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明升職記 作者:紫釵恨 (已完成)

 
pe789 2017-10-23 12:54: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2 334030
pe789 發表於 2018-7-26 08:45
第1020章 重載

    “膠輪大車怎麼樣?”

    呂玄水的第一感覺是柳鵬這是問錯了人,要知道這可不是他能夠回答的問題,雖然這件事他已經深度參與進來,而且他與吳孟輝一樣,都成了柳易容這個小團體的週邊成員,但現在的問題在於這麼多海北軍的軍官都對這批膠輪大車虎視眈眈,他可不敢當著他們的面胡說八道。

    因此他馬上就把這個問題推給了一旁的吳孟輝:“這件事還得問一問我們吳老闆才行,吳老闆見多識廣,是我的老東家,他看事情絕對不會錯!”

    而吳孟輝也是面帶微笑地說道:“那就由我說說,請問易容大小姐,這膠輪大車造價幾何?”

    雖然吳孟輝也很想不惜代價弄到第一批膠輪大車,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搶不過海北軍這批高級將領,所以才找了這麼一個藉口故意打發自己,只是那邊柳易容卻是十分自信地說道:“吳掌櫃,您是在問膠輪大車造價的事情嗎?”

    “嗯!”

    只是柳易容卻給了吳孟輝一個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很貴很貴,但是物有所值,您知道不知道這輛膠輪大車的運力極限在哪里?”

    膠輪大車的運力極限在哪里?

    吳孟輝知道柳易容可是挑了一匹專門頂尖的好馬,而且在這次試驗鑒定的時候,一包糧食實際並沒有五十斤,也就是四十七八斤的水準,但是牽引這單套膠輪大車的健馬已經開始全面發力,雖然尚有餘力,但是吳孟輝知道已經快達到了極限了,再增加負載的話恐怕就傷及馬力了。

    因此吳孟輝當即問道:“能加幾百斤,是兩百斤還是三百斤!”

    畢竟三套與四套鐵輪大車的負載極限也不過是兩千斤出頭而已,吳孟輝可不敢相信單馬牽引的膠輪大車可以比得上三頭馬甚至四頭馬牽引的鐵輪大車,膠輪大車再怎麼神奇,也應當有個極限才對。

    只是柳易容顯然是看出了吳孟輝的這種想法,她當即十分乾脆俐落地說了一句:“給我加倍!”

    而一直藏在他身後的柳額哲則是趕緊給自己家的新姐姐打氣:“姐姐加油,姐姐加油!”

    加倍?要加倍!

    吳孟輝覺得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難道真要加倍!

    加個兩百斤或三百斤還不錯,柳易容居然要這個數字上再加倍,那差不多就是一輛單套鐵輪大車的負載量啊!

    只是下一刻吳孟輝真是不敢眨眼了,他發現柳易容所謂的加倍與他的理解完全是兩回事,他以為柳易容讓學習院的師生們在一千六百斤的基礎上再加上幾百斤已經是極限了。

    但是他根本沒想到柳易容完全不在意超越兩千斤的記錄,雖然一般的鐵輪大車要承擔兩千斤貨物的話,至少要有三馬挽載才行,有些時候馬力不夠的話就得四馬牽引才行,可是現在柳易容居然直接命令學習院的師生在一千六百斤的基礎上直接再加了一倍。

    這已經超出了吳孟輝的理想範圍,他覺得這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這麼一個鐵輪大車,換了這膠輪以後怎麼能比四套的鐵輪大車都拉得還多得多!

    他的眼睛就盯著學習院師生的裝貨現場,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或是這些學習院的師生在他眼前搞什麼小名堂,但是事實證明他完全想錯了!

    別說是他,就是海北軍的高級將領都沒想到會有這麼神奇的一幕,一千六百斤已經是超越兩套鐵輪大車接近於三套鐵輪大車的水準,可是現在柳易容居然還要在這個基礎再增加一倍。

    不過大家可以稍稍松了一口氣了!

    柳易容雖然說加倍,但是最後的載貨量並沒有真正加倍,這輪單套膠輪大車最後總共裝載了六十包糧食,而不是柳易容所說的六十四包。

    但是大家很快就明白過來,哪怕是三千斤這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好不好!要知道,四套的鐵輪大車根本達不到這樣的貨運能力,這等於是一馬牽引的膠輪大車勝過四馬牽引的鐵輪大車,難怪柳易容會直接越過兩千斤這個記錄,直接衝擊三千斤!

    而吳孟輝與呂玄水可以說是真正的行家裏家,他們知道實際裝載的數量並沒有達到三千斤,也就是兩千八九百斤的樣子,但是越是知道得越多,他們就覺得這膠輪大車簡直是神器中的神器!

    這已經不能說神器來形容了,呂玄水當年就幹過車把式,他當即說道:“我當初若是有這麼一輛膠輪車的話,一年時間就能賺到娶幾個媳婦的家業了,哪用今年受這個氣啊!”

    這種說法或許有些荒唐,但是吳孟輝卻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也不知道一匹馬能不能拉得動三千斤不?”

    正說著,學習院的師生們已經指揮起這輛膠輪大車來,現在他們根本不敢浪費任何馬力,還想盡一切辦法給這匹馬補充能量,膠輪大車已經動起來了!

    大家即使不是老車把式,也能看得這匹白馬絕對是使足了十二成的力氣,所以走得有點慢,但終究是動起來了,一匹馬居然能拖得動三千斤的貨物!

    這也太神奇了吧!

    吳孟輝整個人都傻掉了,他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他朝著柳鵬說道:“督撫大人,我們吳氏車馬行也要一批膠輪大車,不管是單套雙套膠輪馬車都沒有問題!”

    雖然他作為一位老車把式,知道現在這個單馬挽載三千斤的記錄實際沒有實際價值,不但損傷了馬力,而且平時的挽馬之中根本找不到這麼好的挽馬,而且單套馬車裝載的貨物實際只有兩千八九百斤而已,但是他已經被這種革命性的膠輪大車所折服。

    雖然單馬拉不了三千斤,但是雙馬或是三馬挽載的話肯定能拉得了三千斤,而且他已經發現了膠輪大車的另一個無敵優勢。

    那就是除了載重能力上比鐵輪大車至少增加一倍以後,行走速度也比鐵輪速度差不多有一倍的增長,鐵輪一天能走三四十裏已經是極限,但是根據吳孟輝的觀察膠輪大車裝載更多的貨物卻至少能走七十裏甚至更多,或者說鐵輪大車一天只能走一個來回的話,膠輪大車就能走兩個來回。

    對於一家車馬行來說,這個速度指標要比載重量更為重要,代表雙倍還多的利潤,因此吳孟輝已經顧不得自己的請求可能會得罪一大幫軍方將領。

    至於這膠輪大車的造價問題,也被吳孟輝完全置之腦後了,他知道柳易容在這膠輪大車的研製上四處籌借經費,甚至從他與呂玄水這邊都騰挪了不少資金,一輛膠輪大車的價格絕對是天價。

    但是剛才的負重實驗卻讓吳孟輝第一時間明白,哪怕膠輪大車再怎麼昂貴,但是他本身有著驚人的價值,他做為一位海北鎮的運輸業鉅子絕對不能錯過膠輪大車這個機會了。

    而柳易容聽到了吳孟輝的請求卻是笑了起來,她告訴吳孟輝:“吳掌櫃,我們這膠輪大車可是很貴很貴的,貴到你們車馬行用他運貨的話,肯定會賠本!”

    那邊季進思已經接過了話題說道:“是啊,你們也不過是多載點貨物而已,可是這膠輪大車如果落到我們海北軍的手裏,那肯定會發揮出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所以第一批還是由我們軍方試用吧!”

    雖然他也覺得單馬挽載三千斤的記錄沒有實際意義,實際運用單馬挽載能有一千六百斤就是已經不錯的結局,但是光是這個三千斤的最高記錄就值得軍方不惜一切代價爭取更多的膠輪大車。

    畢竟軍方的詞典之中是沒有“昂貴”這個名詞,一次團營級別的治安戰鬥行動往往都能耗費成千上萬兩的戰費,何況是數萬人級別的決戰。

    雖然這些膠輪大車看起來與勝敗無關,但是他們這些高級將領卻很清楚戰爭的勝利是建立在車輪之上,海北軍任何一個部隊能得到一批膠輪大車的話,戰術肯定會有革命性的變化。

    所以膠輪大車再怎麼昂貴,對於海北軍來說仍然是不惜一切代價獲得更多的膠輪大車,為了戰爭的勝利海北鎮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正是明白了這一點現在季進思直接跟柳易容詢問起細節問題:“易容大小姐,我們海北軍的風格是不問價格,反正都是督撫掏錢,我就是不明白,這明明是普通的鐵輪大車,怎麼換了兩個膠輪就有了如此神奇的變化?”

    柳鵬不由在心底吐嘈道:“那都是硫化橡膠的功勞!”

    而旁邊的聶川當即說道:“學習院研製的這一批膠輪大車不但運用了新式橡膠輪胎,而且還運用了大量的新式滾動軸承與新式潤滑油。”

    雖然聶川想盡可能講得通俗易懂,但是大家還是沒法理解他說的這幾個名詞到底是什麼意思,只知道學習院研究出來的膠輪大車絕對是真正的高精尖產品。

    所以聶川不說也就罷了,他這麼一解說之後,在場的海北軍軍官就對這批膠輪大車有了勢在必得的決心,那邊顧山河已經說道:“督撫大人,咱們有了這批膠輪大車的話,以後就不用擔心火炮戰場機動的問題了!”
pe789 發表於 2018-7-27 08:51
第1021章 爭搶

    遼南戰場上海北軍的火炮機動能力一直是大問題,輕型火炮的威力太弱,而重型火炮就顯得過於笨重,完全無法跟上部隊。

    結果就是輕型火炮根本解決不了建奴的蜂巢堡壘,而等到重型火炮抵達戰場的時候,戰鬥往往已經告一段落了。

    但是一看到這批膠輪大車,顧山河已經想到解決火炮機動問題的最好辦法,那就是將原來的木輪、鐵輪大車換成膠輪,甚至讓一些合適的火炮直接利用膠輪進行機動。

    只是這樣一來讓膠輪大車的競爭變得更為激烈起來,那邊呂玄水本來已經準備誰都不得罪,但是柳易容這個三千斤的空前記錄讓他重新鼓起了勇氣:“我們呂氏車馬行就不指望第一批的膠輪大車交給我們,但是第二批能不能給我們留幾輛?價格最好也便宜一點!”

    他的家業與吳孟輝沒法比,所以他的膽氣也比吳孟輝要弱得多,而那邊柳鵬卻是說了一句:“玄水老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既然這麼說的話,我肯定是在第一批裏面給你留幾輛,但是我得說明一下,這頭幾批膠輪大車不可能便宜,除非你至少能再等四年才有希望!”

    再等四年?呂玄水還沒明白過來,那邊柳鵬卻是很高興地朝著徐巧芷說道:“易容,你送我這麼一件生日禮物,我很高興,同時我也送你與你娘一件生日禮物!”

    徐巧芷當即說道:“我的生日不是剛過了,還送什麼啊!”

    她與柳鵬已是老夫老妻了,確實不太計較什麼生日禮物的問題,只是柳鵬卻是搖了搖頭說道:“你聽我說完,你知道我有一處好幾千畝的橡膠林莊園,要再等四年以上才能慢慢開始割膠,現在我把這處膠園都交給你與易容了,希望你們能好好經營這處膠園!”

    徐巧芷這才明白:“夫君是說南邊那處莊園?”

