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083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6
第51章 法用萬物(為盟主一夕明月更)

    神秘的女子七月緩緩道:「你們逃不掉的,一個都別想活著。」

    季寥不屑一笑,甚至連搭理她的心思都沒有,事實是最好的證明。天上的落日放出流星火雨,山間的草木卻一點事都沒有。

    這些草木搖曳起來,伸出枝蔓,來攔阻他們。

    便是向來鎮定的佛屠子,都不由生出舉世皆敵的感覺。

    他不由道:「尊主,我們可能陷入了法域當中。」

    季寥道:「法域?」

    他聽佛屠子提起過,領悟天人交感的強大修士,才能稱得上真正的強者。而這些強大的修士,如果長期駐留在某地,便會跟那個地方的地氣交融,漸漸成為這一片地方的掌控者。民間所謂山神河神,其實有很多都是修煉出法域的修士。他們掌管一地,可以在那片地方呼風喚雨,近乎神祇。

    顯然天上的落日,便是將這片山峰修煉成了他自己的法域。

    季寥眉頭一皺,如果是這樣,對方的地利優勢確實很大。

    無論是征戰,還是個人之間的武力比拚,天時地利人和都是致勝的要素,現在季寥他們既無人和,也無地利,甚至連天時都沒有,實是陷入了某種被動當中。

    他沒有氣餒,望著天上的太陽,冷冷發笑,說道:「佛屠子,你們撐得住麼?」

    佛屠子微笑道:「更大的場面,我們都見過。」

    血傘嬌聲道:「想當年,我們跟著菩提多羅連大雪山的脊樑都打折過,現在只是小場面啦。」

    夜摩訶背著暮鼓,一臉傻笑。

    季寥道:「好。」

    他將七月扔在地上,輕輕放下貓兒,並將道袍脫掉,赤著上身,下身也只有烏蠶絲製作的短褲。

    平時季寥看起來,還有些瘦弱,一脫掉衣服,裡面全是流線型的肌肉,整個人彷彿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的完美人像。

    他道:「你們在下面好好撐住,我去把那傢伙打下來。」

    季寥握了握拳頭,渾身骨骼發出霹靂的聲音。

    轟轟轟!

    他旱地拔蔥而起,身上爆發出絕強恐怖的氣勁,爆射向天空。

    丹成之後,季寥首次全力以赴。

    饒是七月對日魔大人信心十足,此刻都不由內心產生動搖,這還是個人類麼。

    她們落日村的人都具備妖魔的血脈,但從未出過如季寥這般的強大存在,甚至這一刻,七月都有些為日魔大人擔心。

    季寥冒著火雨,越飛越高,感受到的熱力越來越驚人。

    他滿頭黑髮都變得滾燙,有種要燃燒起來的感覺。

    季寥神目如電,凝眸看向天空裡的大火球。

    漸漸的,他皮膚都變得通紅,頭髮著起火焰,可是他終於在萬丈的高空中,看到了大火球的本體。

    那竟是一隻三足的烏鴉,此刻正睜著朦朧的睡眼瞧向他。它的眼眸淡漠陰冷,跟體表的火焰成反比。

    季寥心道:原來是一隻成精的三足金烏。

    這是神魔誌異上都記載過的強大妖魔,它們天生就無比強大,就連許多妖魔都是它們的食物。

    難怪是不落日,它根本就是一頭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妖魔棲息在天空中。

    「卑微的人類,你想要挑戰我麼。」這是三足金烏強大的精神力對空氣造成震動,發出的聲音。

    高遠,淡漠,如神似魔。

    季寥根本不廢話,一拳直接打了過去。

    如流星一般,穿過重重火焰。

    三足金烏根本沒有躲避的意識,強橫的它,早已忘了上一次被人打的滋味。

    重重的拳頭,被它冒著赤紅火焰的翅膀遮擋住。一人一魔,都在空中各自一震,周圍爆起強大的氣流。

    三足金烏覺得翅膀有些麻木,陷入一陣久遠的回憶,它再次用精神力震盪空氣發出聲音,緩緩道:「這是,疼痛?」

    季寥的拳頭也有些酸脹,這三足金烏的身體素質差不多快接近夜摩訶了。

    他剛才絕對沒有留力,竟沒打穿它的防禦。

    不過他可是修士。

    「再來!」

    季寥大喝一聲,手作劍指,使出劍氣雷音。他現在的修為,終於讓劍氣雷音這門劍術的威能徹底展現出來。

    數千年下來,領悟出劍氣雷音的修士很少,但每一個無不是驚才絕豔的天才,在各自的時代,留下種種恐怖的戰績。

    唯有如此劍術,才能成就不敗的強者神話。

    嗖!

    呲!

    滋滋滋!

    三足金烏的翅膀被劍氣雷音斬落一大片羽毛,露出裡面光禿禿的紅肉。

    羽毛飄揚在空中,成為絕大的火焰。

    它張口巨口,將那些火焰吸了回來,震怒道:「你該死。」

    三足金烏的血脈高貴,每一片羽毛都華麗珍稀,落下一片,要好久才能長回來。此時它可不止掉了一片羽毛。

    瞧著翅膀上那片光禿禿的紅肉,它對季寥簡直恨意滔天。

    鳥身微微弓起,翅膀煽動,滔天的熱力撲殺過來。

    季寥在熱浪襲來之前,便感到口鼻不能呼吸,強絕的壓力撲面而至。

    他心中燃起熊熊戰意,一掌拍出去。

    「三花聚頂掌!」

    這是玉液還丹經裡面記載的一門大神通。花便是華,乃是將體內的精氣神極盡昇華,凝聚在玄關一竅內,調出不可匹敵的勁氣,再一掌打出來。練到極致,可以摧山斷岳,攔江截流。

    誇張至極的掌勁,飛出之後,幾乎有百丈大小。

    虛空裡可以看到巨大的半透明掌勁,跟滾滾的熱浪碰撞起來。

    這是一場無與倫比的爆炸,空中泛起了燦然的焰火。

    強橫的氣勁,甚至洩露到地上,引起大風,吹動山間的岩石、草木。甚至有些積年的土坡,都各自裂開,震盪起來,混著山泉,出現了小規模的泥石流。

    正圍攻佛屠子他們的山民,此時都不由匍匐倒地,躲避逸散山間的強絕氣勁。

    血傘都被一陣強風吹得暈乎乎的。

    佛屠子笑吟吟瞧了天空一眼,隨後讓夜摩訶放下暮鼓,他握了握鼓槌,仔細感受一會。

    七月冷笑道:「沒有口訣,你使不動它的。」

    佛屠子微笑道:「姑娘,你肯定沒聽過世間有一種神通,叫做法用萬物。」

    他將手臂的袖子往胳膊褪去,露出小臂,發出獅子吼一般的聲音,道:「尊主,貧僧來給你助威。」

    鼓槌狠狠敲擊鼓面,音波震盪虛空,肉眼可見聲波的波紋在空氣裡成形!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6
第52章 絕世劍術(求訂閱)

    咚咚咚!

