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驚悚] 陰陽食譜 作者:蟋與蟬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9
第二十章:狼狽為奸

    趙水荷的計劃,非常周密惡毒。

    莽草子那東西調配好量,少吃一點不會死人,等趙海鵬吃了犯病之後,直接送醫院洗胃就成,到時候由我出錢把他救過來,等於救了他一條命,趙海鵬欠了我個大人情,隨後一切水到渠成,我就可以順勢留下他。

    如果趙海鵬問中毒的原因,趙水荷讓我也不要擔心,因為莽草子和八角實在太像,特別容易混淆,所以只要我趁亂在放幾個煮過的莽草子進菜裡去,別人追查起來,也肯定認為是飯店的食品質量問題。

    那些東西飯店發現之後,只會想到是八角裡不小心混進了莽草子,肯定會自認倒霉,出了這影響經營的事,估計還得倒貼錢給我們封口。

    趙水荷這一招……簡直是借刀殺人的升級威力加強版本,真不知道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為什麼會如此毒辣的手段,敢說還敢用。

    在飯菜裡加莽草子這一招很損,也違背良心,但是這辦法隱蔽性強,如果成功的話我還真能讓趙海鵬留下來,最重要的是它幾乎查不出來,可以讓別人完美的背黑鍋……

    這,可是相當有誘惑力的。

    見我猶豫不決,趙水荷就開始不斷慫恿我,說什麼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還說人狠才能掙大錢,見我實在猶豫不決,這小丫頭又改口了。

    她把最後一口揚州炒飯吃完,滿意的拍了拍肚腩道:「奶奶我今天高興,再多幫你一把,你負責把趙海鵬請出來,我負責下藥,反正不會連累你,成了吧?不過到時候事成了,你得多給我一千塊錢!現在就得給我買個手機。」

    人家話說道這個地步,我感覺不答應她實在不好意思,而且這一回是她下手,所以我恍然間感覺……和我沒什麼關系呀!

    最多……我就是個知情不報,也沒出手害趙海鵬。

    事後我承認,當時也就是頭腦發熱了一點兒,賺錢心切了一點兒,做人糊塗那麼一點兒,經過趙水荷這一勾引,我沒能堅持原則,也就沒再深入考慮,隨後和這個滿腹陰損的丫頭片子一拍即合,決定擺趙海鵬一道。

    就這樣,我和這趙水荷約定好時間和地點,第二天下午,便開始了這個……邪惡的計劃。

    晚上,我早早關了門,隨後與我族弟張阿四一起,拉著趙海鵬出去吃飯。

    出去吃飯的由頭也是現成的,我告訴趙海鵬說自己大難不死,一定要好好感謝趙的再造之恩,所以無論如何要請他吃頓飯,讓他這個廚子當一回「上帝」,今天必須的賞我一個臉雲雲……

    我說話的時候,趙海鵬似乎還在思考心事,因此有點心不在焉,見我請客還挺想推卻,不過他架不住我盛情難耐,推三阻四之後,還是跟著我去了飯店。

    我找的飯店是本市一家三星級賓館,地方自然是我和趙水荷事先商量好的。進去之後,我徑直拉著趙進了預定的三樓包間。

    包間裡,窗明幾淨,掛著一個很大的落地鐘,雖然不大,但布置的恰到好處,很有老上海的感覺,裡邊撤出了多余的椅子,在圓桌正中和那鐘表的上邊,都還放著一籃子怒放的康乃馨。

    事先,我通知了趙水荷一切,而這個丫也向我保證過,下毒的事情她負責,但怎麼個負責法……我心裡卻是真沒底。

    反正到現在為止,還沒見著她現身,也不知道這個人靠譜不靠譜,搞不好純粹是忽悠我的,只為了騙一個手機。

    這個時候,服務員拿上了菜單,問我們點菜。

    我接過菜單,有些忐忑的問服務員:「我們這房間之前沒來過什麼人吧?為啥只剩下三支凳子?」

    我這麼問是故意的反話,其實就是求證一下趙水荷到底過來沒有。

    服務員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看見什麼。

    「哦」我心裡有點失落,隨後便麻溜的點了幾個相對上台面的菜品。

    點完菜後,我將手裡的菜單遞給趙海鵬,恭維說今天是感謝趙大哥救命之恩的,大哥救了我,以後就一輩子是我大哥,走到那裡我都欠大哥一條命,日後大哥有用的著我的地方,只需要一句話,有什麼想吃的在添點,也只需要大哥一句話。

    我說的這些話,有溜須拍馬的成分,可我說的也是發自肺腑的真言。這趙海鵬的恩情,咱也是真心記著的。

    說話多,又是真情流漏,所以我搞得趙海鵬有些不好意思,他在服務員上涼菜的時候,衝我搖頭道:「霍老板,你說的嚴重了,我其實挺對不住你的,因為……你的那一煞,我沒能擋住。」

    趙海鵬的話,聽的我心裡咯噔一聲。

    用公雞血消滅貓怨靈的時候,我似乎隱約聽見我飯店的包間中還有那麼一絲貓叫。

    而現在,他趙海鵬又告訴我說我這一煞他沒能擋住?

    難道說那貓怨靈並沒有完蛋,她還以某種形勢潛伏在我們的店裡?伺機要害我的命?

    事關生死,我趕緊問趙海鵬道:「不是趙哥,你可別嚇唬我呀!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你和我詳細說說?」

    趙海鵬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首先舉例子道:「霍老板,你……在野林子裡抓過兔子沒有?」

    我詫異,不知道為什麼趙海鵬要問我這個問題,不過趙海鵬問,自然有他的道理。

    所以,我還是點頭回應道:「抓過,怎麼了?」

    趙海鵬又問我道:「抓到的野兔子……能當場弄死麼?」

    「不能!最好不要殺,就算是殺了,也不能見血。」我本能回答道:「因為兔子身上有跳蚤,一死就會亂跑,感染到人,如果殺了兔子濺射出血腥,還容易引來狼和野豬,招惹更大的麻煩。」

    趙海鵬點了點頭表示道:「這就對了,咱們用公雞血和神仙釀滅了貓怨靈,就和在野外殺了只兔子沒什麼區別。」

    隨後,趙海鵬仔細的和我解釋了一個道理,一個我到現在為止,我聽過最不可思議,最讓人恐懼的道理!

    「腥味……會把更大,更凶猛的動物引來的。而打散的怨氣……也會把更大的怨氣給引來!」

    原來,之所以趙海鵬又是做釣魚菜,又是在菜裡動手段,還特地在陰五甲頭七的時候才對付那怨靈,都是為了平復那化身成老太太的「陰怨」,好大事化小。

    可沒曾想,我因為多吃了一口魚肉而引發了幻覺,破壞了趙海鵬那苦心策劃的食咒,讓他不得不以十年大公雞的雞頭血為武器,行了一種滅怪之術,直接用暴力打散了那些凝結了三年的怨氣。

    而這種行為,就像在充滿野獸的林子裡放血,又或者在平靜的水面中扔下一顆巨石般,把原本聚集在我飯店裡的怨氣,打散濺射的那裡都是……

    這種行為看上去挺酷,但後遺症很大,搞不好是會引起一連串反應的。而接下來,恐怕就是某些「蠢蠢欲動」的玩意找上我的門庭來。

    當更加強大的「陰邪」找到我的時候,恐怕,那才是我真正需要渡劫,擋煞的時刻。而這些事情,也就是趙海鵬這幾天來深思熟慮的問題。

    聽完趙海鵬的話,我感覺自己的褲襠有點……莫名濕潤。

    那貓臉老太太的恐怖陰狠,我想想就感覺渾身發麻,現在又要來更加厲害的主……會嚇的我得半身不遂的!

    三只小貓的怨靈尚且能要了陰五甲的命,到時候更加強大的東西「聞」著味找到了咱……我又該如何應對呢?

    趙海鵬說的情況太詭異嚴峻了一些,故而我和阿四居然都驚愕在了原坐,只張著嘴,一動不動,場面中更是只剩下服務員上菜的聲音,晚宴的氣氛,也是極降到了冰點。

    這個時候,趙海鵬站了起來,他走向我,似乎是想安慰我幾句,但此刻偏偏他手機又響了起來,趙海鵬便改變了方向,拿著手機,往外邊接電話去了。

    房間中……只剩下了我和張阿四。

    趙海鵬聳人聽聞的「預告」在我的耳朵中揮之不去。

    我禁不住的去想,那更狠的東西,到底會是什麼呢?怨靈?鬼?貓變的僵屍?還是別的五髒廟的高人?又有什麼會對三只貓兒的怨氣感興趣,會像老虎聞到腥味一樣撲向我呢?

    我不知道,也無從知道。

    眼下,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幾天飯店看似平靜的經營,應該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假像而已,而接下來我所能做的,恐怕也就是想盡一切辦法,留下趙海鵬,因為只有他可能幫我度過這個難關,可能給我指出一條活路了。

    我胡思亂想著這些,越來越走火入魔,直到我族弟張阿四驚恐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時,我才從恐懼的幻影中清醒過來。

    我扭頭看著阿四,有些喘氣道:「怎麼了?一驚一乍的,不吃飯拍我干嘛?」

    此時,阿四的表情十分特別,是那種想叫叫不出來,想吼又吼不動的絕望樣子,他甚至都沒有回答我,僅僅是伸出指頭來,一邊番白眼,一邊指著那桌子上的一盆應景用白色康乃馨。

    我納悶,心想一盆康乃馨,有什麼恐懼的?難不成要找我的怨靈,是花精?

    但,就在我掃過一眼之後,也立刻露出了和阿四一樣的表情。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09
第二十一章:瘸狼吃狽

    看著康乃馨,我差點嚇癱過去。

    因為那康乃馨裡,此時居然緩緩的伸出了一只手和一個人頭!那只手指甲血紅,落在飯店桌子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正不斷延伸向我的方向,仿佛蠕動的蛆蟲!

    康乃馨的花籃也就臉盆那麼大,連個嬰兒都鑽不進去,眼下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只有一只干手和一捧人頭的玩意,簡直是聳人聽聞。

    最重要的是,這趙海鵬剛告訴我馬上要有個更加恐怖,陰怨的「存在」來索我命,後臉就從個花盆子裡飄出如貞子一般的玩意來,也太巧合了一些。

    根本就不用問,這東西定然是貓怨靈的變態加強版無疑呀!正趁著趙海鵬不在的空擋,要我命的!

    遲快之間,我心中一陣緊張,一陣絕望,最後感覺人家都把我逼迫到這個地步了,我也不能坐以待斃!

    隨後我大叫一聲,掄起食碗來,狂吼道:「殺頭不過碗大個疤!你敢索小爺的命!看我不和你同歸於盡!」

    說話間,我手中的碗一下擲出,徑直打在那花籃正中的腦袋上,隨後我聽的那頭顱發出「嗷」的一聲慘叫,緊接著和康乃馨花籃一起,掉了下去。

    桌子正中,瞬間出現了一個大洞,而桌子底下,也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聽著呢那如面口袋墜地的聲音,我突然感覺十分奇怪和震驚,心想這催命的玩意讓我一碗就給干掉了麼?所謂比貓靈還恐怖的存在,難道就是這樣的戰五渣?

    又或者……這東西不是所謂的妖魔鬼怪?

    這時候,一個非常急促而後悔的想法,才出現在我的腦海裡。

    一種非常悲劇的可能就是……這從桌子底下竄出來的玩意不是「髒東西」,而是潛伏於此,准備給趙海鵬下莽草毒的……趙水荷?

    「壞了!」我大叫一聲,趕緊低下頭去,把桌子底下的那個人給拉了出來。

    而那人,正是頭套康乃馨,嘴裡吐白沫的趙水荷無疑!