    柳鵬點了點頭說道:“現在還見不到任何收益,至少要再等四年才看到收益進來了,你與易容可要把事情想清楚了!”

    雖然這些年徐巧芷多多少少積攢了一些家業,但是他還是看到柳鵬這麼大方地一次性賞賜了自己這麼一座幾千畝膠林的莊園,這應當超過了她的全部私房錢。

    而且根據她所知道的情況,這處膠園實際占地有幾萬畝之多,現在光是已經成活的橡膠林就有好幾千畝之多,以後肯定還能繼續向外擴張。

    何況看到海北軍將領與吳孟輝、呂玄水他們對於膠輪大車的追捧熱情,徐巧芷就知道這處橡膠林莊園的收益絕對少不了,搞不好是柳鵬私人產業中最賺錢的一處。

    而且正如柳鵬所提到的那樣,這處橡膠林至少要等四年時間才能看到收益進來,但是在四年以後,這處橡膠林莊園將長期獨佔橡膠之利。

    因為她曾聽柳鵬說過,一棵橡膠樹至少八年時間才能割膠,而其他人想要介入經營橡膠莊園的話,恐怕八年時間都不夠,至少要十幾年時間才能小有規模,所以在一二十年之內柳鵬在南邊的這處橡膠園將獨佔壟斷之利。

    因為是老夫老妻了,徐巧芷也不同柳鵬客氣什麼,當即說道:“我就代易容收下來,就當這是我與易容以後的脂粉錢吧,晚上我們正好與瑜君姐一起吃飯。”

    而柳鵬身邊的聶川卻是有點無臉見江東父老的意思,他的聲音有點輕:“督撫大人,這件事我們研習院確實要好好檢討。”

    對於研習院來說,這是一次重大挫折,雖然過去幾年之間,研習院與其他單位的科研競賽有勝有負,但是柳鵬親自交辦給研習院的科研專案從來沒失手過,硫化橡膠是第一例,而且這還是第一次研習院宣佈徹底失敗卻又在其他部門手裏復活的情況。

    柳鵬對於硫化橡膠這個項目可是一直念茲在茲,自從天啟元年通過貿易途徑得到了一批橡膠成品與橡膠樹種子以後,他明明知道在以後十幾年都有可能看不到任何回報,但還是一再叮囑研習院要派遣精兵強將把這批囤積在手裏的橡膠利用好,不惜一切代價把琉化橡膠搞出來。

    除此之外,柳鵬還特意派人在海南島上圈了一片萬畝莊園,並在上面嘗試種植橡膠樹,在歷經多次挫折之後,現在海南的橡膠林可以說是小有成果,雖然柳鵬說至少四年以後才能有收益,但是兩年之後就能嘗試進行第一次小規模的割膠,四年以後只是大規模割膠試驗。

    可是比起小有成果的橡膠種植來說,研習院這邊研究琉化橡膠卻是一場真正的科研災害,兩個研究小組雖然發現了橡膠的其他用處,但是在關鍵性的硫化橡膠研製上卻是一敗塗地,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進展卻浪費了無數資源。

    研習院是一個龐大無比的機構,而且柳鵬特意交代在硫化橡膠的研製上不能過重注重短期效益,而是要長期攻關,但是研習院的官僚習氣已經是越來越嚴重,兩個研究小組既然毫無成果而且還浪費了無數資源甚至還一直引來了柳鵬的重點關注,自然有無數閒言碎語。

    特別是在其他研究部門都大有斬獲甚至獲得良好經濟效益的情況,這兩個研究小組就成了研習院內部整合的首要目標。

    首先是兩個研究小組被直接合併成一個,接著打著長期跟蹤的名義把大部分人員調往其他部門,只留了兩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學生負責看門,最後乾脆關閉了研究室。

    但是聶川怎麼也沒想到學習院在挖走研習院幾名負責琉化橡膠研究的技術人員之後居然真把硫化橡膠研究出來不說,而且還結合研習院最新發展出來的潤滑油有了如此革命性的輪膠大車。

    因此聶川只能跟向柳鵬作出檢討,只是柳易容卻是旁邊安慰道:“聶川叔叔,你真是太客氣了,這次學習院最後能搞定膠輪大車與滾動軸承還是多靠你們研習院打下的基礎!您這是前人種樹後人吃果。”

    “別說了,就別說了!”

    旁邊的德蒙斯卻是心直口快地說道:“回去好好收拾咱們院裏的那批阿貓阿狗,這麼好的專案讓他們搞砸了!”

    德蒙斯著實有些鬱悶,誠心而論這次研習院在硫化橡膠上的失敗完全是非戰之罪,畢竟這是一個真正的原創項目,而不是一個複製歐洲科技的專案甚至追蹤歐洲領先科技的研發專案,搞砸了並不意外。

    但是不管怎麼樣,研習院至少花了十倍的人力、物力都沒成功,而學習院在柳易容這麼小姑娘的帶領之下花了不大的代價卻搞成功了,而且搞出了堪稱神器的成就,所以德蒙斯從來就沒有這麼鬱悶過。

    看到德蒙斯這麼鬱悶,柳鵬倒是安撫他說道:“勝敗是兵家常事,德蒙斯老友何必這麼在意,再說了,沒有你們研習院打下的基礎還有研製出來的潤滑油,學習院這邊也是英雄無用處!”

    德蒙斯只能勉強笑了笑,但是他心底卻是一陣苦笑,因為他已經知道現在海北軍的科技進步已經進入了一個瓶頸期。

    這話說得有點不大準確,應當說海北鎮的科技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爆發期,馬上就會有一大堆新科技新發現噴湧而出,只是過去只需要一兩個歐洲傳教士或是職業軍官就能海北鎮的科技水準有了翻天覆地變化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了。

    現在海北的科技發展已經超越了純粹仿製、跟蹤的階段,已經進入了原創或是微創新時代,靠幾本歐洲來的百科全書包打一切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德蒙斯的美好時光已經過去了,現在是比拼能力、汗水與靈感的時代了!

    所以德蒙斯才會如此感傷。

    只是海北軍的高級將領可不會在意德蒙斯個人的想法,他們更在意的是這批膠輪大車的具體歸屬,那邊顧山河已經說了:“既然還要再等四年,這批膠輪大車就應當全部歸我們軍方使用,四年後的第一批平價版可以交付給你們一部分!”

    只是越是知道這批膠輪大車是稀缺物資反而越激起了吳孟輝的鬥志:“總不能海北軍吃肉,我們小本商人連口湯都喝不到了,剛才督撫大人可以答應給小呂這邊留幾輛,咱們吳氏車馬行總不能比小呂這邊少吧!”

    看他請出了呂玄水,那邊季進思就問起了學習院這邊的師生:“你們說說,以咱們現在的庫存,一個月能生產幾輛這樣的膠輪大車?”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而學習院的老師與學生都是異口同聲地給出了回答:“這件事得問易容大小姐!”

    看到解決問題的關鍵在柳易容身上,季進思就當場問道:“易容大小姐,我們黑山團一個月要一輛雙套膠輪大車,能不能辦得到?”

    只是柳易容卻是第一時間給季進思澆了一盆冷水:“季團長你在開玩笑嗎?我們一時間才搞出一輛單套膠輪大車,你說一個月給你們黑山團供應一輛?這怎麼可能!”
pe789 發表於 2018-7-27 08:52
第1022章 休養生息

    只是柳易容越是說明了硫化橡膠的來之不易,大家對於膠輪大車的熱情就越高,那邊吳孟輝已經嚷出話來了:“易容小姐,下一輛膠輪大車千萬要留給我們吳氏車馬行,我們車馬行可是全海北第一的車馬行,你想打出輪膠大車知名度的話,我們吳氏車馬行是最好的選擇!”

    吳孟輝已經完全不考慮價格因素,但這並不是意氣用事。

    現在他考慮更多的是這輛膠輪大車可能帶來的轟動效應,雖然他在海北鎮也算是大人物,而他的吳氏馬車行更是海北鎮首屈一指的陸上運輸商行,但是很遺憾的是,目前他與車馬行的知名度似乎還不夠,還是很多人不知道吳孟輝的名字,必須進一步打響知名度才行。

    只要把這輛膠輪大車拉到自己的車行裏轉一圈,保證到時候是一個萬人空巷的局面,吳孟輝根本不在意引進這輛膠輪大車會虧多少錢。

    他甚至覺得只要這輛膠輪能再來一次單馬牽引三千斤的壯舉,他就是以後一筆貨都不拉都是心甘情願,以後整個海北鎮誰不知道他吳孟輝的名字。

    正是確定了這一點,吳孟輝與呂玄水的嗓門一下子就大了起來,他們的想法現在已經從追求經濟效益轉向了轟動效應,那邊呂玄水更是直接嚷嚷道:“易容小姐,你說一輛膠輪大車要多少錢?開個價,我馬上去領錢!馬上就付給您。”

    而對於諸位軍方將領來說,他們有財務制度約束,當然不能象呂玄水這麼漫天開價,而且柳鵬就在他們前面,他就是隨口嚷出個天價都不行,因此他很快就推選顧山河出來表達自己的觀點。

    “督撫大人,我們初步商量了一下,準備先下兩百輛雙套膠輪大車與五百輛單套膠輪大車的訂單!”

    這是一筆大訂單了,而且現在學習院只是在實驗室試產出來一輛膠輪大車,大規模生產恐怕還是猴牛馬月的事情。

    因此柳易容聽到這麼一筆訂單以後卻是連連搖頭道:“幾位叔叔,父親大人,這根本辦不到啊,且不說現在還沒到量產的程度,就是能量產恐怕短期內一個月能生產出一輛膠輪大車就是極限,就是橡膠材料也沒有這麼多的庫存啊!”

    柳鵬對於硫化橡膠這件事非常重視,畢竟硫化橡膠可是十九世紀的黑科技,現在提前在十七世紀搞出來,那已經不是用黑科技這麼一個簡單的詞來形容了,而是黑科技之中的神器。

    而硫化橡膠的作用可不僅僅是一個橡膠輪胎這麼簡單,需要硫化橡膠的地方可以說是不計其數,甚至可以說硫化橡膠的發明直接就讓好多部門直接處於升級換代的前緣,在這種情況下海北鎮現有的橡膠儲備完全不夠用,甚至連顧山河提到訂單的十分之一都滿足不了。

    沒錯,是連十分之一都滿足不了,雖然這些年柳鵬幾乎每年都購入一定數量的橡膠作為戰略儲備。

    在他向西班牙人與荷蘭人購買橡膠之前,橡膠只是一種無足輕重的美洲地方性土產品,而柳鵬的介入讓橡膠立即成為國際貿易的重要產品,而且在過去數年之間橡膠的價格已經整整上漲了五成。

    很多人都認識到向遠東輸出橡膠是一件有利可圖的事情,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些橡膠最終流向何方,但是每年都有大量橡膠、橡膠樹、橡膠樹流入海北軍的戰略儲備,但是海北軍的戰略儲存仍然滿足不了硫化橡膠研製成功之後的訂單。

    而現在光是海北軍的這筆大訂單就可能讓國際市場的橡膠價格有了成倍甚至幾倍的增長,而作為一種從南美洲遠洋來到東方的貿易商品,橡膠的價格本來就是相當昂貴重,如果再成倍增長甚至幾倍增長的話,那麼就要跟民用品絕緣了。

    即使是柳鵬在海南島的那個橡膠莊園珔式開始割膠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畢竟橡膠製品的消費量接下去將以千倍、萬倍的數量進行增長,海南的那個橡膠莊園頂多是解決海北鎮一半的需求而已,海北鎮必須繼續在國際市場上採購海量的橡膠。

    因此柳鵬很快就作出了決定,他覺得自己應當壓縮海北鎮短時間內的橡膠消費量:“軍隊現在不適合大量裝備膠輪大車,而且我這次把你們召集過來,就是想宣佈短時期一切我們海北鎮要以民生建設為主,必須為長久的國力問題考慮,所以這第一批的膠輪大車我海北軍就暫時不要考慮,我們藏富於民!”

