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黑虎街(
趙海鵬被我從被窩裡拽起來的時候,只穿著一條迷彩大褲衩,樣子有些滑稽的可以。
他看見趙水荷在外邊,就漏出頭來,不好意思的對水荷道:「水荷,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要不然污了你眼睛。」
趙水荷吃了一顆瓜子,吐掉皮,沒好氣的轉過身去,一邊走一邊回應道:「切!男人那點玩意,誰稀罕看……」
水荷走人之後,我才進到趙海鵬睡覺的屋子裡。
我把報紙拿給趙海鵬看,趙看著那個豆腐塊,也是一陣意外加欣喜,不過同我一樣,他也有些擔心這條消息的真實性。
但是,在聽我說趙水荷今晚已經確認過真實性後,趙陷入了沉思,好半天不說話。
許久許久之後,趙海鵬才嚴肅的開口道:「既然這店趙水荷已經看過……那咱們就更得謹慎。明天再去看看,可不能出了什麼差錯。」
趙海鵬說完這話之後,我忽然聽見趙水荷宿舍那邊的門後,傳來了一聲重重的摔門聲……
第二天,趙水荷起的很早,她不由分說,便拉上我們所有人上路,說非要讓我們見識一下自己的勞動成果不可。
就這樣,我們大家連臉都沒洗,便跟著這個精力旺盛的小妮子,來到了那間店面。
看見那門店的第一眼,我……是震驚的。
店面的位置太好了,它處在黑虎街與旺財路的交叉口上,左邊是個不小的古董鋪子,右邊還有一座古文化局管理的戲台子,初一十五總有人唱一嗓子。
除此之外,那門簾本身也很是個性,它是民國時期遺留的繁復青磚建築,保存完好,這建築鑲嵌在背後的高樓大廈之間,仿佛一顆珍珠,別有一番風韻。
這麼好的地段和這麼個性的建築,才十萬一年的租金,打死我也不信。
因此,我再一次懷疑趙水荷那份報紙的准確性,但事已至此,既然人都過來了,怎麼也得看上一眼,況且趙水荷慫恿的厲害,我不聞不問就把這店給屏蔽掉,怎麼說也有點過不去。
趙水荷走到出租鋪門前,敲響了那門面厚重的實木桐油漆門。
一陣沉悶的腳步聲過後,門「吱哇」一聲打開,從裡面探出一張緊張而肥碩的,中年婦女的面孔,左右掃視著我們。
那女人的神色有些古怪,但具體哪裡古怪我又說不出來。她和趙水荷似乎早有約定,開口也是首先對趙水荷說道:「你來了,趕緊進來吧!」
說著話,女人把頭縮了回去,漏出一條黑漆漆的門縫。
那黑暗的門縫,莫名給人一種陰寒的感覺,讓我心中有些打鼓。
雖然感覺這位「東家」神經兮兮的,但架不住趙水荷招呼,我們也只好跟著他倆走了進去。因為怕交警貼條子,所以我留下阿四看車。
房子裡邊空空蕩蕩的,但木質的地板,泛光的牆漆和空氣中的灰塵都在訴說著這棟建築古老的味道。門簾只在臨街的方向有兩個窗戶,折射著光線,通過窗戶,我能看見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外邊的喧鬧和內部的恬靜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一道窗邊,便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真是一個……非常好的店。
可以說初入店門時,我的心是感動的,因為這間店就像一個沉睡於鬧事中的美人,她安靜而獨處,只等著懂她的人來與她約會,發掘她的美,而當她被揭開面紗的那一刻,就是我們被驚艷的一瞬間!
最關鍵的是……這美人還真他(和諧)媽便宜呀!