    趙水荷被我拖出來之後,張阿四拍著胸脯搖頭道:「哎媽!嚇死我了,以為是個獨頭鬼,沒想到是個小姑娘呀!三哥,她衝你伸手干嘛?是不是來認爹的,你居然有風流債……」

    「風流個屁!」我抱起口吐白沫的趙水荷,趕緊往醫院跑去……

    事後我感覺,趙水荷這躲在桌子與花叢中伺機下毒的創意還是可圈可點的,但可惜沒和我溝通,又趕在咱精神最緊張的時候胡亂入鏡,這才導致了功虧一簣的下場。

    總結來說……就是其行可嘉,其心可榷,其點極背,其人極蠢。

    ……就這樣,趙水荷沒能把趙海鵬送進醫院,卻被我送到了急救病房。

    ……多半天之後,當我這位豬隊友趙水荷醒過來時,她第一句是便狂罵我道:「霍三思你個王八蛋!姑奶奶好心幫你,你居然給我開瓢……哎呦……」

    過於激烈的言語,讓這位趙水荷趙奶奶牽扯了縫合不久的傷口,隨後她痛的不得不縮成一團,不斷哼哼著。

    美女哼哼,也是很有欣賞性的,但有趙海鵬在我身邊站著,我也不敢欣賞。

    和我的焦灼游移不同,趙海鵬此刻卻要嚴肅的多,他見水荷清醒後,就猛然把趙水荷的上衣拿出來,衝她病床上一抖摟,將一堆零錢,調料,古銅錢和衛生巾全翻出來。

    隨後,趙海鵬拿起一個鬼八角,質問趙水荷道:「鬼八角,莽草子,你躲在桌子底下,是為了給我們下毒吧?誰派你來的?什麼目的?」

    趙的嚴肅質問,讓我非常擔心。

    這位奶奶要是把給捅出來,那我在趙海鵬和兄弟們心中的形像,就全完了。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美女小廚娘雖然恨我,可也並沒有把我們的齷齪事說出來。

    趙水荷僅僅白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把頭蒙住。

    水荷沒有說下毒的事,自然出乎我的意料,後來我才知道,之所以她這麼做,倒不是包庇我,純粹是因為她在遵守五髒廟的一條規矩,叫「言行律」,既所謂的「言出必行」。

    這條規矩是五髒廟行規中「三律三嚴四不做」之一,既然趙水荷獨攬了下毒的責任,那麼她就會去承擔,更不會因為我的過失而出賣我。

    眼見趙水荷的拒不配合,趙海鵬反倒郁悶的可以,不過過了一會兒後,他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麼,隨後拿起趙水荷床上的一些古舊銅錢,看了幾眼後點頭道:「從淮南趙家來的人吧?趙水榮是你什麼人?」

    「我哥!」趙水荷拿被子蒙住頭,悶悶的回答道。

    「哦!」趙海鵬點點頭,繼續道:「那報個堂口唄,在下魯南夫子殿趙海鵬,『葫蘆絲上一根藤』。」

    趙海鵬說完話,趙水荷悶悶的回答道:「兩祖殿下趙水荷,生在蘇子匠人家……我葫蘆大!蔓子能結瓜!你……你的管我叫奶奶!」

    趙海鵬微微搖頭,一聲苦笑道:「你這孩子!輩分在大也是個姑娘呀!咱五髒廟裡那麼多好的不學,學人家說黑話,還下毒,你覺得這是個大姑娘家能干的事情麼?」

    趙水荷正在生理叛逆期,趙海鵬這麼數落人家她自然不干,可就在這小丫頭拉開被子,想繼續罵人的時候,趙海鵬突然不和她玩了。

    人家轉身欲走,同時對我說道:「老霍,給咱們這位趙奶奶定一張回揚州的車票,出來這麼長時間,他哥該想她了。」

    說完話,趙海鵬扭頭就走,只留下我,干愣愣的看著趙水荷。

    我看著眼睛裡冒火的趙水荷,尷尬一笑道:「你走吧,我額外多給你一千塊……」

    「走個屁!」趙水荷不干道:「你和趙海鵬合伙欺負我,還給我開瓢!除非讓我留下,否則我就把你下毒的事情捅出去,還讓你上五髒廟的黑名單,你一輩子別想開飯店了!」

    趙水荷歇斯底裡的話,讓我嚇的可以,他捅不捅事我不知道,但我感覺,她讓我上所謂的黑名單卻不是慫人聽聞,到時候要真因為她得罪了趙家和整個五髒廟,那我真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沒辦法,誰讓她腦袋是我打漏的呢,又誰讓我的七寸在人家手中捏著呢?趙水荷這麼鬧騰,我也只能挨著,既然人家想留下,我也只能先虛與委蛇,等她氣消了再說。

    不過在臨了,我還是忍不住質問了趙水荷一句道:「我的姑奶奶,你為啥非要留在我這裡當白案廚子呢?我長的又不帥,也給不了你多少錢的。」

    趙水荷把嘴一撅,回答我道:「你以為我是奔著你這黑店來的麼?告訴你,要不是這個趙海鵬在,我才不會留在你這裡呢。」

    聽完這話,我琢磨著其中的滋味,退了出去。

    很明顯,趙水荷背後所代表的那個淮南趙家和趙海鵬的魯南趙家有一些故事,要不然這樣從沒見過面的兩個人不可能一上來就充斥著火藥的味道。

    出來後,我自個思索了一下,隨後找到趙海鵬,嬉皮笑臉的對趙解釋了一番,希望能把趙水荷留在我們店裡。

    當然,這期間我還是不能說明真正的原因,要不然我和趙海鵬肯定的掰,因此我胡編亂砍了許多因由,其中有幾條還真像那麼回事,說的我自己都快信了。

    比如我告訴趙海鵬,說畢竟是我給了趙水荷腦袋一碗,可她下毒的事情又沒能坐實,真要為這事打起官司來,咱不占理,況且趙水荷好像還有個挺牛的哥哥趙水榮,要是把他惹毛了,我們在五髒廟中也就不好混了。

    往陰暗裡說,我種種的說辭,其實就是為了掩蓋我卑鄙而肮髒的「心理犯罪」的。

    我比誰都想趕緊把趙水荷這個小瘟神送走,可無奈現在辦不到呀,咱就只能再來一次「曲線救國」,讓時間,衝淡一切仇恨。

    最後,我和趙水荷,趙海鵬三方達成了妥協。趙水荷也可以留在我的店裡吃住工作,但是如果再出什麼妖蛾子,一定走人。

    就這樣,這個叫趙水荷的女人,從她出院的第一天起,就奇奇怪怪的成了我飯店裡供著的一尊菩薩!

    人家每個月拿著白案的錢,卻不干白案做的事情,整天嗑瓜子不說,還指東道西的,搞得我手下的伙計,都和她的關系異常緊張。

    當然,我顧不上她,因為這一段時間以來,我始終緊張的,是趙海鵬預言很可能中會出現的那個……更加厲害的「陰邪」之物。

    自從趙海鵬和我挑明了他的擔憂之後,也明確的告訴了我,陰老爺子對他有知遇之恩,所以陰五甲說讓他幫我擋煞,那他就一定會幫我擋到底,否則不能遵守五髒廟中「三律三嚴四不准」的守則,他也無顏見列祖列宗。

    有了趙海鵬的保證,我心裡安定了不少,不過還是有許多疑問想說,最重要的是,那個意料中所謂的「陰邪」到底什麼時候來呢?有譜沒譜?

    趙海鵬搖了搖頭說,他也不清楚,但是按照老輩子人傳下來的經驗之談,如果陰五甲的三七過去之後,我飯店中還沒什麼怪異的事情發生,那麼我就算是徹底躲過這一劫難了。可如果在開飯店的過程中發生了那種事情……

    趙海鵬沒有直接說,只是搖了搖頭道:「隨機應變吧……」

    就這樣,我在自己的忐忑,趙海鵬的鎮靜,趙水荷的瓜子聲中等待著陰老爺子三七忌日的到來,期望著那一天別發生任何倒霉的事情,讓大家皆大歡喜。

    而那一天……終於是來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10
第二十二章:三七忌日

    在陰五甲三七那天,我早早的給老爺子燒了一回紙,指望著老爺子那在天之靈能保佑我渡過這一劫難。煙熏火燎間,我和我弟弟張阿四埋頭燒紙,一言不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到飯店之後,我就看見趙海鵬直挺挺的站立在大堂客廳的玻璃門前,雙眼眯縫著,望向街道上那為老爺子燃燒的一團火焰。

    「怎麼了?」我看著他嚴肅的表情,不由的問道。

    趙海鵬抬手看了一眼表,隨後拿出一盒香煙,一邊撕開包裝,一邊衝我說道:「你沒感覺什麼地方不對?」

    經人家這一提醒,我忽然感覺今天早晨空嘮嘮,冷清清的,的卻有點怪異,但到底是什麼地方顯得怪異,我還真沒察覺出來。

    這個時候,我族弟張阿四突然大悟道:「我知道了!是雞!今天公雞沒叫!」

    我的飯店裡,只有一只活著的公雞,那是當初趙海鵬為了給我解怨靈,特地從菜市場買來的,現在就養在後院,由我弟弟阿四喂。

    居他說,那雞是生了十年的「赤命甕」,雞血已經生了「血毒」,是堪比砒霜的存在,再加上它的血是至陽之物,所以才能在我們危機的時候打散怨靈變化的老太太,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雞已經沒了雞冠子,但赤尾黑羽,利爪金喙,依舊威武,我把這位「恩人」養在家裡,每天早晨還能打鳴報時,雖然有點擾民,可好歹是個吉兆。

    但今天早晨……雞沒有叫!

    十幾天下來,聞雞開店已經成了我們的習慣,今天突然聽不見雞叫了,自然讓我有些忐忑不安,胡亂聯想。

    我立刻問趙海鵬道:「你知道怎麼回事麼?」

    趙海鵬把煙卷叼在嘴裡,搖著頭走開了。而在趙海鵬轉身時,第一位吃飯的客人也走了進來,我笑臉相迎,又開始了這一天的營業……

    出我意料的是,整個白天,除了早晨雞沒有叫,都出奇的平靜,客人來吃飯,點餐,城管收保護費,環境局掛笑臉,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

    在正午的陽光下,我吹著電扇,開著收音機,忙碌的和前台一起收銀。到了晚上,我又送走一*酒足飯飽的客人,早早和阿四趙海鵬擦完桌子,就准備關門歇業,埋頭「躲煞」了。

    據海鵬說,只要第二十一天關門時一切平靜,那麼這一劫難就算是過去了。

    在我將門簾徹底關閉的那一刻,我極長的出了一口氣,將這幾天以來積攢的陰郁吐出胸口,隨後拍了拍趙海鵬的肩膀道:「今天……就算過去了吧?」

    趙海鵬似乎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的這麼順利,因此有些蒙然。

    許久後,他才點了點頭,告訴我道:「第二十一天,店裡經營一切平靜,應該是……結束了!」

    趙水荷再次確認道:「沒錯,根據五髒廟裡的老規矩,如果「散煞擋怨」二十一天,直到太陽落山閉店後,店裡沒有任何鬼怪的事情發生,你可以燒高香了。」

    兩位五髒廟「高人」的再三確定,讓我的心一下子暢快了,許多天以來,我第一次漏出會心之笑,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松開。

    激動中,我一把摟住趙海鵬和我弟弟張阿四,開懷著。

    我大喊:「天下無事,太平安康!走……咱擼串去!想吃多少吃多少!我全包!」

    說著話,我把車鑰匙一收,連夜裡看店面的人都沒留,直接招呼大家往四眼街的燒烤攤吃烤羊肉去了。

    夜裡冷風不斷,偶爾還有報紙碎片,飛蛾撲火,那些小東西漂打在我們頭頂的白熾燈泡上,比較影響心情,可熱乎乎的炒方便面加滴著赤油的肉串真不錯,吃的我身上暖暖的,幾瓶酒下肚,也有點醉眼朦朧的意思。

    這個時候,喝高了的阿四跳了出來,一會兒對著趙水荷「石榴妹長,石榴妹短」的叫,最後又說會表演魔術,能把我們頭頂的白熾燈泡給變沒了。

    眼看著阿四丟人的表現,我趕緊讓他打住,可無奈醉酒的張阿四已經不是正常人了,我只見到他猛然把燈泡從桌子頂上摘下來,說話就要往自己嘴裡咽!

