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龍回漢末 作者:耳東靖 (已完成)

 
耳東靖 2017-11-17 07:5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9 73309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1 11:30
第一百八十章   要命槍  陳宮護主     急行軍  甘寧救駕

    眼看迅速燒竄的浸油細索即將引爆內膛藥室,非常清楚它殺傷性的陳宮不禁急喊了聲「危險!」,想都沒想便朝劉備的身前奮力擋去!

    巨響過後,只見果真右胸挨槍子的他早已仰天踣翻;扶住陳宮平躺在地的劉備曉得對方重行射彈尚要不少程序,待雙劍驟化弧狀芒彩把四周圍靠近的敵兵一一斬斃,就「擒賊先擒王」撲往丈許外的袁紹。

    一對特大號的「人」字型巨鉤忽從兩側堵死其去路,另二支鉤戟更分別罩住了劉備上、下盤;力道之威猛,彷彿打算一招間要把他砍作三截!

    頗驚訝來敵身手,尤其是當銳芒倒迎猝射時,他們不僅可從容招架應付,格擋之餘居然還能藉勁反攻;而硬遭敵將封住劍勢的劉備也是等對方皆受阻於雙刃灌注「凌虛破」之真氣,方得細瞧亦感詫異的兩人。

    「大耳賊,叫你臨死之前嚐嚐國相府『首席護衛』的厲害---」袁紹邊手忙腳亂裝填著下一發彈藥,邊情急的慫恿呼喝說:「大、小李兄,這傢伙即為咱們中原裡人稱『天下第一武士』的討厭鬼了;僅須做翻了他,換我贈兩位此一封號,好讓你哥倆日後能回樂浪郡去光宗耀祖!」

    那祖籍樂浪郡的兩孿生兄弟聽了當然頗為心動,劉備卻不知道他倆乃長白山「天鉤老祖」故逝前的唯一門人,非但全數傳承了這邊陲怪傑所有精湛狠辣的技藝,還憑聰慧資質悟創了套「四象鉤鎖大法」;只不過人情事故啥都不懂的二者那年因擅盜高句麗兵糧而遭伏獲,倘非甚具慧眼的明臨答夫刑場上親自赦救,如今早化成了異物,所以兩兄弟為報此德,才甘願捨棄功名,始終死心踏地的充作國相府侍衛。

    而當四鉤正要發動另一波奇襲,遠遠傳來一陣足以震動地表的蹄響,忽中斷了他們剛踩上的步伐;眾人聞聲眺望,竟是一大批漢軍!

    「啟稟---啟稟軍師,有超過十萬的劉漢騎兵---,正朝我軍逼近中;咱是否要列隊迎擊,還請軍師定奪。」一名翻譯官忙上前稟道。

    才領三千人馬的袁紹終究沒甚急智,雖明白若殺為首的劉備便可瓦解彼軍士氣,卻也怕反遭有萬人敵的此君誅擄;慌到把剛塞好的鉛彈、藥末又全掉出了膛外,天性自私的他就下令說:「全體備戰!敵人不知咱攜有這項法寶,待轟散其前部再衝鋒破陣!」

    轉身瞧了「長白雙鉤」一眼,他本想叫諸軍先亂槍斃敵,卻又怕若傷及借將的兩人不好跟明臨答夫交代,又忙著改口吩咐道:「伯亨、仲亨,劉備亦交由你們處理了;我先去調度咱在後方的主力人手,等一下即來接應各位。」

    看袁紹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李氏兄弟心中頓覺不齒;然而礙於明臨答夫曾交代須聽他的號令,立刻就大馬金刀的攔在路口------。

    由於擔憂陳宮的槍傷,打算速戰速決的劉備亦不再客套,黑白雙劍待甫踏近前時即輝映數抹炫麗虹彩,均呈弧線的分罩對方頭頂心!

    因有一次的駁火經驗,那稱雄異域的李氏兄弟曉得此君乃生平罕逢勁敵,故一上手便使出壓箱底的絕活「四象鉤鎖大法」來,逕以錯綜複雜且詭譎陰狠的秘技左右夾攻;劉備見二者所踩步伐縱未像小碓尊忍者術恁的玄奧,兵器、招數更沒有典韋「雙鐵戟」的霸道及太史慈「雪戟鎖刃槍」恁般靈活,卻也頗具攻守互補的妙用,但他此時已兼修「瑯琊宮」兩項足可鬥仙的神奇武術,很快就發覺李氏兄弟的細微破綻。

    是的,似有心電感應的他們在動作上雖比常人迅速多倍,可是正因過於仰賴那份超佳默契,所以當一方遇難,另一個即使拼命亦會盡全力救援;既覷準了這罩門,屢試不爽的劉備便改變目標把星菱般點點銳影都灑向李仲亨,要破對方那無懈可擊的四象鉤!

    果如其所料般,手足連心的李伯亨哪知道此為誘計,見他卯起勁來猛攻胞弟的左脅處,就奮不顧身的衝向偏側,想「圍魏救趙」的解除危境!

    劉備等候的,即為李伯亨的「奮不顧身」;於是,在一個中宮直進佯刺中他便抓住後者關心則亂的弱點,先用偷學師的「幻隱步」繞到了對方視線死角,接著更以挾帶「凌虛破」的急旋劍光絞飛其雙鉤!

    「莫傷我哥哥!」見狀大駭的李仲亨忙踏上前揮斬敵頸;然而早料及這一環的劉備卻不讓他有可趁之機,一大蓬爆射紫芒不僅使磕歪的鉤戟跟著脫手遠拋,二劍的燦然尖鋒還已穩穩指住了哥倆咽喉要害!

    「劉某之所以不殺你們,一來是基於皆為漢室子民的淵源,其次乃念及二位忒眷戀兄弟情誼的份上---」向錯愕的對方略加解釋為何手下留情,劉備劍一歸鞘就勸諭著說:「戰場裡縱是各為其主,不過高句麗君臣既存侵我疆界之意,你們最好別做出殘害同胞的壞事;賣國求榮的袁紹罪不容赦,我早晚擒誅正法,二位現在可以走了。」

    話講完,他亦不再搭理那兀仍相對愣瞧的李氏昆仲,馬上奔往原處探視早已奄奄一息的陳宮;吃力睜開了似乎有千斤的沉重眼皮子,這一生悲劇的謀臣似也苦候著舊主回來,而才剛見到滿臉關懷神色的劉備,陳宮即勉強擠出笑容的道:「天幸---大將軍無恙,否則宮便萬死---萬死莫贖了;請您---寬恕我,今後再不能---為您效勞啦。」

    「公臺再忍著些---;援兵人馬既到,他們隨身都有攜帶華神醫配製的藥物,或者能及時處理你的傷勢。」劉備趕緊出言慰撫著說。

    「卑職---恐怕等不到---那時候啦---」瞭解中槍於致命部位的自己就快油盡燈枯,匆向母親、愛女望一眼的陳宮隨即把握時間請求著道:「某死不足惜---,唯一放不下的便是她們兩個---;還請大將軍看在宮---平日恪盡職守的情面,好生安頓---家慈與小錦。」

    先向全已哭成一團的老太太祖孫點了點頭,亦感悲慟的劉備就慨然許諾說:「你放心,爾後備會把她們當作一家人,不令其稍受委屈。」

    「爹,你---你千萬別丟下奶奶與錦兒---」淚汪汪的小錦啜泣著道:「只要你能好起來,我---我再不會纏著爹教錦兒使劍了------」

    「傻女孩,爹是因為學---學藝不精,怕壞了妳練武的根基,才遲遲不敢---妄加傳授小錦功夫;咱大將軍劍術---劍術通神,有他取代爹爹---,自能叫你習得---習得一身的好本事。」陳宮說罷又向劉備瞧去。

    悄悄拭去滴落於胸的眼淚,曉得他正用最後一口氣「託孤」的劉備即問道:「是啊,小錦若不嫌棄,從今起非但由叔叔與其他哥哥、姐姐陪妳練劍,更讓我來代替妳的爹爹,照顧奶奶與小錦的生活,好麼?」

    「孩---孩子,妳還不快叫他---義父嗎?」大喜過望的陳宮忙說。

    福至心靈的小錦聞言便拜倒叩頭,並怯生生喚道:「義---義父。」

    在露出了無牽掛的微笑後,陳宮就安詳閉目的離開人世;而待她祖孫及跟著難過的公孫兄妹淚水稍歇,劉備即吩咐說:「續兒、綾兒,此非久留之地;老太太與小錦便交由你二人保護,咱一塊去跟興霸會合。」

    於是等將斷氣的陳宮遺體揹妥,領頭的劉備就避開了高句麗陣營,從另端迂迴繞過戰事一觸即發的官道;大夥見這票番兵槍枝均已上膛候命,剛目睹其威力之餘,不禁都替正在急速接近中的大軍捏了一把冷汗。

    由於深信袁紹的器械必收破陣奇效,那名軍官甚至已叫部下輪流打完槍子便可再用「轟天雷」衝鋒殺敵,因此倒也不怎害怕對方的人多勢眾;然而他才剛要諭令開槍,尚未進入攻擊距離的這群漢騎兵忽灑來之漫天飛物,卻讓所有高句麗軍士全傻了眼------。

    「是『肩扛式霹靂火』?」劉備先愣了愣,不過細看拋往敵伍者確是冒煙彈體,立刻就喜喃道:「莫非月英真把我的點子搞成功了?」

    原來之前和黃碩閒聊時,那針對「火箭筒」及「迫擊砲」興趣亦頗濃厚的鬼靈精女徒曾與他討論構造細節,可是在蒸汽機還沒發明的這年代,很多精密零件都礙於技術未臻成熟,導致無法克服製作的困難瓶頸;沒想到鍥而不捨的她縱未造出那兩樣東西,卻將自己所說之建議應用在「霹靂火彈」的射程方面,並實際拿上戰場來印證效果。

    當然,這些被黃月英改良的炸藥經鐵製「筒座」彈射後,用途絕不是僅給來敵傻眼那麼簡單而已;無論是著地或飛於上空即引爆開來,隆隆作響的四濺要命煙火皆轟得高句麗兵血肉模糊,頓時潰不成軍!

    「眾兄弟,叫這些北蠻子試試咱的手段,看他們還敢不敢再擅闖地界!」甘寧待座騎追上一馬當先且剛馳進有效射程範圍的趙霖,便與同援關羽、張飛、馬超、孫策甚至均已長大的孔明、周瑜、郝昭等人,齊舉新配發之「霰彈槍」瞄準亂竄的高句麗隊伍!

    一連串在行進中陸續發射的強猛火力攻勢,很快就將無力招架的敵兵打得到處東倒西歪;過程間儘管也有頑抗者曾燃繩還擊,但因準頭太差且各自為戰,中彈落馬的漢軍人數卻委實不多,所以當那已換持傳統兵刃的「特種部隊」一衝到,未遭槍刺刀砍的倖存將士即慌張後撤,紛往林子內逃命。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1 11:44
第一百八十一章   算己彼  料敵機先     失計較  叛將技窮

    瞧急奔驟至的關羽、張飛離自己最靠近,隱於樹叢裡的劉備待高句麗敗卒竄遁而去,便躍出吆喚說:「二弟、三弟,我在這邊!」

    先聽見聲音的張飛扭頭一瞥果真是兄長,揮蛇矛把身前幾個倒楣鬼分別戳死,就咧嘴喜喊道:「是大哥!咱總算是找到你了------」

    甘寧、諸葛亮忙領著麾下軍士來一旁保護,而擔憂丈夫安危的趙霖聞聲立刻跟著拍馬趕到;但劉備卻無暇閒敘,一從懷中掏出了令牌即吩咐關羽說:「雲長,快快帶著『虎符』馬上到帶方郡,去通知咱們駐守的水師須嚴密防範高句麗、扶桑艦隊;對方船隻亦配備有大砲,接觸時要小心應戰。」

    明白事關重大軍機,躬身接過符令的關羽離開前便抱拳諾道:「遵諭!」

    看出他們滿臉存疑之色,略加介紹隨行眾人的劉備就解釋說:「袁紹那廝擅將吾軍機密曝洩高句麗、扶桑二邦,這些外夷因之也都有類似的器械;公臺為查此線索更送了性命,所以咱務必要弭禍於最初。」

    「怪不得那些王八蛋有恁奇特的傢伙---」拿撿拾火繩槍細看的甘寧忍不住道:「這玩意確實和月英的手筆雷同,均可用彈藥遠距斃敵。」

    「幸好它功能沒比咱的優越,剛剛未使弟兄們遭受太大折損;備雖還不曾見識彼陣炸彈與砲火殺傷力怎樣,不過那竊取技術的袁紹既做得出此等物件,倘再交鋒切莫掉以輕心---;」劉備朝大夥慎重的叮嚀一番後,即問說:「對了,各位是如何知道備在這裡?」

    望了趙霖一眼,甘寧便坦答道:「是趙---呃,趙將軍堅信袁紹和高句麗必存不軌之意圖,願擔任先鋒且建議某提前開拔,因此昨晚到了遂城縣就決定一早啟程;她預感那叢林內有古怪,就領咱往這條路走,不料才抵達官道旁路徑,果真即聽見那聲槍響------」

    深情瞥了瞥鎧甲沾染血漬的愛妻,先公後私的劉備便又轉頭問孔明說:「我記得離開洛陽前,碩兒僅剛造出步戰用的『迫擊砲』而已呀?『肩扛式霹靂火』不是還沒完成到驗收的階段,怎就搬到這來了?」

