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無賴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1 22:09: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 34446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1
第二卷第二章驅鱷而行
  林渺再落到巨鱷背上,已是狼狽不堪,而巨鱷的大尾再次掃來。

  林渺這次學乖了,不向上跳,而是極速踏到鱷頭之上,鱷尾雖長,但在直著身子的情況之下,卻無法擊中頭部,因此這一擊惟有無功而返。

  “呼……”巨鱷的大頭再次揚起,林渺雙足如粘在上面,根本就不會被甩落,反而趁機把準備的那條兩丈多長的繩索自張開合不攏的鱷嘴之中穿了過去。

  “呼……”林渺剛穿過繩索,鱷尾又至,這次巨鱷首尾呼應,林渺不得不躍起,但手卻緊抓著那根自鱷嘴中穿過的繩索。

  巨鱷的攻擊自然是再次失效,可林渺卻已經係好了繩索。

  船上眾人一陣歡呼,顯然是在為林渺喝彩。

  林渺雙手勒緊繩索,在巨鱷欲再抬頭之時,腳下用力,強行壓下,使其無法首尾呼應,而巨鱷嘴裡的大鐵錨也使它無法抬頭,只要它用力過猛,嘴巴里便會絞痛,也使上下腭的傷口更深,是以這條巨鱷也是無法可想。

  “啪……”巨鱷巨尾再抬起,林渺立在其頭上,猛抽一鞭,擊在那巨尾之上。

  雖然巨鱷皮堅肉厚,但林渺這貫足了真氣的一擊,也讓巨鱷難以承受。

  “啪啪……”林渺猛抽兩鞭,打得巨鱷皮肉開裂。

  巨鱷吃痛,卻無法甩開背上的林渺,只有拼力向前掙扎。事實上這條巨鱷拉船良久,已經有些力竭,此刻與林渺較量,自然是大大地吃虧了。

  “好!”船上的白才諸人大聲喝彩。

  林渺見巨鱷開始爬動,便不再鞭打,而是一帶手中的繩索,以此控制巨鱷爬行的方向。巨鱷若不從,則以馬鞭抽其頭部。

  人獸鬥狠幾近一炷香時間,林渺都累得精疲力竭了,但巨鱷終於安靜馴服了一些,不再敢抬尾攻擊林渺,而林渺若想讓巨鱷向左,便以馬鞭柄敲打巨鱷的右眼瞼,若向右,則敲巨鱷的左眼瞼。

  船上眾人無不興奮鵲躍,林渺也感到大為刺激,居然能夠把這兇殘的龐然大物驅趕得如此得心應手,自然讓他興奮,他也不顧骯髒,便坐在巨鱷那骯髒而寬厚的大背之上,無限風光地驅著它向森林所在的方向行去。

  當巨鱷拖著船爬入森林之時,再也爬不動了,因為大船已經落在了實地,巨鱷的嘴給拖得鮮血淋漓,林渺怎麼戳它都不動一下。

  眾人上了實地,不由得一陣歡呼,全都自船上跳下,六名家將更是一把抓起林渺“呼……”地拋了起來,興奮激動之情無以言喻。

  林渺被這幾拋下來時,都暈乎乎的,他實在是太累了,就像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巨鱷。

  “別鬧了,我想大睡一覺!”林渺有氣無力地道。

  眾人望著那一身狼狽的林渺,根本就分不清哪是眉眼,完全失去了原來的模樣,整個人全都裹在了泥和血之中。

  其實此刻每個人身上都散發出腥臭之味,鱷血的氣味極是難聞,但大家好像都已經麻木了一般。

  東方的天空已微微發白,天就要亮了,但在森林之中依然很暗,只有那懸於桅杆之上的風燈仍然亮著,在搖晃著,地上有串血跡,是那條巨鱷口中所留下的,若是此刻殺了這巨鱷,只怕它也不會有什麼反應。

  “我的肚子好餓,誰為我烤點鱷肉吃吃?”林渺拍了拍肚皮叫道。

  大家也立刻深有同感,剛才都太過耗力,本來也都只是吃了點乾糧,那一場人鱷大戰幾乎耗盡了所有的能量,眾人自然也都感覺到了飢餓。

  “我來吧!”楊叔道。

  “我也算一個!”金田義和鍾破虜同聲道。

  “好吧,我先去船上睡一會兒,燒好了叫我。”林渺說一聲,便向船上行去。

  “我來宰這大傢伙!”白慶道。

  “不用,船上還有一截鱷屍,阿渺斬來本是要釣這傢伙,但沒用完!”鐘破虜道。

  “是啊,也許這傢伙還有些用處,讓它把我們拖回江中也不錯呀!”楊叔笑道。

  眾人不由得也都笑了,於是折樹枝的折樹枝,準備火的準備火,立刻忙開了。

  △△△△△△△△△

  天色大亮,那條大巨鱷依然趴在那兒一動不動,閉著眼倒似乎在曬太陽。

  這裡是森林的邊緣,與之相接的便是那長了不多蘆葦的泥沼。自這裡到江邊至少也有百餘丈遠,而這百餘丈卻是一個很難逾越的距離,因為在這片泥沼之中生活著許許多多的鱷魚。

  白天,泥沼之中顯得很平靜,根本就看不出其中藏著任何的凶險,可是就在昨夜,林渺諸人在這安靜的地方卻經歷了一次生死的考驗。

  眾人開始修補船隻,可是這卻似乎是多餘的,因為如何讓船回到江中是一個極讓人頭大的問題。

  “如果在這裡修船,我看不如去一個靠近江邊的地方扎一個大木筏子,那樣或許更方便,更快!”蘇棄提議道。

  “可是如果江水太急的話,我們很難讓筏子穩妥地靠岸呀?”白慶道。

  “我們同樣可以用槳,只要我們有準備,這並不是問題。要知道,我們若想把這隻船送到江水之中,不知又要花多大的力氣,我可不想經歷那種可怕的情況,而這裡樹多得砍不盡,扎一個大木筏並非一件難事!”蘇棄認真地道。

  “我看蘇先生的話也對,要是想讓這怪物把我們拖回江水之中,只怕會壞事,只要下了泥沼,我也不敢坐在它背上穿過鱷魚叢,儘管它不咬我,可別的怪物可不會放棄。要是它將我們拖到其它的險境之中,只怕會更糟!”林渺也道。

  “是啊,我們能出來,只能算是僥倖,大家的命運不能靠賭!不如這樣吧,留幾位兄弟在這裡修船,再讓幾人去看看哪裡的河邊是安全的,雙管齊下,如果哪裡方便的話,就去扎木筏好了!”楊叔也提議道。

  “嗯,楊叔此話有理,阿渺,你去附近看看,看哪裡比較方便扎筏或是下水!”白慶也同意道。

  林渺想也不想,爽快地應了聲:“好的!”“讓我跟你一起去吧!”蘇棄道。

  “那最好!”林渺笑了笑道。

  蘇棄迅速去船艙之中取下兩張大弓和兩筒箭,遞給林渺一份,道:“你的!”林渺接了過來,掛在身上,笑著向船上的白泉喊道: “阿泉,拿槍來!”白泉一聽,忙將兩杆槍拋了過來,林渺和蘇棄各執一桿,道:“好了,我們去前面看看吧!”“要不要把這匹馬騎過去?那樣會快一些!”楊叔建議道。

  林渺望瞭望蘇棄,同時步向那匹僅剩的戰馬。

  △△△△△△△△△

  密林之中極為陰暗,不僅如此,而且荊棘處處,幾乎是無路可尋。行了一段路,林渺都有些後悔騎馬來此了,現在不僅要下馬開路,還要不讓馬兒被荊棘劃傷。

  蘇棄也無可奈何,這裡比他想像的還要麻煩,不僅荊棘叢生,還不時會有毒蛇出沒,讓其防不勝防。

  “這種路,想把船自這裡搬到安全的河邊去,只怕還是在河邊造一艘船更省力一些!”蘇棄無可奈何地道。

  林渺牽著馬,也無奈地道:“要是雲夢澤都像這裡一樣,當年高祖劉邦領十萬大軍來此,不死個七八萬能出去嗎?”蘇棄不由得笑了,同時揮著刀斬開一條不寬的路,但是他身上單薄的衣衫仍被劃得極破。

  “停步!”林渺在後面突然低叫了一聲。

  蘇棄一怔,停下腳步,機警地掃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卻並無甚麼發現。

  “你聽,那是什麼聲音?”林渺側耳細聽,輕輕地道。

  “什麼聲音?”蘇棄依然沒有感覺。

  林渺把馬韁交給蘇棄,戰馬似有些不安地踏著蹄子,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蘇棄不敢稍有大意,在這種地方,什麼危險都是有可能的。

  林渺雙手握槍,緩緩地挑開前方的荊棘,極小心地前移,目光卻機警地掃視著四周。

  蘇棄與林渺保持著丈許距離,也謹慎而行。

  密林之中極為陰森,到處都是古木參天,那粗得驚人的大樹將天空全都給霸占了,使陽光完全透不進來。

  林渺向前推進了三丈許,蘇棄突地驚呼:“頭上!”林渺吃了一驚,抬頭一看,只見在身邊那棵大樹的一截大枝之上纏繞著一條桅杆般粗的巨蛇,巨蛇的腦袋斜掛著,全身黝黑,像是一根分枝,而蛇尾卻順著那樹枝沒入一個樹洞之中。

  巨蛇的紅信吐出有兩尺余長,像紅腰帶。

  林渺暗叫:“好險,差點被這傢伙給騙了!”蘇棄的喊聲也驚動了巨蛇,巨蛇的身子在樹杆上滑了一下,一顆桶大的巨頭向下垂落,距林渺不到兩丈。

  林渺一動不動,並非他不想動,因為他知道,只要他稍一動作,必將引起巨蛇的快速攻擊,而巨蛇的這一擊絕對是不容忽視的雷霆一擊。

  “嗖……”蘇棄極速張弓搭箭,松弦而發。

  “噗……”勁箭正中巨蛇的七寸之處,但卻僅深入五寸而已,根本就無法對巨蛇造成多大的傷害,反而激怒了它。

  “呼……”巨蛇棄林渺而飛撲向蘇棄,像是橫過虛空的一道暗影。

  蘇棄吃了一驚,但卻藉微光一閃,林渺極速出刀。

  “咔……”巨蛇應刀而斷,化為兩截,腥臭的血如雨般灑落。

  “噗……”那截大頭仍飛向蘇棄,但卻被蘇棄的大槍刺落,巨蛇的尾部尚在樹洞之中未曾盡出。

  林渺暗呼僥倖,如果這條巨蛇不撲向蘇棄,而是直接撲向他的話,只怕根本就沒有拿刀換槍的機會。而以這巨蛇的軀體,皮堅肉厚,除以龍騰神刀之外,只怕根本奈何不了它,而若不能一擊致命的話,這兇殘的傢伙定能發揮出可怕的力量,到時候只怕他們都吃不消。

  巨蛇的軀體軟落,“轟……”然墜落於地面之上。

  林渺鬆了口氣,又緩步前移,但是很快他又皺了皺眉,腳步忽止,他再一次聽到了那奇怪的聲音,並不是巨蛇死軀在扭動時發出的聲響。

  蘇棄感到有些惑然,難道剛才的聲音不是這條巨蛇所發出的?林渺聽到了聲音,可是自己卻似乎沒有什麼感覺,這是因為什麼呢?

  林渺細聽,聲音似乎是自數丈之外的地方傳來,他緩緩地向聲源之處靠近。

  前行四丈餘,林渺覺得路徑似乎開闊了不少,他伸手拾起一根斷枝,有些訝異地皺了皺眉,這是被什麼東西斬斷的,看來這裡有人曾經來過,而且也以刀開過路徑!

  在這種地方居然會有人來,這怎不讓林渺感到意外呢?而前來之人又是誰呢?究竟是什麼人呢?而那奇怪的聲音也越來越近了。

  再行兩丈,林渺止步,訝然發現一隻怪物正在啃食著一堆白骨。

  此獸極像大雕,但卻長著角尾和四隻猶如狼足般的腿,腳底形似鴨掌。

  “嗷……”那異物似也驚覺有人前來,突地昂頭一聲啼叫,只嚇得林渺和蘇棄心裡一個哆嗦,並非因為這異物多麼威猛,而是因為這叫聲竟像是嬰兒的啼哭之聲。

  異物在啼叫之時,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

  林渺靜了靜心神,緩緩向那異獸逼去。

  “嗷……”那異獸又啼叫了一聲,竟調頭便跑,它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林渺身上的威脅。

  “有人來過這裡!”蘇棄指了指那堆已經被啃得乾乾淨淨的白骨,吃驚地道。

  林渺也看出了,那是一堆人的屍骨,雖然骨頭已被散成一堆,但那頭顱是不會錯的,不由得點了點頭道:“是的,有人來過這裡,但是卻死在了這裡!”“誰會到這種蠻荒之地來呢?”蘇棄不解地問道。

  “也許便是那艘沉沒的大船上的倖存者!”林渺猜測道。

  “那這人是怎麼死的呢?居然闖過了那鱷魚群!”蘇棄極為不解。

  “這就難說了,不過,我想前面不遠處肯定有溪流!”林渺肯定地道。

  “溪流?你怎會知道?”蘇棄惑然問道。

  “剛才那怪物名為蠱雕,在《山海經》中我見過這東西!”林渺肯定地道。

  “《山海經》?”蘇棄訝然問道。

  “有人傳說這是夏時的大禹和伯益仙長所著,不過,我見到的只是殘本!”林渺想了想道。

  [注:蠱雕,據《山海經》南山經所載,區吳山東五百里的地方,名為鹿吳山。山上雖然沒有花草樹木,但蘊藏著豐富的金礦和'寶石。澤更水'發源於這座山,向南流去,注入滂水。水中有一種野獸,名為蠱雕,這種水獸的外貌很像猛禽中的大雕,但頭上長著角,其叫聲如同嬰兒啼哭一般,而且這種水獸會吃人。]

  林渺緩步來到那堆白骨旁,地上有乾竭的血漬,他伸槍撥了撥,卻發現那堆碎骨之下彷彿有塊金屬東西。

  “這骨頭完全是被撕碎的,應該是虎狼之類的猛獸所至!”蘇棄吸了口氣道。

  林渺沒出聲,俯身拾起那金屬東西,卻是一塊小腰牌,細看之下,不由得失聲驚呼:“是宛城齊府的人!”“什麼?”蘇棄也大吃一驚,忙湊上來接過腰牌一看,果然見上面刻著“宛城齊”三個字。

  林渺對此自然不會陌生,他本是在宛城的市井之中長大,宛城齊府聲名顯赫,與齊府的下人打交道自是難免。因此,他對齊府的腰牌絕不陌生,也與齊府結下了一些梁子,因為齊子叔可算是因他而死,齊府對他並不會客氣。

  “他們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蘇棄不解地問道。

  “我們無法明白的事情太多,但我想,如果這真是齊府的人,絕不止他一人來此,也許這附近還會有什麼發現!”林渺以大槍再撥了一下那堆白骨,突然又道:“他不是被猛獸所殺,真正的死因可能是在這裡!”林渺指著一截骨頭,只見其上有一點黑褐色,像是積有淤血一般。

  “這是……”蘇棄不解。

  “他先中了毒!”林渺認真地道,頓了頓,隨又分析道:“這是蛇蟲之毒,他定是先被毒蟲咬傷,後來才死於此處。中毒之處是一截小腿骨,位置在離地尺許處,因此是毒蛇的可能性較大!”蘇棄點了點頭,林渺的分析確有道理。

  “我們要小心行事,所謂打草驚蛇,我們也應該如此才對!”林渺笑了笑道。

  於是兩人又向前走去,果不出林渺所料,才走出十餘丈遠,他們便聽到了“嘩嘩……”的流水聲,再走出約數十丈,便有一條溪流緩緩流過,溪邊的水草豐茂,難得有陽光灑下,倒也清悠宜人。

  林間鳥鳴蟲叫,水流聲相伴,迎著清風,林渺和蘇棄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氣。

  水草中有蛇行過,迅速遠逸,只留下草葉的一陣波動。

  “順著這小溪便定可抵達沔水邊緣,相信不用再與那群鱷魚相對了!”林渺道。

  蘇棄點了點頭,這水中有蟲魚,便不會有大鱷,否則這些蟲魚只怕早被大鱷給吃光了。

  “我們順著這溪流往下走,看看什麼地方方便扎木筏。”蘇棄提議道。

  林渺點了點頭,卻揮刀斬下一根粗大的樹枝,將之放在溪水之畔。

  “這又是為何?”“這裡很易迷路,我可不想回來時找不到方向!”林渺聳聳肩道。

  蘇棄不由得暗讚林渺細心,回頭望瞭望他們剛才走過的路,竟發現路旁的樹木上都有一道痕跡,而他剛才竟沒留意,心中頓感慚愧。

  林渺領前踏著河畔的卵石而行,雖石頭上結滿了青苔,卻無法難住兩人的腳步,但是林渺卻呆呆地望著河對岸的一塊長滿青苔的石頭。

  “腳印!”蘇棄也驚訝地道。

  “怎會只有一個腳印呢?”林渺也大為驚異地道,對面的青苔之上竟有一個人的腳印,但僅一隻而已。

  “難道他是涉水而走?”蘇棄疑惑地望瞭望四周道。

  林渺躍至溪流的另一邊,仔細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伸手摸了一下那腳印周圍的青苔,有些驚訝地道:“這腳印是不久前留下的,絕不會超過一個時辰!”“不會超過一個時辰?那就不會是那死了的齊家人了!”蘇棄道。

  “是的,應該不會是那人,那人至少已死了兩三天之久!”林渺肯定地道。

  “他是從樹上走過的!”林渺突地抬頭望著河畔一棵大樹上一根被踩折,但卻沒有斷落的樹枝道。

  “那他為什麼要落到這塊石頭上,還留下一個腳印呢?”林渺也皺了皺眉道:“這只有一個可能,他受了傷!在這青石上留下一足印是一種惑敵之計,讓人以為他是涉水而逸,其實他卻是又自樹上回去了,看他踏折的這根樹枝便可猜到。自高處下落是省力之舉,不應折枝,只有由低而高方有此可能!”蘇棄也拿不出更好的猜測,但這些似乎並不關他們的事,他只是要找到出路,自這鬼地方離開。

  “我看咱們不用前行了吧,回去與大家會合,讓眾人一起順著這條溪流離開好了。”蘇棄提議道。

  林渺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正午時分,他們出來也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想來楊叔諸人也急了,也便同意。因為如再往前走,只怕天黑之前趕不回去,而且這路,戰馬並不好走,這鬼地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危險。因此,還是大家一起要好些。

  “看來我們只能是明天再來了!”林渺望瞭望溪流,自語道。

  △△△△△△△△△

  林渺兩人回到原處,駭然發現楊叔、白慶諸人全都不見了,那隻船被碎得稀巴爛,巨鱷也不見了,系鐵錨的繩索斷裂,地上一片狼藉,周圍的草木盡折,好像這裡曾經發生過一次災難一般。

  林渺和蘇棄不由得看傻眼了,地上零散著幾隻羽箭,還有幾件兵刃。

  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內心的驚駭。

  林渺小步地行在這片空地之上,地面像是被什麼東西輾過一般,那些羽箭橫七豎八地散落在地上,有的還帶些血跡。船桅變成了好幾截,船身像是被巨石壓砸一般向四面爆開成碎木,艙中的幾件東西卻仍在。

  “怎麼會這樣?這不像是有高手來過的樣子!”蘇棄惑然不解。

  “不像,可是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林渺也百思不得其解。

  “楊叔——白總管——”蘇棄放聲高喊,可是林中空蕩蕩的,並沒有任何人回應。

  “他們都去了哪裡呢?難道被那群鱷魚攻來了?”蘇棄猜測道。

  “不可能,以他們的武功,那群鱷魚根本就不可能追得上他們,一定是另有原因!”林渺肯定地道。

  林渺清理了一下破碎船艙之中的東西,將那一捆繩索縛在馬背之上,把甲板中的火箭也撿了起來,他感到很奇怪,白慶諸人走的時候連這些東西也不帶走,可見其走之時是極為匆忙和倉促,但又有什麼使他們如此倉促呢?

  林渺想想,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已經偏西了,如果不盡快找到白慶諸人,只怕已是夜晚了,這裡的夜晚可不怎麼安全。

  “看,那邊似乎有大片斷枝!”蘇棄指了一下西面的矮林道。

  林渺翻上馬背,舉頭相望,果然見到一大片斷枝。

  “走,上馬!”林渺低喝,伸手拉上蘇棄。

  “希聿聿……”戰馬微微低嘶,載著兩人便向那片斷枝的矮林方向奔去。

  矮林的草木斷折極多,便像有數十匹健馬飛馳而過,帶得枝飛葉折。因此,林渺策馬而馳根本就不受阻礙。

  馬背上的林渺和蘇棄越跑越心驚,因為在矮林那並不是十分堅硬的地面之上,他們竟看到了兩隻巨大的足印,每個足印足有簸箕那般大小,足印深深陷入地面尺深有餘,而且一直向前延伸。

  “天哪!這是什麼腳印?”蘇棄幾乎是在呻吟,那足印趾印和蹼印俱全,絕不會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林渺心裡也直叫娘,這片沼澤之中確實怪事迭出,這麼大的足印,會是什麼怪物?世間又有什麼東西有如此之大?不用說,這兩旁的矮林也是這怪物摧折的。擁有如此大的足印,還深陷泥土之中一尺之多,那麼這怪物究竟有多大?有多重?他簡直不敢想像。

  那隻船被擊碎的模樣仍在他的腦海之中,就像是被巨大的隕石擊碎一般,想來也是這怪物的傑作。只有遇上這樣一個東西,白慶諸人才會倉促而逃,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對付這怪物,那些散落的羽箭也應是射向那怪物,但卻根本就射不進去。

  林渺都不知道自己在雲夢澤的哪一段,但想必已經深入雲夢澤了,否則這個地方也不會是這樣凶險的一片死域。

  所幸有那怪物開道,戰馬極為順利地通行於矮林之間,路邊有些樹木連根拔起,有些碗口粗的樹木更是折如死蒿,這讓林渺心裡的那個驚哪,簡直是不知如何形容,但是他必須找到楊叔諸人,他們必須一起離開此地前去避塵谷請出天機神算!

  若是早知道會有今日之局,林渺當日絕不想來,但現在是騎在虎背上,想下來都難了。至少,他們無法順利走出這片沼澤,走出這片原始森林,因此他必須硬著頭皮追下去。

  奔行近半個時辰,幾乎穿越了數十里的林區,但是依然沒有找到白慶諸人的影子,甚至沒有半點線索,只有那兩隻相隔數丈便有的巨大足印在無休止地延伸,彷彿一直要奔跑到天的盡頭一般。

  “有水聲!”蘇棄突然道。

  是的,林渺也隱約聽到了一種“嘩……”的水聲。

  戰馬的速度並不能太快,這裡的叢林道路並不是太好走,高高低低的灌木,使得馬兒不能撒蹄狂奔,再奔片刻,水聲越來越響,竟有若雷鳴……後又若萬馬齊嘶,震耳欲聾。

  水聲越來越近,轉過一道山坡,眼前頓時一亮,只見眼前彷彿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水氣,使人頓時精神一爽。

  林渺不由得帶住馬韁,深深地吸了口氣,為眼前壯觀的景像給震住了。

  只見一道飛瀑如九江倒瀉般,自百丈高崖之上飛捲而下,直入一片深谷,兩堵斷崖如被天斧而裂,脫開數十丈寬的深谷,而林渺所在之處正是與飛瀑相對的崖頂。

  林渺所在之處,至飛瀑之頂尚有數十丈高,若是飛鳥倒可橫渡而去。

  飛瀑在岩壁上激濺飛舞,表面如罩輕煙般飄搖不定,彷彿欲作勢向林渺的頭頂傾洩而下。

  飛瀑之下是一巨大碧潭,潭水如沸,翻騰著自谷間的河床奔流而去,卻不知通向何處。

  蘇棄也傻眼怔了半晌,他亦被眼前這飛瀑絕崖給震住了。

  林渺有種欲揮刀長嘯的衝動,內心激起了萬丈豪情,頗有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氣概。

  這片斷崖視眼開闊,只有青幽的小草,而無大樹,因為整座山崖都是岩石構成,因此大樹無法紮根。

  林渺和蘇棄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內心的驚訝和激動。

  林渺和蘇棄雙雙躍下馬背,任由馬兒輕閑地食著崖頂的青草,他們緩步踱至絕崖邊。

  “看!”蘇棄突地指了指河谷的草地,驚呼道。

  林渺順著蘇棄所指的方向望去,也吃了一驚,他居然看見了白才,但白才靜靜地躺在河谷的草地之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

  “是阿才!林渺急切地道:”我下去看看!“”不錯,正是阿才!“蘇棄望瞭望這三十餘丈高的山崖,道:”我去拿繩索!“林渺心中甚急,但是卻知道這麼高的地方,沒有繩索是絕難下去的。

  蘇棄扛來那一大捆繩索,暗自慶幸林渺沒有把它丟掉。

  繩索一端系在一塊巨石之上,然後“呼……”地一下拋入谷底。

  繩索足有五十餘丈長,這點高度自不在話下。

  林渺順著繩索急速滑下,這絕崖極陡,但順繩而下並不難。

  山谷之中果然是白才,在白才身邊還有一根斷藤,但他身旁沒有多少血跡。

  林渺跑到其身邊一探心跳,仍活著,不由得心里大安,他猜可能白才是自崖頂順藤爬下,而在半途,老藤突地斷了,他便一失手跌了下來,這才昏死過去。可是白才怎麼會在這裡呢?而其他的人呢?

  林渺運勁急揉白才的“人中”和“百匯”兩穴,只半晌,白才便悠悠醒來,一見林渺,立刻驚得翻身而起。

  “我在哪裡?他們呢?”白才說著扭頭一望,神色頓時變得緊張起來,急忙道:“你怎麼也跑到這裡來了?快走!這裡太古怪了!”“什麼古怪?總管他們呢?”林渺按住白才問道。

  白才哭喪著臉道:“只怕是兇多吉少了,那怪物太可怕了,我本來是要引開它的,誰知卻被這爛藤害了,不僅沒引開那怪物,還讓它追總管諸人去了!”“什麼怪物?”林渺掃了周圍一眼,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像蛇,但又有四隻腳,卻只用兩隻腳奔跑,另外兩隻腳還可以攻擊,把我們的船都撕裂了,那個大頭像蛇一樣,脖子就有兩丈長,尾巴卻有四五丈長,身子粗得像一座大山,整個看上去,至少有十幾丈長,我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東西,那些樹就像小草一般被它的腳踹斷,我們拼命地跑,可還是跑不過它,然後我們就來到了這裡!”白才一口氣把那怪物給描述了出來。

  林渺卻皺起了眉頭,那是什麼東西?只脖子就有兩丈長,尾巴四五丈,加上身子有十幾丈,又有四隻腳,卻只用兩隻腳奔跑,那是個什麼玩意兒?世上哪有這麼大的怪物?但是他剛才一路上所見的腳印也大極,按推理,應該是個龐然大物,難道真有白才所說的那麼大?

  “那總管和楊先生他們是向哪個方向去了?”林渺又問道。

  “他們後來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都跳入了那個龍潭,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林渺心叫這下可真慘了,這麼高跳下龍潭,即使不死也會昏過去,那還不被水沖走?說不定會被沖到沔水中去了。

  “阿渺,小心,水潭之中有東西!”林渺正在想怎麼順河谷找人之時,突聽蘇棄在崖頂之上高喊道,他和白才不由得吃了一驚,扭頭向水潭之中望去,不由得同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快走!”林渺想都不想便抓起白才向山崖下的繩索奔去。

  “就是那怪物!”白才吃驚地呼道,但他腳下絕不停,也不敢停,因為碧水潭中探出一個巨大的頭顱,形似巨蛇,而這只是一截而已。

  “嘩……”潭水如沸,紛紛散開,一個巨大如肉山般的軀體自潭中升起,水珠似雨般自那背脊上散落。

  林渺遍體生寒,白才說的半點沒錯,那怪物是他從未見過的,但比他見過的任何活物都大得多。

  潭中之水迅速分開,而那巨獸的上半身已經露出了水面,那長而細的脖子雖比水桶還粗,那頭也至少有簸箕大小,但與那碩大的身子相比,卻是絕難構成比例。

  怪物的頭上長著一排肉冠,兩隻眼睛射出奇異的寒芒,在其巨大的胸前短縮著兩條長滿利爪的大腳,腳掌至少有磨盤那般大,但卻似乎並不長。

  “嚎……”巨獸長嚎,其聲與巨瀑之聲相應合,直裂雲霄,只讓林渺耳鼓欲裂。

  “快上來!”蘇棄心中的驚駭是無與倫比的,他也從未見過如此碩大的怪物!他從來都不曾想過,世上會有如此恐怖的東西存在。

  白才和林渺心頭髮寒,哪裡敢猶豫?一縱身,以最快的速度順繩向崖頂上爬去。

  林渺的速度自然快極,一手拉著白才,一躍之間便攀升兩三丈,白才也不得不佩服林渺。

  巨獸見林渺和白才欲上山崖,立刻自潭水之中快速奔出。

  蘇棄在崖頂暗呼:“我的天哪!”那怪物雖然行動看似遲緩,但每一步卻至少可以跨出四丈之遙,那兩條沒在潭水之中的大腳終於露了出來,那是兩條與其身子一樣讓人難以想像的巨腿,每隻腿少說有兩人合抱粗細,與縮於胸前的短腿不同,它不僅長而且像兩根巨大的橋墩。

  “嘩……”怪物的巨尾揚出水面,像撐天柱一般立起,然後重重地擊在潭水之中,潭水如被巨大的隕石驚碎一般,揚起十數丈的水花,其聲勢之驚人,不遜於這如九江奔瀉的巨瀑。

  山谷因怪物的大步而似在搖晃。

  林渺爬至十餘丈之時方鬆了口氣,但回頭之時,卻發現那怪物的巨頭離他只不過數丈之遠,不由得魂飛魄散,忘命地向崖頂爬去。

  那怪物之高比林渺想像的還要可怕,那張開的大口之中,臭氣只熏得人頭昏眼花,白森森的牙齒更使人心膽俱寒。

  “嚎……”怪物站在山崖之下望著迅速爬上山崖的林渺怪嘯連連,只震崖上塵埃四射。

  “快斬斷繩索!”蘇棄大吼道。

  林渺先是一怔,突覺繩索一緊,那怪物縮於胸前的巨掌已經抓住了垂落於谷中的長繩。

  林渺大驚,哪還不明白蘇棄此話的意思?急忙揮刀,毫不猶豫地斬斷身後的繩索。

  那怪物猛地一拉繩索,斷繩應聲而落,林渺和白才卻已掛在半崖之上。

  林渺暗自慶幸蘇棄提醒及時,否則只怕這根繩索已經斷裂,他們會成為這怪物口中的美食了。他根本不敢想像,有什麼繩索是這怪物所拉不斷的。

  “嚎……”那怪物沒能讓林渺和白才下來,不由得怒吼連連。

  “怪物!來吧,吃老子一箭!”蘇棄大吼聲中,彎弓搭箭。

  “嗖……”一支怒箭極速射出,“噗……”地直插入那怪物的左眼之中。

  怪物一心注視著林渺和白才,哪想到會自側面飛來這樣一支冷箭?頓時痛得狂嚎,巨尾亂掃,大頭亂晃,那縮於胸前的大爪狂抓著堅硬的崖壁。

  一時之間,石屑亂飛,水花四濺,草木俱折,山谷似乎搖晃了起來。

  崖頂的戰馬瑟瑟發抖,蘇棄摀住耳朵,幾乎無法承受那強烈的聲波。

  林渺和白才差點被震得雙手鬆脫掉下山崖,但幸而林渺的功力深厚,死命地一手抓住繩索,一手推著白才的臀部,這才把白才穩住。

  “快,上去!”林渺大喊,只有大喊才能夠讓白才聽到。

  白才哪裡不知此刻的險情?強咬著牙硬向山崖頂上爬去……

  爬上山崖,林渺和白才臉色有些蒼白,這龐然大物確實太恐怖了,他們也摀住發麻的耳鼓,感到腳下的山崖像是在顫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渺緩緩放下捂耳的雙手,因為他感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林渺猛地回頭,卻發現那人也正扭頭向他望來,他不由得脫口驚呼:“是你!”“是你!”那人也同樣發出一聲驚呼,兩人同時躍退,距兩丈而立。

  “你這個搶馬賊,居然搶走我的馬!看我今天要你好看!”林渺憤然,一副擇人欲噬的樣子。

  蘇棄和白才也訝然地扭頭望向來人。

  “有話慢慢說,你以為我搶了你的馬有好處嗎?害得我被那群狗娘養的追了兩天兩夜才甩掉他們!還虧我扔給你一錠銀子! ”這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竟是當日搶走林渺之馬的秦复!

  原來當日秦复搶了林渺的戰馬後,竟幫林渺引開了天虎寨的追兵,他本想藉馬趕回家中,並甩掉齊家的追兵,卻沒料到被天虎寨的人陰魂不散地追了兩天兩夜。

  天虎寨的人多,而且不乏高手,即使是以秦复的武功和機智,也難一時甩開,後來還是易容而逃。是以,此刻林渺提到當日之事,秦復自然大叫冤枉。

  “哼,要不是看在你當日為我引開追兵的份上,我早就出手教訓你這個搶馬賊了,害得我膝蓋拐了兩天!”林渺收起架式,也不由得有些好笑地道。

  “阿渺和他認識?”蘇棄警惕地望著秦复,訝然向林渺問道。

  “不認識,只不過見過一面而已,但那不是太愉快的記憶!”林渺聳聳肩道。

  “誰說我是搶你的馬?我不是給你十兩銀子了嗎?這足夠去買一匹上等好馬……”“不管怎麼說,強買強賣都算是搶!”林渺反駁道,但隨即又訝然問道:“伙計,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也跑到這鬼地方來了?”“那件事你不計較了?”秦復反問道。

  “有你那麼小心眼嗎?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林渺不屑地道。

  秦复悻悻地笑了笑,居然被搶白成小心眼,但不答反問地道:“那你們又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若在平時,林渺定心中有氣,不過在這個鬼地方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特別有種親切感,何況與這傢伙還曾有過一面之緣,是以也沒在意,噘嘴罵道:“他媽的,不知道哪個鳥人把大船沉在江中,那該死的桅杆卻捅破了我的船底,害得我們惟有將小船拉上岸修補,因此被困在這個鳥地方!”說到這裡,林渺似有所悟地伸指點了點秦復道: “哦,我知道了,那隻大船肯定是你們的,難道你不知道如此一來在航道之上會害死別人嗎?”秦復不由得大感好笑,道:“你別亂冤枉人,我也是乘坐小船而來,你以為我很有錢嗎?故意拿那麼大的一艘船來沉在航道上害人呀?”林渺一想也是,不由得啞然失笑,問道:“那是誰的船?媽的,知道定要罵他十八代祖宗 ”“那是宛城齊府的船!”秦復道。

  “宛城齊府?”林渺微愕,但他卻知道秦复沒有說謊,因為他見到了齊府人的屍體。

  “阿渺,快離開這兒,那怪物要上來了!”蘇棄突然吃驚地呼道。

  林渺和秦復向崖下望了一眼,見那龐然大物竟順著山崖向頂上爬來,雖然動作笨拙緩慢,但卻極為穩固。

  “天哪,快跑,這怪物太可怕了!”林渺再不理秦复,轉身就找馬欲逃。

  “慢!”秦复突然喚住三人道。

  “你還不走,難道想死嗎?”林渺訝然望著秦復問道。

  “難道你不想知道這怪物是什麼嗎?”秦复突地反問道。

  “那又如何?它叫什麼?”林渺惑然問道。

  “它便是龍,是世人夢寐以求的絕世神物!”秦复肅然道。

  “這傢伙就叫龍?”白才大訝。

  “管它是什麼,還是先逃命要緊,什麼狗屁龍,這東西若是龍的話,我還是鳳凰呢!”林渺不信,拉著白才和蘇棄便向來路跑去。

  “他真的是龍!”秦复似有些急了,忙呼道。

  “那又怎樣?是龍就不會吃掉我們!難道我們要用身體餵牠?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林渺催道。

  “你知道有關龍的傳說嗎?難道你就不想得到那人人夢寐以求的龍丹嗎?”秦復轉身高聲問道。

  林渺不由哭笑不得,是的,傳說中,誰能吞服龍丹,誰就可以長生不老成為仙,但他倒沒想到秦复卻將此當真了。

  “你以為安期生(見神仙列傳)真的是喝了鳳凰血才成了神仙呀?真是不可救藥,我可不管你,我們是保命要緊,不想這玩意兒!”林渺不由得嘲諷道。

  秦复無可奈何,可以看出,林渺諸人根本就無意與這龐然大物正面交鋒。他怎麼知道,白才和林渺剛才差點嚇破了膽,這怪物實在太恐怖了。

  秦復見林渺三人只顧逃命,以他一人之力,想對付這龐然大物,只怕是螳臂擋車。因此,他也只好退至林間,旁倚一塊大石縮於其中,他可不想走。

  “轟轟……”一陣碎石滑下山谷的聲音響過,一顆巨大的頭顱探出了斷崖之上,正是那受傷的怪物。

  怪物血流滿面,皆因那貫入左眼的一箭。

  “嚎……”怪物爬上山崖仰天一聲長嚎。

  秦复此時才知道,為何林渺要跑,那聲音只震得他耳鳴眼花,連瀑布的聲音都似乎聽不到了。他齜牙裂嘴地雙手摀耳,可依然無法阻止這瘋狂的嘯聲進入他的耳鼓。

  先前秦復也聽過這聲音,但卻是相隔甚遠,又有瀑布聲相掩,是以並不覺得如何,可是此刻在這怪物的跟前,聽其長嘶,那種感覺比他想像的可恐怖多了,甚至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之外。

  “轟轟……”巨獸每移一步,總會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驚得飛鳥四散而逃。

  當巨獸立在崖頂之時,秦复才發現,此物是何其之大,他與之相比就像一隻蚊子與人相比一樣,根本就微不足道。他此刻才真正明白,為何林渺會不戰而走,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可能與這龐然巨物相抗衡。

  “轟……”巨獸胸前兩隻巨掌抓住一棵大樹,竟將大樹連根拔起,拋在一邊,它似乎發現瞭如飛般逃亡的林渺諸人,無比狂怒地低嚎著!蘇棄那一箭激起了它兇殘的獸性,因此它絕不想放過這幾個敵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2
第二卷第三章龍口求存
  秦復一動也不敢動,此刻,他惟恐被這龐然巨物發現,那樣只有死路一條,他可不敢相信自己的軀體比那棵如水桶般粗大的古樹更結實。

  “轟轟”巨獸大步向林渺諸人狂追而去,每步皆有數丈之距……。

  望著巨獸追趕三人,秦复半晌才回過神來,急忙追在巨獸之後奔去。若是這巨獸追林渺,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他倒要看看這巨獸究竟有多可怕。當然,這種奇物千年難得一見,怎能錯過如此眼福?

  與此同時,林渺三人可吃驚非小,這怪物向他們追來,確有些出乎三人的意料之外。他們哪裡知道,這巨獸站得高望得遠,雖然他們跑出了兩里之地,卻仍在巨獸的視線之中,試問它又豈會放過這傷它眼睛的兇手?

