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蒼穹之上 作者:石三 (連載中)

 
bobo0702 2017-10-21 19:22:5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01 2819854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20:11
蒼穹之上 第二四零章 舊仇新恨(下)

    呼

    碧色的篝火飛快地熄滅了,如同大巫祝的妖魂之火一般。

    千年魔樹行動猛的一頓,隨後喀喀喀的乾枯破碎聲響起,一節節枝條斷裂崩落,砸在了大地上。

    煉鐵銀槍一直隱藏在千道飛劍之中,而千年魔樹因為種族和靈智的限制,戰鬥的時候比真正的修士死板很多。根本來不及應對這樣的突然變化。

    皇台堡戰場上,龐大的巨人一腳踩落,被大地蓋住的宋征和周寇已經無處可逃,一腳之下絕無倖免。

    但是眼看著就要踩到了地面上,忽然龐大的身軀凝固了,它的獅頭上,兩眼血紅,透著一股不甘和絕望,憤怒的想要咆哮卻發現大口已經張不開,拼盡了全力想要踩下去,身軀卻已經逐漸凝固,枝條可以揮舞,主幹無法動彈。

    它的另外一隻腳,重新化作了根須,紮根大地。

    沒有大巫祝,即便它是萬年魔樹,也未曾達到可以自由移動的水準。

    而大巫祝死去,帶來的問題遠不止於此。其餘的魔樹全都就地紮根,突然的變化讓它們無所適從,一株一株的被修士們斬碎焚燒,無奈死去。

    史乙和趙綃兩邊都已經很快結束了戰鬥,萬年魔樹強自適應著自身的變化,全力做著調整,可是宋征已經從地下掙脫出來,和史乙趙綃會合在一處,三道戰具高高舉起!

    劈山刃、東荒弩、天燈照。三具為禍級戰具,就算是真正的命通境天尊,束手不動的情況下硬抗,也只能飲恨收場,更別說萬年魔樹了。

    其實在樹妖大巫祝被殺的那一刻,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魔樹和樹妖之間關係複雜,長期合作之下,魔樹對於樹妖擁有著巨大的依賴性。三具戰具輪番而下,萬年魔樹龐大的身軀一塊塊的崩塌著,終於徹底崩潰了。

    史乙凌空而起,大喝一聲最後一刀劈出,宛若天刀一擊,將魔樹殘軀咔嚓一聲斬成了兩半,一顆緩慢跳動的猩紅樹心掉了出來。

    史乙腳尖一挑,房屋一般大小的樹心向著宋征飛去:「書生,收起來。」

    宋征也不客氣,在空中打開了小洞天世界,接住了樹心。

    魔樹身上的各種材料極多,千年、萬年的就更不用說了。趙綃他們都在遍地收集。整個皇台堡內外一片劫後餘生的歡慶聲。

    白天,宋征只是利用總兵虎符鎮壓了整個狼兵營,在死亡的威脅下,新兵們不得不屈服。但真正對新總兵心服口服的幾乎沒有。

    夜晚這一戰後,所有人都看到了宋征對抗那萬年魔樹的恐怖一戰!

    最初只是震撼,難以理解總兵大人是如何以知命境對抗命通境,並且最後力挽狂瀾戰而勝之。

    等天亮時分,整個戰鬥的細節就已經傳開了,總兵大人從一開始執行周密的計畫,先聲東擊西取得關鍵情報,最後暗度陳倉,一擊誅殺樹妖大巫祝,獲得最後的勝利。整個過程環環相扣,而且總兵大人一旦定計,就堅定的執行,他們大為敬佩。

    如今的新兵營中,境界比總兵高的不少,但是能做到這樣籌謀的一個也沒有。

    為將者可以是猛將,但不能有勇無謀。對於修軍來說也是如此,在這樣一位能打能拼、又能謀能劃的將領手下,是他們的幸運。

    可以說樹妖大巫祝來的正是時候,牠用自己的妖首,幫助宋征初步樹立了總兵的威信。

    ……

    神燼山深處,惡蘭妖後身外捲起了一陣狂暴的妖風,轟的一聲將石殿的屋頂都掀飛了去,牠咆哮大吼:「怎麼會這樣?死的應該是宋征!」

    族老們目瞪口呆,分明樹妖大巫祝已經佔盡了上風……牠們仔細回想了一下,也不由得冷汗淋淋,如果易地而處,恐怕牠們也不會發現宋征的計謀,結果和那頭樹妖一樣,兵敗身亡!

    有幾個理智一些的族老,已經在心中暗自歎服:難怪這幾個人賊,修為平平卻能夠殺了在眾多強者保護下的兩位太子,果然有其獨到之處!再派其他妖去,恐怕也未必會有什麼好結果,不如等著陛下出手樹妖大巫祝雖然死了,可是那三件九階法器卻收不回來了,報酬是提前支付的。再這麼來幾次,家族也要大傷元氣。

    但是另外那些只知道拍馬屁的族老,立刻上前跪下道:「娘娘息怒!樹妖愚蠢,居然被一群知命境人賊殺死。我們再尋強者,一定要為兩位太子報仇,為家族洗刷恥辱!」

    惡蘭狠狠瞪著牠們:「樹妖出手之前,你們可是保證,絕不會出現意外,宋征必死!」

    族老們很委屈,牠們沒有輕敵、沒有小看宋征,牠們已經派出樹妖大巫祝這樣強悍的殺手,只能說宋征太狡猾、藏得太深!

    在惡蘭的壓迫下,族老們大汗淋淋,叩頭道:「娘娘放心,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哼!」惡蘭極為不滿,厭惡的掃了這些族老一眼:「不必了!你們這些妖,只知道依附本宮討要好處,真的到了用到你們的時候,一個也不頂事。」

    「娘娘……」族老們連忙自辯,卻被惡蘭凶狠打斷:「不用再說了。本宮親自來處理這件事情,本宮的孩兒,本宮自己報仇!」

    「宋征,我一定要讓你死」

    牠將身一卷,化作了一股巨大妖風,凜冽宛若寒冬,呼嘯一聲吹遍了整個石殿,遍地刀割,岩石一層層的被剝去。

    族老們在這樣強勢的妖風下遍體生疼卻不敢對抗,惡蘭發洩了一番心中的怒火,呼嘯一聲從石殿頂上衝了出去,瞬間已在百里之外。

    ……

    狗奴攀天妖從一顆大樹上蹦了下去,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砸了咂嘴,自言自語著:「這樣的人賊,魂魄一定很好吃。」

    牠剛才目睹了戰鬥的整個過程,平心而論,那些人賊的表現的確超出了牠的預料。

    看來陛下這一次的任務不好完成。

    但越是如此,狗奴越是興奮,這就好像一位大廚,辛勤準備了很久,終於做出了一道美味大餐,吃到嘴才會覺得更加美味。

    狗奴不是一般的攀天妖,牠比七殺部絕大部分的妖族都要狡猾。心中殺意一盛,幾十丈外一群宿鳥驚飛而起,牠看了一眼,裂開嚇人的大嘴笑了,牠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

    打掃戰場後,天也就亮了。宋征出現在皇台堡中。

    既然是軍營,就要有軍營的樣子。他給新的狼兵營制定的計畫是,每日兩練,十日一演,每月一小比,半年一大比。

    今日再見,他清楚的看到了新兵們眼中的那一股信服。他暗自一笑,喝令一下,開始了上午的操練。

    一上午,新兵們沒有人叫苦叫累,更沒有人敢跳出來做刺頭。無論是實力還是手段,新總兵都已經讓他們「見識」過了。

    中午的時候,他打開天眼骨符,跟石原河聯絡。老大人第一句話就是:「小宋兄弟,昨夜到底怎麼回事?」他在百里之外,也能感應到大戰的波動。

    宋征簡單一說,石原河頓時緊張起來:「妖族果然來了,牠們果然不死心,哼!」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堅定地認為,自己不放棄皇台堡防禦的主張是正確的。

    石原河馬上想到:「這樣一來也有好處,你可以徹底控制這一營新兵。」他顯然十分意外:「我本以為,就算是在我的全力支持之下,你也需要十幾天才能真正降服這些狼兵,沒先到你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做到了!小宋兄弟,老夫保舉你做這個總兵,本來有報恩的想法,沒想到你反倒幫了老夫一個大忙,為老夫守住了疆土。」

    宋征心知肚明,樹妖是衝著自己來的,但他有別的目的,並不說破讓石原河覺得虧欠自己更好。

    「老大人,我有些想法,希望朝廷能夠支持。」

    「你儘管說,老夫一定幫你你爭取。」

    宋征有一整套的想法:賞罰。新的狼兵營組建時間不長,想要令行禁止,盡快成軍,必須要賞罰分明。

    罰很簡單,宋大總兵的軍棍早已經飢渴難耐。

    但賞賜就需要朝廷出面了。對於表現優異的戰士,要給與各個等級的支持。可以是元玉、可以是修行功法、可以是奇藥、可以是法器,等等。

    宋征大致制定了一個賞賜的等級,做到哪一個等級,就會有相應的獎賞,調動狼兵們的積極性。除此之外,他也想通過這些賞賜,增加新兵們的實力,儘可能的在聖旨中活下來。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私心,這些用於賞賜的資源,都會掌握在他的手中。真到了需要的時候,哪裡還管什麼朝廷的規定,先用了再說。

    石原河沉吟了起來,宋征說的都有道理,他也不介意宋征想要將一筆本屬於朝廷的資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三朝老臣,雖然耿直,卻也明白朝廷的官員們都是這麼做的,甚至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如此,只有這樣,才能統御屬下。

    他只是有些為難,朝廷現在是什麼狀況他很清楚,皇帝自己驕奢淫靡,一場宴飲可以花費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元玉,但是賞賜給普通將士……皇帝一定十分肉痛。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20:12
蒼穹之上 第二四零章 舊仇新恨(下)

    呼

    碧色的篝火飛快地熄滅了,如同大巫祝的妖魂之火一般。

    千年魔樹行動猛的一頓,隨後喀喀喀的乾枯破碎聲響起,一節節枝條斷裂崩落,砸在了大地上。

    煉鐵銀槍一直隱藏在千道飛劍之中,而千年魔樹因為種族和靈智的限制,戰鬥的時候比真正的修士死板很多。根本來不及應對這樣的突然變化。

    皇台堡戰場上,龐大的巨人一腳踩落,被大地蓋住的宋征和周寇已經無處可逃,一腳之下絕無倖免。

    但是眼看著就要踩到了地面上,忽然龐大的身軀凝固了,它的獅頭上,兩眼血紅,透著一股不甘和絕望,憤怒的想要咆哮卻發現大口已經張不開,拼盡了全力想要踩下去,身軀卻已經逐漸凝固,枝條可以揮舞,主幹無法動彈。

    它的另外一隻腳,重新化作了根須,紮根大地。

    沒有大巫祝,即便它是萬年魔樹,也未曾達到可以自由移動的水準。

    而大巫祝死去,帶來的問題遠不止於此。其餘的魔樹全都就地紮根,突然的變化讓它們無所適從,一株一株的被修士們斬碎焚燒,無奈死去。

    史乙和趙綃兩邊都已經很快結束了戰鬥,萬年魔樹強自適應著自身的變化,全力做著調整,可是宋征已經從地下掙脫出來,和史乙趙綃會合在一處,三道戰具高高舉起!

    劈山刃、東荒弩、天燈照。三具為禍級戰具,就算是真正的命通境天尊,束手不動的情況下硬抗,也只能飲恨收場,更別說萬年魔樹了。

    其實在樹妖大巫祝被殺的那一刻,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魔樹和樹妖之間關係複雜,長期合作之下,魔樹對於樹妖擁有著巨大的依賴性。三具戰具輪番而下,萬年魔樹龐大的身軀一塊塊的崩塌著,終於徹底崩潰了。

    史乙凌空而起,大喝一聲最後一刀劈出,宛若天刀一擊,將魔樹殘軀咔嚓一聲斬成了兩半,一顆緩慢跳動的猩紅樹心掉了出來。

    史乙腳尖一挑,房屋一般大小的樹心向著宋征飛去:「書生,收起來。」

    宋征也不客氣,在空中打開了小洞天世界,接住了樹心。

    魔樹身上的各種材料極多,千年、萬年的就更不用說了。趙綃他們都在遍地收集。整個皇台堡內外一片劫後餘生的歡慶聲。

    白天,宋征只是利用總兵虎符鎮壓了整個狼兵營,在死亡的威脅下,新兵們不得不屈服。但真正對新總兵心服口服的幾乎沒有。

    夜晚這一戰後,所有人都看到了宋征對抗那萬年魔樹的恐怖一戰!