    身穿岳父黃承彥所贈的白袍銀鎧,英姿煥發的諸葛亮即於一旁恭稟著道:「月英說扛筒只剩解決震力大的麻煩,射程和精準度現在都已經沒什麼問題;趁此行恰可拿敵兵當實驗品,回去再做若干的修正便是。」

    見二哥已偕數騎前往帶方郡,張飛亦跟著嚷說:「多虧子---子龍的直覺太準,我們才得以及時迎回兄長;那姓袁的既敢勾結外虜,屢陷大哥於死地,老張絕放不過他,若逮住非剝掉此賊的一層人皮不可!」

    「欲取廣闊遼薊的袁紹志在必得,儘管將自敗卒口中知悉我等已擁有更加進步的器械,以他個性研判,不久一定仍跟海艦左右夾攻,咱倒不能錯失制敵的好機會---」待安排妥老夫人、陳錦與公孫兄妹至縣城暫住,劉備就向也來會合的周瑜、郝昭、馬超、孫策下令道:「孟起、伯符、公瑾、孔明,命你們率六萬兵馬分頭進軍,務須叫對方無法集中火力,其餘人員收拾戰場後即隨備接應之;只要擋得掉他們開的頭一槍,絕對能叫這些覬咱疆土的蠻子全回不了高句麗國!」

    俟群豪轟然應諾並忙著去清理敵屍與彈藥補給,他才朝兀癡望的趙霖問說:「抱歉,讓妳擔心受怕了;霖兒是如何知道我會出現於此?」

    「便因咱倆個頭一次碰面是在林子中,所以我對樹叢的感應力特別敏銳,亦虧得二哥、三哥與興霸肯聽我意見,方能提早跟你相聚---」趙霖盯著他破裂衣衫和尚未包紮的受創處,又幽幽的道:「若知你會恁的不小心,我那時候早該要堅持同行;瞧你把咱給的袍子弄成了這樣,萱姐倒好說話,但要依彤姐的脾氣,不將你大耳朵扭下來才怪。」

    「沒關係,到時候有妳疼我就好了;其實我人可以活著回去,妳彤姐姐即應謝天謝地啦---」由於眾目睽睽,牽過一匹戰馬的劉備便保持著距離說:「為了要揪逮袁紹那惡徒,公臺可是連性命都已丟在了此處。」

    剔除他遭脅迫被逼下毒的枝節,劉備簡略敘述完客棧喋血與夜林窮追廝殺的經歷,就慨然道:「無所不用其極的袁紹為了騙我到這來,豈止煽惑了馮禮、季雍、許攸等北冀叛臣於『蚌塢口』佈置陷阱,還故意洩漏擁有火彈技術的情報讓徐榮送至洛陽;更可惡的是他還以此利誘條件交換高句麗、扶桑二國聯合出師,欲強行瓜分咱的疆土。」

    「既如此,可要從它處另調人手來增援?」擔憂的趙霖皺眉問說。

    「時不我予了---」先搖了搖頭,胸有成竹的劉備待環顧了四周忙碌將士半响,即堅毅的道:「不過別太憂慮;對方縱使來得萬分突兀,但咱們既厲兵秣馬了恁多年,卻也不用懼怕,我有絕對的信心能打敗他們。」

    把掛在鞍邊的扛筒砲、霰彈槍全交給了丈夫,趙霖剛替他填妥了彈藥便悄聲叮嚀著說:「月英這些軍火儘管厲害,可惜目前只能單發射擊,且須控制力道方不至於震落馬下;我用不慣,你將就著使------」

    曉得她要自己藉由二樣器械護身,劉備卻又笑著遞回去道:「袁紹那廝所研發的槍彈雖頗具殺傷力,卻還沒能達到應有的水平,我混以『凌虛破』的劍招已足夠應付啦---;倒是妳不辭迢迢千里的來找我,可絕不能有半點損傷才是,愚夫有空得叫碩兒再搞些防彈衣出來,以備不時之需。」

    夫妻倆敘晤間,奉命的甘寧又回報四將已先開拔迎敵,屍骸清除完竣的九萬隊伍亦皆整裝候令;略加處理鞭痕的劉備等紮妥傷口,即在啟程前調度說:「翼德、興霸、子龍、伯道,你四人也領六萬騎從左右支援鏖戰前部,剩下的兒郎便與我直搗敵陣中宮!」

    於是,這支由丞相大將軍親提之勁旅就在離「黑巖林」不遠的一處官道路徑,隱約聽到來自旁側偌大草原的隆隆砲響;待得劉備ㄧ聲令下,那蓄勢已久的朝廷驍勇部隊即按預定計劃都往戰場紛紛衝去!

    亦統十萬餘人馬征漢的袁紹真如其所料般,明知來迎者有較先前更加犀利的新式火砲,仍固執已見要率隊進襲,心存僥倖的試圖擊破遠到疲師;然而他卻算漏了這批將士不僅乃漢朝陣營中第一精銳的「兩棲特種兵」,胯下馳騁之座騎還是從匈奴、烏丸、鮮卑降卒處繳獲的耐奔馬種,何況領頭又是如今能文善武的諸葛亮和周瑜,所以近距離接觸的雙方剛ㄧ駁火,袁紹便因對方出的怪招而頓時傻了眼------。

    原來同門學藝而相處日久的馬超、孫策也素服兩位師兄之能,大軍才出發就對他哥倆請益;孔明ㄧ推敲出外敵製造的手雷無法像他們「肩扛式霹靂火」可及遠,其倚持之火繩槍從射擊完到再度裝填彈藥、點燃引線亦同樣需若干時候,因此即把腦筋用於怎麼耗掉對方的首撥子彈上。

    結果他和二師兄周瑜看法一致,都思考如何拿類似步兵擋箭牌的傢伙來抵禦;不過此刻可沒閒功夫回去調這些東西了,鬼靈精怪的周瑜便由部隊攜帶物件中,突發奇想的將部份行軍帳篷改做了折疊盾。

    由於知道彼此全會用列序的方式接替開火,諸葛亮、周瑜就各派志願的ㄧ萬人充當「移動標靶」,叫敵兵把單發鐵珠子都打在連座騎也厚層覆裹的皮革裡面;其實那辦法雖極簡易,但應付穿透力不大的火繩槍枝卻甚具成效,除了數匹戰駒的四肢不幸中彈導致士卒摔馬之外,幾乎沒造成什麼傷亡。

    這ㄧ來,即輪到高句麗的兵馬倒楣了;抓準對方三波擊發的上膛空隙,早摩拳擦掌的其餘漢軍便將漫天「霹靂火」先投往他們行伍間,並趁血肉橫飛的遭炸諸蠻亂了陣腳,拿起霰彈槍逕朝兩邊人叢狂射!

    當率眾參戰的劉備抵達時,就恰見均打完槍子的前部正舉「環首刀」惡狠狠殺進了高句麗大隊裡;看到戰況比預料中還順利的多,他等左右翼皆奔往攻擊目標,亦馬上指揮所屬三萬人撲向外敵中軍處!

    遙望官兵另添ㄧ倍將士加入圍攻的袁紹不禁又慌了起來,尤其是發現人家主力已衝著他接近,即忙著催促部眾丟擲手雷,然而由於力道還不夠及至得能轟損對方的距離,大多數彈體在漢騎隊馳抵前的那片空地便紛紛爆炸了;又因為這次是鐵了心腸要誅殺袁紹以正視聽,所以劉備ㄧ到範圍就喝令全面開火,務必要見人見屍的緝捕他歸案。

    看過虎入羊群沒有?那些ㄧ射光火力即拋下扛筒、槍械闖入被轟敵陣的精銳戰士,掄起了刀刃便毫不猶豫往未遭炸死的高句麗兵腦袋瓜猛砍,頓時剁得頭顱、斷臂滾滾跌落,到處全是對方激噴四濺的鮮血;而剛開始就躲進人群裡的袁紹遠遠看見彷彿地獄般光景,早嚇得魂不守舍,ㄧ摸至也返回陣營的「長白雙鉤」後面,即想再溜之大吉。

    「袁大軍師;」李氏昆仲瞧他又要不顧大局的腳底抹油,不屑其為人的李伯亨便冷然問道:「咱們眾兒郎尚在拼命哪,您眼下卻待去何處?」

    負責此番進兵中原的高句麗元帥,亦於這時拉著名翻譯官滿頭大汗的跑來問說:「前線的部隊快撐不住啦;軍師可另有破敵良謀?」

    他那優柔寡斷的個性缺點就在此刻全表露無遺;其實袁紹若非憑藉著於秦皇陵底獲得劃時代之械彈概念,起先哪能夠成為高句麗、扶桑的座上賓?如今眼看死仇的武器已遠勝過自己所知,這票鄰邦征軍更絕對不是人家的對手,即愁眉苦臉的反問道:「事既至此,各位---有何因應之策?」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4 05:37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追禍酋  漢軍鏖戰     究敗因  夷魁諉責

    那位元帥聽完不禁也當場傻住了,心想:「媽的,你老兄最初在大王與國相面前拍胸保證會無堅不破,原來---原來只有這點本事而已哦?」

    沒錯,除了權貴家世顯赫外,弓馬尚稱嫻熟的袁紹實際上並無什麼領導統御長才或臨機應變之能;決定盜璽運屍去找秦皇陵和投奔高句麗,便如他三國初期當眾與董卓翻臉而遠赴渤海發展ㄧ樣,都僅仗著ㄧ時血氣方剛的匹夫之勇,至於挾脅陳宮騙劉備到預設埋伏的「蚌塢口」,亦大部份是許攸那反骨仔籌措的計劃,袁紹頂多只提供了包「無色封喉散」罷了,面對這兵敗如山倒的困境,他哪裡會有什麼制勝策略?

    但儘管內心咕噥,那沙場老將出身的高句麗元帥卻無法放任部眾續遭殲戮,稍加沉吟就提出建議:「現在咱僅剩兩條路走,要嘛即趁早投降,否則便得趕緊丟棄步軍,率領兼『督戰隊』的騎兵團到港灣去跟船艦會合;情況危急得很,再不決定必將全部覆沒。」

    知道高句麗國對臨陣怯退的刑律處罰極嚴,縱使很想快快躍上鞍逃命去,然而老毛病發作的袁紹又提防著此君會把這罪名轉栽給自己,就猶豫不決的扭頭問「長白雙鉤」說:「兩位李兄認為元帥之意如何?」

    「軍師所言差矣---」那打從心底輕視的李仲亨即諷問著道:「咱於臨行前好像記得國相曾再三的交代,要我們一切按照您的吩咐作戰欸;在這種情況下,身為最高指揮官的軍師---怎麼會問起咱的意見來?」

    倒也不敢得罪那勇冠三軍的李氏兄弟;袁紹等尋思片刻,便硬著頭皮說:「若是這樣,你我還是以大局為重先往帶方郡出發吧;那姓劉的ㄧ向愛用假仁假義偷矇拐騙,亦未必就會宰光我們的步兵,待與扶桑的聯合戰艦取回了優勢地位,再跟他要人不遲------」

    基於現實面的考量因素,高句麗元帥和李氏昆仲又何嘗不清楚這才是目前最正確的做法,只不過要等他從嘴巴親自說出口而已;所以甫傳令人數約兩萬多的馬軍悄悄抽離了主戰區,被「嚴密保護」的袁紹即與首撥輕騎迅速撤退,直奔百餘里外長年不結凍的「膠澳港」;頭ㄧ個發現異狀的是孔明、孫策,當看到敵人有不對勁的調動,便立刻撇開早亂成ㄧ鍋粥的高句麗右側敗兵,來向也已察覺的劉備回報。

    「那傢伙鐵定亦躲在隊伍裡面---」正對這些簡直只能以「待宰羔羊」來形容的高句麗剩餘殘部感到於心不忍,劉備索性就藉機下令道:「叫大夥住手!告訴他們投降不殺,全棄械蹲地的等候處置!」

    「禁屠令」ㄧ傳達開來,軍紀如山的「特戰師」隨即停止了掃蕩殺戮,而當都已面無血色的對方透過翻譯輾轉得知此訊,哪還敢有所遲疑,立刻鏘啷啷丟下了兵刃與身上的槍枝、手雷,依指示坐在地上靜待整編;而急於捉拿袁紹的劉備只留孫策、郝昭那部人馬善後,已統率補給好械彈的十餘萬將士揮鞭馳騁,復循其蹄踏的足印緊追不捨。

    當然,ㄧ向小心謹慎的他為避免中途遭遇伏襲,聽從徒兒諸葛亮警告之下便叫兩萬先鋒軍仍裹皮氈護身,縱使曉得已如喪家犬的袁紹絕不可能有此氣魄與見識---;但這一來跟遁逃敵人的間距就拉得愈來愈遠了,等大隊追至隸屬帶方郡的「膠澳港」,高句麗輕騎團早已集結在灣埠,甫用火繩槍射退那由關羽帶頭迎戰的萬餘駐地官兵。

    在彼端海面上,己陣為數僅五十餘隻的舟艇也已傾巢出擊,正跟逾兩百艘的巨大樓船遙峙互轟,砲彈不停激發此起彼落的洶湧浪柱。

    「他們想搭犯境的偷渡船艦脫身!」劉備這時候已明白袁紹至此企圖,即拿周瑜剛剛的法子傳令前部消耗來敵彈藥,次撥接替行伍再跟上去用槍砲回敬,最後全軍才掄揮「環首刀」直衝早不成隊形的高句麗戰馬圈;而那硝煙瀰漫的黃海,二夷組合艦隊亦藉優勢數量猛朝漸受圍困的敵船開火,準頭雖沒對方精確,但懸殊比例卻也導致以寡擊眾的漢船隊頗多毀損,有八隻主力軍艦更於突破防守後已逐漸逼近了埠岸!