    說到這,柳鵬繼續說道:“從天啟元年到今年,遼東戰火已經持續整整七年,七年戰火頻傳,所有壓力都壓到山東這些升鬥小民的身上,現在朝鮮戰事告一段落,我與海右會諸位老先生商量過了,是要給山東生民一段休養生民的時間。”

    顧山河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建議會遭到拒絕,只是柳鵬的謀劃關係到海北軍的戰略策劃,不是他能所夠質問的範疇。

    他只能就自己權力範圍的問題進行抗議:“督撫大人,只要有了這兩百輛雙套膠輪大車和五百輛單套膠輪大車,我們海北軍諸部的戰鬥力與後勤保障能力將會有質的飛躍,我們完全有機會解決兩紅旗……而且我們如果準備深入遼、沈的話,這七百輛膠大車恐怕還遠遠不夠用!”

    旁邊的季進思更是很直白地說道:“督撫,我們剛剛從朝鮮回來,現在皇太極又出兵寧錦,前線正打得熱火朝天,正是我們整軍備戰的大好時機,你怎麼能說休養生息藏富於民?”

    只是柳鵬卻是笑得很神秘,他告訴顧山河與季進思:“就是因為寧錦打得熱火朝天,這才是我們放手建設的大好時機,而且你們覺得現在這個時候進攻海蓋是合適的時機嗎?”

    “我有個很有信心的預測,不敢說一年時間,至少在這大半年之內,前線估計沒什麼大仗可打,我們可以好好訓練調整一下部隊,而且我們現在強攻海蓋的話,恐怕只能是事倍功半!”

    對於柳鵬與他的預測,海北軍的諸位將領一向視若神明,他說一年半載沒有大規模的戰事,大家覺得柳鵬的這個判斷即使出錯,那也應當沒有什麼太大問題,因此海北諸將紛紛考慮起柳鵬這一判斷背後的真實背景。

    他們很快就得出了與柳鵬相近的結論,那就是海北軍與後金軍之間確實可能有一段時間的暫時緩和,當然這種暫時緩和只是為了下一下整軍備武與全面衝突作好一切準備,但是大家覺得一年半載之內,海北軍與後金軍確實不會發生大規模的戰事衝突。

    至於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皇太極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應當燒得差不多,這段時間皇太極可以說是火力全開,不是壓制蒙古就是出兵朝鮮,而現在更是出兵甯錦與關寧軍展開大戰。

    如果沒有海北軍的話,皇太極的這一連串陰謀或許就能大功告成了,但問題在於皇太極生不逢時,遇上柳鵬這麼一個算無遺策的對手,鑲藍旗攻略朝鮮的結果卻是倉皇從原州城下撤走,甚至還把林丹汗的近萬騎兵搭上去,而現在蒙古草原與察哈爾諸部已經爆發了大規模的內戰。

    這一場察哈爾內戰是標準的蒙古式戰爭,雖然聲勢浩大,但是戰爭中的人員損失卻極其有限,海北軍支持的察哈爾斡耳朵之所以不能大獲全勝,完全是因為林丹汗曾經有過大義的名份。

    而且很多原本與林丹汗是死敵的蒙古部落雖然不願意林丹汗統一整個蒙古,但是更不願意有著海北鎮支持的察哈爾斡耳朵成為蒙古草原的真正主人,因此紛紛跑出來支持林丹汗。

    但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娜木鐘與蘇泰等幾位皇后仍然帶著斡耳朵的諸位姐妹聯合與海北軍結盟的諸部落穩紮穩打,逐漸佔據上風,而蒙古草原上既然沒有決出勝負,皇太極自然也不敢向海北軍發動進攻。

    畢竟一旦他出兵金複而察哈爾與科爾沁蒙古騎兵突然從背後抄略過來的話,那絕對是一場讓千秋萬代笑話皇太極的好戲。

    而且海北軍的將領們很清楚皇太極發起的這一系淩厲攻勢雖然取得了相當大的戰果,但是由於海北鎮橫空出世,後金軍也付出了至少數千人的傷亡,就連實力最強的鑲藍旗都不願意打下去了。

    雖然這次寧錦攻勢後金軍應能當獲得了相當戰果,但是對於死守錦州堅城的明軍皇太極顯然也是辦法不多,在這種情況下,後金軍肯定要停下來調整一段時間,而不是主動向海北軍發動挑戰。

    但是海北軍也不會在遼南無緣無故地主動發動大規模攻勢,現在的遼南戰線雙方都精心構築了無數道防線,完全變成守弱攻強的局面,誰主動發動攻勢誰更要承受更大的損失。

    海北軍即使能得到大量的膠輪大車仍然很難順利解決建奴精心構築的重重防線,在朝鮮方面更是可以用麻杆打狼兩頭怕來形容眼下的戰局,誰都不敢發動大規模攻勢。
pe789 發表於 2018-7-27 08:53
第1023章 新市場

    而且從天啟元年到天啟六年以來,海北軍在遼東與其他幾條戰線雖然屢獲勝捷,但是海北軍卻是極其奢侈的戰法,一場大規模戰役下來往往要損耗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兩銀子,而所有的損耗與負擔都轉移到山東生民的身上,現在山東已經有點不堪重負的跡象。

    在這種情況下柳鵬自然只能著眼於把主要精力放在經濟與民生建設上,當然對於海北軍的這些將領來說著力于經濟建設是為了更好的備戰,那邊顧山河已經問道:“督撫的意思是藏富於民,是準備讓這些膠輪大車在平時發揮更大的作用,而在戰時集中起來使用……”

    他已經把柳鵬所謂“藏富於民”的提法轉換了一個概念,直接考慮起了戰時徵用的問題來,而那邊吳孟輝已經順著他的語氣往下說:“是啊,同樣一輛車,在我們手裏跟你們手裏能發揮出來的作用完全是兩回事,放心吧……”

    吳孟輝說的是大實話,海北軍很多時候只懂得運用手上的交通工具,甚至是不惜一切代價地進行運用,結果就是一場戰役結束以後往往有數百甚至上千騾馬被迫因為被累跨而被迫長期休養甚至無法重上戰場,數十輛甚至上百輛馬車必須進廠進行大修。

    而吳孟輝卻懂得怎麼樣才能讓手上的車馬以最合理的方式獲得最大的利潤,怎麼朵拉快跑又不至於損失馬力與車輛,很多時候軍方的車輛、馬匹必須交給他們來保養維修。

    只是吳孟輝今天說出這番話目的卻只是為了獨佔這一批膠輪大車的訂單而已,至少他要在膠輪大車大量上市之前就取得運用與保養膠輪、滾動軸承與新式潤滑油的所有一切經驗,才能在商業競爭中保持不敗之地。

    只是軍方也跟吳孟輝打著一樣的想法,那邊季進思已經向柳鵬表示抗議:“督撫大人,您也知道遼南是丘陵山區地形,我們一線部隊的補給是大問題,所以我們即使處於戰備與小規模交戰狀況,也同樣需要大量的膠輪大車!”

    他很快就提出自己的解決辦法:“我覺得可以這麼樣來,單月出產的膠輪大車歸屬於我們軍方,雙方出產的膠輪大車則藏富於民,戰時我們海北軍再行徵用所有的膠輪大車!”

    只是他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如果光從單雙月來看這是一筆極其公平的交易,但是以軍方的能量肯定能讓所有的雙套膠輪大車都在單月生產出來,而雙月只能生產出單套膠輪大車而已,甚至有可能運氣不好,幾個雙月都生產不出一輛膠輪大車來。

    當然這只是季進思的小心思,並不能公開出來,但是只要達成這麼一個協議,海北軍就能絕對佔據上風。

    而柳鵬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知道部隊在遼南前線的補給確實存在很大困難,但是當前階段的膠輪大車存在技術不成熟、價格過高以及國產化比率太低的情況,要大規模裝備部隊必須等到國產橡膠的大規模量產才行!”

    柳鵬這算是最終下了結論,因此季進思馬上就問起了柳易容:“易容小姐,督撫已經把南邊的橡膠園交給了你們,那你們跟我們說說,到底幾年能正式割膠?明年行不行,明年不行的話,後年、大後年總要向我們提供一批膠輪大車吧!”

    如果說之前柳易容與軍方沒有太多接觸的話,現在她已經成了軍方眼中的大紅人,因此她當即答道:“明年怎麼可能,後年也不可能,季叔叔你恐怕不知道,橡膠樹種下去,按父親大人的說法是至少八年才能開始割膠,整整八年啊!”

    只是一聽到這,那邊顧山河當即說道:“督撫大人,南邊的橡膠園是不是咱們要派點部隊過去?”

    柳鵬卻是笑了起來:“你們啊,忘記現在是休養生息的時候嗎?這種事不適合讓部隊出面,不過既然有了硫化橡膠,南面那邊確實是加強力量!”

    顧山河與季進思已經明白過來,既然是“休養生息”,那麼海北軍正規軍的數量可以保持基本不動,甚至保持很高的訓練強度,但是既然要減少軍事支出,那自然要減少對外駐軍與軍事行動的規模,因此那邊李修維已經說道:“那就不如借用民間的護衛力量吧!”

    只是他也知道海北軍這些“民間護衛力量”只是披著民間武力的名義而已,背後還是離不開海北軍的支持,他的幾位老長官也都在民間護衛體系裏擔任要職,事實跟海北軍直接出面沒有區別,但是在現在的“休養生息”期間,日常事務讓民間護衛力量出面就是一種政治正確。

    現在已經是到了“休養生息”的時候。

    只是連都吳孟輝沒想到這次休養生息的效果會這麼好,他現在的臉都笑成麻花了,連聲林雅蘭對著:“督撫大人這次休養生息確實是再正確不過不錯,別看咱們海北鎮這麼多文武官員,但是論見識根本比不得督撫大人的一個零頭!”

    距離柳鵬上次在他面前提到休養生息才過去四個多月而已,現在已經正是金秋九月,到處看到一片收穫氣象,一看就是一個大豐收的年頭。

    而馬車裏面的林雅蘭則是笑了起來:“吳掌櫃,就別誇了咱們督撫大人了!大家都是說遼東廝殺了這麼多年,終於有個機會要歇息一下了!”

    雖然在戰場上有所收穫,而且最近幾年金複兩地的屯地與複墾也有很有收穫,但是遼東戰事對於海北鎮就是一個真正的無底洞,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錢糧用於遼東的戰事,特別是最近一次遠征朝鮮,最後報銷的時候據說海右會裏齊齊色變。

    但是大家既然知道已經在遼東方向有著如此驚人的投資,那海北鎮與後金已經成了勢不兩立的敵人,雙方之間只有一個勝利者,誰都不敢提出“休養生息”的建議,也只有柳鵬柳督撫敢提出這樣的提議。

    這也是吳孟輝最佩服柳鵬的地方,柳鵬總是能在最準確的關鍵時刻作出正確的判斷,就象這次休養生息看起來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問題在於如果皇太極不肯配合怎麼辦!

