃得多,家裡養不起,只能往外逃,老幼婦孺吃得少,也跑不動,有口餘糧能撐著過日子。這些人有朝廷救濟還好,要是沒有,十個人裡面多半是青壯,八成要生亂。”

    薛牧山輕輕點頭,輕聲道:“往下說。。。”

    王旭一時語塞,擺在明面上的就這些東西,沒什麼可說的了吧。

    可是看薛牧山的樣子,明顯還不滿意,顯然他沒有說到點子上。

    有什麼是很重要,又被自己忽略的,王旭想不出來,只能請示道:“還請先生解惑。”

    “看待問題,不能只看表面,還要看到更深處的內在。賑災是一句話,怎麼賑,如何操作,從哪下手,那就是學問了。以民的角度,你想的不錯,站在賑災者的角度上,還遠遠不夠。

    這群人既然來自銅山縣,又百多人聚集在一起,將老幼婦孺圍在中間,說明他們彼此間認識,哪怕以前不認識,也在路上認識了。

    蛇無頭不行,在逃荒之路的磨合中,肯定有了自己的首腦,或者威望足夠,能震懾住其他人的人。

    賑災二字說的簡單,可是一個不好,賑災也能演變成哄搶,自古以來,好心施粥卻落個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數,你可能沒聽過,那是因為出了這種事,上面都給壓下去了。

    不過,你想組織賑災,這裡面的條條框框卻不得不查,不然好事也能辦成壞事。”

    薛牧山緩 緩睜開雙眼,看著站在車窗旁的王旭,笑道:“你來告訴我,怎麼賑濟這些人?”

    王旭一听就笑了,該怎麼做,薛牧山都點出來了,他怎麼會回答不出:“找到他們的蛇頭,有蛇頭安撫,這群人自然不會亂。”

    “如果災民的隊伍擴大一百倍呢?”薛牧山繼續問道。

    王旭思索片刻,回答道:“這群災民有百多人,一百倍就是萬人,萬人的災民隊伍,很難有人鎮壓得住,多是無數個小團體拼湊起來的。既然如此,應該讓他們選出代表,幫助賑災,在派出數百人維持秩序,如此一來應當出不了亂子。”

    薛牧山目光含笑,道:“再加十倍。。。”

    一萬人再加十倍,那就是十萬人。

    十萬人可不是小數,九泉鎮也不過十萬人,要是十萬災民處置不當,頃刻間九泉鎮就要化為飛灰。

    王旭暗暗估算著,十萬人的災民,就不只是九泉鎮賑災了,還得防備著有心人生亂。

    畢竟,雙方的力量相差無幾,甚至九泉鎮還要弱些,保不准就有人會起禍心。

    王旭思考了好一會,想了多種可能,這才開口道:“十萬災民,光靠九泉鎮的力量無法壓制,為了避免生亂,還得派人去縣城,請來官府這身虎皮。

    眼下災亂初始,人心不安,有官府的大義,再從鎮上挑選青壯,組成千人規模的保鄉團,才有把握渡過劫難。。。”

    距離秋收催糧,糧價太高,百姓流離失所不過一兩個月。

    這麼短的時間,官府的公信力還沒有被質疑,就算有心人蠱惑,也敵不過民心似鐵,官法如爐,你二大爺還是你二大爺。

    薛牧山先是滿意的點點頭,隨後豎起一根手指:“再加十倍!”

    “還加?”

    王旭眉頭緊縮,整個溧陽縣,也不過八百萬人口。

    九泉鎮,只是溧陽縣下面,數十個鎮級單位之一,湧入十萬災民尚且能周旋一二,要是湧入百萬災民。。。

    王旭不敢想,真要是有那麼多災民,一人一口也能將九泉鎮吃光,祖祠門口的老槐樹都得被啃掉。

    到了這個時候,就不是九泉鎮救濟災民,而是要擔心災民別將九泉鎮吞掉了。

    正所謂,匪過如梳,兵過如篦。

    梳子是梳頭髮用的,篦子也是梳子的一種,但是卻比梳子更密,古人用來刮頭皮屑跟蝨子。

    亂民與亂兵有的一拼,土匪來了,跟過梳子一樣,梳子的齒距之間還能留下點東西。

    亂民,亂軍,那就是過篦子,什麼也別想剩下,頭髮都要給你梳走幾根。

    “賑災不是數人頭,更不是過家家,為什麼遇到災情,很多世家大族寧可袖手旁觀,也不願下場撈一份善名?

    是他們吝嗇糧食,怕被災民吃喝嗎?

    不是,他們怕的是一個不好,羊肉沒吃到,反而惹了一身腥,亂民、亂匪、亂軍,你仔細想想,沾上這個亂字,他們真的有區別?

    賑災是好事,能撈名,能撈望,為什麼賑災,卻一直被稱為苦差事,就連朝廷派下來的賑災特使,一個個都黑著臉呢?

    人,不能只看表面,你看到狼吃肉了,就要想到狼挨打,想不到,就容易折在裡面。”

    薛牧山語重心長,看向王旭的目光帶著鼓勵:“人心險惡,朝堂之上更是如此,這一次你放手施為,老師幫你兜底。有了這次的經驗,下一次,你就能從善而流了。”

    王旭閉上眼睛,想了下百萬災民,齊齊湧入九泉鎮的畫面。

    好一會之後,他吐了口氣,凝重的回答道:“災民百萬,主在一個馭字。第一天,就要選出其中的刺頭,殺雞儆猴,將災民震懾住。

    一旦災民被震懾,十萬九泉鎮居民,管理百萬災民不在話下。

    但是,這一步走的一定要巧,不巧容易激起民變,火候非常重要。

    第一步成功,下一步便是分流。

    災民不能沒事做,沒事做的話這麼多人聚在一起,不亂也得生亂。

    實在沒事可做,就讓他們去伐樹,選空曠的地方搭建房子。

    眼下是冬天,哪怕南方溫暖,沒房子這些人熬不過去。我們一邊施粥,一邊帶動災民勞作,不讓他們閒下來。

    熬到明年春天,萬物復甦,出來小半年的災民,八成是要回家的。

    到了那時,危機也就解除了,可以選取不願走的,或者無家可歸的災民融入村鎮。不管是留下做工,還是做佃農,都是合格的勞動力,久而久之都會被同化。”

    說到這裡,王旭看向薛牧山,請教道:“先生,此法可行嗎?”

    “別問我,問時間,人非聖賢,誰能機關算盡?”

    薛牧山沒有給出肯定回答,或許答案他有,但是他不想說,想讓王旭自己去找。

    有當代大儒坐鎮,哪怕災民百萬,也不會演變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可進,可退,並無後顧之憂。

    王旭了解到薛牧山的良苦用心,喜悅拜得良師的同時,也忍不禁有個疑問。

    薛牧山都這麼厲害,朝堂之上,將他打的潰不成軍,不得不辭官隱居的人又該多厲害。

    跟這些老狐狸相比,自己除了有唐、宋、元、明、清,五代先賢的著作以外,在智慧上恐怕還不夠看啊。

    幸好,自己沒有當官的想法,不然進了朝堂,武鬥改成文鬥,還不得被人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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