    佛屠子敲擊的鼓聲大開大合,震耳欲聾,有橫掃千軍的氣魄。

    相比七月的細膩,這鼓聲如同驕陽當空,籠罩萬物。

    季寥隔著萬丈高空,依然聽了覺得熱血澎湃。他道:「好和尚。」

    金烏聽到鼓聲不由一愣,它眼神犀利,瞧得見是個禿驢正敲擊暮鼓,可是暮鼓怎麼會任由他指揮。

    這頭妖魔雖然存在了許久,但很少用頭腦思考問題,畢竟有什麼麻煩,它都可以用自身強大的實力去解決,怎麼會用到腦子。

    它想著和尚敲擊暮鼓的事,不由反應遲鈍。

    季寥自是不會錯過機會,雙手一合,斬天截雲般的巨大劍氣從雙手中綿延出來,引起滔天的元氣變動。

    如虎頭鍘一般,劍氣自上而下斬下,重重落在金烏的額頭上。

    空氣裡爆起蘑菇雲,雲氣很快被一聲尖厲的鳥鳴震散。三足金烏額頭冒起一條深深的血痕。

    它身體開始暴漲,妖魔之軀眨眼的功夫就超達百丈,季寥跟他比起來,直接就顯得十分渺小。

    金烏體型的增大,力量隨之增強。

    季寥早就聽說過強大的妖魔可以變身,力量隨著體型而增加。曾經有妖魔能變化到千丈大小,舉手抬足便能攔江斷流,擔山趕月。

    這金烏變化為百丈大小,亦非常了不得。

    它放出的氣勢,近乎凝為實質,給季寥更加恐怖的壓力。

    季寥眼睛微微眯著,在戰鼓的響聲中,熱血不斷沸騰。

    金烏的鳥喙如同一個銳利的大鉤子,一張一合,露出狠厲的表情。它翅膀煽動,落日峰亦隨之輕顫,山間的草木竹石都釋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息,衝天而起,融入金烏體內。

    季寥心裡一驚,他差點忘了法域這件事,這金烏顯然變身之後,妖魔之軀更加強橫,可以融入海量的元氣,繼續提升它的力量。

    有過天人交感經驗的季寥,十分清楚天地間的元氣究竟是多麼海量龐大,人體再怎麼強橫,能爆發的力量跟真正的天地比起來,仍舊是不值一提。

    所以才有聖賢瞧見大船在江上行走,發出「向來枉費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的感嘆。

    佛屠子見狀道:「不好,斬業你去幫尊主。」

    落日峰的元氣滔滔不絕向金烏湧去,同時在它龐大的妖魔之軀周圍布下一層打不穿的氣罩。

    季寥連續出拳,都在湧進它體內的元氣干涉下,終於無功而返。

    血傘聽了佛屠子的話,傘面倏地快速旋轉,很快就衝向天空,嬌聲道:「尊主,咱們用劍網塵絲,打斷它。」

    血傘很快將傘面收起,若一柄尖尖瘦瘦的細劍,落在季寥手中。

    季寥自然也將劍網塵絲學會,他境界高明,修為強絕,丹力不要錢地進入血傘裡,催動起劍網塵絲的心法。

    刷刷刷。

    一張張大網橫空生出,劍氣如天羅地網,將虛空攔住。

    外面的元氣再也進來不得。

    金烏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份手段,不過雖然元氣還沒背吸納到飽和點,但它覺得用來對付這個有點厲害的人類也足夠了。

    這時候季寥可不是它眼中卑微的人類了,幾番交手,已經證明了對方的強大,值得它正視。

    可是高貴的三足金烏是不會落敗的。

    金烏腦海裡冒出凶狠的情緒,勢必要將這個人類碎屍萬段。

    季寥手握血傘斬業,心神一寧。

    他雖然可以用丹力催動天地萬物為劍,但是有一把趁手的兵器,還是能使他發揮出更強大的實力。

    一劍在手,季寥的戰意如被冷水澆滅。

    道心進入類似井中月的境地,任由外界千變萬化,都只是一場幻象。

    玉液還丹經終於體現出作為道家正宗心法的另一面價值。

    此刻季寥清寧的道心,跟他忘我的境界鍥合,週遭一切,哪怕是一絲一毫的空氣震動都反應在他心靈裡。

    他像是游離在天地萬物之外,冷眼旁觀世界,顯得格外超然。

    季寥不知道他下一步會有什麼反應,可是無論他做出什麼選擇,都將是最合適的選擇。

    不是最好的選擇,而是最合適。

    金烏突然覺得這個人類身上有了種莫名的變化,讓它心裡生出隱約的不安。

    可是憤怒很快填滿胸膛,金烏決定給這個人類一次狠狠的打擊。

    利爪穿過音障,巨大的空氣阻力跟利爪摩擦,帶來更強大的爆炸性力量。

    自落日峰傳出的雄壯鼓聲,彷彿在為這一爪作為註腳。

    季寥面對金烏絕強一擊,心靈毫無任何波動,所有負面的情緒都似平靜水流下的河沙,根本沒法影響到他。

    金烏的動作在他心靈中不斷放慢。

    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好似有電花生出。

    道心無尤,思維如電。

    季寥隨手一刺,如同大畫家畫人物時的最後一筆,即將給惟妙惟肖的人物點睛。使畫中的人物,徹底生動活潑起來。

    這是絕難形容的一筆。

    如同在河邊打水漂時,看到薄薄的瓦片擦起水花一樣美妙。

    丹力進入血傘裡,透過傘尖出來,如行雲水流般自然而然,激盪的元氣,好似鮮花盛開在金烏的利爪下。

    元氣的爆炸竟是如此美妙。

    可威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可怖。

    金烏髮出慘烈的痛鳴,比鋼鐵堅硬百倍的利爪變得血淋淋的。

    它想不通為何這個人類簡簡單單一刺,就讓它引以為傲的利爪受到嚴重傷害。

    劇烈的疼痛,告訴它確確實實被這個人類傷到了。

    可怕的是,它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上一次有這個感覺,還是幼年的時候。

    季寥並不趁勝追擊,而是使出一個如封似閉的劍勢,守中帶攻,劍意深藏。但是下次再出劍,必然將石破天驚。

    他首次感覺到戰鬥竟是如此美妙,生死間的交鋒,簡直是人生極樂的享受。

    這一刻,季寥竟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他希望這頭金烏能更強一點,帶給他更加龐大的壓力。

    他從此時覺得,自己將在一代宗師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金烏瞧季寥眼中的平和的淡然,怒氣更加難以抑制,只是死亡的氣息使它不敢大意。一人一魔,陷入無聲的對峙當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7
第53章 玉清(為盟主一夕明月更)

    在季寥他們對峙時,山腳下升起兩個黑點,黑點不斷在空中迴旋上升,迅速地往季寥和金烏這裡靠近。

    黑點到了離季寥數百丈外,終於觸碰到季寥布下的劍網塵絲。

    通過自己布下的劍網塵絲,季寥不用眼就看到了接近的黑點,這是兩個人。其中一個渾身都籠罩在黑袍裡,帶著金色的面具,他的袖口和胸口都繡著細密古怪的花紋,詭秘、陰冷以及散發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另一個卻是個女子,她一身素白襦裙,乍看之下,像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再看時,卻讓人會注意到她清澈的眼睛,裡面有少女才有的天真和稚氣,當注意到這一點後,便會讓人覺得她年紀應該在十七八歲左右。

    如果她不是平靜的屹立在虛空裡,季寥怎麼都沒法聯想到她竟是一個極為厲害的人物。

    女子輕輕伸出手,十指好似從來沒有沾過陽春水,觸碰在劍網塵絲上,如同暖融融的陽光觸碰到積雪,頃刻間冰消雪融,劍網塵絲紛紛斷落。

    由始至終,季寥都沒察覺清楚對方如何破去劍網塵絲的。

    血傘悄悄道:「主人,她好強。」

    季寥心裡點了點頭,這是一個他沒把握可以應付的存在。

    女子目光平靜的掃過季寥和金烏,隨著金色面具的人一起往季寥和金烏這邊靠近。

    金色面具人先是對金烏微微欠身,又對季寥道:「山外來的朋友,只要你能和日魔大人能平息戰火,落日村將感激不盡。」

    金烏冷哼一聲,卻好似給了金色面具人一個面子,沒有繼續放狠話,實際上它對季寥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季寥此時自然不會蠻橫不講理的幹下去,微笑道:「你便是落日村的首領,請問如何稱呼?」

    金色面具人道:「我是落日村的祭司日照,我身邊的這位朋友跟你一樣也是在山外來的,她叫……」

    女子插口道:「玉清。」

    季寥卻不知道金色面具人在面具下的表情,微微有些訝異,但他沒有多話。

    季寥便對玉清頷首致意,她絕對是一位厲害至極的修士,季寥除卻慕青之外,首次遇到給他如此深不可測感覺的女子。

    不過比起慕青的喜怒難測,這位玉清似乎很是溫和淡然。甚至季寥都不自覺對她有一絲難言的親和感覺,只是仔細回味後,又有淡淡的排斥,但總體而言,卻是親近感更多一些。

    「貧道木真子,見過兩位道友。」季寥隨即也自報導號。

    落日村的祭司日照微微頷首,說道:「朋友是否願意罷手。」

    如果只有日魔三足金烏一個,季寥肯定沒那麼好說話,現在多出兩個硬茬子,季寥自忖再糾纏下去,對自己有損無益,因此借坡下驢道:「我不過是和這位鳥兄切磋而已,現在看來,正好點到為止。」