  “怎麼辦?它追來了,現在沒這些樹林相阻,我們根本就跑不過它!”白才驚駭地道。

  林渺也是看在眼裡急在心頭,這龐然巨物雖邁步沉緩,但每一步都可讓他們走上好遠,相形之下,很快便追近,那震天的吼聲更是讓林渺心神不寧,連戰馬都有些腿軟了。

  “你們先走,在我們昨晚上岸的地方等我,我去引開它!”林渺說著從馬背上翻落。

  “這怎麼可以?”蘇棄一帶馬韁道。

  “沒事,我引它進入密林,它太笨,不會把我怎麼樣的。若讓馬兒負載三個人,大家都會死在這裡。假如明天天亮之前我還沒回,你們就想法離開這裡! ”林渺肅然道。

  “阿渺,要死大家一起死!”白才欲跳下馬背,吼道。

  “誰說要死?別來礙手礙腳!”林渺一拍馬股,戰馬吃痛,長嘶而去。

  “把馬背上那截繩子扔給我!”林渺呼道。

  蘇棄抓起那剩下不到十丈的繩索,將之拋給林渺,心中充滿了敬意地喊道:“我們等你回來!”林渺抓過繩索,朗聲道:“我一定會活著見你們的!”說完再轉身之時,那巨獸已追近了一里之地。

  林渺頭皮發麻,忙將繩索向肩上一搭,轉身就向那密林邊奔去,同時捏箭在手,他絕不能讓這巨獸去追擊蘇棄和白才。

  等他來到密林邊,那怪物像是沒看到他似的,直追向馬上的蘇棄和白才。

  林渺暗叫不好,忙彎弓搭箭,“嗖……”地一聲,射中巨獸細長的脖子。

  那巨獸“轟……”地停步,緩緩轉身,那長如巨蛇的腦袋緩緩地看向密林方向。

  追在巨獸身後的秦復大驚,駭然躲在一棵大樹之後。

  “嚎……”巨獸低嚎一聲,彷彿尚未見到靜立於樹林邊的林渺,然後又悠然抬頭望向那遠奔的戰馬。

  林渺愕然,他本來連大氣也不敢出,以為這巨物便要向他撲來,可是這傢伙似乎對他不理不睬,或是根本就沒有看到他,又要追去蘇棄,不由得大急。

  “哎……怪物,我在這兒,來追我吧!”林渺飛身躍上一棵樹杆,脫下那件破爛的外袍,使勁地搖晃著吼道。

  “嚎……”巨獸這次發現了林渺的所在,不由得低吼一聲,大步逼向林渺。

  “來吧,畜性,老子就是要你來!”林渺竟毫無懼意地吼道,依然晃動著外袍。

  遠處的秦復不由得看傻眼了,林渺竟故意惹這巨獸相追,這確實讓他大感意外,剛才還拼命地要逃命,可是此刻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危險一般。

  見巨獸向自己奔來,林渺忙披上衣服,又射出一箭。

  那怪物如此龐大的軀體根本就不可能避開勁箭,但是箭矢射在它那巨大的軀體之上,卻像是被蚊子盯了一下,它根本就沒有感覺。

  林渺大為錯愕,卻也明白,這怪物可能除那巨大的脖子敏感一些,知道疼之外,其餘的地方根本就沒有辦法讓其疼痛,但他可不能等死,迅速自樹杆之上躍動。

  林渺暗自慶幸這些日子來沒有偷懶,每天都在練習鬼影劫,加之他自身所具有的功力,使其身輕如燕,在這密林之中便像一隻松鼠一般縱躍自如。

  巨獸見林渺欲逃,立刻加快腳步緊追而上,來到林渺剛才所立的大樹前,巨尾一掃,那棵大樹立時攔腰而折,兩隻巨爪左分右撥,那些大小樹木如蒿草一般,不是被折斷就是被連根拔起。不過,此物的軀體實在過於龐大,這密林的樹木密集,它必須不停地開路才可以追擊林渺。但如此一來,它根本就難以追上林渺。

  林渺卻沒有立刻逃走的念頭,他必須將這巨獸再向密林深處引一些,那樣蘇棄諸人才會更安全。是以,他不斷地激怒這巨獸,不斷地挑逗,使得巨獸怒不可遏之時,又若即若離地與其糾纏。

  林渺望著巨獸暴怒狂進的樣子,不由得大感好笑,最初的恐懼早已一掃而空,發現這巨物雖然看上去極為可怕,但也並不是想像之中那麼難對付,只要不以自己之短攻彼所長就行了。這怪物最大的優點是它有著無與倫比的力氣和軀體,但最大的缺點也是因為其有著無與倫比的軀體,這就使其欠缺了靈活。

  任何生命有其優點,便會擁有其弱點,絕無任何完美得沒有瑕疵的生命,包括人類在內。

  林渺心想,這怪物要是去開荒建村那還真不錯,要是在其背上套一個特大號的鐵犁,一天不知要耕出多少地來。但想歸想,可這卻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事,雖然他可以讓那條巨鱷拖船,但對於這龐然大物卻是莫可奈何。

  一人一獸,一逃一追,卻苦了這片森林,巨獸的大頭,探出整片林子的頂部,它的高度,這片林子根本就不能掩住其形。

  林渺如果不是自樹杆之上逃走,只怕這巨獸根本就看不清林渺所處的方位,不過,它的獨目緊緊鎖定了林渺,林渺奔向哪裡,它就向哪個方向追擊,根本就不在意身前的阻礙。它的巨腿一踢一踩,一些樹木紛紛倒折,只有巨大的千年古樹是這龐然大物一時沒辦法的,但一些樹枝丫丫的卻遭殃了。

  林渺逃逃跳跳,也有些累了,但這怪物一路拔樹斷枝,卻似乎毫無疲態,這讓林渺不得不大感驚異,似乎這傢伙根本就不知道疲勞為何物。他可不想再與其糾纏下去,還是早些回去與蘇棄、白才會合,如果找不到楊叔諸人,那便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就算找不到天機神算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想來白鷹和白玉蘭也不會怪他。

  林渺自樹杆之上躍落林中,卻突地發現遠處偷偷潛來的秦复,不由大訝。

  林渺突地自樹杆躍落樹下,林下的草木更密,那巨獸的腦袋可不能再抬得太高,那樣根本就找不到林渺位置的所在。

  秦复望著林渺在逗引著巨獸,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至少,他知道這大傢伙不是想像的那麼可怕,但他卻不得不佩服林渺的膽量,而對林渺的身法也微感驚訝。記得上次他搶林渺的馬之時,一撞之下,便讓其重重地摔在地上,若是林渺有這般身法,當時哪會那樣狼狽?不過旋即又想:“那天這小子可能是先受了傷,所以才被我搶到了馬吧!”與此同時,林渺藉著密林的掩護,快速橫移,古木參天,而那巨獸只剩獨眼,哪裡能夠在密林之中發現林渺掠過的身影?只幾拐便找不到林渺的方位了,不由得仰天長嚎。

  林渺可不管這些,他不願再與這巨獸糾纏下去。

  秦複本來追著巨獸,也看著林渺的動向,但是卻突然失去了林渺的踪影,他不由得嚇了一跳,可是正在他猶豫之時,林渺卻已悄悄出現在他的身旁。

  “餵,伙計,你還不死心呀?”林渺突然出聲,倒把秦复嚇了一大跳。

  那巨獸的狂嚎將秦复耳鼓震得發痛,根本就沒有聽到林渺潛來的聲音,醒覺之時,林渺卻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難道你想嚇死人呀?”秦复責道。

  “原來你的膽子這麼小,那還敢追在這傢伙後面聞屁?”林渺笑道。

  “你說話別這麼難聽!”秦复微惱道。

  林渺聳聳肩笑道:“壞毛病一時改不了!”隨即又道:“還不走嗎?難道要等這傢伙回頭來也追你一回?”秦复望瞭望那巨獸,又望瞭望林渺,道:“你的功夫很好嘛,如果我們兩人聯手也許可以把這傢伙幹掉呢!”“那隻是也許,我可不想做這沒把握的事,何況我連你的名字和前來這裡的目的都不知道,為什麼要稀里糊塗地與你聯手?”林渺漫不經心地道。

  秦復不由得白了林渺一眼,無可奈何地道:“你這人似乎半點虧也不願吃!”“能不吃虧當然是好事,為什麼要吃虧?沒有好處吃虧的事我從來不干!”林渺悠然道,旋又道:“你如果會幹,就一定是個大傻蛋!”秦復大感好笑,道:“我叫秦复,也是誤打誤撞來到這裡的。”林渺一付高深莫測的樣子望著秦复,半晌未語,只是露出一絲讓秦复心頭直發毛的笑容。

  “你不信?”秦復反問道。

  “問這個問題代表你心虛,剛才說了謊,不過,如果換了是我,你應不應該相信呢?”林渺淡淡地笑了笑道。

  “為什麼不信?”秦復反問道。

  “如果你只是誤入此處,你最著急的不是這怪物,而是應該急著如何離開此地,但你並沒有半點離開此地的跡象,只是表明你來此是有目的的,而絕非如你所說誤入此地!”林渺悠然道,目光卻死死地盯著秦复。

  秦复乾笑了一聲,道:“你從哪裡看出我沒有離開此地的跡象呢?”“這可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免得你拿去騙別人!”林渺搖頭晃腦地笑道。

  “見鬼!這裡哪還有人可騙?”秦复惱罵道。

  “前後矛盾的話也是出自你的口中,難道你沒有見過我的兩位同伴嗎?而剛才你不是說那艘大船是宛城齊家的而不是你的嗎?如此說來你應該非乘那艘船,也就是說你不是與齊家一路,而你知道那是齊家的船,定是見過齊家的人。因此,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定知道這鬼地方還有齊家的人在,我有說錯嗎?”林渺似笑非笑地道。

  秦復一攤手,無可奈何地道:“兄弟,算你厲害,我服了你的心智,這片沼澤中確有齊家的人存在。好了,我只想邀你一起幹掉這大傢伙,然後我們再平分它的內丹!”林渺不由得笑了,道:“你還在做那個神仙夢呀?省點吧!這根本就不是什麼龍,何況,我從不與對自己沒誠意的人合作!”“那你要怎樣才願合作?”秦復反問道。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要看你的行動了。不過,我沒有多少時間,'合作'這個問題要看值不值得。言盡於此,好了,我要走了,我的朋友還在等著我呢!”林渺毫不在意地道。

  秦复心中大恨,他發現跟眼前這個精得像個鬼一般的人物打交道還真不易,想佔半點便宜的可能性都沒有。不過,他倒欣賞起林渺的性格來。

  “我實話告訴你,我來此的目的便是為了這怪物,而宛城齊家的人也是同樣的目的,這之中關係到一個很大的秘密,天下間知道此秘密的人,大概只有兩個!”秦復一咬牙道。

  “兩個人?關於這怪物?那又有什麼秘密?”林渺訝然,不由得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一個是我,另外一個便是齊萬壽。這並不是一種普通的異物,在它的巢穴之中有一扇特別的門,但只要這傢伙活著,就沒有人敢入它的巢穴,更沒有人能打開那扇門。當然,這怪物本身也是奇獸,至少有著數千年的生命,在它的體內蘊含著天下人夢寐以求的內丹,此丹是聚天地之精華的聖物,我也是前幾天方得知它的存在!”秦复悠然道。

  “秘密就藏在那扇門之後?”林渺淡然反問道,目光緊盯著秦复。

  “不錯,秘密就在那扇門之後,那裡積留著可以改變天下人命運的財富,存放著足以讓你成為天下至尊的武學經典!”秦复雙眼放光地道。

  林渺不由得好笑,揶揄道:“如果得到了這些東西,你豈不是等於擁有了整個天下?”“可以這麼說,也許你不會相信,但這卻是事實!”秦复肅然道。

  “這樣的事實我只是在夢中擁有過,其他的時候,我倒沒有想過!”林渺不置可否地笑道。

  秦复知道林渺很難相信他的話,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你可曾聽說過孔雀符和帝王印?”林渺一震,失聲反問道:“孔雀符和帝王印?”“你聽說過孔雀符和帝王印?”秦復反問道。

  “當然聽說過,但這只是傳聞,世上是否真有這玩意兒還很難說!”說到這裡,林渺扭頭,瞟了秦復一眼,又反問道:“難道你找到了這兩件東西? ”秦复悠然一笑道:“這兩件東西一直都存於我的家族之中!”“你究竟是什麼人?”林渺大訝。

  “我伯父便是天下第一巧手秦盟,我父親便是昔日一代大俠秦鳴!”秦復不無傲意地道。

  “哦。”林渺恍然,他當然聽說過秦盟和秦鳴這兩個人物,無論是市井還是朝中,確實沒有人沒聽說過這兩個人,雖然這兩個人已經逝去多年,但對於“天下第一巧手”這個名銜,江湖之中又豈是一時半刻所能夠遺忘的?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你不怕我起壞心嗎?”林渺突地反問道。

  “我覺得你是一個可以信賴的朋友!”秦复肅然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不置可否地道:“但我卻知道一定是你認為憑一己之力很難完成任務,甚至是你根本就沒有把握戰勝你的對手,只不過是想找個幫手而已!”秦复神色一變,他不得不佩服林渺的心思縝密,至少,到目前為止,林渺仍未曾被那些財富和絕世武學所衝暈頭腦,並沒有被貪婪所左右。

  “也許你說的對,我是需要一個幫手,因為我所面臨的敵人也是我一己之力根本就難以應付的,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合作和你願不願意與我合作!”秦复並不否認地道。

  林渺笑了笑,道:“我這人最喜歡做有挑戰意義的事情,雖然財富和武學也頗讓我動心,但人只要活得開心、自在,能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說完林渺伸出手來。

  秦復大喜,忙伸手相擊。

  “我們既已擊掌,就當同心協力!我想你應不會是一個拿了財寶為非作歹之人!”林渺笑了笑道。

  秦复眸子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光彩,肅然道:“當然不會,只要擁有這些東西,我們就可以澄清天下,解萬民於水火之中,王鳳和王匡可以開創綠林,難道我們就不可以改寫天下嗎?”林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這倒確實是個好主意,只不過我怕是沒那能耐!”“你太過謙了,以你剛才所反應的思維,我敢肯定,你絕非甘於寂寞的人!”秦復自信地道。

  “也許你會失望,不過,那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你認為我們應該怎樣對付這怪物呢?”林渺轉換話題道。

  秦复望瞭望那正在密林之中大發獸威,卻根本找不到林渺踪影的巨獸,他也有些猶豫了,他確實也不知道該怎樣對付這龐然大物。

  “這傢伙的皮肉無比堅韌,便是利箭射入其身體,也像是給它騷癢,想殺牠太難!也許,它惟一的破綻就只是那細長的脖子,它的那部分比較敏感,而且也是我們手中兵刃勉強可以對付的分量!”林渺分析道。

  秦復不由得笑了,林渺居然將那怪物的脖子用可以對付的分量來陳述,確實有些別緻,但這樣的說法也顯得更形象。因為這傢伙太大,根本就不知道應用什麼來表述,同時他也對林渺的分析大為讚賞。可以看出,林渺做任何事都是早已成竹在胸,極為穩重,這與他輕躁的外表似乎有些不符,但也因此,這樣的人才會更可怕。

  “可是如果從它的脖子下手,我們的危險就要增大了許多!”秦復有些擔心地道。

  “有人來了!”林渺一把拉住他蹲下,小聲地道。

  秦复先是一驚,回頭之時,果見幾條身影快速而至。

  林渺卻大大地吃了一驚,自語道:“怎會是他們?”“你認識他們?”秦復反問道。

  “他們是魔宗的人!在沔水之上我與他們交過手,毀了他們的船,也讓我損失了一條船,那穿黑披風的傢伙武功極為可怕,我們只怕都不是他的對手!”林渺低聲道。

  秦复訝然地望著林渺,問道:“你們怎會交手呢?魔宗又是些什麼人物?我怎麼從沒聽說過?”“我們在竟陵的一群兄弟被他們殺害了,我們本是自竟陵乘船去請天機神算,誰知他們又追了上來,我們便只好與他們戰上了,誰知我們的船行到這裡又遇上了那該死的沉船!咦,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會來此地的呢?”林渺大惑,忖道:“他們該不會也遇上了那沉船吧?”“哦,你們原來是要去避塵谷找天機神算呀!”秦复恍然,鬆了口氣道。

  “奇怪,他們怎會知道我們到了這兒呢?”林渺不解。

  “壇主,那東西只怕便是傳說中的龍吧?”一名魔宗的殺手道,他們似乎並沒有發現林渺和秦复的所在。

  “他們有八人,我們想個什麼辦法除掉他們!”秦复小聲道。

  林渺苦笑道:“那人的功力深不可測,另外那位有小山羊鬍鬚的人劍術詭異得讓我心寒,上次能不死,全因僥倖所致,就這兩人,我們就不會有任何勝算!”秦复無奈,但他知道,林渺是不會說謊的,因此他只好打消那誘人的念頭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秦復問道。

  “他們似乎對怪物有興趣,我們不妨看戲好了!”林渺一屁股坐在樹根上,悠然笑了笑道。

  秦复點了點頭,他倒想看看這幾人有什麼厲害之處,竟讓這個連巨獸都不怕的林渺如此擔憂。

  林渺將大弓向肩頭套得緊了一些,又把那些繩索兜緊,作出一副隨時可以逃走的架式。

  “你這是要幹嘛?”秦复訝然問道。

  “有備無患,不妙就溜!”說話間,林渺將肩頭繩索的一端拉下,打了一個活套,竟自腰間掏出一個大鐵鉤,以特殊的手法將之纏緊,只讓秦复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這樣繫住能牢固嗎?”秦复惑然問道。

  “放心吧,沒有比這更牢固的,船上的大錨也是以這種手法繫住的,這個我可比你在行!”林渺自顧道。

  “你這是拿來幹什麼?”秦复隨即又問道。

  “你好像很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有完沒完?不要像個女人一般婆婆媽媽的好不好?我這樣做總會有用的!”林渺有些不耐煩地道。

  秦復不由得啞然,林渺的話直接得讓他有些受不了,卻又無法反駁,但他似乎有些了解林渺了。當然,他並不生氣,因為他明白林渺並無惡意,反而覺得這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傢伙很有意思。

  “拿著,這個幫我拿著!”林渺把大弓和背上的羽箭全都塞給秦复。

  秦復接過大弓,卻不問原因,這次倒學乖了。

  林渺望瞭望那八名魔宗殺手,咬了咬牙道:“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這幾個傢伙待會兒會分散開來,那時我就要他們好看!”秦复恍然,啞然失笑,他這才明白,林渺仍沒有放棄對付這幾個人的念頭,只是在等待機會而已。當然,這些準備也是為了對付這幾個突然出現的敵人。

  “要算我一份!”秦復道。

  “無所謂,我不反對,反正我們現在是一伙的!”林渺笑了笑道。

  “這怪物在咆嘯,它怎會跑到這片樹林中來呢?”一名魔宗殺手不解地道。

  “壇主,要是我們能殺了這怪物,獲其內丹,到時候獻給宗主,定能得他老人家歡心。”那曾與林渺兩度交手留著小山羊鬍鬚的殺手頭領道。

  “嗯,但這怪物如此之巨大,豈是人力所能對付的?”壇主皺了皺眉道。

  “依屬下看,這怪物的弱點在於它的脖子,其脖子是最脆弱之處,雖然極為粗壯,但與身體其它的部位相比卻有天差地別,只要我們能斬落其頭,自然會令它死去!”那留有小山羊鬍鬚的漢子道。

  “風劍使說得有理,縱觀其身,惟脖項為其最弱之處!”一名魔宗殺手附和道。

  林渺心道:“這傢伙原來是魔宗的劍使,怪不得這麼厲害,而那身著黑色披風者還是什麼壇主,這幾個人似乎都比較難纏。”“嗯,不過,大家小心些,我們今次來只是為了寶藏之事,若是無法對付這傢伙,便立刻退走!”壇主道。

  “屬下明白!”林渺和秦復對望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巨獸似乎在扭頭之時也發現了這幾名魔宗之人,低嘯一聲,緩緩轉身大步走了回來。

  八名魔宗之人果如林渺所料,竟分散開來,他們欲自四個方向找尋這巨獸的弱點。惟有自多個方位進攻,揀便宜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

  林渺心中暗笑,他很清楚這龐然大物皮堅肉厚,他們如果是在與其正面對視的情況之下,根本就沒有可能殺得了這龐然大物,想傷其脖子也完全是不可能的。

  這巨獸那兩丈余長的脖子雖是其弱點,但也有它的優點,正因為細長,而使其扭動靈活,運轉迅速,加上那條巨尾,它完全可以做到首尾兼顧,這就形成了一個有效的防護網,若想與這巨獸正面交鋒那簡直是自尋死路。

  “轟……”那巨獸早已被林渺激得狂怒,拔起一棵大樹竟向八名魔宗殺手拋去。

  大樹轟然落地,激得葉飛枝濺,只讓那八人大大地吃了一驚,似乎此刻才發現這怪物並不會像他們想像中的那麼容易對付。

  “嚎……”巨獸仰天長嘯,聲越數十里。

  “轟……轟……”巨獸的每一步踏出都發出沉重的悶響,似乎在向對手示威。

  林渺和秦復相視望了一眼,悄然移身,他們可不想受到無妄之災。

  “嗖……嗖……”魔宗之人強弩連發,怒箭橫飛,但所有的箭支都僅刺入巨獸身體兩三寸便無法再深入,其皮仿似一層堅盾。

  “快閃開!”那所謂的壇主身形如鳥一般飛升而起,直迎向巨獸的巨頭,同時向已潛至巨獸身邊的幾人大喝。

  “轟……”巨獸的大尾如一座橫移的大山般卷出,只擊得樹折石飛,那幾人本想就近爬上巨獸之背,卻被巨尾捲起的強風掀得飛跌出老遠,手中的大弓也拋得不見了踪影。

  “轟……”巨獸的大頭挨了那壇主的狠狠一擊,但巨獸卻像沒事一般,反倒是將壇主震得倒跌而出。

  那被巨尾勁風掀翻的兩人被倒下的樹枝樹杆擊得頭昏腦脹之際,正欲強撐而起,卻發現那隻巨大的頭顱已經伸到了他們的面前。

  “啊……救命……”其中一人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時,已被一條巨舌捲入了那巨大如山洞般的口中。

  另外一人幾乎嚇瘋了,沒命地自樹枝下爬出,想逃得更遠一些,可是才行出兩步,一隻大爪已將他整個提到了虛空中。

  林渺和秦复看得頭皮發麻,只見那巨獸嚼著那人的軀體就像是小孩嚼糖一樣,自其嘴角滑下兩行淡淡的血水,而後又若無其事地以那縮於前胸的雙爪抓住爪中的那人頭腳一撕,將之生生地扯成兩截,再一截截地送入口中嚼碎,仰首對著天空咀嚼的樣子似乎有一種無比滿足之感。

  剩下的魔宗之人也全都被這種場面給鎮住了,他們全都心膽俱寒,似乎從未見過比這更為恐怖的場面。他們望著一個同伴在巨獸口中掙扎了兩下,又望著第二個同伴絕望地嘶叫,整個身體再被生生地扯成兩截,那軀體在巨獸的掌爪之下,沒有絲毫的反抗餘地。他們看了只想吐,只想瘋嚎!

  那名劍使的身子已自一旁的大樹枝之上飛掠上巨獸之背,如點水之鳥,踩在其背脊之上雙手舉劍狂扎而下。

  “嚎……”巨獸一聲長嚎,顯然是吃了痛,大尾上揚倒砸上背脊,同時巨頭扭曲而回,自兩個方向攻擊那名劍使。

  那劍使的長劍僅沒入巨獸背部半尺,再難寸進,彷彿仍只是插在其表皮之中,根本就無法對其造成任何傷害。

  這巨獸身上似乎極滑,那劍使見巨獸的頭、尾向他攻來,腳下一滑,差點摔倒,但幸虧劍身仍插在巨獸的背上,使其穩住身子,縱身向三丈外的大樹杆上掠去,他根本就不敢想像可以在巨獸背上抗拒其致命的一擊。

  巨獸的尾部似乎靈活之極,那劍使才落上那棵大樹,那隻巨尾在空中已轉向轟然擊在那棵大樹之上。

  大樹的枝桿盡碎,根本就無法阻住巨尾的進攻。

  那劍使駭得魂飛魄散,身子迅速向遠處拼盡全力縱去。

  “畜牲!”壇主暴喝一聲,揚起那件黑色披風瘋狂地撲向巨獸的頭部。

  巨獸見有敵來襲,立刻調轉注意力,張口便向那大披風咬去,但它所咬的只是一件空披風,那所謂的壇主只是想以披風吸引巨獸的注意力,卻不敢真個與這巨獸正面相對,剛才巨獸的威勢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是以,他拋出披風,身形立刻急退。

  那名劍使躍出十丈開外,卻被巨獸之尾拖起的強風掀得一個踉蹌,駭得臉色蒼白。

  巨獸撕碎披風,卻勃然大怒,狂嚎著向地面之上的幾名魔宗劍手撲去,兩隻巨大的爪子舞動著,似乎要把這群人個個撕成粉碎。

  一旁的林渺和秦复看了,也不由得心頭髮寒,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貿然出手對付這拖著巨尾的兇物,一個不好,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是我們出手的時候了!若再不出手,只怕這些人都要逃了!”林渺笑了笑道。

  “我們不再讓他們與這大傢伙斗上一斗嗎?”秦复惑然問道。

  “當然要,不過,我們要讓他們同時應付兩路敵人,一明一暗,這樣我們才有可能把他們的力量削到最弱。待我們去面對那扇門時,會少些敵人! ”林渺淡然道。

  秦复雖覺得此舉有失光明,但林渺說的也確實有理,有些事情是不能夠講原則的。

  林渺“嗖……”地拋出那係有繩索的鐵鉤,在那巨獸的腳步聲掩飾之下,根本就听不出鐵鉤飛出的聲音。

  林渺試拉了一下鐵鉤,感覺到鐵鉤確實很穩固了,身子如飛鳥一般自空中盪過十餘丈的距離,掠到另外一棵樹杆之上,再一抖手,鐵鉤便收了回去,一切都顯得自然而輕鬆,藉著密林的掩護,根本就不可能被那幾個魔宗的人發現。

  林渺不由得回頭向秦复笑了笑,秦复這才明白,那鐵鉤和一大串繩索的用途,心中不禁大為佩服。

  林渺的行動極為小心,自林間穿梭如松鼠一般,遇到林中空檔跨度太大之時,就借鐵鉤橫渡而過,悄無聲息地靠近那散開的魔宗劍手。

  那隻巨獸也極為配合,張牙舞爪地嘶叫著,只讓那群魔宗之人膽寒心跳,節節後退,更向四面分散,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初的鬥志。

  林渺暗自好笑,這些人在沒有與這大傢伙接觸之前,還興致勃勃的,現在卻似乎都蔫了,包括那什麼壇主和劍使,這些人的膽量似乎並不是很大,而且也似乎挺笨,在這種大樹已被這龐然大物全部弄倒的地方與之纏鬥,豈有贏理?當然,他自不會幫這些人,更不會指引這群人如何去對付這隻巨獸了。

  魔宗劍手並沒有註意到自後方潛來的林渺!

  望著第一個緩緩靠來的獵物,林渺笑了,那是一個極為年輕的角色,那晚林渺曾在翠微堂與之見過一面。

  那人顯然是被這龐然大物的氣勢給嚇得心神大亂,完全不知道身後樹杆之上的林渺。他還想藉這棵大樹避一避,可突然發現肩頭被人拍了一下,仰頭一看,立時發現了林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嗚……”那人欲大叫,林渺卻已捏住了他的咽喉。

  林渺雙足倒勾於樹杆之上,在那人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之時,便已扭斷了其脖子,那人連一聲慘哼都未發出。

  林渺將其屍體拉上樹葉深處,再藉繩索之便,極速潛到數丈之外的大樹上。

  魔宗之人根本就不曾發現自己的同伴又減少了一人。

  秦复卻已悄然潛至林渺的身邊,低聲道:“我們變成他們的人如何?”“變成他們的人?那怎麼變?”林渺大訝,不解地問道。

  秦复卻極速掠到那屍體的旁邊,迅速解下那屍體的衣衫穿在身上,同時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與一面小銅鏡,又從盒中摸出一些東西快速地抹在臉上,再掏出一個小瓷瓶,將似有水之類的東西倒在手上。

  林渺不解地望著秦复在那裡搓弄了半晌,正要問話,秦复卻已轉過了頭來。

  秦復轉過頭來,林渺差點驚得自樹上掉了下去,因為他看到的不再是秦复的面孔,而是那屍體的面孔,那面孔還向他擠眉弄眼,怎不叫他驚駭異常?

  秦復將盒子再放入懷中,自那瓶子之中倒出一些東西抹在脖子之上,這才收起銅鏡,極速掠到林渺的身邊。

  林渺驚疑不定地望著秦复,他幾乎分不清眼前之人是不是秦复!

  “這樣變,我保證那些人連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秦复狠聲道。

  “天哪,這是什麼方法可以做到的?”林渺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便是易容術,談到易容之術,普天之下只怕再沒有人能夠勝過我秦家!”秦復自信地道。

  “這就是易容之術?”林渺心神嚮往之極,想到自己如果易容成王莽的樣子,那該是多有趣的事情。

  “不錯,若是再乾掉一個,我們倆都成為他們的模樣,定讓他們到死也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秦复笑道。

  “這好玩,有空閒時,你可不能藏私,至少要教我兩手!”林渺興奮地道,同時心中忖道:“如果有此一招,那魔宗之人不死才怪。”“啊,他們逃了!”秦复扭頭一看,低呼道。

  “不行,如果要殺這怪物,必須在這種密林之中,其它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只有讓其深入密林,我們才會有機會宰掉它!”林渺急道。

  “你有把握宰掉它?”秦復反問道。

  “至少有七成把握!但這些都只能賭!”林渺自信地道。

  “有七成把握?那太好了,我們也不必急在一時,只要這怪物不死,我們就有機會!”秦復大喜道。

  林渺突然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堆斷枝,低聲道:“那裡還有一個!”“是那什麼勞什子劍使!”秦复訝然道。

  “這傢伙剛才被巨獸給嚇著了,在後面居然不敢繞過去與同伴會合,是以竟還伏在那裡!”林渺不由得大感不屑地道。

  “把他也乾掉,我就不信合我們二人之力還對付不了他!”秦复狠聲道。

  “好!只要他落單,就是他死期!”林渺附和道。

  “先讓我試試我這身分靈不靈!”秦複眼睛一轉,笑道。

  林渺也大感興趣地點頭同意。

  “劍使!”秦复捏著嗓音躍出林木的掩護,向那堆斷枝處行去。

  “劍使……”秦復又喚了一聲,可是卻根本沒有聽到那人的反應,心中不由得奇怪起來。

  “劍使!”秦復來到斷枝堆旁,不由得愣住了,他感覺不到對方生機的存在,也就是說,這位劍使已經死了。

  這怎麼可能?秦復大為愕然,如果此人是那巨獸所殺,豈會有如此完整的軀體?如果不是,那又是怎麼死的?以眼前這堆斷枝,根本就不可能要得了人命,這一點秦復是可以肯定的。

  “呀……”一聲慘叫突然自秦复側邊的草叢之中傳來。

  秦復大震,身子迅速翻到一棵大樹旁邊。

  “哚哚……”一簇短矢奇快地襲至秦复剛才所立之處。

  秦復大吃一驚,心道好險。

  “呀……”又是一聲慘叫傳來,秦复看到自林渺射出的那支怒箭在破入那片草叢之時,濺出了一些血花。

  “嗖……”兩排怒矢射向林渺藏身的樹上,但像是沒入深水之中,沒有半點動靜。

  秦復正在擔心林渺是死是活的時候,卻驀地發現在六丈外左側的大樹密葉之間又連射出了兩支怒箭。

  “呀……呀……”又是兩聲慘叫傳來,然後又是幾支怒矢射入那棵大樹之上,便一切復歸寂靜。

  秦復大喜,他知道,那連殺數人的人正是林渺,剛才正是林渺救了他,射殺了潛伏在一邊放冷箭的敵人,不由得對林渺又多了幾分感激,他也迅速借樹枝的掩護極速移動著。

  “嗖……”正當秦复欲移開之時,暗中一支冷箭迎面而至,他不由得吃了一驚,幸虧他一直都在極為謹慎地註意著四周的動靜。

  “叮……”冷箭被秦復一劍切落,而他不由得微微低呼了一聲:“錦衣虎齊勇!”來人正是錦衣虎齊勇!

  秦复知道,錦衣虎一定會追自己而來,但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當日,秦复甩開了天虎寨之人的追襲,便迅速返回家中。

  那是接近綠林山的一座幽谷,也可算是柳莊的的地域。

  柳莊,偏安於“綠林山”東麓近百年。

  [注:綠林山,即今日湖北境內的大洪山一帶。]

  東進安陸,北上隨州,背朝綠林山,柳莊的地域還是極佳。

  不過,柳莊莊主柳陽早在三年前便封住了與安陸郡和隨州的通道,天下太亂,柳莊只想偷得苟安。

  但天下之事總不盡人願,三年來未受戰爭烽火燒燎的柳莊,竟在此刻化成了一片火海。

  村口的柵牆坍塌,一片狼籍,在破敗的莊門口,卻悠然立著十餘名持箭搭弓的更始官兵。

  戰馬的嘶鳴之聲和房屋的傾塌之聲,使得本寧靜安詳的天空變得慘烈無比。

  有村民自莊內逃出,但立即便成了箭下之魂。

  莊子的外牆之頂每隔十餘步,便有一官兵持強弓而立,似乎要堵絕柳莊人的希望。

  殺人,對更始軍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欺負這群抵抗力不是很強的村民,那是綽綽有餘的。

  村民們很快便被串成了一串,被鞭打著趕出了已經快要化為火海的村莊。

  男女老幼,像是系在一起的駝隊,呻吟著、哭鬧著、慘哼著,或是咬牙切齒的……但不管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反應,他們都拗不過皮鞭的驅趕。

  “希聿聿……得得……”馬嘶聲、馬蹄聲與這片天地中其它的聲音極為搭配,都是渲染一种血腥的氣氛。

  任何妄圖反抗者,所換來的,不只是皮鞭,而是槍尖的屠戮。

  年輕的母親們只能摟緊自己的孩子,安慰著他們,可是這些娃娃的哭聲卻更響。

  莊外,是一塊有十數畝大的空地,全莊二百餘口人,基本上已經被趕了出來,沒有出來的,也基本已經死於莊中。

  更始官兵達兩百餘人,有四十餘騎。

  高踞馬首者正是安陸侯手下的校尉陸奇,而陸奇身邊之人,皆是安陸郡更始軍的好手。

  陸奇,柳莊之人並不陌生,此人在安陸郡可算是軍中紅人,就憑他在更始軍中混的十個年頭便可以讓人深深地記住他。

  “將柳陽給我帶出來!”陸奇的馬鞭曲在手心,目光冷漠地掃過柳莊眾人,充滿殺意地吩咐了一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3
第二卷第四章無法無天
  柳陽已年過半百,但看上去並不蒼老,雙手被反綁著,此刻卻有些神情沮喪,悲憤之情溢於言表。不過,他卻不敢與陸奇的目光相對。

  “柳陽,你可知罪?”陸奇漫不經心地問道。

  “小人不知所犯何罪?”柳陽抬起頭來,有些憤然地反問道。

  “你還要裝蒜,勾結亂匪,擁地私立,不納錢糧,難道你還不知罪?”陸奇大喝道。

  “將軍怎能聽信別人讒言?柳陽怎會勾結亂匪、擁地私立呢?年年錢糧我從未拖欠,只是今年天旱,大家都無法繳納,稍加拖欠而已,將軍怎可如此毀我家園呢?”柳陽憤然道。

  “哼,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抵賴嗎?”陸奇一抬手,自軍中怯生生地走出一人來。

  柳陽失聲叫了聲:“柳四!”此人竟是他的管家。

  “你認識他吧?”陸奇冷漠地笑了笑,問道。

  “莊主,你,你還是招了吧。”柳四的目光不敢與柳陽相對,以一種有些膽怯的口氣道。

  “柳四,你這卑鄙小人,我平時待你不薄,你卻要如此陷害於我……”柳陽憤怒地嚎道,他怎也沒有料到,竟是平時自己最信任的管家出賣了他。

  “柳陽,只要你說出綠林軍的總壇在哪裡,我不僅可以放了你,還可以讓你享盡榮華富貴!”陸奇淡然道。

  “我不知道!”柳陽斷然道。

  陸奇神色一變,一抬手,兩名官兵立刻拉出他的小兒子柳遠。

  柳陽神色一變,但卻咬了咬牙,並沒有出聲。

  “柳陽,你這兒子挺聰明乖巧,將來可是前途無量呀!”陸奇陰笑道。

  “狗官,你要殺便殺,小爺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猶帶稚氣的柳遠竟慨然怒叱道。

  陸奇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這個僅十三四歲的小孩身上,露出一絲欣賞之色,並不生氣地望著柳陽,突地冷漠道:“柳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柳陽扭頭望瞭望兒子,又回頭望瞭望人堆中自己的夫人王瑛和女兒柳素,只見這幾人的臉色皆極為蒼白,眸子裡閃過乞憐之色。

  “爹,你平時不是教導我們,大丈夫安身立命,生死何懼?持信守義方為好漢,你不能……啊!”柳遠話音猶未落,便被一名官兵擊倒在地。

  “少莊主!”柳莊之人全都被柳遠這猶帶稚氣的慷慨之詞激得熱血沸騰,見柳遠被擊倒,不由齊聲驚呼。

  “遠兒!”“弟弟!”王夫人和柳素也慘呼。

  柳陽閉上眼睛,眼眶卻濕潤了,是的,柳遠的話正是他所教導的,但是此刻自柳遠的口中說出來,卻是另一回事。

  “柳陽,你到底說不說?”陸奇斷喝道。

  “我不知道!”柳陽冷然回應道,同時,目光掃向柳四。

  柳四不由得一震,駭得“蹬蹬蹬……”連退四步,似乎柳陽就要一撲而上將他撕成粉碎一般。

  “好!有骨氣!給我將這小子斬了!”陸奇冷酷地道。

  “慢!”刀斧手正欲舉刀斬殺柳遠,卻被王夫人給喝住了。

  眾人的目光不禁全投了過去,“他不說我說。”王夫人雙目含淚道。

  “好!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夫人明智!”“夫人,你不可以這樣!”柳陽急得汗都滲出來了,大喝著相阻道。

  “砰——給你我閉上臭嘴!”兩名官兵兩膝同出,只擊得柳陽口角流血。

  “不要打他,否則我不說!”王夫人慘呼道。

  陸奇擺了擺手,示意別打,道:“好了,夫人可以說了,我可以答應你不殺他們,但你必須是實話!”“當然!”王夫人說這話時,目光卻向身後的村民堆中望去,微微猶豫了一下,怯生生地道:“我只能說給將軍一人聽!”王夫人的舉止自然全都落在陸奇的眼裡,陸奇的目光也在眾村民的臉上一一掃過,只見每個人與他凌厲的目光相對時,都垂下頭去,不由心中暗暗得意,他覺得王夫人的擔心是多餘的,不過,若是能知道綠林軍的總壇在何處,那可是大功一件,他也不在意。

  “帶她過來!”陸奇招了招手道。

  兩官兵將王夫人帶到陸奇的馬旁,陸奇自馬背上探下頭,道:“夫人請說吧。”那兩名官兵退後數步,很知情識趣,他們自不敢與頭領爭功。

  “綠林軍總壇便在……”王夫人的話聲好小,陸奇不禁將身子側得更低,與王夫人僅相距半尺而已。

  “便在綠林山……”“呀……”陸奇發出一聲淒長的慘叫,王夫人竟然跳起,一口咬住陸奇的耳朵。

  陸奇吃痛,身子自然彈直,整隻耳朵只剩下了半只,另外半只竟被王夫人和著鮮血吞進腹中。

  “殺光他們!”陸奇如受傷的野獸一般低嚎一聲,一手摀耳,一手拔劍便向王夫人斬落。

  王夫人一咬之後立刻滾倒在地,便在此時,四面傳來一陣“嗖嗖……”的怒箭破空之聲,那幾名撲向王夫人的官兵應聲而倒。

  “綠林軍在此!兄弟們,殺呀……”自東西兩路竟有若神兵天降般地殺出兩路人馬。

  這些人衣著極為隨便,但人人剽悍異常,怒箭齊發,頓時將官兵的陣腳打亂。

  陸奇大驚,顧不了傷痛,大吼道:“給我殺!”“快跑啊……”柳莊的村民們也都四散哄逃,那些被這兩路突襲而至的綠林軍分了神的官兵,頓時也被沖得七零八落,有些人的兵刃也被奪了過去,或被踢翻在地。

  “陸奇!今日是你的死期!”一條大漢撒開兩腿,如一陣風般直奔陸奇。

  陸奇立刻認出此人正是綠林軍大首領王匡的侄子王義,不禁大驚。

  官兵在外有綠林軍的夾擊,內有柳莊村民的衝擊之下,竟然在頃刻之間潰不成軍。

  “爹,救我!”出聲的卻是柳陽之女柳素。

  “柳四,你這狼心狗肺的賊子,快放下素兒!”王夫人抬頭一看,大怒呼道。

  “將軍,我先走一步了!”柳四竟乘亂擄走了柳素,並奪了一匹馬衝出了綠林軍的阻擊。

  綠林軍顯然也認識柳素,是以不敢下狠手,怕誤傷了柳素,這便給了柳四可乘之機。

  “夫人,快躲開!”柳莊之中的幾名壯漢忙上前護住王夫人和柳遠,並救起莊主柳陽。

  綠林軍的行動極為迅捷,官兵的戰鬥力並不強,與這些不要命的起義軍相比,他們根本就不敢硬拼。

  陸奇知道王義的厲害,對方武功並不在他之下,兩人交手也並不只一次,但陸奇此刻有傷在身,心膽已寒,而失去耳朵的劇痛,只讓他沒有了半點戰意,僅戰了幾個回合,便撤馬敗走。

  官兵見主帥敗走,更是無心戀戰,落荒而逃。

  △△△△△△△△△

  柳四策馬衝出柳莊不久,陸奇便追了上來。

  陸奇形像極慘,左耳只剩下一點仍嵌在臉側,另一部分卻在王夫人的腹中,這個臉可丟大了。

  陸奇身後只剩二十餘快騎逃出了綠林軍的追殺。

  綠林軍並不比官兵多,但人人鬥志高昂,又有柳莊之人相助,竟殺得這群不可一世的官兵落花流水,而陸奇也沒有料到綠林軍竟會有這麼一批人馬潛到了柳莊附近。

  柳四調轉馬頭,迎上陸奇,故作關心地問道:“將軍,你沒事吧?”陸奇見到柳四,頓時火冒三丈,吼道:“你是怎麼探消息的?怎會有綠林軍潛伏於柳莊?”“這也不能怪小人,綠林軍一向神出鬼沒,不過不要緊,我抓住了柳大小姐,不信柳陽不急,說不定還可自她口中得出一些什麼消息呢。”柳四並不驚慌地道。

  陸奇這才稍平了一些怒氣,朝柳四馬鞍上的柳素望去,只見柳素柳眉鳳目瓜子臉,白嫩如羊脂之玉一般,即使是在這昏迷狀態之下,也有著四射的魅力。

  “好一個美人!”陸奇似乎忘了耳朵的痛楚,讚道,他身邊的人也都“嘖嘖”稱讚。

  “難怪柳管家肯為這美人背叛柳陽,確實是值得。”陸奇又陰陰一笑道。

  柳四心中一驚,他似乎聽出了陸奇話意有些不善,不過,他確實是為了柳素才背叛柳莊的,因為柳陽絕不可能將柳素嫁給他。不只是因為他有可以作柳素父親的年齡,更是因為在柳陽的眼中,他僅是個下人而已,惟一可以得到柳素的方式便是讓柳家滅絕,這樣他才有機會獨霸柳素。所以,他出賣了柳陽,而條件便是讓安陸太守答應將柳素給他。

  柳四正覺不對勁之時,陸奇身後的戰士已將他圍了起來。

  “將軍這是要幹什麼?”柳四驚問道。

  陸奇冷冷一笑道:“本將軍覺得你根本就不配擁有這美人!”“你……”柳四一句話未曾說完,背後風聲驚起,兩杆長槍疾刺而至。

  “你不守信義!”柳四大怒,身子倒栽而下,像落地葫蘆一般。

  兩杆長槍刺空之際,柳四竟自馬腹之下彈了出來,大吼道:“我跟你們拼了!”“看不出你還有兩下子!”陸奇根本就不曾出手,只是好整以暇地望著柳四。

  “叮……”柳四的刀被封住,但柳四極為滑溜,竟貼入另一匹馬腹之下,橫刀拖開馬腹。

  戰馬一聲長嘶,竟將馬背之上的官兵甩下馬背。

  柳四雙足在馬腹上一點,卻直撲向陸奇,他似乎也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陸奇只是冷哼一聲:“就憑你?還不配!”“蹭……”柳四卻極滑頭,在空中的身子竟橫掠向自己的馬背,因為其腰部竟以一根繩子與馬鞍相連。

  柳四突回馬背,大出人意料之外,連陸奇也沒有想到。

  “希聿聿……”柳四的戰馬一聲長嘶,竟自缺口之處衝出眾人的包圍。

  “好滑頭!”陸奇大怒,柳四確實是滑頭,也難怪此人的心智能得柳陽看中,竟從一個小小的僕人被提撥為管家。

  “嘩……”“呀……”柳四突地一聲驚叫,連人帶馬竟突地陷入了地面之下。

  陸奇一驚,旋即大笑起來,這叫人算不如天算,柳四倉皇而逃,竟落入陷阱之中。

  陸奇諸人策馬趕至陷阱之旁,只見柳四與戰馬在同一張巨大的捕獸網上掙扎,而柳素則已滾到網中。

  柳四望著陷阱口的陸奇諸人,頓時放棄掙扎,軟聲求道:“將軍,是小人的不對,小人願意將柳大小姐送給將軍享用,今後再也不敢有半點非份之想,還請將軍饒了小人一命。”“將美人兒給我送上來。”陸奇冷笑道。

  柳四一怔,迅速轉身向柳素抓去,同時橫刀於柳素的脖子之上,冷笑道:“如果你真要殺我,那我們誰也別想得到她!”陸奇大怒,想不到柳四比他還要詭,正在思忖對策之時,驀地聽到一聲弦響。

  陸奇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聞一聲慘叫,他身邊的一名戰士自馬上翻落,直墜入陷阱之中。

  井中的柳四也大驚,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看那官兵背上的箭,卻有些傻眼了,竟是一根蘆葦竿。

  射殺官兵的是蘆葦竿,而非羽箭,陸奇卻並沒有看到,他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轉身。

  “嗖嗖嗖”!又是三支箭疾若閃電般穿透三名官兵的咽喉,這些人都是在全沒回過神來之時便命喪黃泉,身子更若滾地葫蘆一般自馬背之上翻落而下。

  陸奇的眼中所見只是一若靈猴般倒懸在一根樹杈之上的麻衣少年。

  少年雙腿倒勾古樹的橫杈,雙臂連珠發箭,竟有若神助。

  陸奇大怒,這少年竟然躲在後面放暗箭,而且只在眨眼之間的功夫,便已經射殺四人,這怎不讓他驚怒?