    最初只是震撼,難以理解總兵大人是如何以知命境對抗命通境,並且最後力挽狂瀾戰而勝之。

    等天亮時分,整個戰鬥的細節就已經傳開了,總兵大人從一開始執行周密的計畫,先聲東擊西取得關鍵情報,最後暗度陳倉,一擊誅殺樹妖大巫祝,獲得最後的勝利。整個過程環環相扣,而且總兵大人一旦定計,就堅定的執行,他們大為敬佩。

    如今的新兵營中,境界比總兵高的不少,但是能做到這樣籌謀的一個也沒有。

    為將者可以是猛將,但不能有勇無謀。對於修軍來說也是如此,在這樣一位能打能拼、又能謀能劃的將領手下,是他們的幸運。

    可以說樹妖大巫祝來的正是時候,牠用自己的妖首,幫助宋征初步樹立了總兵的威信。

    ……

    神燼山深處,惡蘭妖後身外捲起了一陣狂暴的妖風,轟的一聲將石殿的屋頂都掀飛了去,牠咆哮大吼:「怎麼會這樣?死的應該是宋征!」

    族老們目瞪口呆,分明樹妖大巫祝已經佔盡了上風……牠們仔細回想了一下,也不由得冷汗淋淋,如果易地而處,恐怕牠們也不會發現宋征的計謀,結果和那頭樹妖一樣,兵敗身亡!

    有幾個理智一些的族老,已經在心中暗自歎服:難怪這幾個人賊,修為平平卻能夠殺了在眾多強者保護下的兩位太子,果然有其獨到之處!再派其他妖去,恐怕也未必會有什麼好結果,不如等著陛下出手樹妖大巫祝雖然死了,可是那三件九階法器卻收不回來了,報酬是提前支付的。再這麼來幾次,家族也要大傷元氣。

    但是另外那些只知道拍馬屁的族老,立刻上前跪下道:「娘娘息怒!樹妖愚蠢,居然被一群知命境人賊殺死。我們再尋強者,一定要為兩位太子報仇,為家族洗刷恥辱!」

    惡蘭狠狠瞪著牠們:「樹妖出手之前,你們可是保證,絕不會出現意外,宋征必死!」

    族老們很委屈,牠們沒有輕敵、沒有小看宋征,牠們已經派出樹妖大巫祝這樣強悍的殺手,只能說宋征太狡猾、藏得太深!

    在惡蘭的壓迫下,族老們大汗淋淋,叩頭道:「娘娘放心,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哼!」惡蘭極為不滿,厭惡的掃了這些族老一眼:「不必了!你們這些妖,只知道依附本宮討要好處,真的到了用到你們的時候,一個也不頂事。」

    「娘娘……」族老們連忙自辯,卻被惡蘭凶狠打斷:「不用再說了。本宮親自來處理這件事情,本宮的孩兒,本宮自己報仇!」

    「宋征,我一定要讓你死」

    牠將身一卷,化作了一股巨大妖風,凜冽宛若寒冬,呼嘯一聲吹遍了整個石殿,遍地刀割,岩石一層層的被剝去。

    族老們在這樣強勢的妖風下遍體生疼卻不敢對抗,惡蘭發洩了一番心中的怒火,呼嘯一聲從石殿頂上衝了出去,瞬間已在百里之外。

    ……

    狗奴攀天妖從一顆大樹上蹦了下去,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砸了咂嘴,自言自語著:「這樣的人賊,魂魄一定很好吃。」

    牠剛才目睹了戰鬥的整個過程,平心而論,那些人賊的表現的確超出了牠的預料。

    看來陛下這一次的任務不好完成。

    但越是如此,狗奴越是興奮,這就好像一位大廚,辛勤準備了很久,終於做出了一道美味大餐,吃到嘴才會覺得更加美味。

    狗奴不是一般的攀天妖,牠比七殺部絕大部分的妖族都要狡猾。心中殺意一盛,幾十丈外一群宿鳥驚飛而起,牠看了一眼,裂開嚇人的大嘴笑了,牠已經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

    打掃戰場後,天也就亮了。宋征出現在皇台堡中。

    既然是軍營,就要有軍營的樣子。他給新的狼兵營制定的計畫是,每日兩練,十日一演,每月一小比,半年一大比。

    今日再見,他清楚的看到了新兵們眼中的那一股信服。他暗自一笑,喝令一下,開始了上午的操練。

    一上午,新兵們沒有人叫苦叫累,更沒有人敢跳出來做刺頭。無論是實力還是手段,新總兵都已經讓他們「見識」過了。

    中午的時候,他打開天眼骨符,跟石原河聯絡。老大人第一句話就是:「小宋兄弟,昨夜到底怎麼回事?」他在百里之外,也能感應到大戰的波動。

    宋征簡單一說,石原河頓時緊張起來:「妖族果然來了,牠們果然不死心,哼!」他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堅定地認為,自己不放棄皇台堡防禦的主張是正確的。

    石原河馬上想到:「這樣一來也有好處,你可以徹底控制這一營新兵。」他顯然十分意外:「我本以為,就算是在我的全力支持之下,你也需要十幾天才能真正降服這些狼兵,沒先到你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做到了!小宋兄弟,老夫保舉你做這個總兵,本來有報恩的想法,沒想到你反倒幫了老夫一個大忙,為老夫守住了疆土。」

    宋征心知肚明,樹妖是衝著自己來的,但他有別的目的,並不說破讓石原河覺得虧欠自己更好。

    「老大人,我有些想法,希望朝廷能夠支持。」

    「你儘管說,老夫一定幫你你爭取。」

    宋征有一整套的想法:賞罰。新的狼兵營組建時間不長,想要令行禁止,盡快成軍,必須要賞罰分明。

    罰很簡單,宋大總兵的軍棍早已經飢渴難耐。

    但賞賜就需要朝廷出面了。對於表現優異的戰士,要給與各個等級的支持。可以是元玉、可以是修行功法、可以是奇藥、可以是法器,等等。

    宋征大致制定了一個賞賜的等級,做到哪一個等級,就會有相應的獎賞,調動狼兵們的積極性。除此之外,他也想通過這些賞賜,增加新兵們的實力,儘可能的在聖旨中活下來。

    當然,他也不是沒有私心,這些用於賞賜的資源,都會掌握在他的手中。真到了需要的時候,哪裡還管什麼朝廷的規定,先用了再說。

    石原河沉吟了起來,宋征說的都有道理,他也不介意宋征想要將一筆本屬於朝廷的資源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三朝老臣,雖然耿直,卻也明白朝廷的官員們都是這麼做的,甚至他自己有時候也會如此,只有這樣,才能統御屬下。

    他只是有些為難,朝廷現在是什麼狀況他很清楚,皇帝自己驕奢淫靡,一場宴飲可以花費數十萬甚至上百萬元玉,但是賞賜給普通將士……皇帝一定十分肉痛。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20:12
蒼穹之上 第二四一章大禍淋頭(上)

    「老夫想想辦法,儘量幫你爭取到。」石原河說道:「不過你也要做些事情,昨夜那一場大戰,你要寫一份奏章,老夫幫你遞上去,然後那些魔樹的殘軀傳送一些出來,我一併交給朝廷,讓朝中諸公和陛下都看看你們的功績。

    他們需要明白,這一次可能是妖族的試探,七殺部實力雄厚,手段詭異,牠們一定有辦法繞過天火,攻入我朝,所以朝廷需要你們。」

    宋徵點頭:「好。」

    他跟虎驕兵相比,一大優勢是他乃是讀書人出身。當年武修虎驕兵每到寫奏章的時候就格外頭疼,他專門每年花費三百元玉,養了一位幕僚幫他處理這些公文只是普通人,並非修士,一年三百元玉是個極其昂貴的價格,可想而知虎驕兵苦於文案到了什麼地步。

    可是宋徵呢,許久沒有拿起毛筆了,他還適應了一下已經習慣了拿劍的手,重新拿起筆來他寫了幾個字,左看看又看看,覺得有些丟人,愧對自己詩書傳家的門風,於是撕了重寫,練了一會兒字,他攤開奏章,筆走龍蛇,洋洋灑灑三千字,一氣呵成。

    然後……他還有些意猶未盡,擱下了毛筆,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當年和父親一起讀書的畫面,孺慕之情憂在心中升起,沖的他眼睛有些發酸。

    他黯然片刻,吹乾了墨跡封裝好,然後喊了一聲,外面有親兵進來,將已經準備好的魔樹殘骸交給他。

    天眼骨符可以傳送,他直接送給了石原河。

    石原河乃是文修,境界極高,文章的造詣也很深,收了宋徵的奏章之後當時沒有多說,關閉了天眼骨符之後,將奏章先給了水一清:「一清,你幫他看看。他是個戰士,就算以前讀過一些書,也肯定已經荒廢了,更不知道應該如何寫奏章,你儘量幫他改改,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奏章寫得好,朝廷才能重視。」

    「好。」水一清答應了一聲,把奏章接過去打開來看著。正好是中午,他一隻手拿著硃筆隨時準備批改,一隻手拿著靈糧蒸的饅頭,蘸著辣醬吃著。

    石原河另外有事出門去了,等他回來,看到水一清聚精會神的看著奏章,不由得一笑,自己這位幕僚一向盡職盡責。但緊接著,他吃驚的看到,水一清用靈糧饅頭蘸了一下硃砂,塞進嘴裡咬了一口。

    他張大了嘴,差點喊出來。而水一清好無所覺,吃下去這一口,又蘸了一下硃砂,咬下去一口!

    他猛然明白了什麼,難以置信:「不會吧?」

    他年幼的時候讀書,也曾聽大儒講過一些先賢的故事,其中就有讀書廢寢忘食,將饅頭蘸了墨汁吃下去的。但真人真事,他卻是第一次見。

    這說明什麼?說明宋徵奏章寫得極好。

    他立刻沖上去,一把扯過來。水一清正看得入神,忽然眼前的奏章沒了,當即大惱喊道:「什麼人如此放肆……啊,老大人,你這是……」

    石原河飛快的看著,水一清看到自己手中的饅頭,忽然明白了,啞然失笑:「想不到啊,這小子真是寫了一手好文章!」

    石原河猜中了一半,宋徵的確不擅長公文。這一份奏章,完全是當做了文章來寫,一些奏章的要素和忌諱,他完全懵懂。但是僅僅從「文章」的角度來說,用詞凝練,毫不浮躁,表達極為準確。

    區區三千字,將天火落下後數次聖旨,到他昨夜力戰萬年魔樹,描述的清清楚楚,曲折無比扣人心弦。其中的絕望、掙扎、痛苦、以及對於生的渴求,表達的淋漓盡致。

    石原河是真沒有想到,在邊塞的皇台堡中,竟然藏著這麼一位文學才俊。

    水一清湊了上來,兩人一起將奏章又讀了兩遍,回味許久。

    他們知道皇台堡中的情況,但是對於每一次聖旨的經過,細節並不知曉。宋徵的這一篇文章,往往幾個字,就能描繪出當時的驚險,讓兩人身臨其境。讀罷掩卷,心中一片淒然,對皇台堡中還活著的那些人,有著深深地同情。

    正常人,哪怕是修士,一生有那麼一次兩次險死還生的經歷,已經足夠驚心動魄,甚至可能形成心魔,一輩子都無法突破。

    但是皇台堡裡的這些人,以宋徵為代表,每一次聖旨都要拼盡了全力,經歷過至少一次生死考驗,他們該是何等的痛苦?