    如果皇太極借著這個機會向遼南發動全面攻勢,那麼柳鵬的如意算盤不但會被盡數打亂,而且還有可能在遼南戰場遭受重挫。

    但最終的結果幾乎是十全十美,誰都沒想到皇太極這次甯錦之戰居然大挫而終,至少在幾個月之內不大可能發動對遼南的攻勢,而大家都是松了一口氣。

    而幾年的戰火頻傳讓大家的弦已經繃得太緊,而現在戰事停息下來,大家才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這麼多事情要處理,因此吳孟輝的車馬生意一下子就爆發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有這麼多貨物與人員要在這麼短的時間進行運輸。

    即使是他從學習院得到了幾輛新式的膠輪大車,而且他也是真正的行家裏手,知道怎麼樣合理調度運力,但是他每天都被海量的訂單所淹沒,每天都必須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調度運力,但是即使如此,他頂多只能滿足三分之二的需求而已,很多時候甚至只有連一半需求都滿足不了。

    他把自己的想法都一一說給了車裏的林雅蘭聽,只是林雅蘭卻是有著不同的看法:“我覺得吳掌櫃的說法大致不錯,但是您少說最關鍵的一點!”

    吳孟輝倒是不恥下問,他知道眼前林雅蘭雖然一直小姑獨處,卻是跟徐巧芷、魏瑜君都保持良好的關係:“雅蘭侄女,那是說哪一點?”

    林雅蘭當即說了兩個詞出來:“朝鮮、蒙古!”

    林雅蘭剛說出這兩個詞,吳孟輝不由一拍大腿說道:“確實沒錯,怎麼沒想到朝鮮與蒙古這兩個地方!”

    他已經明白過來,他最近的生意為什麼會這麼紅火,還不是因為這兩個地方的新增訂單鬧得特別歡,這次柳鵬親征朝鮮雖然打得屍山血海,事後報銷的戰費據說超過上百萬海北票,把鐘羽正看得面無人色,但是確實也打開了朝鮮與蒙古兩地的市場。

    雖然不知道新增的訂單之中有多少是因為朝鮮與蒙古兩個市場,但是朝鮮據說有近千萬人口,蒙古也有遼闊無比的草原,結果就是吳孟輝經常聽到自己的老主顧在談論著這兩個市場的訂單,既有從朝鮮與蒙古市場運來的原材料,也有所謂“登州貨”出口到這些地方去,反正一來一去,至少是兩三倍的利潤。

    江南、兩廣、淮揚,雖然這都是登州貨的舊有市場,而且都在明國的統治之下,所以現在都到了瓶頸期,即使有增長也是十分有限。

    但是朝鮮、蒙古這兩個人口堪比山東的大市場卻有著驚人的消費能力,反正幾個月之前吳孟輝的老主顧之中十個之中頂多有一個是做這兩地生意的,而現在他的十個老主顧至少有三四個是在做這兩地生意,而且聽他們的口氣利潤十分可觀,甚至有人建議把吳孟輝把吳氏車馬行的生意擴張到朝鮮甚至蒙古去。

    現在林雅蘭一語點醒夢中人,吳孟輝不由大叫一聲:“我回頭就向易容小姐再訂購一百輛膠輪大車!嗯,一百輛還不夠!”
pe789 發表於 2018-7-27 08:54
第1024章 狂熱

    既然朝鮮是有著近千萬人口的大市場,那麼這一波景氣的持續肯定不止一年半載,到時候可以先派夥計帶著一批人手過去就地利用朝鮮本地的騾馬與車輛進行試水。

    情況一切順利的話,再把少量膠輪大車轉移到朝鮮王國看看具體的運營情況,如果還是一切順利的話可以把生意擴張到蒙古去。

    而那邊林雅蘭看到吳孟輝興奮地直拍大腿,當即笑道:“孟輝叔,一百輛當然遠遠不夠,有了朝鮮與蒙古的大市場,您就是訂購五百輛膠輪大車都不夠啊!別人以為這一波景氣是督撫大人休養生息的結果,可是我看來完全是因為打開了朝鮮與蒙古的市場。”

    吳孟輝高興歸高興,但是他仍然是堅持著自己的看法:“督撫大人這次休養生息絕對是功不可沒,別的不說,現在這麼多回來探親的官兵就是督撫大人放了他們一個長假……”

    實際原因卻是吳孟輝這段時間因為膠輪大車的問題跟軍方的高級將領接觸得比較多,所以能知道一些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的內情,根據軍方向他提供的情報,在整個海北鎮的支出之中,軍費占比高得出奇,以至一直不敢對普通的升鬥小民公開。

    自從海北鎮在天啟元年介入遼東戰事以來,軍費一項在海北軍財政支出的比例從來就沒低於過六成,有些時候戰事緊急甚至直接超過了七成,實際是跟黷武窮兵已經沒有太多區別,海北鎮若是從各種科技進步獲得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巨額收入,或許早已經直接跨台或爆發大規模民變了。

    但是即使是海北軍的高級將領,也不得不承認如此之高比例的軍費支出是不正常的,必須適當降下來,而柳鵬私下表示在這段休養生息的時間之內是儘量與民休息藏富於民,盡可能在軍費在財政支出中的占比下降到五成以下。

    雖然五成左右的占比仍然是一個很高的比例,但至少比六七成的軍費占比要“節儉”得多。

    正是因為海北軍這一戰略轉向,所以很多天啟元年以來就暫時停下來的公共工程重新上馬或有重新上馬的跡象,不管是官府還是縉紳或是普通的升鬥小民口袋一下子都有錢,所以他的生意才會這麼紅火。

    因此在吳孟輝的眼中,朝鮮與蒙古的大市場雖然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因素還是柳鵬的與民休息政策。

    只是林雅蘭卻是不同意他的看法:“現在固然多了幾百幾千個回家探親的海北官兵,但是您得想一想,你在這方面損失了多少生意啊!原來得往遼東輸送多少米豆錢糧火藥鉛子,反正遼東前線的物資除了海上這一段之外,還不是您幫忙運過去的……”

    這確屬實情,海北軍現在雖然保持較高強度的訓練,但是他們原本對於軍需物資的迫切需求就突然下降,吳孟輝估算過山東加上遼東一個月至少損失了上千車的生意。

    但是他告訴林雅蘭另外一點:“這就不對了,軍方這邊少了一千多車生意,但是民間至少多了兩千車生意,這都是督撫休養生息的功勞……”

    實際上吳孟輝沒跟林雅蘭說實話,不是至少多了兩千車的生意,而是一個月增加了至少四千車的生意,而且這還是吳孟輝能接得過來的生意。

    由於訂單太多,吳孟輝只能優先照顧老主顧與利潤大的幾生意筆,每個月至少有幾千車甚至上萬車的生意從吳孟輝的眼前飛走了。

    林雅蘭沒發現吳孟輝話裏的謊言,她還在跟吳孟輝爭論:“孟輝叔,這多出來的兩千多車生意,難道不都是因為打開了蒙古與朝鮮市場的緣故,現在咱們海北鎮哪個行當會同朝鮮蒙古沒有任何往來!”

    林雅蘭這話說得有點道理,但是吳孟輝覺得朝鮮與蒙古方面的訂單似乎沒有這麼多,但是他已經不願意跟林雅蘭爭論下去:“雅蘭,你這次到龍口來找你義父是什麼事情,你剛才提醒得挺好,如果事情不難辦的話,我直接就幫你把事情辦了!”

    只是林雅蘭卻是搖了搖頭說道:“孟輝叔叔,這件事難辦得很,我自己都未必能辦得了,何況是您!”

    吳孟輝覺得林雅蘭這話很有意思,但是也知道林雅蘭雖然小姑獨處一直沒嫁人,在海北鎮算是個小有能量的人物,一般的事情即使她自己解決不了,她出面請曾建輝、徐巧芷幫忙也多半能得辦得十全十美。

    現在能讓林雅蘭覺得十分難辦,吳孟輝就覺得不是什麼小事:“有什麼需要叔叔幫忙的打聲招呼就行了!”

    “嗯,謝謝孟輝叔!”

    吳孟輝卻是笑了起來:“你跟巧芷夫人很熟,事情哪怕再難辦,有巧芷夫人與易容小姐出面,那肯定能辦了!到了湯家會館,我送你過去!”

    雖然曾建輝在龍口也有自己的宅子,但是多數時候他卻是在湯家老店活動,嚴格來說他是在湯家老店的龍口總店活動,這處龍口總店雖然對外營業,但是已經慢慢變成了海北大商人與大人物談大生意的地方,變成了一個半封閉的小圈子。

    普通人根本沒辦法進入龍口總店後面的私密會館,只是吳孟輝卻並不屬於“普通人”,雖然他幾個月都沒來了,但是會館的夥計對他是無比熱誠:“吳掌櫃,您來了,我們湯老闆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掂記著您,這位姑娘是?原來是曾爺的閨女,曾爺在東大廳,我帶您過去!”

    還沒進入東大廳,曾建輝與林雅蘭已經聞到了金錢的氣息,雖然聲音不大,只是會館裏談的往往是成千上萬的大生意,這裏面隨便拎出一個不起眼的傢伙,在外面都是頗有身家的人物,他們在談著東南西北的各種買賣。

    只是吳孟輝從來沒想到這些人的話題居然變得這麼大膽起來:“國家什麼時候能出兵江南?我就等著這一天了!”

    “是啊,誰把江寧府第一個打下來,我願意出五千元!”

    “才五千元,太小氣了,我出一萬勞軍!”

    這段時間曾建輝一直忙於車馬行裏的生意,他作夢也沒想到幾個月之前極其膽小怕事的海北商人現在話題居然變得這勁暴大膽起來,動不動就是“國家”、“用兵”,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難道湯家會館是換了一拔人?只是曾建輝掃了一眼,卻發現並不是換了一拔人,還是自己的那批老朋友,只是自己的這批老朋友現在就跟打了雞血一般,不是要讓海北鎮出兵江南就是準備截斷運河,或者是佔據海西女真故地,徹底打通與蒙古之間的聯繫。

    柳督撫都已經決心休養生息,認為一年半載內應當不談兵事了,怎麼這些平時最怕打仗最畏懼打仗的大商人與海北鎮頭面人物們現在反而變得狂熱起來?

    難怪林雅蘭也會有那樣的看法,她在海北鎮也算是個能量不小,交遊面頗廣,肯定會受這些上層人物的影響!

    因此他就笑著說道:“督撫大人好不容易決心休養生息,你們怎麼一個比一個想要動刀動槍啊,不是打南京就是打開封,你們是真當偵緝隊無人啊!”

    只是他話音剛落,那邊已經有人回應他了:“兄弟我也沒辦法,不打江寧府不打開封府,兄弟我就沒活路了!”

    曾建輝瞅了一眼,卻發現這人不是別人,是兗州一個做山貨的大老闆平同峰,據說跟丁宮丁專員還是結義兄弟,他當即笑了起來:“別人沒活路,我信,平老闆您沒路,我絕對不信!”