  “殺了他!”陸奇說話之間催馬便向那少年沖去,二十餘騎皆向少年急速殺到。

  “哧……”陸奇連劈數劍,斬落少年那怒射而至的勁箭。

  少年一見陸奇的武功極為不俗,竟一縮身,整個身子翻上樹杆,如一隻松鼠一般在樹杆之上極速移動,在密密的樹葉間竄來竄去,一會兒在這棵樹上,一會兒又跑到另外一棵樹上,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捕捉得到他準確的位置。

  陸奇見狀心中暗暗吃驚,喝道:“放箭!”“嗖嗖嗖……”一時數十支勁箭向少年所在的方位狂射。

  少年一聲驚呼,不再游動,而是迅速向遠處的樹杆上縱躍而去。

  “你們兩個去將柳四的人頭提來,餘者給我追!”陸奇吩咐一聲,率先向少年追去。

  少年腳不著地,綠林山一帶林多樹密,雖然有小道,但道邊全是密密的樹林。因此,那少年在樹上的速度也是快極,而且盡向林密路陡之處鑽。

  陸奇才追出百餘丈,便聽一聲馬嘶驚起,一名官兵慘呼一聲,自馬背上摔落下來,那戰馬竟被一根長藤給吊了起來,原來馬兒踩在了捕獸的繩套之中。

  陸奇一帶馬韁,差點將那落下馬背的官兵給踏死,他禁不住吃了一驚,揮劍便斬斷那繩套。

  當戰馬“轟”然落地之時,那少年已經不見了踪影,彷彿是一個山間的精靈一般消失在深山老林之中。

  陸奇怒極,這個鬼一般的少年究竟是哪一路人他都不清楚,一出現便讓他損失了幾名戰士,更像是戲耍他一樣。不過,這少年的箭法卻是驚人之極,即使是他,也有些望塵莫及,而且,這片林子之中似乎有許多捕獸的陷阱,使得他們並不敢深追。

  “將軍,我看這小雜種有些古怪!”陸奇身邊的小校打量了一下四面道。

  “嗯。”陸奇點了點頭,道:“大家可要小心些,撤!”陸奇話音剛落,便聽得兩聲慘叫自他們不遠處傳來。

  “不好!”陸奇驚叫一聲,因為他聽出慘叫聲正是那兩名在陷阱邊對付柳四的小校發出的。

  “駕,駕……”當陸奇趕回陷阱旁時,那兩名小校的心窩處各中一支蘆葦桿箭,倒地而亡,而那神秘的少年則已奪下了兩名小校的其中一匹戰馬,夾著柳素便走。

  柳四雖然也被救了上來,雙手卻被那兩名小校所縛,這時尋得機會,也撒開兩腿向林子深處逃去。他可不敢再面對陸奇,而且他已經明白了陸奇的意思。

  事實上,陸奇絕不會放過柳四,便是沒有柳素這個美人兒,他也會殺了柳四,然後提著柳四的人頭去安陸城交差,並將這次慘敗的罪責全都推到柳四的頭上。

  說白了,陸奇只是想讓柳四做一個替死鬼,只要殺了柳四,他可以編一百種謊言推脫這次失敗的責任,但是如果柳四不死的話,他的任何謊言都會被戳穿。

  “去死吧!”陸奇並沒有先追劫走柳素的神秘少年,而是對柳四開弓放箭。

  眾小校似乎都明白陸奇的意思,也全都同時開弓。

  可憐柳四雙手被縛,根本就沒有辦法避過這幾十支怒箭,頓時被射成了一隻刺猬。

  陸奇看都不看柳四的屍體一眼,喝道:“將那小子給我追回來!”“將軍,這裡離柳莊的勢力範圍並不遠,我看還是……”一名小校提醒道。

  “是呀,這小子說不定是柳莊的奸細呢,將軍……”幾名小校剛才是被綠林軍和柳莊的人給殺怕了,有些擔心地提醒道。

  陸奇一怔,望著神秘少年離去的方向,猶豫了一下,最後狠狠一咬牙,道:“帶上柳四的屍體回城!”眾小校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們倒是真有些害怕去面對那些綠林軍。

  △△△△△△△△△

  柳素悠然醒來,最先看到的是一雙眼睛,不由得大驚地呼了一聲:“我殺了你這惡賊!”揮掌便擊向面前之人。

  “噗……”柳素的手被人抓住了,卻聽得那人道:“姑娘這是為何?”柳素一聽聲音,神誌微清,卻發現自己面前的並不是柳四,而是一個麻布衣衫、神色略帶訝異的少年。

  少年眉宇之間透著一絲沉穩冷殺的神氣,高高的鼻樑,面龐有輪有廓,似有一種逼人的氣焰。

  “你是什麼人?”柳素驚問道。

  “是我將你自柳四手中救出來的。”少年淡然應道,但卻依然緊抓住柳素的手,似乎是怕她再出手攻擊。

  “你認識柳四?”柳素訝然問道。

  “當然認識,柳莊的管家,我怎會不認識?連你也知道。”少年不置可否地道。

  “他在哪裡?”柳素驚懼地掃了一下四周,卻並沒有發現什麼。

  “他死了!”“你殺了他?”柳素驚問道。

  “當然不是,是官兵殺了他,他也死得不冤。”少年道。

  “官兵殺了他?他不是與官兵一伙的嗎?”“你問我,我問誰?我怎會知道是什麼原因?”少年有些不耐煩地道。

  “那請問,恩公高姓大名?我回莊後一定會報今日之恩的。”柳素不經意地望了一下被少年抓住的手,問道。

  少年也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忙放下柳素的手,道:“我叫秦复!”“秦复?”柳素念了一遍,卻並不怎麼在意,但很快意識到了什麼似地道:“對不起,我得快些回莊了,否則我爹一定會很著急的。你跟我一起去柳莊,我爹定會重謝你的。”秦复的臉色微變,道:“你不能現在走。 ”“為什麼?”柳素坐起身來,訝然反問道。

  “因為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秦复臉色突地紅了一下道。

  “不知恩公需要我幫什麼忙呢?”柳素奇問道,她見秦复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惑然。

  “我要你與我去見一個人。”秦复沉吟片刻,隨即咬了咬牙道。

  “見一個人?”柳素臉色刷地變了,一時滿臉的戒備之色,她不明白秦复所要見的人是誰,她更不明白秦复究竟是什麼人,這使她不能不心生疑惑和憂慮。

  “是的。”“什麼人?”“我娘!”秦复低下頭不敢與柳素的目光相對,淡淡地說了兩個字。

  “你娘?”柳素也大訝,她倒沒有想到秦复要她去見的人竟是他娘。

  “不錯!我不希望你能給我其它的任何報酬,我只要你幫我這件事,我們之間便再也不相欠了。”秦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

  “我可不可以知道,為何要這樣?”柳素試探著問道。

  “當然可以,這是你應該知道的,我更需要你的配合。”柳素仍有些不明白,但她卻覺得眼前這神秘的少年有些高深莫測。

  “你要我如何做?”“在見我娘之時,你不能再叫柳素,也不是柳莊主的女兒,而要叫齊燕盈。”“齊燕盈?那是誰?”柳素微微一皺靈眉道。

  秦复的面龐閃過一絲憤怒之色,但旋即又平復了下來,淡然道:“她是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你的未婚妻?”柳素再次訝然,又有些微惱地問道:“你要我扮成你的未婚妻?”“沒錯!”秦复嘆了口氣道:“我並無它意,你聽我將話講完。”柳素不語,只是挪了挪身子,稍稍靠近了那系在樹上的戰馬,似乎準備一個不對,便立刻上馬逃走。不過,秦复似乎並沒有理她。

  秦复籲了一口氣,無奈地道:“我只想你幫我了卻我娘的最後一個心願。”“最後一個心願?”“是的,我娘病重,已時日無多,她最大的心願便是要完成我的這一樁婚事。可人事變遷,世態炎涼,我此次去南陽齊家找到了當年我爹的莫逆之交齊萬壽,可是,他卻已經不認當年的這樁親事,更準備把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嫁給南陽侯的兒子劉啟!”說到這裡,秦复嘆了口氣,澀然笑了笑,又道:“讓柳小姐見笑了,其實,男兒大丈夫何患無妻?我並不想攀龍附鳳,是以我回來了,可是我卻連娘的最後一個願望也做不到,又有何面目再見她老人家?”柳素有些發呆,她倒沒有想到這之中會有如此多的曲折,竟還有這樣一段內情,頓時對秦复的為人另眼相看,本來還在猶豫的心也頓時被秦复的孝心所感,她明白秦复的意思。

  “那樣豈不是在騙你娘?”柳素有些擔心地問道。

  “或許這是一種欺騙,但總比讓娘抱憾而終要強。至少,讓她生無遺憾,是我這個做兒子應該做到的。”秦复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道。

  “好,我答應你!”柳素確實為秦复的孝心所感,而且又是秦复救了她一命,她自然不會再加推卻。在她內心深處,也實願助秦复完成老人家的心願。

  秦復聞言大喜,立刻鞠身行禮道:“謝謝柳小姐!”“你何用謝我?你的救命之恩我還沒報呢。”柳素笑了笑道。

  秦復一呆,望著柳素那美麗的容顏稍怔,又不好意思地道:“我之所以救你,其實也只是想你幫我,因此,你完全沒有必要感謝我。”“無論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但你總算是救了我,難道不是嗎?”柳素笑著反問道,旋即似又想起了什麼似地,不由問道:“你娘可曾見過齊家小姐?” “那是十餘年前的事,那時我們都還很小,現在我們已長大了,即使見過也已不認識,何況我娘已經目不能視。”秦复傷感地道。

  “啊……”柳素低叫了一聲,又問道:“那你爹呢?”秦复的臉色刷地白了,吸了口氣,淡淡地道:“死了,在我七歲的時候,他被官兵抓去充軍了,後來聽說死在戰場上,所以我娘的雙目才會失明!”柳素一震,半晌才幽幽地道:“對不起,我不該問這些問題。”“不,這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這萬惡的世界,官不像官,匪不像匪,天下如我者,何止一人?”秦复狠聲道,旋又澀然一笑道:“好了,我該教你如何去跟我娘說了。”

  △△△△△△△△△

  綠林軍來得十分及時,不過,柳莊也付出了代價。當然,柳莊的財物早已埋放在安全之地,官兵來了,他們多少有些風聲。今次的勝利,還多虧了王夫人的急智,與綠林軍配合得恰到好處。

  柳陽和王夫人所擔心的卻是女兒柳素被柳四劫走一事,王義也急,因為柳陽與王匡是極好的朋友,而王匡正準備代他向柳陽提親,就是因為他喜歡柳素。

  柳素確實是不可多得的美女,王義也是綠林軍中的重要人物,柳陽夫婦其實也有意收王義這樣一個女婿,可是此刻柳素卻被劫走,怎不叫人心憂?

  王義派人向柳四行去的方向急追,只要心中存在著一絲僥倖,他就必須救回柳素,而這也是他英雄救美的機會。

  △△△△△△△△△

  秦复的家是一個小山谷,此處倒是芳草遍地,風景秀美,一條小河自谷中流過,一個農家小院中,有幾戶人家。讓柳素驚訝的是,她竟從未到過這裡,自秦复口中得知,這裡距柳莊僅四十餘里而已,這並不是一個很大的距離。

  秦复牽著馬領著柳素在迷宮般的花木林中穿來繞去,短短的一段距離竟然走了超過估計兩倍的時間,這使柳素有些不解。

  秦复並沒有解釋,只是他一走到小河邊,那院子中便有人歡喜地高呼:“阿复,是你回來了嗎?”說話之間便有一中年漢子飛速自院中奔了出來。

  “二叔,是我。”秦复拴上馬,急趕幾步,與中年漢子交臂而談。

  “這位是……”中年漢子驀地發現柳素,不由得惑然問道。

  “這位便是燕盈!”秦復一怔,隨即乾笑道。

  “啊,原來這便是齊小姐!秦憶樓見過燕盈小姐!”中年漢子頓時顯得極為歡喜和客氣地道。

  “二叔何必客氣?”柳素煞有其事地還禮道。

  “阿复,快帶小姐去見夫人吧!夫人一直撐到現在,就是想看著你回來,現在好了!”秦憶樓神色間帶著一絲淡淡的傷感道。

  “啊……”秦复急忙向院子中奔去,口中卻急呼道:“娘,我回來了!”院子中只有那麼幾戶人家,極為幽靜,柳素跟在秦復之後奔進院中,便見一位中年婦人自一間土木結構的屋子之中竄了出來。

  “阿复,快來!”那婦人有些急促地呼道。

  秦复衝入屋子,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母親如一堆枯朽的柴禾一般躺在榻上,彷彿已經沒有了動靜。

  “娘……”秦復一下子跪倒在榻邊,淒然悲呼。

  “娘,你醒醒呀,是複兒回來了……娘……”秦复聲音悲愴,眸子之中淌出了淚花。

  半晌,老太太似乎清醒了一些,眸子中閃過一絲渾濁的光亮。

  “娘……是複兒呀,你看!你看!我帶回了燕盈,你老人家不用擔心了。”秦復一見老太太醒了過來,大喜,一邊坐在榻上,伸手抓住老太太的手,一邊拉過柳素道。

  “啊……”老太太似乎也看見了柳素,頓時顯出一絲驚喜之色,伸出顫巍巍的手,抓住秦复,另一隻手卻伸向柳素。

  “大媽,你不會有事的,盈兒來看你了。”柳素極為乖巧,蹲在榻邊,抓住老太太的手,放到自己臉上道。

  “真的……是小盈兒嗎?”老太太輕輕地摸著柳素的臉,激動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

  “是的,你摸摸,真的是你的小盈兒呀!”柳素心中也極為感動。

  “太好了,孩子!你都長這麼……大了。”老太太掙扎著想坐起來。

  “娘,你躺著別動。”秦复忙輕輕地按住老太太的雙肩處,關心地道。

  “娘高……高興,我終於可以了卻心願,無牽無掛地去了。”老太太自語道。

  “娘,你不會有事的!”秦复略帶悲蹙地道。

  “傻……傻孩子,娘比你清楚,娘能掙到今天,已是一個奇……奇蹟。今天,娘心願已了,若還這樣拖下去,只會是一種痛苦,只是……只是娘今後再也不能照顧你了,你們倆要相親相愛,好好照顧對方……咳咳……”老太太艱難地說到這裡,卻咳了起來。

  “娘!”秦復和柳素大驚,秦复忙道:“拿參湯來!”那中年婦人也忙端上早已準備好的參湯。

  “兒呀,不必傷……傷心,娘知道大限已至,能夠見到你安然回來,娘……娘已心滿意足了。”“娘,來,讓孩兒餵你喝下這些。”秦復道。

  “不,不用,讓娘把話說完。”老太太執拗地道。

  “大媽,你先喝下這些吧。”柳素接過湯碗,勸道。

  “好孩子。”老太太慈祥而無力地撫摸著柳素的秀發,欣慰地道,但神色間竟顯出一絲異樣的紅潤。

  “兒呀,你要好好地記住……記住我們家的祖訓,一刻也不能忘記……咳咳……”“娘,孩兒明白!孩兒絕不會忘記家中祖訓的!”秦复雙手緊握著老太太那乾枯的手,神情蹙然道。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說到此處,聲音已經弱不可聞。

  秦復正感不對勁之時,老太太的腦袋已歪向一邊,生機驟斷。

  “娘——”秦复撕心裂肺地一聲悲呼!

  “不好了,阿复,山上四面都起火了!”正在此時,秦憶樓急忙奔入屋中,額頭上還掛著幾顆汗珠。

  “怎會這樣?”秦復自榻邊蹭地立起,雖然他處在極度的悲痛之中,但是秦憶樓的話卻像是一個驚雷炸響。

  “好像有人故意縱火!”秦憶樓臉色陰沉地道。

  柳素也大吃了一驚,她彷彿已經聽到了屋外大火燃燒那野草、雜木的聲音。

  “希聿聿……”拴於外面的那匹戰馬在不住地嘶鳴,那不安的情緒顯而易見。

  “夫人她……”秦憶樓此時才看見老太太已經故去,不由得痛心問道。

  “娘她去了!”秦复勉強收拾情懷,沉聲道。

  “我去將馬兒解開!”那中年婦人說話間便行了出去。

  “二嬸不用去,你趕快收拾東西,能帶走的便帶走,不能帶走的,便毀去,我們也該離開此地了。”秦複果斷地道。

  那中年婦人一怔,望了秦憶樓一眼,秦憶樓也點了點頭。

  “二叔,你帶著燕盈,我將娘的遺體就地葬了再走。”秦复望了柳素一眼,又吩咐道。

  “阿复放心!”秦憶樓渾身竟騰起了一股濃濃的殺機,陰冷而沉鬱,便是柳素也吃了一驚。

  柳素自幼也學過一些功夫,雖然她父親柳陽的功夫不怎麼樣,但是在昔年交遊極廣,所認識的人中也有不少武功好手,因此柳素對武學也極為敏感,是以她明白這看上去並不起眼的秦憶樓實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秦復對著老太太的遺體叩了三個響頭,這才自榻下取出一張大弓和一柄古色古香的連鞘之劍。

  “你們先走吧,我再呆一會兒。”秦复沉聲道。

  秦憶樓望了柳素一眼,客氣地道:“齊小姐,請跟我來。”“阿复,你不會有事吧?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柳素關切地望著秦復道。

  秦复愴然一笑,道:“謝謝!我不會有事的!”柳素再一次深望了秦復一眼,倏然之間,似乎覺得他有著一種說不出的逼人英氣,不過,她沒心思細看,轉身便出了屋子。

  柳素才出屋子便覺一股熱浪襲來,果見四面的坡頭都是火苗,幾乎將這個小山谷全部包圍了,但是因為風向不定,有幾個方向的火頭下延速度極緩,因此一時才未燒到這裡。

  秦憶樓立在院中環目四望,露出一絲冷笑,這才回頭向柳素道:“齊小姐不用怕,這場火根本就構不成威脅,呆會兒只要我們順此小河直下,便可破火而出。”柳素這才想起,院外不遠處的那條有兩丈餘寬的小河,確如秦憶樓所說,只要順水而行,這場火根本就不能夠構成應有的威脅。柳素正想間,突聞一聲“轟……”然巨響。

  柳素不禁一驚,扭頭一望之時,卻駭然發現身後秦复所住的房屋正在緩緩下沉,彷彿陷入了一片沼澤的浮泥之中。

  “阿复他……”柳素大驚,拉住秦憶樓叫道。

  秦憶樓卻像是什麼也沒有看到一般,神色漠然而沉穩。

  “阿复……”柳素轉身便向那沉沒的屋中衝去,口中急慮地高喊。

  “轟……”一扇天窗碎裂而開,秦复的身形如沖天雲雀一般自天窗之中飛竄出來,再悠然落地。而此時,正是那房子完全沉入地下之時,兩邊的地面緩緩向中間聚合。

  柳素看得呆了,這地面便像活了一般,裂開一張大口,又緩緩地合上,直到了無痕跡,根本就看不見這片土地上有過房屋的跡象,這彷彿是一場夢,若非柳素親眼所見,她實在難以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我們該走了!”秦复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有半點悲蹙之情。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3
第二卷第五章帝印雀符
  柳素回過神來,望向秦复,此刻的秦复彷彿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冷傲、沉著,眼中透著一絲冰涼而深邃的殺意,挺拔若蒼松,自有一股不滅的氣勢。

  柳素竟有一種壓迫感,不過,她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她只覺得,這個山谷之中透著一股極度的神秘,無論是人還是物,都彷彿讓“這是怎麼回事?”柳素指著那沉入地下已經完全消失的房子問道。

  “那是娘她老人家的安身之所,十餘年前便已建好,只是到今人揣摸不透。日才派上用場。”秦复望著柳素,綻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平靜地道。

  “怎麼可能設計得如此恰到好處?”柳素有些不敢相信地惑然問道。

  “因為我伯父曾是天下第一巧手,對於這些東西根本就不在話下。事實上,這谷中的每一草一木,一石一花,看似無序,實也是依照五行之法所植所設,外人絕不可能私闖進來。若不是用火攻,敵人便是千軍萬馬也是枉然!”柳素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難怪進山谷之時,秦复帶著她左拐右折的,明明有直道而不行,要走歪道,原來這些花木竟是依照陣法而植。她沒有想到在柳莊附近還會有這樣一個奇谷,還會有這樣一群人,她也越來越猜不透秦复諸人究竟是何人物了。

  “阿复,該走了!我看來者不善,還是小心為上!”那中年婦人也自另一間屋中行出,肩頭掛了個極為簡單的行囊,腰間斜插長劍,束髮為髻,一身素裹的緊身之衣,頗有幾分英姿,略施粉脂的臉容倒也清秀。

  秦复望瞭望四周的山坡,突然神色微微一變,摘弓搭箭,迅如兔起。

  柳素一怔之際,便聽一聲弦響,隨即一聲慘叫從山坡上傳來,一道人影自坡頂滾入火海之中。

  “是齊萬壽府上的人!”秦复憤然道。

  “什麼?”秦憶樓和那中年婦人同時大驚,失聲叫道。

  “是齊萬壽派來跟踪我的人!”秦复再重複了一遍道。

  “錚……”秦憶樓的劍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出鞘。

  “不可!”“叮……”秦复的劍也在同時出鞘,在秦憶樓的劍即將貼上柳素的脖子之時截住其劍。

  秦憶樓和秦復同時退了一步。

  “二叔,不可,她並不是真正的齊燕盈!”秦复搶著道。

  柳素給嚇呆了,沒想到秦憶樓脾氣這麼火爆,說殺人便殺人,若非秦复的劍快,她還差點便要冤死在秦憶樓的劍下了。

  “她不是齊萬壽的女兒?”秦憶樓大訝道。

  “他乃是柳莊柳陽莊主的女兒,而我請她前來便是為了了卻娘的心願。”秦憶樓和那中年婦人全都呆住了,他們確實沒有想到秦复帶回來的竟是個假齊燕盈,但很快他們便明白了秦复的心意,禁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

  “柳素見過二位前輩!”“秦憶樓太過衝動,險些鑄成大錯,還請小姐勿怪。”秦憶樓不好意思地道。

  “秦复小子,你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你們不可能逃得了……啊——”坡頂那人聲音未落,秦復轉身發箭,速度之快,角度之準,讓人乍舌不已。那人應箭而倒,嚇得沒人敢再出言。

  “齊萬壽這反复小人,我李三娘定要取他項上人頭!”那中年婦人狠聲道。

  “嗖嗖嗖……”一支支火箭如飛蝗般自前後的坡頂向谷中飛灑而至!

  “快閃開!”秦復一拉柳素,極速閃至一棵大樹之後,那些火箭落至谷中,頓時也將谷中各處點燃了起來。

  “走!再不走只怕真會被困於此!”秦憶樓沉聲提醒道。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們?即使他們要悔親,也不用趕盡殺絕呀!”柳素的臉色有些難看,再有些不解地問道。

  秦復高深莫測地望了柳素一眼,淡淡地道:“你知道得越少越好。”柳素心中有些不快,秦复那神秘兮兮的樣子分明是不將她當自己人看,不過話又說回來,事實上自己與秦復之間本就沒有任何關係,只是適逢其會,為報秦复的相救之恩而相助於他而已。此刻,彼此已經互不相欠了,她實沒有理由為秦复的見外而生氣。

  雖然想是這麼想,可是柳素的心中卻極不痛快,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或許,她對這神秘的秦复已有了極深的好感。

  秦复那神出鬼沒的箭法確有神鬼莫測之機,真不知他的這手好箭法是如何練出來的。直覺告訴柳素,眼前的這三人都絕對不好惹,包括那自稱李三娘的中年婦人,絕對都是好手。

  “二叔和二嬸先去安陸城我朋友那裡等我!”秦复突然道。

  “你要去哪裡?”秦憶樓訝然問道。

  “我要先送柳姑娘回柳莊,辦完此事立刻會去安陸與你們會合。”秦复斷然道。

  “那就讓我們同去柳莊好了。”李三娘沉聲道。

  “不,我們為阿復引開追兵!”秦憶樓斷然道。

  李三娘望了秦憶樓一眼,立刻會意,此次齊萬壽定是有備而來,所來之人定不少,若是讓那些人集中兵力來追,只怕到時必有一番苦戰,且難以甩開追兵,否則以秦复的機警,怎麼可能還會讓齊萬壽的追兵找到這隱居之地呢?

  “好,那我們便分頭行事!阿复,你一路上要小心了!”李三娘拍拍秦复的肩頭,關切地道。

  秦復自信地點了點頭,道:“走吧。”

  △△△△△△△△△

  秦憶樓夫婦順河水而下,以小筏代步,那自四面燒來的大火還沒到能斷河水的地步。

  河兩岸山坡之上的箭雨紛飛而下,但是由於火苗漸高,使眾人的視線模糊不清,是以,並不是每支箭都有準頭,甚至連木筏之上有幾人都看得不太清。

  “別讓他們跑了……”山頭之上的伏兵皆高呼,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埋伏在四面,若非四面皆布下了奇陣,只怕這些人早就殺入了山谷。

  “我們也該走了!”秦复望瞭望柳素道。

  “我們怎麼走呀?”柳素望著那僅有的一張木筏被撐走,有些不明所以地道。

  秦復取出一塊布帛,來到河邊打濕,稍擰乾了水,遞給柳素道:“掩住口鼻!”柳素微訝,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秦复既然這麼說,便只好掩住口鼻,布帛在腦後打一個活結。

  “嗯,這樣更好!”秦復一帶柳素,直掠上那正在嘶鳴的馬背,拉斷韁繩,道:“摟緊我的腰!”柳素只被秦复這上馬斷韁的動作給鎮住了,大火烤灼之下,哪裡還能管男女授受不親?只好一把抱緊秦复的腰了。

  “希聿聿……”戰馬一聲長嘶,順河邊向上游疾奔而去。

  河流的上游,無論是水中還是岸邊,皆堆著一些零亂的石頭,河水之中,更露出一截截木樁,不用說,這些東西也同樣是依照五行之理而設的陣法,否則那些人怎會不自河水中淌過?

  水花四濺,秦复雙腿控馬,自石堆之中穿繞而行,瞬間便穿過了亂石陣,自河水中衝出火勢的包圍。

  柳素正鬆一口氣之際,卻發現一張大網自天空罩下。

  “錚……”秦复的劍如一抹霞光劃過,那自天降下的大網頓時自中而裂,分為兩半。

  “誰擒住了這小子,賞金百兩!”一聲清喝自一邊的山坡上傳來。

  秦复破開大網,馬不停蹄,但他眼中余光卻看清了來者的面容,正如他所猜,這些人全都是齊萬壽的人,而剛才說話者乃是齊萬壽的三弟子錦衣虎齊勇。在南陽之時,秦復對齊家的重要人物並不陌生,至少對齊萬壽的五虎弟子絕不陌生。

  齊萬壽乃是南陽大豪,家財傾城,可算是南陽首富,但最讓人看好齊萬壽的並不是他的家財,而是此人的武功!所以,便是南陽侯也想攀上這一門親事,而齊萬壽有財有勢,更需要權,所以他與南陽侯劉遲一拍即合。

  齊萬壽的大弟子烈虎齊威乃是大司馬嚴尤府中的紅人,二弟子戰虎齊沛卻是王莽親衛禁軍之中的侍衛,三弟子則是錦衣虎齊勇,與痛虎齊暢、啞虎齊衝都留在齊萬壽的身邊,成為齊萬壽生意和江湖之上的最好助手。

  柳素極為吃驚,在這河道邊至少伏下了數十名青一色玄黃緊身衣的大漢,這些人的大弓全都掛了起來,似乎並不敢放亂箭射死秦复,否則這數十箭齊發,即使秦复的武功再好,也無法護住戰馬不失。

  事實上,自火海之中衝出山谷,便只有這條河流的上下兩道。是以,齊勇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河流的上下流兩個出谷口,因此秦复才出山谷,便遭到伏擊。

  “抓緊了!”秦复低喝一聲,倒插回長劍,自馬腹的掛鉤處摘下長槍,以雙腿控馬,雙臂靈動如蛇,一桿長槍似攪海之蛟龍,來一個刺一個。

  “擋我者死!”秦复低吼,一桿長槍罩住四面八方,只讓這群伏兵根本就近不了身。

  “小心……”柳素驚呼未落,座下的戰馬已被絆馬索絆倒。

  秦復大驚,手中長槍貫出,直射向自側方撲來的伏兵,只將其釘在樹杆之上,然後一帶柳素滾落於地。

  “沙……”一張大網自天而降,一切都配合得無可挑剔,彷彿將秦复的一切動作都計算得清清楚楚。

  秦复並無慌亂,雖然他明白齊勇此次確實是有備而來,但他更明白,若是在此時慌亂失去了分寸,只會惟有就擒一途。

  “錚……”秦复的古劍再次出鞘,身子更如鯉魚打挺一般,平彈而起。

  “哧……”古劍鋒銳無比,那大網一觸古劍立刻裂開。秦复再拉著柳素要走之際,四面的勾索、鐮刀全都湧了過來,這些人的攻勢一波接一波,顯然都是經過嚴密訓練、極擅配合的戰士。

  秦复身子再縮回,腳下輕挑,以快極的速度再次挑起已分為兩半的大網。

  大網向兩邊反升而起,頓時將自側面攻至的兵刃給纏住。

  秦复哪還遲疑?拖著柳素,揮劍劈開前路,自兩名齊家戰士之間插了過去。

  秦复的反應之靈活,使柳素目不暇接。在她眼裡,似乎時刻都是險象環生,可是每一次秦复都能夠巧妙地將之化解,掩殺於這些人之中,沒有絲毫的慌亂。

  平時,柳素雖也習練過搏擊之術和騎射之術,但是那些在這種場合之下,似乎沒有半點用處,她惟有躲在秦復之後,讓秦復一隻手拖著她,一隻手出招。也只有此時,她才明白,秦复的武功可算是她所見過的人之中,最好的一個。

  血花四濺,刀劍無情,秦复雖然勇猛,但拖著柳素,又以一敵眾,自然無法避免受傷。

  秦复連殺七人,卻也平添了五道創傷,血染素衣,但並未讓其腳步稍頓。不過,這數十人的圍殺,便像是一張天羅地網般,使他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

  攻擊彷彿是無休無止的,錦衣虎似乎並無意傷他性命,只想生擒。

  “好!幽王的傳人果然身手不俗,便讓我錦衣虎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招!”齊勇冷然一笑,分開眾人直取秦复。

  “叮……”秦复倏覺軀體一震,衝勢頓時受阻,而齊勇已與他相對而立。

  柳素身子一滯之際,一側的刀劍夾擊而至,秦复根本就沒有機會再照顧柳素,錦衣虎的氣勢已經緊緊地罩住了他。

  事實上,錦衣虎和那些人的攻擊只是在同一刻出手,因此,秦复顧了這頭卻失了那頭,待他反應過來之時,柳素已被刀劍加身給擒住了。

  “救我……”柳素大驚,但是卻不敢絲毫亂動。她明白,眼前的這群人絕不在意殺她這一個小人物,儘管她有天生的麗質,可是這並不是在任何時候都有用。

  秦复沒有回頭,也不能回頭,他似乎小看了錦衣虎齊勇的力量。

  錦衣虎的武功確已得到了齊萬壽的親傳,而真正知道齊萬壽武功的人,大概便只有秦復和秦憶樓等有限的幾人。

  齊萬壽與秦复的父親秦鳴曾是莫逆之交,可是這一刻卻反目成仇。

  錦衣虎年約二十五六,面若冠玉,看上去比秦復更多了幾分俊逸清秀,但卻少了秦复的那種剛毅沉穩的氣度。

  “秦复,只要你交出帝王印和所偷孔雀符,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錦衣虎冷然道。

  秦复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什麼帝王印和孔雀符,有的只是一人一劍!”錦衣虎陰陰地一笑,道:“師尊本念在與你父親相交一場,不欲為難於你,可你卻如此不識好歹,偷我府中孔雀符,你以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嗎?如果你不想這美人死的話,就乖乖地交出來!”“齊萬壽何不親來?這等反复小人,見利忘義,孔雀符被偷,也只是報應!”秦复冷笑著罵道。

  “你找死!”錦衣虎大怒,身子輕旋之際,手中之劍斜劃而出。

  秦复驀地暴退,倒撞入柳素的懷中,那擒住柳素的兩名漢子還沒來得及弄清是怎麼回事,便覺腹部如遭雷擊,似蝦公一般彎下腰去,原來是秦复的手臂反曲,以劍柄倒擊所致。

  秦復立刻抖直身軀,頓時將柳素也罩於一片劍花之下。

  錦衣虎逼上之際,那兩個被擊得有若蝦公的漢子卻被秦复踢出。

  錦衣虎也不能不佩服秦复的機智,竟在如此劣勢的情況下,仍能找到這種空檔,不僅化開了他的一劍之危,更自刀口之下救出柳素。

  當然,這也是因為秦复知道這些人不敢真的殺了他,因為錦衣虎要的是孔雀符和帝王印,如果殺了他,這兩樣寶物或許就要永沉海底,無人能夠找到了。

  秦復自然明白帝王印和孔雀符對齊萬壽的重要性,當年,他父親秦鳴掌管帝王印,而齊萬壽則掌管孔雀符。這兩件寶物之中藏著一個許多人並不陌生的典故,只是從來沒有人知道這兩件寶物是存於誰手而已。

  秦复雖救下了柳素,但是卻並沒有突出包圍,反而更陷入了其中。

  錦衣虎也不急,這一番下來雖被秦复力殺十餘人,但依然有十八人緊圍著秦复。

  齊家莊的戰士,個個都有不俗的身手,這十八人的力量絕對不能小覷。剛才是被秦復一路奔殺,人數太過分散,這才讓秦复各個擊破,斬殺十數人,現在人手集中,秦复若想再殺出去卻是難如登天,因為一邊還有一個武功並不下於秦复的錦衣虎齊勇,而且秦復還要照顧柳素……

  “你走吧,不要管我!”柳素對秦復退回來救她極為感動,她明白,如果沒有她這個累贅的話,秦復一人定可以安然逃出,可是他並沒有選擇一個人溜走,而是退回來救她,這怎不讓她為之感動?

  秦復一手橫劍,一手摟住柳素的腰身,淡淡地笑了笑,道:“是我將你帶到這裡的,自然要送你回去。”“可是……”“不必可是了!”秦复打斷柳素的話,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如果真要死在這兒,我們也有個伴,這便是命!”“很好,死也要做個風流鬼,如此花心之輩,看來師父悔婚確實是明智之舉!”錦衣虎不無譏諷地笑道。

  秦复臉色微微一變,而正在此時突聽“嗖嗖……”一陣弦響,一簇箭雨在眾人猝不及防之下罩射而至!