    吐沫橫飛間,這個家伙指著自己的大臉盤子,綠豆眼,恬不知恥的衝趙水荷笑道:「我說石榴妹,我把這燈泡給你變沒了,你就要免費給我洗一回腳哈!還的給我腳上塗指甲油……我這倆雞眼也順便去去。」

    說完話,阿四便張開嘴,要吞燈泡。

    阿四這個混蛋玩的太過了,我不可能看他咽燈泡,趙水荷也不可能給他臉上挖雞眼。

    於是,我趕緊搶先一步,趁著這小子還沒把燈泡全送進嘴裡的時候奪過來,然後一腳將這個不爭氣的家伙踹飛出老遠。

    張阿四狗啃屎後,我沒好氣的罵了幾句,隨後才趕緊給水荷和燒烤攤老板賠笑臉,把那燒烤攤上的燈泡又擰回去。

    擰好,通電,一切正常,但當這個充滿張阿四口水的燈泡再次亮起來的時候,我們卻愕然看見,那燈泡黃白色的光暈閃爍了幾下後,瞬間變成了青綠色。

    幾乎同時,燒烤攤所有的燈全滅了下去,只剩下我這個桌子上的燈泛著青芒,極不穩定的閃爍。

    我,趙水荷,趙海鵬,在坐的每一個人都映襯在慘淡的燈光中,仿佛一個個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陰魂。

    整個世界,一下子詭靜了下來,我甚至感覺不到空氣的流動,四周的人和喧鬧也完全消失了。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

    看著大家越來越嚴肅的臉,我急切的問趙海鵬道:「老趙……這……怎麼個意思?」

    趙海鵬沒有立即回答我,他先是摁住渾身顫抖發慌的趙水荷,然後才對我說道:「隨機應變,別說『死』話,一會兒不管看見什麼,在坐的都不要離開這座位!」

    聽著這些我不理解的情況,我也只能點了點頭,也就在這個時候,在燒烤攤對側的昏暗街道間,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拎著一盞綠色的紙燈籠,悠悠然「漂」了過來。

    那拿燈籠的家伙如夢似幻,走路還一瘸一拐的,仿佛機械的僵屍,更讓我想起了我爺爺的故事。

    在那個故事中,霍海龍就是跟著一群拿著青燈籠的怨鬼離開了人世,而現在,我爺爺和我過繼爹的往事……要在我身上重演麼?

    一陣陰風,撲面而來。

    仿佛為了印證我內心的恐懼擔憂,那黑影子的方向突然響起了干嗓陰寒的歌聲。

    歌聲悲慘,凄涼,冰冷,聽的我心中冷顫,肝膽欲裂!

    提著青色燈籠的人分明在衝我們唱著:「我愛你,你卻愛著他,我為你的心都碎了……」

    聽著這寓意復雜的歌曲,我忽然明白,這個找我索命的鬼……絕對是個很有情懷的鬼。

    就在這個時候,提著燈籠唱著歌的家伙……終於走了過來。

    來人從表像看去,只是一個七十多歲的普通老頭子,這人身體顯瘦,比我矮半個頭,穿著身黑底藍花的唐裝,八字胡,圓眼鏡,尖耳朵,眯縫眼,腳下一雙人字拖,走的啪啪直響,怎麼看怎麼像個壓馬路的老頭子,又或者擺地攤算命的神棍。

    當然,雖然他長得很衰,我可絲毫不敢大意,因為自從有了上次貓怨老太太的那一幕後,我就已經明了,這些陰怨之物,不是人拿肉眼就可以識別的,正所謂「魑魅魍魎」就是如此,他們會變著法的讓你麻痹大意,而等人見識到他們的恐怖時,死期也就到了。

    坐下的老頭子笑著,他看看我,首先開口道:「先自我介紹一下哈,我叫吳瑤賢,人稱吳妖老,俗家身份是算命的,可實際上我就是個妖精……貓妖!初次見面,歌唱的不好,多多包涵哈。」

    吳妖老的開門見山,頗為令我意外,我沒想到一個妖精會如此大方的承認自己是妖精,更沒想到一妖精還能當算命先生。

    因為這開門見山的回答太過詭異了一些,所以我們三個人都坐在哪裡,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誰也沒有回話。

    妖老看著我們緊張的表情,呵呵一笑道:「氣氛搞的這麼僵干嘛?你們殘害我兒孫的時候可沒這麼老實吧?現在看見我……怕了?」

    妖老的再三質問,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我率先忐忑道:「那個……妖老,您來這找我們……有何貴干?」

    「這不明擺著麼?」吳妖老拿起原本屬於阿四的啤酒瓶子,喝了口酒後吃了口串,他吧唧著油嘴,指著我道:「你這個開黑店的,害我三只妖孫,還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弄死,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我就是來索你命的,明白了吧?明白了就和我走,我讓你死的痛快點……」

    這吳妖老說話的時候甕聲甕氣的,完全看不出一個老妖的做派,但一個人如此閑扯淡般說要要我命,我突然感覺……怎麼這麼滑稽呢?

    要不是綠燈照著,我非常懷疑,他就是一個普通人,過來騙吃騙喝的。

    吳妖老滑稽的樣子,讓再坐的人大跌眼鏡,也極速瓦解了他先前強大的氣場,尤其是趙水荷,更是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也不知道這個丫頭那根筋有問題,她居然開口問道:「我說老先生,你這個樣子怎麼會是妖精呢?真逗。」

    「逗?」那老爺子氣場猛的一變,隨後額上突然青筋浮現,瘦臉又以極快的速度扭曲變形,幻化成了黑貓頭的樣子……

    那貓頭,青光眼,血獠牙,簡直和厲鬼沒有區別。

    瞬間,一股異常陰冷的氣息從老頭子的方向撲面而來,壓的我胸口生痛,隨後「砰」的一聲,我們頭頂那慘綠色燈泡,同時碎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10
第二十三章:吳妖老

    燈泡碎掉之後,整個場子裡就只剩下吳妖老那只暗色燈籠的微光。

    ……當我的眼睛適應了燈籠的微弱光芒時,吳妖老又恢復了他那張瘦弱的死驢臉,他翻眼看著趙水荷道:「這次,我還逗嗎?」

    趙水荷眼淚汪汪,小八字嘴一撇,都快接近崩潰的邊緣了。她恐慫的表情,說明著一切。

    吳妖老看在眼裡,滿意笑著道:「小丫頭知道怕了?告訴你,妖不可冒像,咱可是明朝宣德二年得的道,1948年在解放區成的精,妥妥的建國前妖精,合法,懂政策,根正苗紅,三講五美的很。」

    這個時候,面色一直嚴峻,但始終不發一眼的趙海鵬突然開口道:「明宣德二年到1948年……你有六百多年道行……是一只『妖祖』?!」

    妖祖是個什麼東西,我不知道,但這稱謂聽上去就牛逼哄哄,肯定不是善茬,人家妖祖本事大,又是來索命的,所以我自然不敢得罪。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妖祖在我看來,似乎不是那種不好說話的角色,因此我在之後的時間中,開始心存幻想,希望趙海鵬能依靠他的本領救我一命,又或者和這位祖宗說幾句好話,最起碼饒了我的死罪。

    於是,我趕緊使出開飯店過程中練就的「溜須拍馬」之術,滿臉堆笑,對這吳妖老說道:「我說......妖祖宗!這陰五甲『行陰怨法』,拿您徒子徒孫害人的事,我也是受害者呀!他那麼干,我完全是蒙在鼓裡的,最多只能算從犯,不能算主犯,您大妖不計小人過,就不能把我當成個屁,給放了麼?」

    吳妖老聽了我的話,滿面堆笑,指著我道:「你們看看,這個年輕人才會說話呢!現在是和諧社會,要的就是這樣主動認錯,敢擔當的少年!都學一學......」

    吳妖老的話,聽的我十分欣喜,他這口氣中大有把我當屁的意思呀,於是我心眼裡立刻活絡,想著怎麼樣再說幾句好話,讓他徹底把我放掉。

    我的想法很好,但是事情的發展,卻事與願違。

    吳妖老說完這些之後,突然話鋒一轉,衝我搖頭道:「對於你的遭遇,我都清楚,也深表同情,可是你畢竟是主犯呀!又把我後代僅剩的一點兒怨靈打了個魂飛魄散,連入六道的可能性都沒了!實在是孰不可忍!」

    說著這話,妖老又是一聲嘆息,對我「定性」我道:「你說你這樣的大罪過,如果我不置辦你的話,我以後在妖精圈子裡怎麼混?在子孫後代面前怎麼抬頭?這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還怎麼保持?」

    吳妖老上剛上線的話,聽的我頭皮針扎般痛,更有一種被套上緊箍咒的感覺。

    我臉冒寒氣,抱著最後一絲僥幸道:「那您.....打算怎麼置辦我?」

    吳妖老「審判」道:「你這罪過,要放在過去,我定然是抽筋扒皮打你個魂飛魄散呀!不過現在是文明社會了,咱不興這個,這樣!我網開一面,給你留個全屍,一會兒你跟著我,跳黃河去吧!」

    說完話,這吳妖老站起身便衝我伸手,一把抓在了我的胳膊上!

    冷!一種刺透靈魂的冷,瞬間彌散開來。

    我整個人的行動,身體乃至思想,仿佛都被那刺骨的寒意凍結了。在吳妖老強大的力量面前,我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仿佛待宰的羔羊。

    一切,似乎已經注定.......又或者還有一絲轉機?

    就在我感覺自己的魂要被眼前的妖怪抓走之時,趙海鵬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指頭肚,隨後他點出一滴鮮血來,死命按在我的印堂。

    一瞬間,我恢復了意識。幾乎被妖老拽離凳子的身體,也再次坐了回去。

    妖老仿佛被什麼東西蟄到一般,縮了回去,隨後他上下打量著趙海鵬道:「你不是道士,王陽明死後,世間也再沒人敢和我叫板!怎麼,憑你這三腳貓的去邪本事,就想對付我?」

    「我不是那些裝神弄鬼的!」趙海鵬義正言辭道:「我是孔夫子和陽明先生的門生,無產階級戰士,五髒廟裡的廚子!趙家的後人。」

    「哎呦!」這吳妖老怪叫一聲,看了趙海鵬好一陣,隨後開口道:「我想起來了,殺貓,行『集陰怨法』是五髒廟用來斂財的邪術,你們這些廚子,都黑了心麼?殘害我徒子徒孫的事情,是不是也有你一份?」

    「沒有!」趙海鵬搖頭道:「我也沒想救這個霍三思,之所以我打斷你勾魂的過程,只希望您能看在他是個大好青年的份上,讓這個人完成最後的遺願!讓人家體面的死~!」

    「什麼遺願?」吳妖老不屑道。

    「上廁所!」趙海鵬的回答,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我更是納悶,為啥我的遺願要趙海鵬說呢?還是上廁所這麼齷齪的遺願,太扯淡了吧!

    「上廁所?」吳妖老更是詫異道:「誰的遺願會是上廁所呀!讓他自己說!」

    吳妖老說話間,趙海鵬使勁衝我擠眉弄眼,似乎讓我接他的話茬。

    我不明就裡,但到了生死危機的邊緣,也只能選擇全力配合趙海鵬。

    於是,我慌忙點頭道:「對,我上廁所!我可不想在死的時候......尿褲子。」

    聽完我的話,吳妖老搖了搖頭,指著一個黑暗的牆角道:「那裡!去吧,給你們三分鐘!」

    說完話,趙海鵬立刻拉著我的手突然跑向街角的那個方向,隨後我眼前一黑,仿佛被一陣風推著一般到了那裡。

    ......當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堵磚牆前站立住了,趙海鵬則貼在我的背後,讓我不要回頭,也不要眨眼。

    隨後,他快速的告訴我道:「妖祖是『四十劫』以上的大妖,怨氣深重,他要你的命,誰也擋不住,但是不管他修煉幾百年,都只是一只貓,所以咱們要利用貓的弱點和他鬥,讓他落入咱們的套,否則沒有勝率!」

    「什麼弱點!怎麼贏?」我睜圓了眼睛,質問道。

    「貓好奇,自負,膽大,所以一會兒我和他打賭!你配合!明白麼?」趙海鵬吩咐道。

    我點頭,也只能點頭。

    趙見我明白了,立刻吩咐我閉住眼睛,說等我聽到妖老的聲音之後,在睜眼!

    我點了點頭,忐忑的閉住了眼睛。

    耳邊......又是風吹過的聲響。

    「好了吧?咱們上路吧!」吳妖老那家伙再次說話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

    這個時候,那老妖精已經向我伸出手臂,要索命來了。

    關鍵的時刻,趙海鵬果然再次開口,阻止道:「妖老,我感覺你這個家伙不地道呀!說話不算數!明明已經把人家饒了,還要人家的命?」

    「哎呀!半路出來個程咬金?有意思!」妖老咧嘴一笑,隨後指著趙海鵬道:「你到是說說,我什麼時候饒了這小子了?」

    趙海鵬立刻道:「根據五髒廟裡的傳說,行集陰怨法撞大邪,被陰霉妖祖纏身的人,會在第一個主犯死後二十一天內得到懲罰,當第二十一天,太陽落山,店鋪關張的時候,如果此人無異樣,就說明你妖祖已經原諒他了。」

    「對呀!對呀!」我趕緊拍桌子道:「你找我的時候,太陽早落山了,我店鋪也早關門了,說明你原諒我了!怎麼能反悔呢?」

    趙海鵬的話,似乎讓妖祖有些難堪,這個老家伙枝捂了半天後,這才開口道:「這不能怪我呀!我倒是想早來呢,但是趕上下班高峰,堵車,你們店面又關的早......再說了,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這些人還抱著老黃歷不放麼?得與時俱進!而且今年他死,這是他的命數!命數懂不懂?」

    「我看不是!」趙海鵬據理力爭道:「妖祖,我感覺人的命是在自己手裡的,人通過自己的努力,能改變自己的命運!比如你要殺死的霍老板,人家本來是一個窮酸打工仔,現在不也憑借自己的雙手當上老板了麼?還掙了不少錢,這就是人的力量!」

    「胡說!」妖祖不服氣道:「這福祿壽都是命裡注定的,我活了六百多歲,又會算命推卦,我比誰都清楚!人的本事頂天了,也就是按照老天爺的羅盤在轉悠,看上去命裡有好多轉折,可實際上都是老天安排好的!明白嗎?」

    妖祖在和趙海鵬討論「命」的時候,已經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而偏離了主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誰也說服不了誰。

    吳老妖這個神棍堅持認為卦像,命數是決定世間萬物的基礎,趙海鵬則認為後天的努力與機會是把握命相的因由......

