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獨戰天涯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3 22:01:5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 14164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4 11:11
第三卷第九章梨園五怪
  韓小鋅順勢在右手手腕處一帶,軟索立斷!韓小錚一揚手,飛刀便向再次欺身而進的“天迷花旦”射去!

  飛刀進空,聲如破帛!

  這一次的力道,比“天迷花旦”自已射出的力道要強上數倍!

  “天迷花旦”自是不敢硬接,“咯咯”一笑,已倒掠出數丈之外!

  相形之下,韓小錚倒是略略吃了點虧,這讓他心中暗暗氣惱,責怪自己大過輕敵。

  其實,這與韓小錚臨敵經驗太少極有關係。即使現在,他也未曾經歷過真正生死呼吸間的搏殺。而且他的殺氣也太小了,所以才讓“天迷花旦”佔了便宜。'他是莫名其妙地成為一個江湖中入的,可他不願又莫名其妙地殺人。

  但他終是年少氣盛之人,想到自己與一個女人纏鬥一番,對方竟能安然全身而退,不由有些溫怒。當下他一言不發,身子暴起飛掠,向“天迷花旦”追擊!

  只聽得一尖銳古怪的聲音叫道:“好不羞恥,竟對女人死纏濫打!”

  說話者是“梨園五怪”中的絕醜!因為他不但以前扮的是丑角,而且本身也是奇醜無比醜得讓人觸目驚心,所以才有“絕醜”之稱呼。

  尋常女人見了他都是如鳥雀般四做逃走,避之不及,唯有“天迷花旦”不會如此,所以在“梨園五怪”

  中,他對“天迷花旦”感情最深,如今見韓小錚竟追襲“天迷花旦”,不由又驚又怒,立即出手救援!

  他見韓小錚已掠身而進,便怪叫一聲,雙掌一揚,立時有一股渾厚之內家其力向韓小錚湧去!

  韓小錚見如此奇醜之人,心中不期然便有了一種厭惡感,再見他向自己出手,不由肝火更旺,冷哼一聲,立即以“天機神功”中的第二乘功力“人面佛心”之境的真力向絕醜擊去!

  “砰”地一聲巨響,氣浪潮湧!

  曹西不由自主倒退好幾步!

  再看絕醜,踉蹌退出一丈多遠,好不容易才拿住身勢,卻再也忍不住了,“哇”地狂噴一口熱血!

  他的臉色因為隱於重重油彩之後看之不清,但可以想像一定是蒼白如紙了。

  “糊塗武生”等人大驚失色!他們擔心韓小錚再出手傷及絕醜,立即齊齊出手,將韓小錚困於團團包圍之中!

  韓小錚一招傷故,豪氣大增,仰天長笑道:“如此更好,免得我一個個收拾太多麻煩!”

  話雖如此說,但他也如道“生死如戲陣”可不是嚇唬小孩子的,至今似乎還沒聽說有誰能在陣中全身而退!所以他口中輕狂,心中卻已是百般戒備,萬般警惕!

  “梨園五怪”將韓小錚圍於中間,一時卻不急於進攻。此時,他們已這亮出自己的兵器,五人的兵器全是劍,但劍的長度、厚薄.寬窄卻元一相同,最覓最厚的“糊塗慶生”的劍,最小巧的是“天迷花旦”的劍,最長的則是絕醜的劍!

  韓小錚默默而立,抱元守一,漸漸地巳進入一種神元歸一之境,對方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可以被他迅速捕捉到,這本身已很不容易,但更不簡單的是他己可以用一種冥冥之神奇力量,迅速判斷這種變化的真假虛實以及如何應付。

  整個院子一下子靜了下來,剩下的只有或輕或重、或粗或細、或清或濁的喘息之聲,以及湧動著的殺氣!

  曹西只覺自己胸中有一種沉悶壓抑感,似乎總是難以喘過氣來。不知不覺中,他全身已濕透,而他自己卻仍渾然未知。只知目不瞬轉地看著面前的一切。

  也許,在這兒的所有人中,就算曹西最為緊張。

  此時,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梨園五怪”那塗了重重油彩的臉更為顯得怪異!他們此時所立之姿勢,與一般的各種戲子所用的身勢一般無二!

  這該是一個多麼詭異的場面啊!

  一隻夜鳥突然驚起,慌亂地叫著飛入無邊無際的夜空中!

  便在此論時,“糊塗武生”突然大笑。笑聲粗獷爽朗!