如此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機會,我豈能把它放過!而且我現在手頭就剩下東拼西湊賣褲襠余下的十多萬,要再不下決定重新盤店,到時候真只能擺露天攤子賣豆漿油糕了。
於是,我忍不住開口問房東胖太太道:「我說太太,您這間店,真的只租十萬?」
「十萬!不過的付現錢,不能拖。」女人堅定的回答,而且出人意料的,她還主動把店鋪廉租的原因告訴了我。
那房東太太說,她姓高,家是本地的,嫁了個丈夫挺有錢,但男人有錢就變壞,後來嫌棄高太太發福,和小姨子對上了眼,把錢都轉移到國外,然後跑美國逍遙去了。
但沒曾想,人有錢也架不住點子背,這倆催命鴛鴦剛到美國,就趕上911大空難,倆人在雙子大樓上拍照的時候,被大胡子的飛機撞了個正著,都把命留在自由世界了,屍體都沒找到。
這一下,可坑苦了高太太,具律師說,高太太先生的遺產都在瑞士銀行存著,就是告到聯合國,沒本人去,也拿不出來。太太所能繼承的遺產,也只有在國內的幾處不動產和小額存款。
不過,人家家大業大,高太太雖然吃虧,可依靠不動產出租,還能過上不錯的日子,因此她真就把出租屋當成了金飯碗,每天胡吃海塞,也沒什麼積蓄,應該也不用積蓄。
可是現在,高太太開始為自己沒有節制的花錢,算後賬了。
原來,半年前,高太太得了良性骨髓瘤,那瘤子長的不太是地方,雖然暫時要不了命,但也的急需一筆錢開刀治療。
按理說家大業大,拿出幾十萬的治療費用不是問題,可無奈太太大手大腳慣了,當真要用錢的時候,她一看賬戶,這才發現自己沒什麼積蓄,和親戚們借,卻也還差七八萬的漏洞,死活補不上。
最後,高太太能指望的,只有手裡這七八間店面了。
她的店都是旺鋪,一年別說七八萬,就是七八十萬的租金也不是問題,但關鍵高太太出手太狠,沒得病之前,已經把租子收到巴西開奧運會那年了,她現在還和人家提前要錢,誰會去搭理她呢。
找來找去,高太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她這間最小的店面上。
具高太太說,這店地段很好,過去每年也得有四十萬的租金,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三年前那個賣服裝的走了之後,一直沒有常租客,期間有人盤問過,可總因價錢談不來而作罷。
高太太家大業大,這點小錢不放在眼裡,所以這房子近一半年就一直閑著,寧願不租,也不低價低頭。沒曾想她病情發展到急需用錢的地步,也就不是高太太租不租的問題了!
從上上個月開始,太太為了籌錢治病,陸續在報紙中介上寫廣告,希望盡快把房子租出去換錢。
但凡是租買過房子的人都明白,這種地產上的生意,千萬不能急,因為涉及的各種因素太多,買賣雙方,誰著急誰吃虧。
而高太太,顯然就犯了這樣的錯誤。
在之後,高太太走了背字,一連幾個月只有看房的沒有祖房的,眼看著骨頭上的瘤子越來越大,她的租金也就越降越低。到了現在,也就變成了年租十萬的「地價」。
聽完這些,我心中最後一絲疑雲也消失全無,因為我終於徹底搞清楚了這房子廉租的真正原因。
就在高太太說話的時候,她把我們帶到了那三十平米的地下倉庫。
高太太伸出厚手,拉著地下倉庫的燈後,指著那些木板和貨架說道:「我這房子,解放前是大戶人家開的飯館,據說民國的時候還開過西洋餐廳,這地下的倉庫,以前是個酒窖。常年恆溫,好的很!」
高太太介紹完這間房子時候,我心裡吃了蜜一樣甜,甚至可以說如果不是礙於人多,我真想蹦起來高叫幾聲。
這房子太好了,已經超出了我所能想像的極限。我甚至心裡已經盤算好,怎麼裝修了。
五十五平米的店面,說大不大,可以放下八張餐桌,規劃好了,能在搞兩個雅間,但是這麼有情調的地方,我感覺還是只搞八張桌子為好,不太局促。
至於這個酒窖,更是現成的廚房,不過我感覺這麼個性的地方,等以後有了閑錢,搞個情侶雅間,更有前途。
高太太見我陷入思考,閉口不言,就催促道:「我說姓霍的,你到底盤不盤這個店,趕緊給話,我這等著下家呢。」
盤不盤店,我已經呼之欲出了,但是處於謹慎和尊重,我還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扭頭問趙海鵬道:「趙哥,這個店怎麼樣?咱哥們盤下來吧?」
趙海鵬比較謹慎,他聽了我的話,又仔細的看了一遍這飯店的酒窖,雖然有些猶豫,但在我與趙水荷殷切的期待下,趙海鵬……最終還是點了頭。
他對我說道:「都聽老板的。盡快搬吧!」
一句話出口,我高興的和飛上枝頭的麻雀一樣,隨後趕緊給高太太寫了合同,交了執照,拿了鑰匙。
第二天,大家收拾了一整天,我按照趙海鵬的魯菜手藝,加急重新定制了一塊「魯味居」的招牌,第三天天不亮,就帶著物業公司的人,把我們在四眼街那邊的東西全部遷了過來。
大家都看得出來,我操持搬遷的步伐太過著急了,但我有我的考慮,畢竟這一陣一直走背字,我希望用這次搬家,換招牌,來洗刷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晦氣,提震大家的信心。
不過……我還是高興的太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