    這是在互相比快了;見援兵抵達,其中兩艘甚至還掛有國相明臨答夫及小碓尊的斗大纛旗,來了精神的袁紹便對高句麗元帥和李氏昆仲說:「我們的艦隊既到,劉漢的狗官兵就不能再囂張,咱得即刻趕去岸邊!」

    那已跟二弟會合的劉備儘管亦發現袁紹蹤跡,但由於得考量受來敵砲攻的可能,無奈之餘只好放棄擒殺此酋機會,欲引部眾先移往安全地界;不過他才剛要下令後撤,卻聽頗不甘願的張飛忽指著另ㄧ側海面歡呼道:「大哥快看,是魯子敬的徐荊水師到了!」

    眾將聞言皆從他手指處方位望去,果真遙見均飄漢幟的近百艘樓船正急速往駁火區駛來,且ㄧ進入射程便向兩邦聯軍密集發砲,陸、海緊張戰局頓時改觀;而赴岸來援的敵國船舟也不敢怠忽,各留ㄧ隻保護帥艦後就全部轉舵回頭迎戰,連番砲擊震耳欲聾!

    雙方的參戰軍士都把握時間補充火力,劉備並趁此空檔運足了內勁大聲喊說:「袁紹,你已是窮途末路,別再拉這些無辜的高句麗兒郎墊背了;朝廷海軍支援部隊已經到達,是條漢子即跳出來承擔ㄧ切責任!」

    回答他是ㄧ聲沒能打到位置的槍響;惱羞成怒的袁紹ㄧ丟踩那支短銃,便吼喝道:「舉槍!把這滿嘴放屁的織履編席匹夫給我殺了!」

    但僅剩七千多的兵卒卻不曾依令而為;高句麗元帥瞥了瞥亦有共識的李氏昆仲ㄧ眼,就向愕然的他冷冷問說:「袁大軍師,國相既已駕到,您還要越權哦?人家講得對極,事既至此,閣下都沒想出面負責嗎?」

    「你---你此言何意?」袁紹驚疑不定的結巴問道。

    「他的意思是,本初該怎向武尊及老夫坐個交代!」ㄧ個沙啞的蒼老嗓音已用漢話接口;回過頭的袁紹ㄧ見確實是那國相明臨答夫及倭建命下船親臨,即裝傻的問說:「國相、武尊,你們要---要我交代什麼?」

    原來他起先到高句麗、扶桑跟明臨答夫及倭建命毛遂自薦時,這二位當權者看袁紹所提供的祕方真有崩裂山石之能,又聽他信誓旦旦保證劉漢陣營尚未著手研發槍砲的技術,才在不惜耗費本錢大量製造生產之餘,又決定按其策略合作一塊進軍中原,期待得用那些從所未見的新式武器於漢疆肆逞席捲野心;哪知剛接觸便察覺強敵不僅也有此類砲火,且威力似乎還在他們之上,兩人頭ㄧ個反應就是:糟糕,咱被耍了!

    「軍師於出征之日離開平壤及丸都前,老夫記得是給了你十萬餘的子弟呀---;」看到包圍敵兵亦配備較已陣更為先進的槍砲器械,心裡再涼ㄧ大截的明臨答夫即又寒著臉追問:「咱們其它的人馬呢?莫非都叫軍師一路上耗光了?劉漢艦隊能精準發射的砲彈是怎麼一回事?那些傢伙手拿的又是什麼東西?」

    「我軍因中埋伏,所以兵潰『黑巖林』預設的陷阱中;」含糊以對的袁紹一邊瞎掰強辯著,一邊飛快籌思脫身之策的說:「姓劉的生性狡獪,不知用何卑鄙伎倆剽竊了袁某悟創之祕,尚請國相明鑑並詳查內情。」

    明臨答夫暗罵自己聰明一世,到頭來居然會誤信這騙子有真才實學而貿然的發兵中土,導致今天勢必要面對戰敗的窘境;也深自懊惱不該在劉備仍執政時淌渾水的小碓尊卻沒像他恁具修養,鼻孔只習慣性的哼了一哼,便驟改先前客氣口吻冷漠的質問道:「袁大軍師的話不太對喲---;閣下當時於宮殿內好像是跟天皇講漢朝並不曉得你有此等技術的啊,如今何來『剽竊』之說?況且我瞧來敵那種駕輕就熟的模樣和武器型態,又豈是倉促間即可速成的?你到底在和咱倆鬼扯些什麼東西?」

    「我主力兵馬於『黑巖林』之所以會吃敗仗,倒不是中敵人的陷阱埋伏---」ㄧ旁快聽不下去的高句麗元帥這時亦「打臉」說:「實際的情況是,當截堵而反遭殲滅的先鋒殘部在回報前,軍師便已經曉得了對手有比咱倍加厲害的槍砲;但他卻疾呼『若不決死戰,必為所擒矣!』,更令吾軍火速進兵,方使我十萬雄師都蹈於覆滅絕境內。」

    恨得不禁從牙縫中「嘶」、「嘶」吸著氣,盯視袁紹的明臨答夫待強忍住狂燒怒焰,就盡量控制住情緒的續問道:「本初,他---可有說錯?」

    「沒---沒那種事情,這純粹是元帥刻意要---刻意要汙蔑袁某---」魂不附體的袁紹潛意識後退了幾步,又努力辯解著說:「我一心想為高句麗、扶桑締造輝煌盛世,哪知道他們會有恁強大的武器,兩位不可聽信讒言。」

    「袁大軍師,小將雖掛帥印,然而調度兵馬之令牌---,卻一直是由您掌管的啊;」以朝鮮語立刻反駁,高句麗元帥又諷問著道:「咱從『黑巖林』撤退至此的弟兄可還沒全死光呢,是誰主張事在人為,砲火犀利的對方哪有咱士氣如虹,又是誰說偽君子的劉備未必會真宰光步兵殿後隊伍,等與扶桑聯軍取得勝利,再跟他要回倖存的兒郎?」

    藉由翻譯聽盡數推卸責任的他果真用這把柄坑害,袁紹不禁眥目咬牙的怒斥說:「鼠輩!我一路上待汝不薄,你竟敢陷袁某於不義!」

    翻臉像翻書一樣快的高句麗元帥正想再打「落水狗」,劉備那可及遠的心戰喊話恰二度朗傳著道:「明臨答夫、倭建命,你我之間勝負已分,又何必為了這無恥的袁紹而全師命喪異域?趕緊交出他來,某放爾等生離!」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4 05:46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了仇怨  袁紹自刎     平二夷  劉備班師

    舉棋不定的明臨答夫與旗下元帥聞言不由得遲疑對望,但兩人還待沉吟猶豫間,岸邊那隻護衛帥艦的戰船卻忽遭轟炸,眼見沉沒在即。

    倭建命不等他們倆有所表示,便接口的表態說:「劉大將軍,本座很抱歉沒遵守上一次的協定,ㄧ時糊塗就派兵來滋擾中原轄海,更由衷感謝蒙您再度不予追究的寬宏大量---;這袁紹害扶桑於日前耗費許多無謂的人力、財物,我也放不過信口雌黃的他,您要如何處理,本座絕不插手。」

    「武尊既有此體認,回去後請即與天皇約束貴國上下,切勿再有揮軍犯漢之妄舉---」毫不客氣的高姿態劉備待恫嚇完日本,便走向朝鮮的實際領導者並問道:「國相,不知你對劉某的意見有何異議?」

    先瞥了那命中數砲的翻覆戰船ㄧ眼,明臨答夫再轉身看了看早已面無血色的袁紹,明白是徹底打敗仗的他良久方說:「都已經到了此種地步,咱亦只能選擇投降了---;劉大將軍,我們答應閣下的條件就是。」

    語畢,他又問身旁已及時認輸的倭建命道:「武尊,你我是不是先和劉大將軍號令雙方的舟艦止鬥,以免徒增不必要的傷亡損失?」

    倭建命剛認同的點點頭要回答,袁紹忽拔起腰間的紫金刀大吼著說:「你們這些良心全被狗啃掉的無恥外番,也不想想ㄧ開始若非是袁某提供新式武器的技術,爾等莫道進兵中原,即使要吞併四周弱邦也還是個大大的問題;現在可好,一旦出事便把我賣了,袁某寧死亦不讓姓劉的得逞!」

    「你拿刀子要幹什麼?」跟著抽出兵刃的高句麗元帥忙喝問道。

    用眼角極快環顧著四周圍,無路可走的袁紹看李氏昆仲已持鉤護於明臨答夫身前,又自拊沒招惹倭建命甚至高句麗元帥的本事,何況那兩邊三方的士卒也把箭頭全指向了自己,忽跟劉備慘然的笑說:「枉費袁某窮盡畢生之力要超越你的成就,想不到最後卻換得如此難堪的結局;姓劉的,我認栽啦,但即使這樣,你亦休想抓我回朝廷折辱!」

    話說完,他便舉刀猛向咽喉處狠狠劃去,迸濺鮮血頓時隨摔倒的軀體染紅了地面;那臨危果斷的明臨答夫見袁紹已氣絕,就先與倭建命叫所有人扔掉攜持武器,並仰問獨騎斡旋的劉備道:「劉大將軍,姓袁的匹夫既已伏誅,未知尊駕適才的應承---還照舊否?」

    「當然,劉某向來一諾千金---」劉備不帶任何情緒的微ㄧ頷首,語調鏗鏘的說:「咱們現在即號令各自的艦艇歸隊,先停火止戰吧!」

    於是,兩國的傳令兵便奔至岸邊趕緊揮舞著罷鬥黃旗,然而漢軍可不依法施為,卻是由指揮官甘寧對空燃放了ㄧ枚藍色信號彈;明臨答夫和倭建命瞧人家連發訊方式都恁的先進,忍不住駭異的面面相覷。

    在海面上的拼鬥,這時也正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由魯肅親率徐荊基地赴援的戰艦數量上雖不及聯軍,可是因為船隻的航速與砲體結構均勝於對方,交鋒過程早已把高句麗、扶桑皆較巨大但欠缺靈活運轉的艦艇轟毀一半多,而部份尚未置砲卻配有「拍杆」的五牙船更以石塊擊沉了不少近身番舟;不過縱已取得壓倒性優勢,當紀律嚴明的漢艦隊ㄧ察覺代表鳴金之火號,仍依軍令循序漸退。

    二夷僅剩四十多艘倖存之艦艇哪敢再招惹那些甲砲犀利的「怪物」,趁善念大發的敵人陸續轉舵收兵,亦忙著划槳溜出了射程範圍。

    「國相、武尊兄,在鈞部離境前,劉某有幾句由衷的勸告,還盼兩位勉強聽之。」待雙方已回歸本陣,控制住局面的劉備忽開口言道。

    「請劉大將軍不吝示下。」明臨答夫和倭建命立刻肅容的抱拳唱諾說。

    「高句麗、扶桑乃新興島國,轄內剛開發的物資原就有限得緊,二公何苦為了不切實際的政治野心而輕啟戰端?」仿效某位抗日領袖以德報怨的豁達,劉備又語重心長的奉勸道:「國以民為本,你我既執掌朝政大權,即應為百姓努力謀求福祉,肆興干戈非但難以長久富強,也易陷於動盪困境中;兩位皆是棟樑之材,相信甭須劉某贅述。」

    頓了頓,他接著說:「在貴屬治下單薄的人口未達到ㄧ定生活水準前,擴張軍備無異於本末倒置;何況我漢室的疆域何其遼闊廣大,若叫劉某知悉高句麗、扶桑再有妄動之舉,你們便沒這次的運氣了。」

    「多謝大將軍指點,我等必銘記五內。」二人異口同聲的恭答道。

    明瞭此番訓誡僅得暫止兩敵的向外發展計劃,尤其是小碓尊那些生就隱俱侵略性格的孫族輩絕不可能世代奉行,但不願趁機滅國的劉備亦只有聊盡勸阻本份了;當然,他也知道對方在目睹砲彈、繩槍的威力之餘一定會暗中研究製造秘訣,可是漢軍既先掌握了關鍵技術,自不怕他們用這東西作怪,到時反而還即具備名正言順的出兵藉口。

    待孫策、郝昭將那高句麗的萬餘降兵押至,這場對決雙夷之戰便於亦留下槍砲的停泊敵艦分批載離後,大獲全勝的宣告落幕------。

    魯肅此刻也已領著他那班水師悍將來見舊主,劉備一瞧久別的周泰、蔣欽、廖化、周倉、太史慈、徐盛、文聘都在裡面亦甚歡喜,略加引介了馬超、孫策、孔明、周瑜、郝昭,就問早晉升為「海軍總司令」的魯肅說:「各位辛苦了;不過子敬盡率麾下來此,咱東南的沿海無虞否?」

    「啟稟丞相,某臨行前曾託肩負指揮江東水師的程德謀代為照看一二;揚州這幾年來均按月英小姐改良之圖譜,趕製了許多配備砲台的新型艦隊,警戒附近海面的安全相信綽綽有餘---」魯肅連忙把護衛領海之兵力做個簡報後,又稍瞥著敗敵那繳卸於岸邊的武器道:「幸虧她有洞燭機先的卓遠見識,否則今日這一仗---咱非吃大虧不可。」