    為什麼不信,那自然是現在丁宮在兗州如日中天,平同峰的日子也是十分暢快,只是平同峰卻有著自己的看法,他當即說道:“老曾,你是覺得我的生意不錯,可問題是我平時生意裏至少有六成是遼東那邊的生意啊,現在遼東那邊突然給我降到不到兩成,你說說看,我怎麼活啊!”“”

    他說得比較含糊,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所謂“遼東那邊的生意”實際是指來自軍方與海北鎮官方的訂單,平同峰在這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因此現在轉型中受到的衝擊也是最大的。

    只是大家也知道平同峰所說的與實際有很大差距,事實上平同峰現在的日子過得還算是有滋有味,他的那批庫存也早就想辦法轉讓出去了,但問題在於過去在兗州呼風喚雨的平老闆沒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但蒙受了相當損失而且沒能在海北鎮的戰略轉型賺取超額利潤。

    以往平同峰始終認為自己是兗州首屈一指的大商家,但是這次戰略轉型讓他損失了很多生意不說,至少有五六家大商號也與他並駕齊驅成為兗州府首屈一指的大商家。

    在這種情況下,平同峰自然是留戀著過去的好時光,他理直氣壯地說道:“我們平家貨棧之所以還活著,不就是督撫大人幫我們打下了朝鮮與蒙古的地盤,但是我們的生意要想長遠,就算不把江寧府拿下來,怎麼也要把揚州府拿下來吧!揚州府讓我們損失了多少生意啊!”
pe789 發表於 2018-7-27 08:55
第1025章 新秩序

    雖然覺得平同峰說的有點道理,但是吳孟輝總以為平同峰這通過於強烈的發言會引發滿場的倒彩,但是事實證明吳孟輝完全搞錯了,在場的海北商人不管是什麼地方來的,都對揚州府有一肚子怨氣:“是啊,我那船貨在揚州府扣了整整三個月,三個月啊!”

    “三個月算什麼,我的船雖然只是被扣了一個月,但是問題是我上面都是生鮮果子,被扣了一個月,你們也知道還回來是什麼一回事!”

    “你這都算好的了,我表兄被淮安府的強人架了票,銀子損失就不說了人還到現在都沒回來!”

    “說到這揚州府與淮安府的治安,我就不說了,一說我就擔心我一口氣喘不過來暈過去!”

    “是啊,海北軍應當早點把揚州府打下來,我給你們帶路!”

    吳孟輝這才發現,最後放言要給海北軍帶路的這一位居然也是揚州府人。

    只是他現在抱著與山東一樣的看法,強烈要求海北鎮早點把揚州府給拿下來:“你們看看,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可是咱們揚州府百萬生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跟山東一對比就知道什麼才是水深火熱,督撫大人若不能早日把揚州拿下來,恐怕遲早落到有心人的手裏!”

    這位揚州富商這麼一說,大家已經明白過來了:“是徐州劉興祚那夥人吧?是啊,萬一揚州落到劉興祚的手裏,那對咱們海北鎮恐怕就是天大的麻煩!”

    “我們還真得勸一勸督撫大人,不管怎麼樣,揚州府與江寧府不能便宜別人,得儘早拿下來,萬一落入劉興祚這忘恩負義的賊子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這個時候吳孟輝卻是不贊同大家的看法,他當即說道:“咱們海北鎮好不容易有眼下這麼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面,萬一打起仗來,誰能保證結局如何?畢竟南面的水到底有多深,恐怕誰也不知道!”

    只是這個時候平同峰卻是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南面的水有多深別人或許不知道,我平同峰絕對有數,嗯……過去我對這方面確實有點不留心,但是從現在開始,我們平氏貨行的每一條船,每一個夥計都要留心這方面的事情,把江南的大小事情都給我打探清楚,好方便海北大兵南下弔民伐罪!”

    這還是那個吳孟輝認識的平同峰嗎?這簡直是一個真正的好戰份子!

    只不過吳孟輝的建議卻獲得滿堂喝彩,大家都覺得在這方面要多用點心:“是啊,只要咱們肯用心,把江南這一塊的治安搞好了,我一年可以少損失幾萬兩銀子!”

    “江南拿下來了,大家何止是多賺幾萬兩銀子的問題,恐怕咱們那時候都是皇商了!”

    “國家對我等不薄,我們對國家之事也應當越發用心才對!”

    那邊林雅蘭也跟著這些商人起哄:“只要我等在淮揚多用心些,江南平定絕對是指日可定!”

    在大家的眼裏海北軍如果南下,最大的問題恐怕就是不明敵情,只要弄清楚江南的明軍佈置並跟江南的地方實力派搭上關係,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吳孟輝覺得大家太樂觀了,他當時說道:“大家可不要小瞧了徐州的劉興祚,我聽說他手上有上萬人了,而且還有其他方面的支持!”

    “我知道劉興祚有上萬官兵!”

    那邊平同峰繼續第一個反對吳孟輝的看法:“可是劉興祚只是建奴手上的敗軍之將,而咱們戰勝了建奴多少回,不過吳大哥您說得是持重之見,這事沒這麼簡單,行軍打仗不是一句兩句的事,所以我們要多用點心些,才能有全勝把握!”

    而那邊林雅蘭的義父曾建輝也是站了起來:“是啊,吳老弟……你如果對淮揚的官府還有江南的官府有信心,怎麼不把你的車馬行開到南面去,別說什麼你不懂運營船行的藉口了!”

    這正是吳孟輝的一大恨事,他與柳鵬以及海北鎮一直保持著良好至極的關係,可以說是海北軍的兵鋒殺到哪里,吳氏車馬行的車馬就開到哪里,所以才有今日數千車馬上千夥計的規模,但是吳氏車馬行的分號只敢開在海北鎮的轄區之中。

    但是只要一出海北鎮的地盤,就會受到無數莫名奇妙的問題,有些是官府千萬百計想辦法把吳孟輝手裏搶錢,有些則是江洋大盜,還有一些時候卻是受到地方上的流民阻礙,反正他開辦車馬行本來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但是總是會遇到殺人越貨的事情。

    這年頭兵荒馬亂,即使是事後處理好了,往往也是死傷無數夥計的結局,在吃了幾次大虧之後,吳孟輝再也不敢向外擴張,老老實實地海北鎮轄區擴張自己的生意。

    只是對於江南這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吳孟輝不知是流了多少年的口水,現在曾建輝一說,他覺得自己的看法都傾向于曾建輝。

    只是他還是覺得太冒險了:“但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督撫大人親口對我說了,這次休養生息至少是一年半載的事情,現在才過去四個月,地方才稍稍有了活力,你們還想幹什麼……”

    對於吳孟輝的這種說法,大家還算認同,只是那邊平同峰卻是一定要跟吳孟輝爭一爭勝負:“既然是督撫大人親口說的,那我們一定會按照督撫大人的章程去辦,可是督撫大人說休養生息也不過是一年半載而已,我們就要早點用心準備,一切有備無患,不然明年用兵江南的時候毫無準備,我們怎麼辦……”

    旁邊又有人說道:“對啊,漢高祖入漢中是四月,而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則是十一月的事情……”

    這話是把漢高祖的例子出入漢中的故事拿出來作例子,劉邦在漢中只呆了七個月東返爭奪帝業,柳鵬雖然力主休養生息,但也不應當錯過眼下的大好時機。

    反正湯家會館裏的這些大商人以及大工廠主就是一力主戰的態度,這讓吳孟輝也是萬分無語。

    怎麼才過去幾個月時間,湯家會館的風氣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要知道這次休養生息之前,雖然也有很多依靠軍事訂貨的工廠主與商人態度十分強硬,但是大部分商人還是希望盡可能太太平平,結果幾個月沒來湯家會館就是主戰派的天下,過去的溫和派都搖身一變,紛紛變成了最強硬的主戰派。

    一想到這一點,吳孟輝就覺得最近肯定發生了什麼自己想不到的變化,他當即就開門見山地問道:“曾社長,你跟我們說說,為什麼要對淮揚用兵?這可是真正大逆不道的事情!”

    曾建輝早年曾經當過鄉社之長,雖然他已經離任足足有兩三年時間,但是現在大家還是習慣叫他曾社長,而曾建輝則是接過了吳孟輝的話題:“老吳,你難道還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啊?”

    吳孟輝實在想不到,自己會有什麼搞不清楚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在陸上運輸這一塊他是海北鎮首屈一指的大商人,而且這些年他也慢慢介入了海上航運業,雖然手上沒有什麼大船,但是至少有二十幾條船,在海北鎮幾乎沒有什麼他打聽不到的消息。

    而且現在他跟軍方走得很近,所以不管什麼樣的消息,他總能第一時間聽到風聲,而下面曾建輝所說的事情也是他第一時間聽到的風聲:“吳老闆,想必你也知道天啟皇帝已經不行了!”

    事實上,如果是在十幾年甚至幾年之前,敢當著大庭廣眾的面說一句“天啟皇帝”,那即使不被關進大牢也是要吃一個大大的掛落。

    只是現在大家口口聲聲一個“國家”、“用兵”甚至是直言“國家初設”、“國史”、“國語”,,根本不把大明朱家放在眼裏,當眾說一個“天啟皇帝”也不過是一件尋常之事而已。

    但是吳孟輝卻還是沒想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是啊,天啟皇帝是已經不行了,現在已經是信王登基,只是這跟你們對南面這麼用心有什麼關係?”

    只是曾建輝卻是笑了起來:“曾老闆您怎麼這麼糊塗,信王登基,主少國疑,正是天賜良機啊!”

    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理由,只是吳孟輝卻是搖了搖頭,他不相信自己這些老朋友會把希望寄託在天啟皇帝剛剛駕崩信王剛剛登基之上,他當即問道:“曾社長,您跟我說實話!”

    而曾建輝當即笑了起來:“你不覺得督撫大人提出休養生息的時候很巧妙嗎?”

    吳孟輝不由皺起了眉頭,他明白了曾建輝的意思。

    柳鵬提出休養生息的時機確實很巧妙,雖然當時寧錦前線打得熱火朝天,但是柳鵬就是按兵不動,而戰後很多人都覺得柳鵬處置不當,可以說是事倍功半,倒是讓關寧軍搶了頭功。

    只是伴隨天啟皇帝的突然駕崩與信王的登基,大明朝的朝堂秩序又進行了一輪重建,過去是東林與東林的敵人跑到山東來,現在是不計其數的閹黨已經開始投石問路。
pe789 發表於 2018-7-28 09:17
第1026章 野火燎原

    現在無數人現在都認為柳鵬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正如柳鵬這些年的選擇從來沒犯錯一樣。

    海北軍雖然放棄從遼南大舉進攻建奴的打算,以至於與寧錦戰後的封賞無緣,但如果那個時候海北軍介入甯錦之戰,那恐怕就是憑白付出數以千計的死傷,最終卻一無所獲,甚至成為海北鎮與閹黨勾結的鐵證。

    反正當時朝廷固然為了寧錦之捷不知批發了多少頂官帽子,很多人都覺得柳鵬真是被朝鮮與蒙古的美人迷住了而不知自拔,甚至懷疑完顏阿巴亥誤了柳督撫,柳鵬平白無故地錯過這等天賜良機。

    只是幾個月以後這些甯錦之戰的有功之臣已經被人變成了死老虎來打,現在是連魏忠賢都快保不住自己了,而許多閹黨與閹黨週邊甚至是天啟朝比較春風得意的人物一見到風頭不對,都在及時向海北鎮靠近,甚至有人跑過來投靠海北鎮。

    主少國疑大臣未附,這似乎是一個轉向的極好藉口,只是曾建輝所說的理由還不足以說服吳孟輝,他覺得這件事還有更深的內幕,他或許是錯過了什麼。

    因此他只能用一種相對緩和態度的說法:“這是國家大事,是督撫大人與鐘先生、亓詩教先生說了算才行,咱們就不必過於熱心!”

    只是曾建輝對於這件事卻是特別熱心,他告訴吳孟輝:“吳掌櫃,您就說錯了,雖然是國家大事,但是咱們這批人既然是海北的中流砥柱,怎麼能不多多關心這件事,至少要讓督撫大人知道咱們的想法!吳掌櫃,你門路多,幫我們拿個主意吧!”