    「唉……」水一清長嘆一聲,道:「大人,這本奏章不足之處甚多,犯了好幾個忌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一個字不改,給他遞上去。 」

    石原河讚許道:「正該如此!這是皇台堡第一線的將士,完整經歷天火每一次聖旨的倖存者寫下來的心聲,文章錦繡,最能打動人,應該讓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鄙夫們好好看一看!」

    水一清道:「那……就這樣交上去?」

    「一字不改!」石原河說道:「不僅如此,還要宣揚於天下!」

    ……

    石原河在皇帝面前惹厭,那些近臣們,故意扣下了他轉遞上去的奏章,這一耽擱,就不知道多少天了,而宋徵這一篇文章,反而在洪武天朝境內慢慢的流傳開來。

    ……

    傍晚的時候,狼兵營結束了今天的第二次操練。相比於普通軍士,修兵們的操練要艱苦得多。

    首當其衝就是軍陣,石原河為他求來了一座「大洪天狼陣」,八百新兵操演熟練後,可以凝聚出一頭三百丈大小的大洪天狼虛靈,而現在這隻狼兵中,明見境大修不少,虛靈實力極強,足以正面對抗九階強種。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艱苦的修兵訓練,比如操縱戰劍,於十丈之外進行石雕,以提升對於法器的操控能力;比如兩伍實戰對抗,提升戰場應變能力,等等。

    上午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明見境大修還能比較輕鬆的堅持下來,那些燃穴境的就慘了,宋徵一聲喝令解散,就有幾十人當場癱在了地上。

    一群烏鴉呱呱怪叫著從神燼山中飛出來,在皇台堡上空盤旋著。因為死人太多,這周圍山裡的烏鴉也越來越多,雖然不能對修士形成什麼危害,可是整日亂叫很是煩亂。

    幾個脈河境三道的修兵,也被操練的慘兮兮,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身靈元幾乎耗盡正自煩躁著,被這些烏鴉一吵鬧,更是惱火:「端是可惡,你們誰還有力氣,將這些扁毛畜生打殺了去。」

    一個修士站了起來,朝天空中看了一眼,雙手虛張做引弓射箭的姿勢。一道靈元波動從他身上播散出去,靈光閃動,一張光芒大弓,一隻靈光長箭出現在了他的雙手上。

    「射凌霄!」

    他一聲清喝,手指一撒,弓身嘣然抖動,靈光長箭咻一聲射上蒼穹。眨眼就到了那一群烏鴉的群中,沒有固定的目標,嘭的一聲炸開,無數細密宛若牛毛的光絲四下飛射,那群烏鴉不過是普通的鳥類,如何能擋得住道術一擊?聲聲慘叫著從天空中跌落下來,鴉血和破碎的羽毛一同灑遍了大地。

    一箭之下,鴉群為之一空。終於沒有煩躁的呱呱聲了,修兵們長出了一口氣:「耳根清淨了。」

    曹古齡卻疑惑的抬起頭,他在那些灑落的鴉血和漆黑的羽毛中,似乎看到了什麼。但是仔細去觀察,又毫無發現。

    大修謹慎,放開了靈覺細細觀察,還是沒有什麼發現,周圍一片清明,只是因為死的人太多,陰氣有些沉重。

    他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能太多疑了:「不過是一群普通的烏鴉罷了。」

    晚飯後,修兵們各自回營休息,傍晚時分,那些灑落在皇台堡中的鴉毛和鮮血,在黑夜中閃爍著淡淡的幽光,黑中泛紅。從高空看去,就好像一塊塊暗紅色的病斑,生長在皇台堡的大地上!

    ……

    第二天早上,時辰一到修士們自然就會醒來。

    沒有人敢怠慢,總兵大人治軍極嚴,操練遲到了可是有八十軍棍伺候著。

    一名修兵翻身起來,卻不由自主的一個搖晃,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睡在他旁邊的戰友立刻關切而來:「你怎麼了……」忽然全身一軟,也跟著倒了下去。整個營房內,住著十個人,一瞬間就倒下了七人!

    剩餘三人中,有一位是伍長,他急忙上前查看,所有倒下的人,滿臉暗紅,額頭滾燙,已經陷入了昏迷。

    「怎麼回事?快去稟報總兵大人!」

    宋徵已經在校場上等著了,他在市集上居住,早上才進入皇台堡,而後就感覺心情很不好,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

    眼看著操練的時間快要到了,可是校場上還是空蕩蕩的。他沉著臉,背著手,身邊站著史乙四個。

    王九四處看著,上前來低聲對宋徵說道:「書生……總兵大人,有些不對勁。」

    附近營房裡,亂糟糟的跑出來十幾個人,遠遠地就朝他們揮舞著手臂叫喊著,宋徵抬頭一看,隱約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祥的預兆,籠罩在整個皇台堡上。

    那些人衝到了宋徵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連連道:「將軍,您快去救救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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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 第二四二章大禍淋頭(下)

    宋徵心裡咯噔一下,皇台堡多災多難!他正要上前,卻被趙綃搶先一步攔住了,趙綃盯著那些人看著,雙眼中充滿了警惕和疑惑。

    「等一等!」趙綃說道:「你們也都不要靠近!」

    那些新兵一愣,趙綃毫不猶豫的舉起東荒弩,毫不客氣的說道:「我不是說笑!膽敢靠近,以謀殺朝廷大員論罪,殺無赦!」

    「趙姐,」宋徵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趙綃搖搖頭:「相信我!」她詢問那些新兵:「到底怎麼回事?營中發生了什麼,如實道來!」

    「是!」新兵們七嘴八舌,其實事情很簡單,但是趙綃卻將所有的細節問的很清楚:「臉色暗紅?額頭髮燙?」新兵連連點頭,她突然問道:「眼睛呢?眼睛是什麼樣子?」

    新兵們急忙前來報訊求救,卻被趙綃這般審問,本來就有些暗怒,此時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叫道:「那些人都昏迷了,眼睛閉著呢,誰知道是什麼樣子?」

    「回去看看!」趙綃喝道:「現在!這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新兵們一愣,看到趙曉一臉嚴肅,也嚇 了,一轉身各自跑了回去。

    一同被嚇住的還有王九,他嘴唇有些發白問道:「趙姐,你發現了什麼?生死存亡……這、這麼嚴重呀,咱們幾個不都沒事嗎?」

    趙綃輕輕搖頭,道:「希望是我猜錯了。」

    時間不長,距離校場最近的營房裡,跑回來一名新兵,他著急的衝向趙綃,又被東荒弩逼著,只能站在十丈之外。

    他驚慌失措的跪倒在地:「我翻開眼皮看了,那些昏迷的人眼睛……好像生膿了一樣,就快要融化掉了!」

    趙綃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無比難看。

    陸續的,其他的新兵也都跑回來了,比剛才更加驚慌。大家都是修士,境界不低,已經從這個細節中看出來情況不簡單了,趙綃顯然是知道些什麼。

    「將軍,救命啊!」所有人一起跪在地上。

    趙綃沒有理會他們,轉身回到了宋徵身邊,在眾人焦急的眼神中,低聲說道:「大禍淋頭!」

    王九急了:「我知道局面有些不妙,可到底是怎麼大禍臨頭,你總得說得明白吧?」

    趙綃看了他一眼,強調道:「是大禍淋頭,不是大禍臨頭。」

    王九急切之間差點跳起來:「書生,你是讀書人,你評評理,我說的有什麼不對!」

    宋徵卻注意到了什麼,沉聲問道:「趙姐,解釋清楚。」

    趙綃凝重說道:「大禍,是一種咒術。在整個靈河東岸,修行咒術的修士極少,不論人族妖族,幾乎沒有一個專修咒術的宗門。

    不過,如果要說最著名的咒術,毫無疑問就是大禍淋頭。

    九百年前,這種惡毒神秘的咒術第一次出現在人族七雄境內。當時大秦帝國和楚雄王朝正在爭奪邊境要塞『龍居關』,雙方鏖戰三年,先後都投入了過百萬精銳修軍,各有鎮國強者坐鎮,卻始終 以分出勝負。

    當時,龍居關外如修羅場,埋葬了兩國數十萬修士。兩國修士聽聞被徵召開赴龍居關,都提前安排後事,先和家人告別,或是留下遺書!

    到了第四年,大秦帝國有戰具天才譽廣隆突然崛起,親赴戰場打造、改進大秦帝國的各種戰具。

    他帶著一群宮廷器師,用了兩年時間,改進了八十九尊戰具,又親自打造了三尊天災級戰具!龍居關戰場因而形勢大變,大秦帝國節節勝利,高歌猛進,眼看就要奪取龍居關,稱霸人族七雄……」

    史乙也想起來了,臉色明顯一變。

    「就在楚雄王朝全線潰敗的前夕,楚雄大軍統帥,光耀將軍林九河的一名家僕突然離營而去,獨自站在了大秦帝國大軍陣前。」

    宋徵也想起來了,有一部野史中曾有記載:「大秦帝國陣地上,血雨瓢潑,連下了三天三夜。軍中的鎮國強者親自出手,卻也無法阻止血雨。三天之後,大秦帝國軍中有古怪瘟疫橫行,大修、天尊、老祖亦不能倖免,大秦帝國戰具天才譽廣隆感染而亡,百萬修軍最後活下來的不到三十萬。」

    趙綃點點頭:「大秦帝國龍居關防線全面崩潰,鎮國強者獨木難支,掩護殘兵敗退。

    結果三十萬殘軍,將瘟疫帶回了大秦帝國,一場大瘟疫肆虐十六州,死者數百萬!大秦帝國追悔莫及。」

    龍居關之戰在靈河東岸人族歷史上極為著名,但是真正的戰爭經過直到今天仍舊顯得撲朔迷離,沒人能夠徹底弄清楚。

    王九明白了:「當年那場血雨,可就是咒術?」

    趙綃道:「林九河的那名家僕其實不是他的人,而是林九河的女兒林自可的人。那人沒有名字,是林自可在市集上撿回來的一個駝背乞丐,面目醜陋,沉默寡言。林自可給他起了個名字『阿醜』。

    阿醜在林家十幾年,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個普通人。龍居關大戰,大秦帝國強勢,當時已經江河日下的楚雄王朝,幾乎是發動舉國之力與之對抗。

    林自可也將自己的全部僕人組織起來,趕往前線支持父親。阿醜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龍居關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醜陋普通的人,原來是一位能夠對抗鎮國強者,一己之力阻攔大秦帝國崛起的奇人!