    「人類,你也很強,我不想跟你打了,還有就是,我不是鳥,你得叫我日魔大人。」金烏道。它其實也鬆了口氣,落日村的山民雖然信奉它,可是這個祭司日照卻是跟他平起平坐的存在,並不一定會幫他。

    日照道:「這就好。」

    他又靠近三足金烏耳邊,用一種季寥沒法察覺的方式跟金烏溝通。

    過了一會,金烏不情不願的點頭。

    季寥看到這個叫做日照的祭司用一柄匕首在金烏身上放出熾熱的鮮血,血色金黃,裝在一個玉瓶子裡。

    隨後日照便將玉瓶子交給玉清。

    季寥暗自詫異,他可知道這個金烏的脾氣可不是很好,這個日照灌了什麼迷湯,竟讓它放了一瓶子血出來。

    雖然比起金烏龐大的體積,這一點血似乎不算什麼,但像畜牲一樣被放血畢竟是不算光彩的事。

    他可不知道,那一瓶子血,卻是金烏的精血,它身上也並不多。放出這一小瓶,起碼要二十年才能養回來。

    玉清收起瓶子,對日照輕聲致謝。

    日照拱了拱手,隨後邀請季寥下去敘話。

    很快降落在山峰上,日照一發話,那些山民便住手了。

    季寥既然決定罷手,自然也把那個被他打出腦花的姑娘七月放了。這姑娘狠狠瞧了他一眼,然後回到山民中。也不知道他們用的什麼藥,塗在姑娘的傷口上,很快姑娘的傷口就癒合起來,只是還能看到清晰的疤痕在,好在她秀髮如雲,稍稍打理一下,就將頭上的口子遮住。

    這姑娘極美,比起玉清似也毫不遜色,身上更有一股野性,但氣質上著實差了玉清不少。

    貓兒還是沒有醒過來,季寥有些擔憂。

    玉清瞧見了貓兒,對他說道:「道友不必憂心它,北落師門只是元神出遊去了,不久後應該回歸來,如果超過七天不歸,你再用暮鼓在子時敲擊九下,它便能聽到,自然便會甦醒。」

    季寥暗自腹誹,這貓兒真是名滿天下,不僅佛屠子認得它,連這位深不可測的女子也認識它。他可不知道貓兒的名頭都是惡名,道門五大派、那爛陀寺、乃至於一些絕世妖魔的老巢,都留下過它的傳說。

    貓兒絕非是世間最強的存在,甚至論武力,未必能進當世前五,可卻是最難招惹的存在之一,只因這貓兒也有不死的特性,殺不死,關不住,本身活得久,懂得也多。

    不過有了玉清這句話,季寥算是放下對貓兒的擔心。

    這時祭司日照道:「暮鼓乃是日魔大人替一位朋友保管的,它朋友跟他約定過,大約在最近會來取,如果木真子兄台想要帶走暮鼓,恐怕會惹上一些麻煩。」

    日照似覺得還沒說夠,道:「它朋友是北海黑龍王。」

    季寥有些納悶,問道:「黑龍王是誰?」

    玉清淡淡道:「只是一頭蛟龍而已,也敢稱龍王。」

    她又道:「暮鼓本也不是它的東西,你便是取了,只要自信能招架住,便不必還給它。」

    日照只要苦笑一聲,也就你敢說人家只是一頭蛟龍而已。

    季寥暗道:如果貓兒醒不來,暮鼓還能派上用場。因此他便決定不歸還暮鼓。

    日照倒是沒有多勸,只是說遠來是客,如果季寥不嫌棄,可以跟玉清一起到他們村中做客。若是他不願意,他便恭送他們出去。

    季寥還未決定,佛屠子倒是微微一笑,替季寥做主應下。

    接著他就到季寥身邊微微告罪,然後道:「尊主,這位玉清很不簡單,我建議你跟她接觸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7
第54章 情痴草

    季寥微微頷首,這次他倒是沒有怪責佛屠子踰矩。

    畢竟他也對這位自稱玉清的修士很感興趣,因為玉清乃是道家三尊中地位最高的元始天尊的稱號,尋尋常常的人,哪裡敢取這樣的名字。

    何況一般修行人的道號都是師長取的,他想沒有哪個修行人會給自己的後輩子弟取這樣一個道號,因此季寥判斷玉清可能只是她的化名。以她的修為,在修行界絕非籍籍無名之輩,可據他所知,修行界的絕世高人中,並無有叫玉清的。

    她們便一起往落日村走去,這一路上,季寥確實有不少發現。相比一般道家修士的出塵脫俗,玉清給人一種平易近人的感覺。她和落日村的祭司相談甚歡,說的內容卻都是各地的風俗人情。季寥發現她極有見識,似乎什麼地方都去過,對說過地方的習俗、地理、植被都瞭若指掌,這份博聞強記,實是令人驚訝。

    而且玉清的表述能力亦非常強,言簡意賅,往往能一語中的。

    季寥縱使隨在她們後面,亦聽得入神,希望玉清一直講下去。再長的路都有走完的時候,不知不覺到了一處霧氣淒迷的峽谷。

    峽谷背著天上的三足金烏,乃是山陰一面,溫度比山上還要低,谷口不時有冷風吹出,陰寒入骨。

    季寥瞧見谷口種著許多花草,不由心神微微一凜。

    落日村的山民們都魚貫而入,祭司日照和叫玉清的女修士亦跟著進去了,唯有七月和季寥他們留在谷口。

    季寥笑吟吟瞧著七月,說道:「看來進裡面落日村,還有考驗。」

    七月眼波一轉,道:「你請求我,我就告訴你應該小心注意什麼。」

    季寥搖了搖頭,施施然從她身邊走過。這些花草,葉子是墨綠色的,花是紫色和白色,盤旋著淡淡的霧氣,季寥走在花草叢中,忽地彎腰,捏起一片類似虎耳草的葉子,將其含在嘴裡。

    隨後他又找出一片,遞給佛屠子,至於夜摩訶,卻是不需要的。

    七月道:「你怎麼找到解藥的?」

    季寥道:「萬物相生相剋,而我熟知草木習性,只要判斷出這些花草的性質,便知道找到跟這些花草性質相反的草木,便可以解去它們的毒性。何況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解去它們毒性的草木,定然也是和它們相伴相生。」

    他肉身也是不懼這等劇毒的,但季寥卻特意使了個巧,不是做給七月看的,而是給前面進了谷的玉清和日照瞧。

    七月道:「算你厲害,這裡種的都是情痴草,如同情痴一般,它一旦沾上你,你就很難擺脫它,你找到的葉子叫忘情草,對付情痴,自然唯有忘情。情痴草的毒性和忘憂草的藥性結合,對你們修行人身體卻有所裨益。否則你要是強行運功逼毒,反而體會不到妙處。」

    她即使不說,季寥也體會到了。現在他體內有一股清寧之氣,遊遍全身,漸漸融入血肉中。如果不是他肉身太過強大,定然能改善他的體質。

    因此對於普通修行人而言,這情痴草和忘憂草,確實是不可多得的靈藥。

    他們便往峽谷深處行去,很快就聽到嘩嘩流水聲。

    玉清和日照正在一隻竹筏上等著他們,他們旁邊還有另一隻竹筏。

    七月上了日照的竹筏,季寥他們自然上的另外一隻竹筏。

    日照道:「我知木真子兄台能夠飛天遁地,但為了讓你領略一下咱們落日村的風光,還是請你乘一隻竹筏,好好遊覽一番。」

    得日照提醒,季寥才知道,他們已經到落日村地界了。

    這裡是水的世界,有千年不化的冰雪,還有跌宕起伏的險灘,五彩斑斕的池水,更有倚天而立的劍岩,峽谷上還有許多密林,水流衝奔而下,形成一座座大小不一的瀑布。甚至有瀑布層巒疊嶂,好似銀龍般滾下,飛濺的水珠如美玉,水聲若珠落玉碎。