    就這樣,妖老和海鵬兩個家伙,一個認為「人命天定!」一個認為「君子居益而伺命」,真搞得和辯論會一樣,好不熱鬧。

    最後,趙海鵬瞅准時機,一拍桌子道:「吳老妖你個混蛋!純粹是客觀唯心主義的渣滓!活了六百年還不如我這個退伍的兵懂得多,滿口胡言亂語,還妄稱看透了人命,我看你純粹靠一張嘴,沒什麼相面看命的真本事!江湖騙子一個!」

    吳老妖畢竟是活了六百多年的妖祖,那裡能白受趙海鵬這份嫌氣!

    於是,他也一拍桌子,露出滿嘴的貓牙說道:「你說我不會相面?大言不慚!我相面的時候,你祖宗『趙刀』的腦袋還在北京的城門樓子上掛著呢!你算老幾,敢和我叫板!」

    趙海鵬呵呵一笑道:「你不服氣,那敢和我比比麼?看看是你的卦靈,還是我們五髒廟的手段狠?」

    「和你比?」貓妖冷笑一聲道:「比什麼?你說?」

    趙海鵬瞅准時機,趕緊一指我道:「咱們就比誰能算出他的命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10
第二十四章:緩刑

    趙海鵬牽著吳妖老的鼻子轉悠了一圈之後,終於又說回了我這裡。

    那老貓妖掃了我一眼,冷哼一聲道:「小子三短五長,命格發黑,陰陽不濟,?如履虎尾,又逢春木更新,一看就是入土半截的人了,有什麼可看的?」

    趙海鵬卻搖頭道:「您說的是他的壽像,那他的財路呢?」

    「財?」吳妖老又眯縫著眼睛看了我臉盤子一陣後,自信的回答:「困像滿頭,鳳凰垂尾,眼無金忙,額窄生窮,一看就是前半輩子吃虧,後半輩子上當的落魄樣子,能靠集陰怨法享三年福,很不錯了,他這一輩子,最多爭兩百萬塊錢,死的時候,留三十萬遺產撐死!」

    吳妖老的話,堪稱精准的恐怖!

    我自己心裡最清楚,現在我的賬戶上,正好剩下三十萬存款,而我這些年來爭的錢和花銷的流水加起來,估計也就兩百萬左右的規模。

    這老妖精不光厲害,而且卦......算的可真准!

    聽完吳妖老的話,趙海鵬卻搖頭道:「我看不盡然,這霍老板踏實肯干,又趕上改革開放,經濟轉型的大好時期,只要好好干,在加上我盡力輔佐,死的時候別說三十萬,就是三百萬遺產都沒有問題,你肯定算錯了!」

    「我算錯?哈!我會錯!」吳妖老狂妄至極道。

    「既然你沒有算錯......那咱們敢不敢賭一把!」趙海鵬不服氣道:「我有辦法讓他在三年之內爭下三百萬,讓你這套神棍理論不擊自破!」

    「三百萬積財?」吳妖老斜眼看著我道:「就他那『財流水』的面相,除非老天爺喝醉了,否則全是扯淡。我可以和你賭,不過這賭注......」

    老妖怪眼睛滴溜溜的轉著,他看看我,又看看在做的眾人,似乎拿不定主意。

    「我的命!如果三年之後這個霍三思不能留下三百萬積財,我的命給你!」趙海鵬一句話出口,語驚四座!

    「什麼?」連吳妖老都被趙海鵬這破釜沉舟的話驚的可以,他打量了趙海鵬一遍,隨後才開口道:「你想好了!」

    趙海鵬點頭。

    「哈哈哈!」吳妖老一陣狂笑後,衝趙海鵬說道:「有意思,你身上有你五世祖『趙蔔准』的影子,但你有沒有他的本事,可就不知道了。好!我和你賭!」

    「如果三年之內,我輔佐霍三思開飯店,掙夠三百萬,你就饒了他的命!」趙海鵬開口道。

    「成交!」吳妖老說話間提起燈籠,轉身而去,一邊走一邊補充道:「但如果三年之後,他不能掙夠那麼多錢,你們在座三位的命,我就都收下了,哈哈哈......」

    「三個人?!」趙水荷這才反應過來,衝著吳妖老遠去的身影道:「為什麼是三個人呀!和我沒關系呀!喂!回來呀!」

    說實話,我十分同情趙水荷,她只是無端的吃了一頓烤羊肉串,就被妖精盯上了,堪稱比我還慘的存在,可我同情並沒有用,因為這是吳妖老的話,而吳妖老,是一個六百年道行的妖祖......

    趙水荷的冤屈和抱怨,妖祖並沒有聽見,那老東西駝著背,壓著燈籠,如漂浮一般遠去了,臨走時,他又唱著那讓人無語的歌聲道:「我愛你,你卻愛著他,這場游戲我真的累了......」

    老頭子烏黑的身體在巷口轉彎處消失時,我們四周的燈,突然又亮了起來。

    此時,周遭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我們附近的攤位也立時喧鬧了起來,張阿四依舊爬在地上衝我們傻笑,燒烤攤老板則看著我們頭頂破裂的燈泡一臉愕然。

    當一切恢復之後,我面前的啤酒杯突然濺射進了一些透明的碎片,我把碎片撈出來,卻發現是頭頂燈泡碎裂後的殘渣。

    現在......才掉下來麼?

    燈泡的碎片從空中掉在桌上,燈絲還是亮的,每個食客僅是看了一眼,便又吃了起來,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又或者......剛才的時間真的停滯住了。

    恍然如夢中,我盯著燈泡的碎片,碎片上反射出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自己,許久。

    無奈,我自顧自道:「我.....還能多活三年?」

    「三年!」趙海鵬拍打著我的肩膀道:「三年爭三百萬,就能擺脫貓妖,否則,大家一起陪著你陪葬!努力吧,努力......」

    這個時候,我忽然聽見對坐上的趙水荷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個小妮子是最無辜的,但鬼主意多,又主動留在我這裡當白案伙計,才是她有今天這個結果的原因,從根本上說,她純粹是咎由自取,誰也不能怨誰。

    「別哭了!」趙海鵬道:「我早說過讓你回揚州去,卻還要在這兒干白案,只能自認倒霉,不過你放心.....」

    「關我屁事!」趙水荷大吼著跳下椅子,她一邊跑,一邊搖頭道:「撞陰邪就算了,誰知道你們居然惹上的是妖祖!你,你們都欺負我!我回去找我哥去......」

    很快,那妮子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夜依舊寒冷,而我的命,卻被套上了一個三年的緩刑。

    後來,趙水荷並沒有回淮揚老家找哥哥,她哭,她鬧,但她更加明白,現在我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與其這樣鬧騰下去,不如苦干三年,大家掙夠錢,明哲保命才夠現實。

    至於三年爭三百萬的難度,我可以說,那是登天一般的事情,我們這種普通的中型飯店,一年結余下來,老板能有四五十萬的利潤就很牛了,三百萬,我不吃不喝需要贊六年,更不用說只有三年時間。

    所以,我一開始的心情是絕望,迷茫,刺激而......焦灼的。

    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趙海鵬,畢竟趙是這一切的策劃人,而他事後也給我詳細解釋了,為什麼要帶著我打這個勝算幾無的「命賭」!

    首先,趙和我詳細形容了「妖祖」的力量有多恐怖。

    他說,電視,小說上那些動不動幾千,上萬年的妖精,都是扯淡的,真正的妖孽之力,不是按照修行時間的長短來估計,而是按照渡劫多寡來考量。

    趙說,古來妖精修煉,以一劫為一周期,用道祖葛洪的話說,就叫「木以一雷為一劫,獸以一死為一劫,魚以一涸為一劫,蟲以一火為一劫,二十一劫稱妖精,三十六劫為妖祖」。

    就那只我惹到的貓妖來說,一只貓的壽命一般為十五年,而那只妖精活了600多年,獸一死一劫,也就意味著人家經歷過40多次生死輪回,方才有了今天的道行和能力,方才能夠稱作妖祖。

    四十劫是什麼概念呢?在這可以用神話傳說橫向對比一下,按照道家的理論,人如果躲過了「三災六難七十二雷劫」,就能成仙,西游記裡的孫悟空有大鬧天空的本事,也只是因為菩提老祖教了他躲避三災的本領在加上一些機緣巧合,玉皇大帝能坐天宮,更是因為人家渡過一千七百五十劫。

    以此類推,這只成功躲避過四十多次生死輪回的老妖有多恐怖.......趙海鵬讓我自己想去吧!

    聽到這裡,我承認我嚇的快尿褲子了,但我又奇怪為啥趙海鵬這麼一個廚子懂的這麼多渡劫的事情,他趙家有人成過仙?還是以前請妖精吃過飯?

    對於這個問題,趙海鵬坦誠告訴我道:「都不是,我祖上在四百多年前,曾經招惹過一位歷過六十四劫的妖祖,後來雙方鬥法,祖上僥幸贏了。所以,這些事情我知道一些,不光知道,還明白怎麼對付妖祖。」

    妖和怨靈一樣,都是有弱點的,這些妖精雖然厲害,但本質上還是個動物,帶著動物與生俱來的弱點,而只有充分利用這些弱點,才能戰勝那些魑魅魍魎。

    說到這裡,趙海鵬又對我指點道:「我知道你納悶為啥我要應承這樣一個不太靠譜的賭注,可不應承,你必死無疑,而且妖祖雖然狡猾,甚至會作弊,但絕對守諾言,只要咱們在三年之內團結一致,想盡一切辦法去努力,就一定能爭三百萬。你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沒人能夠幫你!至於那些封建迷信的宿命論,就讓他們見鬼去吧!」

    趙海鵬的話,可謂是相當振奮人心的,只是我不明白,這樣一個如此懂得「神神鬼鬼」的人,為啥始終不相信命,不相信迷信。

    或許......這和他的某些經歷有關系吧。

    這一役之後,我心情雖然低落,但是我知道這已經不是一個人的事情了,我接下來三年的表現,牽扯著趙家兩個族人的命運,我飯店的經營,也糾結著自己的傷悲。

    眼看著趙海鵬都那麼有干勁,趙水荷也能接受命運,我這個萬事皆由的倒霉鬼,也就不能失落下去!

    所以,在最初的失落迷茫之後,我想開了!

    不就是個四十劫的老黑貓麼?來吧!小爺我就證明給你看看,就算是鹹魚,也有翻身的那一天,更何況我是萬物之靈長的大活人!