  韓小錚的全身所有神經、肌肉、骨骼,乃至於毛孔在這一瞬間迅速充斥了活力!它們能隨著韓小錚的心願極出色地在最短的時間完成某一個動作!

  但韓小錚的思維竟有了極為短暫一瞬間的遲緩!因為“糊塗武生”長笑之時,猝然出擊的並不是他,而是蓄著長長白須的吼獨未!”

  所以韓小錚的思維才會有那麼一瞬間的遲鈍!

  幸好,這種遲鈍所花費的時間短得不易察覺,否則等韓小錚反應過來,已是隔世之人了。

  一楞之下,韓小錚的劍已劃空而出!他的動作太快了,讓人以為他的劍本來就是在手中的,或許他只是迎風一晃手中便已如神話般多了一把劍在手中!

  “孤獨末'晃起三尺,連人帶劍如離弦之箭,向韓小錚射來,疾刺韓小錚前胸!

  進擊至三尺之距,劍身一幻,寬刃已如匹練般卷將而起,向韓小錚全身罩來!

  攻擊是全方位的,也是犀利狠辣的!縱橫交錯之劍氣幾乎將空氣切割得粉碎!

  韓小錚半步不移!他的劍卻已倏然出手,一抹耀目的光華乍起,青森森,赤漓漓,如寒水顫動!

  一劍甫出,竟已將“孤獨未”的無數殺機化解於無形!

  “孤獨末”暗暗心驚,怪叫一聲,身軀已貼地旋進,劍芒如毒蛇般向韓小錚下盤纏來!

  與此同時,西側的“天迷花旦”咯咯嬌笑,但掠飛過來的卻是花淨!

  花淨的劍式乾脆、利索,沒有任何拖泥帶水之處,他幾乎是直接一劍向韓小錚當胸暴扎!

  簡單得無以復加!

  韓小錚卻已看出這看似簡單的一劍中所隱藏的無窮無盡的力量,如應付略有不慎,必會惹來無窮無盡的後患!

  心中如此思忖,手下卻未閒著,“天機神功”後半部分所列之“天機劍法”中的一招“劍不由已”已疾然出手!

  此招一出,他手中之劍幾乎如中魔咒,在他的身側盤飛如夢如幻!無數劍影縱橫交織如網,每一劍影都隱有凜烈殺機!

  一聲悶哼,“孤獨末”的腰背處已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巨痛使“孤獨末”的一張怪臉歪曲得更怪了!

  花淨卻是躲過了此劫,只是逃掠時的姿勢極為狼狽!韓小錚的劍從他的後頸三寸遠的地方挾冷森之風疾掃而過!

  花淨此時雖然背對韓小錚,卻已感到一股逼人的劍氣一股涼意從他腳底升起,手心竟有了冷汗!

  為首的“糊塗武生”大吼一聲:“好潑皮!竟然如此狠辣,並肩子把他滅了!”

  一言即出,便見五個人影同時如亂蝶般飛起!五把長短厚薄不一的劍以諸種不同的方式,齊齊向韓小錚攻來!

  劍芒漫飛,身形翩飛!“梨園五怪”幾乎已籠罩了整個小院子!劍氣如浪如濤,洶湧激盪,詭異霸道。

  身陷其中的韓小錚便如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形勢極為嚴竣,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被劍浪所吞!

  韓小錚一聲清嘯,劍隨人走,人卻陡然急旋而升,劍如流燦之光柱!

  沖天而起二丈之餘,韓小錚暴喝一聲:“劍擁百城!”

  劍影矯卷疾射,舒展若電,把無數次的滾切削扎融合成無隙的虹芒,其快已如可追回千百年來消逝的時光!

  金鐵交擊之聲不絕於耳,無數火花在黑暗中進射出來,猶如滿天閃爍之繁星!

  暮地,所有劍光突然消失,“梨園五怪”同時向幾個不同的方向倒射而出!

  只聽得“花淨”以一種極度震驚的顫聲道:“他……他……這是'天機劍法'!”

  “天迷花旦”道:“不可能!”

  “糊塗武生”的聲音同樣有些變形了:“不,他說的沒錯!我也已發覺這小子用的是'天機劍法'!”

  韓小錚這才明白他們五人為何會突然同時倒掠!當下便一振手中之劍,劍身嗡嗡額響!

  韓小錚道:“現在怕了回頭還來得及!”