    季寥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美麗的自然風光,如果一路飛天遁地,確實是會錯過許多美景。

    不知過了多久,到了幽谷深處,抬首一望卻是滿天星斗。這裡似乎是另外一方淨土,已然不在落日峰地界。

    日照的聲音傳來,說道:「這裡有一方聚星岩,上面的星斗都不是真的,而是星辰的投影。」

    他們終於看到了一片平攤,上面建有村落,都是巨石雕成的石屋。

    村落大約是百人的規模,隨著日照他們歸來,裡面的村民都出現了,一字排開,如同長蛇,紛紛向日照見禮。

    隨後在日照的引薦下,他們又見過玉清和季寥他們。

    似乎村裡很少有外人進入,因此村民們都好奇打量季寥他們。七月的弟弟,也就是最先朝季寥放箭的少年,對著村民用一種季寥聽不懂的方言,說了一番話。然後村民便對季寥露出不善的眼神,但很快七月又走上前去,用同樣的方言說了一大堆,似乎在跟他弟弟爭吵,過了一會,村民們才放下了對季寥他們的敵意。

    血傘湊近季寥身邊,道:「尊主,我看那個小姑娘說不準對你有意思。」

    季寥道:「那她肯定是腦子被打壞了。」

    血傘嘻嘻道:「真的,我能聽懂她們說話。她說你有很高的智慧,還有強大的武力,讓她弟弟要以你為榜樣。」

    季寥無語道:「這你也能聽出她對我有意思?」

    血傘道:「她都被你打出腦漿了,居然還誇你,如果不是對你有意思,我便把夜摩訶吃了。」

    夜摩訶茫然地望著血傘,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吃自己。它抬起自己的手臂,啃了一口,對著血傘搖了搖頭,好似在說,我的肉不好吃。

    血傘很是嫌棄的「呸」了一聲,真是一個白痴。

    佛屠子也靠近季寥,傳音道:「尊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跟那個玉清有關係。」

    血傘忙道:「什麼事,快說。」

    佛屠子道:「玉清不是討要了三足金烏的血麼,我突然聯想到一門失傳已久的秘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7
第55章 換日重生大法

    季寥暗自問道:「你且說來聽聽。」

    佛屠子微微一笑,繼續傳音入密道:「貧僧最擅長的便是看相摸骨,那位玉清姑娘雖然修為極高,但我還是從她面相看出一些端倪,我瞧她離坐化之日,不是很遠了。」

    「啊。」血傘驚呼一聲。

    季寥拍了她一下,讓她不要大驚小怪。

    他道:「莫不成她受了重傷?」

    佛屠子道:「這倒不是,我看她面相,應該是壽元快盡了,要是能給她摸下骨,便能有更準確的判斷。」

    季寥道:「她修為那麼高,居然會壽元快盡,莫不成她已經活了千八百歲。」

    他根本沒法將這個平易近人,還帶有天真稚氣的絕色女子,跟千八百歲的老怪物聯繫起來。

    佛屠子道:「說不準,說不準。」

    瞧他樣子,還是很想給玉清摸下骨。

    季寥道:「既然如此,那你說她要利用金烏血修煉什麼秘法。」

    佛屠子道:「她既然壽元將盡,肯定是想延壽,恰巧世間有一門換日重生大法,只要練成,便能多活一世,而且這門大法,確實需要以金烏血做引子。」

    「換日重生大法?聽名字倒是很厲害,想來也非常難練吧。」季寥說道。

    佛屠子道:「豈止是難練,據說此法自出世以來,還沒有人練成過,當然可能在我們封禁在相國寺這段悠長的歲月裡,可能有人成功過。」

    他想起自己對近幾千年修行界的事不是很瞭解,因此沒有斷定此法無人練成。

    季寥聽到後,不由看了玉清一眼。他發現從頭至尾,玉清都十分輕鬆泰然,真不像要死的人。不過這等修為的高人,心境強大,什麼事都能藏得住,因此季寥沒有懷疑佛屠子的話。

    他們這裡閒聊著,不一會,七月就過來給季寥他們安排了一個臨時的住處。在村落裡,這個石屋算是非常清幽整潔,裡面還有一絲淡淡的幽香氣。

    佛屠子笑呵呵的準備帶夜摩訶進屋子裡,把他們的東西放下。

    七月卻道:「你們住那邊。」

    她指著一個破破爛爛的石屋。

    佛屠子奇怪道:「那你帶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七月道:「這是給他住的。」

    她又指著季寥。

    佛屠子對季寥擠眉弄眼一笑,說道:「我是出家人,本不必太講究,夜摩訶我們去那裡。」

    他拉著不明所以的夜摩訶跑得飛快,於是這間乾淨整潔的石屋只剩下季寥和七月以及一隻酣然入睡的貓,對了,還有一把暗自發笑的血傘。

    季寥道:「這裡是你的房間吧。」

    七月道:「對啊,我的房間很乾淨吧。」

    季寥點頭,不由道:「你不問我怎麼知道這是你的房間?」

    七月道:「你那麼聰明,肯定能知道啊。」

    季寥輕輕頷首,很好,這個回答他要給滿分。

    季寥道:「你把房間讓給了我,那你住哪?」

    七月自然而然道:「我住我弟弟那裡。」

    季寥有些傻眼,問道:「你和你弟弟一起睡?」

    七月氣道:「什麼啊,我睡他那裡,他自然要找別的地方去睡。」

    季寥突然有些同情她弟弟,平日裡肯定被她欺負了不少次。

    他於是道:「看來你們姐弟感情很好。」

    七月點了點頭道:「當然。」

    她瞧了瞧外面,一拍腦袋,說道:「大祭司讓我告訴你,再等三個時辰,便可以開宴了,到時候他會親自來邀請你。」

    季寥道:「嗯,我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麼?」

    七月想了想,說道:「沒了。」

    說完之後,她就裊裊地去了,只留下屋內的陣陣女兒家幽香。

    等七月走後,血傘道:「尊主,你怎麼不多留她一會兒。」

    季寥道:「我留她幹啥,難道接著說,今天我把你腦袋打開花了,真不好意思,還是說姑娘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很害怕,要不我再打你一次。」

    血傘在地上笑得左搖右晃,道:「尊主,我還沒發現,你居然這麼有趣。」

    季寥道:「好了,閒話少說,佛屠子你也進來,別在外面偷聽。」

    佛屠子笑吟吟走進石屋,四顧道:「這裡確實比我那邊環境好多了。」

    季寥道:「別說廢話,你們剛才瞧見那漫天星鬥了吧,真有意思。」

    佛屠子道:「尊主難道看出什麼了?」

    季寥淡淡道:「日照說那滿天星斗皆是星辰的投影,但我還看出一點端倪,便是那些星斗恰好是南天星域的星圖,只是卻少了一顆最亮的星辰。」

    佛屠子瞧了酣然大睡的貓兒一眼,說道:「少的那顆星辰是北落師門吧。」

    季寥道:「希望不是巧合。」

    佛屠子道:「莫非他們對北落師門有企圖?」

    季寥道:「不好說,但我們都要小心一點。」

    他不知道貓兒為何會昏睡,雖然玉清說它是元神出遊,但季寥還是有些擔心,但現在沒到子時,不能用暮鼓將其喚醒,而且季寥覺得玉清之前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很贊同他喚醒北落師門。

    …………

    「仙子,這是明神茶,還請品嚐。」回到落日村,日照依舊沒有摘下金色面具。

    玉清接過日照遞過來的茶水,上面的茶煙如一條有靈氣的小蛇,繞著杯口盤旋。玉清輕輕飲了一口,露出讚歎的神色。

    她道:「記得三十年前的那杯明神茶,卻沒有現在這杯甘甜,有無窮回味。」

    日照笑道:「三十年前我制茶的手藝可不如現在,而且這次我用了大雪山上的天泉水。」

    玉清清眸一凝,說道:「你什麼時候去過大雪山?」

    日照道:「就在前段時間,仙子可能還不清楚,諾日朗他圓寂了。」

    玉清放下茶杯,說道:「算起來,他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圓寂,諾日朗能夠預見未來,自然也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死去,因此你去大雪山,應該是他邀請的,對麼?」