  “呀……”一時之間,連錦衣虎也吃了一驚,那群齊家莊的戰士立刻陣腳大亂,更有七八人應箭而亡。

  “殺……”一聲低喝自山坡上傳來,蹄聲驚起之中,一手持長戟的年輕人如旋風般衝下。

  秦复低吼一聲,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劍起之際,立刻殺出包圍。

  柳素卻在歡呼:“綠林軍!”秦复並沒有在意對方是什麼人,他只想速速離開此地!夾著柳素向山坡上沖去。

  錦衣虎欲追,但綠林軍很快掩殺而至,來人正是王義。

  原來,王義順著陸奇的蹄跡很快便找到了那陷阱,更發現那死去的官兵。而柳四的刀也丟在地上,另外在陷阱之中更發現自柳四衣衫上撕下的破布和柳素的發釵,因此,他猜測陸奇和柳四這些人發生了一場廝殺,而柳素很可能被別人劫走了。

  再說,若讓王義直追向安陸城,憑他這些人手根本不夠用。於是他只好找到另外一騎向柳莊方向返回的蹄印追踪,這算是稍盡人事,但卻誤打誤撞,還真找准了秦复的路線。在他快到秦复所住的山谷之時,便遠遠地看見了這場燃起的大火,因此他便領人趕了過來。

  王義趕來之際,由於火燒林木的掩護,加之齊家莊所有戰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复的身上,這才使他們沒有註意到綠林軍的逼來。

  但王義卻沒有立即出手,因為柳素在敵人的手中,而秦复怪招突出,竟救下了柳素,這便給王義創造了極好的機會。

  “是自己人!”柳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對秦復道。

  秦複本來仍要奔走,聽柳素這麼一說,微愕之間,幾騎快馬自側面飛奔而至,截在秦復之前。

  “放下柳小姐!”那為首的中年漢子大刀一橫,聲如洪鐘地道。

  “古老爺子,是自己人。”柳素掙脫秦复的懷抱,攔在秦复的身前急忙道。

  那漢子一怔,望了秦復一眼,又望了柳素一眼,關心地問道:“柳小姐沒事吧?”“多虧有秦公子相救。”柳素拉過秦复感激地道。

  那古老爺子只是冷冷地望了秦復一眼,似乎沒有將秦复放在眼裡,反向柳素道:“夫人和莊主都給急壞了,小姐快上馬,我們回去吧。”柳素聞言不由得將目光投向秦复。

  秦复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又恢復了以往的冷傲之色,彷彿根本就沒有聽到那漢子的話,甚至有些不屑。

  柳素心中一顫,她知道秦复心中有氣,不由拉著他的手道:“你也跟我一起回莊吧,你身上有傷!”秦复淡然一笑道:“些許小傷又算得了什麼?你趕快回去吧,別讓你的家人擔心。”“是呀,小姐別讓夫人和莊主擔心了。”那古老爺子又道。

  柳素心中也有些不快了,至少,她已經將秦復當成了朋友,可是綠林軍的人竟似乎並不尊重秦复,這讓她惱。不過,她明白古秋乃是綠林軍中的重要人物,連她爹都要尊其為古老爺子,是以她雖心中不快,但卻也沒有說出來。

  “來,我為你包紮一下吧。”柳素拉過秦复,撕下自己的裙袖,不由分說地為秦复包紮起傷口來。

  秦复欲要推辭,卻見柳素一臉坦誠,也便只好聽之任之。

  “啊,小姐,還是讓我們來吧。”古秋見柳素居然親手為秦复包紮傷口,而且撕下自己的裙袖,不禁大驚,躍下馬便要取而代之。

  “不勞古老爺子費心,他是因為我而受傷,又不是因為古老爺子。”柳素見古秋這般說,哪裡還會不明白古秋的小心眼?她也聽說過王匡曾與其父談過王義與她的事,是以她也沒好氣地出言相譏諷。

  古秋一聽柳素這話,頓時羞得老臉通紅,他哪裡聽不出柳素話中之意?乾笑道:“我只是讓小姐為他上一些金創藥而已。”說著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了過來道:“這是我自製的上金散,公子若不介意,便用些吧。”柳素一看,正要接下,秦复卻悠然一笑道:“老爺子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自己也有金創藥!”說話間也掏出一瓶藥粉交給柳素。

  古秋臉色一變,秦復如此拒絕實在是太不給他臉色看,怎叫他心中不惱火?但當著柳素的面卻難以發作,只好尷尬地收回上金散,不冷不熱地問道:“敢問公子師出何門呢?”“山野小民,哪有什麼師門,鄙人不才,僅隨家父學過幾日莊稼把式而已,不值一提。”秦復也不冷不熱地回應道。

  柳素立刻也聽出了秦復與古秋之間的火藥味,忙打圓場介紹道:“這位是綠林軍的古秋古老爺子。”秦复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卻並不行禮,彷彿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似的。

  秦復當然不會不知道古秋的名字,此人曾在綠林山一帶極有名望,但後來卻落草為寇,成了野狼洞洞主,官兵數次清剿卻都無功而返,後來王匡、王鳳兩人在綠林山起義,他便立刻響應,可以算是綠林軍中第四號人物,也是官兵重點要對付的對象。不過,秦复卻並不在意這些。

  古秋一見秦复那笑容,頓時更是怒意增了三分,微惱道:“秦公子在笑什麼?”秦復更是笑了,道:“古老爺子誤會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這才發笑。”古秋身後的綠林軍“錚……”地一聲拔出了兵刃,秦复的傲慢對古秋似是一種污辱,他們自然皆大怒。

  秦复卻神色平靜,彷彿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抑或他根本就不在意。

  古秋卻伸手示意那些人冷靜,只是望著秦复冷笑了笑,高深莫測地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膽色!”“過獎了!”秦复依然是不冷不熱,不慍不火。

  △△△△△△△△△

  錦衣虎哪裡還有再戰的心情,此時綠林軍的人數幾乎是他的七八倍,而王義的武功雖不如他,但綠林軍中不乏好手,他也不敢作太多的停留,只好含恨而去,極盡狼狽之相,而且僅只有三人隨他逃得性命。

  王義並無意強追,當他看到柳素為秦复包紮傷口之時,根本就沒有心思戀戰,儘管他與柳素之間的關係並未確定,可是他仍無法控制內心燃燒的妒火,策馬而至。

  “素妹沒事吧?”王義努力地裝出一副平靜友好的態度問道。

  王義的到來,使本來沉悶的僵局給打破了。

  “謝王大哥關心,多虧了秦公子相救,我沒事。”柳素對王義倒還有許多好感。

  “在下王義,在此代柳莊主和綠林軍謝過秦兄了。”王義翻身下馬,抱拳客氣地道。

  秦復見王義如此客氣,自不好再擺架子,也還了一禮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只是適逢其會,拔刀相助而已,比起你們綠林軍的英雄事蹟,卻是相去甚遠了。 ”“秦兄客氣了,不知這些人與秦兄是何關係呢?”王義不經意地問道。

  “這些人只是與我有些過節而已,我還得謝謝王公子出手相助呢。”秦复悠然道。

  “好了!”秦復見柳素替自己已包好身上的傷口,笑著道:“柳姑娘應該回去了,別讓你爹娘久等。”“秦公子不與我一起去柳莊嗎?”柳素目光之中似乎有幾分懇求之意。

  “是啊,秦兄何不去我綠林山做客呢?以秦兄之人才,定會有大展身手之機!”王義故意裝出一副邀請的樣子道。

  “王兄好意心領了,秦複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若有機會,定會去綠林山拜會王兄。”秦复說完,目光投向柳素,閃出一抹溫柔的笑,長長地吸了口氣道:“謝謝柳姑娘為我完成了我娘的心願,雖然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相信我娘的在天之靈定不會相責我們這一片善心。不過,我想再求柳姑娘一件事。”“秦大哥有什麼話便直說吧,柳素能做到的一定會傾力去做!”柳素肅然道。

  “人是入土為安,我不想有人來打擾我娘的在天之靈,柳姑娘定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吧?”秦复的話讓王義諸人有些莫名其妙。

  柳素卻極為聰慧,她立刻明白秦复話中的意思。她知道秦复並不是在弄什麼玄虛,而是不想讓王義諸人明白。想到這裡,她不禁爽然一笑道:“秦大哥放心,我明白你的一片孝心,絕不會做出對不起老太太在天之靈的事!”“那秦复在此先謝過了!”秦复深施一禮後,扭頭向王義諸人道:“王兄能否借我一匹馬兒?”“哈,秦兄哪裡話,若秦兄不嫌棄,王義願以座下之騎相贈!”王義爽快地笑道,同時拉過自己的座騎。

  秦复掃了一眼,笑道:“好馬,秦复便不客氣了,此恩他日定當相報!”說話間也不客氣,拉過王義的戰馬,躍身而上。

  “秦大哥,如果有空的話,請來柳莊看看我。”柳素見秦復真的執意要走,不禁依依不捨地呼道。

  王義心中妒火中燒,但卻仍能保持笑意盈盈之態,客氣地道:“綠林山為秦兄開放著,若有空可來綠林山相會,到時王義定與秦兄痛飲千杯。”秦复在馬上爽快地道:“好!秦复定會去綠林山找王兄的,當然,也不會忘記柳姑娘!”說完也不再答理眾人的話,徑自揚塵而去。

  △△△△△△△△△

  安陸城外盤查極嚴,皆因近月來綠林軍猖狂,使得綠林山附近的各城各鎮皆緊張兮兮的。

  安陸城還稍好,因其距綠林山尚有百里之遙。不過,此際天下烽煙四起,各地貧民殺官取義已屢見不鮮,不得不讓安陸侯王杰心憂。

  安陸侯乃是王莽遠房的表弟,王莽登基,王氏家族的地位則更加牢固,朝中重臣幾乎都是為姓王的賣力,僅剩下不太得志的幾位劉姓子孫仍然在位,可是已無王公之職。

  安陸城中本就不怎麼平靜,安陸侯王杰與王莽一樣,整日沈醉於酒色,根本就不理安陸城中之事。

  安陸城中大小事務全都交於王杰侯府的相爺李縱打理,也便是說,李縱才是真正掌握安陸城大權的人。

  李縱不僅僅是安陸城的相爺,更與當朝巨姦姓偉、張長叔和薛子仲交往甚密。

  姓偉、張長叔與薛子仲乃是王莽派去主持五均六院的重臣,但這幾人卻利用其職,使天下之苛捐雜稅瘋漲,而使得天下更是民不聊生。

  [注:五均六院,是王莽在劉歆等重臣的建議之下,實行國家的工商統制政策,始於建國二年(公元十年),王莽命令在商業比較發達的長安以及洛陽、邯鄲、宛城、成都等五大城市設立五均官,由他們對商品經營和物價進行管理。五均官的職責是:一,用成本價格收購滯銷的五穀、布帛、絲棉等日用商品,保護生產者不受損失;二,各市在每季度中根據質量對商品定出上、中、下三種標準價格。如果商人售貨超出市平均價格,就以平價強制拋售。如果物價低廉,則任其買賣,以防止囤積居奇,謀取暴利。五均官還負責對農民、小生產者的賒貸事務,百姓急需生活用錢,可藉與工商之稅,定期償還,不取利息。百姓如果借款興辦產業,收取一成以下的利息,這就是“五均”、“賒貨”。後王莽又採納魯匡的建議,實行“六院”,即由國家對酒、鹽、鐵、名山大澤、五均賒貨以及鐵布銅冶等工商事業實行統一管理。對於“六院”的意義,王莽是這樣闡述的:'鹽,食餚之將;酒,百藥之長,嘉會之好;鐵,田農之本;名山大澤,饒衍之臧;五均賒貨,百姓所取乎;鐵布銅冶,通行有無,眾民用也。此六者,非編戶齊民所能家作,雖貴數倍,卻不得不買。豪民富賈,即要貧弱,先聖知其然也,故斡之。'為了保證這一措施順利施行,王莽設科條防禁,犯者罪至死。]

  當然,王莽的這種設想本意是好的,但是這種設想卻不應該簡單化。在腐敗的社會中,執法官吏本身就是貪污中飽的社會蠹蟲,根本就無法想像他們會忠於職守,為民造福。更失策的是,王莽在無任何有效手段進行監督的情況下,竟效法漢武帝以富商大賈為興利之臣的做法。而這之中,便有姓偉、張長叔、薛子仲這幾個最為著名的貪官。

  各地方官員無不想巴結這三位朝中大臣,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富可敵國,更因為這些人都是王莽身邊的紅人。

  安陸城中的相爺李縱乃這三人的至交,這無形之中便使李縱的身分地位大大地提高了。

  李縱的相府僅次於安陸侯府,但有人傳聞李縱比安陸侯更為富有,說到家財,李縱當可排在安陸郡的前三位,聲名,卻是排在第一。

  秦复的馬剛到城門口,立刻被盤查的官兵給截住。

  “進城幹什麼?”“從哪裡來?”“你這馬是哪兒來的?”官兵們抓住了秦复所騎的馬韁,七嘴八舌地問道。

  “我乃是李震的朋友,你還不去通知你家公子?”秦复並不在意這些官兵牽住他的馬,只是冷然吩咐道。

  那幾個官兵一聽,全都吃了一驚,他們自然知道李震是誰,全安陸城便只有一個李震李公子,那便是相爺李縱的愛子,因此怎不叫這些守城的官兵吃驚?

  那幾個官兵疑惑地打量了秦復一眼,只見秦復一身衣衫樸素,卻英氣逼人,座下之馬更是百里挑一的良駒,這些人還真不敢怠慢,因為他們知道李震乃是安陸城中出了名愛鬧的公子哥兒,平時最喜打架鬧事,但更出名的卻是李震喜歡交朋友,特別是奇人異士。

  李縱家財萬貫,根本就不在乎兒子在這方面揮霍,反而極力支持兒子多結交異人。因此,李縱專為兒子建造了一座別院,李震便在這院子中為所欲為了。

  “你請稍等,我立刻去禀報公子!”那些守城之卒立刻變得恭敬起來,他們知道,如果得罪了李震的朋友,他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駕……駕……閃開!閃開……”一陣吆喝之中,十數騎快馬自城中飛奔而出,城門口的進出百姓紛紛驚叫著向兩邊閃避,有些人閃之不及,立刻挨鞭子。

  “李公子……”那隊守城的官兵立即變得恭敬起來。

  “籲……”十數騎來到距秦复十步處倏地剎住,揚起一幕塵埃,為首者正是李縱之子李震。而在李震身後卻是安陸城大富商商庸的兩位公子商聰、商武兄弟,再後面則是一隊親衛家將。

  “老大,可把你給盼來了!”李震看到秦复便像是見到了寶物一樣,飛身自馬背上躍下,急奔而前,一把抓住秦复的雙臂,喜不自禁地道。

  “是呀,老大,可把我們給想死了!”商聰和商武兄弟也圍了上來,幾乎快要把秦复給撕分了。

  那一干李府和商府的家將都自馬上躍下,這些人都是商聰兄弟和李震的多年親隨,是以對此並不意外,而那些守城官兵則都看傻眼了,他們哪裡見過李震與商聰、商武兄弟這幾位安陸城中的孩子王如此擁戴一位陌生的少年?他們心裡還在猜測秦復是哪位王公大臣的兒子呢,但是秦复這一身打扮又不像,而且身邊更無家將親隨。

  “你小子更霸道了,我還怕你不認我了呢!”秦復一拍李震的寬肩,笑罵道。

  李震乾笑道:“那哪能呀?這兩小子說老大這兩天定會來安陸城,我還不太相信,我準備天天來城門口看看,可誰知老大還真來了,這真是太好了!”“嘿,我可沒騙你吧?”商聰扮了個鬼臉,笑道。

  “現在當然沒有!”李震扭頭道,隨即又向秦復道:“走,我們先回府上再說。”“看什麼看,從來都沒有見到過人嗎?”那些官兵向圍觀的人群呼喝道。

  那些人立刻噤若寒蟬,忙把目光轉向一旁。

  “你們幾個不認識嗎?這便是我常跟你們提起的兩箭四雉的秦老大!還不快過來見禮?”商武見那幾名家將呆愣著,不由得沒好氣地叱道。

  “見過秦公子!”那幾名家將只好過來恭敬行禮,不過,商武這樣一介紹倒還真的讓眾人吃了一驚,要知道一箭雙雕那還有可能湊巧,但兩箭四雉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也就是說這少年的箭法已達通神之境,怎不讓人心驚?

  “免了!我們還是去你府上吧。”秦復一拂袖,自一名官兵手中接下馬韁,一翻而上道。

  “好嘞……”李震和商聰諸人大喜,隨在秦復之後向城內奔去。

  △△△△△△△△△

  李縱的府第可以算是安陸城中除安陸侯府外最為氣派的府第,佔地百畝,園林亭榭,儼然一派富麗堂皇的王者氣派。

  李縱府第地處安陸城中,距府衙並不遠,更與安陸侯府相鄰。

  安陸侯王杰受安陸郡的封地,便如同安陸的皇帝一般,擁有自己的小朝廷,文武官員都有,而且官職名稱與京都朝中的許多官銜一致,只是在權力和職守之上有所分別。

  事實上,在當時,並不只是安陸郡是這樣,其它各王侯的封地皆有自己的小朝廷,而且根據自己封地的大小和爵位的大小來確定小朝廷陣容的大小,就如六安王和楚王、淮陰王皆擁有千里封地,其自身擁有的小朝廷便儼然是一個完整的國家。

  對於李縱的府第,秦复並不是第一次來。他見過李縱,李縱對他倒也熱情,因為他是李震的朋友。不過,李縱並不知道秦復與李震的具體關係,他只當秦复乃是李震別府中的一位普通客卿。

  這次李縱並不在家,這也是李震何以敢大搖大擺地自府中穿過。

  李震的別府與李府也是相鄰,更有一門可通,只是這道門不是李家的內系之人絕不可隨便穿越。

  李府,僕婦成群,修花的、剪草的、掃地的,多達近百人,而李府的護衛之嚴密完全可與侯府相媲美。

  李震與商家兩兄弟一邊領著秦復向別院行去,一邊興高采烈地講述著近日來安陸城中所發生的事之時,驀地打橫穿出一個俏婢。

  “公子,夫人說有事要請你去一下。”那俏婢的話一下子將李震的興致全破壞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4
第二卷第六章霸王寶藏
  李震抬頭望了一眼,別院的偏門已經在望了,而這俏婢守候在這裡顯然有多時了。他不禁有些狐疑,不明白母親找自己有什麼事,不過這俏婢乃是母親身邊的貼身小婢卻不假。

  “母親找我有何事?”李震最怕的便是母親,當然,這是因為孝敬母親的原因。他知道,如果沒有母親,父親絕對不可能有今日這般聲勢,因此,李府中每一個人都敬畏這位相夫人。

  “這個小婢就不清楚了。”那小婢為難地道。

  李震有些歉意地望了一眼秦复,道:“老大,你先去別府稍作休息,我立刻就來見你。”秦復一笑道:“既是夫人有事,你應快去才是,有商聰、商武陪我就行了。”李震嘿嘿一笑,望著商聰和商武道:“你們兩個可要好好地照顧老大,呆會我再來和你們兩個小子相聚。”“放心吧,對於我們,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保證讓老大盡興就是。”商武一手搭住秦复的肩頭,爽快地道。

  李震向一旁的家將道:“你們可不能怠慢我的朋友!”“公子放心!”李震走了,但是商聰和商武兩兄弟照樣可以自由地通過李家別府的偏門,或許他們是惟一的例外。

  李府中不認識商家兄弟的人幾乎沒有,誰都知道這兩兄弟與李震是最好的朋友,而商庸與李縱之間的關係也非同一般,因此,商家公子在李府之中幾乎不受限制,就像是在自家一般。

  商聰兄弟二人與李家的家將其實早就已經混得極熟了,加之哥兒倆生性豪爽,又有的是錢,經常請這些家將們去吃去喝,偶爾賞些酒錢,因此,商家兄弟對他們而言可算是財神爺了。

  在商家兄弟的相伴之下,一行人很輕易地進了別府。不過,在別府偏門外竟相候著一人,此人不是別人,竟是李府的總管李朗。

  李朗乃是李震的表叔父,此人掌管李府的大小雜事,因其是李縱之表弟,所以在李府中的地位也是不小。

  “商聰見過朗叔!”“商武也見過朗叔!”商氏兄弟對李朗極為客氣,而李朗對這兩個娃娃絕不陌生,平時也挺喜歡商家兄弟,皆因商庸與李縱的關係特別。李朗對商庸這個富甲一方的大豪也極為欽佩,加之商庸對他也十分客氣,是以李朗這才極愛惜商家兄弟。

  “兩位小侄免禮。”李朗踏前一步,扶住商聰和商武的手臂,轉頭卻向秦復道:“這位想必便是秦复秦公子吧?”秦復一震,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的神彩,他深信自己與李朗並未謀過面,雖然他見過李縱,但那時李朗並不在府中,即使是李縱大概也已忘了他是何容貌了,李朗自不可能是自面貌上認出他的身分,可是李朗卻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這怎不叫秦復驚訝?

  商氏兄弟也大為驚訝,他們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李朗是如何知道秦复的?他們心中不自然地打了個突。

  “晚輩正是秦复!”對方既然已經知道了他的身分,秦复便沒有隱瞞的必要。

  “相爺讓我在此等你已經多時了。”李朗含笑道。

  “李伯父知道秦兄要來這裡?”商聰終於忍不住失聲問道。

  “是的,震兒去城外接秦公子之時,相爺就已經知道了,對了,怎不見震兒?”李朗突地問道。

  眾人這才恍然,如果說是李縱自下人的口中探出來的,那並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只是他的速度好快,竟這麼快就知道李震和他們去接的是秦复。

  “震大哥去見夫人了,他吩咐我們先為秦兄安排住宿。”商聰解釋道。

  “哦,這樣啊,那就不必你們倆操心了,相爺已經為秦公子準備好了,並吩咐我先帶秦公子去見他,你們倆就在別府相候吧。”李朗淡淡一笑道。

  秦復不由得與商聰兄弟倆相視望了一眼,不明白李縱怎會想到要見他這樣一個無關輕重的人物。至少,對於李縱這日理萬機的人來說,秦復是無關輕重的。

  “我們也一起去好了,再說我們也好久未向李伯父請安了。”商聰“嘿嘿”一笑道。

  李朗搖了搖頭,笑道:“兩位賢侄的心意我先代相爺心領了,不過今日相爺卻只想先見秦公子,呆會兒自然會傳召你們。”商武也湊上道:“那就讓我們在李伯父的殿外相候好了。”“你們呀,先忍一會兒吧,別瞎搗亂。”李朗依然不依,只是向秦复客氣地道:“秦公子請隨我來吧。”秦复猶豫了一下,望了商聰與商武一眼,便隨在李朗的身後又向李府走去。

  商武和商聰相互望了一眼,卻被愣在當場了。李朗既然這麼說,他們自然不好再去。

  “兩位公子請先到別府休息吧。”李朗身後的家將轉頭對商家兄弟客氣地道。

  商聰和商武只好相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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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廊繞簷,秦复緊隨李朗之後,心中卻在揣測李縱究竟有何事找他。

  事實上,李縱知道他的到來,這本就是一件讓人疑惑的事,雖然李朗說是自家將的口中得知李震去接自己,乍一聽似乎還真是如此,但仔細一想,卻又並非沒有疑點。

  秦复知道,他來安陸城之事,只有商家父子知道,而得知商庸已不在安陸城中,那便只有商聰兄弟二人知道。

  商聰和商武能夠來接他,也便說明秦憶樓和李三娘已經安全抵達了安陸城,所以商家兄弟才知道他定會趕來。

  李震是他的朋友,通過商家兄弟所結拜的兄弟,而安陸城也只有李家父子可以通行無阻,因此,商聰這才會找李震來接他入城。可是料來李震也不會向外人透露究竟是接什麼人的事。因此,李朗說是自家將的口中得知他到來的消息,這確實不能不讓人惑然,而事情也巧合得很,李震竟在這之前的一刻被夫人請去,使得許多事情都無法證實,這更讓秦复心中多了一絲陰影。

  李府深處,庭院重重,卻也都有重兵把守,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顯然已是重地。

  李朗卻依然沒有停步的意思,但秦复卻已停下了腳步,打破沉默道:“不知相爺找晚輩有何事指教呢?”李朗也頓住腳步,淡淡一笑道:“這個你便要去問相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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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莊,燒得一塌糊塗,所有的莊民只得遷到綠林山寨之中。

  柳素的際遇確實讓柳陽吃驚,不僅僅柳陽吃驚,便是王鳳和王匡聽了也皆大為震駭。

  柳素講了她在那奇谷之中的經歷,也講了所見之事,除秦复暗示過的事外,其它的,包括南陽齊家的追兵在內都講了出來,自然也提到了那帝王印、孔雀符。

  對於許多人來說,帝王印和孔雀符絕不陌生,這之中的典故都流傳了數百年之久,而讓人共知的卻是在數十年前。

  柳陽並不清楚這個傳說有多遠,但他卻知道在成帝當權之時的兩大高手起義,那便是潁川鐵官徒申屠聖和山陽鐵官徒蘇令。

  雖然後來這兩支義軍先後被剿滅,但是他們的故事卻已深烙在人心中,而這兩人的起義便是與帝王印、孔雀符有關。

  當年申屠聖便是持帝王印而威立天下,蘇令持孔雀符而驅萬軍,兩人遙相呼應,殺得官兵落花流水。後來申屠聖和蘇令先後而亡,帝王印和孔雀符便從此消失,卻沒有想到帝王印和孔雀符竟然會出現在一個山野娃娃的手中。

  “素兒所說之話可是真的?”柳陽向來謹慎,不得不再次相問。

  “應該是真的,如果秦复說他的伯父乃是天下第一巧匠的話,他擁有帝王印就不會有什麼可奇怪的了。”王鳳吸了口氣,肅然道。

  “不錯,天下第一巧匠秦盟也是姓秦,而這娃娃也姓秦,想來應該不是一個偶合!何況這娃娃能夠在齊家的戰士之中衝殺出來,只憑此點就知他絕不簡單。南陽齊家的戰士是出了名的勇武,皆是以一敵十的精銳,而齊家更是高手如雲,連他們也來對付秦复,可見此間定有什麼秘密!”王匡肯定地道。

  “這秦盟難道與鐵官徒申屠聖與蘇令有什麼關係?”柳陽奇問道。

  “帝王印與孔雀符卻不是申屠聖和蘇令之輩所有的,此事應當追溯到數百年前的先秦之時。傳說帝王印乃是秦始皇所造,用以對天下山河封神所用的寶印,當年的泰山之巔祭天封神時便用過帝王印,後來秦被滅,玉璽傳給高祖,但帝王印卻流落民間。也有人說,帝王印乃是由先秦大王子扶蘇後人所掌管,只待有朝一日,以帝王印號令先秦散落各處的力量而復興秦室。而鐵官徒申屠聖之所以很快擁有那麼強大的勢力,也正是因為如此。”王鳳解釋道。

  “啊……”柳陽大吃一驚,他倒是沒有想到這之中會有這樣一段傳說。

  “孔雀符卻不是秦始皇所造,而是楚霸王項羽的遺物。相傳此物之中藏有楚霸王畢生所掠的財富,當年高祖、韓信和彭越圍項羽於垓下,而楚軍大司馬周殷歸漢,項羽便知形勢不妙,遂命項伯將所積財富密藏於某處,以待戰危時用。可惜後來,項羽自刎烏江,這處秘址便只有項伯知道。相傳,項伯命人將秘址之圖鑄於一支形似孔雀符之物上,這便是後人所傳的孔雀符。”王鳳又補充道。

  “那豈不是說蘇令當年已經取出了這些寶藏?”王義奇問道。

  “也許是的,但也不能肯定!因為當年蘇令的軍士糧草似乎極為拮据,可見其軍資並不充足,因此也有可能他們並沒有自孔雀符上找到那處藏寶的秘址。”王鳳淡然道。

  “可是這又怎會與天下第一巧匠秦盟扯上關係呢?”柳陽大訝道。

  “因為秦盟與申屠聖乃是同門師兄弟,這是江湖之中沒有多少人知道的!”王鳳又道。

  “如果我們得到了帝王印和孔雀符,那豈不是會對我們綠林軍大有裨益?”王義心神一動道。

  王匡點點頭,道:“何止是大有裨益,如果真像傳說中的那樣,我們完全可以招兵買馬,直取長安了!”“那讓侄兒去將那小子擒回來……”王義大為興奮地請命道。

  “義兒不可魯莽行事,這些要從長計議,南陽齊家可不是好惹的,一個不好,可就能適得其反了。”王匡打斷王義的話道。

  “不過,我們絕不能袖手旁觀,義兒,你立刻讓所有兄弟密切注意秦复的行踪,切忌不可打草驚蛇!”王鳳斷然道。

  “我看這件事情可以從素兒身上下手。”柳陽的眼眸一轉道。

  “哦?”王匡微訝道。

  王鳳卻笑道:“我也正有此心,柳兄提出,可見英雄所見略同。”柳陽與王鳳相視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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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聰和商武找到了李震,他們真有些急了,都快等到天黑,卻仍不見秦復回來,更沒有見到李朗回話,兄弟倆便只好去找李震了。

  李震卻在書房讀書,乃是李夫人下的命令,縱然李震一萬個不情願,但是卻不敢違背母命,何況門外還有許多衛士守護,幾乎將他給軟禁了。

  李震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這樣,父親似乎並沒有太過強逼他讀書,而母親往日也沒今日這般認真過,可是今天卻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

  李震擔心秦復和商聰幾人著急,可是又不能出去,哪裡有心讀書?正想間,商聰兄弟二人便闖了進來。

  門外的侍衛本要阻攔,卻被李震給喝止住了,並揮退了書房之中的書僮。

  商聰兄弟兩人一走進來,李震便看出了兩人的臉色很不好,不由問道:“你倆怎麼了?怎不陪老大?”“我還想問你呢,你爹怎麼知道老大會來安陸?”商聰有些氣惱地反問道。

  “我爹知道?不會吧?”李震神色倏變,疑惑地道。

  “你爹將老大傳喚過去,至今還沒有回來,都三個時辰了,什麼話這麼難說?”商武極為怨憤地道。

  “什麼?我爹根本就未曾回來,他現在還在隨州作客呢。”李震“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李震話音剛落,商聰和商武的臉上血色頓時褪盡。

  “不可能,朗叔說是你爹傳喚老大的,許多人都可以作證!”商聰急了,惱道。

  “走,我們去找朗叔,爹他根本就沒有回安陸城,剛才還派快馬回報,明日動身歸返。”李震也急了,他知道商聰和商武兄弟應該不會說謊,那說謊的人又是誰呢?

  商聰和商武兄弟可還真急了,如此說來,難道李朗是在說謊?可是他為什麼要說謊呢?說謊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他可是李府的總管呀,要為他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情負責的,可是……

  商聰和商武伴在李震身後大步向書房外行去。

  “公子,夫人吩咐過了,你不可以出去!”兩名護衛擋了擋李震的路,有些怯生生地道。

  “閃開,你去告訴娘,我找朗叔有事去了!”李震心中本急,被侍衛一擋,他更惱了,不由喝道。

  那兩名侍衛打了個寒顫,只好讓開,李震發起威來倒還真沒人敢擋,他們只是飛快地去報給李夫人知曉,但李震已經不管了。

  李震雖是世家子弟,但卻極夠義氣,這一點商聰和商武還是知道的,所以商聰和商武才會讓秦復來李府。

  李震找到幾名家將,沉聲問道:“管家在何處?”“回公子,我們已有幾個時辰未見到管家了。”李震和商聰連問了十數處的侍衛,這些人卻全都是同樣的回答,而李朗的那幾位親隨家將也不見了,彷彿全都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李震找遍了整個李府和別府,所有人都說已經幾個時辰沒有見到李朗,更別說見到秦復了,這幾乎讓李震氣得火冒三丈,他卻知道商聰和商武並未說謊,李朗確實是帶走了秦复,而且還說是去見他父親李縱,可是根據再核實,李縱根本就沒有回安陸,也便是說,李朗說了謊話,而且還騙走了秦复。

  李朗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謊話呢?他又將秦复帶去了什麼地方呢?難道說,李朗會帶著秦复去隨州城見李縱?那豈不是個大笑話?

  李震心中極為惱怒,身為李家管家的李朗居然這樣對待他的朋友,自然讓他心中生惱,若不是看在是自己表叔的份上,李震定要找出李朗痛揍一頓。

  李震三人一直等到深夜,依然沒有任何人來報李朗和他那群親信的行踪,顯然都不曾歸返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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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复醒來,只覺四面一片漆黑,渾噩之中,他依稀記得隨李朗去見李縱,可是剛一走進一個大廳,便一陣昏眩倒地,後來便不醒人事,他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不過,此刻他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仔細一聽,卻知道這是車輪軲轆的聲音,而且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斷地顛簸。

  秦复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在車上,而且是在一個箱子之中,氣悶的感覺使他頭腦有些昏沉。他試著動了一下手腳,卻發現手足都已經以牛筋綁紮得極緊。

  秦复哪裡還會不明白?他乃是中了奸人的暗算,而這人絕對是李府之人,而且最有可能是李朗,這人本身就有值得懷疑之處,只憑李朗能如此快地知道他的真實身分,便值得猜疑。

  木箱之中,似乎有許多透氣的孔洞,還有些涼風自孔洞中吹進,但卻不能稍解木箱之中的悶熱。

  秦复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禁暗喜,他的血脈依然暢通,功力依然未被封住,只要這樣,他便完全有機會脫開這木箱的束縛。這些牛筋雖緊,卻還不足以縛住他,自小,他便練習了西域的奇功瑜珈之術,這是秦盟所授。

  秦盟不僅是天下第一巧匠,更是一位精通多種技藝的武學大師,其足跡踏遍天下,曾在西域呆了十年之久,習得西域的一種奇術,可使身體變得軟如麵條,滑如泥鰍,練到最高境界,可使身體的任何部位作短暫的變形。

  秦复雖不能習得瑜珈的精義,但學點皮毛也足以讓他輕鬆地脫開牛筋的束縛。

  木箱之上似乎壓了些什麼東西,秦複試探著卻未能將之推開,目光自氣孔之中射出,卻只看見一個車廂之頂,這使他知道,自己身處車廂內的一個木箱之中。

  仔細傾聽,還似乎可以聽到輕微的鼾聲,顯然車廂之中的人睡著了。

  秦复耳朵貼近氣孔,聽出車廂之中只有一人看守,而這人卻已睡著,怎不叫他大喜?他輕輕地震碎木箱的底部,在陰柔勁氣的催動之下,未發出一點聲響,再以極為靈巧的手法拆下底板,抬起木箱一端,迅速滾出。

  “誰……”“嗚……”那看守的漢子似乎被驚醒,但是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便已遭到一拳重擊,立時昏死過去。

  秦复再將那漢子弄醒,逼問之下,得知此人正是李朗身邊的一名親隨家將,他毫不猶豫地摘下此人的兵刃,將之裝入木箱之中。

  車輪滾動的聲音掩蓋了那人的輕微驚呼,駕車之人似乎並未發覺車廂之中的變故。

  秦复暗暗鬆了一口氣,車廂之中倒也簡陋,李朗似乎小看了他。當然,這是一件好事,只是他不明白李朗這是要做什麼,為何要暗算他?難道自己與李家的利益有極大的衝突?

  微微掀開車廂暗簾的一角,秦复竟發現在馬車的周圍居然跟隨有四騎,儘管這些人漫不經心,可直覺告訴秦复,這些人沒一個是好惹的。

  當然,如果他此時溜走,並不是一件難事,只要他奪得一匹馬,便立刻可以脫身。此刻已是夜晚,借夜色掩護,這些人根本就無法追擊。不過,秦复卻不想走,他倒要看看馬車究竟會把他送到何處。很顯然,這裡已經不是安陸城內,而且他已昏迷了幾個時辰。

  駕車的是兩人,三馬之車,一人駕車,一人與車夫並坐,似乎是指引方向和道路,這人也是李朗身邊的親衛。

  秦复眉頭微鎖,難道李朗如此做是奉了李縱之命?否則,他怎敢在李府之中明目張膽地算計自己?可是此刻李朗又在何處呢?但不管如何,自己絕不可以呆在車廂之中,那到時候只怕仍要被人甕中捉鱉。正思忖間,驀見遠處有一點火光傳來。

  “點燈……”車夫突地出聲道。

  “哧……”車夫身邊那人應聲點亮一盞風燈,翻身卻躍上馬車之頂。

  秦復一怔,立刻明白,目的地就要到了,這點燈乃是暗號,讓人來接應之意。是以,他此刻再不能遲疑,必須以最快的方式離開車廂,可是在車廂的四面都有人看守,想走,談何容易?他的目光收回,打量了車廂的四壁,目光卻落在那木箱之上,似有所悟,伸手摸了一下車廂的底盤。

  車廂底盤也是木質的,秦復大喜,拔出長劍,以陰柔之勁刺穿車廂底盤,並輕輕地切開一個尺許見方的小洞。

  秦复的身子自小洞中潛至車底,並將那木板再扣在破洞之上。在黑暗之中,若不是仔細看,定不會發現這塊木板有異。這木板乃是斜著切下去的,是以只要不受重力,不會被踩穿。

  剛穩住身子,秦复便聽遠處一陣蹄聲傳至,由遠及近,片刻間,馬車便在蹄聲剎止之時停住。

  “來人可是李管家?”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不錯,管家讓我們將人送來給龍頭,不知龍頭可在?”那車夫沉聲道。

  “哦,原來竟是魯兄駕車,小弟差點眼拙了。此刻龍頭正在莊中,幾位請吧!”來人顯然已認出了駕車之人,如此看來,駕車之人的身分不低,否則,來人也不會這般客氣。只是,那龍頭又是誰呢?這裡又是何地呢?而這些人與李朗又是什麼關係?

  秦復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他自問自己並未太過露風頭,可是為何這些人似乎對他很在意,而且還將他送到這陌生的地方?難道這些人知道他的秘密?可是,這又有些不可能,除了南陽齊家和安陸商家知道他的身分背景之外,根本就不可能再有外人知道他的秘密。而真正知道他身在何處的人卻根本就沒有包括商家父子,他真正現過身的便只有在南陽,後被錦衣虎追至隱居之處,將家園盡毀了。而這之後他根本就不曾停歇地趕到了安陸城,即使是錦衣虎也沒有這麼快將消息傳至安陸城,但如果不是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那為何李朗要如此對付自己?

  秦复越想越亂,乾脆什麼也不想了。

  自車底外望,馬車已經駛入了一個村莊之中,可秦复卻知道此地乃是賊窩,一個不小心,便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也許,沒有那麼嚴重,可是秦复卻不想拿自己的性命作賭注。

  馬車似乎要經過一條胡同,胡同不寬,兩邊的牆似乎靠得極近,秦復一刻也沒有放鬆對兩邊環境的注意。正因為如此,他發現了一處讓他心中狂喜之地——狗洞!

  是的,在胡同邊的一堵牆下有一個高寬達一尺的狗洞,洞並不大,但卻給了秦復一個絕佳的機會。

  當馬車自這裡經過之時,由於道路太窄,與牆之間僅相距尺許,秦復以連他都難以相信的速度射入狗洞,雙手用力,只在一眨眼之間,整個身子便穿過了狗洞,一切都是無聲無息的。

  可能是由於天黑路暗,又有馬車相擋,眾人的注意力根本就沒有放在車底和這堵牆下的一個狗洞上,是以,似乎並沒有人發現秦复的行動。

  滾入牆內,秦复卻發現這裡是個花園,裡面是一片草地,而牆外的車輪之聲和馬蹄聲漸行漸遠。

  秦复稍稍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不禁大驚,他發現黑暗之中竟有幾點幽光向他移來,竟是幾隻碩壯的獵狗。

  秦复心中暗暗叫苦,這下反倒弄巧成拙了,本來還不會這麼快被對方發現,可是這些獵犬卻使他很難不暴露行跡了,只要這幾隻獵犬一叫,他就算玩完了。

  秦复想也不想,縮身再向狗洞的牆外退去,那幾隻獵狗“嗚……”地全撲上來了,但秦復以最快的速度縮回了腳,幾隻大狗撲了個空。

  秦复的汗都驚出來了,胡同兩端都有火光亮起,顯然是有人自兩端行來,他哪敢停留?躍身便向另外一堵牆的另一邊掠去。可是在下墜之時,他才發現,這裡竟是一口池塘。

  秦复駭然,慌忙之間極速出劍,在千鈞一發之際長劍“錚……”地刺入牆中,便將自己的身體懸附在牆上。

  “汪汪……”獵狗的叫聲立刻驚碎了夜空,胡同兩邊的腳步之聲立時變得急促起來。

  秦复望瞭望那反襯著微弱月光的水面,咬咬牙,順著牆面緩緩滑入池水之中,當人聲驚起之時,他已經完全沉入了池水之中。

  “四處找找,看看可有敵人潛入!”已有人躍上了牆頭尋找,但卻根本就沒能發現任何人跡,只有輕微的波紋,便像是輕風拂過,這並沒有讓人注意,事實上,這種紋理乃是極為常見的,平日里可是見得多了。

  “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那幾人提著燈籠問道。

  “沒有,也許只是這幾隻獵犬餓了。”一人解釋道。

  “可能吧,大家可得仔細點,今天可別讓人看咱們的笑話!”一位漢子沉聲叮囑道。

  “明白!”

  △△△△△△△△△

  秦复可不敢再潛入胡同,剛才雖只是那麼瞬間之事,但卻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只好自水中潛至池塘的另一邊,那些人說話的聲音他都聽得很清楚,明白今晚這裡的守衛都非常嚴密。他或許根本就沒有機會去查探李朗諸人的行動,更難查出那神秘的龍頭究竟是什麼人。不過,只要他知道這個地方,隨時都可以再來查探,是以他也不急於一時。

  池塘之中似乎還有一座假山,晚上,藉著微弱的光亮,秦复並不能完全看清這池中之景,但他基本上可自方位看出這別緻的暗影是座假山。要知道,他伯父秦盟乃是天下第一巧匠,雖然他所學僅一二成,但對於這點土木常識還是有的。不過,他此刻已沒有心思去研究這裡的建築結構,他所想到的,便是如何離開這個陌生的地方。

  只有離開此地,然後準備充足了,才能更好地探清這個村莊的形式。抑或,這並不只是一個村莊,而是一座城堡,但不管是什麼地方,這是敵人的巢穴。

  池塘約有二十丈寬闊,在池塘的另一邊乃是一個小竹林,顯然也是個花園。

  秦复這次可不敢貿然自水中爬出來,若是這個花園之中也有獵狗,那可就有些不妙了。

  看到這個花園,秦复便明白,這裡可不是普通的莊園。至少,這個莊園的品位比較高,可不像一般的山賊草寇所居之地。只看這園林的氣派,便可知,此間主人極有財富。只是,這裡究竟是何處呢?安陸城方圓百里,哪裡擁有這樣的莊園呢?一時之間,秦復還真想不起來。

  園中似乎沒有什麼獵犬之類的,卻幽靜得讓人心中極為不安。

  秦复卻沒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他必須快些離開此地,遲則生變,那可不妙得緊。

  莊園似乎挺大,而且建築規格也很特別,雖然剛才秦复在車底默記了路線,可是他此刻所走的可不是原路。

  那道胡同顯然是人故意築起的,在胡同的兩端都設有哨口,顯然莊園中人已將那條胡同視作外人進入的惟一通道。不過,這之中的設計規格秦复仍有些不明白,也或許只是因為在夜裡,看得不太明白的原因。

  莊園之中,處處都有暗哨,看似寧靜的夜,實在是處處充滿殺機和陷阱。

  秦复卻在想,如果那大龍頭髮現馬車之中的他已經被調了包後,那會是怎樣一種表情?而李朗又會作何想法?不過,他絕不會對李朗客氣,這卑鄙小人!

  “汪,汪,汪……”一陣獵犬的叫聲自遠處向這邊傳來,一時之間,似乎有數十隻獵犬同時出現。

  秦復一聽,心中禁不住升起一抹陰影,若是沒有估計錯的話,李朗的人已經發現他逃了,而且已放出獵犬來追踪他的氣味,這下子可就不大妙了。不過,幸好他是自池塘之中游過來的,至少,獵犬不會這麼快就能夠找到他的踪跡,但他卻必須盡快離開此地,否則絕難逃過獵犬的嗅覺。

  “各處嚴加防守,有任何可疑情況,立即上報,可能已有奸細侵入!”一匹健馬在距秦復不遠處的一個哨口停下,沉聲吩咐道。

  “屬下知道!”那兩名哨兵恭敬地點頭應是。

  那騎健馬一調馬首,又向另一個方向馳去,顯然是通知各哨加緊盯防,這樣一來可就讓秦復有些頭大了。他不明白這究竟是什麼莊園,裡面竟然如此嚴密,不過,此刻天下烽煙四起,這裡說不定還是哪路義軍的駐點呢,但是在安陸附近有名一些的義軍,除綠林軍外,餘者似乎寥寥無幾,又有誰擁有這樣一個莊園呢?

  秦复悄步向哨口的那兩名哨兵靠去,那兩人卻在盲不知情地低聲談論著風流韻事,彷彿忘記了自己身上擔有放哨的重任。

  當秦复走至他們的身後時,兩人才倏然發覺,正欲驚呼,秦复雙手已如鐵鉗一般捏緊了兩人的脖子,將兩人整個地提了起來。

  那兩名哨兵駭得魂飛魄散。

  “你們是想死還是想活?”秦复冷聲問道。

  兩哨兵拼命地眨眼睛,一臉驚懼之色。

  “咔嚓……”秦复左手一用力,那名哨兵立刻昏死了過去。

  秦复理也不理,順手將之甩到暗處,再鬆了一下右手中那哨兵的脖子,冷聲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是……是飛鳳莊!”“誰是大龍頭?”秦复手稍用力,殺氣逼人地問道。

  “是……是……是陳牧……”秦复再不猶豫,擊昏這名哨兵,以最快的速度換下其外衣,就著半濕不濕的頭髮戴上那莊丁的帽子,這才大搖大擺地向莊外的方向行去……

  “什麼人?站住!”“我,龍頭吩咐各處兄弟要嚴加防守,多加小心,李管家送來之人走脫了,若有人發現情況,立刻上報,玩忽職守者定斬不饒!”秦复粗聲粗氣地喝道。

  那哨口之人本來聽到了嚴加註意的命令,但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這下子秦復一說,他們倒還真深信不疑。

  “請龍頭放心,絕不會有失的!”那兩名哨兵信心十足地道。

  “那就好,前面的情況怎樣?”秦復行至兩人身前,悠然問道。

  “不清楚,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去看看!”秦复說著,大搖大擺地行了過去。

  那兩名哨兵並沒有在意,雖然秦復有些面生,但他們並沒有仔細多看,直到秦复走過了半晌,一人才向另一人問道:“他是誰呀?這麼粗聲大氣的。”“我好像沒見過他,也許是大龍頭身邊帶來的人,你可別得罪他。”那哨兵小聲地提醒道。

  “那他怎穿著和咱們一樣的衣服?”“啊,是有些不對勁!”兩名哨兵頓時似有所悟,神色微變。

  “要不要去禀報龍頭?”其中一人道。

  “我看還是去問一下吧。”

  △△△△△△△△△

  當陳牧接到禀報趕出來之時,秦复早已不見了踪影,而且都是那些哨兵眼睜睜地看著他揚長而去。只是快到莊門時,秦复可不敢走正門,正門的防守使他根本就無機可乘,若還想假冒的話,只會被拆穿,那時可就大大地不妙了,是以他選擇自牆上翻出飛鳳莊。

  逃出這個狗屁莊子,秦复心中輕鬆多了,有種大劫過後、逃出生天之感。

  望瞭望夜空,此刻他的方位應該是在安陸城東南,只是不知與安陸相距有多遠了。他爬上飛鳳莊不遠處的一座小山頭,放眼望去,飛鳳莊之中燈火點點,有若星辰,來去移動的燈籠如螢火飛舞,只有站在這裡,才能夠真的感覺到飛鳳莊的大。

  秦复頓悟,霎時想起了這個飛鳳莊的來歷。他記得當日去南陽齊府之時,便聽人提及過飛鳳莊的名頭,好像當時在齊府與齊萬壽並席而坐的那人便是叫陳牧。

  當時秦复並沒有太過在意那個並不怎麼起眼的人物,只是衣著華貴,秦復還以為是哪位達官顯貴。他對朝中的那些狗屁官員向來鄙視,所以也並沒有在意,而且陳牧與他不過一面之緣,後齊萬壽便為陳牧安排了住宿。

  結合前後一想,看來那不起眼的中年人很可能便是飛鳳莊的大龍頭,也惟這般有身分的人,才有可能受齊萬壽極大的禮遇,並與之稱兄道弟。

  如果那人真是陳牧,那才說得過去:飛鳳莊的大龍頭之所以知道他的身分,定是在南陽齊府得知的,至於陳牧如何知道他便在安陸城,很可能是自他的口音之中聽出他所在的郡縣,只要再結合路上探子的查報,便不難知道他會趕來安陸城,而李朗很可能早就等著他趕來安陸城了。

  他當時在南陽呆了五天,而陳牧卻只住了一夜,這之間有四天時間,足夠陳牧安排許多事情。

  思及此處,秦复倒也似乎想通了一些問題,至於李朗和陳牧之間的關係,便不是一時之間就可以明白的,也許,李縱與陳牧之間也有關係,而齊萬壽與陳牧之間又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呢?