    豪言壯語,是誰都會說的,但是一旦實行起來,我卻發現沒那麼容易了。

    就在與妖祖豪賭的第三天,我這霍記煮魚......突然開不下去了。

    因為,我飯店出現了一個非常惡心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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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碰瓷

    那天,我和往常一樣,穿著西裝革履,打著領帶,正照常經營著飯店。

    原本一切正常,可到了中午飯點,突然間不知為啥,上來幫忙端菜的趙水荷和一位顧客吵了起來,那顧客吵便算了,還砸了盤子,小水荷也不甘示弱,大庭廣眾之下推了那顧客一把,順便把腦袋上盤頭發的細長筷子摘下來,戳了人家幾下。

    趙水荷頭上為啥總盤根筷子,我算知道了,丫頭敢情是用來防身的。

    不過,她這一下,到是防身解氣了,可卻給我捅了大馬蜂窩。

    在中午吃飯的點兒,原本正是需要和氣生財的時候,一個桌子的客人鬧騰,也便讓中午所有的客人失去了吃飯的興致,到最後不管誰對誰錯,受傷害的永遠是飯店。

    因此,我對趙水荷的魯莽感到焦灼。

    為防止事態進一步擴大,我趕緊跑過去,橫在趙水荷與食客之間,又攔住抄著凳子跑過來助架的張阿四,隨後盡量擠出一絲笑容。

    我低頭問那黃毛顧客道:「這位,我這新來的服務員那裡招惹你了?」

    和趙水荷打架的,是一個流裡流氣,三十多歲的「老雜毛」,丫一把年紀了,卻還染的一頭黃毛,穿著鼻釘,披著露肚臍的西服,看誰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欠揍樣子,典型的老混混。

    而且巧合的是,這家伙我還認識,雖然叫不出名字,但知道這貨以前是「菜頭」胡一霸的手下。

    「飯店聯合會」骨干胡一霸當年風光的時候,這位沒少跟著混吃混喝,但自胡一霸被我砸了「瓷響兒」,這幾年還算老實,偶爾還來我們飯店吃飯,也沒鬧過什麼么蛾子,算是半個臉熟的客。

    可我看著今天他的樣子,卻像是故意來找茬碰瓷的。

    果不其然,黃毛先挑逗的看了眼我身後憤怒的趙水荷,隨後抽動著嘴角對我說道:「吊!你們店的妞往我身上扣『砸魚湯』!這怎麼算?」

    說話間,黃毛兒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露臍兒西服,西服上有那麼幾滴油腥。

    「他胡說!」趙水荷不服氣道:「我上菜之前,他衣服就是髒的!我打他,是因為他毛手毛腳,還摔盤子!」

    水荷的話,我信,因為咱畢竟也是干了五六年的「小臉老太太」了,這臉盤子在小,看人待物的一般本事還是有的,眼下這個老雜毛混混一臉欠揍找茬的表情,故意「碰瓷」的心態就寫在他那張野豬皮上,擺明了想訛錢。

    這種人,就應該直接打出去,可無奈的是......我不行。

    吃飯高峰的點兒,多少客人都盯著呢,我這樣對待客人,會給顧客們留下非常不好的映像,而更重要的是......我很可能自砸招牌。

    因為自幾年前胡一霸被我趕走之後,我那句:「顧客是天!」便成了我的座右銘,街坊鄰居無一不知,這給我帶來了巨大的聲譽和信譽,但同時也成了我的一個包袱。

    顧客是天,但這次天塌下來砸人......我頂是不頂?

    正難辦間,我自然沒有立即回答老雜毛和趙水荷,那水荷氣大,小妮子以為我不相信她的話,便連連後退著往門口走,一邊走還一邊哭道:「我受欺負,你們都不幫我,不是好老太太!我要找我哥去......」

    趙水荷最後的話,甚至都帶上哭腔了。

    小妮子莫名受了委屈,我應該安慰一下,但眼下飯店裡有老黃毛這顆老鼠屎,我真的走不開,因此我對阿四使用了一個顏色,讓他追出去之後,便暫時先全力對付眼前的老混混。

    相對於當年的胡一霸,這個碰瓷家伙可要難纏多了。

    這老混子難纏,他仿佛看透了我不想起事兒的心思,因此越發狂妄,一邊叫囂,一邊把臭烘烘的衣服脫下來給附近的顧客展示,直搞得好多人都臉色微變,感覺惡心。

    此刻,我更多的伙計都圍攏了過來,有些如阿四般氣性大的,甚至都拿了家伙,藏在袖口裡,只等我令下。

    眼看著事態即將失控,我知道我這個飯店老板不能再和稀泥下去。

    要麼妥協,要麼衝動,我必須選擇其一。

    首先,我嘗試了妥協。

    畢竟,我要做生意的,而且我相信,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用錢如果能把這個老混混擺平的話,那麼又何必動手,讓自己的飯店名譽受損呢?

    我說過食客是天,伙計是手,那麼如果沒有必要的話,我不想用手去撐天,搞得天破窟窿,手臂折斷。

    故而,我陪著笑,對那老東西道:「兄弟,您這件衣服多少錢,我買成麼?」

    我這話,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按說這種碰瓷的混混往往也會適可而止,最多說出價格,讓我陪個三五百元了事。

    但這一回,我判斷錯誤了,而且不光錯了,還......錯的離譜!

    那黃毛把展示給顧客的騷臭衣物一收,又指著那幾片油腥子道:「這不是錢的事,你要想賠禮,的滿足我一個條件!」

    「您說!我盡量!」我忍著道。

    「好!我賣霍老板一個面子!」那人說著話,又把衣服披上道:「我這件衣服,不要您賠錢,只要你能讓那個小丫頭,用舌頭給我舔干淨了就成!不想舔上邊的,下邊的也成呀!哈哈哈!」

    聽了老痞子的話,我還不生氣......就不是人了!

    趙水荷是死氣白咧要留在我這裡的,她留下,我不同意,但是既然留下了,就是我的白案廚娘,按照我飯店的規矩,就是我的親屬,我的手臂。

    丫這樣侮辱水荷,就和侮辱我沒一毛錢區別。

    我不知道這個老痞子為啥今天非要和我叫板,也不知道為啥自胡一霸玩完之後,又出來這麼一個愣頭青。

    但我知道一點!我要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規矩」。

    我不打客人這是事實,但是我即使不打,也能讓這個老痞子好好的吃吃苦頭。

    為了客人,我可以忍胡一霸的胡鬧,而為了伙計,我也可以讓不守規矩的客人嘗嘗苦頭。

    而且這種苦頭,絕對是他自找的,我甚至不會對他動半個手指頭!

    拿定主意之後,我用自己的經驗想了另一個「陰計」,隨後嘴角不經意的笑了一下,轉身示意憤填膺的伙計們退退。

    回頭,我衝那黃毛老混混道:「你提的要求惡心下流,我答應不了,而且毫不客氣的說,我怒了,想揍你!」

    「呀呵!」黃毛混蛋有恃無恐道:「你還想打顧客?你丫不是說過客人比天大麼?怎麼,現在要打天了?」

    碰瓷的混蛋就是這點難於對付,他們和那些強取豪奪的最不一樣,總能找到一個戳到你七寸的「點」,讓你有一種魚刺卡在喉嚨裡的感覺,打他也不是,不打他也不是。

    不過......老混混找錯了對手。

    我看著丫欠揍的表情,心裡卻一陣得意,因為我知道他已經不知不覺的,走進了我設想的圈套。

    我撓了撓頭,隨後衝那人說話道:「哥,我不打客人,所以說這樣成麼?我讓你三拳,不還手,你隨便打,打死,我沒話說!」

    那痞子聞言,詫異的看著我,隨後道:「呀呵,這新鮮哈,那我要是打倒了你怎麼講?」

    我微笑,隨後搖頭道:「只要你打倒了我,我親自給你舔衣服!舔褲子!但是如果你沒打倒我,自己卻痛的子哇亂叫,那麼就得給我乖乖滾蛋!」

    「對,滾蛋!」我憤怒的伙計附和道:「要不然我們拆了你!」

    「你,讓我白打三拳?」那老混混半信半疑的問我道。

    我點頭,隨後脫了衣服,把外套放在櫃台上,同時整理了一下襯衣,又將經理佩戴的領帶放進襯衣裡邊。

    隨後我扭頭過來,用手在我心口上畫了一個圈道:「我不躲,您往這兒打,只能把我打倒,我管你叫爺爺!你讓我舔什麼地方,我就帶水荷給你舔!」

    聞言,那混混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頭。

    三十多歲的老混子,說來打人的本事也絕對不差,因此我看的出他有幾分自信,隨後便擺開馬步,掄起胳膊,使滿力衝我的心口一拳砸來!

    我凝眉,但毫不退縮,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挨!

    混混這一拳不是蓋的,真就打的我連連後撤,幾乎嘔吐出來,如果不是我借著桌子角的便利,勉強於後退中站穩,那真的就會仰倒了。

    不過差一點兒,就是差一點兒,而那個打我的混混,可不是差的一星半點!

    所有人看著我沒有摔倒後,又把臉望向那暫時沉默的混子。

    隨後大家......都有點目瞪口呆的意思。

    老混子給了我一拳後,突然表情變得猙獰,兩顆滾大的淚珠子從眼鏡裡蹦跶出來,可......就是哭不出聲。

    他當然哭不出聲音來,因為我老早就明白,大像無形,********,這大痛......自然無聲唄!

    我做了什麼我清楚,就在剛才他給我那一拳的時候,已經受到了比我還要大千萬倍「力量」的反噬。我甚至估計他的手指頭,已經斷了一根!

    他殘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10
第二十六章:神仙釀

    老混蛋打我,反倒折斷了手指頭,並不是因為我有神功護體,而是因為我依照過去在工地上練就的陰人經驗,而故意設下了一個「局」。

    就在我剛才去櫃台放衣物的時候,我偷偷從櫃台上拿了一個裝訂海報用的長扁式摁釘(圖釘)。

    那摁釘一面圓頓,一面尖銳,正好可以做成一種叫做「棉裡針」的暗器。

    這一招,可是當年我在工地打架及惡作劇時「陰人」的惡心玩意。

    什麼是棉裡針呢,其實特別簡單,就是我趁著脫衣服的時間,把摁釘插進我領帶裡,隨後又把領帶放進我襯衫中隱藏好。

    我讓有尖的一面對著老混混,沒尖的一面對著自己。而只要那老東西用拳頭打到我胸口的摁釘,就定然會讓藏在襯衣裡的釘子暴露出來,進而扎串他的手指。

    為了讓他扎串手指,我也從一開始便誘導他,還在胸口劃了圈,而且這家伙腦子明顯也不好使,居然還真是聽話。

    故而,在我倆「互相配合」下,他就正正的打在了我胸口的摁釘之上。

    人使出全力揮舞拳頭的加速度有多快,自不必說,而以這樣的速度打在那尖長的大摁釘上,就和手指頭上挨了顆子彈,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那老東西的手雖然只有一個很小的「點」在流血,可是骨頭,已經穿了。

    我沒打他,因此我保全了自己的諾言,這老東西被圖釘擊穿的指骨,也然他痛的連苦都哭不出來。

    可他怨的了身呢?畢竟我可......什麼都沒做。

    眼看著老東西徹底廢掉的指頭,我微笑著蹲下去道:「您在打我兩拳唄?要不然顯得我說話不算數!」

    那黃毛老混混痛的連哭都不能,更別說話了,當時便搖著頭往後走,准備開溜了。

    我......怎麼能讓這樣牛逼的客人輕易離開呢?

    於是,我趕緊走過去,扶住他的肩膀道:「大哥,你要走,我送送你唄!」

    說話間,我又一把抓住了他斷了指頭的手,隨後發力,在他被圖釘扎串的傷口上狠狠那麼一捏!

    「哇」的一聲慘叫過後,老黃毛癱瘓般坐在地上。

    徹底失去動力的老東西不住向我磕頭,說他再也不敢了,懇請放他一馬雲雲。

    我不是一個愛找事的人,既然事情體面的結束了,於是也就想在說兩句硬化,讓他滾蛋完事。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時候,趙海鵬突然從後廚走了出來,又或者......從觀察的角落中走了出來。

    他衝我說話道:「霍老板,這個人給我抬進後廚!不能放他跑?」

    我愕然,隨後問他道:「為啥?」

    趙海鵬回答我道:「這小子被陰邪附身了,他吃了一些不該吃的東西!」

    老趙的話特別讓我詫異,但是我還是按照趙海鵬的吩咐,與伙計們一起把這個滿臉冷汗咧嘴的老東西抬進了廚房。

    在那裡,趙海鵬強行掰開了他的嘴,拿著手電仔細照耀了一下後,又照耀了一下他的瞳孔。

    隨後,老趙問我道:「你不感覺奇怪?一個碰瓷的,放著錢不要,非要和你叫板,讓你名譽掃地,這不有病麼?」

    「這......」仔細想想趙海鵬的話,還真是這麼回事。

    隨後,趙海鵬又把手電交給我,對我道:「你拿手電照照他的眼睛,看他有什麼反應?」

    我聞言,不顧子哇亂叫的混子鬧騰,便趕緊照了下他的眼睛。

    隨後,我發現了問題的詭異!

    那老混子的瞳孔見到光......根本就不收縮!

    我上過大學,所以很多基本生理常識都是清楚的,這個是世界上只有兩種人的瞳孔不會收縮,第一是死人,第二是......夢游的人!

    老混混生龍活虎的,肯定不是死人,那麼剩下的那一種可能就是......他在夢游?