    日照道:「不錯,他預見到鎮壓在大雪山下的那位魔王即將出世,為了阻止這場劫難,他便將重任交託給我。」

    玉清淡淡道:「你打算怎麼阻止?」

    日照緩緩吐出四個字,「北斗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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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帝經之秘

    玉清驀然間神色一變,自從修為大成後,她很少有失態的時候,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正面臨著人一生中最大的險境,因為她竟調動不了一絲法力了。

    她壓下心潮起伏,道:「北斗封神是道門禁術,你難道已經學會?」

    日照瞧見她神色變化,微笑道:「仙子,你看來已經發現了。」他的語氣有了變化,不再繼續先前的話題。

    玉清饒是早有預料,此刻亦不得不輕輕一嘆,道:「果然是你做的手腳,你我相交百年,而且我……」

    日照坦然自若道:「而且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實是不該恩將仇報,對不也不對?」

    玉清壓低聲音,略帶責問道:「所以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日照悠然道:「如果我說一百年前我被雨族的三位長老追殺,最後被你相救,實際上是一場戲,你信不信?」

    玉清道:「戲?可他們三個確實要至你於死地,我也確實因為出手救你,將他們修為廢去。」

    日照道:「不錯,戲如果不逼真,怎麼能騙到你,如果有必要,他們三個便是死在你手裡,也是應該的。」

    玉清道:「那麼你們的計畫是一百年前就開始準備了,是不是還有易象宗的向天一參與其中?」

    日照微微一笑道:「是的,如果沒有向天一師兄出手遮掩天機,再厲害的陰謀,都是瞞不過你的。而且我本來便是易象宗的人。」

    玉清眼眸微眯道:「一百年前,你們就算到我會修煉換日重生大法,也算到了我會來找你幫忙?」

    日照悠然道:「我既然跟你做了朋友,恰好落日峰又有三足金烏,世間能使人逆天續命的辦法就那麼幾種,我想你排出其他數種艱難的手段後,自然會選擇換日重生大法,但你又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我如果想在三足金烏的精血裡動手腳,肯定不現實。

    但你肯定想不到三十年前你服用的那杯明神茶,其實我在裡面加了天香子。天香子沒有任何副作用,服用之後,還會使人容顏不老。而且天香子的藥力還會自行潛藏在人體之內,便是過上一甲子都不會消散。

    而我給你用來盛放三足金烏精血的玉瓶卻是藥引玉製作的,此玉能保天材地寶的藥效不失,但其實它還有另外一個作用,便是它的名字——『藥引』,當你接觸到這個藥引玉做的玉瓶時,你體內潛藏三十年的天香子藥力便被激發出來。

    因為藥力已經在你體內潛藏了三十年之久,所以這股藥力已經成為你身體的一部分,一旦被激發,便是你也察覺不出來。並且你身上的法力便會自然而然沾上天香子的藥性。你剛才喝下的明神茶裡的天泉水和天香子乃是兩種截然相反的物質,當它們遇到一起,便會結合成一種可以凍結修士法力的奇毒。」

    玉清道:「你繞了這麼多彎子,只是為了制住我?」

    日照道:「不錯,要制住你太難了,因此我都不敢升起要加害你的念頭。事實上,在你剛才喝下那杯明神茶之前,我都忘記了有這個計畫。」

    玉清道:「你的確該忘記,否則你只要有一絲一毫的不對勁,我便能發現,你的計畫就行不通了。三十年前那杯茶,你加入天香子是為了使我容顏不老,裝金烏血的玉瓶是藥引玉做的,也是為了替我保存金烏血的效果,甚至明神茶用天泉水炮製,也是你為了讓這杯茶味道更好。你做這一切事情之前,不但算好了我的反應,也算好了你的反應。如果你不是親口承認,我甚至寧願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

    日照微笑道:「這個計畫亦是我對自己修行的易道的一種印證,當它完美奏效時,我甚至生出一種掌控命運的感覺。」

    玉清悠悠道:「這的確是一件很偉大的修行成就,因此你才會迫不及待的說給我聽,畢竟我現在的境遇不但是你的修行成就的體現,亦是極少數有資格能體會到你的修行成就將是何等玄妙的人物。」

    日照點頭道:「我師兄向天一常說,世間有三個人值得他佩服,仙子便是其中之一,我向來認可他的說法,現在更是深信不疑。」

    玉清搖頭道:「我已經是階下囚,不值得你們佩服。」

    日照道:「仙子仍是人,人總會有弱點,你失手一次,不足為奇。」

    玉清道:「可現在還沒到你志得意滿的時候,你們處心積慮做這一件事,究竟是為了什麼?」

    日照悠悠道:「再過十年便是道門五派會盟的日子了,何況仙子你隱然間也有些察覺才是,否則你何必急著修煉換日重生大法,不就是想要多活一世,以便應付將來變動的局勢麼。」

    玉清道:「看來你們真的有吞併其他四派的野心。」

    日照道:「不是吞併,而是合併,五派各執一部帝經,便永遠參不透道家飛仙之謎,仙子你已經是這兩千年來最驚才絕豔的道家修士,可你的成就,並未超越前代的祖師,我想,你也知道這不是你資質、毅力不夠的原因。畢竟你要是一開始便修行完整的帝經,至少不會比數千年前的菩提多羅差。我們易象宗不過是在為所有的道家修士尋找出路,一旦我們五派合併,拼湊出完整的帝經,我們道家子弟,必將步入新的修行盛世,如你這般驚才絕豔的修道種子,也將有希望羽化飛仙。」

    玉清道:「你們能想到的,難道我們各家各派的前代師長會想不到,只不過我們都是人,而不是仙,沒法去私慾。縱使有一家能做到大公無私,也不能保證其他四家同樣做到。更何況五部帝經本質上就互相衝突,根本沒法同時修煉。」

    日照道:「仙子,你怎麼知道五部帝經沒法同時修煉?」

    玉清道:「你以為自帝經出世以來,就沒有人試過將五部帝經都修煉一遍?這件事本是極少有人能知曉的秘聞,但我現在告訴你,只是希望你們能回頭,免得釀造出無法挽回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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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分神化念寄生大法

    日照忽然笑了笑,悠悠道:「仙子好生厲害,現在毒素已經被你逼出一小半了吧。」

    玉清輕輕一嘆,她本來想通過講秘聞,來拖延一段時間,方便她分心逼出體內的奇毒,可日照顯然不想給她這個機會了。

    房間裡無聲無息間出現四個人影,他們各自一喝,身上湧出化為實質的元氣,分別老陰之氣、少陰之氣、老陽之氣、少陽之氣,四氣在空中合在一起,漸漸演化出一個磨盤大小的八卦將玉清封禁住。

    隨後四個人影盤坐在東、西、南、北四方,源源不絕朝八卦輸送四氣。他們四個功力相等,連容貌都一般無二。正是易象宗尋找到的一對四胞胎,自小都各自修煉一門至精至純的法訣,性質分別是老陰、少陰、老陽、少陽,因為性質極端,所以這四個人都沒能陰陽渾融,成為丹成人物,可是在易象宗的天材地寶堆積下,硬生生練出一身雄渾的法力,縱使一些丹成的宗師都有所不及。