  “梨園五怪”似乎並不留意他在說什麼。

  聽得“花淨”道:“難道卜堂主會死於他的劍下!”

  “糊塗武生”樂不支恨恨地道:“無論如何,今天得把他的命留下!否則日後我們無涯教便永無安寧之日!”

  “孤獨末”沉聲道:“說得不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而這小子似乎是專門與我們'無涯教'作對的!”

  卻聽得韓小錚長笑道:“你們還未問一個人,怎可就這麼自作主張要殺了我?”

  “糊塗武生”詫異地道:“還得問誰?”

  韓小錚道:“當然是我自己,韓——小— —錚!”

  “糊塗武生”怒極反笑:“哈哈哈!你以為有'天機劍法'便可以橫行天下了嗎?”

  韓小錚冷笑道:“當然不能,但對你們'梨園五鼠'卻是綽綽有餘!”

  聽他如此一說,“梨園五怪”幾乎氣暈!別人稱他們為怪,他們並不為意,反而樂於接受,而韓小錚卻稱他們為“梨園五鼠”,這豈不讓自視甚高的他們肝火大熾!

  “糊塗武生”怪叫一聲:“小子切莫只顧逞口舌之利,待到頭顱離了家方知後悔!”

  “絕醜”道:“何必再與他哆嗦,將他打發了乾淨省事!”

  韓小錚道:“沒想到你這醜八怪心眼更醜!啊,不對不對,一定是因為你的心狠醜陋,所以上天才賜你這副尊容!活生生的八戒投胎,可嚇死爹,驚倒娘……”

  韓小錚自小極為頑劣,罵人自然是他的拿手好戲!

  他還待要再罵下去,絕醜已氣得七竅生煙,他先前已在韓小錚手下吃虧,這下可是舊仇填新恨了,扭曲著一張臉怪叫連連:“今日你醜爺不剝了你的皮誓不罷休!”

  他似乎忘了方才與“天迷花旦”二入聯手還吃了虧,已如一頭髮怒了的丑牛一般疾衝過來!

  韓小錚嘻嘻一笑,如恍然大悟地道:“啊呀,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若是你這醜不忍睹的傢伙剝了皮,也許會好看一些!”

  絕醜已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在心中一個勁地道:“待我把你的牙齒全打下了看你還說不說!”

  狂怒之下,他的劍法殺氣大熾,快得幾乎可追星趕月!一招連著一招不間歇地穿梭飄掠,他恨不得一劍便將韓小錚切成兩半!

  韓小錚冷笑一聲,一招”唯劍獨尊”疾出!

  千百飄掠的眩目劍影矯騰迴盪,連成一道道銀白色的光鏈,挾“絲絲”的劃空之聲,快如石火乍閃!

  絕醜鼓盪洶湧的劍芒幾乎立即被吞沒了。方才因暴怒而起的勇氣漸漸地因為韓小錚壓倒一切般的劍勢而慢慢地消散!

  絕醜咬牙苦苦支撐,他覺得韓小錚的劍幾乎就如無孔不入的水銀一般向他洩來!

  倏地一聲金鐵交鳴之聲暴響,然後便是絕醜的一聲驚叫,一把劍突然飛了起來!

  竟是韓小錚一劍絞飛了絕醜手中之劍!

  絕醜立覺不妙!手無兵刃的他更是無法抵擋韓小錚可以摧毀一切的劍法!

  他以一種近乎絕望般的心情向外倒飛!因為他知道以韓小錚的武功、完全可以乘機而進,趕上自己,然後一劍遞出……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因為“糊塗武生”等四人在“絕醜”手中之劍脫手而飛的剎那間,便已發覺絕醜處境之危了,立即齊齊扑出,以攻止攻,襲向韓小錚!

  韓小錚當然也想得到這一層,所以他見絕醜彈身倒掠之時,並未急著追趕,而是抱元守一,以靜持動。所以在“糊塗武生”四人襲來之時,迎接他們的是韓小錚凌厲的反擊!

  這一次,“梨園五怪”已動了殺機,所以劍法更為刁鑽狙辣!他們五人之間配合極為默契,所以相互之間進遲有序、攻守兼備,韓小錚頓覺壓力大增!

  斗轉星移般鬥了數百招,韓小錚暗暗心焦,因為他武功再高,也只有一人。而此時曹西已不知去向,想必是去搬援兵了,久戰不下,待對方援兵一來,自己恐怕就兇多吉少了!