    吳孟輝總覺得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現在的湯家會館會變得如此熱火朝天。

    現在主張對東南用兵的那些人原來都是湯家會館出名的溫和派,甚至是這次休養生息政策中獲利最大的一批人,但是他們現在齊齊吃錯了藥,甚至還要影響柳鵬的休養生息政策。

    因此吳孟輝巧妙地回避地曾建輝的建議:“曾社長,你還是幫你幹閨女把眼前的難關沖過去再說了,有人準備欺負你閨女!”

    吳孟輝對於林雅蘭向來是十分用心,現在一聽說有人想欺負林雅蘭,他氣得鎖緊了眉頭連聲說道:“反了天,居然敢欺負我閨女,雅蘭,你跟我說說,是誰敢欺負你,乾爹給你主持公道!”

    一聽說林雅蘭受了欺負,在場的這些商人與工廠主們也是一個個義憤難平,紛紛站出來替林雅蘭主持公道:“是啊,不想活,想招惹雅蘭小姐!”

    “是啊,雅蘭小姐,有什麼事情跟我說一聲,我平同峰一定幫你把事情辦了!”

    “雅蘭小姐,沒什麼大妨!在下是複州時錦炎,需要用人的話跟我說一聲,我有一個守備大隊的遼東義兵,你想借多少人過去幹一架都沒問題!”

    “不是這麼一回事!”林雅蘭滿臉羞紅地說道:“是有人上門想提親來,給我家的條件很不錯,所以我爹娘拿不定主意,但是我又完全不想嫁過去!”

    原來是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只是在場的商人們、工廠主不但停止追問,反而更有興趣了,當即就問道:“對方是哪一家的少爺?為什麼雅蘭小姐不肯嫁過去!”

    大家都知道林雅蘭這些年一直小姑獨處,在她這個年齡還沒有出嫁的女性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但是她又是色對有著不出嫁的資本,要知道在整個海北鎮她都算小有名氣小有能量的人物,她堅決不肯嫁的話即便是海北鎮那些如日中天的大人物都不能逼著林雅蘭嫁過去。

    因此大家對於這上門提親的物件就特別感興趣,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少爺能有這樣的能量逼得林雅蘭到龍口來向曾建輝這邊來救助。

    而林雅蘭原本想私下跟曾建輝談起這件事,但是吳孟輝直接把事情掀翻了天,導致現在這麼多人都盯著這件事,她知道這件事私了已經完全不可能。

    她當即狠下心來說道:“是衡王世子……若是其他人,我直接就回絕了,但是那可是衡王世子!”

    是衡王世子?難怪林雅蘭自己處理不了,要找曾建輝來解決。

    大家都知道這些年衡王府是一年不如一年,特別是天啟一朝遼東用兵海北崛起以後衡王府更是徹底被打落雲霄,很多時候海北軍為了籌措軍費就直接把衡王府的田租收入扣下來。

    現在的青年人根本不知道就有十幾年之前衡王府是整個登萊最強力的存在,地方州縣根本拿衡王府沒有半點任何辦法。

    只是衡王府終究是大明的藩王府,正所謂瘦死的駱馱比馬大,就是指衡王府眼下的這種情況,衡王府再怎麼落魄,但現在山東名義還是大明的天下,衡王爺仍然擁有十分超然的地位,而衡王世子做為衡王的法定繼承人,地位自然也是不低。

    難怪林雅蘭會跑來向曾建輝救助,而且她甚至覺得連吳孟輝都幫不了她。

    曾建輝原本已經重新坐了下來,甚至隨手拿起了一個茶杯隨口品了兩口,只是聽到林雅蘭說起了自己的可怕遭遇,曾建輝神色大變,竟是直接把茶杯砸在地上開罵了。

    “胡鬧,他們衡王府真是自尋死路,這是不想活了嗎,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人家……你們既然這段時間聽三國,自然知道一句一句話虎女焉能配犬子乎,他們衡王府居然也想吃天鵝肉,真是太不知死活了,豬八戒也好歹照鏡子好不好……”

    雖然曾建輝是直接把衡王府罵成了豬狗不如,但是在場的這些商人與工廠主們來說,他們都覺得曾建輝說得很對:“就是這個道理,他們衡王府就是想拖人下水也不是這麼折騰法,這不是要害人嗎?他們隨便找個小戶人家就行了,何止這麼害雅蘭小姐!”

    “就是,曾社長這句話說得太好,虎女焉能配犬子乎!這根本提不到門當戶對啊,不能讓雅蘭小姐給衡王府給白白禍害了!”

    “雅蘭小姐,你放心便是,這件事有我平同峰出面就行了,他們衡王府還以為這是萬曆年間嗎?現在連天啟朝都已經過去了,他們衡王府再這麼胡鬧下去,那不如早日把他們滅了!”

    “需要用人的話,通知我時錦炎一聲,我立即派百八十個好漢來幫忙!”

    “也通知我一聲,雅蘭小姐,這件事大家都幫你做主,曾社長這句虎女焉能配犬子乎說得太好了,沒有這樣拖人下水的道理。”

    而對於吳孟輝來說,他同樣是震驚莫名,他沒想到大明朱家的地位已經淪落到這等地步,以至於曾建輝曾社長根本不把衡王府與衡王世子放在豬狗一般的地位上。

    要知道衡王府與今上的血緣關係雖然已經十分遙遠,但終究也是太祖皇帝朱元璋的後代,是真正的大明藩王,有希望千秋萬代傳承下去,在吳孟輝的眼中,衡王府不但根本配得上林雅蘭,嚴格來說是林雅蘭有點配不上衡王世子。

    那可是正正經經的藩王爺啊!

    可不是那些郡王或是比郡王低一級的鎮國將軍,雖然藩王府講究與小戶人家結親家,但以衡王世子的身份也是地方數得著的大戶人家。

    過去象曾建輝這樣的地方豪強,別說跟衡王府攀上一門親事,就是能跟下面的郡王、鎮國將軍以至畏國將軍攀上一門親事,那都是以為是一件榮耀至極的事情,覺得自己有祖宗保佑。

    可是不過是過了一位天啟皇帝而已,才區區七年時間而已,象曾建輝這樣的大商人、大地主已經開始嫌棄衡王府的出身太低,配不上自己的義女,而且湯家會館裏的這些大商人、在工廠主或是其他有地位的人物都完全贊成曾建輝的意見,甚至形成了一種公議!

    現在海北的上層風氣變化得太快,已經到了吳孟輝完全看不懂的地步,他只能慶倖大家都出面替林雅蘭撐腰,林雅蘭這件事終於有一個不錯的結果!

    只是他還是有了一個深深的迷惑!

    這世道到底是怎麼了,信王剛剛登基,事情辦起來看起來也是有聲有色,甚至已經開始查辦天啟朝那些在朝廷無法無天的閹黨,雖然不能說天下太平,但至少也是有英主之相,怎麼大家對大明的這位新皇怎麼就放棄任何希望了。

    吳孟輝完全沒明白這一點,他只是發現在接下去的幾個月之中,越是在海北鎮這次休養生息中獲益最大的存在,自身態度就是越強硬,越發主張儘快出兵東南,甚至有些商人到現在都沒用上“崇禎元年”的新年號,而是繼續沿用天啟八年的年號。

    之所以繼續沿用天啟八年的年號,自然不是因為留戀天啟這位悲劇性的大明天子,而是他們表明與大明朝廷徹底保持距離的一種姿態,因此再次來到湯家會館的吳孟輝一肚子地不解地說道:“督撫大人的休養生息是一個好政策,怎麼咱們會館裏就像是野火燎原一般,怎麼壓都壓不住,湯老闆,你怎麼看?”
pe789 發表於 2018-7-28 09:18
第1027章 畏懼引發的大潮

    湯水建是個老實厚道人,他聽到吳孟輝這麼問就說了一句實在話:“老吳,你這是怎麼回事?居然到現在還沒明白?大家這麼鬧騰,還不是因為害怕啊!”

    “害怕?”

    吳孟輝完全沒明白湯水建話裏的意思:“他們用得著害怕嗎?”

    他知道現在抱著這種主張的可不是湯家會館裏的這些人,他們店裏的夥計有不少人也是抱著這種弔民伐罪的想法,甚至敢在他這個大掌櫃面前公開談論這件事。

    但是這些人終究是見識有限,只要柳督撫說上一兩句話,他們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但只要督撫再說一句,他們就是真正的溫和派。

    可是現在坐在湯家會館裏的這些人,絕對稱得上是海北鎮的中流砥柱,一個個都是腰纏萬貫,不是大商人、大工廠主、大礦主也至少是個大地主,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兵荒馬亂的局面才對,怎麼現在顛倒過來,他們比海北鎮的那些大人物都還著急。

    吳孟輝可是很清楚他們可不僅僅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正式付緒於行動,主動幫著海北鎮打探方方面面的情形,他們明明是享受最多和平紅利的一批人。

    湯水建明白吳孟輝心底的種種不解,他當即告訴吳孟輝:“我是天天在這邊呆著,最明白大家的感受,之前遼東戰火頻傳,大家的日子也得艱難,支撐一天是一天,所以什麼事都不會想得太長久,明天能賺個三五十兩銀子就是最開心的事情沁,但是現在督撫大人主張暫時休養生息……”

    他繼續說道:“雖然遼南、朝鮮還有其他方面每個月都有戰報傳來,但是過去一個月至少死傷幾百甚至好幾千官兵,有個月我記得將士死沒將近五千人,現在一般也就是死傷百八十名海北將士而已,若是一切太平的話,一個月死傷之數也就是三五十名而已……”

    “正是托了督撫大人的福氣,大家不但生意蒸蒸日上,錢糧上負擔也減輕了至少二三成甚至三四成,大家眼下都是財源滾滾,眼見著日子這麼繼續下去,肯定會有金山銀山到手,終於有機會閑下來好好想一想,於是終於害怕起來了!”

    吳孟輝完全不理解湯水建的這種說法,閑下來與大家害怕起來又有什麼關係,大家既然害怕又出現這麼多抱著如此強硬立場的主戰派,只是湯水建很快就問起了一個問題:“老吳,你問你一句?海北鎮橫空出世之前,你手上有多少夥計,而現在你手上有多少夥計?”

    這個問題把吳孟輝給問呆住了,但是他很快就給出了一個極其明確的答案:“當初是十七個夥計,沒錯,總共是十七個夥計,而現在光是在名冊的夥計就是兩千一百人!”

    他之所以只說“在名冊上的夥計”,那自然是因為至少有數百夥計雖然不在吳氏車馬行的名冊之上,但也是替吳氏車馬行效力,這裏面的情形非常複雜,他也沒辦法一句話說清楚,但是如果把不在名冊上的夥計算上來,差不多有三千人日夜在為吳孟輝奔走。

    只是聽到這,湯水建就笑了起來:“老吳,你跟我都不說實話,這些年的生髮之數可不止這一兩百倍啊!”

    這當然是很正常的情況,當年能接下去一個有三五兩銀子利潤的大運單,吳孟輝就會讓老婆晚上加個菜,而今天吳孟輝剛剛拒絕了一個至少有五百兩利潤的小運單,原因不就是因為這運單太辛苦,他已經看不上這種小單子了,這些年他自家的變化可以說用天翻地覆來形容。

    而湯水建已經聯繫起湯家會館裏的實際情況說起了這其中的利害得失:“大家的情況雖然比不上你老吳,但是這小日子過得都不算太差,誰不是這些年幹得有聲有色,別人不說,你就說你身邊的小呂?他若不是機緣巧合,救了督撫大人一回,能有今天的日子?不要說宇文拔都這些人了!”