  正想間,飛鳳莊的莊門口出現了一串火龍,一隊飛騎帶著數十名徒步而行的莊丁,趕出了莊外,似乎還有一陣獵狗的吠叫。

  秦复知道,陳牧定是已猜到他出了飛鳳莊,但卻不甘心,也便讓人帶著獵犬追了出來。

  這倒有些麻煩,這些獵犬的鼻子可就有些難以對付了。不過,秦复倒不怕這些人能追上他,這群獵犬都是牽在人手上的,要想找出他的氣味,恐怕也得繞這飛鳳莊行個半圈,然後再順氣味追尋,那時候,他早就在數十里開外了。不過,秦复卻不得不佩陳牧,因為陳牧幾乎猜到了他的心理。

  陳牧猜他肯定不想遠離飛鳳莊,定會在飛鳳莊附近徘徊,這才會派出獵犬和莊丁搜尋,事實上,這也是逼秦复遠去。

  飛鳳莊中的人趕出來後,並不向莊外行走,而是直接朝秦复藏身的山頭趕來。

  秦复頓時明白,陳牧已猜到他會選擇這裡藏身,如果換作他是陳牧,也會想到,因為只有在這座山頭上才能看清飛鳳莊中的格局,若外敵選擇什麼地方窺探飛鳳話的話,最佳的選擇自然便是這座山頭了,這乃是兵家常識。而也由此可見,陳牧確非常人,否則的話,也不會讓李朗也為其出力了。

  秦复知道自己該走了,也必須走,不過,他既已知道了飛鳳莊和陳牧就行了,若說他以一己之力去毀了飛鳳莊,那完全是不可能的。陳牧乃是齊萬壽稱兄道弟的人物,其武功之高絕不用說,僅憑他的力量,兩個也敵不過人家。

  看了看安陸城的方向,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安陸,否則的話,李朗很可能比他早一步布下天羅地網等待他的到來:他身上所藏的秘密,足以讓天下所有深具野心的人心動。

  秦复再次回頭望瞭望飛鳳莊的方向,眸子中閃過一絲淡漠的冷芒,長長地吸了一口涼氣,悠然融入黑暗之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5
第二卷第七章青月壇主
  龍山,與隨州和安陸呈犄角而立,此地卻是屬於隨州統轄。

  龍山飛鳳莊遠近聞名,不過,飛鳳莊並不在龍山城中。龍山城不大,所以容不下飛鳳莊。

  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龍山城中酒肆、茶樓、青樓也都一應俱全,當然,在規模之上自是無法與宛城、洛陽之地的酒樓、青樓相提並論,但讓路過之人歇歇腳、緩口氣,卻還是可以的。

  事實上,龍山城中酒樓的生意並不好,生意不壞的,反而是那置於道邊、架起涼棚的小茶攤和酒肆攤。

  兵荒馬亂,民不聊生,路人皆行色匆匆,龍山這巴掌大的一塊地方,沒多少人願意駐足以待。是以,酒樓門庭冷落,生意清淡,朝廷苛捐雜稅多如牛毛,許多做買賣的人皆關門大吉,或者有些酒樓乾脆關了門,帶上家當在路邊今天,通往安陸城的路上彷彿氣氛不對,飛鳳莊的莊丁三五成群地策馬來回而過,彷彿是在找尋著什麼,甚至有時會對一些陌生人進行盤查。

  飛鳳莊的實力在龍山更勝過縣令,便是縣令也要對飛鳳莊莊主陳牧行上賓之禮,對飛鳳莊所做的事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他的人則是更不敢對飛鳳莊有任何異議了。不過,飛鳳莊在龍山一帶,人緣卻是極好,莊主陳牧更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大災大荒之年,飛鳳莊總會及時施捨一些粥水,以濟貧民,更會對一些交不起田租的人酌情相減,或可延期上繳。因此,龍山的百姓對飛鳳莊是又敬又怕。

  怕只是怕飛鳳莊的勢力,那是一股外人絕不可以輕忽的力量,僅莊丁就有數百人,若是誰惹惱了莊主陳牧,他的結果便只有橫死,別無選擇。

  兵荒馬亂之年,殺死一二個人確實太正常不過了,哪裡不是屍骨遍地?

  亂世之中的人,自有一套保身修心之法,事不關己,莫要強自出頭。

  陳牧花費了大量的人力,他估計秦复若回安陸,便定會來龍山買馬,如果真如他所料,那他便仍有機會在前往安陸的路上截住秦复。是以,昨夜他就派人在這條道上設下關卡,不過遺憾的是,他的一干手下根本就不曾發現秦复的半點人影,好像秦复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一般。但陳牧卻知道,秦复乃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的侄子,自然能像秦盟一樣,將自己易容成另一張臉孔,所以對過往的陌生人,他也不能不留意。

  當然,陳牧對於秦盟和秦鳴兩兄弟的事蹟絕不陌生,只不過秦盟和秦鳴兄弟兩人全都已經過世,所以他才敢這般對付秦复。

  秦盟和秦鳴皆可算是天下有數的高手之一,只不過時運不佳,秦盟在進皇宮偷竊玉璽時,身死宮中。秦盟之死,當時引起了天下大震,他居然敢去偷國寶玉璽,其膽之大,確實是無人能及。只不過,他雖偷得玉璽,但卻未能殺出皇宮,被層層禁衛軍和御林高手圍困,後被分屍而亡,一代英傑就這樣逝去,確是世人之憾。

  秦鳴之死,卻是因為王莽篡位所引起的。當時站殿將軍吳福當堂怒叱王莽,而被判滅族抄家之罪,秦鳴與吳福乃是至交,因此不顧一切地救下吳福妻兒,但他自己卻在王莽親衛高手的群攻之下重傷不治而亡。

  秦鳴之死,天下武林皆悲。秦鳴昔年相交滿天下,頗具俠名,有人稱之為當世之朱家,他所隱藏和救活的知名人士數以百計,其他的普通人則不計其數,但他始終不誇耀自己的本領,不為自己的恩德沾沾自喜,對那些曾給予過恩惠的人,他惟恐再見到他們。俗語有云:“振人不贍,先從貧賤始。家無餘財,衣不完採,食不重味,乘不過渙牛。專趨人之急,甚己之私。”秦鳴曾暗中使季布將軍擺脫困境後,待到季布尊貴時,他終身不見季布。從函谷關以東地區,沒有人不伸長脖子希望和他結交。

  [朱家,據司馬遷《史記》遊俠列記載:“魯國朱家,和高祖是同時代的人,魯人都以儒家思想進行教育,可朱家卻因為行俠而聞名。]

  秦鳴當然比不上朱家,但其俠名確實廣傳天下,但是王莽卻下令通緝秦鳴一家,江湖中許多人因庇護秦鳴而受牽連,後來秦鳴傷重而亡,其家人便隱居不再出現江湖。

  秦盟也因此而欲入皇宮偷取玉璽以恥笑王莽,卻也不幸身亡皇宮之中。

  亂世雖多仁俠,但是小人卻更多,這便是大環境的使然。世態炎涼乃是世人的通病,秦盟和秦鳴一死,世人幾乎都很快遺忘了秦家之人,更不會有太多的人記得曾受過的恩惠。相反,許多人卻開始在算計秦盟和秦鳴曾留下的東西,在利益的衝擊之下,小小的恩惠已經很快變質了。

  陳牧並不在意秦鳴昔日在江湖中的聲望,在這種年代,利益才是最為重要的,為了利益,他不在乎去做任何事情。

  事實上,秦鳴後人此際在江湖中自不會再有多大的影響力,連當年秦鳴的至交好友齊萬壽都對秦復不安好心,陳牧自是更不在意。若是齊萬壽不與秦復反目的話,陳牧或許沒有如此猖狂,敢明目張膽地對付秦复,至少,他多少要顧及齊萬壽一些面子。

  飛鳳莊的人忙了幾乎整整一天,卻根本就沒有任何收穫,倒是李朗所派來的幾人返回了安陸。

  陳牧不能不派人快馬相報安陸城中的李朗。

  △△△△△△△△△

  想到這些,秦復也不由得記起了柳素,不過,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錦衣虎還是追來了。

  “啪……”秦復轉身至大樹的另一側,撞斷數根枝杈,齊勇的怒矢再一次落空,但這並不代表秦复擁有先機,至少齊勇的手中尚有強弩。

  “哚……”正當秦复思忖對策之時,一支鐵鉤落在他身邊的樹杈之上。

  秦復大喜之際,林渺已如一隻飛鼠般橫盪而過。

  “嘩……”林渺的軀體撞折一堆樹枝,自秦复的身邊飛滑而過。

  “嗖嗖……”機警的齊勇強弩急轉,射向斷枝傳來的方向。

  “哚哚……”箭矢落空,齊勇低估了林渺的速度,待他射出弩矢之時,林渺已到了另一棵大樹之上。

  齊勇正要向林渺存身的大樹之上掠去之時,突感頭頂勁風激盪,微驚之下,便看到了秦复那雙帶著冷酷殺機的眼睛。

  “啪……”齊勇來不及拔兵刃,秦復來得太快,他本以為秦复已經跳到了另外一棵樹上,卻沒料到會自他後方攻來,是以急忙以手中強弩相擋。

  強弩立刻裂成兩半,齊勇駭然飛退。

  “呀……”又一聲慘叫傳來,草叢之中的齊府弟子一竄出草叢,便被林渺的怒箭射倒一個,不過,齊府弟子人數似乎極多,迅速向齊勇所在之處奔來。

  林渺一看,形勢微有些不對,他自然也認出了這些人是宛城齊府的,似乎此次齊府派來的人極多,而以他與秦复兩人之力,只怕想佔些優勢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思及此處,林渺低喝一聲:“走!”說話之間,他的身子橫盪而出,直撲向齊勇。

  齊勇本就被秦復攻得措手不及,有些手忙腳亂,此刻林渺也橫插一手,他自然更是狼狽,也顧不得身分,倒地狂退。

  秦复欲再進行截殺,驀地感到身後一陣弦響,幾支弩矢自後射來,他只好放棄那誘人的想法,也滾地閃過。

  林渺射出鐵鉤,身子自秦复身邊急掠而過,同時再低喝:“走!”秦复知道若再不走,只怕會陷入苦戰之局,對於這群齊府弟子,他們並不能占到多大的便宜,倒不如先走為妙。是以忙伸手緊抓林渺伸來的手,兩人便像是攀在繩索之上的猿猴,盪向數丈開外的大樹之上。

  “嘩……”林渺和秦復同時盪上那棵大樹,抖手收回掛在樹杆之上的鐵鉤。

  “林渺……”齊勇翻身而走,卻正好相對林渺回頭留下的笑容,他不由得微微驚呼,似乎沒有想到林渺也在這個地方。

  齊勇認識林渺,在宛城之時,他便見過這個小混混。齊府的一些年輕人平時也喜歡在街上鬧事,因此,對這群愛閒事的混混自是極為清楚,只有齊府中的老一輩人並不熟悉林渺。另外,因林渺涉嫌害死了齊子叔,因此,齊府之人對其印像極為深刻。

  “走了,我的三公子!”林渺頑皮地一笑,揮了揮手道。

  “你竟然是魔宗的人!”齊勇大為惱怒。

  林渺一怔,旋即釋然一笑,在那幾名齊府弟子張弩之際,與秦复急掠上另一棵大樹。

  “哚哚……”怒矢落空,林渺和秦復也很快沒入密林之中,惟剩齊勇恨得直跺腳。

  “怎麼辦?三公子?”一名齊府弟子急問道。

  “哼,什麼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既然魔宗之人已經知道我們在對付他們,我們便將所有來到這裡的青月壇之人全部幹掉,絕不能夠讓他們活著離開此地! ”“可是青月壇主遊幽功力高絕,以我們的力量只怕還對付不了他……”“師父定會來的,如果這批寶藏和武學再讓宗主得到,我齊家只能永遠被他奴役,沒有出頭之日!只要師父他老人家得到了《霸王訣》上的絕世武功,那時候便是宗主親來,我們也不用在意!”齊勇咬牙道。

  “如果老爺子來就再好不過了,便是兩個遊幽也無所謂!”另幾名齊府弟子興奮地道。

  “先別高興得太早,魔宗不會派青月壇的人來,這寶藏可是關係重大,宗主那老魔頭怎會如此放得下心?因此,我們要小心行事。另外,還要快些找到秦复那小子,沒有他身上的孔雀符和帝王印,我們根本就進不了玄門!”齊勇冷靜地道。

  “屬下明白,其他幾路兄弟應該會有消息的!”“好了,天快黑了,這里古怪極多,快與陳伯他們會合吧!”齊勇望瞭望天空,吸了口氣道。

  △△△△△△△△△

  當林渺趕到先前上岸之處時,天已經黑了,蘇棄與白才見他歸來,不由得大喜。

  在林渺未回來之時,他倆都心急如焚,但在這陌生得幾近死域的地方,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只能枯等,不過倒在密林邊緣的大樹杈之上,像鳥兒一樣搭出幾個巢來,以備晚間休歇之用。

  巢邊的密枝盡被砍下,留下一塊空曠的天空,這讓那些寄於樹上的毒蛇無法直接靠近。

  林渺帶來秦复,蘇棄和白才倒沒什麼驚訝,只是林渺和秦复都穿上了魔宗的衣服倒讓他們感到有些驚訝。

  林渺解釋一番,使得蘇棄和白才都大大地吃了一驚,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在這片死域的沼澤森林之中,竟然會來了這麼多人,不僅僅是魔宗的人,還有宛城齊府的人,這確實讓他們有些意外。他們只是不得已來到這鬼地方,還在想方設法地欲離開這片死域,可是這些人絕不可能也像自己等人一樣船被桅杆撞沉了,那這些人為什麼都會跑到這裡來呢?

  林渺並沒有想要把這件事情具體地向蘇棄兩人說,但卻並不願騙他倆。

  林渺絕對相信蘇棄和白才,雖然秦復不想林渺說,更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這個秘密的存在,卻拗不過林渺,只好讓林渺把玄門之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一時之間,蘇棄和白才都傻眼了,但他們內心更多的是感動,林渺將如此重大的秘密都告訴了他們,可以看出林渺對他們是如何的信任。

  蘇棄的確沒想到在這誤打誤撞來到的鬼地方,竟然藏著傳說之中人人夢寐以求的巨大寶藏,這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一切都似乎變得不真實起來。

  “暫時我們還不能離開這裡,我要留下來陪阿复找到那些東西!”林渺堅定地道。

  蘇棄和白才有些疑惑地望了秦復一眼,肅然道:“你不離開,我們自然留下來陪你,我們兩人聽你的!”林渺大感欣慰,歡喜地拍了拍兩人的肩頭,笑道:“果然是好伙計,咱們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合力與這群牛鬼蛇神斗上一斗!”秦復也頗有些感動,對林渺和蘇棄、白才之間的坦誠情誼大為羨慕。

  “是的,我們便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白才和蘇棄也極為歡喜。

  “阿复,還有你!”林渺拉過秦复笑道。

  蘇棄和白才的手同時搭在秦复的肩頭,極為友好地笑道:“對,是我們大家!”林渺望著三人,不由得笑了起來,秦復三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是夜,幾人獵來食物自烤自食,林渺硬磨著讓秦复教他易容的決竅,整晚都在揣摩怎樣將自己化妝易容成別人的模樣,同時又如何調配易容之物。

  秦復對林渺那股狠勁也大為佩服,雖然一夜時間太短,但林渺卻能將所有的要點都記下來,這不能不讓秦復大感驚訝。

  這片森林之中晚上果然是千奇百怪,似乎什麼東西都有,各種各樣的怪物,只讓林渺和秦復大開眼界。

  那群鱷魚也會上岸捕食,看著那些野獸相搏,倒也似乎極為有趣。

  地面之上點了兩堆篝火,但這並不影響那些異物的活動,他們居然見到了皮毛皆白的狼,更有許多東西是他們以前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

  林渺似乎擁有用不完的精力,次日一早,四人吃了些獸肉,便向那巨瀑下的龍潭進發。

  林渺也看了那傳聞已久的孔雀符和帝王印,這兩件東西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在孔雀符之上刻著一些莫名其妙的符號,他根本就看不懂其中有什麼奧妙。但秦复卻指著一串串莫名其妙的符號向他解說了一通,聽了半天,他還是沒有搞懂,反正大意是代表一些地名、路線之類的,但這些地名卻是林渺從來都沒曾聽說過的。他也不太想知道這之中的秘密,因為他知道,目的地便在不遠的地方,抑或,便是在那巨瀑飛瀉的龍潭附近。

  清晨,整個森林似乎都罩在一片氤氳的霧氣之中,使人視線極為模糊。

  距龍潭還很遠,林渺諸人便已聽到那驚天動地的飛瀑狂瀉、使人熱血沸騰的巨響。

  在微有些涼意的晨風中,林渺竟嗅到了一股濃濃的肅殺之氣。

  肅殺之氣似乎瀰漫著每一寸空間,夾在潮濕的霧氣之中,使林渺諸人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秦复住足,蘇棄停步,他們感到了危機,不是來自天地自然的危險,而是來自人!

  林渺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為拳,拳心似乎有些許涼意。不可否認,這股殺氣很濃,而誰能擁有如此可怕的殺氣?對手是何來歷?這股殺氣又是針對誰?這不能不讓林渺諸人費解,但有一點林渺可以肯定,這股殺氣絕不是針對他!

  “好可怕的殺氣!”秦復有些苦澀地笑了笑,他知道這股殺氣不是針對他,但是他卻明白,有這般高手在此,他想像預期的那樣獲得寶藏,希望就顯得渺茫之極,抑或說幾乎已經是不可能了。

  “是啊!”林渺也有些驚異地點了點頭,他似乎明白秦复的心思。

  “我們過去看看吧,看究竟是什麼人在幹什麼!”林渺提議道。

  秦复點了點頭,身形借林木相掩,極速向那斷崖邊靠去。

  △△△△△△△△△

  斷崖上,霧氣依然極濃,但已隱隱約約地立著兩人。

  不,不是兩人,而是兩隊!

  林渺和秦复尚看不清這兩隊人的樣子和身分,但濃濃的殺機便是自他們之間散發而出,他們似乎在等待霧氣散去,也或許不是,但究竟為何對峙卻使林渺和秦復大感困惑。

  “齊萬壽,宗主待你不薄,何以要如此趕盡殺絕?難道你不怕宗規處置嗎?”林渺和秦復同時大吃一驚,他們聽出了說話之人乃是昨日那所謂的壇主,但他們怎麼也沒有料到這與其對峙之人竟是有南陽第一高手之稱的齊府之主齊萬壽!

  更讓林渺吃驚的,還不是這些,而是齊萬壽居然也是魔宗的人,這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在他的印像中,齊萬壽擁有著超然的江湖地位,有著數之不盡的金銀,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風雲人物,可是此刻的事實告訴他,這位高高在上者竟是魔宗的人!

  秦复心中的驚訝也是難以想像的,他知道齊萬壽的武功已達登峰造極的地步,更是自己父親的結義兄弟,但此刻卻成了魔宗的一員,這怎不讓他驚訝?

  “我怕,所以我要殺你,要趕盡殺絕!只有不留一個活口,宗主便不會知道是我所為,我便不會受到處罰!”齊萬壽冷然笑道,旋又淡漠地道:“遊幽,你不該來!”“齊萬壽!只要你我合作將這巨獸殺了,取其內丹,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向宗主說起今日之事!”壇主遊幽道。

  “遊幽,你太天真了,問題是你並非處在我這種地位,根本就無法明白。我齊萬壽為一方巨賈,一方大豪,擁有如此地位和財富,卻不能夠主宰自己的命運,這是一種悲哀,你明白嗎?我已隱忍了十五年,我不想再做別人的狗,不想再聽別人的呼喝和差遣!同時也一直在等待一個可以翻身的機會,你認為我會放過今日這個天賜良機嗎?”齊萬壽陰聲笑道。

  遊幽不出聲了,他明白了齊萬壽的意思,若換成他是齊萬壽,或許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如果可得巨龍內丹,又可得《霸王訣》上的絕世武學,只要假以時日,誰還是齊萬壽之敵?到時候便是宗主親臨也對齊萬壽無可奈何,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失不再來。是以,齊萬壽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們這群人置之死地!

  當然,遊幽並不知道這麼早正面動手並不是齊萬壽的本意,但是昨天齊勇對付秦复失敗,齊勇以為秦復是遊幽的人,所以齊萬壽以為遊幽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因此才不得不先下手為強地與其正面交鋒。

  如果不是秦复昨天的那一鬧,齊萬壽只會暗中下手,或以偷襲的形式出手,那樣還會與遊幽正面合作一段時間,等達到某個階段再暗下毒手,可是現在卻被逼得不能不提前解決這些對手。當然,如果他知道這只是秦復引起的一個誤會,只怕會氣得吐血,不過秦復是不會說的。

  林渺和秦复的心情都是異常沉重,如果連齊萬壽這樣可怕的高手都來了,今日之局只怕很難說了。而更讓林渺擔心的卻是,連齊萬壽這樣的人物都是魔宗的人,那魔宗的勢力大得豈非難以想像?這也太讓人心寒了,難怪湖陽世家這些年來總是在魔宗的手下慘敗,實是因為魔宗的力量太可怕了。

  “遊幽,受死吧!”齊萬壽冷殺地道,空氣之中的殺意似乎突然變得更濃,便像是流淌於虛空之中的烈酒。

  “我們若不趁此時下得山谷,只怕就再沒有機會了,快想想,我們要去的地方是哪裡?”林渺一推正在沉思的秦复,急爍地道。

  秦復一想也是,惟有趁這兩位高手相纏的時候,他們才有機會行動!否則待齊萬壽解決了這幾人的話,他們便不會有任何機會了。

  “我去把蘇棄兩人喚來,我們在斜側五十丈的地方會合,那裡有坑洼,只要有我那十餘丈的繩索便夠了!”林渺道。

  “好!我等你!”秦复微喜,他知道林渺自這崖上下去過。

  與此同時,齊萬壽出手,輕鬆愜意,招與招之間有若行雲流水,威霸卻不失優雅,快捷又不失輕靈,每一個動作,每一移步之間都有種說不出的流暢悅目。

  △△△△△△△△△

  林渺是最後一個下山崖,但他卻忘記了下去,而是趴在山崖邊看得痴了。

  不僅僅是齊萬壽的每一擊,便是那魔宗壇主遊幽的每一擊都是神來之筆。

  兩大高手交鋒,方圓數丈之內草木瀰漫,氣湧風旋,在霧氣之中如龍騰虎躍。

  林渺雖距之有數十丈之遙,但以其敏銳的目力,將兩人交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對兩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得如痴如醉。

  林渺的武功從未得過名師指點,先遇上老鐵,但是根本就沒有時間和機會向老鐵請教,甚至把老鐵的武學心法放在宛城的大通酒樓之中,也不知道小刀六諸人有沒有返回宛城,找到它;後又遇上琅邪鬼叟這絕世高手,但遺憾的是琅邪鬼叟只留下其獨門身法,更沒有時間指點林渺便身死隱仙谷中。雖然他天資聰慧,且身俱超凡功力,但總是在獨自揣摩著那些載於紙上的武功,這使他的成就永遠局限於某一個範圍之內。

  後來,雖與鄧禹共宿一夜,受其指點,但卻所得有限,根本就不可能把自己身上所具的潛能開發出來。儘管林渺與那些高手交過手,可能夠活下來憑的是腦子和運氣,而不是自身的武功。

  林渺絕對可稱得上是一個勤奮的人,因為他自小在天和街長大,受盡欺凌後成長起來,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要想好好地生存,便必須讓自己強大!要想受到別人的尊敬,就必須擁有超人的本領和頭腦。世上沒有任何僥倖,沒有任何偶然,即使是偶然,也有其因果所存之處。若想活得好,活得更久,便必須靠實力!是以,林渺自小就是一個絕對勤奮的人。

  上天沒有負他,他在天和街成了首屈一指的人物,受到了天和街所有混混和普通人的尊敬和擁戴。他行事雖然沒有規律,更不講規矩,但卻絕對有原則,講義氣,所以在宛城的混混之中,他聲譽極好,連宛城的地頭蛇虎頭幫都尊林渺為老大,這並非僥倖。

  但是,生活仍跟林渺開了個玩笑,那便是梁心儀,他最愛的女人。

  林渺雖然厲害,可是鬥不過孔庸,是以他被孔庸設計強抓入軍中,而最愛的女人也因此而死去。所以,林渺恨,更深切地體會到,他需要更強大!就因此,他絕不想錯過眼下這場頂級高手的精彩場面。

  林渺已將全部心神投入到對方交手的整個過程之中,齊萬壽與遊幽的每一招彷彿都自他的心頭劃過,而在林渺腦海之中交纏的卻是琅邪鬼叟“鬼影劫”的步法和這兩大高手所踏過的步法。

  不經意間,林渺在比較,在尋找這兩大高手招式之中的精義及破綻。他看得很仔細,也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比出兩人招式的優劣,他的心彷彿是跟著這兩人的一招一式在躍動。

  頃刻之間,兩大高手便交換了百餘招,林渺知道遊幽注定會敗,齊萬壽的武功勝出他極多。抑或,齊萬壽只是在玩貓戲老鼠的遊戲。

  “阿渺!”秦復見林渺趴在崖邊並不下崖,不由得微急,又爬上來喚道。

  林渺吃了一驚,這才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確實觀看這兩人的決鬥看得有些痴了。

  當林渺爬到崖底時,崖頭的戰事已經結束,遊幽的屍體如一顆隕星般自崖頂飛落。

  林渺不由得一聲嘆息,卻並不是因為遊幽的死讓他感到可惜,而是在嘆,人世之間的爭鬥實在太殘酷。

  林渺居然在山崖之下找到了那截留於崖下的數十丈繩索,不過,此刻對他來說,這些東西似乎沒有多大用處了。

  秦复望瞭望那奔瀉而下的巨瀑,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沒有估錯的話,玄門便在這巨瀑附近,可是具體的方位卻是有些難說了!”林渺不由得大感洩氣地道:“如果我們不能在太陽升出之前或是霧散之前找到它的話,只怕便不會有機會了!”秦復也明白,因霧氣正濃,山崖頂上的人並不能看清穀底的情況,而這正是他們尋找玄門的最佳時機。

  秦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卻在此時聽到了一陣奇異的怪響。

  林渺和白才的臉色全都變了,駭然低呼:“那大傢伙又出來了!”秦復不由得頭大如斗,這谷中有那巨大異獸,而山崖頂上卻有齊萬壽,此刻若是爬上去只怕也是來不及了。

  “去河邊!”林渺低呼,身形迅速撲至河邊。也顧不了太多,整個身子緊依在河邊的一塊大石旁,半身泡入水底。

  河水冰得有些刺骨,這完全超出了林渺的意料之外,此時雖已是秋季,但是天氣仍極熱,可是這河水卻像是冰水一樣,怎不叫他奇怪?

  秦復和蘇棄及白才也慌忙貼緊河崖縮進身子,他們可沒敢想過要在這山谷之中與那巨獸相鬥,這幾乎是自尋死路,但是又沒有更好的辦法,因為在山崖之上還有守候的齊萬壽。

  山谷之中的霧比崖頂要濃得多,林渺諸人所能看到的只是那碧水潭之中探出一道巨大的黑影,卻無法看清其面目,但卻可以肯定這東西便是那恐怖的巨獸。

  “嚎……”巨獸狂嚎,聲裂雲霄,回音使得整個山谷瑟瑟發抖。

  林渺諸人不敢稍動,只是靜靜地依附著所抱的石頭,只能在心頭暗自祈禱不要被這龐然大物發現才好。

  “轟轟……”巨獸每一步都似是自林渺諸人的心坎上踏過,每一聲響都讓他們的心神禁不住收縮緊張。他們現在只圖一絲僥倖了,萬一最終被巨獸發現,也便只好順著這條河漂走了,那是最後一個辦法。

  巨獸仰頭長嚎,像是已經感受到了崖頂的殺氣,而且在向崖頂咆嘯。

  對於遊幽的屍體,巨獸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興致,或是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竟順著剛才林渺爬下來的崖邊向崖頂爬去。

  林渺諸人大喜,顯然,這龐然大物並沒有發現他們,只要不曾發現他們,便萬事大吉了。

  山崖之上的齊萬壽顯然也知道此異獸的出現,齊勇昨日見過此物,是以齊萬壽也仰天一聲長嘯,有若鳳鳴龍吟,綿綿不絕,悠長而高亢。

  “嚎……”巨獸似乎也感到了那帶著挑戰意味的長嘯,也不由得對天長嚎。

  林渺不由得大感好笑,低聲道:“沒想到齊萬壽會跟這畜牲一般見識!”秦復也不由得笑了起來,白才沒有笑,而是兩牙緊磕,顫聲道:“好冷!”“是啊,這水十分古怪!”蘇棄也道。

  經白才和蘇棄這麼一說,秦復也感到了這冰水的刺骨寒意,亦感到了下身有些麻木。

  林渺最初覺得這水寒如冰雪,但只是呆了半晌,沒入水中的半截身體竟暖和如處溫室。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似乎體內有一股暖流循遊於那處於水中的一截身體,有種說不出的受用。

  “這水好寒!”秦复趕忙爬出水面。

  白才和蘇棄只感到下肢有些麻木,他們根本就難以抗拒這奇寒的水溫。不過此時巨獸已攀上山崖,他們並不擔心被那龐然大物所發現。

  “怎麼會這樣?”蘇棄訝然問道。

  “玄門一定就在這碧水潭之中,所以這水才會擁有如此寒氣!”秦复肯定地道。

  “玄門在這水潭之中?那豈能進去?”林渺惑然問道。

  秦復也有些頭大,有些無可奈何地道:“先找找看,玄門在這之中只是一種猜測,如果真在其中,我們要想辦法進去!”“連這河水都如此奇寒,那潭水只怕更甚!”林渺擔心地道。

  秦复想了想,快速移至碧水潭邊,伸手一摸潭水,不由得微微驚呼,迅速回收,像是被水咬了一口般。

  “天哪,這水寒勝堅冰居然不結冰!”秦复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蘇棄也伸手探入水中,只感到一股奇寒之意自手而入,立刻傳遍全身,不由機伶打了個冷戰,慌忙抽回手,駭然道:“此水如此之寒,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潛下去!”林渺也伸手而試,只覺一股奇寒上升至肩頭時,便有一股熱流從丹田升起,與寒意中和,化作一片濕潤,感覺並不是很難受。

  “我敢肯定,玄門便是在這裡了!”秦复肅然道。

  “為什麼如此肯定?”林渺訝然問道。

  “因為玄門乃萬載玄冰所製,因此它存在的地方,都會結成一座冰山,而這碧水潭之所以未成冰潭,只是因為這道百丈巨瀑強大的水流沖擊,一刻也不緩和地將這裡的水換新,或讓其巨烈激盪,因此這水潭才不會結冰。但這巨潭的衝擊力雖大,卻無法卸去萬載玄冰的寒氣,是以此潭之水才會奇寒徹骨!這條河也因水流奔湧不息,所以雖水寒而未冰封,因此我可以肯定,玄門一定在這碧水深潭之中!”秦複分析道。

  “如果玄門在這裡面,我們只好打道回府了,因為我們根本就不可能潛入這水中尋找玄門!否則只怕我們會凍成冰條了!”白才無可奈何地道。

  秦復也搖頭澀然一笑,道:“沒想到找到了這地方卻無法進去,真是天意。”林渺心頭一動,道:“先別喪氣,說不定我可以試試!”秦復和蘇棄望了林渺一眼,道:“這可不是兒戲,如此玄寒之水,便是你功力再高也支持不了半刻!”“總要試試吧?!難道要我們深入寶山空手而返嗎?”林渺反問道。

  秦复啞然,林渺的話說到他的心坎上了,他絕不想深入寶山空手而返,可是面對這比那巨獸還要可怕的寒潭,他卻沒有辦法了。

  “你們等我的消息,我下水,若是盞茶時間未上來或是這根繩子晃動,你們便趕快拉繩子,將我扯上來!”林渺說話之時將那十餘丈的繩索係於腰間。

  “對了,阿才,去把那堆繩索也拿來,接長一些最好!”林渺隨即肅然吩咐道。

  “你真的要深入潭水之中?”蘇棄剛才試了這水的寒勁,不由擔心地問道。

  “沒事!我從不會做傻事的,如果我受不了,你們便用繩子把我拉上來就行了。”林渺活動了一下筋骨,笑了笑道,倒像是全不在意生死一般。

  秦復不知林渺弄的什麼玄虛,如此奇寒的水,除了那隻巨獸之外,誰能受得了?可看林渺倔犟的樣子,他自不能阻攔。

  “你要小心些,受不了趕快拉動繩子!”秦复叮囑道。

  “這點還是知道的!”林渺笑了笑,緩緩地步入潭水之中,先是微微皺眉,然後猛地一下紮入潭中,倒讓蘇棄和秦复諸人嚇了一大跳。

  “阿渺!”白才有些小心地喚了一聲,但林渺是不可能回答的,回答他的只是水面上冒出的一串串浪花。

  巨瀑飛瀉,整個碧水潭彷彿是被煮沸了一般,但是誰又會知道,這碧水潭中之水竟會寒如玄冰呢?沒有試探過的人絕不會相信其寒之烈。

  白才和蘇棄及秦复的擔心並不是沒有根據的,而此時斷崖之上傳來巨獸的狂嚎,可以想像,定是巨獸與齊萬壽的人鬥了起來,不用猜也知道,齊萬壽絕不敢讓自己的人與這龐然大物正面交鋒。

  事實上,任憑齊萬壽的武功如何登峰造極,面對巨獸也必是毫無用處,對於這一點,秦复絕對有把握。

  太陽升是升起來了,但因為時間尚早,陽光根本就無法射入谷中來,而且今天的太陽光線極弱,僅一個紅紅的火盤,連森林之中的沉霧都無法驅散,更別說這充滿水氣的深谷了。

  谷中的霧氣極重,尤其是在這碧水潭之畔,幾乎是數丈外便不能視物,不僅如此,聽覺也極差,耳中只有巨瀑的轟鳴,其它的聲音極難聽清,除非像那巨獸的狂嚎一般聲響震天動地。

  蘇棄警惕地註視著周圍的動靜,他們不敢有半點疏忽大意,因為在這片森林沼澤之中並不只有齊萬壽這一路人馬。

  白才想到了楊叔諸人,以這寒潭中如此刺骨的水,他們幾人跳下來豈有不死之理?思及此處不由得一陣黯然,那幾個都是曾共過患難的兄弟,可是眼下卻只剩下他們三人。

  △△△△△△△△△

  林渺猛然沉入水中,只覺得寒意如萬千枚小針自每一寸肌膚竄入,但是體內的那團熱量也在同時被“轟……”然激活,彷彿在他的體內啟動了一個巨大的生命場,一股強盛的生機在體內熊熊燃燒,並將每一分熱量分散於每一寸肌膚,使入侵的寒意轉為淡淡的溫暖。

  這種變化,使得林渺放下心來,他知道,這潭水雖然奇寒徹骨,但卻不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沒有顧忌,林渺自然是放開手腳在水中四處尋找玄門。

  在這片水潭之中,找不到一條魚和一個活物,這並沒出林渺的意料之外,因為在這水潭之中住著那龐然大物,其餘的生物只配做其食物。只是林渺想不明白,巨獸是怎樣成長的?居然擁有如此龐大的軀體。不過,在這洪荒沼澤之中,什麼樣的可能都存在,也許那是一隻存活了數千年的洪荒古物,天下也僅此一隻也說不定。

  寒潭似乎深不見底,而林渺無法讓自己沉得更深一些,且潭水似乎在不停地湧動,巨大的浮力使他無法沉得更深。他知道,因那狂瀑下衝,使得水潭底部形成一股奔湧而上的暗潮,這使人的軀體根本就不可能沉得更深。

  但這卻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水底之中絕不會特別悶,因為那狂瀑衝入潭中,強壓使空氣一下子衝入水底,雖不能助人呼吸,但若藉此偶爾換口小氣卻是沒有多大問題的,尤其是對於林渺這種功力深厚的人而言。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5
第二卷第八章寒潭奇緣
  無法沉得更深,林渺便只好在有限的深度順著水潭的四壁尋找玄門。水中雖白花花的一片,但他尚勉強可看清丈餘內的景象,不過找了近盞茶時間仍無所獲,他便只好又返回水面。

  秦复諸人在潭邊等得極為心焦,見林渺突然上來,不由得大喜。

  “找到沒有?”林渺苦笑著搖搖頭道:“這潭水中的浮力太大,我根本就不能沉得更深一些,裡面什麼也沒有,連一條小魚都找不到!”“那你先上來歇一會兒吧,水中太寒!”白才擔心地道。

  林渺搖了搖頭道:“沒事,我這次要抱塊大石頭下去,看可否沉得更深一些,這水還奈何不了我!”秦復見林渺面色紅潤,並無蒼白之色,也便放心地道:“你小心些,向最冷之處靠近,玄門要在便在最冷的地方!”林渺頓悟,暗罵自己傻,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沒有想到,還在水中瞎摸了半天。

  “把所有的繩子都接起來,我們便以拉繩為信號,你們有事也這樣告訴我!”林渺吩咐道。

  “好的!你真的沒事嗎?”白才仍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自然是沒事!我還會騙你嗎?”林渺不由得笑了,說完伸手抱起一塊百餘斤的大石,又緩緩地沉入水潭之中……

  抱著大石,果然能夠很快下沉,且越沉越深,水溫越來越低,呼吸也漸漸難以流暢,儘管仍似乎有暗潮上湧,卻也不甚激烈,這潭水似乎沒有止境的深。

  林渺越沉越心驚,身上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強,侵入體內的寒意也越來越烈。他惟有調和心情,默默告誡自己:不要慌,要鎮定!同時試著催動體內那股自動燃燒的生機,以保證四肢百脈的暖意。

  林渺知道,這股奇異的熱力可能是來自那不世奇果“烈罡芙蓉果”和那火怪、風痴兩個老瘋子給他吃的什麼七竅通天丹之類的至剛至陽的奇藥,那些東西在這種要命的場所之下竟然發揮出了難以想像的妙用。

  水下一片白茫茫,似乎什麼都看不到,耳邊彷彿尚可感受到巨大的轟鳴聲。

  林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沉了多深,但他卻知道自己已到了那巨瀑之下。這碧水潭的最中間便像是一個巨大的深井,其周圍倒不是很深,但到了中間卻突然像是沒了底一般。

  猛然間,林渺覺得身上的繩索動了一下,不由得吃了一驚,而便在此時,腳底之下傳來一股強大之極的吸力,他不由自主地向下猛沉。

  “崩……”腰間的繩索似在一塊尖石之上被掛斷。

  林渺大驚,忙拋下大石,伸手反抓繩索,但什麼也沒有抓到,更無法上浮,而腳下那股巨大的吸力像是一隻巨大而無形的手,將他身不由己地向深不可測的潭底狂扯。

  林渺心中的駭異是無與倫比的,他對那未知的深度本就心存懼意,此刻不僅繩索斷了,還有一股強勁將他吸向潭底,這怎不叫他心驚?他拼命地想抓住一些什麼,但四面除了冰寒刺骨的水之外,卻再無它物。

  林渺心中不由得暗嘆,忖道:“沒想到我沒死在戰場,沒死在那群魔宗殺手的手裡,卻要葬身於此!若命該如此,我只有認命了!”但同時他心中又暗暗祈禱:“老爹呀,我知道你一直在九天之上保佑我,才讓我經歷那麼多次大難而不死。老爹,你就再多保佑我一次吧,否則你可要斷子絕孫了,這可就不能怪我了!”林渺閉上眼睛,一隻手卻搭在肩上的刀柄之下,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他知道,在這種時候慌亂只會使情形變得更糟。因此,他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並將身子縮緊,以防任何突變。

  意外的是,林渺並沒有感到呼吸困難,雖然那股壓力越來越大,但在水中,他彷彿可以不用換氣。而且閉上眼睛的林渺,似乎可以察覺自己身邊那急速流動的水的形態,甚至可以感覺到方圓兩丈之內的水的動向,這一切都似乎印在他的腦海之中,一種奇異的直覺告訴他,玄門與他越來越接近了!

  △△△△△△△△△

  潭邊的秦复猛地覺得手中的繩索一震,已是到了盡頭,但猛然間又覺繩索的另一端一輕,變得空蕩蕩的。

  “不好!”秦復不由自主地脫口低呼。

  “怎麼了?”白才忙跑來一拉繩索,不由得呆住了,急呼:“快!快拉起來!”不用白才吩咐,秦復也正是如此做,他兩人拼命地拉著數十丈長的繩索,卻越拉越心驚。

  “嘩……”繩索破水而出,繩索的另一端哪有林渺?只是空空如也一截斷繩抖落的幾點水珠。

  “阿渺……”白才不由得驚呼。

  “出了什麼事?”蘇棄也快速趕來,但他很快就看到了那截斷繩。

  繩索被這奇寒的潭水一浸,都顯得有些僵硬了,而在其盡頭之處是一個起了毛的斷頭,顯然是被鈍器割斷,而非林渺身上的刀鋒所至。也就是說,繩索絕對不是林渺自己切斷的,而水中的林渺究竟遇上了什麼呢?