    「太扯淡了吧!」我想著那個可能,愕然問趙海鵬道:「他夢游?手指頭都斷了還在夢游?」

    「不是夢游!」趙海鵬道:「而是被控制了,被『陰邪』控制!丫就是一個傀儡!」

    趙海鵬的話,讓我一頭霧水,可他並沒有立即和我解釋,而是先把我叫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避開我的那些伙計之後,才對我說明了其中的原委。

    上來,趙海鵬就問我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吃過陰五甲集陰怨法制作的魚,然後你染上了怨氣,還有了幻覺?」

    我點頭,自然是知道的,也因為那個幻覺,我以為陰女梅被怨靈控制了,進而才惹下了這彌天的大禍。

    印像太深。

    趙海鵬明確道:「這就對了,那些魚裡有集陰怨法所形成的貓怨氣,你吃了會產生幻覺,那些經常吃陰五甲魚的老主顧,也就會產生幻覺,甚至有些意志弱的,還會被妖祖控制,會變成他對付咱們的棋子。」

    「就和我當初一樣?」我愕然。

    趙海鵬點頭道:「是的,只不過你當初吃的少,只是下意識被控制,而這位過去吃的多,怨氣深,從夢裡被『接管』後就沒醒過。」

    隨後,趙海鵬對我說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假設。

    通過這次事件,他感覺這損壞我們飯店名聲的事情,都是吳妖老這個混蛋干的,他利用沉積殘留在食客體內的黑貓怨氣,對他們加以操控,為的就是給我們飯店抹黑,讓我們經營不下去。

    至於這麼做的動機,也很簡單。

    趙海鵬比喻道:「你知道貓捉老鼠麼?每次貓捉到老鼠,都不會立刻殺死,而是玩夠了,弄的獵物精疲力盡,才最終享用。這個吳妖老也一樣,他要的,就是玩弄獵物的快感!」

    我無奈道:「我們是獵物,而吳妖老要的,就是享受我們在死亡邊緣掙扎的......快感?」

    趙海鵬點頭,臉部毫無血色的點頭。

    我無言以對了。

    想想那個身穿唐裝,腳踏人字拖的老妖,我突然感覺他是那麼的變態,那麼的無聊,一個活了好幾百年的家伙,只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取樂麼?

    我狠狠罵道:「低俗!妖渣!」

    聽完趙海鵬的話,我又繼續問道:「那向這樣被貓怨氣控制的食客,我該怎麼辦?他還有解麼?」

    趙海鵬點了點頭道:「能解。你和我來廚房,廚房裡有現成驅邪的東西,正好能對付殘存的怨氣。」

    說著話,趙海鵬又把我帶回了廚房。

    在廚房中,趙海鵬從櫃格子中拿出了一件黑乎乎的液體,隨後倒出小半碗,遞給我們看。

    聞著那液體刺鼻的味道,我愕然道:「醋?」

    「醋!米醋。」趙海鵬的回答讓我大跌眼鏡。

    我以為他說驅「陰邪」的寶貝,是什麼牛逼哄哄的東西,可是卻只是小半碗醋,當真扯淡的可以。

    從來只聽說那些道士,法師用酒水黃符,寶劍銅錢驅邪的,這拿醋救人驅邪,真到是頭一遭見。

    頭一遭,我自然不理解,於是咱睜大了燈泡眼,問趙海鵬道:「醋,就能讓這人醒過來?」

    趙點頭,衝我簡短道:「你別小看醋,在五髒廟中,醋又叫『神仙釀』,廚房中斥魔三寶,醋,鹽,雞,它排第一。」

    說著話,趙也沒有多解釋,便拿著那醋走到老黃毛跟前。

    他手疾眼快,還沒等其人反應過來,便將將醋汁全部灌引進他的喉嚨。

    僅僅過了三秒鐘不到,那個被趙海鵬強灌醋汁的老主顧猛然睜開了雙眼,隨後一個打挺,盤坐起來,在家人的驚異聲中使勁嘔吐了起來。

    他吐出來的,不是未消化的魚肉,也不是別的食物殘渣,而是一種黑乎乎,類似黑貓毛的卷曲東西。

    那些毛發夾雜於酸水,胃液之間,仿佛黑色的煤灰,吐的是驚心動魄,看的我卻異常欣喜。

    是個人便看的出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吐出如此之多的毛發來,我的飯店做菜在不干淨,也不可能讓客人吃下去如此多的小黑毛。

    看著一地的狼藉,那個老黃毛死魚般的瞳孔開始收縮了,過了一會兒後,他一臉茫然的看著我道:「霍,霍爺?我咋在您這兒呢?還有我這手......哎呦!」

    ......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我第一個問趙海鵬的問題就是,這用醋「救人」是個什麼講究,那老痞子吐的毛,又是什麼。

    趙海鵬回答道:「醋能驅邪,被怨靈附身的人一沾染的到醋,那些體內的積怨就會變成毛發一般的東西,從口中吐出來。」

    見我不明所以,趙海鵬隨後就把這「醋」中的門道,統統告訴了我。

    原來,在五髒廟中,醋之所以稱作「神仙釀」,和它發明的過程,以及驅邪的功效不無關系。

    據說發明醋的人叫黑塔,此人是酒仙杜康之子,有一天黑塔在釀酒時喝的爛醉,夢見一位白冉仙人乘雲入夢,那仙人拿著天帝的聖旨告訴黑塔,說他釀造的香汁,以過二十一天,可以飲用,讓他趕緊奉上蒼的旨意打開,以免耽誤時辰。

    仙人說完話後,黑塔猛然驚醒,隨後打開自己腦後鎮著的一壇私酒,突然聞到滿甕酸香,方才知道那仙人所指示的香汁,就是此物。

    後來,因黑塔的香汁為第二十一天酉時,釀成,所以大家把「二十一日,酉」五個字集合起來,稱其為醋。又因為醋為神仙頒上帝旨意所制,所以在五髒廟的廚子那裡,稱為「神仙釀」。

    因為是神仙所釀,故而醋這東西多少沾染一些仙氣,魑魅魍魎敬而遠之,在加上它的確有催吐,殺菌,驅邪的功效,所以被貓積怨附身的人喝了醋,才能很容易的把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吐出來。

    趙海鵬還說,能辟邪的食材遠不止如此,我們身邊許多的食物和廚房用具,使用妥當,都能用來驅邪保家,只是他五髒廟裡最常用,最好用的,就是這用蒸熟法制作的糧食醋。

    聽完這些,我心中開朗了不少,同時再一次被五髒廟內部的「神道規矩」所驚異。

    我從沒想過,僅僅一碗醋會有這麼多的來歷和用處,更沒有想過,一個人的魂,會被一碗醋給救回來。

    就在我剛剛明了了醋的學問時,我忽然看見我族弟張阿四急匆匆的從外邊走了回來。

    他一見到我,便搖頭道:「三哥,這個趙水荷沒找著呀!咋辦?」

    阿四說完這些後,趙海鵬拍打著我的肩膀道:「走吧,把趙水荷找回來,這丫頭要是真走丟了,可就麻煩了。」

    我一聽趙海鵬主動要去找那特別能闖禍的趙水荷,當時有些不太理解。

    別看趙海鵬每天不把她當回事,但是我看的出來,趙海鵬心裡還是很在乎這個小妮子的,他就似乎是她臨時的監護人一般無微不至,可趙水荷又不領情,而且還大有和趙海鵬對著干的意思。

    對此,我就徹底看不明白了。

    趙水荷為什麼要如此針對趙海鵬?他們淮南和魯南兩個趙家之間,又有什麼樣的淵源和故事?為啥趙水荷要讓趙海鵬叫奶奶,而這個趙海鵬,又似乎默認趙水荷為他奶奶輩分的人。

    面對這麼多的不解,我於是開口道:「我說趙哥,這個趙水荷到底和你啥關系呀?為啥老賴著咱們?」

    趙海鵬一邊和我往出走,一邊無奈回答道:「他們淮南的趙家是幾十年前,從魯南本家分出去的,現在那邊的勢力比我們要大,所以趙水荷他們家的人一直想替代我們本家的地位,繼承趙家祖上傳下來的遺產......」

    趙海鵬說話間,聲音越來越小,他似乎不願意提起兩家之間的爭執,也不想多說那個所謂的遺產是個什麼玩意。

    在心思的狀態中,我們倆出門,走向停車位,准備開車出去找趙水荷。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聽見自己的後背有一個干沙的聲音對我們說話道:「二位先生,不算一卦麼?」

    這個動靜......可是相當的熟悉呀!

    我本能的回過頭去,隨後看見吳妖老那個老不死的混蛋,正站在我與趙海鵬身後,對著我們冷笑。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11
第二十七章:吳老妖

    吳妖老的突然出現,可讓我們吃驚不少。

    這老家伙在白天看著,遠沒有晚上時的陰森鬼怪,矮矮的個子看上去,反而顯得憨厚而滑稽。乍一看,完全就是個誰都能推倒的小老頭。

    可表像在滑稽,老頭子個在小,我也知道他是一個渡過四十劫的「妖祖」,是能分分鐘要了我命的狠角色。

    只衝最後一點,他就足夠讓我和趙海鵬被無形的壓力震懾住了。

    見我們兩個都不答話,那老妖精就又問了一句道:「怎麼,才三天不見,就不認識老夫了?還是說剛才這醫院裡一通忙乎,讓你們嚇傻了?」

    吳妖老的話,有點欺人太甚的意思,我本來就因為食客撞陰邪,變傀儡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他還拐著彎的挑釁我們,冷嘲熱諷,未免有些太不人道。

    憤憤間,我咽不下這口氣,所以抬頭支應道:「妖老,我食客被貓怨靈附身碰瓷的事,是不是你背後指使的?咱們的事情,你為啥要牽扯進無辜的人來?」

    聽了我的話,吳妖老不怒反笑,死不要臉道:「小子胡言亂語,你那只眼睛看見是我干的了?又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指使的?不服氣你可以去法院告我呀!你告的著麼?」

    妖老頭這幾句話,聽的我仿佛吃了塊石頭般,真叫一個無語加無奈,更讓我發現自己面對這麼一個老無賴……當真倒霉的可以。

    他,絕對是我這一輩子,見過最不要臉,最心黑的貓了,沒有之一。

    妖老不要臉,不承認,我們也就不好在溝通什麼,所以我也不再想於個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

    故而,我換個話題,又直接問道:「我說妖老,您今天來這,不只是為了算卦看熱鬧吧?有什麼事能不能直說?我們還要出去找人呢。」

    吳妖老聽完我的話,沒有立即回答。

    老東西迷瞪起眼睛,用他特有的寒冷眼神,仔細掃視了我們半天,仿佛老貓在估測自己的獵物,直看的我心裡毛毛的。

    可就在我以為他會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來時,沒想到他在狠掃了我們一通後,突然大手一揮道:「找你們沒什麼事,就是正好走到這裡,順路過來看看,呵呵……不出所料!混的很慘!呵呵……」

    妖老說完混賬話,連讓我們驚愕的時間都沒留,他轉身就走,嘴裡還在發出那種情不自禁的嘲諷笑聲。

    看著他小人得志,貓哭耗子的背影,鬼才相信這貨是偶爾路過的,傻子才相信我食客中毒的事情和他沒關系!

    可人家畢竟是個妖祖,我們也沒他什麼把柄,他的猖狂……我們只能默默忍受。

    妖人當道,我氣的都快五雷轟頂了,剛想發作,沒想到這妖老走著走著,突然又轉過身來,衝我「潑」了一瓢涼水。

    那老東西帶著奇怪的微笑對趙海鵬說道:「你們趙家的小姑娘走丟了?現在是不是要去找她?」

    我一愣,知道他指的是負氣出走的趙水荷。

    水荷畢竟是我給氣走的,咱不可能不去管他,故而我趕緊問道:「你知道她在那兒?」

    老頭子點了點頭,指著我飯店斜對面的一座過街天橋道:「天橋上呢,那小妮子心情不好,有點輕生的意思,你們去找她吧!在晚點來不及了。」

    聽了這老東西的話,我和趙海鵬都有點蒙了,我心想這老家伙不是就想看著我們幾個悲慘的死,並以此為樂麼?

    可他為什麼要告訴我們趙水荷在哪裡?還要讓我們趕緊去救那個要輕生的小丫頭?

    我的不理解,同樣也是趙海鵬的不理解,於是趙問吳妖老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們水荷在哪裡?她死了,不是對你更有勝算?」

    「哼!」吳妖老鄙視一哼,然後給了我們一個非常無語的回答。

    他告訴我們道:「那小妮子的面相我看過了,命不該絕,從天橋跳下去最多也就是半殘,我可不想三年之後,我收割她靈魂的時候,弄個殘疾的,那就不好玩了……」

    說完這話,妖老自顧自背著手走了,他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半說半唱道:「哎呀!餓了,吃些早點去……瑤瑤切克鬧!煎餅果子來一套……」

    這個神經病妖精的神經病行為變態的令人發指,但我們真沒時間和他糾結什麼。

    畢竟,天橋上還有一位想不開,要跳街的呢。

    馬不停蹄,我和趙海鵬沒命的跑到他指定天橋上,正看見坐在橫欄之上的水荷。

    此時此刻,這小丫頭……正哼哼著姑蘇小曲,吃瓜子呢!