    吳孟輝已經有些明白過來了:“是啊,這些年大家的日子都是蒸蒸日上,這日子完全就變了樣!”

    現在湯家會館裏的這些海北鎮中流砥柱,實際很少是真正的大戶人家出身,他們雖然有不少出身於豪勢之族,但是海北鎮崛起之前頂多就是地方的土霸而已,很多人家裏甚至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

    而這些年他們跟隨柳鵬以後雖然被許多海北的世家大族認為是一群真正的暴發戶,但是這些年海北軍風聲水起,這些世家大族也不得不向現實妥協,開始跟這些他們眼中的“暴發戶”全面合作甚至有了聯姻關係。

    現在吳孟輝不由長歎了一聲,說到這一點他已經明白海北鎮社會的這些中流砥柱為什麼會這麼好戰,完全是害怕被打回原形:“大家擔心的不是信王事情做得不好,而是害怕信王做得太漂亮,做得太有聲有色,是大明的中興之主!”

    雖然這些大商人、大工廠主、大地主、大礦主或是其他來歷的顯赫人物能有今天這一步,絕對少不了個人的拼搏奮鬥,但是誰也知道海北軍的崛起是他們成功的最大因素,正所謂“時勢造英雄”,他們或許自許為“英雄”,但是海北鎮崛起卻是最大的時勢。

    而荒唐胡鬧的天啟皇帝連同與他一起荒唐胡鬧的閹党已經成為歷史的故紙堆,而剛剛登基幾個月的信王或者說崇楨皇帝卻是做得有聲有色,看起來頗有中興之主的跡象。

    只是大明如果中興的話,海北鎮連同因為海北鎮得以發跡的這幫“中流砥柱”就會如同不可一世的閹黨一樣被掃入歷史的故紙堆,看到閹黨被徹底清算的下場,湯家會館的這些“海北中流”就覺得不寒而慄。

    他們甚至有更多的擔心,如果閹黨只是與“朝中眾正”有政爭關係的話,他們這些“海北中流”就是真正的“大逆無道”,在中興之後的清算絕對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而這些“海北中流”大多是白家起身起於微末,絕對不允許出現這種可怕至極的情況,如果說之前遼東戰事不斷,他們的生存壓力大得驚人,而現在柳鵬採取休養生息政策,他們終於能有時間坐下來好好喝茶喝酒,順便考慮一下長遠的問題,就發現了如此可怕的前景。

    湯水建甚至直接拿吳孟輝舉了一個很現實的例子:“老吳,你自己說說,如果信王是大明中興之主的話,你就算能逃過這一劫的話,現在的這份家業能剩下多少?”

    吳孟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樣的前景實在太可怕,他知道一旦發生如此可怕的場景,他肯定首當其衝。

    他與海北鎮之間的關係實在又太過親密,簡直就是跟一家人差不多,甚至到了“海北軍至處必有吳氏車馬”的地步,他就是用盡一切辦法花錢免災,最後能保全性命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嗯,還能剩下十分之一的家業……十分之一已經是很好很好了,可能只有當初那十七個夥計甚至直接被滿門抄宰!”

    現在他能明白為什麼越是既得利益者就越發好戰,不但不把大明朝廷放在眼裏,甚至已經到了公然謀逆的地步,就是現在大明與海北之間的利益已經到了完全對立的地步。

    如果說信王是大明中興之主的話,那麼吳孟輝最多只能保全十分之一的家業,那麼反過來信王成就不了中興事業,那麼吳孟輝繼續緊緊跟隨柳督撫按現在這個勢頭發展下去的話,他的家業至少是現在十倍甚至百倍。

    正是明白這一點,吳孟輝可以說是恍然大悟:“早日出兵東南,這是咱們海北方方面面的根本利益啊!”

    既然信王有中興之主的跡象,那麼海北鎮諸方最應當做的事情就是盡可能把信王的中興偉業扼殺在萌芽狀態,而一場席捲數省的大戰足以讓信王這幾個月的一切努力都盡化烏有。

    湯水建很高興吳孟輝能明白這一點,他告訴吳孟輝:“我覺得督撫也遲早會明白這個道理,現在他之所以繼續休養生息,還是因為建奴的緣故啊!”

    湯水建這從長遠來看問題,以海北軍現有的戰力來說,不管是南下、北上還是西進都可以勢如破竹,但是真正的問題在於幾場大戰的善後,難怪湯家會館的這些“海北中流”會對這件事特別熱心,甚至自帶乾糧去刺探兩直隸的一切虛實。

    畢竟建奴是海北鎮的大號頭敵,雖然這幾個月皇太極按兵不動,但是過去數年之間海北軍每一次遇到建奴都是一場真正的苦戰,若是太早發動或許就會建奴憑白占了便宜。

    因此吳孟輝也覺得湯水建說得不錯:“督撫大人應當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恰當的時機還沒到!我回頭就跟大家好好說一說,讓大家千萬別著急,這次休養生息到現在為止才八個月而已!”

    只是與吳孟輝所想的完全不同,柳鵬完全沒想到海北鎮上上下下會有這麼一個全面主戰的大潮:“這是搞什麼?不過休養生息才九個月而已,怎麼咱們海北鎮的風氣全變了!”
pe789 發表於 2018-7-28 09:19
第1028章 恩義已絕

    柳鵬一說到這一點,那邊鐘羽正就脫口而出:“是啊,休養生息是現在海北的既定國策,是督撫親自定下來的,是誰破壞這種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他說得十分嚴肅,甚至還帶著一兩分怒意,而他身邊的亓詩教也是跟鐘羽正一個調子說話:“是啊,現在海北的局面好不容易有一點起色,是誰想把咱們海北帶到邪路上去……”

    而是聽到他們這麼說,那下面莊調之就是一百個不樂意了,他當即質問道:“兩位就算是萬歷朝的老進士,何必這麼動氣,休養生息雖然是現在海北的既定國策,但這些事情並不是既成不變……”

    他直接就點破了鐘羽正與亓詩教的身份,那就是“萬歷朝的老進士”,而他莊調之卻與這兩位老進士不同,是柳鵬一手提拔起來的新人,正是這重特殊身份讓莊調之可以毫無忌諱地說話,而他這麼一開口,那邊鐘羽正與元詩教就覺得不合適開口了。

    正如莊調之所說的那樣,他們的身份是“萬歷朝的老進士”,在海北鎮的身份跟改嫁的媳婦差不多,難免會有瓜田李下的嫌疑,何況他們之所以強烈贊成柳鵬的“休養生息”政策,心底未嘗沒有這種對於大明的愧意。

    只是柳鵬卻是毫不客氣訓了莊調之幾句:“鐘老先生與亓詩教先生都是咱們海北鎮的長久出發,你以為現在出兵東南就能滿載而歸,當初海陵王南征也是一樣的想法,不得胡鬧!”

    只是在訓過了莊調之之後,柳鵬又說出了自己的擔心:“我就是真不明白,咱們海北鎮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段休養生息的時間,方方面面的反應也都很好,為什麼上上下下現在都跟我跳反調了,昨天我見十拔人,其中至少有一半建議早日用兵東南與派兵北伐!”

    這正是柳鵬最鬱悶的地方,這九個月的休養生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根據鐘羽正與穀夢雨報過來的報表,海北軍的軍費支出從超過六成甚至超過七成已經降到了四成以下,上個月海北軍的軍費支出只占財政總支出的三十七點五。

    如果在另一個時空,一個國家的軍費占財政支出的三十七點五,而且還是處於相對和平狀態,那麼大家對海北鎮的評語必然是“好戰必亡”,但是在本地空這確實是休養生息,雖然柳鵬知道這個所謂三十七五的比例還是有些水份,加上隱性的軍事開支,海北鎮的軍費佔用大約還在四成以上。

    但是從六七成到四成的比例下降就說明這次整軍備戰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不管是柳鵬自己滿意,整個海北鎮的千萬軍民對於最近的蒸蒸日上沒有不滿意的存在,很多因為天啟元年遼東戰事爆發而被迫停下來的爛尾工程現在都重新進入收尾階段。

    還有更多因此天啟元年戰事而取消的基建工程現在也準備進入施工階段甚至已經進入施工階段,進度較快而且工程量較小的一些民生工程現在已經是工程量過半,在這種蒸蒸日上的情況下,柳鵬完全想不到海北鎮的方方面面突然變得如此好戰!

    明明是整個海北鎮都在享受著難得的和平紅利,柳鵬原本覺得海北鎮上上下都希望這次休養生息能長久一些,沒有三年、五年也得有兩三年時間才行,可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才九個月時間海北鎮已經是一片反彈之聲。

    因此他當即就詢問起丁子杭:“子杭,你是咱們海北的筆桿子,咱們宣傳的方向是不是出點偏向……”

    海北鎮出現這樣過於整齊的請戰情緒,柳鵬第一個就想到了丁子杭身上,是不是丁子杭的宣傳系統太給力了,或是給了一些錯誤的提示,讓海民軍民出現了錯覺。

    只是丁子杭卻是搖了搖頭說道:“督撫大人,雖然我是海北的筆桿子,但是向來都是您來定調子的,而且這段時間我們雖然安排了幾出小罵大幫忙的好戲,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絕對不是我這邊出什麼漏子,若是出了什麼漏子,我會承擔一切責任!”

    柳鵬信得過丁子杭的保證,只是既然不是宣傳系統出了漏子,柳鵬就把眼神轉向了蕭夜:“蕭總管,你來說說,鼓吹請戰的到底是什麼人?”

    柳鵬這是懷疑這件事的背後或許有什麼敵人陰謀,而那邊的蕭夜當即答道:“建奴倒是對這件事很熱心,甚至還拿出真金白銀來鼓吹立即用兵,但他們既不是這件事的發動者,也不是好戰風潮的主導者,頂多是一個推波助瀾的!”

    聽到蕭夜這麼說,柳鵬就不由好奇起來,他問了一句:“是金燃那邊?”

    “對!”

    蕭夜這些年都是把金燃與他背後的商行作為運用的重要棋子,他告訴柳鵬:“這方面我也可以承擔起責任來,我們偵緝系統既沒有介入這件事,也可以確認這一波請戰風潮不是建奴搞起來的!”

    後金對於這件事如此熱心倒是不出於柳鵬的意料之外,在經受海北軍這麼多的沉重打擊之後,後金的國力可以說是經受了多次沉重的打擊,皇太極登基之後的一連串動作就是企圖擺脫眼前的困。

    但是由於海北軍親征朝鮮,皇太極這一串戰略行動最後並沒取得意想之中的效果,反而讓後金國處於更大的困境之中。

    因此後金在海北的情報機關一再鼓吹海北軍儘快出兵東南,自然是為了打破了後金面臨的這種戰略僵局,只是這樣一來柳鵬就覺得這件事大有古怪:“象新城王家那些老先生是怎麼看待這件事?”

    他說是海北鎮內部的那些親明派與守舊勢力,大明將近三百年江山,山東自然有不少世家大族對大明王朝有著留戀之情。

    但是風流終究雨打去,現在他們在山東的影響越來越小,雖然留戀故朝,但也知道海北崛起是誰也無法阻擋的大勢,所以他們與海北鎮往往採取自身不合作卻讓子侄出面的態度。

    但是不管怎麼樣,對於海北鎮這都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因此柳鵬不得不對他們有所懷疑。

    “他們都覺得現在海北的休養生息政策非常好,認為現在出兵東南或北伐絕對不合適,現在他們的聲音很弱很弱!”