  韓小錚暗自留意一番,便發現取勝的機會在絕醜身上,因為絕醜本已受了些內傷,此時劍勢自然打了折扣,但因為他對韓小錚恨之入骨,所以反倒是他攻得最緊,有幾次都因為過於冒進而與整體配合得不夠協調!

  韓小錚心念一動,立即狂攻數劍,將眾人略略逼退一步後,然後乘機向絕醜賣了一個小小的破綻!

  絕醜心中一喜,他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立即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向這個破綻攻出!

  倏地,韓小錚的破綻不見了!相反,他身上的防守已嚴密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絕醜一驚,心知不妙,急忙撤招回封!

  但已遲了一步!

  韓小錚絕不會放過這種反擊的機會,他的劍以快逾閃電之速,挾破帛之聲,橫空而出,狠辣、快捷、詭異!

  “嗤”地一聲,絕醜的右肩幾乎連根切斷!

  他那把剛剛從地上拾起來的劍此時再也把持不住了,“鏘”地一聲墜於地上!幸虧他反應尚快,還不至於立即喪了性命!

  韓小錚一招得手,不敢怠慢,藉此機會迅速反擊。

  因為“梨園五怪”中的絕醜已無法再揮劍同進,所以他們之間本是近乎天衣無縫般的合作立即瓦解!

  韓小錚越戰越勇,劍光在他身側跳躍流竄,逼人之目!

  一聲請嘯!

  無數的金鐵之鳴聲響起!然後便見“梨園四怪”手中之劍已齊齊脫手飛了出去!他們只覺得與韓小錚之劍一抵之後,手心突然一熱,然後便有一股奇大的力量牽引著手中之劍,不由自主地使手中之劍齊齊脫了手!

  “梨園五怪”神色皆變!韓小錚卻是一喜,暗道:“這下你們再如何猖狂!”

  卻聽得“糊塗武生”突隨聲呼道:“生!”

  在他的聲音尚未消去之時,便聽得“天迷花旦”已接聲大呼:“旦——”

  韓小錚只覺胸口一悶,猝不及防之下,幾乎被他們化氣為聲的武功震傷!

  當下他不敢怠慢,立即氣壓丹田,然後一聲長嘯!

  幾乎便在同時,已響起“花淨”之聲:'淨!—'韓小錚立覺壓力又增長了幾分!

  “未!——”

  “醜!——”

  待到絕醜呼出之聲,韓小鋅喉頭一甜,幾乎吐出一口鮮血!

  “梨園五怪”成名已久,他們每個人的內家真力都已是不凡,如今五人參加,更是駭人聽聞!

  韓小錚默念口訣,“天機神功”發近至第二乘“人面佛心”之境!但見他的神色顯得頗為親切、隨意、灑脫,雙手環掌,平託於胸,內家真力便從清嘯之聲中綿綜而出,與“梨園五怪”之聲抗衡!

  正相持不下之際,倏聞“糊塗武生”突然朗聲長笑,幾乎不分先後,“天迷花旦”亦嬌笑不止!

  而絕醜則笑如刀鋸,聲音嘶啞刺耳!“花淨”長笑時極為尖銳,如鋒利針尖刺人耳膜。

  “孤獨末”的笑聲則是乾枯生澀,時斷時續,讓人的心不由為之提起!

  五種不同的笑聲同時響起,如狂濤般向韓小錚席捲過來!

  韓小錚一驚之下,不由自主地一分神,立覺胸口如被重錘一擊,狂噴一口熱血!

  韓小錚不由驚駭欲絕!情急之下,立即拼盡全身功力,將功力提至了第三乘“佛面佛心!”

  這驚天動地的武學之巔出現!——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4 11:12
第三卷第十章豪氣不滅
  只見韓小錚周身突然罩了一層淡如輕紗般的光暈,這種光暈呈放射狀向外湧出,無形之罡氣使巳綿綿而出!

  “梨園五怪”沒有料想韓小錚傷了之後,竟還能相抗!更出他們意料的是韓小錚然功力大增!

  一楞之下,他們只覺得氣血逆轉,胸口如同有千斤重石重重壓著!

  功力略遜的“天迷花旦”及本已受了傷的絕醜措不及防之下,被韓小錚無形罡氣反擊而回,雙雙吐血!

  “天逢花旦”尚可勉強支持,而絕醜則形勢極為不妙了。但他不願因為自己而拖累眾人,所以仍是咬牙苦撐,血便不時地從他的口中溢出!