  秦復不語,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也不知道水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至少證明,林渺已經潛入水底五十丈,這可不是一個短距離,當然這並非垂直距離。

  “這繩索並沒有我們為他準備的那麼長!”蘇棄突然似乎仍存一些僥倖地道。

  “是的,阿渺的背上至少還有二十餘丈長的繩子!”秦復吸了口氣道。

  “怎麼會這樣?”白才神情沮喪地問道。

  “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這斷頭之處是一個深淺差距極大的地方,因此阿渺沉入水底之時,因為下沉力道重了些,而這繩索又是貼在一個急轉角之處的堅石之上,在阿渺急速下沉,繩索用盡之際,會有一股大力,使繩索在水中磨了一下,這才導致繩索斷成兩截!”秦複分析道,同時在地上畫著一個大概的中間呈井狀、四面緩高的鍋狀圖形,並指出斷繩可能達到的地方。

  “你是說在這水潭的中心可能像一口深井一般?”白才訝然問道。

  “我想應該是,因為這水太寒,繩索在水中浸泡時間一長,就會變得很脆,少了許多柔韌性,因此才會容易斷裂!”秦復道。

  “那你認為阿渺並不是受到了什麼東西攻擊?”蘇棄仍抱著一絲希望地道。

  “應該是這樣,如果是受到什麼東西攻擊的話,那斷頭之處應該是在阿渺不過幾尺或幾丈遠之處,可事實並非如此。所以,阿渺可能並不是受到了什麼攻擊! ”秦復安慰兩人道。

  白才心中似乎也抱著一絲希望,他寧可相信秦复所說是真的,因為他絕不想林渺死,哪怕是讓他代替林渺去死,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秦复伸手探了一下潭水,依然是奇寒徹骨,大概也只有那怪物才能在這種水中生存。若是有人在之中長時間浸泡的話,只怕連血液都會凝固,可是林渺卻似乎並不懼這徹骨奇寒,這又是為什麼呢?

  秦复難以想像,也百思不得其解,他沒覺得林渺有什麼特別之處,可是林渺就是不懼此奇寒,惟一可以解釋的便是,林渺也像那怪物一樣,有著奇異的體質!

  思及此處,秦复心頭突地一動,他想到了帝王印,並迅速將之掏出,握於手中,再放入水中,奇事發生了,他感到整條手臂一片溫熱,似乎根本就沒有感受到潭水的奇寒徹骨。

  白才和蘇棄也看出了秦復驚喜的神色,白才不由得奇問道:“難道這寶物可以御寒?”秦复點了點頭,道:“好像是的!讓我試試。”說完握著帝王印踏入潭水之中,整個大腿幾乎麻木得失去知覺,駭得他趕快上岸。

  “怎麼了?”蘇棄訝然問道。

  “好像只能護住一個地方。”秦复苦笑道。

  “那便把它放在胸前,護住臟腑就行了呀!”白才靈機一動道。

  秦复眸子裡閃過一絲異彩,讚道:“對!你們用繩子係好,我下潭去看看!”白才和蘇棄望瞭望這神秘莫測的碧水潭,卻沒見林渺上來,不由得無可奈何地道:“你要小心一些!”“我會的,如果情況有異,不要等我們上來,你們可以在昨晚我們所居之處等我們。如果我們還能活著回來,明天天亮前定會去找你們,若明天天亮沒去,你們便準備船先走好了,不用再等我們了!”秦复叮囑道。

  白才和蘇棄對望了一眼,心中不免湧出一陣悲愴,但他們知道這是不得已的事情,於是點了點頭道:“我們知道該怎麼做!”

  △△△△△△△△△

  宛城。

  劉秀大帳之中,李軼、李通、老鐵等南陽豪強基本上已經聚集。

  “劉公子,我們的軍隊正獲小胜,為何要撤離宛城?”雀次有些不解地問道,同時他對劉秀今日所作出的決定有些不滿。

  “是啊,我們的戰士伏擊王興前鋒軍,損敵近千,我們的士氣正旺,又有宛城這座堅城相守,又何懼王興區區七萬兵馬?”說話者是坐於雀次身旁的祈蒙。

  劉秀未語,他決定率軍撤出宛城奔赴舂陵與其兄劉寅會合,是以他召開義軍起事以來的第二次最重要的會議,而其軍將剛在淯水之畔伏擊了王興的先鋒軍,獲得小胜。

  事實上,他早就知道這次會議會出現一種激烈爭論的場面,因為在座的多為南陽豪強,在宛城之中擁有自己的家業,撤離宛城雖是戰略的需要,但同時也是一件很難讓眾人適應的事。

  “宛城城堅糧多,根本就不用擔心這區區數万官兵,我想請劉公子為我們指點迷津!”雀武也附和道。

  雀次、雀武兄弟二人在宛城也是極有頭臉之人,此次劉秀起事,他們因與劉家關係不錯,也跟著響應,卻沒料到劉秀竟要撤出宛城,這使他們心存疑慮。

  劉秀望瞭望在座的眾人,可以看出有半數人存在著疑問,但卻沒有幾個人說出來,最相信他決策的人只有李軼、李通和老鐵幾人,便是孔大和劉清、宋義都有些不解,而鄧禹卻並不在場。

  “撤出宛城,只是一個步驟!”劉秀知道自己不能不說話了,肅了肅嗓音,又道:“相信大家也聽說過綠林軍的下江兵在藍口集吃了敗仗這回事吧?”眾人皆點頭,王常和張卯在藍口集吃了敗仗雖是近幾天的事,但是這些消息傳得極快,幾乎只是在第二天宛城便收到了戰報。

  “竟陵雖有堅城,但是王常也無法守住,可見嚴尤和陳茂之來勢是如何強猛!”劉秀頓了頓道。

  眾人不由得不解,王常戰敗藍口集及嚴尤、陳茂的來勢與宛城又有什麼關係?眼下來攻宛城的人只是那並不太擅領兵的王興,而不是嚴尤和陳茂這兩員朝中猛將,而且藍口集距宛城近千里,嚴尤和陳茂所領之兵根本就不可能作為王興的後援力量。

  劉秀淡淡笑了笑,他知道沒有人明白他所說之話的意思,隨即又悠然道:“大家以為嚴尤和陳茂大敗王常所率之下江兵後會做什麼?”“當然是平定南郡了!”雀次脫口道。

  “我看嚴尤不會先平定南郡之亂,而會先對付綠林軍!”李軼從容地道。

  “李將軍何以見得?”雀次有些不服氣地反問道。

  李軼悠然笑了笑,從容地道:“嚴尤為王莽征戰天下,少有敗績,此人智勇雙全,當然善於審時度勢。南郡秦豐雖然要除,但秦豐之軍隨時可入雲夢澤避過大軍之襲,再以小股作戰拖住官兵。因此,如果官兵想滅秦豐,就必須打長時間清繳戰的準備,耗時耗力耗財。便是王莽不知道這一點,嚴尤又怎會不知?”眾人聽李軼如此一說,皆點頭稱是。

  李軼吸了口氣,又接著道:“而嚴尤的軍備並不適合打持久戰,另外,他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與秦豐對耗,亦不敢與秦豐多耗!”頓了頓,李軼繼續道:“綠林軍因一場瘟疫使其聲勢大弱,氣焰更是大不如從前,還弄得四分五裂,分裂成下江兵、新市兵和林平軍三支,而眼下這三支義軍各自休整,欲恢復元氣。試想,嚴尤敢給這幾支義軍以休整的機會嗎?要是官兵與秦豐耗上了,等他們回過頭來,綠林軍再次整合,只怕嚴尤也是回天乏術了,而官兵這新勝的銳氣也必定白白浪費。是以,如果我是嚴尤,就一定會舍秦豐而不戰,對王常窮追猛打,然後整軍北攻綠林軍,趁自己氣勢大盛而綠林軍氣勢大弱之機,一舉將綠林軍擊破!”“李將軍所言甚為有理!”宋義和眾人皆點頭贊同。

  “可這與我們要撤離宛城又有什麼關係呢?”雀次仍然不服氣地問道。

  劉秀不由得笑了笑道:“剛才李將軍的分析正與我意見相同,這之間和我們宛城可大有關係!”說完掃了眾人一眼,接著道:“宛城雖為堅城,但四野平闊,若死守此城,守之數月或無問題,但如若想以此為據地四面進擊的話,卻是絕對不夠。平原之地,以馬戰為上策,我們雖有戰士、糧草和士氣,但騎兵卻是我們最為缺乏的。因此,我們不棄宛城,便只有死守宛城,否則與官兵騎兵一戰,必定有敗無勝,可是我們起兵的願望是什麼呢?”頓了頓,劉秀加重語氣道:“是複高祖之業,解救萬民於水火,而並非佔地為王!所以我們要棄宛城而去並不是盲目之舉,這是以退為進! ”“或許,舂陵無宛城之堅,但卻有地形之利,我們的力量正在興起,兵有勇而無紀,人眾而無法!我們重要的不是如何守住這座城,而是要保住我們的戰士,要讓其強大,讓 成為有組織、有紀律的精兵!如果我們陷身宛城,便根本沒有練兵的機會;而若合兵舂陵,借地形之便,官兵絕不敢貿然來攻,這便給我們留下了休兵整頓的時間,也給了我們壯大發展的空間,以一座城來換取這些時間和空間並不虧!不知大家認為如何呢?”劉秀悠然問道。

  眾人皆不語,事實上這是一個很難衡量的問題,誰又真正說得清呢?因為未來的事情會如何發展只是一個未知數。

  “當然,若只是因為這個原因,也還不值得我們撤出宛城!畢竟,宛城地方富饒,交通便利,乃南北要塞,如此重鎮,舍之確實可惜。但是,我們應該看到有利的一面和其不利的一面!”劉秀隨即又道。

  “剛才說到,嚴尤若要對付綠林軍,這對我們的處境可謂是極為不利!要知道,綠林軍是我們南方的屏障,若是綠林軍崩潰,我們便是擁有宛城富饒之地,但敵我兵力懸殊,在官兵四面合圍之勢下,我們便成孤軍,這對於我們來說,是最為不利之處!

  “各路義軍唇齒相依,單憑任何一支的力量都不足以硬撼官兵。正如綠林軍,分則各個擊破,合則讓官兵聞風喪膽。因此,目前我們與舂陵合兵乃是刻不容緩之事。若只是與舂陵合兵,讓舂陵兵北進宛城也可,但這一路上逆流而進,絕對會損失慘重,而且僅只與舂陵合兵仍然勢單力薄,我們最重要的乃是與綠林軍合作,方能夠穩住我們眼下已得的戰果,然後再舉兵北上。只要聯合了綠林軍,再以綠林山一帶地形複雜之處為根據地,我們就可立於不敗之地,而後再圖發展又豈是難事?因此,我們此去舂陵雖是與舂陵合兵,實是支援綠林軍,尋求聯盟共舉之大計。屆時,東有赤眉,南有我南陽大軍,北有銅馬諸軍,讓王莽兵力分散,復高祖大業並不是難事,大家以為然否?”劉秀侃侃而談道。

  眾人不由得皆點頭稱是,便是雀次也不由服氣地點了點頭。劉秀所言確實是高瞻遠矚。

  “成大事者,無須婦人之仁,劉公子說得對,我們都聽你的!”宋義斷然道。

  “不知大家還有沒有反對的意見呢?”劉秀淡然反問道。

  眾人皆搖頭。

  “那就好,鄧禹已自湖陽世家購得十艘大戰艦,只要我們順流南下,官兵無可阻擋也!我們水陸並進,諒淯陽和棘陽兩城官兵不敢出城相擊,而王興重奪宛城,定難分出多少追兵,合兵舂陵之事便這麼定了!”劉秀斷然道。

  △△△△△△△△△

  林渺只感到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漩渦,一個具有強大吸引力的漩渦,本來直沉的身體似乎一直在打轉,使他的頭都有些昏沉之感,更弄不清楚是在向下沉還是向哪個地方去。他不敢相信這個水潭會有如此之深,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會沉到水底去?而且如果潭水真有如此深,他豈能承受得了那無與倫比的壓力?

  林渺並沒有感到壓力繼續加重,而只是感到越來越寒冷,腦中變得一片昏沉,只感呼吸越來越困難,那憋住的一口氣也根本換不過來,他甚至有些絕望的念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自以為必死的林渺突然感到壓力逐減,他心中不由得一喜,同時身子也不再旋動,而是平流而過。

  “嘩……”林渺的腦袋居然探出了水面,儘管眼前一片漆黑,但至少可以呼吸到一口稀薄的空氣。

  林渺大喜,他竟沒死,而是到了一條地下河之中。他努力地伸手想抓住點什麼,但卻不知道地下河的沿壁在何處,他還覺得水溫漸漸有轉暖之感。

  林渺的腦子是清醒的,不由得吃了一驚,他知道,絕不可能順此河遠流,否則他只會離玄門越去越遠,因此他極力地往回游去。

  河水並不甚急,地下的情況林渺並不知道,但感覺逆水而遊並不吃力。他發現經過剛才那一陣刺骨寒流的考驗,不僅沒有手足麻木,反而更為靈活,體內充盈著一股莫名但卻強大之極的生機,讓他彷彿擁有了用之不盡的力量。

  林渺觸到了河壁,順著河壁,他雙手交替,便像是一隻壁虎般,極速爬行,猶如踩著水面飄過一般。

  林渺心中大喜,他知道,經過那寒流的考驗,他的功力更進了一層。

  河水漸寒,不過林渺卻更為小心謹慎了,他可不敢再有半點馬虎大意,因為剛才那道暗流差點將他給憋死了。至少,在這地下河道的另一端,會是這股暗流的出口,若是再被捲入其中,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如此幸運仍能夠活著。

  河水越來越冰,林渺感到了那股暗流的存在,這股暗流竟是自河底直湧上來,強大的衝擊力使得林渺差點穩不住身子。而便在此時,林渺竟看到了一層乳潤的光彩,像是晨霧的色彩,又像是炭灰一般的色澤,而強烈的寒潮便是自那里傳來。

  林渺大喜,他知道,那定是秦复口中所說的萬載玄冰。

  林渺在崖壁之上極速攀爬而過,但不久,卻發現這些崖壁滑不溜手,全都是冰塊,只好下到河水之中,但河中似乎也漸無水,全都是滑溜之極的冰,而那暗淡的光潤便是這些堅冰所反射出來的。

  林渺知道這次沒有找錯地方,他小心地自冰上行過。大概行走了數里之遙,仍未走到這巨大冰洞的盡頭,他不由得暗駭。確如秦复所言,這萬載玄冰之寒舉世無匹,竟可將這地下河道冰封數里,可是他又覺奇怪,為什麼仍有這麼寬闊的空間可讓人行走呢?

  轉過一道彎,林渺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塊猶如神玉般流光溢彩的奇石,黑暗中的光線便是來自這塊奇石,而在奇石的周圍分佈著各種奇形怪狀的冰棱。

  林渺感到體內的熱流不斷地膨脹,在不知不覺間抵抗著身外那無與倫比的奇寒,而對於他來說,似乎並未真正感受到來自某種意義上的徹骨極寒,這一切彷彿與他的肉體並無關係,只是他體內的一股生機與體外一種奇異生命的較量而已。但他卻知道,在內外的較量之中,他體內的那股異常生機會與他的身體結合得越來越密切,而他的功力也會在不知不覺之中提高。

  萬載玄冰,是一個巨大的六邊棱形,如一顆巨大的奇鑽。

  林渺並沒有看到什麼門之類的,只是感覺這地方透著奇怪的氣息。

  越靠近冰母,便越覺寒意更甚,似乎空氣之中全都是冰渣一般,割體生痛,即使是林渺也同樣感到有些難以忍受。但,林渺絕不想退縮,他倒要看看這傳說中的玄門之中竟究有些什麼。

  即使是此刻離開這裡,也絕難再回到那冰潭之中,若是自這地下河道中出去,只怕不知道會被沖到哪兒去。因此,他怎能錯過這個機會?

  門,似乎是在冰母之後,這六邊棱形的東西底下似有一道縫隙,沒有冰封的縫隙。

  在這冰母之下居然會有沒有冰封的縫隙,林渺伸手向冰母撥去,手掌一落到冰母之上,便像觸了電一般,那股奇寒之意自經脈之中衝入,幾乎將他體內的氣息沖得一塌糊塗。

  林渺不由得吃了一驚,這冰母的寒勁之可怕確實出乎他的想像,不過這並不能阻止他移開冰母的念頭,他慶幸自己服食了烈罡芙蓉果和那些什麼狗屁靈丹,否則這一刻只怕已凍成冰條了,而這便是他移開冰母的本錢。

  冰母緩緩被移開,在冰母與林渺雙掌相觸之處,緩緩升起一縷輕煙,而林渺的牙齒禁不住磕碰在一起,那股寒意讓他凍得有若篩糖一般直哆嗦。

  “呵呵……”才讓冰母移開尺許,林渺便不得不收回雙掌猛呵熱氣,他的手掌竟凍得發紫,即使是有股至陽之氣相護仍不能完全抗拒冰母的奇寒。

  冰母彷彿重愈萬鈞,若非地面早結堅冰,可以滑動,只怕林渺根本就移不動這塊巨大的冰母。

  尺餘寬的縫隙,已經夠讓林渺穿入其中了,裡面確實有一道暗門的存在,可讓林渺感到驚訝的卻是這暗門的通道之上竟灑落了許多極為罕見的寶石。

  林渺再無懷疑,這裡確實如傳說中所講,藏有世人夢寐以求的寶藏,只看這些寶石便可以想到在這扇門之後還會擁有多少不可想像的財富。

  “站住——”林渺正欲擠身穿過那道暗門,突聞一聲冷哼自身後響起,他不由得吃了一驚,緩緩轉身,不由得驚呼:“阿复!”來人竟是秦复!這確實讓林渺大感意外,而令林渺意外的不僅僅是秦复的到來,還有秦复手中那張超強的連弩。

  秦复手持一張連弩,三支短矢並排搭於弩機之上,矢頭都泛著幽藍之色,一看便知道由劇毒浸泡過。

  三支短矢全都對準了林渺!

  秦复的臉色蒼白得讓人有些心驚。

  “你這是乾什麼?”林渺感受到來自秦复身上的殺機,不由微惱地問道。

  “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意思!”秦复話語極為冷硬,卻透著果決的殺意。

  林渺不由得笑了,秦复居然也從他來的路上趕到了這裡,而且還要殺他,這怎不讓他意外?同時也感好笑。

  “你笑什麼?”秦復一步步地向林渺逼近,冷問道。

  “我笑自己傻,差點忘了這寶藏本是你秦家的,你自不會讓外人與你共同分享了,還虧我仍以為我們是共患難的兄弟!真是好笑!”林渺不無揶揄地道。

  “不錯,這寶藏確實是我秦家的,任何欲與我分享這些東西的人惟有死路一條!你不能怪我,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我不想我的複秦大業受到你的阻礙!”秦复搖了搖頭,有些無可奈何地道,同時與林渺相距五丈而立。

  “复秦大業?”林渺大訝,有些好笑地問道。

  “不錯,复秦大業,我也不想瞞你,我本是大秦後裔,始皇羸政便是我的祖先,大秦被滅,二世身死,但我一家乃是大秦大王子扶甦的後人。秦雖亡,但大秦的財富卻由人密藏於此,而天下間惟有扶蘇王子的二兒子羸嘯知道此秘密。秦亡後,羸嘯改姓秦,以復大秦萬年基業為終身目標。當劉邦攻陷關中後,羸嘯知道复秦無望,便以秦嘯的身分投靠楚霸王項羽,更獻虞姬於霸王,以博得項羽寵信,誰知項羽會敗於垓下,又自刎烏江!”頓了頓,秦復又道:“霸王雖死,但卻留下了絕世武學《霸王訣》,而臨終之前,項羽將此絕世武學交予其最信任的屬下羸嘯,後來羸嘯也因身受重傷,勉力將此書送於此地,然後把此地的地形刻於孔雀符上。剛剛返回家中,便重傷而亡,也便留下了這個懸念至今!”林渺不由得愣住了,半晌才道:“當時羸嘯何以不將 秘訣直接送到自己家人的手中?”“當時劉邦大軍四處追殺,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只好潛到這處秘地避過一段風頭,可他因傷勢太重,知大限已至,不得不再返家中,這才留下了數百年的遺憾。後來我們代代隱跡江湖,探訪秘址,以圖复我大秦江山,直到王莽篡漢,我們才看到了希望,便知天下將亂。因此,我父親意欲自我手中恢復我大秦江山,為我取名為秦复!”林渺不由得感到好笑,弄來弄去,原來秦复竟是想恢復大秦江山,而他卻要為這種虛渺的願望而犧牲,似乎也太不值了。

  “你的手有些發抖!”林渺突然淡淡地道。

  秦复的臉色似乎更為蒼白,林渺沒有說錯,他的手的確是在發抖,是因為這裡太寒冷,雖然帝王印有一股熱量使他的五臟六腑不受寒意所侵,可是他的手足依然被凍得有些麻木之感,這種寒冷是他無法想像的。是以,他的手和腳都有些發抖,而以林渺那銳利的目光,這一切自然無法逃過其眼。

  “放下它吧,我們依然是共患難的朋友!”林渺突地深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道,語調極為誠懇。

  秦復不由得苦笑了笑道:“這是不可能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回頭的,若回頭,一切都會失去意義!”林渺也無可奈何地苦笑道:“以你現在的狀態,你以為可以殺得了我嗎?”秦復自信地笑了笑道:“也許我殺不了你,但我手中的強弩卻絕對能夠擊殺你!在這種距離,這種狹窄的冰窟裡,你根本就不可能躲得過三支連弩!”頓了頓,秦復又道:“就算這三支連弩殺不了你,但弩矢之上的毒卻絕對不會放過你,這是西疆的天蟾之毒,哪怕只是擦破一點皮,盞茶之內必死無疑!”林渺臉色微變,籲了口氣,冷然道:“只要有這盞茶的時間,我便可以殺死你!”秦复臉色再變,林渺的話並不是唬人的,可以看出,林渺面色紅潤,似乎並未受到這酷寒的影響,而他已手腳麻木,除了以弩箭攻擊之外,自身武功根本就難以施展。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這一切,就要靠賭,待你避過我這三支弩箭再說吧!”秦复說完,一鬆手,弩矢如電般閃射而出。

  “錚……”林渺的刀極速自左肩出鞘,而在他的腰際同時劃出了另外一道光弧。

  秦复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神彩。

  是的,秦复確實難以置信眼前的事實,那三支怒矢盡數被擊飛,沒有一支傷了林渺。

  林渺右手自左肩擎出的長刀,如電火般快捷地斜劈而出,以讓人難以置信的弧度和準確度劈落後射而出的兩支怒矢,而林渺的左手竟自右腰際拖出一道光弧,以比肩頭長刀更快的速度擊飛最先奔至的勁矢,那是一柄尺許長的短劍。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林渺的身子連移都未曾移一下,手中的刀劍呈交叉狀橫於腹下,有種說不出的灑脫,被擊落的三支怒矢化成了六截,這一切都只是發生在頃刻之間。

  秦复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握住弩機的手抖得更為厲害,他太低估了林渺的速度,也太低估了林渺的武功。

  其實,林渺對自己的表現也感到極度的驚訝,那三支飛射而至的怒矢所處的角度和方位他竟看得無比清晰,一切便彷彿是早在他的計算之中。而出劍和揮刀的速度比他所估計和想像都要快上許多,這怎不讓他感到意外?但,沒被弩矢所傷,卻是一件幸運之事。

  林渺沒有繼續出招,只是悠然還刀入鞘,淡淡地道:“事實上這些財寶便是給我,我也不會稀罕,我並不覺得擁有這麼多的財富是一種幸福,倒不如只要每天都擁有足夠買酒的錢,每天都可以痛痛快快、自由自在地活著!如果為了這些東西,失去一個好朋友,那更是一種悲哀!我來這裡,只是尋求一份好奇,既然你認為這些對你那麼重要,那這便屬於你吧!”說完,林渺緩步向來路行去。

  秦復不由得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傻的人,面對著富可敵國的財富和冠絕天下的武學秘技而不動心。

  直到林渺自他的身邊行過七八丈,那截係於林渺腰間的繩子仍拖在地上之時,秦复才回過神來,他知道林渺沒有必要與他開這樣的玩笑。以林渺的武功,擊殺他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以剛才林渺那種出刀的速度,他根本就不可能避得開,即使是平時也同樣如此,何況此刻他的手腳更有些麻痺!一時之間,他心中什麼滋味都有,羞愧、失落……

  “站住!”秦复低喝道。

  林渺悠然立定,卻並未轉身,只是有些落寞地反問道:“還有什麼事嗎?”“你為什麼不殺我?”秦复表情極為複雜,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

  “我們兩人的理想和觀點並不相同,如果在利益之上存在著極大的矛盾衝突,而這種衝突超過了一個限度之時,我會殺了你,但是現在還沒有!”林渺不無傷感地道。

  “難道你不想得到人人夢寐以求的絕世武學和富可敵國的財富嗎?”秦复再問道。

  “想!”林渺肯定地道。

  “那你就應該殺了我!”秦复沉聲道。

  “但我不想用它來換取我一生的寂寞和孤獨!”林渺以一種極為沈緩的語調道。

  秦復不由得再次怔住了,林渺的話是那般簡潔而明朗,但卻說出了一個他無法不承認的至理——成大事者,便要擁有一顆獨享寂寞和孤獨的心!

  成大事得天下者,只能是高高在上,被人仰慕卻絕不會被人們所理解,受人崇拜卻絕不會有人真心以對!每天都活在猜疑和勾心鬥角之中,對於這些人來說,任何事情的發生都是有目的和所圖的。因此,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得到最純真的東西。

  “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即使你擁有了超凡的武功和財富,即使是得到天下,我都不在意,但請你務必善待百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絕對的真理! ……”“不,請你留下!”秦复突地打斷林渺的話,認真地道。

  “我對征戰和天下沒有興趣!”林渺悠然道。

  “你不是對這些東西很好奇嗎?難道你就不想看一看裡面究竟藏著一些什麼嗎?”秦復反問道。

  “你不怕我看了之後再動心,而且會殺了你嗎?”林渺反問道。

  “我已經死過一次,如果你再殺一次,也無所謂!”秦复毫不在乎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但是突然神色一變,低喝道:“不好,有人來了!”秦复的神色也變了,林渺已經極速奔到他的身邊,順手便抓起了他自那尺許的縫隙間塞了進去,然後伸手拾起地上的幾根斷矢,身子一縮,也滑入玄冰之後的空洞之中,同時將腰間的繩子極速拖入洞內。他也沒顧身後的秦复,伸手將那玄冰再移至洞口,這才轉頭鬆了口氣,但在轉頭之際,林渺和秦復不由得全都怔住了。

  秘洞之中依然冷寒,但卻是狼藉一片,四處都零零落落地灑了一些金銀珠寶,但也就只那麼稀稀落落的一些。除此之外地上還有幾具屍體,屍體的懷中也似乎塞了一些珠寶,卻全都結成了冰棱……

  “怎麼會這樣?有人曾經來過這裡!”秦復不由得呆住了,望著那滿地有些破爛的珠寶箱,以及這散落的金銀珠寶,他的心不由得一直往下沉。

  “哈哈哈……我終於找到你了!”洞外傳來一陣十分得意的狂笑。

  林渺暗驚,低聲道:“齊萬壽!他居然也來了!”聽到“齊萬壽”這個名字,秦復不由得清醒了過來,望了林渺一眼。

  “你去找找看,我來對付他!”林渺極速靠在洞口處,向秦复打了個眼色。

  秦復立刻明白,忙後撤一步,向洞內移去,同時拿出勁弩。

  “真是蒼天不負有心人,我齊萬壽整整忍了十五年,終於等到了今天!”齊萬壽一陣狂笑,顯然心神極度的激動,可以想像得到,當他想到自己擁有絕世武功和無與倫比的財富之後,會是如何興奮。

  林渺不由大感好笑,忖道:“要是你進來看到這種場面,只怕又會大哭一場了!”“吱……”那冰母緩緩地移開尺許,一道身影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地竄了進來。

  林渺哪會再等?極速出刀,他絕不能給齊萬壽任何反擊的機會,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與齊萬壽相比,相差極遠。

  “呀……”林渺手起刀落,那人根本就沒有想到洞內會有人伏擊,待他發現不妙之時,已經身首異處。

  林渺大喜,正感擊殺齊萬壽太過輕鬆之時,驀覺一股霸烈無比的氣流橫掃而至。

  林渺暗呼不妙之際,回刀相救已是不及,惟翻掌相接。

  “轟……”林渺只覺五臟六腑如被攪動一般,身子飛跌而出,手掌被震得發麻。

  “勇兒!”一聲悲呼,卻是齊萬壽所發出的。

  林渺大驚,心中暗自叫苦,剛才以為是齊萬壽,誰知竟是錦衣虎齊勇,難怪如此輕易得手。

  “啊……”齊萬壽突地一聲悶哼,一支怒矢直沒入他的肩頭,卻是秦复暗中出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6
第二卷第九章臨陣磨槍
  若在平時,這支短矢絕對無法傷齊萬壽,但是此刻,林渺殺了他的三弟子齊勇,使其傷心欲絕,在悲憤之中,心神失去了警惕,這才被秦复暗算得手。

  “是你!我要將你這小雜種碎屍萬段!”齊萬壽抬頭看見秦复,不由得咬牙切齒地道。

  秦復大驚,他本想對其一擊致命,誰知齊萬壽在心神大亂之時仍那麼機警,避過要害。

  “你這偽君子!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秦复雖然嘴巴夠硬,但對齊萬壽卻是極為畏懼。

  齊萬壽的目光掃了一下洞中,不由得也怔住了,半晌才冷然問道:“這裡的寶藏你們已經搬走了?”林渺不由得笑了起來,同時撐起身子。

  “你笑什麼?”“我笑你們真是可憐,為這虛無的寶藏爭得你死我活,你以為我們有這麼快的速度和能力將這裡的東西搬走嗎?”林渺靠近秦复,與之並排而立,反問道。

  “那這裡怎麼會是這樣?”齊萬壽心中最重要的似乎並不是愛徒的仇恨,而是這裡的寶藏,或許在他眼裡,眼前這兩個人是死定了,根本就沒有必要急在一時。

  “虧你還名震一方,連有人早就將東西搬走了也看不出來,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嗎?”林渺並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不可能!這不可能!”齊萬壽的心神大亂,這個事實對他的打擊比林渺殺了他的愛徒還要大。對於他這種為這寶藏苦尋了十五年的人來說,這只有一個機會,而他的徒弟卻有好幾個。

  林渺向秦复遞了一個眼色,疾步而上,揮刀便向齊萬壽攻到。他絕不想放過齊萬壽心神錯亂的機會,惟有這一刻搶得先機,才有可能占到最大的優勢。

  秦復大驚,他哪想到林渺如此大膽?竟敢主動攻擊齊萬壽!不過他此刻根本就無法幫上林渺任何忙,他的手腳幾乎都已經麻木了,這裡的寒冷是他完全沒有辦法對付的,只是他有些不明白齊萬壽和齊勇怎麼不受這裡環境的影響。

  當林渺的刀奔至了面前之時,齊萬壽才反應過來,不由得冷哼一聲,身子微退,十指如戟,以極為古怪的角度反挑而上,竟自林渺的刀隙之間穿過。

  林渺低嘯一聲,身子如游魚般扭動了一下,刀鋒側偏,也斜挑而上。

  齊萬壽大驚,林渺所使的招式與他如出一轍,只是換作以刀的形式劃出。

  秦復也傻眼了,他自不會看不出林渺的招式與齊萬壽同出一源,這使他也有些糊塗了。

  齊萬壽快速變招,林渺也迅即變招,仍是與齊萬壽的招式相同,在速度上,林渺竟不輸給齊萬壽,如果齊萬壽不變招的話,必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這讓齊萬壽驚怒不已。

  “好小子,居然偷學了老夫的武功!”齊萬壽再次變招。

  林渺不敢笑,咬緊牙關也跟著變招,同樣還是與齊萬壽相同的招式,他似乎預先算準了對方要出此招一般。

  這下齊萬壽可真惱了,再次變招,殺氣如潮般罩向林渺,似乎已下決心要將這個難纏的小子送上西天!

  “你上當了!”林渺低笑,也迅速變招,但卻是與齊萬壽截然不同的招式。

  “青月手!”齊萬壽吃驚地低喝一聲,但是又立刻意識到林渺出的是刀,而不是遊幽的青月手,在呼出這三個字之時,齊萬壽駭然飛退,同時自袖間滑出一道幽冷的光彩。

  “叮叮……”一陣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過後,林渺和齊萬壽同時悶哼而退。

  齊萬壽的左肩又添一道深深的刀痕,而林渺的胸前也是一片血紅,兩人竟然兩敗俱傷,這確實讓秦复駭異之極。

  林渺拄刀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但卻露出了一絲極為欣慰的笑容。

  “你的招式是從哪裡學來的?”齊萬壽也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不只是林渺讓他受了傷,更讓他吃驚的是左肩那道弩矢傷口處傳來一陣麻木之感。剛才正因為肩頭的麻木之感,使他左肩失去了靈活,這才受了林渺一刀,否則即使林渺使出詭計,也不會傷得了他,而饒是如此,林渺似乎仍是比他傷得更重一些。

  林渺神秘地笑了笑道:“你教我的!”“放屁!老夫什麼時候教你的!”齊萬壽大怒道。

  “當然是你與遊幽交手的時候,他不正是以這招什麼青月手讓你進退失措嗎?於是我便記下了這一招,沒想到就記住他的這麼一招,還真管用!”林渺咳出一小口鮮血,不無得意地道。

  “不可能!你就只看過一遍居然會用得如此純熟,這是不可能的!”齊萬壽不相信地道。

  “事實就是這樣,信不信是你的事!”林渺深深地吸了口氣,居然立了起來,有些冷漠地道。

  不僅齊萬壽不敢相信,便是秦復也難以置信,但除了這個解釋之外,又該如何解釋呢?他心中忖道:“難怪當時阿渺在山崖頂上看得那麼入神,原來竟是在偷學絕技!”可是他卻很難相信,林渺僅僅看了一遍就能把這些招式使得如此純熟,而且還以刀招施展出掌式,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同時,秦復對林渺的佩服是打心底的。林渺的心計之巧確實令他嘆為觀止,居然先用幾招自齊萬壽那裡偷學來的招式,使得齊萬壽以為林渺第四招依然會是他的武學,於是使出一招專門克制林渺,誰知林渺第四招竟突然改成遊幽的青月手,這才使得估計失誤的齊萬壽吃了大虧。

  要知道,青月手乃是魔宗宗主親授給青月壇的絕學,即使是遊幽也僅會幾手而已,其威力自是非同小可。只是林渺由齊萬壽的武功突變為青月手,之間便不能夠施展得圓通自如,正因為這一點間隙,才使得齊萬壽反擊成功,而且還好像根本就傷不了齊萬壽。

  齊萬壽臉色再變,目光極為怨毒地投向秦复,道:“箭上有毒?”秦復不由得笑了,冷然道:“不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我想時間也快到了,毒性也該是發作的時候了!”齊萬壽悶哼了一聲,額頭滑落出兩顆豆大的汗珠,證明了秦复並不是在恐嚇他。齊萬壽自懷掏出一大把藥瓶,拼命地向口中倒了許多藥丸,顯然病急亂用藥。

  “噗噗……”齊萬壽迅速封住箭傷附近的穴道,狠聲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說完也不管齊勇的屍體,飛身倒射出秘洞之外。

  林渺並未追,而是靜了半晌。

  “阿渺,你沒事吧?”秦復關心地問道。

  林渺長長地鬆了口氣,驀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秦復大驚,忙伸手相扶,急問道:“你怎麼樣了?”“他的劍氣傷了我的經脈和內腑,快扶我去一個安靜的地方,我要療傷!”林渺痛苦地喘息道。

  秦复吃了一驚,這才明白剛才林渺之所以立而不倒,只是想給齊萬壽一種壓力,其實只要齊萬壽再進攻的話,他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秦复勉力拖起林渺,向秘洞深處行去……

  也不知走了多遠,驀地,秦复突然止步!

  林渺喘息著問道:“怎麼了?”他感覺到了秦复似乎是發現了什麼。

  秦复放下林渺,急步走到一凸壁之前,伸手圈點了一下。

  “軋……”一陣尖厲的響聲傳來,那面洞壁竟轟然裂開,露出一扇寬闊的石門來。

  林渺微訝,秦复卻已拖著他步入了那扇門之中。

  “轟……”石門又緩緩合攏,裡面卻是一個極為精巧的石室。

  秦复放下林渺,對這之中的一切彷彿極為熟悉,而且石室內似乎暖和了一些。

  秦复在石室之中踱了幾步,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突地踏前一步,自語道:“坎為水,演為節、屯,節為坎宮一世卦,水澤節;屯為坎宮二世卦,火雷屯……奇怪,怎麼屯卦跳上了離位?離為火,水火不相融,這是什麼卦象?”林渺大愕,不明秦复怎地突然說到這些,不過對八卦他是一點都不懂,但他卻知道,秦复乃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的內侄,自然對這些卦理之類的東西在行了,是以並不奇怪。他可不管這些,只是專心地療傷。

  秦復又踱了幾步,又自語道:“震越巽位,良兌脫節,乾坤卻又未亂,這是什麼卦象?”不由得沉思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渺緩緩睜開眼來,他的傷似乎好了一些,那有些錯亂的經脈也順暢了許多,石室內光線明潤,因為其中有數顆龍眼大的夜明珠。

  秦复的眉頭仍皺得極緊,似乎還在考慮那些讓人頭大的問題。

  林渺並沒有打擾他的意思,只是覺得秦复這樣傷腦筋似乎有些不值,難道這石室之中還會藏有什麼秘密不成?

  “我想出來了!我想出來了!”秦复驀地大喜,脫口低呼道。

  “你想到了什麼?”林渺不由得訝然問道。

  秦復一怔,自信地笑道:“雖然這裡的寶藏為人所拿,那是因為藏寶之處僅那一道簡易的玄門而已,但放置武學秘笈之處卻絕不是任何進入了此地的人都能夠打開的,在這裡沒有重重機關及生死之門,只有破開了卦象,才能夠找到秘笈,否則便是毀掉此地也是枉然!”“你是說這是藏著武學秘笈之處?”林渺訝然問道。

  “不錯!我仔細地算了一下,這冰窟的方位,正暗合九宮八卦,而我們所處之地為離宮,屬火,因此是最為暖和之地。當年羸嘯老祖臨終之前便說了一個'火'字,想來,便是指此離位。而這室內的卦象卻為'離宮遊魂卦',為雙重天火,因此秘笈一定是在這個方位!”說到這裡,秦復指著南面石壁。

  林渺對卦象可是門外漢,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是什麼意思,不過走到這份上來了,也只好聽之任之。

  秦復大步靠上南面的石壁,雙手在石壁之上掂量了一下,然後在五尺左右處摸了一會兒,突然大喜道:“找到了!”“軋……軋……”南面的石壁緩緩裂開,再見一個石室。

  秦復大步跨入,大喜道:“果然在這裡!”林渺也大為驚訝,挪身進入那內間的石室,果見石室的四壁似乎刻有許多字跡和圖像。

  “軋……”石壁又緩緩合上。

  “這就是《霸王訣》上的武功了!”秦復大喜道,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看,這裡有人留下了字!”林渺一指西面之牆,念道:“爾等能破'雙重天火遊魂卦',可算是有緣,既有緣,吾也不欲太過絕情,不留半點好處給有緣人,是故吾取走《霸王訣》,卻在石壁上刻留半部,也算是蒼天對爾等之眷顧了!”“阿复,這裡有人來過!”林渺一拉興奮若狂的秦复,大聲道。

  秦复心神全都落在牆上的圖像之上,根本就沒有聽到剛才林渺所念的東西,此刻聞林渺這麼一喊,不由得微有不悅地道:“當然有人來過,我先祖羸嘯不就來過嗎?”林渺見秦复太過醉心於牆上的武學,也微有些不悅,指了指西牆上的幾行字道:“你看看這上面寫了些什麼。 ”秦复微惑地看了看那些字,頓時神色大變。

  “這怎麼可能?天下間還有什麼人能破這卦象?”秦復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林渺不由覺得秦復有些可憐,似乎總不敢面對現實,又太功利了,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自己與其生活的環境和擔負的使命不同。因此,他無法理解秦复那種心態,也不苟同秦复的思想,當然,他卻有些同情秦复。

  “世間許多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只是我們沒有想像到而已!”林渺嘆了口氣道。

  秦復不由傻愣愣地呆住了,這個打擊對他確實很大。

  “不過,不要喪氣,有這半部《霸王訣》,說不定也足夠我們露臉江湖,或許那習全了《霸王訣》的人已經老死了,有這半部《霸王訣》撐腰,我們也可以天下無敵不是沒有可能!”林渺搭過秦复的肩膀,安慰道。

  秦复怔了半晌,不由得澀然一笑,他還能夠說些什麼呢?既然這些都已經成為了現實,再傷神也是枉然。

  “謝謝你,我不會有事的!”秦复感激地道,面對林渺,他確實有些慚愧,對於這一切,林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看得是那般平淡,那平和的心態他似乎永遠都難擁有。

  林渺的心態確實是平和得讓人難以理解,秦復更不能,他自小所存在的環境和林渺截然不同。很小的時候,他便肩負著沉重的使命,而家人對他的教導總是灌輸一種特殊的思想,這使他形成了一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更不惜犧牲任何人的自私心理。因為要得天下者,就必須拋開任何私情,踢開任何可能阻礙自己發展的人,但林渺卻不同!