    只是蕭夜既然這麼說,那邊鐘羽正與元詩教就覺得有點難堪,畢竟他們的立場與新城王家十分相近,但是他們又是在海北軍體制之內,所以怎麼說都感覺不合。

    只是柳鵬卻是對著丁子杭說道:“得讓他們出來說幾句,如果他們的主張沒地方登的話,你們負責讓他們的聲音傳出來!”

    這是在宣傳部門的刊物適當登載幾篇表面中立反對用兵的文章,所謂“小忙大幫忙”的老辦法,只是柳鵬既然這麼說,那邊鐘羽正終於有勇氣開口說道:“督撫大人,這件事千萬要慎重啊!稍稍犯錯就是幾萬條人命!”

    柳鵬點了點頭說道:“肯定要慎重,不慎重都不行,一旦我們犯了錯,那關係著幾百萬人命甚至幾千萬條人命的生死存亡!國家存亡在此一役啊!”

    鐘羽正覺得自己已經把這件事的嚴重說到了極限,但是沒想到柳鵬說得比自己所說的嚴重起來,因此他與元詩教也越發多了幾分勇氣:“現在信王看似有中興氣象,但是大明又是積重難返,咱們海北雖然短時間內還是應當休養生息,但是督撫應當及早決斷!”

    這樣的言語從鐘羽正這樣的老進士口中傳出來,簡直就是最最大逆無道的言語,但是即使是海北鎮的這些反對派也只是現在用兵而已,大家既然都是山東人,也知道海北崛起的大勢已經無法阻擋,這些老成派也就是“緩而圖之”的意思。

    柳鵬當即笑了起來了:“鐘老先生說得很好,調之,你覺得什麼時候用兵為好?”

    莊調之不由嚇了一大跳,他沒想到柳鵬居然徵求起自己的意見來,雖然他在海北鎮負責大型項目的建設,絕對是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但是他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用兵比較合適。

    因此他當即就從工程角度考慮問題:“現在海北是百廢俱興,一旦用兵的話,大部分民生工程就要停下來,損失太大,我覺得怎麼也要等三五年時間吧!”

    他是從工程建設的角度來看待,畢竟海北軍節省下來的軍費至少有五分之二是用於這些大型基建工程,而這些基建工程別說是停工,就是窩工一天受到的損失都可以用驚人來形容,只是柳鵬這個時候卻是笑了起來:“調之,你太有點老成之見,比鐘老還要太老成了……”

    說到這,柳鵬說得有些露骨:“不論後世對神廟與先帝有何評價,他們對我至少有賞識之恩,但是到信王這裏,咱們海北鎮絕對是對得起大明朝廷,所以我也不提什麼君臣名份了,用兵之日就是這一兩年之間,所以你得有所準備才行!”
pe789 發表於 2018-7-28 09:21
第1029章 信王

    不管是鐘羽正、元詩教這種老派人物,還是莊調之、蕭夜這種新式人物,都覺得柳鵬這話說得很得體,不管萬曆皇帝、天啟皇帝,他們與海北鎮之間始終有著君臣名份。

    但是現在信王即位,海北鎮與這位所謂“崇禎皇帝”卻不必有君臣名份的任何拖累,以至現在海北鎮的這些高層人物始終是用“信王”來稱呼他,不肯承認他是大明的真命天子。

    莊調之自然是吃了一驚了,他當即說道:“可是報上來準備開工的項目至少有五六十個,督撫大人的意思是不是都停下來,把現有的工程先全部完工再說,不然半途而廢損失太大!”

    柳鵬當即給莊調之吃了一顆定心丸:“這是你負責的業務,我只負責定調子,具體的事務是你來負責!”

    而鐘羽正已經開始教育起莊調之:“調之,你難道還沒明白督撫大人的意思嗎?或者說,連我到現在都是直稱信王,你明白了沒有?”

    鐘羽正是萬曆皇帝親手點的進士,可以說是“皇恩深重”的那批人,在天啟朝他混得也不錯,但是到了本朝他就是始終直呼“信王”,也正是他作了出這樣的表率,現在海北鎮很多老派人物都是照著鐘羽正直呼“信王”,仿佛崇禎皇帝與崇禎年號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連他這樣的老成人物都如此熱心,莊調之終於明白過來:“督撫既然定下了調子,那我們就按督撫大人的意思去辦!”

    只是鐘羽正卻是笑了起來:“實際這督撫之號也是前朝所授,現在我們得趁熱打鐵,好好籌措一下!”

    他沒說具體籌措什麼,但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莊調之已經明白過來了,柳鵬雖然不急於用兵,但是有些事情一定要有備無患,不然就要鬧出大笑話來。

    就象當年宋高宗趙構倉促即位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宋朝是火朝,所以“炎興”這年號是最佳選擇,只是這個時候耿南仲這老賊陰森森地來了一句“此蜀漢年號是也”,讓全場的大臣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年號重複本來就是很犯忌諱的一件事,而且大家翻書的結果卻發現用這“炎興”年號根本就是在找死,要知道“炎興”是劉禪的最後一個年號,阿斗用了這個年號只四個月時間蜀漢就亡國了,用這樣的年號豈不是說高宗是第二個阿斗。

    因此這些事情得提早做好準備,反而是用兵的事情反而要講究一個水到渠成,那邊沈濱就多說了一句:“用兵的事情確實不著急,聽說現在陝西那邊民變鬧得很大,我們現在不必急著動手!”

    陝西那邊已經是不是“民變”的問題,而是爆發了大規模的農民起義,起事的流民沒有十萬至少也有八萬,對於大明來說這是極其沉重的打擊。

    畢竟現在大明在北邊面臨著建奴的攻勢,西南又有奢安之亂,再加上陝西民變此起彼伏,剛剛登基的信王已經是焦頭爛額了。

    而柳鵬也是吐露了一番自己的真實想法:“現在用兵一戰而勝自然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我知道泰西有一句民諺,說笑到最後的人才能笑得最好,我們要的是取而代之,現在拿下幾個州縣或是一省之地又有什麼意義……”

    而下面的亓詩教已經拍掌叫好:“督撫大人說得太對了,有些時候得講究後發制人,不能為王先驅,可別忘了建奴才是中國之大敵!”

    一想到後金國,在場的這些海北鎮高層就已經明白了柳鵬的大致思路,柳鵬雖然是野心勃勃,但還是覺得現在不是發動的合適機會,得緩一緩才合適,而那邊鐘羽正很聰明:“既然已經不曾南面稱臣,再等一年半載又如何,現在我們海北國力是一日強於一日,而我們的敵國卻是一日弱於一日……”

    他話裏的敵國並不僅僅包括後金,也包括了大明,而柳鵬覺得鐘羽正這句話說得很好:“所以我們找一個機會去海邊好好休息一下,等避暑回來再慢慢討論用兵的事情,有些事情就是要講究水到渠成……”

    對於皇太極來說,現在的局面對於大金國是越來越不利,因此他不由詢問自己派到海北的探子:“現在海北與明國之間已經勢如水火,怎麼到現在柳小賊還是毫無動作!”

    而他對面的金燃只能苦笑了一聲道:“柳小賊自從朝鮮歸來之後,就一直說要海北鎮休養生息與民休息,甚至裁軍達數千人之多,因此明國上下彈冠相慶,都覺得這已經是國家之福,哪敢對海北用兵!”

    雖然海北軍兵力不過數萬,占地不過山東大部,但是在明國君臣的眼中看得卻是很清楚,絕對是海北強而明國弱,因此柳鵬主張休養生息,明國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氣,哪敢太歲頭上動土去招惹海北軍。

    現在皇太極卻在為海北軍的按兵不動著急,他當即追問道:“柳鵬就什麼動作都沒有嗎?他好歹也是海北將主?”

    “確實沒什麼動作,他說休養生息就真是休養生息,據說他天天在摟著嬌妻美妾在胡天胡地,甚至連新皇登基召他進汆,他也打著要多陪兩位科爾沁新福晉的藉口不肯進京!”

    皇太極知道柳鵬那兩位“科爾沁新福晉”是誰,一想到自己碗裏的肉又被柳鵬搶走了,他真是心如刀割,但是他很快又想到了:“柳小賊到現在還沒有進京面見新皇?”

    “別說是進京面見新皇,就是年號依舊用的是天啟八年,在山東見不到幾處崇禎元年的年號,大家也不拿朝廷當一回事,現在陝西起事流民不下十萬之眾,朝廷原本是想調海北軍進陝彈壓,但是消息一傳到山東就是全魯都在痛駡信王……”

    對於山東軍民來說,用兵東南是一回事,調海北軍到陝西鎮壓民變又是一回事,這些年海北軍在遼海血戰八年,將士死傷數萬人,用餉數百萬,所有一切軍費支出都是由山東自行承擔,山東軍民可以不堪重負。

    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朝廷又準備把海北軍調到陝西鎮壓民變,山東軍民自然是一片譁然,把信王罵得狗屎不如。

    只是皇太極卻是敏銳地聽到了金燃話裏的關鍵細節:“你說什麼?信王?”

    “對,信王!”金燃當即回答道:“現在山東生民都說天啟一朝海北軍在遼東轉戰,將士死沒數萬人用餉千萬皆是山東一力承擔,朝廷不曾支出一分一毫,對得起朝廷對得起朱家,因此恩義已絕,所以始終只稱今上為信王!”

    皇太極卻是終於大笑起來:“我明白了,我算是明白了!”

    大汗皇太極到底明白了什麼?

    只是皇太極很快說出了真相:“我在等著柳小賊與海北賊起事,而這位柳督撫則在等著我出兵啊!”

    正所謂“為王先驅”,在現在這個亂世之中誰率先動手就是為王先驅,皇太極已經說出了柳鵬的如意算盤:“這位柳督撫倒是好算計,總以為時間在他那邊,我即使是不肯動手,他也能等得下去!”

    現在柳鵬年紀正輕,而且海北鎮只要休養生息國力自然能一日強於一日,在這種情況下柳鵬自然能夠按兵不動等著皇太極先行落子。

    到時候就是大金國與明國兩敗俱傷,柳鵬坐收漁翁之利的結局,只是皇太極一下子就笑得張狂起來:“柳小賊,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接下去我落下這一子,看你怎麼收局!”

    金燃不敢多問,他知道皇太極必有謀劃,到時候他一落子必然是天翻地覆的局面,他剛想說話,那邊皇太極卻是突然問他:“現在山東一省,有多少人還在用崇禎年號?”

    金燃當即答道:“登萊是海北賊老巢,用崇禎年號者百不存一,海北賊在青兗經營有年,用明國年號者十之一二,東昌府雖然名義在明國朝廷之手,實際卻是游離不定,用崇禎年號者稍多於天啟八年,現在明國朝廷手裏真正完整的只有濟南府……”

    當然金燃並沒有說清楚,明國朝廷手上有一個完整的濟南府,但是很多濟南府縉紳雖然不用天啟入年,但也不用崇禎年號,而是其他更含糊的手法掩飾過去,但是對於皇太極來說這就是最好的好消息:“跟我想像中差不多,想必現在海北賊也是不用崇禎年號徑稱信王?”

    “現在登萊兩府的官府文書都不用明國年號!”

    金燃本來並沒有往深處想,但是他卻看到了莫大的希望:“大汗,莫不成這其中還有文章可作!”

    “自然是大有文章!”皇太極突然笑了起來:“柳小賊機關算盡,但是他難道算得過天意嗎?”

    而對於徐子塵來說,海北戊辰年是一個美妙的夏天。

    沒錯,他現在既不說崇禎元年,也跟著流行的說法說什麼“天啟八年”,也不在年號之前加上“大明”二字,而是直稱海北戊辰年而已,這也是他姐姐與姐夫家裏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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