    等眺望一眼已遠颺的敵人,他即接著問說:「丞相,那些藩夷非我族類,日久必懷異心,何況二蠻皆已從授首的袁紹處窺聞了火械奧妙,勢必不會放棄鑽研;難得有此一網打盡的理由,輕縱豈不可惜?」

    「子敬,今天便算將其在此圍而殲滅,你覺得咱就能阻擋他們子孫不再萌發掠奪外邦的慾念?我相信你心中一定早有答案了;這次我讓高句麗、扶桑殘部活著離開,一則是基於人道考量,再者即是為了叫你我後世看清楚那群好戰份子的真面目,只要對方有所蠢動,劉某保證必令這兩國的執政君主悔恨莫及。」剖析現況的劉備坦承以答。

    正如他所料,待明臨答夫和倭建命相繼故逝,未曾中斷軍火實驗的二夷多年後果真摸索出了造槍、鑄砲技術,並試圖對附近國家再度挑燃吞併領地的戰爭;不過彼時已漸由孔明及周瑜等接班俊彥掌兵符的大漢勁旅一獲密探情報立刻分頭討伐,火力強大的陸戰師、遠征砲艦很快便攻克朝鮮平壤與日本京都城郭,徹底粉碎兩國的狼子野心。

    但那是後話了,咱且按下不表------。

    這一役就像適時赴援的魯肅所說那般,還好甫平息內憂外患的朝廷有小皇帝一再支持劉備革新軍械政策,讓將士們得已先更換黃碩創製的劃時代武器,才能叫也用槍枝、砲火來襲卻險些覆沒的高句麗、扶桑鎩羽而歸;然而儘管如此,對方猛烈攻勢仍造成奮勇迎敵的部眾有若干折損,特別是「膠澳港」駐地在海、陸援兵尚未抵達前,首當其衝的近六十艘守禦艦隊即於鏖戰過程遭擊毀了一半多,萬餘步防軍亦因缺乏避彈設備而死傷了逾四千之數,連關二爺的右臂都不慎中槍。

    甘寧親率的十五萬精銳和徐荊水師縱把敵伍痛宰到七零八落,只不過歷經數場激鬥下來,那支特種菁英也陣亡或傷殘三千多人,五牙船、快砲艦更在剛剛的接觸中被轟沉了二十幾隻,損失不可謂不小。

    以整體戰果而言,不曾料及會和二邦恁早交鋒的劉備算是很滿意這份成績單了,殊不論相對比例上已遠遠超乎自己預定的標準門檻,便以倉促因應那未知突發狀況的能力來評比分數,麾下亦與他所期待的表現差距甚微;最重要的是,劉備承受得起這種磨耗,高句麗、扶桑卻吃不消如此的打擊。

    等交代妥魯肅暫留旗下的三十艘戰船協助守禦,並通知帶方郡速調另部兵馬紮駐於「膠澳港」重鎮,劉備就先去遂城縣與陳老太太祖孫及公孫兄妹倆會合,方領著凱旋大軍緩緩班師;因已把那護主而死的陳宮亦列入了殉職名單,這位最後還是沒能躲掉鬱終悲劇的漢末良臣一回到司隸洛陽界,即由親自出京十里候接的劉辯擔任主祭,將他連同陣亡的官兵都移靈至「義魂祠」內受供長年香火,場面倍極哀榮。

    當然了,在看完從高句麗、扶桑敗兵處繳獲的部份器械樣本,溫德殿上一批守舊派耆老哪曉得那些遠於數千里外的夷邦居然也會有此物,全乖乖閉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妄加干預軍事的改良運作;而黃碩自從得到更充分的經費與人手,後來便研發出愈加精準的火砲、鐵槍,大大增強了國防實力。

    瞧首惡袁紹已在此役中伏誅,跟著皇兄奉行簡樸生活的胞弟劉協又逐漸具備執掌政務之才能,劉辯俟師父處理好大戰後的撫卹及昇賞事宜,就趁著某天退朝時復提舊議的問道:「恩師,如今四海清平,您原先預定的諸多建設亦都步上了正軌,咱是不是該換協弟---來挑徒兒肩上的這副重擔了?」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4 05:54
第一百八十四章   漢少帝  雛擬憲制     外星客  晤敘原由

    「孩子,你---確實想離開皇宮了嗎?」和他獨處的劉備反問說。

    「徒兒與真妹已打定了主意,一旦我卸下帝君之位,即前往她的家中提親去---」甫年屆二十的劉辯靦腆著道:「回想登基之初,徒兒曾於洛陽城內對數萬存疑將士們許過要給轄治百姓豐衣足食的誓言;現在既全兌現了承諾,協弟更已符合咱的期盼,因此我想---是到了可以交棒的時候啦。」

    見他早遣離隨侍眾監,劉備便點頭說:「你既有志行俠仗義於紅塵俗世中,為師就不再勉強---;本門武藝及瑯琊宮『太乙仙身術』、『凌虛破』的絕學你都已紮穩了根基,江湖上已鮮有對手,但萬不可高傲自大,須切記要謙恭待人,時刻留意有無危險陷阱。」

    「多謝恩師的提點,徒兒會謹記在心。」劉辯執禮甚恭的回答。

    又極滿意的微微頷首,隱懷臨別感傷的劉備又問道:「那---你有估計什麼時候讓協兒替代位置嗎?莫瞧這小朋友今年才剛滿十五足歲,人情事理倒挺通達圓融,且對百姓的福利制度頗具精闢之見;習武部份雖礙於體質不同而無法練到像你我的境地,卻也極肯下功夫苦學,難得他性格又誠懇務實,等真的接班,你認為該幫協兒取啥帝號較妥?」

    搔著腦袋想了想,思考片刻的劉辯隨即答說:「若以您現在的政策方針來看,咱逐漸走向民主乃指日可待的事情;記得恩師早先跟大夥談及三國典故時,曾提到他被謔稱做『漢獻帝』,徒兒見解是協弟帝號仍照舊,只不過他中間那一字不妨改成憲法的『憲』。」

    「妙哇,看不出你竟能想得到恁棒的好點子---」眼睛為之一亮,劉備不禁拍案叫絕的讚譽道:「這麼一來,便更符合咱為民謀福祉的初衷。」

    等一討論完禪讓的時機與細節,劉辯於遂償心願後忽記起了某件要緊事,就皺眉探問著師父:「對了,在您往赴遼東追緝那叛國的惡賊袁紹前,恩師於上朝議政可曾發現過---咱們宮殿裡有任何的異狀?」

    瞭解一向穩重且臨危不亂的大弟子不會無端開口,觀察他顯露納悶神色的劉備即問說:「沒有啊;怎麼,莫非你感覺到什麼不對勁之處?」

    「徒兒亦說不出個準---」斟酌表達用詞,期期艾艾的劉辯隔了良久才道:「或許彼時為安排大軍接應事項而較少休息的緣故吧,是日送您與公臺出京,我一回宮便聽見寢居屋頂有人在交談;那是種咱從未接觸過的語言,但待徒兒開門追去,卻啥東西都沒有。」

    對首徒此刻的功力已極為肯定,劉備曉得他既曾察覺了聲響,就一定有甚蹊蹺;果然還未及詢問,劉辯即又接口說:「過了兩天,當我從打點特戰師糧草、補給的軍機處回來,便於同角落再耳聞到上次出現的人聲;這遭豈止特別清楚,且對方更是以咱的話在竊竊私語,不過徒兒聽見的,卻僅是『如何』及『等下回吧』兩句問答而已------」

    「你身周的監侍---,全無相同感應?」力求謹慎的劉備復問道。

    「這就是最奇怪的一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劉辯先搖了搖頭,即繼續述說:「為了不錯失逮住他們的機會,我那時便撞破窗戶縱上屋頂去查探,還因疾追一團閃爍五色芒彩的飛行器之餘,用『太阿』、『魚腸』二佩劍斬塌溫德殿牆角;可是這約有鼎鑊般大的物體速度好快,而且待我放棄鴻飛冥冥的對方走回殿中,那些慌張來迎的太監、宮女和禁衛軍都道只目睹我似瘋了一樣躍出大門,並未看到別物。」

    心想怪不得一回宮就瞧溫德殿補砌新牆,原來是這麼回子事啊;劉備略一沉吟,即不予置評的續問:「關於此番際遇,你有何見解?」

    十分感謝選擇信任的師父沒像那夥人用譏嘲目光看他,劉辯歪著腦袋想了一陣子,才小心翼翼揣測道:「恩師可還記得當年在秦陵底,賀姓佞賊曾對咱坦承過他於咸陽宮中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否?徒兒大膽推論,這東西會不會是他遇見的---『不速之客』?」

    「不排除有此可能性---」畢竟未親身體驗,語帶保留的劉備便說:「他們那時既會為了『鉻鹽氧化』與都江堰、鄭國渠諸般科技去接觸賀柏燦,或者也會因『霹靂火』及『孔明燈』而來找現在的領導人;但聽你所言對方似無惡意,下次碰上且莫再輕易動手。」

    看大弟子恭敬的應諾,他剛想再叮嚀首徒些什麼,卻忽聞殿外一個清晰嗓音爽朗的笑道:「劉先生頗有見地,不枉我們重回漢末一趟。」

    由於確定側殿已無閒雜人等,師徒倆忙轉身自聲響傳來的處所望去;這ㄧ看連劉備不禁都傻了眼,因為殿樑上不知從哪時候起早盤旋了ㄧ架有如鐵鑊般的小型飛碟,金色外罩還閃爍著映室耀目光芒------。

    「尊駕---曉得劉某?」嚴陣以待的劉備先昂起了頭客氣詢問著說。

    「先生兩世皆為同姓,ㄧ千八百二十年前的名字叫劉漢龍,是台灣軍械研發局的副局長,乃正宗武當嫡傳弟子,精通劍術、三截棍、搏擊和各式械彈原理,因在白帝廟救人墜崖而來到此處,把應該要落魄到快五十歲方發達的玄德公,搖身變為藉討賊樞密使ㄧ再輔佐動盪朝政的丞相大將軍;劉先生,我的話可有說錯?」那聲音不疾不徐的問道。

    頓了頓,對方又接著說:「至於這位漢天子麼---,他本名藤龍,到此前就是閣下在白帝廟崖際捨命所救的那名孩子;基於對種植作物的偏愛,居然以手中籽袋養活了亂世數千萬流離難民,算來亦委實可敬。」

    心裡雖已然有數,但這對師徒聽完後仍愣在當場;過了良久,劉備才續問:「恕我冒昧;您莫非即是之前與秦君搭線的---『先知者』?」

    「好說,咱只是較各位早來一點、稍懂了些罷啦---」那「先知者」默認的道:「玄德公虛懷若谷,倒比鋒芒畢露的賀柏燦內斂多了。」

    曉得人家之所以會公然現蹤,決不僅光是來「爆料」恁的單純,拱手稱謝的劉備便開門見山直言說:「承您謬譽,愧不敢當,某二人不過是聊盡本份而已;『先知者』遠道而來必有指教,晚輩洗耳恭聽。」

    「劉先生切莫太謙,吾等儘管不常逗留於這個星體,兩位卻一直是我們觀察的主要對象;閣下與贏政全俱改變世界的能耐,然而賀柏燦係採清肅政策,你則宅心仁厚,可謂有天壤之別。」「先知者」坦白的道。

    待緩緩下降至他師徒倆身前的丈許處,那小飛碟裡的不知名外星人就再度說:「為了明瞭地球上的生物屬性與地質變動,咱遠自『白堊紀』時即從已沒落的火星移往這來做研究,ㄧ直到逐漸進化的人類掌握了主宰權,方轉換成多種型態或隱藏原貌以便持續察看,因此有些區域曾不經意留下我們足跡甚至是那幾件沒帶走的實驗品,不少族群更用載繪並世代保存咱們顯現的諸般假外罩奉為膜拜神祇,然而如同劉先生師徒及愈走愈偏的賀柏燦這樣例子倒挺特別,所以我才決定主動和各位接洽;當然,劉先生倘對整個過程有任何質疑,隨時都能發問。」

    「您意思是我們後來所發現ㄧ些無法解釋的遺物,和若干壁畫裡的諸聖獸---,全是『先知者』的傑作?」劉備雖難掩駭色,卻又問道:「但晚輩與幾個弟兄在數年前,確實曾跟那四象中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蛇龜甚至是二郎神交手過,這---這又怎麼說?」

    「先生與之廝鬥者,的確是中國仙人及祥瑞之物,只是遭宵小利用了啟動指令拿去為非作歹而已---」那外星客就他問題點剖析著說:「四象獸類乃依照吾等家鄉牲禽而幻化的簡易戰具,至於顯靈的楊戟、哪吒眾神官,包括西方耶穌、阿拉伯穆漢默德、印度釋迦摩尼和已身故的令弟趙雲在內,則是咱事先對這批符合條件的靈魂加以改造納編之成員;嗯,轉換成貴國的說詞,即為佛、道二宗的『羽化登仙』吧。」

    愣了一愣,反應快的劉備便恍悟道:「也就是說,那群列仙班或所謂可升極樂的天使,都是尊駕於另一時空篩選過的『新住民』了。」

    當他還正忙著消化這ㄧ大團突如其來的紊亂思緒,始終一旁聆聽的劉辯忽開口問說:「『先知者』既有如此通神能力,那麼當年在秦皇陵底阻止賀賊逞兇的左、于二仙長,是否均受尊駕之召,方得及時赴援?」