  林渺從小生活在混混之中,在不斷地求生存和發展的同時,更深切地體會到如何做人處世,明白了除武功之外還有一些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快樂!而他的快樂便是朋友多,且都是最講義氣的朋友。混混並不是武林高手,單靠一人的力量絕難成事,混混的力量,便是人多,是群體的力量,因此在林渺的生活之中,自私所佔的分量並不重。也正因為如此,他與秦復是兩種性情截然不同的人,但這一刻卻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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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棄和白才極為沮喪,他們躲在一旁看到齊萬壽與齊勇也潛入了水潭,可是卻再也沒有人能自潭中返回,包括林渺和秦复。

  不過,蘇棄和白才也有意外的發現,那便是齊萬壽和齊勇敢潛入這冰寒刺骨的潭水之中,是因為飲了那巨獸的血液。

  齊萬壽沒能殺死那巨獸,但卻取到了巨獸的血液,而他也因此而損失了幾名家將。當然,齊萬壽著人引開巨獸,這才敢潛入潭水之中,他似乎對這裡並不陌生。

  蘇棄和白才也想去弄些巨獸的鮮血來,但卻沒有齊萬壽那般能耐,無可奈何之下,他們只好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了他們昨晚休歇之處。那匹戰馬居然還活著,這倒是一個意外。

  蘇棄和白才似乎沒有想到結果會這麼慘淡,但在他們感到有些悲觀的時候,意外地發現金田義和白慶幾人正蹣跚著走回到他們所駐紮之處。

  蘇棄和白才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金田義居然沒死,包括白慶,不過楊叔卻是被人抬回來的,回來的只有五人。

  鐘破虜沒能回來,另外還有幾名家將,回來的幾人是白慶、楊叔、金田義、白泉和柳丁。

  金田義諸人發現白才和蘇棄居然還在這裡,也皆大喜過望。

  眾人能再重聚,恍如隔世,但得知這死域般的沼澤之中竟發生了這麼多事時,不由得皆大感驚訝,而林渺的失踪也使眾人的心頭蒙上了一抹沉重的陰影。

  原來白慶諸人被巨獸逼得太急,皆跳入碧水潭中,一入水才知道那種感覺是如何恐怖。潭水幾乎讓他們僵斃,但所幸巨瀑衝入潭中,形成上升的暗流將他們快速沖出水面,然後順著河水淌遠,否則只怕早已凍斃於潭水之中了。但他們順水沖出很遠之後手腳才稍緩過來,勉強上岸,相互扶持,可還是丟失了兩人。幾人怕與林渺走失,便又順河而返,可是在路上又遇上猛獸和毒蛇的襲擊,險死還生之中,鐘破虜卻被毒蛇咬傷,中毒而亡,另一名家將因探路沒入浮泥之中死去。晚上幾人又遇上異獸偷襲,楊叔也因此而受傷頗重,但僥倖的是這幾人最終尚活著走了回來。

  對於那寒潭,白慶諸人是談之色變,何況此刻又有那巨獸守於其中,他們想都不敢想要前去找林渺,即使是知道那裡有寶藏也只能望而興嘆了,因為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天,幾人便順著林渺和蘇棄找到了那條小河來到了沔水邊,紮起了兩張大木筏,順水而下。趕到避塵谷,可是沒有林渺在,幾人根本就無法求見天機神算,雖然楊叔苦苦哀求,但最終只獲得一卦。

  楊叔諸人也便心滿意足,此次他們落難於沼澤死域,把所有帶給天機神算的禮物都丟失了,而林渺也不在,沒有三老令這個面子,想請出天機神算根本不可能,能得天機神算一卦,已經給了湖陽世家足夠面子了。

  由於是大木筏,很難在急流中逆流而上進入竟陵,因此只好順水而下,流入長江,然後趕到江夏,自江夏換馬走陸路急速趕回湖陽。自扎大筏而走至趕回湖陽,白慶諸人先後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

  △△△△△△△△△

  王常所率之下江兵自竟陵敗退,引兵北上,移兵至隨縣以東的龍山和鍾山一帶。

  [注:隨縣,今屬湖北。]

  隨州官兵欲加擋截,但卻因情報外洩,王常早覺,大敗伏擊的官兵,扎寨安營於龍山,以龍山地利穩守。

  同時王常更讓成丹和張卯另立寨於鍾山,臣服兩山的草寇,接納附近的難民,休養生息。

  嚴尤的大軍欲追擊,卻遭新市兵伏擊,於雲杜附近被襲,只好暫停北進掃除綠林軍的步伐。

  同時,嚴尤還要鞏固竟陵,提防秦豐的騷擾,一時之間也抽不開身。

  與此同時,宛城義軍順水南下,退出宛城,這一招極出王興的意料之外,使他們追之不及。

  淯陽和棘陽也都措手不及,他們絕沒料到劉秀居然會棄宛城而走,待他們發現時已阻之不及,加上舂陵義軍的接應,劉秀的大軍殺開淯陽的防守,由於船快又是順江而進,淯陽的水軍大敗,嚇得退回城中不敢出戰。

  劉秀大軍一路南下,包括其物資之類的皆已分批自水路運至舂陵。

  劉家本就有做漕運生意,要帶走宛城的一切並不難。臨離宛城之時,劉秀開倉放糧,分給全城的百姓,使得宛城百姓都捨不得劉秀的義軍離去。

  一路之上,劉秀的義軍不斷壯大,至舂陵之時,兵力已至七千,與舂陵兵並合,其聲勢立刻大壯,竟聚眾一萬數千之眾,而且聲勢還在不斷地壯大。

  王興奪回宛城,卻已與空城無異,卻也無可奈何,想率兵南伐,但是宛城有太多事務要處理,根本就調不出人手。而這些日子以來,赤眉軍鬧得正兇,河北義軍也是不可開交,朝中又要對付外夷入侵,根本就無可派之兵。因此,他們只好眼睜睜地看著劉秀和劉寅合兵一處,將舂陵作為根據了。

  當然,整個天下的戰局並不是王興所能控制的,便是王莽也已經無法控制大局,只是在縱情揮霍餘下的生命,他們這些做臣子的又能夠做一些什麼呢?

  劉秀和劉寅會兵,正是十月,號稱舂陵兵。

  [注:此年為地皇三年,即公元二十二年。]

  此時,在南陽和南郡之間,便有了五支義軍。王匡、王鳳所率的新市兵活動於京山雲杜一帶;劉玄、陳牧所率平林兵則活動於武勝關、桐柏山一帶;王常、成丹所率的下江兵活動於鍾山和龍山一帶;劉秀和劉寅兄弟倆的舂陵兵則以舂陵為根據地;南郡雲夢澤附近卻是秦豐的南郡兵,這也是一支不可忽視的義軍。

  眼下的形勢,南陽和南郡兩地已基本上不在朝廷的控制之下,儘管宛城、淯陽、棘陽據軍仍死守著義軍北上的要道,可是官兵早已沒了鬥志,戰亂已使他們有些麻木了。

  天下的形勢一團糟,南方的諸侯許多都只是翹首觀望,並不會對王莽的朝廷多少支持,更有甚者,自立為王,割地自封,但是王莽根本就沒有辦法處理得了這麼多事。

  河北連年災荒,義軍最是猖狂,尤來、上江、大彤、鐵脛、五幡、青犢幾路義軍更向山西滲透。五幡諸部以射犬城為中心,控制了黃河以北的大片土地,危及洛陽,向西則危及上黨郡,已控制沁水以東整個河北地區。

  富平、獲索義軍以平原為據地,使濟水以北的城池都受到威脅,而最大的威脅卻是來自城陽國的赤眉大軍。

  赤眉軍似乎居無定所,遊戰東部,破姑幕,攻探湯,逼臨齊郡,再直擊泰山郡。而另一路,則南擊東海郡,遊走於楚都彭城,其聲勢之強,足以使王莽寢食難安了。

  赤眉軍發展勢頭之快更勝綠林軍,短短一年時間,便達十餘萬人,更節節取勝,使得朝廷也無可奈何。

  △△△△△△△△△

  湖陽世家,近日來形勢極為不好,多處分壇被神秘人所毀。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魔宗幹的好事,但是對於那神秘的魔宗,他們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還手之力,惟有整個家族處於最緊急的戒備狀態,並將物資秘密運回唐子鄉,各地分散的力量也都聚合,以抵抗外敵的偷襲。

  最讓湖陽世家頭痛的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魔宗的任何秘址,使得欲還以報復都難。

  白老太爺氣怒交加之下,竟病了,而因林渺的失踪,沒請到天機神算,更讓白鷹的心情不佳。白玉蘭本是位堅強的女人,這一刻卻也如遭雷噬,一天未進粒米,這下可把白府上下都給急壞了,小晴也不哭了,反過來安慰白玉蘭。

  蘇棄和白才卻在小晴和白玉蘭都在流淚的時候來了。

  白玉蘭只好收拾情懷,強忍悲切傳兩人進來。她知道,蘇棄和白才是見過林渺最後一面的人,而林渺下那碧水寒潭之際,蘇棄和白才正在潭邊,所以她讓蘇棄和白才進來。

  “蘇棄、白才見過小姐!”蘇棄和白才望了白玉蘭和小晴一眼,心中暗自嘆了口氣道。他們當然能感覺出眼前的大小姐對林渺極為關心,否則當日林渺離開湖陽世家時,白玉蘭也不會親自送那麼遠還再三叮囑林渺小心了,可見林渺在白玉蘭的心中分量不輕。

  “二位有事嗎?”白玉蘭調整了語調,淡淡地道。

  蘇棄和白才相對望了一眼,蘇棄這才踏前一步,極為沈重地道:“阿渺在失踪的前夜叫我將一件東西交給小姐。”白玉蘭和小晴同時一震,白玉蘭急問道:“什麼東西?”蘇棄自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遞上,小晴接著轉交到白玉蘭的手中。

  白玉蘭信手一翻,不由得愕然,連翻數頁,抬頭惑然望著蘇棄,問道:“就是這個?”“不錯!”蘇棄肯定地點了點頭道。

  “這是什麼意思?一個字都沒有,他當時還說了些什麼?”白玉蘭不解地問道。

  “這本冊子是竟陵翠微堂白橫堂主臨死之時交給楊叔的,但後因一個字也沒有,便給了阿渺。其實,阿渺知道這本冊子並不是一個字都沒有,而是要用水浸濕才能顯出字來,因事關重大,我沒敢在老太爺身邊交給小姐,因那時眾人都在,所以還請小姐慎重以對。”蘇棄神情懇切地道。

  白玉蘭神色再變,向小晴打了個眼色,小晴迅速出外打水。

  蘇棄見室中並無外人,微微鬆了口氣道:“阿渺還叮囑,除老太爺和主人之外,請小姐絕不可將此事隨便讓府中其他人知道。”“他為什麼會在前一天把這個交給你?難道他當時知道自己會回不來?”白玉蘭反問道。

  “因為當時他決定和秦復一起去探玄門寶藏,已估計到事情可能把握不大,這才將這東西交給我們,說如果他不能回來,便由我們二人親自交給小姐!”白才不無傷感地道。

  白玉蘭的眼圈一紅,嘆了口氣問道:“秦復又是什麼人?”“據說是當年大俠秦鳴的兒子,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的侄兒。”蘇棄回答道。

  白玉蘭不由得吃了一驚,雖然她並未聽說過秦復其名,但卻聽說過秦盟和秦鳴這兩個當年曾名動天下的人物。

  “他們是怎麼認識的?”白玉蘭訝然問道。

  “這個小的便不知道了。”白才搖了搖頭道。

  小晴端來一盆清水,白玉蘭這才打住話頭,心神轉移到這本小冊子上,心裡卻在猜想,小冊遇水,上面會出現什麼樣的反應呢?

  △△△△△△△△△

  新市,位於雲杜東北,傍依綠林山,西有京山相護,其地形極好,易守難攻,是以官兵數次圍剿,卻都以慘敗而終。

  綠林軍據於新市,卻僅以山寨為憑,難得堅城相持,雖破雲杜,但卻無法據云杜城為己有,只做了回匆匆過客。

  雲杜,尚在官兵的控制之下,但是城中的官兵極為謹慎,因為誰也估不到綠林軍會在何時再破城而入,洗劫糧草。不過,近來一場瘟疫使得綠林軍散成三支,這也使雲杜的守軍鬆了口氣。

  新市與雲杜相距八十餘里,有這一段路相阻,也使得云杜守軍心中多了一絲僥倖。不過,新市兵尚有萬餘義軍,但這些義軍分散於綠林山一帶,以二十餘寨為據點,並不是一時可以聚集的。當然,這也使得官兵的圍剿更添了幾分困難。

  綠林山方圓數百里,山闊林深,地形複雜,綠林軍不斷地小股襲擊附近各城鎮,確也讓官兵頭大,卻又拿綠林軍莫可奈何。

  京山腳下,蹄聲如雷。

  “別放走了劉嘉!”蹄聲伴隨著呼聲順著塵土飛揚而起。

  劉嘉,劉寅的親信,正是其叔父劉良的兒子,在劉家以足智多謀、能言善道著稱。

  有人傳說,劉秀是劉寅的一大臂膀,而劉嘉則是劉寅的眼睛和口舌。

  劉寅重視劉嘉,劉家也重視劉嘉,或許只是因為劉良在劉家的身分和地位不同,抑或是因為劉嘉的辯才可直追蘇秦和張儀。

  正因為這樣,劉寅、劉秀起事,朝廷便已將劉嘉的名字與劉寅、劉秀的名字放在同一位置對待,其頭顱的價值比之李通和李軼還要值錢,便是鄧禹也要差上一籌。

  劉嘉並不是名士,論聲名,比不上劉秀和劉寅及鄧禹,只是家學淵深使其擁有別人所不能企及的學識,而最難得的是他絕不張揚的性情。

  在劉家,劉嘉甚至比聖公劉玄還受人尊重,因他與劉玄是兩種類型的人。

  劉玄張揚、傲氣,更功利,但是劉嘉卻恰恰相反,他沒有架子,只會讓人感到親切,更有絕對忠誠的心,對劉家忠誠,對劉家的大業忠誠。是以,劉嘉成了劉寅的絕對心腹。

  劉嘉也不知道何以官兵會知曉他的行踪,此次他前來游說新市兵首領王鳳、王匡與舂陵軍聯合進兵的事,只有劉家的內部人員及幾位重要的舂陵軍將領知道,可是此刻竟為官兵察覺了行踪。

  劉秀雖與劉寅合兵一處,自守雖然足夠,但是攻城掠地卻嫌不足。因此,劉秀展開了一系列的遊說工作,他要聯合綠林軍散於各地的力量,合而進兵。

  這近一個多月來,劉秀和劉寅對舂陵軍大加改編,使其更顯有組織、有紀律,但在他們的心中,卻只想北上進軍,破關中奪長安,恢復漢室江山。因此,他們絕不想多呆半刻。

  “五爺先走,我們擋住這群混蛋!”說話者是劉嘉身邊的近衛劉顯。

  劉嘉比較清瘦,看上去有些文弱,在劉氏眾兄弟之中,他排行第五,因此家將們皆稱其為五爺。

  劉嘉此次還來了二十名好手,但是在官兵的伏擊之下,竟折損了十一人,僅剩下連他一起的十人受傷突出重圍。

  此刻,劉嘉並不指望王鳳的新市義軍前來救援他們,因為他剛自王鳳的寨中出來,才行出二十餘里便中伏,所幸他警惕,這才沒有全軍覆滅。值得慶幸的是,他說服了王鳳和王匡等一干新市兵將領,不日便將舉兵與劉寅相合。當然,這是因為劉寅本身就聲名遠播,以仗義豪爽出名,而劉家的財力與實力也確實雄厚,王鳳這才答應合兵。

  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綠林軍境況日漸低下,王鳳和王匡身為新市兵的首領,也不想坐吃山空,總想另找出路,而劉家起兵,又派使者前來游說,於是雙方便一拍即合。

  劉顯不等劉嘉答應,已經領著五名兄弟調頭殺了回去。

  “劉顯!”劉嘉驚呼,他知道劉顯抱著必死的決心,憑其六人絕不可能是對方百餘官兵之敵,可是他卻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他並不想自己獨自離開,也欲調頭殺回去。

  “五爺,不可!”一名親衛迅速並馬一挾,在劉嘉的馬股上抽了一鞭。

  劉嘉想調馬頭,但戰馬奔跑更快。

  “五爺,以大局為重,只要我們能趕回去,他們便沒有白死!”尚有三人護在劉嘉的身邊,急切地提醒道。

  劉嘉心中一陣難過,但卻明白這幾個親衛的話沒有錯,只要他能返回舂陵,這些兄弟便不會白死!只是他不明白,官兵何以會知道他的行踪?何以會未卜先知地在路上設伏?這之間一定有問題,可是問題究竟出在哪裡呢?

  “駕……”劉嘉放下心事,此刻,他必須快速離開這裡,擺脫官兵的追捕。再行三十餘里,便到綠林山的地域,在那裡有綠林軍的山寨,官兵就拿他們無可奈何了。

  “噗……希聿聿……”剛轉過一個山坳,跑在最前面的一名親衛的戰馬慘嘶一聲,失蹄而倒,那名親衛立刻摔落馬下。

  劉嘉大驚帶住馬韁,卻發現一簇怒箭直奔他的坐騎而來。

  “啪啪……”劉嘉的馬鞭疾抖,準確之極地掃落十數支怒箭,但卻仍未能護好戰馬。

  戰馬悲嘶而倒。

  劉嘉低呼:“上坡!”說完身子如大鷹般朝山坡頂疾掠而去。

  那名跌下馬的親衛就地滾落,竟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抖出幾支袖箭。

  “呀……呀……”袖箭無一虛發,兩名潛伏在路邊大樹上的箭手應聲而落,但一簇怒箭在這名親衛未能發出第三箭時,已將其射成刺猬。

  那兩名尚在馬上的親衛心頭滴血,但是卻無可奈何,他們必須保護劉嘉,這是他們最重要的職責,哪怕是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劉嘉,束手就擒吧!你已無路可走了!”劉嘉剛到山坡之上,便聽一聲冷喝自山頭上傳來,山坡之上竟轉出十餘名全副武裝的官兵,為首者是一身輕甲、髮髻微散的中年人。

  “梁丘賜!”劉嘉失聲低呼。

  “劉五爺果然好眼力,正是本將軍!”那中年人淡淡一笑,傲然道。

  “見到大將軍還不束手就擒?”梁丘賜身邊的親兵高喝道。

  劉嘉心中暗忖:“這下完了!”對於梁丘賜,劉嘉絕不陌生,知道此人與陽浚、甄阜、隗囂、陳茂為王莽的五虎大將,聲名僅次於嚴尤和孔仁。只不知梁丘賜怎會來到這裡,而且還在此地設下伏兵?

  “識時務者為俊傑,劉五爺,本將軍敬你是個人才,如果你願意投降的話,我保你會享盡榮華富貴,又何必成亂軍之爪牙呢?”梁丘賜悠然道。對於劉嘉,梁丘賜的態度的確十分客氣。

  “哼,識時務者為俊傑,我看梁將軍又何必為昏君王莽賣命呢?眼下所謂的朝廷已如風中殘燭,王莽氣數已盡,再盲目愚忠,對將軍這等人才而言,只是一種浪費。以將軍之威勇,足可另豎一幟,保一方百姓不受凌辱,將來新皇臨政,將軍的聲望和地位絕不會比現在低!”劉嘉反勸道。

  梁丘賜的臉色微變,他身邊的官兵也都變了臉色,劉嘉直貶王莽,確為大逆不道,不過主將沒有說話,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梁丘賜吩咐過一定要抓活的。

  “笑話,憑爾等烏合之眾,又能有多大作為?口出狂言,我只聞劉家五爺智計過人,學識卓見不似凡人,但今日一見,卻讓人大感失望!”梁丘賜故作不屑地道。

  劉嘉不屑地笑了笑,道:“不錯,在眼下,我們可謂烏合之眾,但我們卻深得民心,一呼百應。義軍雖散,卻前赴後繼,只要有一點良知者,便不甘受昏君盤剝,更不甘忍受屈辱偷生。雖涓涓細流,卻能匯成江河,有江河便可成湖海。而眼下普天之下的義軍已成沸騰之勢,如怒潮洶湧之汪洋,即使你們訓練有素又能如何?僅只是在巨濤中死守微舵,傾覆只在下一刻而已。先有綠林大勝,再有赤眉大勝,並長驅直入,緊接河北淪陷,王莽的朝廷如一隻千瘡百孔的破船,你們只是在拼命地舀出湧入船中的水,可是只要孔洞仍在,這艘船的沉沒只是時間的問題!”梁丘賜的臉色數變,劉嘉的話像是一支利箭,正中他的要害,而且說得是那般實在而貼切,他想反駁都無辭以對。這一刻他倒真的相信外界所傳,劉嘉是劉寅身邊的第一舌辯之士。

  “得得……”蹄聲由遠而近,那第一批伏擊劉嘉的官兵及伏於山坡之下的官兵迅速圍攏而來,竟有近兩百人之多。

  劉嘉不由得扭頭環顧了四下一眼,心中暗嘆,知道此次絕難倖免,想自此地突圍而出根本就沒有可能,僅那個梁丘賜的武功便不會低於他。

  “要殺就殺,要剮就剮,我劉嘉今日落在你手上,這是命!”劉嘉冷然道。

  “好!既然你如此固執,我也沒有辦法,給我綁了!”梁丘賜冷喝道。

  “轟……希聿聿……”一陣戰馬的嘶鳴聲中,幾匹戰馬竟陷入深坑之中。

  梁丘賜大吃一驚,居然有人敢在這條道上設下陷馬坑!

  眾官兵也都嚇了一跳,急忙帶住韁繩,但見兩條人影悠然自兩旁的樹林中行出。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欲從此地過,留下買路財!”兩人自林中一行出便毫無顧忌、耀武揚威地向眾官兵高喝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6
第二卷第十章扮豬吃虎
  梁丘賜想笑,想笑這兩人不知死活到了這種程度,居然敢打劫官兵,他不由得仔細地打量了兩人一眼,但見這兩人相貌平凡,平凡得便是相見十次都不會留下太深的印象。不過,這兩人確實似乎還很年輕。

  “大膽小賊,劫財居然敢劫到這裡來了!”梁丘賜身邊的親衛怒喝道。

  劉嘉不由得也怔了一怔,他不知道這突然殺出來的人是哪一路人馬,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擋官兵的道兒。

  “本大爺並不是賊,只是想藉兩匹馬來代代步,如果識相的便藉我兩匹,不識相的,那我們就只好搶兩匹馬兒了。”另一人冷然回應道。

  “是啊,你們反正馬多,也不在乎這一兩匹,本大爺借去了,還有個人情在。你們的頭領是誰,讓他出來與我們講話!”最先開口的那小賊大言不慚地道。

  “別跟他們囉嗦,放箭!”一名官兵小頭目大為惱怒,命令道。

  “嗖……”立刻有數人松弦發箭。

  “好哇,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兩人似乎大為震怒,伸手一揮袍袖,那射去的幾支勁箭竟如沒入水中,盡數落在那兩人的手中。

  梁丘賜吃了一驚,大笑道:“好身手,兩位原來是高人!”“自然是高人,你以為呀!否則我們憑什麼向你們藉馬?”那群官兵也怔了一怔,但梁丘賜開了口,卻又不敢胡亂動手。

  “來人,為這兩位壯士送上兩匹好馬!”梁丘賜竟異常好說話地吩咐道。

  眾官兵先是一愕,但卻不敢違抗。

  “不知兩位是哪路朋友?尊姓大名可否見告?”梁丘賜倒是個愛才之人,極為客氣地問道。

  那兩人也沒想到梁丘賜這麼好說話,不由得有些憨憨地笑道:“我們便是這路上的朋友,我叫莫大,這是我兄弟莫二,你又是什麼人?”梁丘賜不由得一怔,他身邊的親衛卻惱怒地喝道:“大膽,連梁大將軍也不認識!”“梁大將軍又是什麼人?”“管你什麼人,我們哥兒倆才不吃這一套。不過,你這人蠻好,我喜歡,下次再把馬兒還給你。”莫二大大咧咧地道。

  “不用還,這兩匹馬便送給兩位好了,只不知兩位要去哪兒呢?”梁丘賜反問道。

  “雲杜!”莫二又搶著道。

  “哦,兩位此去雲杜,正好與我們同路,不若我們同去如何?這一路剛好有伴!”梁丘賜客氣地道。

  莫大不由得看了莫二一眼,莫二沉吟了一下,有些擔心地望瞭望那一隊官兵,道:“你們不會耍什麼手段坑我們哥兒兩個吧?你們這麼多人,我們可只有兩個人!”梁丘賜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兩位請放心,本將軍從不會做言行不一之事,是見二位身手不俗,這才一見如故,只是想與兩位交個朋友,並無惡意。如果我要對付兩位,這一刻,我們還不是要比你們人多?”莫大和莫二又相視望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憨憨地道:“也是,也是,那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呀,到了雲杜,你們也不能向我要馬哦,否則,我們就先走!”“那當然。”梁丘賜又笑了起來,心道:“原來這兩位只不過是粗人,如果能將其收服,倒真是一件美事。”那些官兵也覺得眼前兩人有些好笑,那種憨憨的表情配著那平凡不惹眼的外表,卻有一種別樣的滑稽。

  “那好,走吧!”莫大翻身上馬,但似乎並不太熟知馬性,雖然剛開始表現的身手極為不俗,但面對著戰馬,卻像無知的娃娃,那種表情和動作似乎沒騎過幾次馬一般。

  “你說,師父會不會追咱們到雲杜?”莫二在莫大的耳邊輕語了一句。

  “不知道。”“師父要是發現我們又偷偷溜下山,肯定要罵我們……”梁丘賜耳目極精,竟隱隱捕捉到莫大和莫二的小聲低語,不由得大感放心,忖道:“原來只是兩個背著師父偷偷下山的劣童,難怪像是有些不通世務。”“走!”梁丘賜揮手道,立刻有官兵在前面開路。

  梁丘賜在八名親衛相護之下靠近莫大和莫二,笑問道:“兩位公子不知家住何處呀?”莫大一怔,莫二臉色一變,謹慎地打量了梁丘賜一眼,然後搖頭道:“這可不能告訴你。”“是啊,要是你跑去告我們的狀,我們可就慘了!看你像是個好人,才跟你說這麼多,否則我們兄弟才不與陌生人說話呢。”莫大也插口道。

  梁丘賜不由得大感好笑,這似乎正證明眼前的兩個年輕人並沒有什麼心計。

  梁丘賜身邊的親衛也顯得有些輕蔑地看了莫大和莫二一眼。

  行出近十里,莫大和莫二依然與梁丘賜相距不遠並騎而行,那群官兵對劉嘉看守得極緊。

  “哎,你這個將軍究竟有多大的官兒?有皇帝大嗎?”莫二突然開口問道。

  梁丘賜和眾親衛不由得都笑了起來,這兩個人似乎傻乎乎的。當然,如果不是傻乎乎的,又怎會以兩人之力貿然前來劫這兩百官兵的戰馬,還橫沖得目中無人?

  “當然沒有,天下間沒有比皇帝更大的官了。”梁丘賜笑著解釋道。

  “那你為什麼不做皇帝,卻要做將軍呢?”莫二似乎更不解地惑然問道。

  梁丘賜和眾親衛神色微變,但卻並不會責怪莫二。

  “這話可不能亂說,別人聽見了,可要殺頭的!”梁丘賜道。

  莫二和莫大不由得交換了一個眼神。

  梁丘賜以為莫大和莫二是心中害怕,但驀然之間,他覺得胸前勁風疾動,莫大的身形在馬背之上晃動了一下。

  那八名親衛先是一怔,隨即倏覺莫大的身形已經撞入了他們之中。

  梁丘賜暗呼不好,便聽得一聲輕嘯響起,身前的兩名親衛如彈丸一般彈射而出,卻是莫二出手了。

  莫大和莫二的出手全無徵兆,而且快若迅雷,一出手便破開了八名親衛的護衛網,直奔梁丘賜而至。

  “呀……”莫二腰間亮光一閃,一名親衛的劍剛抽出一半,握劍的手便噴血而墜,竟被一抹亮光斬為兩截。

  梁丘賜大怒,這兩個人竟只是故意裝傻,而這一刻才顯出其原形,卻是為了來對付他,怎叫他不怒?虧他剛才還以為這兩人只是一介粗人,沒有心計,可是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這兩個人比誰都會演戲,也更明白什麼叫做“扮豬吃老虎”。

  梁丘賜出劍,剛好阻住莫二手中的一抹弧光,但只覺手臂一沉,一股巨力自劍身湧來,長劍幾乎被震得脫手而飛。

  “噗……”梁丘賜擋開了莫二一劍,但卻迎來了莫大的當胸一拳。

  梁丘賜不愧為王莽五虎將之一,身子在百忙之中竟自馬股之後滑落地面,莫大這一拳擊中鞍背。

  戰馬慘嘶,竟如爛泥般癱在地上,根本就無法抗拒莫大這兇猛的一拳。

  官兵這才反應過來,大吼著向莫大和莫二撲來。

  梁丘賜死裡逃生,心中卻駭異莫名,眼前這兩人的武功之高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砰……”梁丘賜正欲翻身而起,倏覺背上一陣巨震,竟是一名官兵的軀體準確地撞上了他,不由得一個踉蹌,待他回過神來之時,已有一縷幽風迎面而至,他看到了莫二那冷如寒電的眼神。

  “叮……”梁丘賜的劍再一次截住莫二的劍,但莫二卻在此時棄劍。

  莫二棄劍,手如出洞靈蛇,滑上了梁丘賜的劍身,以快得難以理解的速度摸上樑丘賜握劍的手腕。

  “轟……”梁丘賜猛然出拳,在距莫二胸前三寸之時,被莫二的手掌擋住。

  莫二身子狂震,但卻並未鬆開梁丘賜的手腕,反而抓得更緊。

  “去死吧!”梁丘賜的腳飛速彈出,腳尖之處竟崩現一截斷刃,直踢向莫二的小腹。

  莫二身子剛受梁丘賜那瘋狂一拳,並未完全穩住,但莫大卻來了。

  莫大身邊的官兵紛紛而倒,在最緊要的關頭,他的拳頭擊在了梁丘賜的腿上。

  “轟……”梁丘賜一聲慘哼,莫二在他的腳被擊退的一剎,反身出肘,擊中梁丘賜的前胸。

  “哇……”梁丘賜噴出一口鮮血,欲再掙扎出擊之時,卻覺得脖子上一涼,搭在他脖子上的是他自己的劍。

  “都給我住手,否則我殺了梁丘賜!”莫二的聲音殘酷而冷殺,莫大警惕地護在莫二的身邊。

  那群圍過來的官兵和梁丘賜的親衛不由得全都傻了,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得他們沒有一點心理準備。

  八名親衛傷了五人,甚至連梁丘賜都受傷被擒,而這一切只是眼前這兩個看似憨憨的年輕人所為,怎不讓他們吃驚?

  此刻莫大和莫二兩人的神態與剛才簡直完全像是變了個人,冷靜、沉穩,更充盈著強大的霸殺之氣,雖仍是平凡的外表,但有著來自骨子裡的超然之威,讓人不敢正視其冰冷的雙眸。

  “本將軍敗得心服口服!”梁丘賜不由得慘然一笑,淡淡地道。

  “你只是敗給了自己的性格,當然心服口服。”莫二淡淡一笑道。

  “想不到我梁丘賜戎馬一生,閱人無數,卻仍對二位看走了眼,命該如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莫二和莫大都笑了,莫二聳了聳肩,又道:“如果你聽過扮豬吃老虎的故事,就不應該輕視任何對手,更不該太過大意。換作不是你,別人也會一樣。不過,今日我並不想殺你,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不覺得你這人很壞。”“快放下將軍,你們想要什麼儘管說!”一名親衛急喝道。

  莫二斜瞟了一眼那名親衛,淡淡地笑了笑,向梁丘賜道:“在戰場上或許你能強悍無敵,智勇雙全,但說到玩手段,你仍不夠心狠!這或許就是你致敗之因。我今天也不想要別的,只要你放了劉五爺和那兩位兄弟,我們也便不為難你。”梁丘賜澀然一笑,莫二所說的並沒錯,他雖然馳騁沙場少有敗績,但是對於沙場之外玩手段,他卻不夠心狠,更會輕忽一些細節,這便是讓莫大和莫二有可乘之機的原因。但是,他對莫大和莫二的武功卻感到極大的驚訝。

  “放了他們!”一名官兵頭目忙吩咐道。

  被縛在馬背之上的劉嘉和那兩名劉家家將把這一切都看得極為清楚,在驚愕的同時又感大惑不解。他們並不知眼前這兩個神秘的人物是誰,而在南陽和南郡兩地擁有如此武功之人,都是可以叫上號的,但這兩人卻如此年輕,而且看來十分陌生,但無論如何,他們心中還是極為高興。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擁有如此武功,當非無名之輩!”梁丘賜吸了口氣,問道。

  莫二不由得笑了笑道:“這個並不重要,不過告訴你也無妨,在下林渺,正是被朝廷四處通緝殺死孔庸的兇手!”“林渺?”梁丘賜對這個名字並不太熟悉,雖隱隱聽說過,但他從未在意。

  “在下秦复!”莫大也笑了。

  劉嘉和那兩名劉家家將大喜,雖然他們從未見過秦復和林渺,但是卻在鄧禹和劉秀那裡聽說過這兩人的存在。

  “給我們備馬!”林渺向官兵喝道。

  官兵自不敢違拗,因為梁丘賜的命捏在林渺的手中,只要他們稍有異動,梁丘賜便死定了,而若梁丘賜被殺,那這群官兵也沒有一個可活。

  “兩位公子之名早有耳聞,卻沒想到在此等情形下相見,多謝了!”劉嘉歡喜地道。

  “五爺先走,在前面等我們就行了!”林渺悠然一笑道。

  梁丘賜也只好望著劉嘉遠去,若他早知如此,就不會留下活口了。不過,他卻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劉嘉對劉家的秘密知之甚詳,能抓住劉嘉,便等於揪住了劉家的小辮子,哪想半道上卻殺出了這麼兩個人來?他本以為擁有此等武功的定是江湖名宿,卻沒料到只是兩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他感到有些窩囊,他之所以敗,是敗在林渺二人的詭計之上。

  這兩人居然完全不依常規,以這種手段擒賊先擒王,雖然有效,但也太不光明,甚至有些卑鄙。不過,梁丘賜又能說什麼?在戰場上不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嗎?雖然林渺利用了他求才心切和對人的信任,但這也是他的缺點。正如林渺所說,他太過輕視敵人了,這不正是他導致慘敗的原因嗎?

  “好了,勞煩將軍送我們兩百步吧!”林渺淡淡一笑道,說完挾著梁丘賜躍上了馬背。

  “若是誰敢追來,便準備為他收屍好了!”秦复冷喝道。

  官兵果然都不敢亂動!

  △△△△△△△△△

  林渺和秦复並沒有進一步對付梁丘賜,他們也不想這樣將梁丘賜宰掉。正如林渺所說,他並不覺得梁丘賜怎麼壞,而他們又與義軍並無多大牽連,是以除了救劉嘉之外,兩者並無甚麼特別的衝突。

  要想宰梁丘賜那是義軍的事,就讓那些人去頭大好了。

  原來,林渺和秦复在十天之前便離開了雲夢澤,他們在雲夢澤之中呆了近一個月,每天除了練功之外,便是吃和睡,在那洞中存有一些糧食,雖不知存放了多久,但是那並未腐蝕,因為那裡極寒,使食物不會變質。

  在洞中也沒有時間的觀念,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似乎完全放開了一切,兩人只是如痴如醉地練功,其它的什麼都不想。

  林渺和秦复都是資質絕佳之人,對於這些武功學起來得心應手。這裡雖然只有《霸王訣》的前半部分,卻高深莫測,不過還難不倒林渺和秦复。

  林渺一直都沒有時間靜心練功,現在有這麼一個與世隔絕的機會,怎會錯過?不僅盡學了石壁之上的前半部《霸王訣》,更將記憶之中的各種雜學也都重新溫習一遍。一些不明之處,有秦复這家學淵深的人在,根本就不用愁。

  也不知過了多少日,兩人對所學鞏固之後便想急速離開這裡。林渺怕湖陽世家的擔心,而秦復又另有心事,因此兩人將牆上的武學記於腦中之後,便毀去其文字,順那地下河飄流而出。

  地下河出口竟是沔水之畔,兩人扎筏順流漂出雲夢澤,進入江夏。在江夏買馬時,兩人才得知在那冰窟之中呆了近一個月,林渺離開湖陽世家已有四十余天,因此急於趕回,他不知道白才和蘇棄諸人究竟怎樣了。

  這日來到京山附近,卻聽得官兵布下陷阱抓劉嘉的事,林渺與鄧禹、劉秀還算是頗有交情。因此,他自不能讓官兵抓到劉嘉,這才與秦復相約救劉嘉。

  秦復與鄧禹、劉秀之間也算有些交情,何況此刻是林渺邀請?這些日子與林渺共處一室,情如手足,有林渺出手,他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只是他沒想到林渺行事時是那般不依常規,所幸他與林渺心意相通,一唱一合,竟將梁丘賜也給耍得團團轉。

  最初秦復見官兵有兩百多人,根本就沒想到會成功,可是林渺居然將這沒有可能的事變成了可能,確實讓秦復不得不佩服。或者,也只有以林渺這種來自市井的方式才能完成這些。

  裝傻,當別人疏忽之時,再給別人以致命的一擊,這確實是市井之中最常見的,也是林渺在天和街生存中學得的本領。

  林渺並不在乎這些,江湖與天和街沒什麼兩樣,適者生存,只要擊敗對手,無論用什麼方式都不是問題。

  秦復也是只求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因此,對林渺選擇的方式並不在意。

  林渺與劉嘉會合,劉嘉受傷並不重,因為在梁丘賜擒下他之時,他並沒有選擇反抗。因此,他們並沒有受多少傷。

  五人並騎疾馳,梁丘賜的那些官兵並未追來,因為他們已拐向了綠林山的方向,官兵也擔心林渺和秦复並不只是兩人,在前途的路上若有伏兵,那他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何況,此刻梁丘賜受了傷,他們要保護梁丘賜的絕對安全。

  如果梁丘賜有什麼意外,不僅是這群官兵負不起責任,只怕連雲杜的守將都脫不了乾系,這絕不是虛談。

  “久聞兩位公子的大名,劉某早有耳聞,只是一直無緣得見,卻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之下相遇,實在是慚愧!”劉嘉淡笑道,歡喜之情溢於言表。

  “五爺何須客氣?我等和光武兄乃患難之交,與五爺自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哪用說兩家話?”林渺一撕臉上的一層面膜,露出本來面目,笑道。

  “哦,兩位公子原來是易容而動,難怪與通緝的榜文圖像不太相像。”劉嘉釋然道。

  “現在是不是更像一個犯人?”林渺打趣地笑問道。

  劉嘉一怔,隨即也笑了起來,向那兩名親衛喝道:“還不來見過林公子和秦公子?”“小的劉傑、劉雄見過兩位公子,謝兩位公子的救命之恩!”那兩名親衛恭敬地上前行禮道。

  “這不,這不,又見外了是不!”林渺煞有其事地道。

  秦復也有些樂了。

  “不知兩位公子此去何方?”劉嘉不由得問道。

  “我們本欲前往雲杜,探聽一下湖陽世家的消息,卻剛好適逢其會。不過,我想現在沒有必要再去雲杜了。”林渺道。

  “湖陽世家?”劉嘉微愕,突地道:“聽說白鷹白老太爺去世了,其中內情我倒知道一些。”“什麼?”林渺神色大變,失聲驚問。

  △△△△△△△△△

  湖陽世家確實發生了極大的變故,白鷹白老爺子患病而亡,這是在白慶諸人返回白家第三天的事。

  白鷹之死,讓人很難相信,要知道白鷹向來身體健朗,很少生病,只是近來受怒氣所染,並非大病,但卻一病不起,與世長辭,這怎不讓人驚訝?

  當然外人並無多大驚訝,吃驚和不解的只是白家內部人員。

  白善麟未能及時趕回,因為他正在丹陽處理家族中的一些事,儘管有人以快馬相報,但卻不能即刻趕回。

  湖陽世家的長老們主持著家族中的一些事務,負責將白鷹的死訊極快地傳出去,通知湖陽世家寄於外地的家人盡快趕回唐子鄉為老太爺奔喪。

  喪事準備在十一月初八進行,尚有數日時間。

  唐子鄉人人戴孝,都在等白善麟回來舉持大局。

  這幾天,白玉蘭都未曾踏出閨閣,便是府中之人也很難見到她,沒有多少人知道她在幹什麼。但誰都知道她為白鷹的死難過,因為誰都知道她是白鷹最為疼愛的孫女。

  白玉蘭的身邊只有小晴和喜兒侍候,其餘任何人欲踏入白玉蘭所在的朝陽閣,都要徵得白玉蘭的同意。當然,在朝陽閣外戒備極為森嚴,這裡可是白府的重防區。

  白府老祖宗居東廂,設有靜心堂,那是一大片園林區,不過白府老祖宗根本就不過問白家之事,只是一個又聾又呆的干老頭,每天只由幾個下人照料他的生活。

  在湖陽世家,白鷹還有一位弟弟白鶴,卻並不在唐子鄉的府中,而是長年駐於異地,不過可以肯定,此刻白鶴正在趕回的路上。誰是白家下一代真正的主人,正因為白鶴的存在,於是留下了懸念,這也是白鷹喪事意義重大的另外一個原因。

  白善麟是白家的主人,但是整個湖陽世家的事業卻並不是白善麟一人所能作主的,許多涉及到家族利益的事,都必須白鷹點頭,可是白鷹卻未能將湖陽世家的大權完全交出,便忽然病死,這確實是一種遺憾。

  △△△△△△△△△

  蘇棄的心情極壞,雖然湖陽世家內外一片忙亂,可是他卻獨坐於小店之中喝著悶酒。

  他並不想有人陪,也沒有希望會有人陪他一起喝酒。

  唐子鄉已經變得很熱鬧,雖然氣氛比較沉鬱,可是自各地趕來為白鷹奔喪的英雄豪傑極多。再怎麼說,白鷹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而湖陽世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也有許多朋友。當然,如果不是近來南陽和南郡兩地的局勢太亂的話,只怕唐子鄉和湖陽會更為熱鬧。

  白府的家丁極多,因此雖然有眾多的客人,卻足以應付,而像蘇棄這類的人也並不是很忙,是以他偷閒出來喝酒。

  蘇棄很少有喝悶酒的習慣,只是這幾天才有的習慣,他不想告訴別人為什麼,只是一個人坐在店中一處偏僻的角落,冷冷清清地喝著烈酒。

  對著酒杯,蘇棄神情十分專注,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又似乎在感嘆著什麼。

  “啪……”蘇棄正在入神的當兒,手中的酒杯竟然爆裂而開。

  蘇棄吃了一驚,卻沒有抬頭,只是望瞭望那濺得桌上到處都是的酒水和靜躺在酒水之中的一隻筷子,以及兩瓣杯片。

  這並不是蘇棄的筷子,蘇棄這才悠然抬起頭來,反應似乎有些遲鈍,也不知是憤怒還是訝然,居然有人敢打破他的酒杯!

