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拒賄佞 盧植遭陷 懷逆志 董卓圖叛
這一晚,由于禁親率的一萬精銳步兵終於抵達了南皮城;歸心似箭的劉備等託付陳震宣召由郭嘉代為決斷全冀政務,一班文臣武將並從旁襄助接管各郡縣之整建工作,就偕趙霖取郝先父子和關、張二人會合子龍,連夜直奔并州上黨黑山寨,兄弟聚首自有一番歡喜,且按下不表。
現在來瞧瞧其它州郡的討賊戰況吧------。
那奉旨屯戍「都亭」以鎮守洛陽暨總理征剿黃巾事宜的「大將軍」何進,除已派升職的丁原把函谷關、廣城、伊闕、旋門、孟津等關口打造成第一道防線外,兼召劉備襲取冀州的他並真依照了歷史發展,下令「左中郎將」皇甫嵩和「右中郎將」的朱雋先率部眾攻打荊北賊酋波才之各路兵馬,又派遣提早拜「北中郎將」且原該征討北竄餘寇的盧植南下豫、兗州界;但由於時逢歲荒欠收,糧草未似上黨充沛的諸將只得放緩了步伐邊打邊徵集軍需,而曹操及袁氏昆仲那夥政客雖已獲准隨軍參戰謀策,卻也因此不得不制肘在穎川、汝南等地。
說到盧子幹,這頗能用兵且曾教同鄉欽差大人文韜武略之老將或許真的天性過於耿介,明知那十常侍藉口敲詐惡習已行之有年,當替代左豐的倫姓太監赴大帳朝他微笑伸手時,正愁撥不出餉銀的盧植還是衝著對方說:「將士命懸絕域,爾等尚有顏面索賄乎?」
得了,光這句令人沒台階下的直語頂撞,即夠那脹紅臉的「天使」回去大嚼舌根啦;過沒半個月,一隊甲堅刃利的御林軍便以「怠戰」罪名把他關入囚車,並押往洛陽靜待朝廷發落,而此路南征官兵指揮權,則交由提前在涼州打贏韓遂、邊章亂軍的赴召董卓。
對這傢伙種種殘暴性格的傳言,群龍無首的曹、袁等將領皆早已耳聞;據說他年少遊歷羌胡境內曾與那結交之一方豪帥因發現地洞秘笈,而練就了一身狠辣武術,鎮壓雍北漢陽郡叛羌部落時更恃勇力誅絕該族每個婦弱老小,堆疊首級彰顯戰功之餘更以焚燒敵屍為樂,甚至還繪聲繪影的轉述董卓有生食人肉的變態嗜癖------。
然而縱使揣慮忐忑,那費盡心思方求得何進外放的曹操及袁紹怎可能因此即打退堂鼓?與眾幕僚提心吊膽的枯候多日,這天終於見到了同帶手下及女婿李儒、牛輔等輩來執掌南路軍馬的新老闆。
本想像評價極為不堪的董卓樣貌必和魔王般恐怖猙獰,如今一瞧身形胖碩的他卻僅只是臉上鬍鬚稍微濃密了點,那常瞇成一線的雙眼笑起來反倒挺平易近人,甚至還頗感親切和藹的呢;在暫退宋縣的中軍大帳裡接過了兵符印綬,這來自隴西郡臨洮縣的軍閥便對諸將道:「董某今奉旨代盧中郎將剿除豫、兗二州郡之黃巾亂黨,盼各位群策群力完成交付使命,以報國恩;違我將令者,定嚴懲不貸。」
與每個初就任的上司無異,董卓簡單講完幾句場面話即散去了諸將,既沒特別細問敵兵動態或駐地防務,亦不趁機要下屬設宴歡飲慶賀,讓曹操等人均大為意外;翌日清晨,主持例行會報的他便問盧植原部舊吏說:「此處旱象未解,二州境內又頻傳蝗害;我軍先前雖已收復陽翟、鄢陵及上蔡數縣城,但蟻聚賊眾勢大,各位有什麼高見?」
那裡面最富智計者,當以深闇兵法的曹操為首;瞧大夥全往他這邊注視,就待出班提供籌思已久的策略,哪曉得才一上前,也急於建功的袁術竟搶著道:「這有何難!他們人雖多,又怎敵得住我三萬精銳?咱只要一路打過去,自可勒令縣府供應所需糧餉。」
連與他私交不賴的左軍校尉淳于瓊亦暗暗搖頭;袁術看眾伴當皆默默無語,還極不識相的環顧同僚問說:「怎樣,我---我有講錯嗎?」
並未喝罵或立即駁斥那已一臉窘愕的袁術;甚具度量的微笑董卓見曹操似欲發言,卻跳過了他對一旁的袁紹問:「本初以為如何?」
「回稟將軍---」儘管和這同父異母的草包弟弟有心結,袁紹還是不忍見他出糗的緩頰道:「公路提議莽撞歸莽撞,不過用來對付那群烏合之眾也無不可;征南軍個個兵強將勇,盧大人若非太過把細,莫說咱還停滯豫西窮困邊境,便是想拿下兗州以東的泰山郡又豈是空談?依末將之淺見,我們應沿南豫奪取較大城鎮,約陶刺史夾擊流竄逆匪,補充了足夠軍需再入兗掃蕩黃巾殘餘,則二處州寇指日可定。」
「放屁!」他話剛說完,旁邊那名追隨盧植多年的牙將哪理會長官兀坐在帳中,已朝著袁氏昆仲怒說:「我軍雖精,卻受限於人數糧草;冒然深入腹地的話,倘遭截斷後路將如何解救?盧大人為避免咱被包抄方採各個擊破戰術,爾等兩隻獃鳥懂得什麼?」