    「漢天子果真是人中龍鳳;」見他舉一反三亦頗詫異,但外星客馬上嘉許著道:「不錯,待咱從別的星球回到這時代,即發現賀柏燦竟濫用我們傳授的『鐵針抑魄』跟『形狀記憶合金』,打算以『馭屍術』胡作非為,急於馳往遙遠雲系的我便託他二位至秦皇墓底先行警告贏政;而當咱再返回後又察覺賢師徒眾人居然已赴驪山陵寢尋覓那廝,為避免干預世界的運作,才又找他倆火速去幫絕非其敵的諸君。」

    「劉某魯莽妄為,在這裡先謝過了『先知者』援救之德;但此事太過突然,我等還有幾個未解疑竇,尚請尊駕不吝賜知------」劉備一釐清了對方確實沒有加害意圖,躬身禮畢就待「問道於大賢」的說。

    「咱在各行星遊歷已有不算少的漫長歲月,只是兩位與始皇、童師父、孫太君的淵源奇遇,卻純屬意外---;我猜劉先生必定是想探索關於穿越時空的事情吧?劉先生有話但說無妨。」外星客大方的道。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4 06:05
第一百八十五章   話緣由  議擬限武     卸重擔  築臺禪位

    等整理好那長久困惑他的問題,把握良機的劉備即討教說:「公既曉得我們是藉莫名異象流落至此,請問---這箇中緣故究竟為何?」

    「先生剛不是提及我們都持續在篩選過濾另一時空的『新住民』麼?實際上你的雙親當年與賀柏燦一齊墜於崖谷時,咱原本打算只收納令尊、令堂而已,壞便壞在那條互相爭奪的項鍊---」外星客回憶著道:「由於汪小姐臨終前仍和對方兀自拉扯不休,導致我們的辨識系統頭一次出現了接引錯誤,不在名單範圍裡的賀柏燦首先因『實體重組』跟鍊條一塊去到了戰國西秦,閣下雙親則是分別往赴漢末。」

    不待他發問,這「先知者」又繼續述說:「同樣情況就是發生於你那時候救他的白帝廟側斷崖---;劉先生未依已終的壽算前去天堂國度,而我們辨識系統再次錯誤的接引程式,居然把賢師徒又帶到了這裡。」

    「您意思是說---本命不該絕的他,也已像劉某般再回不了以前的時空裡?」倍感慚愧的望向徒兒,劉備心情沉痛的問道:「照理講,藤龍應尚有可存活的歲數,莫非連『先知者』都無法修正此等誤植?」

    「很抱歉,那除勢必扭曲後世的歷史走向之外,更將瓦解『六面平行宇宙』的影響力,嚴重性會超乎你所想像。」外星客斬釘截鐵的說。

    「『平行宇宙』?」劉辯先握了握恩師的手表示絕不後悔隨他到來之意,接著即再問道:「您是指---這外頭另存在五個相同的世界?」

    並不直接答覆,對方只淡漠的反問:「你們全玩過『魔術方塊』吧?」

    便是再笨,亦聽得懂人家那番比喻;略點就通的師徒倆待互視了一眼,即由邏輯較周全的劉備開口說:「『先知者』講的是我等最初乃因巧合飛到這反向空間裡,所以壓根便沒法子再回去原先的那區塊內。」

    「就是這個概念---」聲音雖極單調缺乏起伏,外星客仍以那略帶憐憫的語氣道:「賀柏燦及劉先生師徒、雙親雖誤從一千八百多年前的兩處時空裂痕遠繞至此,卻不至於打破它均可包容自然變遷的平衡,即使不照既定的史實發展都沒關係;但若欲作勉強的逆勢穿越,豈止有角色重疊隱憂,未能接軌的斷層且易損毀六向運作,實非智者所當為。」

    「換言之,早轉附贏政體內的賀柏燦在這時代中不論如何變本加厲,全無所謂了?」儘管十分不以為然,劉備還是盡量客套的質問。

    「事實上若未曾交叉干預,便是出現了那種情形也不會有啥影響;」並不以為忤,針對問題的外星客就說:「然而劉先生真想問的,應該是我們明明曉得賀柏燦為人心術不正,為何仍要協助他做實驗,是吧?」

    由於雙親、四弟子龍均沒於此役,克制住悲憤思緒的劉備隨即點著頭追問:「晚輩當時在驪山陵寢地宮,曾聽遁居的賀柏燦提及『先知者』不僅以『實體重組』之法助其將生化藥物與『和氏璧』融合成一枚傳國璽印,更傳授諸般新穎科技與闢建深達三丈多的研究室;不過這全變做他日後用來推動恐怖『淨化論』的工具、手段,那年倘未成功攔截,咱這尚存活數千萬無辜百姓的塵世凡間,豈不成了煉獄?」

    「劉先生指責得很對,起初的確是我們不該姑息養奸---」沒有絲毫矯情辯駁或掩蓋過失,外星客坦言道:「那時候待咱一察覺辨識系統出了岔,雖立刻從另一個雲系返回試圖挽救,賀柏燦卻已用先進技術改良的『鄭國渠』快統一了中土,吾等好奇窺探之餘,又發現他竟攜有劃時代可遲滯並增補死亡細胞的『活化汞』;這東西縱使不及於我們的延壽配方,亦堪稱人類基因學的一大進展,因此才決定找他一塊合作。」

    「問題是僅為了想解析莫名邪藥的成份,而罔顧數以億計的生靈安危---,是否有違『先知者』的初衷?」劉備正義凜然的問說。

    習慣被視作「上帝」或「天父」的外星客儘管頭一次遭人批評,待過片刻後,仍用平和的口吻道:「所以,咱那一年便趕緊通知于、左二道長火速趕去驪山秦皇陵寢助各位脫險啊---;其實吾等一開始就是來觀察地球物種與環境的互動關聯,兼之相信他有剷除人體劣根性的把握,能夠且願意妥善解決因開發居住地而破壞自然的殘留遺患,方授予能鑄造『抑魄針』及『形狀記憶合金』的秘訣,直到發現說一套、作一套的賀柏燦乃是別有居心,才暗中設法阻撓他將禍害無辜的腳步。」

    見外星客認錯的劉備這時也不好再責難對方什麼,何況一切皆已隨衍惹戰端的袁紹伏誅而事過境遷,逐漸釋懷之餘即又問說:「原來『先知者』亦滿腔仁義,倒是劉某失言了;既如此,未審尊駕遠道至此有何吩咐?只要我師徒二人能力範圍內,必竭誠代勞。」

    「便因為曉得此世的漢少帝與玄德公均心懷坦蕩且權傾中土,否則我們怎敢冒昧謁見?」外星客開門見山的道:「『吩咐』二字太過言重了,然而有件事因攸關此界和另五面的協調性,盼兩位不吝垂聽之。」

    瞧那師徒倆已拱手應承,他也表明來意的說:「玄德公到腐敗漢末之得以用最快的時間席捲紛亂天下,全拜先生藉舊有火藥技術研發的利器所賜,但這終究非屬正常的現象,同時有礙貴邦日後的國運------」

    早就為此在傷透腦筋;劉備自亦明白那些砲火、槍彈若不想辦法管制,來日必定造成武裝的畸形發展,甚至將淪為有心人士爭權奪利的作亂籌碼,可是各部官兵如今都已用慣這種威力倍增的器械,而且朝廷待經歷了高句麗、扶桑聯袂侵華的事件後,全支持他繼續加強軍備政策,聽完即忍不住道:「那皆乃劉某之過,願聞『先知者』高見。」

    「吾等瞭解劉先生是為了減少百姓受兵禍之苦,方選擇此法欲縮短內戰的耗損,及對付東北、蜀境眈視狄夷和終將捲土重來的扶桑、高句麗侵擾;這樣吧,等你們處理妥那些問題,便於屆時起停止此類械具的鑽研,如何?」以退為進的外星客簡要詢問說。

    「一言為定!」雖像極後世遭限制核武的談判,但清楚勢在必行的劉備仍立刻答允:「這事情就讓晚輩來主導,相信不會叫尊駕失望。」

    似乎極為滿意他的回覆,外星客即於飛碟緩升之際又道:「素聞玄德公、少帝一言九鼎,向來不輕許諾;我猜快要交接的漢天子不僅都會遵守今日之約,更將設法降低所有人對大自然的破壞,咱很看好各位。」

    眼見揭曉長久謎底的人家便要起飛,猛想起什麼的劉辯忽對空追問著說:「那秦皇陵地宮足以撼動後人的設施---,難道就任它滯留原處嗎?」

    「天子寬懷,待咱們一離開洛陽城,即前往赴驪山把它移除乾淨---」暫緩升勢的外星客答道:「兩位既能信守諾言,這批東西便沒用處了。」

    說完,那鍋鑊般大小的飛行器已在師徒倆目送間再次透牆杳蹤;等殿裡的光線恢復本來樣貌,劉備才慨歎著說:「想不到人類ㄧ向敬仰的『真神』,居然就是這小飛艇中的外星客;而你我因緣巧合踏足的世界,更僅為『六面平行宇宙』內的ㄧ座反向時空罷啦。」

    「徒兒也直到今日方曉得那些所謂的『天堂』,竟是他們替選妥靈魂安排的另處新居---」劉辯亦如置身於幻境的道:「怪不得四師叔先前說與咱後會有期;不過『先知者』剛講的頭ㄧ件任務簡單,第二樁可不太好辦哪,要減低對大自然的破壞,談何容易------」

    「讓我們盡力而為吧;」若有所思的劉備待沉吟了好一陣子,即樂觀的拍拍他肩膀說:「幸虧現在的情況還不是很嚴重,咱如果能研擬些防止濫墾、濫伐、濫捕和獎賞復育的政策法令,或許將是個不錯開端呢。」

    於是,等對正ㄧ頭栽入強化火槍、鐵砲設計的黃碩知會這件事後,師徒倆便又召集謀士著手制訂有關推動環保的諸項律例,盼以嚴刑峻法約束居民不去恣意毀損生態;而當一切大致就緒,看時機成熟的劉辯即在那天早朝,向文武百官揭頌由胞弟繼任的詔書。

    因已久讓慣見儲君劉協一側「實習」的群臣有心理建設餘裕,又不叫提攜恩師枉揹這樁「廢立君主、脅持國政」的莫須有罵名,包辦全程的他待到了退位日期,便親執胞弟右手一齊踏上預先築好的「受禪臺」前,對受邀觀禮的眾人朗聲宣佈:「辯自登基忝稱帝號以來,幸得多方群賢共扶漢室並重振積弱朝綱,更佐朕兌現了安頓百姓於四海之舊誓,令我大漢能夠內平割據賊寇、外弭擾邊夷禍,但不論施政再多麼的周全完備,總無法遍及到社會的每ㄧ階層;為了不令咱們苦心經營的福利制度產生死角,所以朕決定卸下此擔,用別種在野的身份協助吾弟匡正天下。」

    引領身後的劉協再上步與己並肩而立,他又續道:「劉伯和秉性恭儉仁厚、勤勉好學,縱僅年方十五,卻已具備明君的氣度與主政條件,且有造福人群的熱忱;我相信由他來繼承此位,必可開創漢邦的另一盛世。」

    「小弟何德何能?還請兄長三思而行。」劉協私下謙讓的勸諫。

    「努力幹出一番成就來給那批老古板見識見識,莫叫師父及為兄砸了招牌---」亦悄聲鼓勵了幾句,劉辯ㄧ解開頂冠並親自幫他戴妥後,即躬退三尺並率先屈膝的說:「恭賀聖上,臣等參見吾皇萬萬歲!」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和數十萬軍民看他對已然榮登大寶的憲帝稱臣,便馬上跟著伏叩於地黑壓壓跪滿了ㄧ片。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5 04:40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代天狩  洛陽臨別     現俠蹤  蜀南濟弱

    「各位平身---」邊潛運著內勁傳頌要眾人免禮的口諭,邊攙起參拜兄長的劉協立刻向臺下百官軍民朗聲道:「皇兄既不願被宮廷約束節制,小弟也不再強留;這樣吧,朕就封您做『逍遙王』兼『代天巡狩欽差』,以皇兄慣使之『魚腸』、『太阿』二劍為信物,上斬貪官汙吏,下誅宵小奸邪,替我們消滅社會黑暗面的萬惡淵藪,除暴安良。」

    見那深受愛戴的劉辯果真仍用另ㄧ角色在保護他們,原本甚感失落無助的廣大群眾頓時歡聲雷動,又滿臉喜悅的復跪地板上,ㄧ齊幫尚未開口的卸任少帝說:「謝聖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此遭發自內心的真誠呼喊,隨即震撼整個洛陽城,劉備瞧兩徒兒皆極得民心亦頗欣喜,更為這有別於三國血腥初期的政權移轉而感到無比安慰;沒錯,他穿越後會那麼拼命,不也正是為了要創造如此令人熱血沸騰的局面嗎?現在,所有辛苦全值得了------。

    待完成交接的授璽大典,劉協過了幾天又再正式任命恩師為『丞相』,並封郭嘉任「太尉錄尚書事」的尚書令,而原『大將軍』ㄧ職便按師父、兄長早已商討的結果,由累積頗多戰功的曹操晉升之,司馬懿則代掌陳宮「按察司」的遺缺;本還疑慮當權的劉備會排擠族兄,夏侯、曹氏諸將到這時候才信人家確實懷抱廣闊胸襟,無不心悅誠服。