    眼看見趙水荷一臉悠然自得的神態,我一塊心病落了地,同時也再次對吳妖老那個聳人聽聞的混蛋狠的壓根癢癢。

    趙水荷是在天橋不假,但看她那個精神狀態,就是一沒心沒肺的小妖精,怎麼樣也不像一個要跳橋的主。

    於是我一顆心盡放下來,徑直對趙水荷說道:「水荷,從欄杆上下來吧!那不安全。」

    趙水荷聽見我的話,這才看見我們已經走近她的身邊,這小妮子似乎也感覺自己不像個自殺的樣子,於是趕緊把瓜子一收,抱著欄杆柱子就開始「威脅」我們道:「我不!你們都欺負我!我要跳橋!我要死。」

    我去!她演的也太假了,誰也不會相信,可眼看著她一點點往天橋外邊晃悠,我又不能不管她。

    這個時候,趙海鵬一聲苦笑,他走到趙水荷面前,重申道:「水荷,別搞了行嗎?下來!你哥知道了,多傷心!」

    「我不下來!我就這麼下來,多沒面子,而且下來了又能怎麼樣?多活三年,然後和你們這些夫子殿的騙子,傻瓜,蠢貨一起送死嗎?我來山東一趟,拿不回老趙家的傳家寶,還把命搭進來,真夠苦的,還不如現在就痛快的死了完事……」

    不得不承認,趙水荷自我催眠的本事還真是厲害,她說著說著話居然真就哭了出來,到最後居然連警察和路人都驚動了,一大群人圍著她看,活脫脫像受了大欺負,一心想自殺的小姑娘。

    眼看著局面越來越不對,趙海鵬首先繃不住了。

    他就像這孩子的家長一般,趕緊對自己胡鬧的姑娘妥協道:「行了,水荷,我知道你在家裡憋屈,想證明自己,卻沒想著變成這樣。我答應你,三年之後,我肯定能吧咱們的命贏回來,而且……」

    趙海鵬支吾了半天後,告訴趙水荷道:「三年,你在我們這干三年,我就把趙家的祖傳寶貝給你,到時候你就能在淮南抬起頭來了,家傳寶在手,也沒人敢看不起你。」

    最後一句話,似乎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趙水荷聽見那一句話後,突然不哭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趙海鵬道:「真的?你願意把趙家祖產交給我們淮南,交給我?」

    趙海鵬點頭確認。

    我不知道那趙家的家傳寶貝是什麼,但是我感覺的到,趙家的寶貝讓水荷這個丫頭片子趨之若鶩,而且她鬧騰的目的,似乎就是想要這個寶貝。

    而接下來趙水荷的表現,也證明著這一切。

    小妮子一聽說趙海鵬要把祖宗的遺產交給她,當時就不哭不鬧了,整個人立馬換了一張臉,呵呵的樂著。

    她說了一句「說話算數」,便從天橋欄杆上飛身下來。一臉陰謀得逞的表情,看的我氣憤至極。

    拿自己的命威脅別人,虧她也想的出來。這孩子心眼如此陰險狠毒,真不知道是誰教育出來的。

    當然,抱怨歸抱怨,趙奶奶能從天橋上下來,我就已經燒高香了,所以咱不真不好多說什麼,去破壞這得來不易的團結局面。

    再之後,我倆帶著精神勝利的趙水荷回了飯店,趙海鵬則立刻抽時間,給我們三個開了一個簡短的小會議。

    趙告訴我們,通過這回食客「中毒」的事情之後,他已經非常明確,我們在未來的三年裡,已經被妖祖吳妖老盯上了,這老東西手段不少,肯定會在這樣的生死賭局中給我們連續使絆子。

    有妖祖作祟,到時候我們經營飯店,一定會引來不少的離奇古怪事情。更會面臨難以預知的經營危機。

    所以,對未來難測的局面,大家都要有個心裡准備,一定要團結,並牢牢守住五髒廟「三律三嚴四不准」的門規,才能化險為夷。

    趙海鵬的話是十分嚴肅的,也讓我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故而我總是提心吊膽,提防著吳妖老的暗中偷襲。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正所謂「抬頭望月,陰溝翻船」,我們和吳妖老還沒怎麼正式交手,這公檢法,卻先人一步,擺了我一道。

    食客碰瓷這件事,被我們平了下來,但無奈影響太大,導致顧客銳減,在後來,老黃毛吐貓毛,又驚動了環保局和安檢局,他們非說我們環境標准不行,好說歹說,安檢局還是以衛生食品質量為由,罰了我們三十萬塊錢的款。

    這一刀來的太狠,他直接把我前半生的積蓄砍的精光。更一瞬間讓我的經營陷入了困境。

    罰款之後,我的飯店開始一蹶不振,雖然勉強保住了經營的資質,但開飯店以來,最為令我恐懼的事情,卻還是發生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11
第二十八章:猴子老太太

    開飯店,最怕的是砸招牌。不光我,整個餐飲行當都怕砸招牌,而招牌和口碑,則才是飯店經營的靈魂。

    積累口碑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打金字招牌,需要十五六年甚至一代人,而那些享譽一地的老字號,則至少需要三代人以上的經營和努力。

    也因此吧,據趙水荷說,五髒廟的火工語中,管三代以上經營的老字號叫「銀杏樹」,意思就是老字號店面就像銀杏樹一樣生長緩慢,爺爺種樹,直到孫子輩分,才能吃到果子。

    我這個人閱歷淺,沒吃過銀杏,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但我清楚,我這間「霍記煮魚」,恐怕是成不了「銀杏樹」的。

    自飯店的魚菜接二連三出現問題之後,已經讓我的新老主顧們產生了信任崩潰,在一傳十十傳百的蝴蝶效應之下,我這飯店很快就無人問津了,每天除了點偶爾路過的農民和背包客,真的沒什麼客源。

    質監局罰款,再加上生意慘淡經營,半個多月後,哥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於是我在資金鏈徹底斷裂之前,散盡了最後一點積財,湊集了最後一點流動資金維持,又打點走了多余的伙計服務員,好節約一些成本。

    但我知道,即使這樣,如果飯店客流沒有明顯的改善,也是杯水車薪的。

    那個時候,我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出師不利,又出師又不利,再出師還不利,這個因陰五甲而起的連串霉運簡直如一盤流沙一般讓我越陷越深,越掙扎越陷。

    絕望,無助,傷心,但沒有用,因為我知道自己的招牌砸了,卻不會有一個客人,和同行來同情你。

    這就是餐飲行當最為血淋淋的現實。

    散伙飯結束後的那一天晚上,我獨自一人坐在空蕩蕩的餐廳中,整個人都是木的。心中煩悶,卻又無處發泄,只能對著我那塊煮魚的招牌,默然盯著。

    這個時候,趙海鵬從後廚走了出來,他坐在我的對面,看著我道:「霍老板,想什麼呢?」

    我搖了搖頭道:「趙哥,別叫我老板了,我比你小,你叫我老三子把,我聽著高興一點兒。」

    我叫霍三思,「老三子」是家裡最親近人對我的稱呼,趙海鵬數次救過我的命,我自然不會把他當外人看。

    鵬聽完我的話後,會意的點了點頭。隨後改口道:「老三,現在這個情況,你的拿個主意。你是老板,是主心骨,你要是消沉了,飯店就真的完了。」

    趙的話在理,但此時我心如亂麻,也實在想不出什麼來。

    也因此,我有些絕望的對趙海鵬說道:「趙哥,你們五髒廟不是會『食咒』麼?能不能想一個讓飯店經營轉好的咒來,讓大家緩解一下。」

    趙看著我的臉色,搖頭道:「老三,你不能總靠我,你是老板,你要負責……」

    聽著趙海鵬的話,我心中反而感覺無比憋屈。

    因為我是老板,貓妖索陰五甲命的時候還要捎帶上我!因為我是老板,趙水荷和趙海鵬鬥氣,也要捎帶上我。也因為我是老板,公檢法罰款的時候還要捎帶上我。

    可,我什麼也沒干呀!我僅僅是像一個普通人那樣工作生活……我沒得罪任何人,卻被那些陰邪和精怪玩的幾乎喪命。

    我冤不冤嘛!

    因為突然感覺自己像竇娥,所以我的臉色刷的一下塌了下去,難堪至極。

    看我不說話,趙海鵬也不催促我什麼,他反而坐在我身邊,和我嘮起了家常。

    趙首先開口,問我道:「老三,你知道我為什麼幫你擋煞麼?」

    我想都沒想,頃刻回答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欠陰五甲大人情,根據五髒廟『三律三嚴四不准』的第一條,你得有恩必報,所以接到陰五甲給你的火工語書信,你才來幫我。」

    「沒錯,可你知道我欠陰五甲什麼人情麼?」趙海鵬嚴肅的說。

    我搖頭,自然是不知道的。

    趙海鵬告訴我道:「陰五甲這個人以前五毒俱全,吃喝嫖賭,年輕的時候還抽大煙……」

    說著話,趙海鵬陷入了回憶。

    原來,這魯南趙家以前是廚師世家,挺有錢,但是在幾十年前遭了「人」災,趙海鵬的親爹「趙德廣」被自己兄弟欺騙,誤犯了走私大罪,判刑入監獄,最後居然死在了裡邊。

    經過那次災禍之後,趙家從此一蹶不振,經濟情況雪上加霜。

    那個時候的趙家困難到什麼地步呢?具趙海鵬說,他哥哥當初為了生計,揣著三個燒餅,背著十歲的趙海鵬在魯南山區一走十個鐘頭,跑到縣城打工,腳都發紫起黑泡了,只為了省一塊五臥鋪的汽車票錢。

    在後來,趙家兄弟於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陰五甲於濟南經營的飯店,開始給他當學徒工。

    那個時候的陰五甲,已經因為好賭成性,混的很慘了,黑漆漆的小店只賣幾樣普通的川菜,對趙海鵬的態度也極其惡略,不是打,就是罵。

    艱苦環境下,趙海鵬自然對這個飯店老板沒有好印像,私下裡用火工語罵他「猴子老太太」。

    先前說過,「老太太」是火工語中對老板的稱呼,猴子則是形容一個人無賴,如猴子般頑劣,同時猴子又叫猢猻,在五髒廟中,還有些「孫子」的貶義。

    這一句看似不經意的稱呼,其實浸透著趙海鵬對陰五甲深深的鄙視和厭惡。

    就這樣,在趙海鵬的極端厭惡中,趙家兄弟在陰五甲那裡半師半工,干了很長時間的打荷和水台廚子,期間趙海鵬對陰五甲的討厭與日俱增。

    那些年月,趙海鵬的哥哥每天忙於生計,在陰五甲的壓榨下沒有多余的時間照顧弟弟,也因此,年輕氣盛的趙海鵬漸漸走上了歪路。

    後來,趙和濟南城裡的小太保混在了一起,整天喊打喊殺,拜大哥,搶地盤。

    這樣的年輕人,正值青春叛逆期,因此很容易被那些老混子利用,進而走向一去不回頭的黑路。

    而趙海鵬,就險些落入那樣的深淵。

    有一次火拼,趙的大哥一敗塗地,大哥不服氣,就鼓動趙海鵬去對方大哥家砍了他家的兒子,結果趙下手太狠,搞得那小子重度傷殘不說,還切下了人家的****,讓這位平日裡飛揚跋扈的太子,一下變成了太監。

    有這一刀,對方大哥自然不干,那大哥帶著一百多號弟兄,氣勢洶洶的殺奔趙家的住處,趙海鵬被人家追了三條街,最後躲在陰五甲的飯店裡不敢出來。

    這件事,和陰五甲沒有一毛錢關系,他完全可以把趙海鵬交出來了事,但這位五髒廟出身的飯店老板,卻義無反顧要保自己伙計,又或者徒弟的命。

    於是,濟南城裡出現了精彩的一幕,一個年近五十的花甲老頭,頭纏四川人特有的白色手巾布,拿著一把菜刀,護住一個毛頭小子,和百十個手拿砍刀,釘子棍甚至短獵槍的彪形大漢對質著。