    那一戰之後,阿醜失蹤。有人說他遠遁而去,也有人說他殺戮太盛,已經遭了天譴。但是咒術『大禍淋頭』的威名卻流傳了出來。」

    有關歷史部分,宋徵很熟悉:「龍居關之戰,已經是明日黃花的楚雄王朝意外戰勝如日中天的大秦帝國,大秦帝國實力受損,硬生生將他們稱霸人族七雄的時間拖後了三百年。原本有可能在人族歷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戰具天才譽廣隆,也提前夭折在了這一戰之中。」

    王九真的害怕了:「你們是說,這些人中了咒術,而且是恐怖的大禍淋頭?」

    「最關鍵的證據,就是這些人的雙眼都已經開始融化了。等到雙眼徹底變為玄黃之水,他們就死定了。而且會傳染給誰,完全不能確定。從當年龍居關之戰來看,大禍淋頭除了鎮國強者,無人能夠抵擋。」

    趙綃不再堅持不准新兵接近,確認是大禍淋頭之後,也就知道了這種「避免接觸」的手段,根本無法杜絕大禍淋頭的傳染。

    宋徵冷靜分析道:「如今皇台堡中的大禍淋頭,當然遠遠比不上龍居關那一次,但是也不容小視。」

    史乙疑惑:「前天晚上是魔樹,今天又是大禍淋頭,這一次是誰要殺我們?」

    魔樹那一次,他們都能猜到,應該是誅殺了兩位妖族太子惹來的災禍。這一次……宋徵殺的妖族太多,已經猜不出來可能是誰了。

    宋徵沉聲說道:「趙姐,這咒術有沒有什麼破解的辦法?」

    「有。」趙綃肯定回答,王九大喜,可是趙綃下一句就讓他絕望了:「殺死施咒者。」

    施咒者是誰,藏在什麼地方,他們全然不知,而且這個施咒者,幾乎可以肯定在皇台堡外,他們不能離開皇台堡,就算知道是誰,找到了在哪裡,也沒辦法殺死對方。

    宋徵的彈指千劍和煉鐵銀槍能遠及百里之外,可是這麼遠的距離,操控起來大為不便,根本不可能憑此誅殺恐怖狡猾的施咒者。

    「將軍!」新兵們在十丈之外不斷口頭,哀求道:「將軍,求你救救他們吧!」

    宋徵正要開口,忽然從市集上飛來一道流光,凌子道落在他面前,神情凝重無比:「宋徵,是大禍淋頭!九真道人已經昏倒了。」

    「什麼!?」宋徵大吃一驚,剛才雖然說了,只有鎮國強者才能抵擋,可是這麼快就有一位玄通老祖倒下,還是讓他十分意外。

    「去看看。」他轉身對那些新兵道:「你們先回去照顧大家,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拼盡全力營救所有人!」

    他立刻和凌子道一起去了。

    九冥宗之後,九真道人是靈火會會長,皇台堡中赫赫有名的玄通老祖。

    凌子道帶著宋徵趕到的時候,九真道人的狀況已經很糟糕了。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全身滾燙,感覺似乎內臟已經開始融化。

    宋徵翻開他的眼皮,果然兩眼一片渾濁,瞳孔和眼白連成了一片,隱隱透出一種玄黃之色。

    不僅是他,周圍其它的屋子中,還有其他幾名修士,也都陷入了昏迷中。

    境界高一些,對於咒術的抵抗還是會強一些。可是九真道人境界最高,卻率先倒下,他實在有些不明白,這種神秘的「咒術」,到底是怎麼發揮作用的。

    凌子道陪他走出來,憂心忡忡道:「多災多難,天火還沒有解決,先是九冥宗,又是大禍淋頭,唉……」

    宋徵問道:「你們境界更高,可有辦法找到幕後的施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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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 第二四二章大禍淋頭(下)

    宋徵心裡咯噔一下,皇台堡多災多難!他正要上前,卻被趙綃搶先一步攔住了,趙綃盯著那些人看著,雙眼中充滿了警惕和疑惑。

    「等一等!」趙綃說道:「你們也都不要靠近!」

    那些新兵一愣,趙綃毫不猶豫的舉起東荒弩,毫不客氣的說道:「我不是說笑!膽敢靠近,以謀殺朝廷大員論罪,殺無赦!」

    「趙姐,」宋徵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趙綃搖搖頭:「相信我!」她詢問那些新兵:「到底怎麼回事?營中發生了什麼,如實道來!」

    「是!」新兵們七嘴八舌,其實事情很簡單,但是趙綃卻將所有的細節問的很清楚:「臉色暗紅?額頭髮燙?」新兵連連點頭,她突然問道:「眼睛呢?眼睛是什麼樣子?」

    新兵們急忙前來報訊求救,卻被趙綃這般審問,本來就有些暗怒,此時終於有些忍耐不住了,叫道:「那些人都昏迷了,眼睛閉著呢,誰知道是什麼樣子?」

    「回去看看!」趙綃喝道:「現在!這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的生死存亡。」

    新兵們一愣,看到趙曉一臉嚴肅,也嚇 了,一轉身各自跑了回去。

    一同被嚇住的還有王九,他嘴唇有些發白問道:「趙姐,你發現了什麼?生死存亡……這、這麼嚴重呀,咱們幾個不都沒事嗎?」

    趙綃輕輕搖頭,道:「希望是我猜錯了。」

    時間不長,距離校場最近的營房裡,跑回來一名新兵,他著急的衝向趙綃,又被東荒弩逼著,只能站在十丈之外。

    他驚慌失措的跪倒在地:「我翻開眼皮看了,那些昏迷的人眼睛……好像生膿了一樣,就快要融化掉了!」

    趙綃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無比難看。

    陸續的,其他的新兵也都跑回來了,比剛才更加驚慌。大家都是修士,境界不低,已經從這個細節中看出來情況不簡單了,趙綃顯然是知道些什麼。

    「將軍,救命啊!」所有人一起跪在地上。

    趙綃沒有理會他們,轉身回到了宋徵身邊,在眾人焦急的眼神中,低聲說道:「大禍淋頭!」

    王九急了:「我知道局面有些不妙,可到底是怎麼大禍臨頭,你總得說得明白吧?」

    趙綃看了他一眼,強調道:「是大禍淋頭,不是大禍臨頭。」

    王九急切之間差點跳起來:「書生,你是讀書人,你評評理,我說的有什麼不對!」

    宋徵卻注意到了什麼,沉聲問道:「趙姐,解釋清楚。」

    趙綃凝重說道:「大禍,是一種咒術。在整個靈河東岸,修行咒術的修士極少,不論人族妖族,幾乎沒有一個專修咒術的宗門。

    不過,如果要說最著名的咒術,毫無疑問就是大禍淋頭。

    九百年前,這種惡毒神秘的咒術第一次出現在人族七雄境內。當時大秦帝國和楚雄王朝正在爭奪邊境要塞『龍居關』,雙方鏖戰三年,先後都投入了過百萬精銳修軍,各有鎮國強者坐鎮,卻始終 以分出勝負。

    當時,龍居關外如修羅場,埋葬了兩國數十萬修士。兩國修士聽聞被徵召開赴龍居關,都提前安排後事,先和家人告別,或是留下遺書!

    到了第四年,大秦帝國有戰具天才譽廣隆突然崛起,親赴戰場打造、改進大秦帝國的各種戰具。

    他帶著一群宮廷器師,用了兩年時間,改進了八十九尊戰具,又親自打造了三尊天災級戰具!龍居關戰場因而形勢大變,大秦帝國節節勝利,高歌猛進,眼看就要奪取龍居關,稱霸人族七雄……」

    史乙也想起來了,臉色明顯一變。

    「就在楚雄王朝全線潰敗的前夕,楚雄大軍統帥,光耀將軍林九河的一名家僕突然離營而去,獨自站在了大秦帝國大軍陣前。」

    宋徵也想起來了,有一部野史中曾有記載:「大秦帝國陣地上,血雨瓢潑,連下了三天三夜。軍中的鎮國強者親自出手,卻也無法阻止血雨。三天之後,大秦帝國軍中有古怪瘟疫橫行,大修、天尊、老祖亦不能倖免,大秦帝國戰具天才譽廣隆感染而亡,百萬修軍最後活下來的不到三十萬。」

    趙綃點點頭:「大秦帝國龍居關防線全面崩潰,鎮國強者獨木難支,掩護殘兵敗退。

    結果三十萬殘軍,將瘟疫帶回了大秦帝國,一場大瘟疫肆虐十六州,死者數百萬!大秦帝國追悔莫及。」

    龍居關之戰在靈河東岸人族歷史上極為著名,但是真正的戰爭經過直到今天仍舊顯得撲朔迷離,沒人能夠徹底弄清楚。

    王九明白了:「當年那場血雨,可就是咒術?」

    趙綃道:「林九河的那名家僕其實不是他的人,而是林九河的女兒林自可的人。那人沒有名字,是林自可在市集上撿回來的一個駝背乞丐,面目醜陋,沉默寡言。林自可給他起了個名字『阿醜』。

    阿醜在林家十幾年,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個普通人。龍居關大戰,大秦帝國強勢,當時已經江河日下的楚雄王朝,幾乎是發動舉國之力與之對抗。

    林自可也將自己的全部僕人組織起來,趕往前線支持父親。阿醜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龍居關的。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醜陋普通的人,原來是一位能夠對抗鎮國強者,一己之力阻攔大秦帝國崛起的奇人!

    那一戰之後,阿醜失蹤。有人說他遠遁而去,也有人說他殺戮太盛,已經遭了天譴。但是咒術『大禍淋頭』的威名卻流傳了出來。」

    有關歷史部分,宋徵很熟悉:「龍居關之戰,已經是明日黃花的楚雄王朝意外戰勝如日中天的大秦帝國,大秦帝國實力受損,硬生生將他們稱霸人族七雄的時間拖後了三百年。原本有可能在人族歷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戰具天才譽廣隆,也提前夭折在了這一戰之中。」

    王九真的害怕了:「你們是說,這些人中了咒術,而且是恐怖的大禍淋頭?」

    「最關鍵的證據,就是這些人的雙眼都已經開始融化了。等到雙眼徹底變為玄黃之水,他們就死定了。而且會傳染給誰,完全不能確定。從當年龍居關之戰來看,大禍淋頭除了鎮國強者,無人能夠抵擋。」

    趙綃不再堅持不准新兵接近,確認是大禍淋頭之後,也就知道了這種「避免接觸」的手段,根本無法杜絕大禍淋頭的傳染。

    宋徵冷靜分析道:「如今皇台堡中的大禍淋頭,當然遠遠比不上龍居關那一次,但是也不容小視。」

    史乙疑惑:「前天晚上是魔樹,今天又是大禍淋頭,這一次是誰要殺我們?」

    魔樹那一次,他們都能猜到,應該是誅殺了兩位妖族太子惹來的災禍。這一次……宋徵殺的妖族太多,已經猜不出來可能是誰了。

    宋徵沉聲說道:「趙姐,這咒術有沒有什麼破解的辦法?」

    「有。」趙綃肯定回答,王九大喜,可是趙綃下一句就讓他絕望了:「殺死施咒者。」

    施咒者是誰,藏在什麼地方,他們全然不知,而且這個施咒者,幾乎可以肯定在皇台堡外,他們不能離開皇台堡,就算知道是誰,找到了在哪裡,也沒辦法殺死對方。

    宋徵的彈指千劍和煉鐵銀槍能遠及百里之外,可是這麼遠的距離,操控起來大為不便,根本不可能憑此誅殺恐怖狡猾的施咒者。

    「將軍!」新兵們在十丈之外不斷口頭,哀求道:「將軍,求你救救他們吧!」

    宋徵正要開口,忽然從市集上飛來一道流光,凌子道落在他面前,神情凝重無比:「宋徵,是大禍淋頭!九真道人已經昏倒了。」

    「什麼!?」宋徵大吃一驚,剛才雖然說了,只有鎮國強者才能抵擋,可是這麼快就有一位玄通老祖倒下,還是讓他十分意外。

    「去看看。」他轉身對那些新兵道:「你們先回去照顧大家,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拼盡全力營救所有人!」

    他立刻和凌子道一起去了。

    九冥宗之後,九真道人是靈火會會長,皇台堡中赫赫有名的玄通老祖。

    凌子道帶著宋徵趕到的時候,九真道人的狀況已經很糟糕了。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全身滾燙,感覺似乎內臟已經開始融化。

    宋徵翻開他的眼皮,果然兩眼一片渾濁,瞳孔和眼白連成了一片,隱隱透出一種玄黃之色。

    不僅是他,周圍其它的屋子中,還有其他幾名修士,也都陷入了昏迷中。

    境界高一些,對於咒術的抵抗還是會強一些。可是九真道人境界最高,卻率先倒下,他實在有些不明白,這種神秘的「咒術」,到底是怎麼發揮作用的。

    凌子道陪他走出來,憂心忡忡道:「多災多難,天火還沒有解決,先是九冥宗,又是大禍淋頭,唉……」

    宋徵問道:「你們境界更高,可有辦法找到幕後的施咒者?」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8 20:18
第二四三章有無良心(上)