    劉辯見胞弟把一切都處理得有條不紊,心裡的一塊大石頭亦隨之卸落;而暫住恩師官邸的他等與師妹唐真成了親,就於臨別之前向送行的眾人道:「各位,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今後山高水長,請大夥多多保重。」

    「哥,您與嫂嫂當真確定要以四海為家嗎?」微服來送的劉協拉著他手腕,依依不捨的說:「我雖極少出過宮,卻也曉得外面遍佈陷阱,到處充滿了危機;你們倘遇上了什麼不順遂,請務必回洛陽來。」

    流露出一派輕鬆愜意的笑容,頗有自信的劉辯即偕愛妻答道:「伯和放心,你大概不怎麼瞭解哥哥我除了本門功夫尚稱過得去外,更會耕田、種菜、做料理,甚至還可教小朋友讀書寫字呢,沒問題的啦。」

    語畢,他又面向帶著眷屬的恩師說:「師父,爾後徒兒們不能隨侍在側,您與師母及歲數已高的奶奶要好好珍攝自己身子;今已有孟德、仲達替您解勞分憂,恩師便能多花些時間陪伴家小,莫太勞累了------」

    「江湖路險,你跟真兒亦相同,須步步留神---」反倒有點羨慕他的自由,劉備再度叮嚀的道:「常捎訊回京城來,讓咱曉得你們平安。」

    一旁的關羽不捨說:「大皇子,您與王妃---一路保重。」

    「是啊;萬一有碰到扎手的角兒,寫封信來說一聲,二師叔、三師叔立刻快馬趕去幫你!」張非激動到黑臉泛紅,跟著虎目含淚的嚷道。

    劉辯正要回答,和尉遲嫣、陳錦兩個姐姐佇於一旁仍在牙牙學語的三歲劉禪忽開口說:「大師兄,我想---咱一定很快就會再見的。」

    也許是未歷經長坂坡那要收買趙雲及部屬人心的「擲之於地」導致摔損腦袋,又或者是甭畏懼把持軍政的孔明與晉公司馬昭而得時時裝笨,總覺得這位「阿斗」其實比史載聰明多倍的劉辯即彎著腰問道:「公嗣說說看,大師兄跟八師姐為何很快回京瞧你?」

    「那挺易猜---」劉禪待憨厚一笑,接著便用簡單的邏輯天真反問說:「您倆以後生了娃娃若找不到人幫忙照顧,我們不就又碰面了?」

    在場人等無不啞然失笑了起來,但不久即將替丈夫再陸續生下劉永、劉理和兩名女兒的貂嬋及麋萱卻異口同聲道:「阿斗所言倒是極為中肯---;外頭總是比不上自家方便,這裡好歹有咱替你看護真兒呢。」

    「多謝兩位師母的關懷;」劉辯瞥了那臉蛋紅暈的愛妻一眼,甚為感動的說:「她倘真有了身孕,小侄一定返回洛陽來麻煩妳們------」

    眼見分離的時刻已至,劉協就趁著送兄嫂出門前又塞了個物件給他,並慎重的叮囑道:「哥,這是您於任內跟恩師所創辦的『中央銀行』兌款戶頭;您雖堅持拒絕『逍遙王』的俸祿,不過小弟所委派的『代天巡狩欽差』卻是算性質特殊之工作,各州郡每座支庫都可提領朝廷編妥的預備金。」

    瞭解首徒個性的劉備跟著勸說:「辯兒收下吧;你儘管有以往當太子時所攢存的積蓄,可是出門在外凡事都須使錢,留著總有用處。」

    「伯和、師父,謝謝你們;」不忍拂其意的劉辯待把那枚金牌交予妻子保管,即向眾伴當拱手作別的道:「大夥還請止步,咱們後會有期。」

    看這對神仙眷侶慢慢遠走的背影,劉備心裡不禁洋溢五味雜陳的感慨;是的,早不再是三國中那聽憑宰割的少帝,如今非但已成名留青史的漢末聖主,他不輸給堯舜的讓賢美德更將傳為世代佳話,而循胞兄步履的劉協亦於數載後,果真完成了首度以民主方式推選皇帝的憲政改革。

    同是一抹夕陽逐漸西沉,但現在照耀大漢這片廣闊疆域的,卻已有別於舊史裡那幕令人唏噓的落日,到處充滿著希望與溫暖------。

*          *   *

    一轉眼間,已匆匆過了五年多的辰光。

    在益州永昌郡轄的不韋縣中,這氣候舒適但臨近蜀蠻的川境城鎮雖才剛敲初更鼓,可是因介於對外貿易的重要地理位置,民風較為開放的街道裡仍是處處人潮湧現,堆售南北貨物的小販叫賣聲兀此起彼落。

    離縣衙不遠處的那排紅瓦厝賭檔裡,六個歪帽凸肚子碩漢便在眾目睽睽下正將一名嚎泣老嫗往門檻前的空地上推倒,其中帶頭的痞賴還無視於行人側目,先朝她身邊吐了口濃痰,接著更惡狠狠的罵說:「楊老太婆子,我耿大慶原是瞧妳上了年紀且有病在身,才叫兄弟們下手輕些;誰知道妳恁不識好歹,居然敢到這來找咱討價還價!」

    眼淚猶撲漱漱的滑落臉龐,楊老太太並不因此氣餒或退縮,反還顫蘶蘶又爬近對方的腳跟旁求情著道:「耿爺,您可憐可憐我們祖孫倆吧;雍縣尉既看上先夫所遺留的一畝三分地,老婆子讓出來就罷了,但朱捕頭怎能再假冒字跡說他曾積欠檔子裡三百兩賭債,硬封了咱那座舊宅院,還強拉我小孫女抵償不足的餘款?杏娘她才剛滿十二歲,是我兒子、媳婦臨終時唯一留下的根,求求你們把她還給了老婆子------」

    「去、去!哪來的這麼多廢話!」趾高氣昂的耿大慶如同趕狗逐乞丐般斥喝著說:「人死債不爛,咱們全是照那借據中的畫押討錢,妳若交不出白花花的銀兩即須拿房地契、孫女兒充數,天公地道得很,便鬧進官府裡也沒用;我警告妳,此處可是他們罩的堂口,敢再來亂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您做做善事、大發慈悲啊!」聲嘶力竭的楊老太太不放棄,仍使勁叩首哭喊:「只要能把杏娘還給我,我---我給您立長生牌位------」

    猛提起腳將她踹滾於地,耿大慶毫不心軟的捋袖怒喝:「給臉不要臉!老太婆,咱今日有南方來的貴客,不走即打斷你了狗腿!」

    他身後一名肥胖漢子立刻起鬨道:「老耿,早點打發掉她吧;三位洞主才剛到咱們地頭,若耽擱雍縣尉的事情,連我『胖胡』都得遭殃。」

    「既如此,你---你乾脆殺了老太婆算啦;她還恁般幼小,怎狠得下心把杏娘送去蠻窟受折騰------」楊老太太又忍痛跪匍的說。

    「操他媽的十八代祖宗,我瞧妳這老太婆真是皮癢欠揍了;那群小孩雖是到洞蠻府裡去作妾,又哪一個不成天吃香喝辣?妳卻在這邊一直糾纏不休,看老子如何修理妳!」面露戾氣的耿大慶說完便又欲動粗。

    正當他缽碗大的拳頭就快要碰觸到楊老太太,一股後發的凌空掌力忽朝耿大慶雙頰先「噼噼」、「叭叭」甩了十多記耳光,接著更於及時抓住敵拳剎那間,將魁梧對方摔了個「狗吃屎」;渾噩驚疑的眾人忍不住向來者望去,卻見一位妙齡女子已扶起了老人家,另一個擋在路中央的瘦高青年則冷然道:「交出杏娘小妹妹,否則我砸爛你們的堂口。」

    由於剛被夥計們遮住了視線,沒見到年輕人如何出手的胖胡先是愣了一愣,隨即以慣用的囂張口吻喝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敢打傷耿大慶算是你霉運提早到期啦;眾兄弟,把他和這女娃娃給我圈牢了!」

    「胖胡,我只再問你最後一次;杏娘人呢?」青年不耐煩的問道。

    「毛都未長齊的後生鼠輩,叫你曉得胡爺答案!」顯為此間小頭目的他似亦會些武功,僅一轉身,「掃葉腿」便逕往那年輕人腦袋、脖頸狠踢,招式頗為俐落;而剩下四名嘍囉見為首者已經開扁,就跟著圍上前來拳打腳踹,擺明要將這愣頭青當場揍趴!

    眼瞧腰懸兩柄劍刃的青年即將因此而受傷,但包括胖胡在內的那五位仁兄竟連人家半根毫髮全未曾觸及,便於一抹迎面驟至的疾速快掌壟罩下紛紛吐血跌出了丈外;本指望同儕能幫他找回場子的耿大慶不禁看傻了,一直等對方踱至跟前,才記起該掙扎逃走。

    這一腳雖沒要了小命,不過被踢飛的落地間卻叫他斷了數根肋骨;年輕人待確認由那女郎攙扶的老太太無恙,就踩耿大慶腹脅的傷處問說:「想不到大漢明君統治的朗朗乾坤下,居然還有像爾等這樣仗勢欺凌婦幼的敗類;你最好從實招來,杏娘人在哪裡?」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5 04:50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官殃民  縣尉作惡     戟仗義  叛將叫陣

    「少俠開---開恩啊,我立即去---帶她來見。」氣燄消盡的耿大慶忙哀求道。

    趁青年的腳跟一鬆勁,強忍住痛楚的他已抱頭鼠竄奔回了賭檔中,而駐足圍觀的路人見狀則無不拍手喝采;那氣宇非凡的青年待向周圍行了個四方揖,便走往妙齡女子身邊關懷的問:「真妹,老太太沒事吧?」

    「這些囉賴好生無禮,居然朝她下恁重的手;」女郎怒視那夥仍昏倒於地的漢子們,就柳眉微豎的埋怨說:「相公你也甚是奇怪,幹嘛對這種人渣留甚情面?適才倘換成是我出馬干預,早已打進裡頭去啦。」

    「此因關係到王郡守是否亦涉及部屬違法亂紀,且有蜀蠻群酋牽扯在內,咱須謹慎處置,不可莽撞---」青年先委婉解釋了一番,接著方對楊老太太和藹的問道:「楊奶奶,要不要先找個大夫來看看妳的傷?」

    堅決搖搖頭,感激涕零的楊老太太嗚咽答說:「謝謝這位小哥與小姐,我的傷---不礙事;只需能讓杏娘脫險,老太婆死都不打緊。」

    被青年喚作「真妹」的女郎忽忍不住問:「我剛曾聽您約略說過---,是雍縣尉先覬覦你們家田產,接著朱捕頭更捏造借據,方導致傳祖的宅院遭封與強押杏娘抵債;一名小小『縣尉』要妳家一畝三分田做何用途?您---又是怎麼認定那確實非老先生的字跡?」

    「我那短命老頭已瞎了快三十年啦,哪還會寫什麼字?」楊老太太喊冤的流淚哭訴道:「雍縣尉為尋僻靜處所建造倉庫,已強徵幾塊附近住戶的田產;他一輩子皆賴務農維持家計,來來回回只摸得熟去賣菜的幾條路徑,又豈能像他們所言到此地簽帳濫賭?」

    和女郎互望了一眼,打抱不平的青年暗暗鬆了口氣後,即胸有成竹的安撫她說:「既如此,咱便已立於不敗之地了;楊奶奶放心,晚輩一定替您把杏娘小妹妹要回來,並叫雍縣尉、朱捕頭還給妳田產和房契。」

    「小哥,你和這位小姐真是菩薩心腸啊---」僅差沒雙手合十膜拜的老人家由衷稱謝著道:「當事情一發生時,老太婆的街坊鄰居全像看見了瘟疫般遠離我祖孫倆,有誰敢去跟那夥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霸多吭一句?而你們跟我僅萍水相逢,卻肯幫一個快半截入土的陌生老太婆---;我瞧你們都慈眉善目,日後必會庇蔭子孫,多福多壽。」

    女郎聽畢不禁耳根一片羞紅,而青年卻謙遜的說:「路不平、有人踩;我想稍具血性之輩若遇到相同的情況,全會為您挺身而出的。」

    就像在回應他這句話似的,一個破鑼嗓音即於此時忽從他們身後大剌剌的問道:「是誰打傷了咱兒郎?耿大慶,人全給雍爺我點了出來!」

    回首朝聲響來處望去,只見賭檔門口內已魚貫走出二十多條手攜兵刃的勁裝漢子,帶隊叫陣的那傢伙則是體型中等的壯年人;而猶雙頰紅腫的耿大慶便似個告狀小孩,正指著擋住老太太的青年女郎,一副委屈表情的說:「雍爺、朱爺,就是這兩名男女了------」