    老爺子精神矍鑠,身手威武,在撂倒兩三個不長眼的廢物之後,點名要見對方大哥,還說「趙海鵬是我川菜白龍殿下的伙計,說什麼我也得保他。」

    老爺子氣勢逼人,嚇得混子們連連後退,最後把大哥招了出來。

    那大哥一見老頭子拼命的架勢,也知道不好對付,於是故意出難題道:「我放了姓趙的可以,可他砍了我兒子三刀,還壞了我兒子的命根,這比賬,如果你能替他還,我就放了他!」

    這句話,純粹是地痞大哥故意刁難陰五甲的,可誰都沒想到這老頭子氣性大,直接就……應承了。

    陰五甲一個「好」字出口,緊接著回刀向己,先砍了自己三刀,又脫下褲子,將自己褲襠裡的一個睪(和諧)丸,……挖了出來。

    一下子,場面安靜了。

    陰老爺子氣喘吁吁,將血淋淋的蛋子拿在手裡,邁著步子走向混子老大,他每走一步路,都帶著褲襠裡噴出一股鮮血,直到將捧著蛋子的血手遞給混子大哥,才開口道:「這回……行了麼?」

    混子大哥也就是個混子,根本沒法和重情重義,洪門出身的五髒廟廚子相提並論。

    那大哥看著如此血腥的場面,當時就嚇傻了,一個屁滾尿流匆忙跑開,也帶著他的手下四散奔逃。

    在之後,陰五甲昏迷住院,差點丟命。

    陰五甲醒來之後,趙拉著陰的手,連問這是為啥?為啥他要救他?還替他擋刀。

    本以為陰會說出什麼大道理來,可沒想到陰五甲只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回答道:「我是五髒廟的人,咱五髒廟的老板得講就情義……當廚子和當老板的情義不一樣,我飯店的伙計,我的照著,而且你還是個孩子,沒了命根,你這輩子就完了……」

    在之後,陰五甲知道趙海鵬在濟南混不下去的,於是又幫趙海鵬托了關系,讓他去南方,當兵躲禍……

    說至此,趙海鵬和我的心情有些澎湃。我從沒想過,那個看上去有些膽小怕事的陰五甲曾經干過這樣兩肋插刀的壯事,更沒想到趙海鵬也曾經有過如此不堪的一段經歷。

    與此同時,陰老爺子那平靜的言語,始終次回蕩在我的耳邊……

    「當廚子和當老板的情義不一樣,我的伙計,我的照著……」

    我做不到陰老爺子自殘的地步,但趙海鵬卻可以為了「飽嘗」,為我把命賭上!

    我感覺羞愧難當。

    沉默片刻後,我抖抖肩膀,強迫自己振奮起來。

    我突然明白,像陰老爺子那樣挑起大梁,帶領大家走出困境,是我最大的責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7 19:11
第二十九章:水案雲天

    對於飯店的前途,我思考了一天一夜後,把最後留下的趙海鵬,趙水荷,和我族弟張阿四三個人召集在了一處。

    我告訴大家,說霍記煮魚的招牌已經毀了,在這麼抱殘守缺下去,沒什麼意義。

    正所謂「人挪窩活,樹挪窩死」,我們應該秉承著中型餐飲業船小好掉頭的精神,果斷放棄經營,縮小店面規模,另起爐灶,先穩住陣腳在說。

    聽完我的話,我的「員工」們出人意料的一致通過了我的想法,只是後來選新殿址的時候,我卻犯了難處。

    這年頭不管開什麼,商鋪是最難選租的了,一寸地一寸金的市區黃金地段我們不敢想,可太遠又太偏僻的地方,咱又不能去。

    打聽過幾個中介之後,我絕望的發現,從人流資金等方面綜合考量,能趕上我霍記煮魚原本地段的店面,幾乎沒有,所以幾天下來,我又對著厚厚的一捆報紙,中介單和門卡,開始煩難。

    那一陣,我是夠難的了,大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店鋪選租的影子,甚至別人都睡了,我還坐在飯店的客廳中對著各種報紙研究,幾乎患上強迫症。

    能不趕緊研究麼?如果多磨一天,我就少爭一天的錢,少爭一天的錢,我們和吳妖老的對抗,則勝算越小一分。如此惡性循環,大家必死無疑。

    在後來,也不知道是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我自己走了什麼狗(和諧)屎運氣,那心目中的好店鋪,居然以一種奇怪的方式,自己蹭出來了。

    那一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坐在飯店客廳裡,對著一堆爛報紙發愁,此前我已經從中挑選出幾個還看得過去的店面,卻又拿不定最終的主意。

    就在這個時候,趙水荷拎著一堆小吃,從外邊晚晚的跑了回來,還挺高興。

    這小妮子的晚歸,挺讓我心奇的。

    趙水荷這小丫頭片子,自打來到我這裡之後,一直負責「白案」廚子的工作,所謂白案,就是制作面食,米飯的廚子,是中餐中和炒菜的紅案廚子相對應的廚師工種。

    這幾天生意冷清,所以水荷的白案也就是個擺設,她已經有幾天不摸案板了,我都記不清楚。

    趙水荷不碰案板,少操閑心,愛打嘴仗,還有混吃等死的嫌疑,所以我對她微詞頗多,但雖然不滿意,可有一件事情我卻是佩服的很的。

    而這件事情,就是她的作息時間。

    水荷姑娘自打來到我這裡混吃……不是,當差之後,作息時間科學而規矩,她隨身帶著一個小香爐,每天早晨五點半點起床,醒來就往香爐裡點一炷特殊的「淮南香」,向老家的方向拜三拜,然後洗漱,跑步,吃飯。

    等那一炷香散盡的時候,這小丫頭一定准時放下碗筷,開始活絡自己的手指頭,隨後做一種具趙海鵬說能增加手指靈活度的「指操」。

    一切完畢之後,人家才帶上圍裙,盤起頭發,坐在角落裡,拿著我給他買的手機,安安靜靜的等活干。

    晚上一打烊,趙只吃半碗陽春面,然後趕緊給自己搞一盆由食醋,菊花,水白菜熬制的湯水用來泡手,在之後於九點這個時段准時躺下休息,從來不耽擱一分鐘。

    趙海鵬後來告訴我,趙水荷的特殊作息習慣,是五髒廟「淮揚兩祖殿」中,一種培養白案廚子的特殊方式。也算是「食咒」,應該叫「水案雲天」。

    特殊的作息從小長期保持,能讓女孩子的皮膚自帶幽蘭香,還能保證手指如玉,酥若無骨。

    據他說,這樣的身體素質在制作白案點心時有許多先天優勢,可以說生來便自帶五年的面案經驗,在以後細致的學起做飯的本領來,簡直如魚得水。

    趙水荷帶不帶體香暫不清楚,我也沒那麼變態去刻意聞,但她指頭酥若無骨,和面粗細均勻的本事,我是看在眼裡的,也由衷佩服,並相信那種「食咒」的作用。

    這小妮子,天生就是兩祖殿裡白案廚子的好玉料。

    趙水荷那精准到恐怖的作息時間,恐怕她從小在家族裡就是這樣雷打不動的生活的,以至於到了現在,她就和一台機器一樣,甚至連鬧鐘都不需要,便能做出那整套動作來。

    因此,在我的觀念中,趙水荷九點睡覺,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我看著他今天過了十點才往回走,肯定感覺不自然。

    丫頭回來之後,因為好奇,我就問她道:「大晚上跑出去,不怕被狼盯上麼?」

    大晚上的趙水荷心情卻莫名的好,她坐到我這裡之後,氣喘吁吁,先喝了一大杯水,才回答了我。

    趙水荷說:「不怕,我有防狼噴霧……我買瓜子去了,你們這兒的瓜子都是『紅轉蓮』太干不好吃!我愛吃『油葵』,找了五條街才找著。」

    說著話,趙水荷把一把瓜子遞給我,大方的讓我品嘗。

    油葵就是專門用來榨油的葵花籽,這種瓜子油膩的厲害,比一般葵花籽多出好多植物油分,雖說對養顏好,可我不愛吃,況且我現在正為店鋪的事情發愁呢,也顧不上吃。

    因此,我看著趙水荷沒心沒肺的樣子,多少有點惱。也沒理她的好意,就繼續低頭,拿著那幾個備選的地址計算著。

    我不搭理趙水荷,不代表趙不搭理我,這個時候,也不知道這小妮子腦子裡缺了哪根筋,突然將我手裡的報紙一收,隨後扔在地上冷哼一聲,一臉的不屑。

    我正凝眉工作,猛不丁被她來這麼一下,自然又氣又怒,我站起身,行將發作,卻沒想到趙水荷突然扔給我一張她從外邊帶回來的報紙。

    她指著那報紙,衝我炫耀道:「就你選那幾家破店面,只適合放棺材!看看我給你選的這一家,保證嚇死你!」

    趙水荷露著虎牙,一臉得意,但看她自信滿滿的表情,又不像說笑。我也是心生好奇,隨後暫時按下自己心頭的火氣,打開報紙,往上邊看去。

    趙水荷給我的報紙,是我們市一份很普通的日報,報紙有點發黃,看日期是前個月的。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在報紙頁中縫的地方有一個豆腐塊,那豆腐塊被水荷用紅筆勾住,裡邊清楚的寫著一條招租信息。

    信息簡短的寫著:本市歷後區,黑虎街,旺鋪招租,臨街面積五十五平米,附三十平米倉庫,水電齊全,可接臨時水電,可改造,物業自理………房租10萬一年,一年啟交,可連續三年簽,地址:黑虎街,旺財路……。

    當看見「房租十萬」的時候,我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或者得了老花眼。在再三確認無誤後,我又感覺這看見的報紙可能是印刷錯誤,誤把年租100萬寫成了十萬。

    這個時候,得意的趙水荷衝我說道:「喂!沒錯,我仔細核實過的。就是十萬!」

    這一句話,當真讓我心裡樂開了花,可即便如此,我嘴裡還是連續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除非……老天爺喝多了!」

    為什麼我始終認為這樣的店鋪不存在呢?這就要從歷後區和黑虎街的地緣說起。

    我所在的城市,是魯北地區數一數二的繁華城市,這座城市治安最好,最繁華的市區,就是報紙中所說的歷後區,主要政府機關和本市無數的旅游景點坐落期間。

    歷後區黑虎街更是有名的黃金地段,據說這條街,是因為古時候齊桓公在此獵得飲水的黑虎,才得了這個霸氣的名字。

    黑虎街街如其名,在歷後區堪稱「街中之王」,自前明洪武年間開始,便是本市著名商業街之一,裡邊發生過的故事多到數不過來,老店鋪,古門樓鱗次櫛比,號稱十步一店,百步一景,每年旅游旺季的客流更是人頭攢動,幾如過江之鯽。

    這麼一個地段,五十五平米的店面雖然不大,但正是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存在。

    我這幾天看下來,對門店行情也有些了解,黑虎街上這樣的店面,少說一年也得四十萬往上的租金。可趙水荷這店鋪裡的租金,只有十萬,整整便宜了四分之三呀!

    如果一切屬實的話,這不是天上掉餡餅,而是天上掉金磚的干活!

    雖然是掉金磚,但咱畢竟也怕砸死,所以我又仔細看了下日期,確定信息登報的時間不是愚人節後,這才問水荷道:「上個月的報紙靠譜麼?」

    趙水荷得意滿滿,她見我問她,當即不滿道:「你小瞧我呢?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晚回來麼?就是去那鋪子『明盤子』『擦銅器』去了!。」

    「盤子,銅器?是個啥?」我不解。

    「你連這都不知道?你師父到底誰呀!」趙水荷氣呼呼的教訓我道:「火工語裡,明盤子,擦銅器就是確認價錢,錢是銅的!」

    趙水荷還告訴我說,她這一趟考察,不光明了盤子,這鋪子的東家她都見到了,具那東家說,以前在那裡開店的是個賣衣服的,因為被網購擠兌的厲害,所以扯攤子了。

    在後來,這店裡又來了幾個賣紀念品和旅游社的租房,也沒干長久。現在店主急著用錢,所以房租一降再降,才降到現在這個數字。

    趙水荷的話,打消了我心中的部分疑慮。

    同時我感覺,這樣的店面機不可失,如果在晚點看見的話,說不定就會讓別人搶走。

    有這樣好的店面,我自然求之不得,雖然還是感覺這過低的房租有些鬼怪,可我都被吳妖老和公檢法逼到這個地步了,真沒什麼可挑揀的余地,既然有機會,我就感覺應該抓住,否則……大家就買根上吊繩去見閻王得了。

    於是,我不敢停留,拿著報紙跑到後廚,把還在睡夢中的趙海鵬叫起來,讓大家一起合計合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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