    「找到了又能如何?」凌子道有些消沉:「那傢伙施展咒術,就是因為不敢進入皇台堡。咱們也出不去,找到了也拿他沒辦法。」

    「只要找到了,我可以請石原河老大人,和賀虎將軍出手。五千鬥獸修騎,就算是玄通老祖也能戰而勝之!」

    凌子道一聽,立刻點頭:「我想想辦法,如果找到了,我馬上通知你。」

    宋徵點頭,和凌子道作別,回到了軍營中。王九警惕的迎上來,用眼神示意宋徵。書生掃了軍營一眼那些還沒有倒下的新兵們,看他的眼神再次發生了變化:冷漠、不信任、暗中責怪。

    王九和周寇一左一右,保護著他在營中轉了一圈。在他們身後,有人忍不住冷言冷語:「他們幾個都安然無恙,自然不會為了我們這些不相關的人拼盡全力。那可是咒術,大禍淋頭!誰都知道趨吉避禍。」

    宋徵皺了皺眉頭,他並非沒有盡力,只是一籌莫展。

    雖然他是總兵,但是跟這些新兵之間的信任度非常低,前夜誅殺魔樹樹立起來的威信,在大禍淋頭下已經蕩然無存。

    王九哼了一聲,咬牙切齒低聲道:「他們說的沒錯,和他們非親非故,憑什麼要把咱們自己賠進去?前夜若不是我們,他們都已經成了魔樹的肥料,不知道感恩,還要嘲諷逼迫我們,讓他們去死吧!」

    宋徵沒有說話,回到住處後,他想了想,取出了天眼骨符。

    他想要救人,而且這種想法很實在:如果在自己沒有危險的情況下,能夠出手拯救一批人的性命,哪怕被誤解也不是什麼大事,他肯定會去做。

    如果是至交好友、過命交情,比如史乙他們,哪怕是危及自己的生命,他也會冒險去嘗試一下。他相信史乙他們也會這樣對自己。

    如果是親人、愛人,比如他的父親,哪怕是一命換一命,他也會毫不猶豫的犧牲自己。

    新兵們在大難臨頭的情況下,說些難聽的話,他聽了當然也是很不舒服,卻可以不去在意,讀聖賢書十幾年,這些氣度還是有的。

    只不過面對曾經硬生生阻礙大秦帝國舉起數百年的「大禍淋頭」,他能做的事情實在有限。聯絡石原河,是他最後的努力了。

    石原河一聽到「大禍淋頭」的名字,當即十分慎重:「你可肯定嗎?」

    「應該不會錯,不僅我們,凌子道那邊也已經確認了。」宋徵說道:「老大人,我知道這些人都是罪人,所犯的罪行都是死罪,他們當中有的是惡棍混蛋禽獸,但既然要守土贖罪,還請老大人想辦法救救他們。」

    石原河道:「好,交給我了。」

    宋徵擔心石原河不肯盡力,畢竟這可是「大禍淋頭」,所以原本準備一大通說辭,卻沒想到剛一開口,石原河就痛快的答應了而且聽上去很有把握。

    「老大人……」他訝異不已,石原河說道:「龍居關一戰之後,從人族到妖族全都對咒術深感忌憚,妖族那邊老夫不知道,人族這邊七雄都投入了大量的資源,鑽研咒術,尋找破解和反擊的方法。」

    他聲調輕鬆地笑了一下:「你想想看,龍居關之戰以後,可曾聽說過別的戰場,咒術曾經造成過重大的殺傷?」

    宋徵豁然開朗:的確,沒有人是傻子,龐大的王朝更不可能對咒術毫無準備。

    幾百年的時光,應該早已經鑽研出了針對咒術的各種方法。

    「只不過這是朝廷的機密,而且如果是你一個新任的邊塞總兵向朝廷申請破除咒術,恐怕等你手下的人死光了,朝廷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有老夫出面就不同了。 」

    宋徵感激不已,隔著天眼骨符抱拳一拜,誠心誠意道:「多謝前輩!」

    「哈哈哈!」石原河一笑,切斷了聯絡,迅速去向朝廷申請了。

    宋徵獨自坐在屋子中,看著眼前的天眼骨符,忍不住一個苦笑:他被困於天火,孤立無援,自始至終都是靠著自身的殊死拚鬥,外加偶爾的一點運氣,才能活到現在;所以不論面對什麼問題,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解決。

    自己解決不掉,就覺得這個問題無解。卻忘記了是可以求援的。

    以前沒有外援,現在有了石原河。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由衷道了一句:「朝中有人好做官、牢外有人好辦事。」

    既然這件事情可以解決,宋徵也就不著急了。他沒有再去軍營,操練也暫停了。

    可是這一天,軍營中卻接連來了好幾波人,都是求見總兵大人,懇請他營救那些人。宋徵出去了幾次,好言安撫:本將已經求助石老大人,朝廷已經有瞭解決的方案,大家不要擔心,耐心等待一定能安然度過此劫。

    但是這些話新兵們不肯相信。

    那幾波人回去之後,新兵們的情緒不但沒有得到安撫,反而更加激動了。等到了傍晚,又有十幾人倒下,還清醒著的新兵只剩下兩百來人。

    「找他們去!」巨大的壓力下,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聲尖叫帶頭朝宋徵的住處沖了去:「說什麼戴罪立功,守土贖罪,這鬼地方根本就是讓我們來送死! 」

    「就算我們都有死罪在身,直接殺頭就好,哄騙我們來到此地,動輒就有性命之危,又沒有人管我們,哪有這等道理?反他娘的!」

    「殺了那個娃娃總兵,或者讓他用罪囚符處決我們,總好過這樣被折磨!」

    「拼一把,咱們一擁而上,他來不及把咱們全都殺了,總還有機會!」

    他們恐懼、憤怒、仇恨、驚悸,這些情緒好像洪水,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而目前在皇台堡,也只有宋徵有可能成為這個宣洩口。

    烏泱泱的人群,境界低的抓了戰劍、披上戰甲,在地上狂奔;境界高的凌空飛行,先到一步,已經衝到了宋徵的院門外。

    週寇暴跳如雷,抱怨咒罵著:「書生,我早跟你說了,這些人就是一群白眼狼,根本不用管他們,讓他們死絕了,就是他們對整個皇台堡最大的貢獻!你看如何,你那麼費心費力,努力想辦法救他們,結果呢,他們肯信你嗎?」

    宋徵一身平靜,倒真是毫不動怒他早就知道這些新兵是什麼樣的人,死囚!還能對他們的德行報什麼希望?

    如果是在聖旨當中,這些人這樣作死,他會和周寇一樣,送這些傢伙趕快去死。

    但是現在,倒也不必如此。

    可是他不會讓這些狂妄的蠢貨危害到自己的兄弟我可以救你們,那是我的操守,和你們無關。但我不能讓你們繼續為害,這也是我的操守。

    趙綃和史乙各自站在了院門後面,已經準備好了東荒弩和劈山刃。

    宋徵卻輕輕搖搖頭,對兩人道:「我來吧。」

    他大開院門,示意一下,週寇和王九一起搬來一把太師椅放在院門後。宋徵端然坐了上去,一手扣指輕彈,三千柄飛劍化作了細細密密如同蚊足大小的銀芒,在他的五指之間如同水流一般的來回流淌。

    另外一隻手上,輕輕托起自己的總兵虎符!

    「宋徵!」最先衝到院子上空的一名脈河境修士狂聲質問:「交出總兵虎符,饒你不死!」

    宋徵默然不言。

    後面又有幾名修士凌空飛來,紛紛咒罵:「尸位素餐,麻木不仁!」

    「我們不信任你,交出總兵虎符,我們自去跟朝廷交涉。我們雖然有罪在身,但朝廷也說了,只要進了狼兵營,之前的罪責一筆勾銷,憑什麼讓我們在這裡等死?」

    宋徵淡淡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不肯信,我也沒辦法。」

    地面上,修為較低的那些修兵也衝到了院門外,亂叫亂吼:「你分明就是因為自己的兄弟沒有遭難,所以無動於衷。」

    「你說已經盡力,可是你做什麼了?我們只知道事發之後,你在屋內修煉,什麼也沒有做!」

    「謊言欺騙,讓我們等死,當官的都是如此!」

    「殺了這狗官!」

    宋徵不再言語,一聲冰冷,氣勢如出鞘之刀。

    天空中,一聲虎吼傳來,一名明見境大修趁著宋徵的注意力被下面那些修兵吸引之際,突然出手,翻掌化作了一面血紅大印,印背上雕刻著食人古獸,印文是無數冤魂糾纏,當空砸落下來,要將整個院子碾為齏粉!

    宋徵心念一動,總兵虎符催動罪囚符,那名明見境大修砰一聲炸得粉身碎骨,鮮血碎肉迸射的到處都是,他身邊飛遁著的幾位同伴,被淋了一頭一身。

    叫囂著的那些修兵們突然安靜了下來,但很快露出了亡命徒的本色:「殺!」

    「一起上!」

    宋徵眼中,電芒連連閃動,周圍爆體聲不斷響起,一名名修兵粉身碎骨!

    史乙一臉的不屑,看著這些已經瘋狂的人:「不過是大禍淋頭,尚未真正危及到他們,就已經在壓力下近乎瘋狂如果他們經歷聖旨,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不知會何等的不堪!」

    他當然可以看不起這些人,也有驕傲的資本。他們都是經歷過許多次生死,重壓之下也沒有像這些人一樣情緒崩潰。

    宋徵絕不會有什麼婦人之仁,他願意救這些人,可是絕不會冒著自己或者是兄弟們受害的危險去救他們。

    道德是他的行為準則,卻不會成為他的鐐銬!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9 18:30
蒼穹之上 第二四四章有無良心(下)

    一聲聲爆炸,瞬間就有十幾名修兵死去,鮮血當頭澆下,終於讓這些已經瘋狂的修兵們冷靜了下來。

    他們在院子門口停了下來,有些驚恐地望著院子中安然而坐的宋徵。他身上的氣息更加冰冷堅硬如果說剛才他的氣勢是一柄出鞘之刀,現在已經是一柄出鞘的寶刀!

    鋒刃更盛。

    「本將軍已經說了,早已經上報石老大人,他也承諾一定會幫我們解決,朝廷對咒術早有研究。可是……你們不肯相信,你們自私、狹隘、多疑、寡信,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在別的地方,這或許只是引人厭惡,但是在皇台堡,這就是取死之道!」

    修兵們一陣錯愕,他們還是不明白自己所處的環境。

    宋徵心中也有些無奈:沒有經歷過天火聖旨,他們的確沒有認清自己的處境。

    「你空口無憑,實在讓我們很難相信!」他們仍舊不肯相信。宋徵意興闌珊,揮揮手道:「都滾吧。」

    愛信不信,他懶得費這些口舌了。

    修兵們惱怒卻又膽怯,依著他們能犯下死罪的混賬性情,當然是想要衝上來將這個娃娃總兵捏成肉泥,但是他們卻又不敢,畢竟他們還沒有在大禍淋頭中倒下,說不定還能活下去。

    宋徵已經看穿了他們,扣指一彈,千劍飛出,呼嘯一聲升上高空,落下來之後,凝聚成了一隻鋼鐵大筆,在自己的院子外面,畫下了一個大圈。

    「膽敢越過此界者,殺無赦!」

    咣當!