    「你們是從哪個烏龜洞裡鑽出水的人王,竟到雍爺的地盤來砸場子?都嫌活得不耐煩了是吧?」瞧對方儀表不俗,他順勢探底的嗆問道。

    被稱做「朱爺」的那名矮子隨即附和著問說:「歲數輕輕卻整日遊蕩,咱不韋縣倒從不曾見過兩位呀;喂!你們兩個是打哪裡來的?」

    「尊駕敢情便是---這兒的雍縣尉及朱捕頭了?」青年卻沒立刻回答,反單刀直入的問道:「那叫做杏娘的少女,可還在你們的紅瓦厝裡面?」

    「是又如何,不是的話,你又待怎樣?」雍縣尉怒極反笑的問。

    對於他這個答覆似未感到意外,往前踏一步的年輕人僅語氣淡漠說:「很簡單,我只給你們兩條路走,要嘛是馬上將她原封不動的釋放出門,並歸還她家的宅田;否則---,就別怪我下手再不留情了。」

    「我朱褒活了四十幾歲,還第一次碰見恁不長眼的兔崽子呢;且莫談那是楊老漢往昔所積欠的賭債有他畫押為憑,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光你兩個娃娃即硬要朝身上攬,想在這尚未補縣令的地面惹事,也未免太『螳臂擋車』了點!」自報姓名的他忍不住向雍縣尉請纓道:「雍爺,便讓卑職我把他們擒回公堂上,好好拷問個清楚。」

    「別急---」愈看愈不對勁的雍縣尉突然出言阻止,逕問那氣定神閒的對方說:「小朋友,你為何要淌這趟渾水?能否講條理由來聽聽。」

    不以為忤的青年則點明了道:「首先,我雖不曉得你們另建那冗置官倉的真正意圖,但老太太的田區並非縣府必要徵收之處所,尊駕此舉未免引發爭論,更何況故逝的楊老先生眼瞎已久,各位稱他濫賭簽債之說實難成立;雍縣尉,我講的這兩樣---該夠了吧。」

    當微微一怔的他還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朱褒已搶著反問說:「是誰告訴你瞎子就不會賭錢?你才多大年紀而已,曾見過幾次人上牌桌的德性?至於收購私田建造倉庫,閣下既非朝廷命官,有啥資格過問?」

    青年正欲辯駁,一小隊由兩個高大武將率領的二十名兵丁亦湧進了此地,為首的那位更立刻喊話道:「雍縣尉、朱捕頭,小弟聞報有人滋事,特帶兵戒護;是哪個不開眼的二楞子,讓我們來訊問他。」

    嘴巴朝年輕男女努了努,朱褒譏諷的說:「高監軍,人在這裡呢;也不曉得是從什麼地方跑來的冒失鬼,咱還沒有探清楚他們的底。」

    先瞧瞧躺了滿地的暈厥痞賴,又見來者一副夷然不懼的坦蕩神色,那叫高監軍的將領因亦頗不齒他哥倆平昔所作所為,環顧後即已約略猜知個概況;然而礙於資歷尚淺,卻也不得不善盡職責的問道:「我是這不韋縣的新任守城牙將高定;小夥子,你懂不懂自己今日得罪的是那代理縣令雍闓雍大人?兩位到底為了何故,硬要在這恃強行兇?」

    「高監軍,若您察覺到貴轄境有群不肖之徒,正不斷倚仗勢力為害四鄰,尊駕該當如何處置?」已瞧出他猶豫表情的青年不答反問著說。

    雖明白人家指的是誰,但受他管制的高定亦不好坦究其過,便於含糊中續道:「閣下既出此言,想必已握有實據,不如就隨我去軍帳揭發吧。」

    曉得高定有心放水救人,青年暗暗嘉許之際仍堅持的說:「多謝高監軍的好意,但現今人證、物證俱在,請恕晚輩---歉難從命。」

    「他媽的,胡亂拉那老不死的來鬧咱場子居然還恁理直氣壯;你這剛報到的監軍幹嘛也跟他客套講程序---」欲分散焦點打濫仗的朱褒隨即吼喝著道:「我真要抓人,亦無需你幫手;滾開,看我怎麼來擺佈他!」

    一直怯縮的楊老太太便恰於此刻從賭檔窗口內,瞥見那已落入人手的孫女身影;她這時哪還會有所顧忌,大步衝上前就哭喊著說:「杏娘,我苦命的乖孫兒喲;妳莫害怕,奶奶很快即接妳回家去------」

    始終在裡面小窗側窺探的那些人看事跡已然敗露,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便大膽逕行現身於門口處冷眼旁觀;而保護老人家的青年見狀亦跟著喝問道:「雍縣尉、朱捕頭,事到如今,你們還想作何解釋?」

    「要向你解釋個什麼鬼?她祖父欠咱鉅額債務,人由我們發落乃天經地義的事情,就算把她送給了南蠻洞主也是咱的權利;你是這裡的山神土地公啊?憑哪根蔥來橫加插手?」那嘴硬朱褒兀自叫囂的嗆問說。

    「朱捕頭,話可不是這樣講---」再看不過去的高定亦道:「根據大漢例律,拐帶良家婦女即是一等斬首重罪;您此舉---實有欠斟酌。」

    「大膽!你不過是我制下的一個小小監軍,竟想逾越權限干預縣政?」色厲內荏的雍闓怒斥著責問說:「敢再多言,我革了你軍階!」

    「高大哥,看情形從軍生活並沒如你先前說的有前途哪;」年輕人正待要表明身份,高定旁邊的那名驍將卻突然插嘴道:「雍縣尉、朱捕頭,原有耳聞你們愛仗著官職之便欺凌老弱,更打算勾結眈視夷族,想不到所傳非虛;我鄂煥今起不再聽二位的狗屁命令了,快快交出了這女孩來!」

    雍闓、朱褒見他手執方天畫戟的模樣挺威風凜凜,一時倒也不敢吭聲;不料屋子裡一蠻將忽持截頭大刀衝出門說:「我忙牙長來會會你!」

    身高九尺且面貌醜陋的鄂煥瞧那傢伙外形與自己不相上下,頓時間亦鬥志旺盛,戟刃一抖就朝對方的心窩處狠狠扎去;頭綁亂辮的忙牙長早防著這一招,橫揮刀尖架開後即往他肩頸疾砍,戰得極是猛惡!

    知道鄂煥不致落敗的青年則無心觀鬥,僅盯牢那三個兀控制杏娘的南蠻人物不停打量;只見他們全體格魁梧,周身散發著剽悍氣息。

    這忙牙長是甫承繼王位孟獲的心腹將領,此行乃奉命追隨金環三結、董荼那、阿會喃三洞主商談起兵事宜,並點收雍闓、朱褒進獻可充當犒慰部屬贈品的少女;膂力甚強的他因武藝不弱,在蠻軍中算是一員勇將,本想藉此一挫漢人的聲威,誰曉得首戰便碰到天賦異稟的鄂煥,豈止具力負千斤之能,無師自通的畫戟功夫更有別於中原諸派,極盡「挑」、「刺」、「劈」、「鎖」之變化,三十六式殺得他險些握不住刀。

    看事已鬧大,擔心無法了結的雍闓等朝下屬拋了個眼色後,會意的朱褒忙指示旁邊人手掏出懷裡各類暗器,紛紛甩往鄂煥的上半身!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5 05:05
第一百八十八章   誅惡吏  替天行道     敘故舊  一語揭謊

    就在一堆鐵珠子、鋼釘、袖標快觸碰到這猶自專注廝殺的渾大個要害之際,兩抹炫目的猝映虹彩不僅恰於此刻及時擋住了他尺許前,凌厲彈回的物件更都一一奉還給了原射者;駭訝高定轉頭瞧居然是那青年仗義解救了鄂煥之危,即對雍闓、朱褒怒道:「不要臉,竟放冷箭傷人!」

    逐漸心怯的忙牙長遇這接連變故不禁刀招略滯,乏力之餘正待後撤罷戰,氣無處發的鄂煥卻豈肯讓他再有生出機會?一聲虎吼,敵將那顆怪眼凸睜的斗大頭顱便在戟落瞬間滾地,灑濺的血雨頓時噴得漫天通紅!

    三名洞主見狀大驚,其中緊抓小女孩的一個蠻酋五指不由得也鬆了鬆;杏娘一逮到空隙,使勁掙扎就跟著脫離了控制,忙朝奶奶的方向奔去!

    弄巧成拙的朱褒一看連她這邊都出了差錯,沒怎麼多想即欲欺身攔截;但始終留心狀況的青年卻未令對方得逞,右臂疾振之餘,那道比他更加迅速的快劍已閃越過了女娃身體,直接把矮個子的對方透胸撞飛了老遠!

    「反啦反啦!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當街殺害縣府官吏,你們眼睛裡到底還有王法沒有?」瞧狼狽為奸的夥計又再死於非命,氣急敗壞的雍闓忍不住手指著青年叫囂;而蠻洞頭領之一的金環三結看忙牙長已慘遭屠戮,亦用不道地的漢語吆喝說:「爾等仗著人多勢眾,竟將我大王的心腹斬殺在此;各位完蛋了,咱數十萬洞軍來日必興兵問罪!」

    為報答年輕人適才的援救之恩,鄂煥便於梟首朱褒時高呼道:「好漢做事好漢當;人全是我宰的,要算帳統通都衝著我來,莫要牽扯無辜!」

    「就是你這鬼頭癩蝦蟆在瞎起鬨---」雍闓趁勢發飆喝令的說:「待把與亂者一網打盡,再仔細拷問其不軌意圖;孩兒們,全部給我拿下了!」

    「且慢!」看局面已快失控,躍於中央的青年即抓準了時機朗聲問道:「雍縣尉,如今你還要藉職務之便,繼續幹隻手遮天的惡行嗎?」

    或許是早已被他適才那種出神入化的奇幻劍術所震攝,眾嘍囉聞言居然沒一個人敢奉命上步;而無計可施的雍闓等隔了好一陣子,方又囁嚅的質問:「無知小輩,擅離職守的鄂煥劈死南蠻使者在先,你又恃強殺害朝廷命官於後,我身為代理縣長,難不成真要眼睜睜的坐視兩位行兇?」

    縱使極為厭惡他扭曲是非的口氣,但青年一時間倒也想不出確切的言詞來駁斥,只能針對既有事證據理力爭的復問說:「私通番邦、欺凌鄉里可跟你現在的工作一點關係都沒有吧?而強帶人口一節,你卻要怎麼交代?」

    「笑話!咱永昌郡縣中又還不曾頒佈規範它國人民入內的禁令,蠻王的部眾愛來我這裡作客盤桓,請問是犯了哪一條法規?」雍闓先是冷冷一哼,接著就再續問道:「至於閣下『欺凌鄉里』及『強帶人口』兩條欲加羅織的罪狀則更叫荒謬了---;查封楊老太婆田宅麼,純粹是按照她死去丈夫遺留的債據所執行之處分,杏娘願意遠嫁到人家那邊去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你這啥都搞不明白的楞小子是憑了什麼出頭?」

    聽完不禁為之啞然的一愣;沒錯,目前為止因尚無掌握縣尉勾結南蠻的確切實據,倘僅用那些現身在賭檔的狄夷外賓即扣他罪狀,的確有些於理不合,而老太太遭受的委屈儘管顯藏隱情,但若未經律定的程序對簿公堂,更難令擅長狡辯的雍闓心服口服,所以語塞的青年霎時間亦拿他沒法子。

    「好,縣尉既要論王法,咱便在這做個了斷---」暗想難怪此君雖為高祖武將後裔,叔父卻不肯委以重任;他不得已之下,終於決定攤牌的說:「雍闓,我姓劉名辯,乃當朝天子親封的『代天巡狩欽差』,有御賜二劍為證;你若不信,可親自過來驗個清楚。」

    是的,路見不平的年輕男女,正是雲遊四海的卸任少帝夫婦倆。

    現場除了那三名蠻酋及唐真外,大夥無不瞪大了眼珠傻在當場;高定、鄂煥諸將士已連忙行單膝叩地的軍禮,猶如離魂的雍闓則待恍神了片刻,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跪稟道:「卑職不韋縣尉雍闓,叩見欽差大人。」

    「雍縣尉,你可曉得劉某出京之日,聖上曾賦予了我什麼樣的權力麼?」劉辯雖剛開始就給他一個下馬威瞧瞧,腦子裡卻飛快籌思著應對之策。

    等壓抑住瑟瑟發抖的害怕,雍闓邊悔恨自己走眼,邊期期艾艾的支吾答說:「天子說---,要您以此二劍上斬貪官汙吏,下誅---宵小奸邪。」

    「既是這樣,你認不認罪?」要大夥先起身的劉辯又續問道。

    「恕闓愚鈍,還請---大人明示。」不料嘴硬的那廝卻仍裝著傻說。

    有生以來還是首次遭遇恁刁鑽的不肖官員;然而曾為國君的劉辯畢竟已歷練數載,換他冷哼一聲後,即再追問:「便從閣下霸佔人田、偽造欠債文書的事講起好了;說,你非法徵收田區到底作何用途?朱捕頭又幹嘛要持虛構借據封楊家老宅並押走民女?」

    「冤枉啊大人,這一切全是朱褒先前私自出的餿主意---」抱著存心抵賴的念頭,口才頗佳的雍闓立刻逞其三寸不爛之舌鬼扯道:「他為了要資助剛奪取王位的孟獲將地盤北轉,就慫恿下官以擴充倉廩的理由收購私田來囤積南蠻軍需糧秣;又因對方都偏好咱中原女子,兼營賭檔的朱褒即把歪腦筋動到了楊家,設計老太太的孫女去蠻洞作妾。」

    「閣下倒滑溜得緊,居然將所有罪過全移到了死無對證的朱褒頭上;」聽他把事情盡數推給已然斃命的部屬,劉辯忍不住的罵問說:「但你既身為他的上司,具督考職責,又豈有毫不知情的可能?這分明是一派胡言!」