  五種聲音各不相同,所以被圍攻之人極易被它們攪亂心緒,從而使真力幻散,而高手相搏,真力一幻散,無疑只能束手待斃!

  “梨園五怪”用此法已不知挫敗過多少豪傑!不料今天對付一個毛頭小伙子,竟然是久攻不下,甚至反被他所傷!不由又驚又怒!

  此時,他們雙方已成僵持之勢,誰也不願也不能率先退讓一步!

  最後的結局,只能是一方倒下!

  韓小錚“天機神功”還是第一次運用到“佛面佛心”這一層!此時,他的內家真力與“梨園五怪”凝合之力相抗衡,勁氣相擊撞,形成一個個氣勢駭人之遊渦與氣浪,向四周卷去!

  老婆子那簡單的房子再也承受不了這空前絕後的勁氣之衝擊,“轟”地一聲,坍了下來!

  而坍了之後飛揚起來的灰塵並不是直接拋落,而是被無形氣浪沖出數丈之外!

  一時小院中已是飛沙走石!

  清嘯之聲與詭異笑聲此起彼伏!

  倏地,一聲悶哼,“孤獨末”又狂噴一口熱血!他那生澀枯燥,時斷時續的笑聲再也發不出來了!

  其後,清嘯之聲便勢如破竹,從笑聲中切入、撞擊!

  “花淨”蹬蹬蹬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張怪臉已扭曲得不成模樣!

  最後,連“糊塗武生”也噴出一道赤漓漓的血箭,身子便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飄出,直至一丈之外方穩了下來!

  轉瞬間,“梨園五怪”全部重傷!五人頓時萎縮於地,再也動彈不了分毫!

  他們的臉上因為有油彩掩蓋而看不真切,但從眼中亦可看出他們心中之絕望!

  此時,韓小錚只要一吐掌,或一揮劍,便可立即要了他們的命!

  尤其是“絕醜”,他幾乎連坐都坐不穩了,地上的血已快淌成血泊了!

  這時,讓他們大惑不解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韓小錚的長嘯之聲幾乎與他們的笑聲不分先後的戛然而止,然後便見韓小錚面帶微笑,緩緩地盤腿坐下!雙目緩緩閉上!

  他的臉上有一種喝碎了酒般的紅暈!

  “梨園五怪”面面相覷!他們不明白韓小錚此舉是何用意!

  他們本是已呈死灰色的眼中開始微微地泛出一種生命之色,靜靜等待了半晌,韓小錚竟仍是一動不動地盤腿靜坐!他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梨園五怪”本已因為死亡即將來臨而顯得一片空白的腦子開始慢慢地恢復了一些活力,但除了巨大的震驚之外,他們幾乎已不再有別的念頭了。

  五人目不瞬轉地看著韓小錚,等待韓小錚暴起揮劍,然後便是自己體內的血泊泊而流的聲音……但這種本應必然發生的事情卻遲遲來到!

  “糊塗武生”再也忍不住了,雖然他曾想到如果自己一出聲,極可能會驚動韓小錚,從而使滅頂之災“如期”到來,但最終他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因為他實在不明白韓小錚如此詫異的舉動之用意何在!

  “糊塗武生”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你……你意欲何為?”

  其實,這樣的問題問了也是白問,果然,沒有任何人回答他,死一般的沉默!

  少頃,只聽得“絕醜”喘息著道:“也許……他已受了重傷……我們何不……何不乘機上去……上去殺了他?”

  沒有人理會他,因為誰都會認定他這是在胡說八道,有誰會在受了重傷之後依然那麼安詳的面帶笑容?何況,韓小錚又怎麼可能在重創了他們五人之後自己又受了重傷?“糊塗武生”甚至想到瞭如果不是絕醜冒然進襲,也許結局就不會是這樣的了,所以他對絕醜的話更是嗤之以鼻……

  絕醜自己話一出口,便也意識到自己的話之愚蠢,所以也不指望別人附和他的說法了。

  又是一陣子沉默!

  “梨園五怪”體內氣息終於由紊亂變得略有條理了,他們也漸漸地恢復了元氣。“天迷花旦'輕輕地道:“我們……何不藉機而走?”

  既然進攻是不可能了,那麼何不設法脫身而走?絕醜反駁道:“既然他未受傷,那麼我們這模樣走得掉嗎?'他的話並非全無道理,只是與前邊的事一聯繫,便可以看出他心胸極窄。

  “糊塗武生”看了他一眼,率先緩緩站起:“如果橫堅都是死的話,我們為何不敢走?”