    他關上了門,跟史乙說道:「史頭兒你辛苦一下,第一崗,我們輪流值守,這些傢伙恐怕不會死心。」

    「好!」

    院子外,修兵們竊竊私語的商量了一陣:「他說的你信不信?」

    「不信,我就是不信!」

    「我也不信,他跟我們非親非故,怎麼可能救我們?」

    「反正我才不相信這世上有這樣的好人,咱們這麼對他,他還能幫咱們?」

    「既然做了,就乾到底!守住這裡,咱們另想辦法。」

    他們正在「集思廣益」,怎麼才能殺了宋徵,將總兵虎符搶到手,然後自己信任自己,去跟朝廷請援,突然東北方向百餘裡外的山林中,一聲巨響靈焰衝天而起。

    巨大的震動從那邊傳來,而後是接二連三的轟鳴聲,有高階法器接連不斷的轟擊而下,又有一片奇特的靈陣光芒,從地面上席捲而起,就像是深海當中,捕魚的大網一般而這一次,捕的是一條真正的大魚,咒術「大禍淋頭」的施展者。

    修兵們怔了一下,聚攏在一起朝那個方向看去。修為高的凌空飛起,在千丈高空,隱約能夠看到那邊的大致戰況。

    很快便道:「至少有一位玄通境老祖出手,各種法器、靈陣齊備,配合默契,應該是朝廷的人,可能……真的是專門用來對付咒術的。」

    修兵們十分意外:「他,真的替我們向朝廷請命了?」

    他們以己度人,沒有人肯相信宋徵,現在自然大感錯愕。

    那山林中的戰鬥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很快就有一頭三百丈的雷龍虛靈騰空而起,張牙舞爪降下了一道恐怖的雷霆。

    咒術也屬於陰邪一類的法術,雷法專破此道。無窮雷水轟然降下,戰鬥就此結束。

    新兵們等了一會兒,面面相覷,再看了一眼那緊閉的院門,頓感羞臊。

    「先回去看看大家如何了。」

    有了這個藉口,這幫毫無擔當的傢伙,一溜煙的跑了回去,院子外面瞬間一片清淨。

    「呸!」史乙不屑的啐了一口,嘀咕道:「書生,你就算是這一次救了他們,只要聖旨降下,他們也全都要死絕了。」

    宋徵在屋中聽到了,嘆了口氣道:「我不為他們,只求一個自己問心無愧。」

    頓了頓,他又多說了一句:「就如同赫連將軍一樣。」

    史乙的嘴唇動了動,只化作了一聲低嘆。

    「或許,這些人當中,有人值得你救他一命。」他反而安慰宋徵。

    ……

    大概到了後半夜的時候,身中咒術的修士們就漸漸的康復了。

    凌子道親自登門,向宋徵道謝,帶來了九真道人的協議,他還在將養,但許諾欠宋徵一個人情,在將來的聖旨中,一定會還上。

    軍營當中,曹古齡醒了過來,他看了周圍一眼,很意外自己還活著,還以為這次「醒來」,將會看到幽冥陰司呢。

    他昏過去之前,已經反應過來,想到了那些被擊殺的烏鴉,污血灑遍皇台堡,知道這是「大禍淋頭」,本已經絕望,以為此生修行到此為止了,卻沒想到還能活下來。

    他身邊的修士老余比他早醒過來一會兒,遞過來一壺溫酒:「喝點,能好受一些。」

    曹古齡意外問道:「怎麼回事?誰救了我們?」

    「總兵大人。 」老余說著話,拿眼睛斜睥著縮在旁邊的一群人,那些人低著頭,一言不發。

    「發生了什麼事情?」曹古齡看出事情不對。

    老余一五一十的說了,曹古齡也是愕然。

    「一群懦夫。」身邊的修士很是不屑這些傢伙的人品:「對了就是對了,錯了就是錯了。人家總兵大人辛辛苦苦幫我們從朝廷請來了救援,你們卻死都不信,還去圍攻人家,被弄死了也活該!

    可恨的是,你們分明做錯了,卻連去向總兵大人道個歉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聲音很大,故意讓那些人都聽見了,可是那些人當中,仍舊沒有一個人吭聲。他們的面皮憋得通紅,卻真的沒臉去見宋徵了。

    曹古齡道:「等天亮了,咱們去向總兵大人致謝,救命之恩豈能不報?」

    「說的是。」老余道:「我已經聯絡了幾百人,等天一亮,大家一一起去。」

    曹古齡心中更加詫異:朝廷是什麼辦事效率,他太清楚了。新任的總兵大人看上去年紀很輕,竟然能夠這麼快搬來救兵,當真不容易。想來,為了救下大家,他一定做了許多努力。

    ……

    天快亮的時候,正好輪到王九當值。

    但是王九提前醒了,他披上了血殺巨臂甲,手持萬民鎚,將鬼王符高懸於自己頭頂,喚出了冥魂龍犬,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一時善念,救人性命,反而被恩將仇報,連累兄弟;這種事情他遇到過。所以他現在對於人心之善,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他堅定地認為,除了兄弟,其他的一切人都可以犧牲!

    他有些不放心胖子,這傢伙太容易走神,而且經常在值夜的時候睡著了。他提前起來看看情況。

    院子裡面,隱隱傳來一陣鼾聲,週寇暗罵了一句,這死胖子,果不其然!

    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破風聲,隨後又有一片急促的腳步聲遠遠傳來。週寇頓時緊張起來,他趴在門縫裡朝外一望,臉色頓時變了,咬牙切齒罵道:「這群忘恩負義的東西,果然殺來了!」

    他一腳把王九踹醒:「胖子,快起來!」而後,不管驚醒的王九,直奔裡面,把宋徵和史乙他們都叫了起來。

    「那些新兵蛋子來鬧事了!」他叫喊著,幾個人驚醒過來,緊張的全都做好了準備,一起到了院門後,卻看見胖子趴在門縫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外面。

    週寇嚇了一跳:「胖子你沒事吧?」他還以為胖子遭了暗算。

    王九讓開位置,有些震驚說道:「你們自己看。」

    外面的那些修兵們在門口停了下來。所有人井然有序,五百多六百人的樣子,排成了一個方陣,安靜的跪在院門外。

    「這……」週寇驚訝,苗韻兒立刻明白了:「他們不是來鬧事的,他們是來謝恩的。」週寇白緊張了一通,卸去了一身裝備,嘀咕一聲:「總算是還有些良心。」

    曹古齡跪在方陣的最前方,老余在他身邊。

    身為明見境大修,他不覺得這樣做有失身份顏面掃地之類,宋徵幫他們保住了性命,同時也保住了追尋大道的希望。恩重如山。最重要的是,是因為之前那些蠢貨們的行徑,他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才能表達狼兵營感謝的誠意。

    史乙示意宋徵:「書生,該你出面了。」

    宋徵想了一下,打開院門。門軸聲一響,外面跪著的那些修兵立刻注意到了,曹古齡正要上前開口,宋徵剛要開口說話,卻全身一震,看向了他身後天斷峽谷的方向。

    金光流散,而後又重新匯聚,小須彌界外,一道新的聖旨出現了。

    宋徵一聲長嘆,歉意對新兵們說道:「本來想要將我們的經歷一一講給大家聽,總能讓你們增加一些應對聖旨的經驗,可惜危險一個接著一個,根本沒有時間。我只能……祝諸位好運,先在你們的第一道聖旨中活下來吧。」

    他抽身而去,行天術凌空發動,身後跟著史乙六人,大家一起趕往天火,仔細查看聖旨。

    曹古齡為首,新兵們茫然回頭,看到了安靜燃燒的天火上空,那一道醒目的金光聖旨。

    有人忍不住問道:「曹先生,那天火真的那麼可怕,言出必行嗎?」

    沒有親身經歷過,總會有些懷疑的。

    曹古齡眼中也有迷惑,輕輕搖頭:「我也不知道,走吧,咱們也去看看。」

    新兵們紛紛而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9 18:30
第二四五章 盜書令(上)

    天恩浩蕩,皇台堡眾接旨!

    搬山令:妖族八臂魔山中,有巨大耀石礦;限定所有人在十日之內,搬來礦中黑曜石石核十枚。遵旨而行者各有封賞;抗旨不尊者,賜以極刑!

    宋征七人手握著手,等待著天火將他們拉入神燼山。

    而曹古齡等新兵則有些不明白:「什麼意思?黑曜石石核?雖然珍貴,但只要誅殺幾頭妖族權貴,應該很容易弄到……」

    史乙聽到了暗自搖頭,回頭叱喝道:「莫要自作聰明!天火規則極嚴,它說是八臂魔山的石核,就一定是那裡的。從別處弄來的石核,根本不可能矇騙過天火……」

    他來不及多做解釋,一陣熟悉的暈眩感襲來,頓時天旋地轉,周圍陷入了一片黑暗……

    宋徵逐漸醒來,卻發現自己被「困」在了一片特殊的黑暗之中。只有自身以外大約手臂可以觸及的範圍內,有一團朦朧的光芒。

    他翻身而起,發現活動無礙,卻似乎根本無法走出這一片黑暗。

    他心裡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出了變故,卻不知道是好是壞。

    就在他焦慮的四處亂轉的時候,眼前忽然有一片細碎的金色光砂浮現而出,如同小須彌界外的那些金光符文一樣,散而又聚,又化作了一道新的聖旨!

    天恩浩蕩,大定郡侯宋征接旨!

    密旨盜書令:洪武天朝寂滅堂,有奇經《寂滅天經》,限宋征十日內,將《寂滅天經》盜出,遵旨而行定有封賞,抗旨不尊賜以極刑!

    密旨高於聖旨,赦免宋征不尊「搬山令」之罪行。

    宋征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密旨?天火搞出來的?毫無疑問!可為什麼只針對自己?因為自己是封爵者?

    那麼除了自己,其他的封爵者也都收到密旨了?他們的密旨和自己相同嗎?

    一連串的疑問襲來,他卻感覺到一陣暈眩,周圍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只來得及嘀咕一聲:天火到底想要做什麼?

    洪武天朝立國時有三十六州。北征大帝以仙劍開疆拓土,先後十七戰,從周邊的其他王朝以及妖族手中奪來大片領土,他在位的時候,洪武天朝的疆域達到最大,共五十三個州。

    但是自從七百年前中興名將長孫天忌仙逝之後,洪武天朝每況愈下,國力日衰。兩百年前,和華胥古國、大漢皇朝會戰於巨野,洪武天朝大敗,丟失四州之地,如今的洪武天朝天下乃是四十九州。

    寂滅堂在這四十九州中臭名昭著,高坐洪武天朝邪教第三把交椅。

    寂滅堂是典型的「屢剿不滅、死灰復燃」型門派。他們的功法入門容易,提升迅速,威力巨大,因而傳播擴張極為容易。

    往往一州之內,耗費了巨大的人力物力,終於將寂滅堂的勢力徹底摧毀,可是不用三年,他們又能默默地發展壯大起來。

    寂滅堂的功法不需要什麼資質,只要足夠的心狠手辣,用旁人的魂魄作為自己的修行輔助,就能不斷進步,在知命境之前,幾乎不會遇到什麼瓶頸。

    但寂滅堂本身有頑疾,四十九州各有堂口,互不服氣,某一州的堂口被滅了,周邊各州撫掌稱快,然後迅速的將自己的觸手伸進這個州,自己人首先爭奪一番,成功者佔據此州,但不用多久,派出去佔據此州的門人,羽翼豐滿之後必定自立,脫離之前堂口的控制。

    簡單說,就是一盤散沙。

    他們唯一做的比較好的,就是對於根本天書《寂滅天經》的保護,嚴格掌控在各州堂口堂主的手中。

    而寂滅堂總堂主……寶座已經空懸幾百年了。

    中部衡州,一座小山遠離市鎮,山路崎嶇,有一對小夫妻帶著年輕的弟弟正在山道上趕路。他們的速度不快,右側山林中忽然飛起一群山雀,三人猛地抬頭,警惕著周圍。

    好一會兒,並沒有什麼異常,他們才慢慢低下頭,再次裝成了普通模樣。

    「呵呵呵!」一陣笑聲傳遍群山,群鳥驚飛,野兔奔走。三人當場變色,只見一側的山峰上凌空蹦下來一人。

    他一身大紅間黑的差服,腰佩牛尾差刀,手舉腰牌,咚一聲砸在了三人面前,地面立刻一片龜裂。

    「寂滅堂餘孽!」他一聲厲喝:「任你奸猾似鬼,也難逃法網恢恢!」

    三人神色立刻變得狠戾,陰沉之氣自衣衫內散發出來,竟有著幾分屍臭。

    在他們後方,又有七八名打扮相同的衡州官府差官迂迴上來。他們將手中的腰牌一舉,厲聲喝道:「天理昭昭,朝廷法器!」

    那一面面腰牌上,篆刻著一枚代表著洪武天朝的特殊符文,靈光亮起,連成了一片,竟然能夠一定程度上借助天地之威、洪武龍脈之力!