    若是實戰,他們個個都不是玉清一合之敵,但聯手起來,演化出八卦封禁之術,便是玉清全盛時期都難以打破,更遑論如今玉清身中奇毒,實力不足鼎盛時期的三成。

    日照道:「仙子想說五部帝經不可同時修煉,實是太過拘泥了,我輩修士,本就是逆天爭命,不去試一試,怎知成與不成。」

    他施施然走出去,並關住了大門。

    …………

    季寥見時間還早,準備凝神靜氣一會,卻又心神不寧。等到七月說的三個時辰一到,季寥便感應到日照的氣息靠近。

    很快出現敲門聲,佛屠子將門打開,日照出現在門口,他仍是帶著金色面具,給人種深不可測的味道。

    日照溫和地說道:「木真子兄台似乎對我仍有戒備之心。」

    他很是坦然,直接點出季寥此刻的心思。

    季寥微笑道:「若是大祭司跟我位置對換,是否能心頭毫無罣礙?」

    日照笑了笑,說道:「不能。」

    季寥悠然道:「我也是不敢說自己能勝過大祭司你的。」

    他言下意有所指,日照自然領會到季寥的意思,對方依舊沒有放下戒心,並且對他有所忌憚。

    日照道:「不知木真兄台對我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地方。」

    季寥道:「適才看到那滿天星斗時,我發現一個蹊蹺處,那些星辰都是南天眾星,唯獨少了北落師門,不知是不是巧合?」

    日照微笑道:「所以木真子兄台懷疑我對北落師門有企圖?其實我如果說是巧合,你一定不信,但這確實是真相,聚星岩能聚集星光,化生星辰投影,但北落師門卻是南天眾星之主,落日村這方聚星岩,尚且化生不出它來。」

    季寥輕輕頷首,說道:「看來確實是我多慮了。」

    日照道:「宴席已經擺好,還請木真子兄台隨我一道前去。」

    落日村的宴席不是擺在高門大院裡,而是在水邊升起一個火堆,村民們圍在一起,火堆上烤著豬婆龍。

    豬婆龍就是水中的鱷魚。

    在峽谷充滿靈氣的水滋養下,這裡的鱷魚肉都很鮮嫩可口,不用加任何調料,便是絕頂的美味。

    七月一身頭飾,著白紗裙,裙子上還掛著許多銀色的小鈴鐺,隨著她一起舞,便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她的舞姿將她玲瓏的身段展露無遺,裸足精緻,簡直是大自然都造化不出的鬼斧神工,眼睛裡似含著春水,任何人只要瞧上她一眼,都會被勾了魂。

    佛屠子拍起手,帶起節拍,應和七月優美動人的舞姿。

    季寥淺淺笑著,看著面前的歡樂場景,心裡卻想著,為何日照說玉清已經不辭而別。

    她究竟有什麼要緊事,連一刻功夫都耽誤不得。

    日照說他也不知道原因,季寥有些不信。

    但對日照說的話,季寥實是沒法分別,因為這人不但帶上面具,而且眼神、呼吸、心跳都保持得極為穩定,對於這樣的人,你根本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說的是真,什麼時候說的是假。

    季寥思索間,一隻柔軟的小手拉著他。

    一派歌聲裡,熱鬧的氣氛中,舞蹈能使人忘卻煩憂。季寥似乎一下子放開顧慮,跟著小手的主人起舞。他的肉身近乎金剛不壞身,但四肢關節卻極為靈活,身體也很是柔韌。他沒學過落日村村民的舞蹈,但自然而然就配合著小姑娘翩然起舞。

    兩人好似兩隻蝴蝶,在人群中穿梭。

    少女忽地將面頰貼在季寥的面頰上,吐氣如蘭,髮絲幽香。

    她的手抱著季寥的腰,輕輕滑動。

    季寥極為敏感,感應到她滑動手指,並非要撩撥他,而是正在寫字。

    「有危險。」

    季寥不明白她為何要給他示警,自己的面頰離開七月姑娘的面頰,看著她春水般的清眸,很快他的口便被柔軟的櫻唇堵住。

    「別問。」七月依然是在季寥的腰身上寫字。

    香豔的吻,足以讓人回味無窮。但七月的示警,更是讓季寥心頭的陰影放大。

    日照到底有什麼陰謀。

    佛屠子突然踉踉蹌蹌起來,身子依靠在夜摩訶的肩頭。

    季寥將貓兒暫時給佛屠子抱著,這時候一聲清亮的喵聲響起來,聚星岩聚集的星光揮灑而下,天空裡罩下一道光柱,將貓兒籠罩住。

    佛屠子手在顫抖,卻仍是拿起鼓槌,敲擊夜摩訶身上背著的暮鼓。

    沉悶的鼓聲,打破了熱鬧的氣氛,村民們都有些意外。

    貓兒的叫聲混著鼓聲,越來越清亮,但季寥感覺到貓兒似乎很急切。

    七月繼續寫著字,道:「跟我走。」

    她拉起季寥,竟要他不管佛屠子和貓兒他們,往另一個方向發足狂奔。

    很快他們就看到一片被愁雲慘霧籠罩的石陣,七月道:「玉清在石陣後面的屋子裡,我們快去救她。」

    季寥突然道:「你不是七月。」

    七月似乎不吃驚,便道:「還是被你發現了,我是玉清,用了分神化念寄生大法將一部分神念寄託在這個小姑娘身上,我很需要你的幫助,如今也只有你才能幫我脫困了,許多事都來不及說,但希望你一定要相信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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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八陣圖

    季寥不疾不徐問道:「我便是要救你,也得知道你是誰吧。」

    玉清遲疑一會,便換了一個嬌滴滴的少女聲,「我是靈飛派的清雨。」

    她法力通神,神魂可分神化念,變化萬千,此刻卻以精神之力化出本來聲音,落在季寥耳中,只是一派天真純淨,他幾乎以為是女兒在說話。

    而對方的真實身份居然是清雨仙子,著實出乎季寥意外。不過玉清倒過來讀確實是清雨,再加上對方一身可怖的修為,季寥已然信了八成。他道:「既然仙子有難,木真子自當責無旁貸。」

    清雨聽他語出赤誠,有斬釘截鐵之意,便深信季寥會相助她。不過她也由此聯想到,莫非季寥是看在自己徒弟余小可的份上?

    想起之前情急之下,竟用這小姑娘的身體跟季寥有過親暱舉動,清雨心裡亦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她這種人,看得很開,並無多少介懷之處。

    只不過清雨卻是會錯了意,季寥願意幫她,僅是因為女兒而已。

    此事季寥自不會宣諸於口。

    季寥牽著她,直接進了石陣。清雨解釋道:「這是易象宗的八陣圖,共有天覆陣、地載陣、風揚陣、雲垂陣、龍飛陣、虎翼陣、鳥翔陣、蛇蟠陣八種陣勢,變化萬端,我們現在應該是蛇蟠陣。」

    她如今雖是分神化念寄生在七月身上,可修為見識仍在,對於石陣的種種變化仍是能做出高明的見解。

    季寥知她修為比自己還高,因此直接問道:「當如何破陣?」

    「風為蛇蟠,附天成形,勢能圍繞,性能屈伸。四奇之中,與虎為鄰,後變常山,首尾相困。」她先是念出一段口訣,微微一頓,接著道:「此陣如常山之蛇,攻其首則尾至,攻其尾則首至,攻其腹心則首尾皆至,如要破陣,便如打蛇一般,得找到其三寸要害,現在我傳你我們靈飛派的太虛天眼,你練成之後,就能找到蛇蟠陣的要害。」

    他們說話間,周圍便響起滋滋的毒蛇吐信的聲音。

    天上底下都冒出五花斑斕的毒蛇,有的肋生雙翼,虎虎生風,有的吐出毒霧,十分迷眼。

    季寥劍氣打出,縱橫交錯,更用上了血傘使出劍網塵絲。只是這些蛇都是元氣花化生,斬成兩截便成兩條,越來越多,有活生生要堆死他們的趨勢。

    清雨語速很快,將太虛天眼的法術匆忙唸給季寥聽。

    季寥不由道:「你真是看得起我。」

    清雨道:「你修為足夠,這太虛天眼,一共有三層,短短時間你肯定練不到第三層,但是初窺門徑定是行的,別廢話,快專心行功。」

    她一手搶過季寥手裡的血傘,使出另外一門精妙絕倫的劍術。劍勢分出陰陽兩儀,雖然仍是不能破開蛇蟠陣,卻能通過兩儀相生,堪堪守住。

    只不過七月本身的法力比起她本體差了許多,而且力量不如她苦修的力量精純好使,漸漸地,她不由大口喘氣,香汗如雨。

    但她性子堅韌,即使累得不行,也絲毫沒有放鬆,一招一劍,仍是法度森嚴。

    季寥如今修為雄渾,而且他在道術神通方面的天資實是駭人聽聞,不一會行功數轉,已經修行到太虛天眼的第二層。

    似乎只要在修煉一段時間,第三層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不敢耽擱太久,神目睜開,放出實質的金光,很快就看到蛇蟠陣的元氣流動走勢。他心念一動,手作劍指,劍氣雷音發出,打中一點,正是蛇蟠陣的元氣流動的死穴所在。