  絕醜心中卻想:“既然橫堅是死,為何不試著搏一搏?”不過他這話只是在心裡想想,卻未曾說出來,因為畢竟“期塗武生”不僅是他的大哥,而且還是他的堂主。

  “梨園五怪'緩緩起身,慢慢地向外走去,他們心中的感覺都是怪怪的。

  韓小錚渾然未覺,仍是靜靜地坐著。

  當“梨園五怪”走出近二里路時,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同時心中不由自主地嘆息了,他們五人何嘗這般灰頭灰臉地悄然溜走過?可韓小錚那驚世駭俗的武功已將他們的豪情壯志打沒了。

  可以想像如他們這般自視甚高的人在遭遇如此慘敗之後,心情該是多麼的複雜!五人誰也不願多說話,只是默默而行。

  他們的內傷已不允許他們施展內家輕功了。途中,他們遇到了曹西及曹西帶來的一幫人,曹西驚訝地看著“梨園五怪”,但這種驚訝是一閃即逝的,因為在這時候表現出驚訝,對“梨園子怪”無疑是一種嘲諷。

  “糊塗武生”搖了搖手:“不用去了,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曹西還沒有說什麼,但與曹西一同來的一個少年劍客的臉上卻有了不屑之色,但總算他知道眼前這五人是名動天下的“梨園五怪”,方未造次。

  “糊塗武生”名為糊塗,其實卻是能明察秋毫,他看出了少年劍客的心思,便道:“你是花堂主的兒子吧?很好,很好……”

  誰也不知道他說的“很好”是什麼意思,少年劍客的眉頭跳了跳,卻仍是上前一步施禮道:“小侄花秋池見過樂叔叔。”

  “糊塗武生”點了點頭,道:“花堂主好福氣,有這麼一個好兒子!”嘴上這麼說,話卻不是那味。曹西心知無驚堂堂主花昔與樂不支之間一向不合,遂忙插話道:“樂堂主,卜堂主的祭奠之禮定於明日,請樂堂主務必前去!”

  樂不支哼了一聲:“廢話!”

  曹西對這位性情古怪的樂堂主頗為了解,所以對樂不支的喝斥並不在意。

  樂不支說完便兀自一個人走開了,“迷天花旦”匆匆與曹西他們打過招呼,便也跟了過去。

  花昔的兒子花秋池看著遠去的“梨園五怪”,不由出聲地冷笑著。

  如果“梨園五怪”再遲些離開,他們將看到一幕更可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情景!

  在“梨園五怪”離開之後不久,只聽得韓小錚的喉底發出低低的“咕嚕”聲,然後便見韓小錚身子一歪,竟向後緩緩倒去!

  他的雙目仍是緊閉,臉色更紅,紅得如火如荼!

  院子裡靜悄悄的,只有韓小錚一個人躺在地上。

  倏地,一條人影閃了出來,緩緩地走向韓小錚。

  韓小錚是被一陣清脆的鳥叫聲喚醒的。醒來時,他是躺在一張床上,一張他本應極為熟悉的床上。

  可從他的眼神臉色中看得出,他似乎並不認得這張床,這張他與阿芸曾有過恩愛的床。

  晨輝從窗外斜著照了進來,顯得那麼明亮,亮得有些不真實。

  韓小錚一動不動地躺著,他的臉上漸漸有了一種驚愕之色!

  便在此時,有一個衣著精美華麗、氣宇昂揚、雍容大方之中年人走了進來,他的臉上有關切的笑容,讓人一見,如淋春風!

  韓小錚看著他,突然開口道:“你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江湖中人稱呼我為神手,官場中人稱我為六王爺。”他的笑容中有一種詭秘之意!

  韓小錚犯疑地道:“神手?六王爺?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中年人一臉的詫異:“是嗎?我的名聲雖然並不是很響,可在江湖中不知道我的人還真的不多。”

  韓小錚的臉上有了一種空洞的茫然之色:“不滿你說,我……我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他的眼中神色顯得極為痛苦——無論是誰,如果忘了自已是誰,都會有這種表情的。

  神手驚訝之色更甚!他極為詫異地道:“你說你連自已是誰都不知道嗎?”

  韓小錚苦笑道:“我也覺得奇怪,可事實正是如此……”邊說他邊下床,他看到床頭上有一把劍,心想:“這大概是我的劍吧?”