    轟……

    三人剛剛祭起的各種邪術、法器,被這股力量一壓,當場破碎,人也被砸的撲倒在了地上。

    「邪教妖孽,按律當誅,州牧大人有令,就地正法!」

    差官們厲聲呵斥著,嗆啷一聲拔出腰間佩刀,望天空中一拋,牛尾差刀上亮起了靈光符文,被腰牌凝聚的力量接應,立時威勢猛增,連番不停地砍剁下來,每一刀都勢若萬鈞,三人一聲慘叫,瞬間已經身首兩處。

    有三道幽魂借助屍體的掩護,悄無聲息的往地下滲透而去。可是差官們對付寂滅堂早已經輕車熟路。

    再次將腰牌一擊,龍脈之力發動,轟隆一聲自地下劇震而來,三道幽魂哼都沒哼一聲,瞬間被震得徹底滅散,絕無復生的可能。

    那些差官仍舊謹慎,試探了幾次之後才確認他們真的死了。為首的上前將三人身上證明身份的物品取來每一名寂滅堂弟子的芥指中,都藏著他們的弟子玉牌。

    可是到了第三人,「弟弟」的身上,差官找了半天,卻沒有發現他的芥指。

    「頭兒,別找了,這小子我認識,是他們被剿滅前剛剛入門的新弟子,可能都沒有身份玉牌,而且朝廷對他的腦袋也沒有賞錢。」

    差頭兒點了點頭,將屍體踢進了一邊的大坑中,劈落了一旁的土石就地掩埋了。

    「這三人是寂滅堂最後的漏網之魚,總算是得盡全功。」大家露出了笑容,說說笑笑的返回縣城去了。

    差頭兒心中卻是暗暗搖頭,他出身本地大戶,乃是州府一個數百年大宗族多分支,頗有些見識。

    洪武天朝的差役乃是朝廷機構的最底層人員,他們往往資質普通,修為微末,是以當年太祖立朝,以腰牌為法器,只要持有衙門腰牌就可以不同程度的借用王朝之力。

    當年洪武天朝最強盛的時候,北征大帝開疆拓土,據說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差役,只要手持腰牌,也敢拘捕知命境的修士!

    而這幾年,腰牌的力量急劇下降,其實是王朝衰弱最直接的證明。

    就好像剛才,不過是三個燃穴境的小修士,卻需要七八枚腰牌一起作用……

    「唉」他心中暗暗一嘆,想起這幾年民間的傳言:亡國之主,忍不住輕輕搖頭。

    差官們也都是燃穴境,沒有發現在一旁的樹林中,自始至終靜靜的站著一個人。他手中把玩著一枚芥指。

    「最後那名弟子的芥指,被天火提前給了我,那差官當然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宋征心中暗語。

    他再次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天火送到了這裡。

    他立刻就從周圍的環境反應過來:此地不是同州,更不是神燼山。

    塞北苦寒,此時還是初春,冷意如刀的季節。但是這裡的山林,雖然貧瘠,卻鮮花盛開,綠意盎然。

    他從剛才聽到的那些簡單的對話中,弄明白了一點:天火是要自己冒充這名新弟子,混進寂滅堂。

    等那些差官走得遠了,他挖出了剛才掩埋的三具屍體。將屍體翻過來的一瞬間,宋征也愣了一下,還以為看到了自己。

    那名新弟子跟他生的竟然有七八分相似。

    他無意識之中,用力捏緊了那枚芥指!天火竟然能夠安排的如此天衣無縫?它的掌控,已經不僅僅限於皇台堡和神燼山絕域了。從降臨世間至今,它似乎一直在不斷增強。

    宋征將那具屍體丟進了一枚芥指裡,然後將墳墓做了一些手腳,看上去像是這名新弟子,自己從墳堆裡爬了出來。

    而後,他打開了那枚芥指,認真檢查著裡面的東西。

    差官們猜錯了一點,新弟子已經有了弟子玉牌,寂滅堂的身份玉牌正面是「骷髏魔日當空照耀」的圖案,背面上方刻著「寂滅堂」三個大字,下面豎著寫著弟子的名字:宋過。

    除了這枚玉牌之外,他的芥指內,就只有一部寂滅堂弟子的入門法訣《寂滅傳道書》。上面記載著一篇應該是從《寂滅天經》中衍生出來的粗淺修煉法門,還有四種最為粗淺的魂魄法術。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宋征撇撇嘴,只能說新弟子真是一窮二白。

    他看了看周圍,目光落在了大地上,合照的境界發動,雙眼隨之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藍色光膜。

    在合照的視野下,他看到地表淺層,散落著許多破碎的魂魄。這些魂魄碎片正在迅速的消融著,他不如周寇,只懂得一些粗淺的法門,因此伸手一拿,將這些魂魄碎片先收了回來,然後合照層次的魂魄靈光掃過,斷斷續續的從這些馬上就要消失碎片中,讀取到了一些記憶。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0 21:02
蒼穹之上 第二四六章盜書令(下)

    魂魄碎片當中的記憶,是從印象最淺到印象最深逐漸消失的。那名男弟子的魂魄碎片中,全都是各種陰陽相合顛鸞倒鳳的畫面,對像有城裡的妓女,也有門派中的女弟子,顯然寂滅堂內部極為淫亂。

    宋徵一陣無語:生死之間,你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這個?

    女弟子的記憶中,剩餘最多的是對於生的渴望。

    宋過的記憶比較平均,關於他入門的最多。

    不過宋徵整理了這些記憶,總算是對自己面臨的局面有了一個還算是全面的瞭解了。

    這裡是衡州,距離京師八百里,在幅員遼闊的洪武天朝,已經算是拱衛京畿的要地了。州內有能臣,官差、小吏法器精良,能力出眾。

    四年前衡州寂滅堂堂口被州府連根拔起,手段如雷霆,迅猛凶狠,周圍幾個州的其他堂口驚懼,暫時按兵不動。

    但到了去年年中,這些傢伙終於忍不住了,一番爭鬥之後,衡州西方豫州寂滅堂堂口搶奪到了這一塊地盤。

    豫州堂主九迷夫人命自己的大弟子姚成方帶人悄然進入衡州,經過了半年的發展壯大,重新建立了寂滅堂衡州堂口,堂中弟子三百,分壇遍佈衡州每一座縣城。

    卻不料今年年初,衡州州府再次出手,四名玄通老祖攻破分壇,當場擊殺姚成方;而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清了每一縣的分壇。

    隨後,各郡、縣、鄉、村、裡,都在清剿寂滅堂餘孽,宋過三人就是寂滅堂在衡州最後的弟子了。他們距離逃出衡州只有六十里。

    師姐謝芳貪生怕死,但策劃逃命的確是個好手,她出主意讓三人扮作普通人,按照普通人的腳程逃往豫州這大大出乎了所有追擊差官的預料,所以他們才能平平安安的一直走到這裡,可惜最後時刻,還是被找到了。

    謝芳和師兄西門岳都是入門已經四個月的「老弟子」,宋過剛剛入門十天,是個倒霉鬼。

    他宋家在鄉里原本也是殷實的富戶,可到了他爹那一代,好賭敗家,留給他一屁股債。他年紀輕輕,整日被那些賭場的人毆打追債,性情逐漸變得陰詭恨世。寂滅堂一招攬,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加入了。

    入門第九天,他吸食了十道人魂,達到了燃穴三枚的境界,在師兄弟們的幫助下,將往日裡欺凌他的三家賭坊全都挑了,一時間覺得人生快意不過如此!

    不成想第十天,分壇就被官差掃了,他跟著師兄師姐倉皇而逃,最後落得個魂飛湮滅的下場。

    宋徵大致弄清楚了狀況,整理了一下衣衫,往豫州方向而去。路上他的心情卻不輕鬆,一來,《寂滅天經》乃是寂滅堂的根本天書,每一座堂口都視若珍寶,他一個新入門的弟子,想要在十日內看到《寂滅天經》,難度不遜於之前的任何一道聖旨。

    二來,天火已經不侷限於皇台堡,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幫他替換身份,威能似乎更勝往昔,他想要逃脫何其困難。

    他還不敢過多的去想掙脫天火控制的事情,擔心被天火以「感知人心」的神通察覺。

    六十里的距離對他而言瞬息而至這是他自從天火落下以來,第一次離開皇台堡和神燼山,卻沒有半點興奮,心頭沉重,臉色陰鬱。

    兩州之間有一座小小的市集,靠著官道的一座茶棚中,有幾個人坐在桌子邊,每當有路人經過,他們都忍不住去打量幾眼。

    宋徵走進了這座「連石鎮」,只掃了一眼,就看到這幾個人在桌子邊故意擺著的幾隻茶碗那是寂滅堂聯絡的暗號他卻視而不見的走了過去。

    那幾個人也看到了他,不過他只是一個人,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連石鎮是兩州之間的一個樞紐,面積並不大但繁華不亞於一般的縣城。宋徵進去轉了一圈,勘察了整個鎮子的地形,並以此在心中推演著自己的計畫。

    他在鎮子上最大的飯店旁邊停了下來,飯店門口有個年輕的小販,扛著一串糖葫蘆正在叫賣。一個紮了兩個小辮髒兮兮的小丫頭蹲在路邊,饞兮兮的看著那紅豔豔的糖葫蘆,不知不覺口水已經流出來了。

    年輕的小販一笑,拔了一串遞給她:「這只是昨天的,顏色有些發暗了,不好賣出去,給你吃了。」

    小丫頭舔了舔嘴唇接過來,猶豫著嘗了一口,立刻兩隻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大哥哥,你是個好人,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小丫頭信誓旦旦。

    小販哈哈的笑了,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小丫頭卻認真了,小大人一般:「大哥哥,你成親了嗎,要不你等我長大了嫁給你。」

    小販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快吃吧,大哥哥我自己養活自己都困難,成什麼親,再多一張嘴可更養活不起了。」

    街道上的氣氛忽然有些不對了,有個膀大腰圓的潑皮從另外一頭走過來,沿路呼和怒罵,或是拳打腳踢,很快就到了糖葫蘆小販面前,他大手一伸,瞪眼道:「今天的錢呢?」

    小販不敢不從,委屈的掏出錢袋來,裡面只有幾枚銅板,今天還沒開張。

    潑皮正要一把搶過來,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他正要大怒,整個人卻一下子變得渾渾噩噩起來。

    宋徵從後面走上來:「跟我走。」

    「是。」潑皮瞬間大變身,乖巧聽話。

    小販和那丫頭都驚訝無比,看著宋徵領著那街頭一霸走遠了。

    「大哥哥,好人有好報的。」小丫頭舔著糖葫蘆,流著口水說道。

    ……

    「拍魂手」是《寂滅傳道書》上記載的四種最為粗淺的法術之一,只能對凡人施展,而宋徵施展出來,要比寂滅堂的那些新弟子們強悍太多。

    他們往往施展五次才能成功一次,而且控制的力度有限,宋徵卻是一次成功,就讓身強力壯的街霸惟命是從。

    鎮子口的茶棚內,那幾個人看看天色,越發顯得沉不住氣了。

    忽然有人闖進來,到了他們身邊坐下來,將旁邊擺著的茶碗當中的那一隻取出了出來,木然道:「跟我來。」

    幾人臉色一變,匆匆結了茶錢跟著那人走了。

    茶棚老闆有些奇怪:「胡八那潑皮今天怎麼這麼規矩?」

    潑皮胡八在前,那幾個人跟在後面,互相使了個眼色:「是拍魂手,自己人。」胡八飛快的在前面一拐,進了路邊的一條小巷。這條巷子遠離正街,越走越偏僻。

    他們身後不遠處,零零散散的跟著幾個人。

    當他們從茶棚出來,這些人就從從茶棚周圍的其他地方陸陸續續的跟出來:隔壁的食寮內有兩個,對面的小土地廟裡一個,西北邊的綢緞莊裡一個。

    看到他們進了那條巷子,幾個人立刻加快了速度,以免被甩掉了。

    他們剛一沖進箱子裡,忽然一陣大風吹來,眼前一片煙霧。

    「不好!是奇藥迷煙……」為首的喊叫了一聲,連忙撩起袍子來摀住口鼻,布袍下面露出了差官的大紅間黑差服。

    可是宋徵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們後方,開口一吹,四道魂魄搖搖欲墜,領先於身軀倒了下去。