    雷音轟然作響,很快蛇蟠陣就被破去。

    現出一片東倒西歪的破石頭。

    清雨道:「你進度比我預計的慢了點。」

    季寥微微一笑,清雨可不知道他一口氣練到了第二層。

    清雨便將血傘還給他,說道:「我們繼續。」

    他們往前走出數丈,便換了一個天地。山清水秀,天清氣朗,青草鋪地,有陣陣清香。

    一陣鳥鳴高昂的升起,天空出現一個黑點,很快黑影放大,乃是一頭鷙鳥,氣勢凌駕在霄漢之上,居高而下一擊,彷彿不可阻擋。

    清雨道:「鳥翔陣,一夫突擊,無人可擋,唯有以力破之。」

    季寥一笑,說道:「那就很簡單了。」

    他一步踏出,地動山搖,手掌暴漲,根根手指都粗如兒臂,鐵掌赫赫生威之餘,劃出一個玄妙至極的軌跡,碰觸到鳥喙上。

    驀然一聲,鷙鳥好似遭受了一股堅不可摧的力量,身上破開一個很大的血洞,最終栽落在地上。

    季寥的手掌連皮都沒有擦破。

    清雨驚道:「元佛三限,如如不動。」

    季寥道:「仙子好見識。」

    他自出相國寺以來,首次用上這招如如不動,果然立建奇功。

    清雨念頭一轉,便知這是木真子在相國寺得到的奇遇。

    他們又往前走,很快便進入下一個陣勢。

    耳邊響起風聲,且有猛虎咆哮。

    清雨道:「虎翼陣,伏虎將搏,盛其威力。你用歸元一式,將其化歸無極,便能破之。」

    一隻吊睛白額大虎撲殺出來,威風赫赫。

    季寥用出歸元一式,按住老虎額頭的王字紋,須臾間老虎就不斷縮小,變作一隻小貓。

    這也是元氣所化。

    他們繼續前行,進了新的陣勢,季寥便將那隻小貓扔出去。

    轟隆隆一聲爆炸響起,這陣勢便隨即告破。

    這是龍飛陣,並未有飛龍在天,直接是龍游淺灘。

    他們再度向前,周圍都是白雲飄飛,彷彿置身霄漢之中。這些白雲無時無刻不在變化,氣機不定。

    清雨道:「這是雲垂陣,雲能晦異,千變萬化,我們要小心裡面的殺機。」

    季寥緩緩點頭,目光掃過雲海,四周的白雲都不停變化,忽而為飛鳥,轉瞬又為蒼狗。

    他心靈晉陞至跟三足金烏對陣時的井中月境界,任由浮雲變幻,都如井中月一般,沒法動搖他的內心。

    這一次進入井中月,跟前次似乎又有了一些區別,季寥不由自主生出一絲不測的劍意。

    「無妄劍意!」他不由自主在腦海裡浮現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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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九嬰

    清雨瞧見季寥身上的變化,倒是沒有季寥本身那樣驚訝。她知道木真子從前修煉的便是前代一位劍修所創的無妄劍經,因此此刻他身上生出無妄劍意,實是很正常的事。

    無妄出自易經六十四卦之第二十五卦,代表著不測、意外,這門劍經一旦練成,別說是對手,便是使用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有什麼變化。

    正因如此,才使得這門劍經有鬼神莫測的威能。

    無妄劍意生出,正好和雲垂陣的千變萬化相對應。以變應變,須臾間那些白雲就越變越快,但也雜亂無章起來。

    因為季寥體內的劍意實在太過莫測。

    這雲垂陣終歸不是自然造化,而是人為佈置,再如何變化,都有其規律,此刻卻被季寥的無妄劍意牽著走,變得毫無規律可言。

    驀然間季寥大喝一聲,將口張開,生出吸力,這無盡白雲便被他吞之於口。

    體內無妄劍意發作,很快就將白雲消化掉。

    他還不停止,一步邁出,進了下一個陣勢——「風揚陣」。

    「風無正形,附之於天,變而為蛇,其意漸玄,風能鼓物,萬物繞焉。」

    無形無質的風,以玄妙難測的軌跡附著在季寥身上,好似一根根繩索要將他勒死。季寥身上劍意勃發,其實銳不可當,劍氣橫生,將這些風斬的七零八落,不成體系。

    緊接著他身子一卷,那些零零散散的風勁都被他捲入身體表面。季寥如同一個陀螺,旋轉不休,很快就衝入下一個陣勢。

    地載陣:地陣十二,其形正方,雲主四角,沖敵難當,其體莫測,動用無窮,獨立不可,配之於陽。

    須臾間,風起,雲揚,狂沙漫天,難辨上下左右。

    季寥口鼻諸竅都被一口濁氣堵住,身體也漸漸變得沉重起來。

    劍意堵在體內,發作不得,便有要受內傷的趨勢。

    季寥隨即鼓蕩雷音,他現在將虎豹雷音的潛能進一步挖掘,已經無需用口,自然而然震盪氣息,便能發出。

    雷音一出,那些濁氣也不能安之若素,隨即動搖起來。

    季寥體表生出一股強絕的氣勁,化為實質,如同一副厚厚的鎧甲。這是他臨時起的想法,既然他丹成之後,真力由液化變為固化,是不是也可以將這實質化的力量附著在體表上。

    他可不知自己無意中便得了凝氣化形的訣要。

    這跟他丹力雄渾穩固遠超普通修士有關,許許多多的丹成修士便是領悟關竅,都沒這個條件。

    無意間凝氣化形後,季寥更如天神下凡一般,舉手抬足都有莫大威能。

    他踏足大地,便有地縫裂開,舉拳向天,就將沉降下來的濁氣打散。

    呼吸如大風驟然而起,吼聲如雷霆。

    這地載陣陣勢最厚,竟也被他活生生打破。

    於是只剩下了最後一個陣勢——天覆陣。

    清雨已經跟上來,口中唸到:「天陣十六,外方內圓,四為風揚,其形象天。」

    此陣是八陣樞紐,若是不破去,其餘被破壞的七針很快就會再度生出。

    但她倒是不需要季寥幫忙了,清雨腳踏玄機,人如靈蛇飛舞,手掌合起,戳中空中一片無形之處,須臾間天陣就告破。

    她道:「天陣是樞紐,反而是八陣最薄弱的陣勢。」

    周圍再無神秘莫測的異象,只是一堆破爛石頭。

    前面便是一方石屋,裡面燈火通明。

    清雨一陣眩暈,說道:「接下來便靠你了。」

    她竟暈倒在季寥身上。

    季寥感受到一股莫名陰氣的消散,顯然是清雨分出的神念已經從七月身上離去。

    七月悠悠醒轉,不禁臉色緋紅,之前發生的事,她都記得,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季寥見狀瞭然,說道:「你是要阻止我,還是準備一旁袖手。」