「你---你敢罵我們是獃鳥?」袁術一摸配劍,瞪視對方低吼著。
亦按住了腰刀,這牙將不客氣的指責他兩兄弟說:「放那種渾屁不算獃嗎?袁孝廉,別以為你家四世三公我宗岳就含糊了!咱每次衝鋒陷陣的時候你人在哪裡?臨敵畏戰之輩居然有臉大放厥詞;還有你這頗受盧大人禮遇的袁校尉,明知朝廷受挾怨誣陷之撥弄,怎也不見你替咱說句公道話!真不曉得大將軍派你倆到此何幹?」
仍笑吟吟坐觀底下劍拔弩張的火爆場面;董卓等悠哉悠哉呷了口茶水,才慢吞吞的放下瓷杯道:「好啦好啦,都別吵了------」
如同冰彈的幾個字,立刻使吵架及勸架的混亂大帳安靜下來;銳利的眼神先是掃向了宗姓牙將,喜怒不顯於外的董卓又沉吟一會,方瞧著那始終默然的曹操問說:「孟德,你有什麼看法?且說來聽聽。」
「將軍明察---」向上司恭敬的行罷揖禮,曹操隨即侃談的分析道:「我軍悍勇,利於速決,且聖上亦是命本路軍儘快弭平竄劫豫、兗州郡之賊寇;宗驍將與盧大人所採用之策略雖較無風險,但在朝廷不予撥付糧餉的情況下,咱若仍是以守待攻,此一優勢早晚會遭數倍於我之敵兵瓦解。」
「依你之見,該當如何?」直了直腰,董卓不置可否的續問。
「以戰養戰!」鎮定吐出這句話的曹操接著說:「朝廷堅令諸路人馬自行徵集軍需,各郡縣卻因天災普遍欠收米糧食物,我們便拿掠奪成習的黃巾賊做補給來源;彼既到處洗劫縣城庫倉,那為首者必不肯將物資全數發放尾隨饑民,而此等亂匪又容易破,倘能再擇一富厚城郭當根據地,咱甚至可納編戰俘及堪用百姓來壯大己軍。」
這與袁紹異曲同工但更為具體的說詞,除那宗姓牙將及剛報到的雍、涼部眾外,其它人無不聽得連連點頭,曹操自己也很有把握上司定會被這番鏗鏘有力之言語所打動;誰曉得那輕撫杯沿良久的董卓瞧都不瞧他一下,僅淡漠的道:「孟德所言甚是;然而此舉含蓋層級太廣,尤其事涉我軍將士性命安危,萬萬不可弄險燥進------」
頓時呆住;欲再力諫的曹操正想開口,董卓已大袖一揮的離座說:「董某既身為主帥,就須擔負成敗全責;我來赴任前曾託人向何大將軍討得了一批糧餉,且日內即到,各位操什麼心?更何況朝廷已有密旨要咱速返洛陽執行另外重大任務,期間若有差錯全由董某一力承擔便是!爾等切不可擅自應戰,若違此令將依律論罪,斬無赦!」
他一說完就帶著親信步出營棚,只留原班楞視的舊部們面面相覷。
待走了一大段距離,領頭的董卓忽對跟在後側之二女婿李儒問道:「文優啊,為父已全照你這計策下了所有的籌碼囉;你與宮中聯絡得怎樣?手腳可須乾淨俐落些,切莫叫劉宏那狗皇帝發現了破綻。」
「恩丈寬懷---」替他打點類似秘書工作的謀士李儒笑說:「封公公早在大內佈妥人手,亦把太后哄得服服貼貼,並於外城部隊安插不少咱這裡的眼線;只等時機一到,何進勢必會坐鎮皇宮處理侄子登基的後續事項,屆時僅須再做翻丁原,天下就是您的了。」
「叔穎那邊咧?你將咱庸涼兵馬都交付給這二愣子,他趕得及來洛陽支援嗎?」一想起胞弟董旻那種豆腐渣腦筋,董卓即略顯擔憂的續問。
捻著文士鬚,李儒極自信的道:「請恩丈放心;小婿不僅已叮囑徐榮將軍從旁襄佐二爺,更央輔兄麾下的賈文和照應,保證沒問題。」
「原來你留延武在老家是這個目的啊---」方才點了點頭,滿意他諸般表現的董卓又接著吩咐說:「賈詡那悶葫蘆平常雖木訥了點,幹起活似還挺牢靠的;等咱此計大功告成,你也給他搞個官兒做做吧。」
話畢,相視而笑的翁婿便領著眾人又邊走邊商議其它事去了;其間,還不斷傳出他翁婿倆談及得逞後瓜分利益的隱約笑聲------。
您沒聽錯,這隻久懷二志的關外白眼狼確實正要進行著一項陰謀,一項絕不亞於舊史中徹底顛覆漢室的挾帝奪權計畫!
根據史策載述,董卓為了切入權力核心早就暗中賄絡有實際權力的十常侍,所以當他代盧植討賊失敗非但只免職而未獲罪,反被朝廷委以中郎將續伐韓遂、邊章之叛軍,並一直升遷到并州牧那等重要職缺,如今發難亦不過是因新劉備的攪局導致事情加速出現罷了;對靈帝長期倒行逆施的昏庸,不少人是恨不得學張角般將其刺殺而後快,因此他的殯天駕崩也極可能非文獻所寫壽終正寢之自然死亡。
當然,即使謀叛的董卓不對付劉宏,那傢伙在縱慾過度掛掉前還是會遇到很多行刺危機,毫不影響註定提早下台的悲劇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