    魂魄一昏迷,四個人也就跟著倒了下去。

    前面,被胡八領著的那幾個人一臉震驚的看他。宋徵迅速而至,招手道:「快走,找個安全的地方說話。」

    幾個人連忙點頭,跟著他從另外一個方向出了連石鎮。

    一上路,宋徵就不滿道:「你們是誰的手下?如此愚蠢!鎮子口那麼多暗樁盯著你們,你們居然毫無所覺?」

    幾個人修為都比宋過高,可是他們剛才親眼看見宋過幫他們拔除了身後的釘子,有不滿也暫時不敢發洩出來。

    幾個人當中,看上去是「師兄」的那人拱了拱手,道:「雖然閣下一身修為都是我寂滅堂的,但是按照堂裡的規矩,還是得看看你的弟子玉牌。 」

    宋徵看了看他們,一伸手:「得先給我看看你們的,說實話,現在我對你們的懷疑反而更多一些。」

    師兄暗中大感不滿,可是自己理虧在前,只好將自己的遞了上去。宋徵拿著反覆端詳,師兄怒道:「不用看了,假不了。我是棋蘭縣分壇壇主歐陽靖座下掌印弟子肖三山。」

    宋徵這才將玉牌還給他,又取出宋過的遞過去。

    肖三山檢查了一下還給他,問道:「怎麼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上一次傳消息,還說你和謝芳西門岳一起逃出來了。」

    宋徵嘆了口氣,指著衡州方向:「六十里外,有座野墳,謝師姐和西門師兄都埋在裡面,我是詐死才逃過一劫。」

    肖三山怔了一下,緩緩說道:「你可知道,現在你是整個衡州分壇,唯一活著的寂滅堂弟子了?」

    豫州這邊收到消息,要接應從衡州逃出來的弟子。豫州的各級衙門也同樣接到了衡州方面的公文,要他們協助堵截抓捕寂滅堂的漏網之魚。

    肖三山他們在鎮子口等著,卻渾然不知自己早已經被衙門盯上了。宋徵還懷疑,豫州這邊恐怕也做好了準備,要順著肖三山這條線,將州內的寂滅堂的勢力連根拔起。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0 21:03
第二四七章局面崩壞(上)

    「宋過」他們離開大約半個時辰,那幾名差官眼皮子抖動了一下,慢慢甦醒過來。他們感覺到極為疲憊,對於之前發生了什麼,記憶變得十分模糊。

    「怎麼回事?」幾個人都是棋蘭縣有名的精幹衙役,否則也不會被調來之行這個任務,卻沒想到竟然一眼就被人看破了。

    他們是公門中人,宋徵手下留情,他們魂魄之力損失了一些,短期記憶受到了影響,但不會傷及根本。

    但是那潑皮胡八可就是下了狠手了,衙役們都醒來了,胡八仍舊痴痴傻傻的站在那裡,這輩子也別想恢復靈智了。

    一個時辰之後,肖三山帶著宋徵出現在了棋蘭縣的縣城外。

    正要進城,卻被宋徵拉住了:「你們確定城中的分壇還安全嗎?」

    肖三山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你是說……我們既然被監視了,棋蘭分壇很可能已經暴露了?那些差狗在分壇外面等著我們?」

    宋徵暗自一撇嘴,還沒有蠢到家,但還是有些自以為是了:「不是等你們,你我在衙門眼中,不過是幾隻小雜魚罷了,他們要的是寂滅堂豫州分堂!」

    肖三山幾個人有些慌了:「那、那咱們現在怎麼辦?」不知不覺的,他們已經被外來戶喧賓奪主,對他言聽計從了。

    宋徵道:「最好的辦法就是直奔州郡,將這裡的情況報告郡城分舵,分舵的長老們應該會派強者回來,暗中觀察,看看是營救分壇,還是事不可為暗中撤退。」

    肖三山幾個人都有些猶豫不定,宋徵也明白肯定會是這個局面:「但是你們幾個,不親眼看到分壇的情況,恐怕是不會死心的。」

    幾人相視一眼,還是肖三山出面說道:「宋小兄弟,你說的雖然很有可能,但是這樣不看一眼就走,去了郡城我們也沒辦法向上面的長老們交代呀。你也知道堂中法度森嚴,我們不戰而逃……必受刑法處置。」

    宋徵爽快的答應了:「咱們想辦法進去看一眼,記住:不要露面,暗中觀察!」

    肖三山連忙點頭,正要進去又被宋徵拉住了:「一切聽我指揮,否則我轉身就走,不跟你們趟這趟渾水!」

    幾個人小雞啄米一般點頭:「一定。」

    沒有宋徵,萬一真的局面如他所說一般,他們沒有信心能及時應對逃得性命。

    宋徵控制住了這幾人,四處看了一眼,道:「不能從正門走,你們誰知道別的入城辦法?」肖三山立刻看向了其中一人,那人咧嘴一笑,帶著大家往一個方向走去。

    寂滅堂許多弟子出身低微,這人加入寂滅堂之前,是城裡有名的一個偷兒。他帶著大家順利的從城牆下一個矮洞裡鑽了進去。沿著城牆走到了城門附近,宋徵掃了幾眼,給他們指出來兩個暗樁。

    肖三山咋舌,他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宋徵指出來之後,還暗中告訴他,這兩人身上不合理之處,他才恍然大悟。

    宋徵搖頭道:「不要報什麼幻想了。」

    他們不動聲色來到了分壇外面,暗中看了一眼,門口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走過的都是暗藏制式法器的差役假扮的行人。

    肖三山幾個臉色蒼白,跟著宋徵一起,有些倉惶的逃出了縣城,上了城外的官道,肖三山忽然問道:「宋小兄弟……分壇是不是已經被掃了? 」

    宋徵一回頭,肖三山的眼神近乎絕望,眼底深處卻藏著最後一絲奢望。他暗自一嘆,知道此時肖三山需要的其實是一個謊言。

    他原本想要實話實說,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另外一句:「倒也未必,朝廷也需要他們做誘餌。」

    肖三山長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還有希望。」

    他們對宋徵已經極為佩服,宋徵這麼說了,他們就真的覺得還有希望。

    宋徵轉過頭去,不知道應該在跟他們說什麼。幾個人一路默默無言,飛快趕往郡城。

    棋蘭縣距離郡城三百里,距離州府五百里。對於普通人來說,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好幾天的時間。而對於修士來說,哪怕是他們都是燃穴境,也只用了半天,傍晚的時候他們就趕到了郡城外。

    趕在城門關閉前,他們進入了城中。

    郡城的規模和繁華程度絕對不是小小的棋蘭縣能夠相比的。雖然天已經黑了,可是這裡仍舊燈火輝煌,街道上馬車穿行,沒有停歇下來的意思。

    到了這裡,宋徵也鬆了口氣,看著街道問道:「如何聯絡郡城分舵?」

    肖三山答道:「跟我來吧,少不了一番盤問。」

    郡城分舵藏在熱鬧的市集上,前面是郡城中最大的青樓之一,後面一大片院子。地上地下的幾層建築,就是寂滅堂在本郡的中樞。

    肖三山帶著大家從正門進去,對了暗語之後,被領到了後面一處僻靜的房子中。很快就有門中修士趕來,年約四旬,長臉鷹鼻,一身陰沉。

    肖三山看到他,哭嚎了一聲搶跪下去:「師祖,你快救救師父他們……」

    另外幾人跟著跪下去問候道:「拜見鷹長老。」

    鷹千里沉著臉,呵斥肖三山:「沒出息的東西,起來!」

    肖三山顯然是極為畏懼師祖,乖乖爬起了擦了眼淚,垂手站在一邊。鷹千里一撩袍子坐下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肖三山把事情經過說了,又懇求道:「師祖,現在出發還來得及,師父他們還活著。」

    鷹千里沒有理會他,一指宋徵:「你就是宋過?」

    「正是小子。」宋徵站出來,拱手一禮。鷹千里淡淡吩咐道:「抓了,打入死牢。」

    「啊!」肖三山幾個人大吃一驚,跟著鷹千里進來的兩名堂中執事左右一上,脈河六道的力量發動,輕輕鬆鬆壓制住了「宋過」,將他押了出去。

    宋徵掙扎大叫:「長老這是何意?」

    肖三山也連忙跪下去:「師祖,這一路上如果不是宋過,我們早就被差狗抓住了。」

    鷹千里一個耳光把肖三山抽飛了出去:「蠢貨!你還不明白?他就是差狗!你把朝廷的奸細帶到了咱們分舵來。」

    「啊?」肖三山大吃一驚,宋徵卻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鷹千里根本不聽他說,揮手道:「押去死牢。另外傳令下去,所有人嚴加防備,做好撤退的準備。」

    「是!」

    宋徵被押了下去,鷹千里一腳踢開肖三山:「廢物!」他出門離去,肖三山幾個人要跟出去,卻發現們已經被鎖上,外面有奇陣封鎖,他們也被困在了這裡。

    「肖師兄,怎麼會這樣……」

    肖三山也是六神無主,沒了主意。

    ……

    這局面宋徵早有預料。

    整個衡州寂滅堂全軍覆沒,只剩下他一個活著逃出來,怎麼看怎麼可疑。鷹千里堂堂長老,明見境大修,可不是肖三山那麼好糊弄。

    但他並不著急,因為鷹千里從一開始就弄錯了,他不是朝廷的奸細,他是天火的奸細。只要過上一段時間,他們發現朝廷的清剿並沒有隨之而來,他身上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哪怕是鷹千里心中仍有懷疑,但不會殺他,還需要找他問清楚衡州到底發生了什麼。

    兩名脈河境的執事押送著他,一路上信心十足。宋徵左右掃了一眼,不由哂笑。

    作為見過了妖皇殿大場面的作死小能手,區區一個寂滅堂郡城分舵的防禦,實在是不值一提。他若是現在發難,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輕鬆逃走。

    可是那樣的話,天火的密旨就無法完成了。

    宋徵耐著性子,被押送到了後院的地下死囚牢房。

    咣當,牢門關上,一陣奇陣光芒湧起,轟然一聲壓制住了他全身的力量。宋徵愣了一下,兩名執事冷笑:「我們這牢房,命通境天尊也別想逃出去,你乖乖在這裡等死吧。」

    另一名執事則獰笑著指著地面道:「該死的差狗,好叫你臨死前做個明白鬼,這分舵地下,佈置著一座九階奇陣地焰火,只要朝廷的走狗一到,我們就從秘陣撤退,然後,轟

    你們這些差狗,就全都炸到天上去了,哈哈哈!」

    他大笑一聲:「你也不用指望向外面傳遞消息,我敢跟你說這些,就是因為這牢房,能夠杜絕一切手段,同音骨符、奇陣、法器一類的手段全都無用。」

    兩人相視一眼,得意大笑而去。

    宋徵沒有為自己辯解,他知道說什麼對方也不信。

    路上,這兩人已經對他搜身,將宋過的芥指收走了。不過宋徵的全部寶物,都收進了小洞天世界中。而那枚小洞天世界寶石,被他壓在了舌頭底下。

    他盤膝坐下來,本想要趁機修煉,又擔心暗中有人監視,索性抓了一塊石頭過來,在地面上不斷地書寫著,藉此推演《寂滅傳道書》,從中感悟出一些新的法門。

    他以合照的層次,感悟這種入門級別的法門,不過半個時辰,已經推演出了四種新的道術,都比《寂滅傳道書》上記載的那四種更高明。

    《寂滅傳道書》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應該是為了兼顧絕大多數新弟子的資質,因而不論是那一篇入門的修行口訣,還是這四種道術都十分粗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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