    七月道:「大祭司是大祭司,我是我,你要做什麼,我都不管。」

    季寥道:「多謝。」

    七月心道:「只有『多謝』麼。」

    季寥大踏步向前,在石屋三丈前停住。

    從陰影裡走出一個渾身黑袍的金色面具人,正是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祭司日照。

    他道:「木真子兄台,還請你離去。」

    季寥道:「事已至此,大祭司難道沒有別的話要說?」

    戴著金色面具的日照道:「北落師門只是元神暫時被困住,過段時間便會回歸,何況我便是想殺死它,也得有這本事才行。」

    季寥淡然道:「那你之前為何不直言相告。」

    日照道:「我只是不想多生枝節。」

    季寥道:「現在枝節已經生了,我倒是要看看大祭司你有什麼手段來阻我。」

    日照笑了笑,說道:「木真子兄台丹力道基之雄厚,世所罕見,似乎本身也是天生神力,日照不才,便領教一番。」

    他又對七月柔聲道:「你站遠一點,免得傷到你。」

    七月看了看季寥一眼,目光中有些擔憂,但還是往後遠遠退去。

    倏然間,地上的塵沙都開始震動,自日照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大至極的氣息。

    他整個人匍匐到地面上,身子不斷拉長,變粗,妖魔的氣息越來越濃,最終身子仰起來,足足有十丈之長。

    七月大聲道:「大祭司有九嬰的血脈,你小心一點。」

    日照的頭仍是帶著金色面具,柔聲道:「不錯,我已經將體內的九嬰血脈徹底煉化,既是修士,也是妖魔,木真子兄台,你可要小心了。」

    妖魔是有別於修士的另一種強大存在,甚至在人類沒出現前,妖魔便是天地的真正主宰。

    就連那些神話傳說中的仙佛,都有一部分是妖魔出身。

    妖魔只是繁衍能力不如人類,但它們的修行天賦都不差,只是那些強橫的妖魔,天生就很強大了,所以願意苦修的便很少。

    日照是半妖之身,他既有妖魔的修行天賦,也有作為人類的智慧,更掌握了許多奇詭的秘術。

    現在他更是直接露出自己的妖魔之身,要用全力來擊敗季寥,不給對方留下任何機會。

    但如果有選擇,他情願用智慧來擊敗季寥。

    畢竟這是最安全的辦法。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37
第60章 變身(600月票)

    季寥不由感激的看了七月一眼,他現在真覺得自己之前有些對不住這個姑娘,心裡暗道:要是我能擊敗日照,也讓你打我幾拳出出氣。

    只是季寥也完全忽略了,以七月的力量,就算用盡全力打他,也傷不了他一根皮毛。

    但季寥感謝七月的心意卻是真的。因為這位落日村的大祭司顯然很有心計,他故意化出妖魔之身,卻沒有如真正的九嬰顯化出九個頭來,季寥一時間自然判斷不出他到底身負何種妖魔血脈。

    而得到七月提醒之後,季寥腦海裡很快就閃現出關於九嬰的資料,神魔誌異有記載:九嬰,水火之怪,為人害,之地有凶水。

    因此季寥便能提前知曉日照有操縱水火的能耐,更有強大的生命力。

    無論日照是故意不化出九個頭,還是確實化不出來,但他有九嬰血脈,那麼一定有極為強大的生命力。

    這些資料,對於馬上要跟日照交手的季寥來說十分重要,甚至可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用在生死交鋒中亦是非常合適。

    但現在容不得他思考更多了。

    一道赤紅的濁流破空而來,季寥都來不及眨眼,滾滾熱氣便到了面前,他感受到面皮都在發燙。

    季寥不假思索如電光閃開,緊接著一道黑色的玄水攔在他閃避的路線上,陰寒刺骨的玄水沾到他的身體,使他動作免不一僵。

    灼熱的赤紅濁流拐了一個彎,擊中季寥的背心。

    一擊建功的大祭司日照沒有絲毫得色。

    遠遠旁觀的七月先是擔心至極,看到季寥背心被打中,呼吸不由一窒。可很快她繃緊的花容便緩色下來,季寥被赤紅濁流擊中後,直接整個人消失掉。

    被打中的只是他留下的殘影。

    季寥再出現時,已經離日照不足三尺。他握著血傘斬業,神態輕鬆至極,隨手一刺,過了片刻,才響起音爆。

    論實力,季寥未必是世間絕頂,但配合劍氣雷音的絕世劍術,他的出手速度,絕對是世間最頂級的。

    江湖中有句話,叫做「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用在修行人身上,也不算過時。

    日照的面部被刺穿一個血洞,有如絲如縷的電光在血洞裡遊走。他似乎沒有痛覺,或者說變身妖魔後忍耐力極強,沒有痛哼。而是張開口,再度噴出陰冷的玄水和灼熱的濁流。

    交織成一張凶險的水火網,企圖將季寥困住。

    季寥不得不再次往後退,就這會兒的功夫,日照的傷口便已經癒合。它的生命力太強大了,幾乎是不死之身。

    他很清楚,光是傷到日照絕對是不夠的,必須以毀滅性的力量將對方摧毀,否則便會陷入無休無止的糾纏中。他不知道里面的清雨是什麼情況,但感覺上,越快進去越好。

    日照被季寥打傷一次後,變得十分小心。吐出的玄水和毒火一重接著一重,密密麻麻,沒有任何間隙可以給季寥利用。

    它這是十分無賴打法,寧願傷不到季寥,也不願意季寥可以輕易來到它身邊。

    季寥的劍氣雷音確實能讓它躲避不及,前提是季寥能靠近它。

    面對交織過來的水火大網,季寥使出新領悟的無妄劍意,劍氣縱橫,忽焉在左,忽焉在右,將大網攪成一團亂麻。

    日照自然也認出了無妄劍意,感受到因為無妄劍意的發動,週遭的元氣亦隨之變得混亂不堪。他暗自皺眉,認識到自己正被季寥趕往不利的局面。

    因為現在季寥看似一劍一劍的格擋日照的水火大網,實際上在斷日照的根。

    季寥在電光石火級別的交手中,猶自想到,無論日照的生命力多麼強大,但恢復傷口總得消耗能量。這能量不從他自身而來,便是從外界元氣而來。

    如果從日照自身而來,他恢復傷口時,肯定氣息會變弱,但剛才顯然沒這回事。所以日照應該是汲取天地元氣來補益自身。

    他的血脈一定有特殊之處,所以能將外界元氣直接轉化為生命力。

    日照縱使不知季寥怎麼這樣快想到他的破綻,但此刻他實打實的再難吸收外界的元氣。

    季寥要亂中取勝,他如果繼續發出水火大網,被季寥牽著鼻子走,那麼便必敗無疑。

    日照的頭髮癲狂飛舞起來,身上湧現出遠古蠻荒凶獸的氣息。

    他吐出一顆紅色的珠子,頃刻間便將周圍百丈化為火海。只有那石屋子被一層莫名力量包裹住,才沒化為火海的一部分。

    這珠子是日照採集活火山的精氣煉製而成,叫做火元珠。他天生不怕水火,便是岩漿裡都能暢遊。

    因此煉製火元珠,便是為了有朝一日遇上棘手的敵人後,利用火靈珠,化出一片對他有利的地形。

    現在於火海之中,日照更是如魚得水,眼睛都變得赤紅起來,露出凶煞之氣。

    七月差點被突如其來的火海捲進去,幸好在此之前,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將她攬住。季寥來得很及時,她沒有被火焰灼燒到。

    還沒等她露出甜蜜驚喜的笑容,整個人就如墜雲端,飛出數十丈遠,然後結結實實摔在地上,來了個五體投地。

    吐出嘴裡的泥土,七月正準備大罵。

    季寥的聲音柔柔地傳過來,「你再離遠一點,我實是分不得心,才沒掌控好力道。」

    瞧見火海裡的季寥直接被日照長長的身軀絞住,七月自然罵不出口,反而開始擔心起來。

    「木真子兄台倒是憐香惜玉,你要是現在肯離開,我便讓你帶著七月走。」日照緊緊纏著季寥,卻還是不死心,企圖軟化季寥的心志。

    季寥淡淡一笑,他要是跑了,將來怎麼面對女兒。難道對她說,我本來能救你師父的,但是沒救。

    季寥大喝一聲,雷音滾滾,上身的道袍盡皆粉碎,露出完美得好似大理石雕塑一樣的軀體,每一塊肌肉都充滿爆炸力。

    這還不夠,只聽到季寥骨骼發出爆豆般的響聲,身形節節拔高。

    日照一驚,他也會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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