  蘇棄抬頭,頓時驚立而起,所有的酒意似乎散飛天外,驚喜地脫口呼道:“阿渺!”“一個人喝悶酒有什麼意思?還虧你是個大男人,要喝就換大碗!”來人正是趕回湖陽的林渺,說話之間,林渺已將兩隻大碗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

  “請轉告小姐,有人想見她!”蘇棄向喜兒客氣地道。

  喜兒有些詫異地打量了一下泛著酒氣蘇棄,以及他身邊的那個陌生人,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不過她知道白玉蘭對蘇棄頗為客氣,因此只是微責道:“先生又喝酒了?”蘇棄不由得笑了笑,卻沒有再說什麼。

  喜兒上樓片刻,便下來傳話。

  蘇棄領著身後的人緩步上樓。

  白玉蘭似是剛休息起來,不過精神極為不好,或許是因為近來湖陽世家發生的事情太多,使得這位大小姐心力憔悴。

  “蘇棄見過小姐!”蘇棄來到白玉蘭座前立定,忙恭身行禮道。

  白玉蘭掃了蘇棄一眼,又望瞭望蘇棄身後的那個陌生人,心神微緊。

  “蘇先生帶來的是誰?”白玉蘭淡然問道。

  蘇棄不由得抬頭笑了,扭頭向身邊的人望了一眼。

  “難道小姐不識得我了嗎?”那人說話間伸手在臉上用力一撕。

  白玉蘭和小晴同時驚呼:“阿渺!”白玉蘭自座椅上一立而起,心中的震撼莫可言狀,幾疑是自己看花了眼。

  “請小姐恕我剛才賣了個關子,林渺姍姍回遲,讓小姐和晴兒擔心了。”林渺爽朗地笑了笑道。

  “真的是你嗎?”小晴差點激動得熱淚盈眶,快速跑到林渺的身邊,一邊仔細地端詳著,一邊問道。

  “當然是我,只是因發生了一些意外,所以沒能和蘇先生一起回來向小姐報到,卻沒想到竟發生了這許多的事情。”林渺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白玉蘭竟也滑出兩行淚水來,顯然被林渺的話觸動了心中的痛。

  “蘇棄先行告退了!”蘇棄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是多餘的,不由識趣地道。

  白玉蘭哪還會留蘇棄?小晴也有些尷尬地道:“小姐和阿渺說吧,晴兒先出去了。”林渺有些意外,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白玉蘭也有些驚訝地望了小晴一眼,怔了一下,卻微微點了點頭。

  小晴退了出去,房間之中便只留下林渺和白玉蘭默然相對。

  林渺心中微微憐惜,他只覺得此刻的白玉蘭十分脆弱,像一隻受驚的寵物,極需要人呵護。

  “玉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老太爺怎會就這樣去了呢?”林渺終於開口了,他知道沉默解決不了問題,而且他也沒有必要拐彎抹角地避開話題。他知道,白玉蘭的心中一定有著許許多多的話要說……

  林渺話一出口,白玉蘭便淚如雨下,林渺伸手一把扶住白玉蘭顫抖的雙肩,讓其倚在他的肩頭痛哭。

  半晌,白玉蘭似乎是已經將心中積壓的鬱悶全都宣洩了出來,止住哭聲,抬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望著林渺,不無歡喜地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福大命大,上天注定不會這麼早就死的!對了,玉蘭有沒有看到那本小冊子?”林渺突然問道。

  白玉蘭點了點頭。

  “那怎麼會這樣?”林渺不解地問道。

  “我本來要把這本小冊子交給爺爺,誰知爺爺還來不及看便已去世了,我也不明白,但我可以肯定,爺爺是被他們害死的,一定是!否則爺爺絕不會這樣就走了。他的身體一向都很硬朗,雖然這次患有小病,但也不至於會如此暴斃!”白玉蘭斷然道。

  林渺不由得吃了一驚,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他離開湖陽世家的時候,白鷹健朗之極,絕沒有老態龍鍾之狀,可是前後不過五十余天時間,白鷹便去逝了,這怎麼不叫他奇怪?這也是他為何不以林渺的身分大搖大擺地走進湖陽世家的原因。因為他看了那本小冊子,知道在湖陽世家存在著魔宗的人,這才易容來見白玉蘭。此刻他的容易之術雖不及秦复,但也可算是一流水準了。

  “白慶仍在府中?”林渺反問道。

  白玉蘭點了點頭,狠狠地道:“一定是這惡賊下的毒手,否則,不會他一回來爺爺便去了。”“可是他又有什麼動機呢?就算他是魔宗的人,害死了老太爺,但白家還有你爹,他們佔不了多大的便宜呀!”“至少,他們可以使我們湖陽世家亂成一片,因為若爺爺沒有留下遺言,湖陽世家並不一定就是我爹作主,還有叔祖,他一直對湖陽世家主人的位置覬覦已久,絕不會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的。”白玉蘭解釋道。

  “啊……”林渺微愕,他進入湖陽世家的時間並不長,對湖陽世家的許多事情都不了解,雖然他聽說過白鷹有個弟弟白鶴,可是卻沒想到權力之爭,會有這人的份。

  “無論誰當家作主,只要你爹一回,便是白慶的末日,自然會為老太爺申冤報仇的!”林渺肅然道。

  “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問題。”“那玉蘭還擔心什麼?”林渺訝然問道。

  “因為爺爺一去,便沒有人反對我的婚事,他們一定會逼我嫁到北方去,但是我絕不想嫁給王郎的兒子!”白玉蘭神情戚然道。

  “王郎?王郎是什麼人?”林渺不由得訝然問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人的名字,但想到居然有資格與湖陽世家聯姻的,絕不會是一般的角色,白玉蘭的姑姑白鳳嫁給劉玄便是一例。

  “王郎乃是北方大賈,居於邯鄲,專營鹽鐵生意,北方義軍的兵器幾乎有一大半是自他那裡所購,此人生意做得極大。族中長老們欲將我家的生意做到北方,是以這才提出要和王郎之子王賢應聯姻,便是我爹也同意了。只因爺爺對王賢應的印像不好,又因我堅決不同意,才一直把婚事拖著,現在如果沒有爺爺為我說話的話,只怕我根本就拗不過族中的長老們。”白玉蘭憂心忡忡地道。

  林渺也不由得頭大,如果讓白玉蘭嫁給了王賢應,他心中絕不是滋味,他怎看不出白玉蘭對自己大有情意?而他又何嘗不為白玉蘭的美麗所動?抑或是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這位美麗的小姐。不可否認,最初他決定留在湖陽世家便是因為白玉蘭,只是後來小晴也讓他大為感動,才使他決心為湖陽世家出力。可是這一刻聽說白玉蘭將遠嫁邯鄲,他的心中確實不是滋味。

  林渺曾聽白玉蘭提到過這事,但那時並沒怎麼在意,可是這一刻卻並不遙遠,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見過王賢應嗎?”林渺問道。

  “見過,他曾數次來唐子鄉,此人不學無術,雖金玉其外,卻是敗絮其中,這也是爺爺不願首肯的原因。可是叔祖卻極力贊成此事,使得王賢應數次來府上糾纏我,而我爹與王郎也頗有交情,他也同意了這門親事,這也便是我為何要離開湖陽來唐子鄉的原因了。”白玉蘭幽幽道。

  林渺心中暗叫不好,如果連白善麟也已同意,這事只怕便已成了定局。他不知道王郎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但與白善麟交好,自不是平凡之輩,而他只不過是來自宛城的一個小混混,自然不會放在白善麟的眼中,即使是得到白玉蘭的青睞那又能怎樣?以白玉蘭的身分,根本就沒有為自己婚姻作主的權力,這樁親事,本身就是一種交易。若他是王賢應,也不會不贊成這樁婚事,有白玉蘭這樣的傾城美女相伴,又有湖陽世家這等龐大的家族,可算是美人名利雙豐收。

  林渺不由得嘆了口氣。

  “阿渺,你一定要幫我,整個湖陽世家只有你跟晴兒才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連你也不幫我,那玉蘭只有一死了之了!”白玉蘭蹙然無助地道。

  林渺不由得苦笑了笑道:“我又能怎樣?如果你爹和整個家族都決定要與王郎聯姻,我雖有心,但終究只是一個下人而已,湖陽世家也還輪不到我說話的份兒!”白玉蘭一怔,愣愣地望著林渺,眼中滑下兩行清淚,卻不再說話。

  林渺心頭一酸,湧起無盡的憐惜,白玉蘭的那兩行淚水像兩塊烙鐵一般,燙得他心痛,恨不得將白玉蘭所有的痛苦都分擔過來。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傷了白玉蘭的心,他豈有不明白白玉蘭的意思是想他帶她離開這裡?離開湖陽世家?

  林渺伸出衣袖輕輕拭去白玉蘭眼角的淚水,長長地吸了口氣,專注地望著白玉蘭那無限傷感的眼神,忍不住將其緊緊擁入懷中。

  兩人沉吟了半晌,林渺感覺到白玉蘭的淚水又濕了他的衣襟,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玉蘭對我的心意,阿渺豈會不明白?甚至讓我受寵若驚。是的,我有辦法讓你不遠嫁邯鄲,可是這卻對玉蘭絕對不公平!”白玉蘭停住抽咽,自林渺的懷中掙脫出來,淚眼汪汪地註視著林渺,幽然道:“只要有辦法,我就不怕!”“玉蘭放得下眼前的榮華富貴嗎?放得下對親人的牽掛嗎?會忍心見你的親人因失去你而悲傷嗎?”林渺不由無奈地問道。

  白玉蘭微怔,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榮華富貴又算得了什麼?我從來都不稀罕這些,生活之中,只要有粗茶淡飯就已足夠。只是,我惟一放不下的就是我娘,餘者又有什麼放不下的?在他們的眼裡,我只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一個可使他們達到某種目的的工具。他們從來都不會在意我的幸福,從來都不會自我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因此,我根本就不會在意他們所賦予我的那虛偽和變質的疼愛,接受寵愛固然是一件幸事,可是因此而沒了自己的主見和思想,那卻是豬羊的悲哀。而我,不是豬,也不是羊,我需要自己的生活,我擁有自己的思想,所以我需要阿渺的相助!”林渺心神一震,白玉蘭的話讓他止不住感動。他明白,白玉蘭絕不同於一般的大家閨秀,外柔內剛,這也是林渺為之心動的原因之一。

  “玉蘭真的決定想要離開白家?”林渺吸了口,問道。

  白玉蘭沉重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便是你所說的惟一辦法,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可是玉蘭知道別人會怎麼看待你和我嗎?你想過沒有,如果你爹和族中長老知道了又會作出什麼反應嗎?”林渺又問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2:57
第二卷第十一章邯鄲王府
  白玉蘭咬咬銀牙,凝眸林渺,久久對視後,肅然道:“別人會說我們是私奔,我爹和族中長老一定會派人到處追襲我們,更會殺了你,將我帶回府中!”林渺不由得笑了。

  “你怕了嗎?”白玉蘭緊緊地逼視著林渺,反問道。

  “你是指私奔還是怕被人追殺?”林渺也反問道。

  “兩者都有。”白玉蘭道。

  林渺笑得有些不屑,道:“我還從未怕過什麼,與玉蘭私奔,這簡直是我夢寐以求的事,沒有男人能夠拒絕玉蘭的提議。至於生死,更未放在我心上,我早已死過數次,又豈在乎多死這一次?”“你只是所有男人當中的一個?就只是因為無法拒絕我的提議嗎?”白玉蘭神色微冷,反問道。

  “我是所有男人中的一個,但卻不是因為無法拒絕你的提議。而是因為,我喜歡你,我願意去為你做任何一切!”林渺雙手緊攫白玉蘭的雙肩,以一種極為沈緩的口吻認真地道。

  白玉蘭不由得微微笑了,道:“我相信你!”“但是我仍希望玉蘭想清楚,因為你是在賭。在離開白家的一路之上,絕不可能是一帆風順,風餐露宿的苦頭你能夠忍受嗎?”林渺又問道。

  “我不怕,我相信你不會讓我一個人吃苦,要吃苦也是我們一起,只要跟著你,我不在乎這些!”白玉蘭堅決地道。

  林渺不由得苦笑,白玉蘭似乎心意已決,可是他卻有些糊塗,為什麼白玉蘭竟如此相信自己?居然這樣輕率地便與他私奔,難道愛情就這般容易改變一個人?

  “為什麼玉蘭好像對林渺特別青睞?真讓我些糊塗,也使林渺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來報答玉蘭!”林渺終於忍不住問道。

  “阿渺相信緣分嗎?”白玉蘭突地問道。

  “我無法明白緣分何解,我也並沒有在意這些。難道玉蘭相信?”林渺答道。

  “我相信,在見到阿渺前一天晚上的夢裡,我見到過你,那個夢我記得好清楚,也許你根本就不會相信,可那是事實。在第二天,我突然見到你時,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你便是我夢中出現並給我幸福的人……”林渺不由得傻眼了,乾笑道:“我在前一天你的夢裡出現過?不會吧?”“我為什麼要騙你?在黑暗的天地裡,只有我一個人孤獨地尋找著什麼,可是天地間一片漆黑,只有冷風呼嘯,我感到好孤獨,好絕望,好害怕,可是在我苦苦找尋卻什麼都沒有發現,正感到絕望之時,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電光,你竟從天而降,帶著光亮,將我自無邊的黑暗中救出,而且你渾身都似乎濕透……這個夢我永遠都記得,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在淯水之中,我竟真的遇到了你,這是上天安排的一切。所以,我堅信自己的選擇絕不 錯!”林渺聽完這近乎荒誕的夢時,心中不知是喜是憂,他怎也不信這是真的,一個人真的會在夢中見到一個從未相見過的人嗎?可是白玉蘭有說謊的必要嗎?難道自己真的是上天派來拯救白玉蘭的人?他不由得頭大。他只覺得白玉蘭的夢很好笑,可是又不能笑,忖道:“玉蘭和晴兒兩人都怪怪的,一個居然相信夢境,一個居然說自己擁有超常的直覺,這豈不是古怪都聚到一起來了?”“也許你說我不該相信夢境,可是夢中之人的模樣竟和你有著驚人的相似,這又如何解釋?”白玉蘭反問道。

  林渺不由得苦笑道:“這個我可是解釋不了,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夢,玉蘭最好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好。”白玉蘭不由得笑了,似乎恢復了一些神氣道:“我已作好了心理準備,自你剛才出現在我的面前之時,我便已作好了準備。當他們說你在寒潭中失踪之後,我就沒有睡過一次好覺,雖然晴兒堅信你仍活著,可是我卻無法放下心中的牽掛。這時,我才知道,你在我的生命之中竟然是那般重要。”林渺心中大為感動,不由得將白玉蘭擁得更緊些,肅然道:“那好,我保證要讓王賢應那小子落空,就算你爹真把你嫁過去,我也會在路上搶親,你只是我林渺的!”白玉蘭大喜,也將林渺擁得更緊。

  △△△△△△△△△

  林渺別開白玉蘭,他並不想白家人知道他仍活著回來了,至少,他覺得不宜在眼下就立刻將自己的身分暴露。

  走下樓閣,小晴早在下面相候了甚久,林渺停住腳步,小晴也便靠了過去,神色極為不好。

  “晴兒好像有什麼事極不高興?”林渺不由詫異地問道。

  小晴點了點頭,拉過林渺走到屋簷之下,神色緊張地道:“我有一種極不好的預感,我擔心主人會出事。”林渺一怔,先不明白小晴所說何人,但又立刻明悟,反問道:“你是說小姐的爹?”小晴沉重地點了點頭,道:“也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好像突然之間感覺到主人會有危險,可是我卻不敢告訴小姐!”“主人此刻在什麼地方?”林渺不由得驚問道,他竟有些相信小晴的直覺。雖然他對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並不怎麼在意,但是小晴這麼一提,他彷彿也似有了某種不祥的預感,是以才會有此一問。

  “他現在大概是在趕回湖陽的路上!”小晴皺著眉頭道。

  林渺也皺了皺眉,他根本就沒有辦法知道白善麟此刻究竟在什麼地方,便是明知白善麟有危險也只是愛莫能助,只得安慰道:“不要想得太多,主人身邊定有許多高手相護,不會有事的。”“邯鄲王公子到!”突然一聲高呼自朝陽閣外傳來。

  林渺和小晴全都吃了一驚,林渺立刻明白來人定是王郎之子王賢應,卻沒想到剛剛聽說,他便來了。

  “公子,公子……”朝陽閣外的家丁急呼道,顯然是王賢應已經不等通報,就闖了進來。

  林渺想易容也來不及了,他可沒有秦复那轉瞬間變臉的本事。

  “我要見玉蘭妹妹,誰敢攔我?”王賢應口氣極狂地道。

  小晴大惱,急忙上前相阻,呼道:“王公子請留步,小姐正在休息,先等我通報一聲。”王賢應駐足,打量了小晴一眼,倒也不敢太狂,他似乎知道眼前這丫頭與白玉蘭的關係極為特別,但仍輕浮地笑了笑道:“好久未見,晴兒姐姐似乎更加年輕、漂亮了,嘿嘿……”林渺一聽,心中也暗罵:“媽的,也太露了點吧!老子在天和街耍流氓時也不會這麼狂!看來真如玉蘭所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小晴臉色頓變,白慶卻追了上來,吩咐道:“快去通知小姐!”小晴氣哼哼地轉身便上了樓,卻不忘向林渺望了一眼。

  白慶也扭頭望了一眼,頓時大吃一驚,失聲呼道:“阿渺!”林渺知道沒有辦法再隱瞞身分,只好上前施禮道:“阿渺剛剛回來,還未來得及去見過總管,請總管見諒!”王賢應惑然不屑地打量著林渺,不知何以白慶會如此大驚小怪地呼喊這年輕人的名字。

  白慶疾步上前扶住林渺,大喜道:“怎會怪你呢?只要你活著回來,我便心滿意足了,所有人都在為你擔心呀。這些日子,你都跑到哪裡去了?來,快來見過王賢應王公子!”說完拉著林渺來到王賢應身前。

  “林渺見過王公子,早聞王公子大名,只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林渺淡淡地道,語氣倒似乎極為恭敬。

  王賢應先是對林渺不屑,可是隨後見白慶對其如此熱情,也不敢太過輕視。要知道白慶身為白府大總管,身分極尊,連他都對眼前這年輕人如此在意,那眼前之人絕不會簡單!而林渺這番話也頗為客氣,王賢應不由生出了幾分好感,卻不無得意地道:“不敢不敢。”“對了,阿渺見過小姐了嗎?”白慶問道。

  林渺心頭一動,道:“還沒有,晴兒說小姐在休息,正要上去通報,總管和王公子便來了,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只是聽說總管這幾天太忙,便不欲先打擾總管。”“何用客氣?咱們都是自家人,怎說這樣的話?如果楊叔他們知道你回來了,定會喜瘋掉!”白慶爽朗地道,看不出半點作偽之態,倒使林渺心中大訝。

  “小姐今天不想見外客,公子請回吧!”小晴此時已自樓上下來,淡淡地道。

  王賢應大惱,搶步向樓上行去,質問道:“難道玉蘭連我也不見嗎?我千里迢迢來此,便是要與玉蘭一敘相思之苦,我一定要見她!”小晴伸手相阻,冷然道:“公子連如此一點小事都不能體諒和尊重小姐,難道也叫是相思嗎?那情意又何在呢?”王賢應一怔,不由得停步望了小晴一眼,倒被問得啞口無言。

  “近來小姐的心情極為不好,只想一個人靜靜,想些問題,反正公子也不會立刻離開湖陽,待小姐想明白了,自然會與公子相敘,公子又何必急在一時而惹小姐更不開心呢?”小晴又道。

  王賢應顯然難在口舌之上勝過小晴,不由得態度緩和了一些,裝作一副深情脈脈的樣子,乾笑一聲道:“是我太莽撞了,只是因對玉蘭的思念太過深切,這才差點衝撞了玉蘭。你去告訴小姐,賢應先退下了,待她心情好一些後,我再來看她。”林渺心中不由得暗笑,這王賢應確實如白玉蘭所說,一看便知是個不學無術之輩,難怪白鷹看不上眼。要知道湖陽世家乃書香門第,雖也習武,但多少帶著書卷儒雅之氣,白鷹自身也不僅是個大商家,更是一代大儒,自然是對王賢應看不眼了。

  白慶也微微皺眉,但並沒怎麼在意,朝陽閣中的白府家將卻有些訝然了,剛才他們並沒有見到林渺進入朝陽閣,而且一直都盛傳林渺失踪,但怎會又突然出現在這裡呢?不過,他們知道林渺不僅是白玉蘭身邊的大紅人,更深得已逝世的老太爺看重,連大總管也對其極為敬重,他們自不會再多言什麼。

  “阿渺,晚上有空便到我那裡去,現在我要陪王公子出去走走。”白慶道。

  林渺點點頭道:“好的,既然小姐休息,那我便去找找白才和楊叔他們好了。”王賢應望瞭望林渺,他仍不知道林渺在白府是什麼身分,居然如此受白慶看重,但自這些人的對話之中,他根本就听不出什麼。不過,看這樣子,林渺似乎與白玉蘭極為親近,而他又覺得林渺極為不俗,不由得懷有些許的醋意。但是,他並不覺得眼前這個人會有多大的威脅,因為他與白玉蘭的婚事,只要沒有白鷹那塊絆腳石,便絕不會有問題,即使是白玉蘭自己也作不了主。是以,王賢應根本就不會擔心。

  雖然王賢應是個不務正事的公子哥兒,但他對自己父親在北方的地位卻是非常清楚,這也是他驕傲的資本。即使是湖陽世家這樣的大家族,若想向北方發展,向黃河水域發展船運的話,就必須要他父親王郎撐腰。而北方黃河的漕運又是湖陽世家這百餘年來夢寐以求的發展方向,是以王賢應不愁白善麟和白家長老會不答應這門親事。對於他來說,也確實為白玉蘭的傾城之美著迷,恨不得馬上便可以將之娶回邯鄲。在白玉蘭面前,他甚至甘願放下架子,這是他對其他任何女人所沒有的。

  林渺行出朝陽閣,金田義、蘇棄和白才全都來了,向白慶和王賢應行過禮之後,便拉著林渺奔出白府,也不顧白慶和眾白家家將詫異的眼神。

  林渺回返白府,知道的人並不多,不可否認,唐子鄉白府的人並不都認識林渺,那是因為林渺在這裡住的時間並不長,雖得老太爺白鷹和小姐白玉蘭賞識,但只有白府中一些有身分的人知道,而林渺的才幹又惟白才等去過雲夢澤的數人知之甚祥。因此,林渺出入白府,有人相伴,也並沒多少人在意,有的甚至只當是普通的客人。因近日來,到湖陽世家的陌生客人極多,多是為白鷹奔喪送禮來的,也有許多人送來禮物卻不留在湖陽。當然,這也沒有人責怪,現在的時局太過動盪,說不定義軍什麼時候攻打湖陽,那時官兵和義軍激戰,只會使來參加喪宴之人遭池魚之殃。

  林渺諸人剛走出府門,迎面便撞上數騎,一時走避不及,差點被戰馬踏於蹄下。

  金田義、白才和蘇棄皆大怒,迅速退入門內,望著那些人到了大門口才大搖大擺地下馬,心中更氣,這些人居然敢在白府門前如此狂。

  蘇棄正要開口,白才拉了他一下,小聲道:“是邯鄲王府的人。”蘇棄不由得把話又咽了回去,若是別人,蘇棄或許會還以顏色,但是邯鄲王府的人他卻不好得罪,只因為湖陽世家在這段時間有求於王郎,希望得到王郎之助共同對付魔宗大敵。因此,王家之人在湖陽世家表現得讓人看了極不順心,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架式,彷彿是湖陽世家一定得看他們的臉色行事一般。

  當然,這不是蘇棄隱而不發的原因,只是因為長老們吩咐過,絕對不可與王家的人鬧得不開心。

  府門外的白家家丁直皺眉,王家的人似乎有些過分,不過,他們也莫可奈何,只能緘口不言。

  有幾人立刻為王家人牽好戰馬,林渺也很自覺地讓到一邊,他並不覺得有必要與這群無禮的人計較什麼,沒必要與之一般見識。

  “你們都是湖陽世家的人嗎?”王家的十人正欲大步跨入府門內,突聽身後一聲冷喝,不由得都轉過身來。

  “你們是什麼人?”湖陽世家守門的幾位家丁迎上去問道。

  林渺這才發現在府門外多了三位一身黑袍、身形高瘦的漢子,臉上木無表情,陰沉而充滿死氣。

  “我們是聖門使者,特來向湖陽世家傳書,限爾等在五日之內歸順我聖門,否則湖陽世家的命運便會像各地分堂一樣化為瓦爍!”為首一名面目特別陰鷙的漢子冷然道。

  此話一出,門內外的眾人全都一怔,包括林渺和金田義諸人。

  蘇棄正欲上前,突聞王家家將之中一人不屑地道:“好大的口氣,聖門是個什麼玩意兒?老子從來都未曾聽過,就憑你們幾個,去嚇唬毛頭孩子還差不多!”那三人並不生氣,依然是那種要死不活,冷然不露半絲表情。

  “嗖……”那為首的黑衣人一抖手,自袖間射出一封書信,如一柄柳葉飛刀般直射向那說話的王家家將。

  那家將也冷“哼”一聲,伸手便向那封書信抓去。

  “哧……呀……”那名家將在抓住書信之際一聲慘叫,那書信便如利刃般切斷其大拇指,並準確之極地釘在他的咽喉之處。

  所有人都怔住了,待回過神來之際,那名王家家將已“轟”然倒地,竟然氣絕身亡。

  白府家丁都傻眼了,這聖門使者竟用一封書信就殺了王家家將,其功力之高簡直是駭人聽聞,他們都嚇傻了,一時之間竟都不敢妄動。

  “這便是給你們湖陽世家主人的信,告訴白善麟或白鶴,若是超出五日,後果自負!”那黑衣人頭領說完轉身便走。

  金田義回過神來,便要撲上。這三人不用說便知是魔宗的人,其功力之高只怕不會比遊幽遜色,但他們太狂了,竟欺到湖陽世家門口來了,他怎能咽得下這口氣?既是拼死也要留下這三人。

  誰知林渺伸手輕帶,拽住金田義和蘇棄,小聲道:“別急!”王家家將似乎回過神來,對方如此輕鬆地便殺了他們的同伴,此刻又要走,在湖陽世家之人面前丟瞭如此面子,他們豈肯善罷甘休?

  “想走?先把命留下!”王家剩下的九名家將如飛鶴般扑出,立刻將魔宗的三人圍在中間,一時殺意如酒。

  “就憑你們幾個?給我讓路,我並不想再多殺你們幾個。”那為首的黑衣人冷殺地道,語氣之中有些許不屑,似乎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他再動手。

  王家家將更怒,低吼一聲,同時出招,他們也知道,眼前這三人的武功極為可怕,是以他們並不介意以多取勝。

  白府家丁並未加入戰團,因為他們若加入,似乎是對王家家將有些不尊重,但卻在一旁小心戒備。當然,他們對王家家將那種狂傲不可一世的架式極為不滿,看看這些人出醜也不是一件壞事,何況一旁的金田義和蘇棄都沒有出手,他們自也沒有出手的必要。

  守門的家丁,對林渺的印像也不差,因為當日林渺是護送白玉蘭安全抵達唐子鄉的功臣,而林渺去尋找天機神算之時,也是自此門出入,雖然那次行事是秘密進行,但是出門之時,這些人仍見過林渺,還驚見小姐白玉蘭和總管同行。因此,這些守門的家丁知道,林渺與金田義、蘇棄諸人一樣,都是府中身分不低的人物,只是他們還不知道林渺的名字。

  在唐子鄉白府中,聽說過林渺的人並不少。林渺在竟陵擊退魔宗殺手,更在沔水之上殺得魔宗青月壇落花流水,以四人之力巧破對方三桅大船,擊殺魔宗好手數十人,更得以全身而返,這一切都足以讓湖陽世家的人興奮不已。

  湖陽世家自與魔宗交手以來,在處處失利的情況下,林渺所取得的輝煌戰績足以讓湖陽世家欣慰,更是讓湖陽世家津津樂道。而林渺在雲夢澤中神乎其神伏鱷拖船的奇遇,更是這群白府家丁做夢都不曾想過的。可是他們卻不能不信,因為作證者有從不會說多餘話的大總管白慶和白鷹身邊的紅人楊叔,連金田義這種從不輕易誇人的人也出言證實,這便讓人無法懷疑。

  為林渺傳播得最多的是白才、白泉和柳丁,這三人在白府家將之中談起這段經歷,只讓每一位家將都驚羨不已,雖然都感到極為驚險,但似乎每個人都渴望再與林渺一起去經歷那種場面。尤其是白才,更受家將家丁們羨慕,居然能和林渺一起智破敵船,親歷那種別具一格的作戰場面。因此,關於林渺的這些事這些事確實在白府家將之中傳為佳話,只是見過林渺真面目的人不多,所以這些人尚未明白站在門前觀望的人中有林渺。

  王家家將出手,九柄刀,自九個方位揮出,如一朵巨大的九瓣蓮花般璀璨地綻放。

  蘇棄和金田義也都吃了一驚,忖道:“難怪王府的家將會這麼狂,看來還確實有一手,僅憑這配合默契的一刀,便知這群人平時經過超級訓練,使之能融洽而協調地配合。只論單個實力,這劈出的刀花和氣勢,這九人也絕對不俗。可以看出,邯鄲王家能稱雄北方絕非僥倖,若換那三個魔宗的人是自己,蘇棄和金田義還真不知如何避開這絕殺的一刀,但眼前受圍攻的不是他們,而是那三名魔宗之人。

  僅這三人便敢來湖陽世家門前下戰書,可見絕非庸俗之流,單憑這份膽量也夠讓人吃驚,何況剛才那一手飛信殺人的手法已足以證明其說話的分量。

  刀花漸結,像是花瓣正舒卷的聖蓮,在陽光之下,泛著潔白而美麗的光彩,那三名魔宗之人眼要就要成為裹於花瓣之中的蓮蕊。

  正在白家家丁以為戰局已定之際,在那朵巨蓮之間驀地亮起一團奇詭的厲芒,猶如 火破土而出,又若煙花四射,剎那之間,刀芒盡斂,彷彿全都捲入了這一抹詭異的亮彩之間。

  金田義和蘇棄只感到割體的劍氣四散狂射,彷彿又看到了那日自天空炸散著火的烈酒,但是這團光亮比那種火光更為詭異,也更讓人心寒。

  白府的家丁不由自主地以手掩目,似不堪這詭異光彩的刺激。待他們放下手之時,一切都已經平靜了,王家的家將揚刀而立,每個人都保持著同樣的姿態,靜如木雕。

  那三名魔宗使者卻已緩步自包圍圈中踱過,悠閒得如未曾發生過任何事情一般。

  王家家將沒有再出手,像是根本就不曾看到這三人離去一般,眸子之中泛出一片悠悠的空洞,一陣輕風吹過,這九個圍成圈、動作一致的王家家將竟以相同的姿態,向後“轟”然倒下,每個人的額頭裂出一點血絲——他們竟然只是一具具失去了生命的屍體。傷口,便是那額角的 道血痕。

  蘇棄和金田義都驚呆了,這九個人就這樣死了,他們甚至沒能看清魔宗三人是如何出手的。但在他們的感覺之中,這三人用的是劍,可是劍出自哪裡,又歸自哪裡,他們竟然一無所知!他們還從未見過如此詭異而快捷的劍。

  一劍奪命,九名王家家將臨死之際居然連慘叫都不曾發生一聲,甚至保持著同一姿勢,同一步調,每一道劍痕都在額中、眉心之處,分毫不差,精準快捷得讓人咋舌。

  白才的手心滲出了冷汗,他忘了要留下這三人,或許可以說,他已失去了要留下這三人的勇氣。金田義和蘇棄也一樣,那群白府家丁亦全傻了,眼巴巴地望著魔宗三人離去,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看清三人出劍的,只有林渺。每一個動作,他都看得清楚之極,沒有一點遺漏,包括劍自袖間而出,再回到袖間,包括劍以怎樣的一種弧跡切入這九人的眉心……一切的一切,林渺都看得十分細緻,正因為他看得太過細緻,才會比金田義和蘇棄諸人更多一分憂慮。

  好快的劍,好詭異的角度,在這之前,林渺看到的最好劍法是那已死於沼澤之中的劍使,可是這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劍法都比那劍使更為詭異,更為快捷狠辣。

  林渺並不想留下這三人,便是殺了這三人也不會起到多大的作用,這只是代表魔宗之人的一部分。何況,他並不能留下這三個人。另外,他也不想讓人知道他的武功進境,保持著神秘,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甚至是決定性的勝利。是以,他不想出手。

  事實上,便是林渺出手也救不了王家九名家將的性命。

  “你們快去通知總管和長老!”林渺向門口的幾名白府家丁極速吩咐道,說完,他大步向魔宗三人所行的方向趕去。

  “阿渺,你要去哪裡?”白才一驚,忙問道。

  “自然是去追尋那三人的下落,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林渺說話間,身形已在十丈開外。

  蘇棄和金田義都訝然,林渺奔行的速度之快,便如鷹隼翱空,等他們欲說要同行之時,林渺已經消失在三十丈外的轉角處。

  白府的家丁也傻眼了,林渺的速度迅如奔馬,竟在眨眼之間可行三十丈,他們卻不知道對方是誰。

  蘇棄和金田義對視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內心的驚詫,這相別一個月的時間,林渺再出現在白府時,他們卻感到林渺更是高深莫測。

  “好快的速度,阿渺的武功精進了許多!”白才不由得也脫口道。

  “看來這一個月,他的確經歷了許多事!”蘇棄欣慰地道。對於林渺,他絕沒有嫉妒之心,有的,只是尊敬和愛護。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他感受到了許多,嚐到了戰鬥的快樂,感覺到了友情的可貴,更似乎尋找到了一顆坦誠的心。對於林渺的智慧和手段,他更是欽佩,雖然他們相處時間不長,但卻比有些人相處數十年來得更熱烈,更痛快一些。抑或可以說,在林渺的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和靈氣,使人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因此,無論林渺怎樣,他只會祝福。

  金田義和蘇棄的心思一樣,因為他知道林渺對他們是真誠的。因此,他們願意為林渺做任何事。此刻,他們只會為林渺高興,就因為林渺這一個月來的改變。

  △△△△△△△△△

  有人在白府門前殺了邯鄲王家的十名家將,這件事迅即使得整個白府沸騰了起來。

  白府門外立刻圍了許多人,之中包括白府的五位長老和白慶,王賢應與他的另外一些家將自然也在其中。

  看到死者,幾乎所有人都鎮住了,對方竟能以軟軟的一箋書信切斷王家家將的大拇指,而後勁仍能夠割斷他的喉嚨使其致命,其功力之高,手法之巧,實已達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而對方僅只在瞬間便擊殺了王家的另外九名家將,連蘇棄都未能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招的,這樣的速度怎能不讓人驚駭?

  死的雖只是王家的十名家將,但何嘗不是在向湖陽世家示威呢?也似乎是在演戲給湖陽世家看。

  聖門與魔宗只是同一組織,湖陽世家的人對此並不陌生,魔宗內部的人員都稱自己為聖門,但對於他們的敵人則稱之為魔宗。這是一個很廣義的,不同於其它任何形式的教派幫會,它是由一些錯綜複雜的勢力組合而成,似乎遍布了每一個行業。是以,湖陽世家並不稱之為魔教,而稱之為魔宗。

  事實上,如果魔宗之人真的都有這般可怕,湖陽世家也只有認命一途了。但魔宗絕不會人人都如此厲害,這三個神秘的人物,一定都是魔宗之中極為厲害的角色,這是可以肯定的。

  魔宗的口氣確實很狂,居然要湖陽世家也加入他們的組織,而且是五天之內作出決定,這正好是白鷹喪期之後的事。

  在唐子鄉這塊彈丸之地,湖陽世家絕不允許魔宗之人如此猖狂,因此,湖陽世家立刻遣出百餘名家將四處搜尋那三名魔宗高手的下落,無論以怎樣的手段,他們都不會放過那三名囂張的人。

  金田義和蘇棄無可奈何,他們知道,要在眼下湖陽世家中找到如那魔宗使者般的高手很難,除非是白善麟歸返或白鶴回來,眼下唐子鄉白府的人,連白慶也難是對方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之敵,五位長老單打獨鬥,只怕也佔不到絲毫便宜。

  湖陽世家雖然擁有好手甚多,但是畢竟是靠商業起家。在武學之上,比之許多武學世家來說,仍顯不足,府中沒有絕世高手,這是湖陽世家的一大遺憾。

  湖陽世家一向禮賢下士,這些年來也招攬了不少奇人異士,但是在湖陽世家之人的眼中,最重要的還是生意。因此,所招之人多為文士,在武學上極有成就的人並沒有,像金田義、蘇棄等人雖然武功不差,但遇上真正的高手卻是沒有用處。他們只不過是在江湖之中頗有俠名而已,而當湖陽世家在遇到有黑道之人劫貨之時,許多黑道的小賊還會給金田義和蘇棄一些面子,就因此,他們這才會受到湖陽世家的重視禮遇。

  而金田義和蘇棄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江湖之中,充其量也不過是個二流角色。

  湖陽世家注重武學上的人才還是這兩年的事,那是因為魔宗的出現,使得白家深切地感受到,在亂世之中,文雖能經商治家,但卻無法保家拒敵,而像魔宗這樣不擇手段的強橫勢力,完全是以武力解決一切,與其理論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是以,湖陽世家這才提倡武風,但時日太短,根本就培養不出超水平的武學人才。而真正的高手,要么隱居山野,要么自起爐灶,趁天下大亂之時獨樹一幟,揭竿而起,諸如王鳳、王匡、王常等人就是如此,而琅邪的樊祟更有東海第一高手之稱,其手下三老無一不是絕世高手,這也是赤眉軍戰無不勝的根本原因。而湖陽世家雖富可敵國,但卻是外盛內虛,這實在是可悲。

  眼下,若是要對付一支義軍,湖陽世家並不擔心,至少他們可以想出對策,但事實上他們所要對付的卻是神秘莫測、不擇手段的魔宗,湖陽世家有力卻難使出來,敵暗我明,打一開始便落在絕對的下風,這也是一件極為痛苦的事……

  唐子鄉雖不大,但是想要找出魔宗三大高手卻似乎並不容易,事實上誰都料到了結果。白家只是做個形式而已,以那三人的武功,既然敢來便不會怕被人搜尋,自會有脫身之計。

  每一路白府家將歸返都是同樣的答案,並未找到那三人的行踪。

  △△△△△△△△△

  是夜,白玉蘭久未成眠,窗外的月光透入,使得屋內多了幾分清雅。

  白玉蘭在想林渺白天所說的話,在想著將要面對的事情。小晴喜歡林渺,她很清楚,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私,不過,她並不介意小晴的介入,因為她們本就親如姐妹。不知為什麼,對於林渺,她有一種特別信賴的感覺,或者是因為那個夢,抑或也不是。

  小晴知道小姐白玉蘭曾做過那個夢,白玉蘭的心思並不瞞小晴,因為自小兩人便是一起長大的玩伴,沒有任何秘密可言。只不過,小晴並沒有把白玉蘭的這個夢告訴林渺,或許是沒有必要,或許她不想……

  白玉蘭心神恍惚,半夢半醒之際,驀地聽到一聲低悶的響聲在她的房中響起,她立刻驚醒,卻見一道人影已落在她的臥房之中。

  白玉蘭大驚,彈身而起,正欲高呼,驀覺一隻大手緊摀住她的檀口,沉重的壓力又將她推回床上。

  “玉蘭,是我!”竟是林渺的聲音。

  白玉蘭又驚又喜,卻不明白林渺怎地半夜跑到她的臥房中來,心中不由得突突亂跳。

  林渺見白玉蘭沒有再掙扎,顯然已聽出了他的聲音,這才鬆手長長地籲了口氣,卻一下子軟坐在白玉蘭的榻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阿渺,你怎麼了?”白玉蘭感到事情有些不對,不由得急問道。

  林渺半晌才搖了搖頭,苦笑道:“還死不了,只是挨了兩掌而已。”“你受傷了?”白玉蘭大驚而起,忙扶住林渺。

  林渺點了點頭,卻又大口地喘了幾口氣,並未說話。

  白玉蘭幾乎心神大亂,急道:“讓我看看你的傷勢,你怎麼受傷了呢?是什麼人幹的?”“別點燈,不要驚動任何人!”林渺一把拉住白玉蘭,也急聲道。

  “怎麼了?”白玉蘭不解。

  林渺苦笑道:“我想,他們會追到這裡來的。”“他們?什麼人敢夜犯我白府!在這裡你還怕什麼人?”白玉蘭更為不解。

  “是你三姑丈,他的掌好沉,若不是我逃得夠快,只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林渺似乎緩過了一口氣,說話也流暢了一些。

  “三姑丈劉玄?他怎會傷你?你在什麼地方遇上了他?”白玉蘭再吃一驚,她怎也沒有料到傷林渺的人居然會是聖公劉玄。

  “在他的船上。我追踪那三個魔宗的使者,後來見那三人上了一艘三桅大船,於是我便跟了上去,也因此,遇上了你姑丈。那三個魔宗的使者竟稱他為聖護法,當我看到那個聖護法竟是你三姑丈之時,不由大吃一驚,也就讓他們發現了,我就只好落荒而逃。那三個傢伙的確很厲害,竟讓我左支右拙,而你姑丈也便給了我一掌!”說到這裡,林渺喘了口氣,苦笑接道:“虧幸他這一掌把我送到水中,否則只怕你見到的只是一具千瘡百孔的屍體了……咳咳……”“血……”月光之下,白玉蘭發現林渺竟咳出鮮血來,不由驚得心神大亂。

  林渺用衣襟擦了擦嘴角的鮮血,道:“沒事,把地上的血洗乾淨,不要留下任何痕跡,這是淤血,咳出來就好了!”白玉蘭心中稍安,她倒沒有想到林渺傷得竟如此之重,道:“我去讓晴兒來!”“不要驚動她,她可能睡了。”林渺又道。

  “那你怎麼辦?”“我只要調養幾天便不會有事。不過,我聽到了一個大秘密,你姑丈大概是不會放過我的。所以,他一直在追我,一路上有好幾次差點被他追上,幸虧我還有點小聰明,只是多挨了他一掌,不過這一掌還真不好受,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他應該追到府外了。”“什麼秘密? ”“你姑丈身為魔宗的聖護法,這本身便是一個大秘密,而他們更要在路上暗算你爹,讓你叔祖做湖陽世家之主。這樣,你叔祖便會支持你姑丈的義軍,甚至是魔宗,其中內情我不甚清楚,但你叔祖似乎與你姑丈搭成了一個共同的協議。我本想再多聽一些,誰知被他們發現了行踪。對了,你爹現在哪裡?”林渺急問道。

  “什麼?他們要暗算我爹?!”白玉蘭驚得花容失色,失聲問道。

  “不錯,若是你爹成了湖陽世家的主人,那他一定不會支持你姑丈,而你姑丈的妻子又是你叔祖的女兒,只要讓你叔祖當上了湖陽世家的主人,那麼,你叔祖又怎會不支持自己女婿的事業?到時,湖陽世家還不是劉玄的家?你爹一去,他們會立刻讓你遠嫁邯鄲,那湖陽世家就全是你叔祖的人了,即使你知道因果,也孤掌難鳴,他們這計謀不謂不毒!”林渺吸了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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