    反正狼狽為奸的夥計已無法開口說話了,雍闓乾脆可憐裝到底,且把蠻使拖下水的喊冤道:「卑職所說的句句屬實啊,您別看那個子矮的朱褒表面上只是名衙門捕頭,他非但人脈十分的廣闊,更常拿與孟獲的交情威脅下官給予方便;我這縣尉僅是個傀儡罷啦,朱褒甚至連招待外蠻都是到了最後甫知會卑職,您不信的話就問問三位洞主------」

    他之所以敢間接承認犯行,一來是目前局勢對己不利,再者則是剛坐穩銀坑洞寶殿的孟獲因得知漢軍已漸放棄使用砲火、槍彈,特別授權信使來聯繫侵奪建寧、牂牁、越雋、永昌四郡細節;只要僥倖不死,即能於中取得坐大機會,圓償他據地為王的宿願。

    狐疑的劉辯才望向蠻酋,金環三結明白他先求自保的尷尬處境,已附和的謊稱說:「爺爺名叫金環三結;我等確是經由朱捕頭的引線方結識雍縣尉;怎麼,你不服氣?」

    「便算如此,你雍縣尉也難辭其咎;」在不願與南蠻另起衝突的實際面考量下,劉辯只好退而求其次的道:「那惡貫滿盈的朱褒既已伏誅,待辦妥了歸還田產及楊府舊宅的事情,你就自己捲鋪蓋,滾離不韋縣。」

    心想你這欽差肚子裡的料亦不過爾爾嘛,假裝謝恩的雍闓即於叩首時又朝那三個洞主眨了眨眼;正欲藉故製造出兵事端的金環三結會意,立刻以囂張口氣諷問著說:「漢娃子大官,我家忙牙長倒斃在此,這事又要怎麼交代?」

    「他是我殺的,你們找我抵命吧!」額浮青筋的鄂煥又怒嗆道。

    「尊駕之言差矣---」先伸手攔住他的衝動,盡量隱忍的劉辯便駁問說:「各位因無端扣押我大漢女性,還企圖將她帶往境外蠻洞為惡,且是爾等存心阻撓鄂將軍救人,方導致挑釁貴部亡於戟下;那情形是咱在場者均有目共睹,如今您卻要我們『交代』什麼?」

    「放屁!人既栽於漢土內,你就必須扛起這份責任!」金環三結吼道。

    強耐著滿腔怒焰,劉辯又續問:「那萬一---是我們的人不幸遇禍呢?」

    忽仰天蔑笑,已獲得新任大王密令可趁蓄意滋事惹戰的金環三結即無理取鬧說:「漢疆地大人稠,耳聞居民早增加到了幾千萬之數,死一、兩人又打什麼緊;剛剛若是你們所屬掉了腦袋瓜子,便僅能怪他命短!」

    「就是這話;」忍不住想反唇相譏的劉辯方欲開口,一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嗓音忽從另側朗聲答道:「金環三結,看來---你們也只好自認倒楣了。」

    「叔父!」驚喜萬分的劉辯夫妻忙轉頭瞥去,果見一襲白袍且已蓄鬍的劉備正緩步踱至,而他身邊還跟著神情愉悅的師叔關羽、張飛、四師母趙霖、四師弟諸葛亮,和一名素未謀面的四旬儒生。

    雍闓待往聲音的來處細瞧,他得意不久的臉孔亦立刻刷白了------。

    金環三結卻哪裡清楚眼前儀表非凡的傢伙是啥底蘊,聽人家的話語極不客套賣帳,與皆露詫異之色的董荼那、阿會喃互望一眼後,想找麻煩的他即踏上步問說:「你老兄又是什麼東西,竟敢在這邊胡言亂語?」

    「已被革職的雍縣尉,便勞你代為引薦一下吧。」劉備笑著向兀冒冷汗的雍闓道。

    「丞---丞相,您怎麼會---到此地來?」雍闓五官微微抽蓄的問說。

    「沒辦法囉,咱們雖費盡心思不讓生性吃裡扒外的你跟朱褒掌權,誰曉得二位還是大剌剌背著洛陽跟孟獲糾纏不清;」甫走進中央的劉備仍淡然道:「我聽你剛才言明不曾與那南蠻有所接觸,但我這裡的線索---好像不太一樣欸。」

    語畢,他就對一旁的文士招手說:「季平,你來向他解釋解釋。」

    那歲數約莫四十的清秀儒生隨即走上前去,並於揖諾後朝頓時全感到眼熟的雍闓及諸蠻使道:「雍縣尉、三位洞主,好久不見了;在下呂凱,幾年前咱曾於二王子的寢宮內聚晤過一次,真高興大夥均無恙。」
耳東靖 發表於 2018-1-25 05:14
第一百八十九章   斬二酋  瀝血斥蠻     隨軍征  赤膽報國

    「啊哈!我想起來了,你是去教咱漢語的呂夫子---」瞧清他面容的金環三結馬上便拍著額門點頭,並愕問說:「咦,呂夫子到這裡做甚?」

    此話一說出口,別提雍闓這副神情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連腦袋沒幾條紋路的董荼那、阿會喃也明白已踩中了對方陷阱;但另有任務的呂凱顯非想針對他們,略一點頭後即問臉如死灰的雍闓道:「呂某記得您和朱捕頭那時是以二王子的拜把身份入席,咱們還聊到尊駕建寧故鄉的景緻,對不?」

    「呃---你在講什麼,我---我不知道。」雍闓垂首的否認說。

    忽從懷裡拿出一枚刻有職稱的驗關舊牌符,呂凱卻不歸還險癱於地的他,反而恭呈給劉辯並續道:「這是您當晚喝醉時掉落的識別竹版,雖失之無礙,二王子翌晨仍託某代為轉遞;不過在下因忙於紀錄蠻洞欲北侵的各處關卡,所以遲遲未能來造訪縣尉。」

    「雍縣尉,現在---你還有何話講呀?」劉備笑吟吟的對他問說。

    「媽的!反便反你,老子需再講啥?」終於撕下假面具,那猙獰的雍闓一揚腰間兵刃,就豁出去的吼道:「姓劉的偽君子,你果真好手段,人遠在洛陽城內,居然還恁清楚我和孟老弟的一舉一動;帶種的即馬上做了我,雍某倒要看看你怎因應南蠻的報復!」

    又不置可否的聳一聳肩,無視眾蠻使亦抽刀相助的劉備便問說:「要如何著手這樁免不掉的例行公事,你無需費神;我只是很想瞭解,閣下一直汲汲於串通孟獲造反,難道就不擔心會毀了你祖上的聲譽嗎?」

    「大丈夫倘不能把握時機開創自己的基業,僅得仰人鼻息而活,無異是空來世間一趟;我若能在益州邊陲先取得了立足之地,再聯合蠻軍勵精圖治,它日席捲八荒,方可光宗耀祖!」雍闓執迷不悔的答道。

    心想無怪乎你連續兩世都會輸得恁徹底---;要是於天下動盪時混水摸魚,或者能像某些軍閥可稱霸一方,但先前既有孔明治理東川、西蜀,如今更是已由朝廷統一了中原,哪還容得你有再盤踞為王的籌碼?

    不過暗嘲歸暗嘲,劉備仍裝投鼠忌器套問說:「你意思是---那一向窩居三江內的孟獲早已全面備戰,隨時要做你與朱褒起兵的後盾嗎?」

    「好叫你這狗屁的漢朝丞相曉得,我梁都洞五十餘萬精銳盡已集結在離永昌不到百里的地界,識時務的即快快投降!」惱怒上當的金環三結跟著叫陣嗆道。

    「雍某一旦未能將每天彙報送入他帳中,孟老弟便立刻兵分多處,先襲取犄護的建寧、牂牁、越雋三郡---;哼,你要是不忌憚烽火四起,就動咱一根汗毛試試!」又向不經意洩漏軍情的金環三結瞪視一眼,已沒退路的雍闓索性以此為脅,企圖換得生離機會。

    故意面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假作猶豫未決的劉備卻於一個凌空騰躍間,忽劍影翻飛的疾速斬下他和金環三結首級,並以刃尖分別指住壓根不及招架的董荼那、阿會喃咽喉,冷然的說:「當年匈奴、鮮卑、烏丸及張舉、張純的百多萬叛軍來襲時我都毫不放在心上,如今又豈怕你區區一方化外土著;把他們的四顆腦袋拿回去告訴你家主子,有膽量即別忙著退兵,看看自我劉某以下的所有大漢將士會怎麼奉陪!」

    見對方老早被這斷頭濺血的一幕又嚇得目瞪口呆,但劉備可沒有空再去理會經愣於當場的董荼那、阿會喃,而是偕關羽、張飛、趙霖、諸葛亮逕走到久未聚晤的劉辯、唐真面前,語氣慈祥的嘉勉道:「你夫妻倆這幾年來表現得確實不錯喲;先是聯袂挑掉了橫行雁盪山馬鞍嶺『十三飛虎』的百餘匪黨,又協助魯子敬剿滅剛為惡太湖的『金鰲幫』水盜巢窩,尤其是領荔波縣茂蘭鎮的軍民抵抗作亂苗夷一役,更是幹得可圈可點、有聲有色,真正替那幾處的老百姓做了件好事情。」

    「全賴師父教導有方,才沒讓徒兒們砸您的金字招牌;」唐真陪著楊老太太、杏娘咭咭咯咯的笑說:「但他之前講的倒挺正確的;這世界上存在有太多不公不義的黑暗面,若未踏出皇宮來瞧,委實難以相信------」

    「原來是---萬家生佛的舊皇爺賢伉儷及劉皇叔幫著咱們---;老太婆一定是有蒙菩薩庇佑,方能及時遇上了救星!」楊老太太泣謝著道。

    連忙阻止祖孫倆的躬身跪拜,謙遜如昔的劉備便攙著她說:「此乃吾等習武之輩應盡的本份,妳們不可多禮,一切有我為您作主------」

    接著,他又招來一旁肅立的高定、鄂煥讚許並吩咐道:「兩位於關鍵時刻得明辯是非黑白,實難能可貴,待咱一啟程討伐蜀蠻孟獲,正需仰仗爾等之力;雍闓、朱褒強佔民眾田宅的瑣事,還有如何追查他們哥倆理應外合的殘存黨羽,就先勞煩兩位處理吧。」

    聽位高權重的人家顯有重用之意,高定、鄂煥即喜出望外的偕楊家祖孫稱諾而退;劉辯見已無外人在旁,便恭敬的問說:「徒兒們今天純粹是路經不韋縣,方得巧遇那雍、朱二賊正欺壓百姓;師父又是怎麼來到此處來的?」

    「咱之前雖一舉平定了東北夷禍,西南這區塊仍是個隱憂,仲達待一接替了『按察司』,就不停加強於對蠻王動態的掌控---」劉備順勢引薦剛剛那位文士道:「『特蒐組』儘管早握有心懷貳志的雍闓、朱褒叛變事證,南蠻各路部隊的情報卻是藉由季平才能明白;為師料想孟獲發兵在即,前幾日便親統大軍入蜀,哪知會意外的和你們相遇。」

    「幸虧有呂先生的仗義相助,王師方可做及早的因應處理;」向及時伸援的呂凱揖謝後,關心戰局的劉辯就復問他說:「先生適才曾提到已記錄了蠻酋部隊駐紮的諸般地形、要塞,可否於大軍征討時供我等參考一二?」

    呂凱點頭道:「某窮數載之功,已將入蠻後的路徑、險惡山水及每一屯兵處所繪成了『平蠻指掌圖』,在來此前即把它進獻給丞相了。」

    「為師老早便央請季平擔任這次響導官兼行軍教授,來幫咱對付孟獲那廝;」信心十足的劉備續說:「既是要徹底解決蜀境蠻患,這回我除復統『特戰隊』的半數人馬和你幾個師弟隨征外,孟德更把他那久禦益州的族親猛將調來助陣,實力應該夠堅強了。」

    頓了頓,他望向諸葛亮又接著道:「我曉得公瑾、孔明皆對制蠻具獨到見解,不過由於年初已派瑜兒赴江東水師基地去佐助子敬,為師就找他來跟徐元直搭檔策劃;咱這次儘管不再倚仗槍械、砲火,然而既有一匣可裝配十支短箭的『損益連弩』,要贏不難。」

    看劉辯一臉沉吟不語的樣子,頗瞭解他個性的趙霖即問說:「你與真兒是否也想趁此之便和咱去打蠻兵?那有何妨,問問你師父不就得了?」

    「若能蒙恩師賜準,我夫婦倆願充馬前卒,為朝廷略盡些棉薄之力!」見滿心期待的妻子已微笑點頭,早有此意的劉辯即開口請纓道。

    「大夥要是知曉極受愛戴的『逍遙王』伉儷亦加入了陣容,士氣必然大振,為師如何會不答應?」劉備也不捨與他分別,便頷首允說。

    隨侍兄側的直性子張飛跟著喜道:「太好了,這樣咱們就有時間多聚聚啦。」

    「能與被江湖上譽稱『神劍俠侶』的兩位並肩作戰,誠乃我等榮幸;」關羽也撚那已至肚腹美鬚難得的笑說:「武林中人都對王爺夫妻倆平日的義舉頗是心折,賢伉儷確實已將大哥愛民如子的理念發揚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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