  神手嘆了一口氣:“看來也許是你傷得太重。”

  韓小錚驚訝地道:“我受傷了嗎?”他將自己全身細細察看一遍,卻未發現有任何傷口。

  神手道:“你受的是內傷……哎,在'梨園五怪'的圍攻下能夠保全性命的也真不多了!”

  韓小錚茫然地道:“是'梨園五怪'圍攻我嗎?我與這五個人有仇嗎?”

  神手有些憐憫地看了看韓小錚,緩緩地道:“看來你真的是什麼也不知道了。我有個建議,你我邊飲邊說,如何?我看你現在的氣色很不好,也許喝點酒對你會有好處的!”

  韓小錚沒有拒絕。無論是誰,如果他突然發現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麼他一定會想去喝酒。

  涼萊是涼拌藜篙、涼拌田螺、糖醋藉片、紅油蝦球;熱菜是爆炒鴨雜、紅燒魚子豆腐、白椒豬血、幹煽刀子魚……全是家常菜,但味道卻絕對勝過山珍海味,因為掌勺的是幾名御賜廚子!

  韓小錚對菜並未在意,他幾乎是不歇地將二瓶女兒紅喝了個底朝天,方喘了一口氣。

  神手笑道:“如果你知道這二瓶女兒紅已窖藏了五十年,也許你會喝得慢一點的。”他的笑容是善意的,絕對沒有嘲諷或不滿的意味。

  韓小錚在他說話的當兒,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不過這一次不是女兒紅了,而是狀元紅。

  一仰脖飲了這一杯酒,韓小錚方道:“說吧,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

  神手放下筷子,道:“好吧,首先,我要告訴你你自己是誰。當然,也許過一陣子你自己也會記起來的。

  你叫韓小錚,是江湖中極有名氣的一位年輕劍客。”

  韓小錚喃喃地道:“韓小錚?好耳熟!”

  神手道:“你自己的名字聽起來當然耳熟!我也奇怪怎麼把你救醒之後你會什麼都記不起來了。還是接著往下說吧。你本來有一父一母——咳,這當然是廢話,誰會沒有父母!後來你父母全遇害了。”

  韓小神色一變:“是誰害死了我的父母?”

  神手嘆息道:“你父親本是江湖中聲勢最大的'無涯教'的一名堂主,後來因為被他人猜忌排擠,退出'無涯教'。但'無涯教'的人並未就此放過你爹,在你爹隱居幾年之後,他們還是找到了你爹,並將你爹娘全都殺害了!”

  韓小錚的拳頭捏得卡吧卡吧直響,眼中幾欲噴出火來!他暗道:“沒想到我竟有如此血海深仇!”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似的,遂驚詫地道:“那為何我卻……卻末死?”

  神手道:“那時你才兩歲。他們殺害你斧你娘之後,正要對你下毒手時,突然有一個武功極高的人出現,他擊退了'無涯教'的人,將你救走了。”

  韓小錚急忙地道:“此人是誰?”

  神手道:“這人就是你的師父!只是江湖中人誰也未曾見過他。你被他救走之後,便消失了十幾年,直到去年方在江湖中出現,這時,你已是武功極高之人韓小錚惶然道:“難道……難道我竟沒有為父母報仇嗎? ”

  神手道:“當然不會。你在江湖中出現時,'無涯教'一開始並未在意,直到你殺了他們的一個堂主之後,他們才驚覺。”

  “他們的堂主?”

  “不錯,是無猜堂的堂主卜說。'無涯教'折了一名堂主之後,方覺不妙,立即出動大批屬下,開始百般加害於你,可是因為你武藝高強,他們始終未得手,但你的……你的朋友卻被他們挾製而去了!”

  韓小錚詫異地道:“我的朋友?”

  “對,她叫阿芸,是你極好的朋友,與你情投意合,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

  韓小錚霍然起身,道:“我要去找'無涯教'的人!”

  神手一把拉住了他:“切莫性急!'無涯教'機構如此龐大,教下弟子以幾十萬計,你孤身一人,即使有通天本事,也是無法與之抗衡的!”

  韓小錚臉色鐵青地道:“難道便由他們胡作非為不成?若是父母之仇不報,朋友不救,我豈非便成了不忠不孝之人?”

  神手肅然道:“你現在逞匹夫之勇於事何益?在下並無讓你成為不忠不孝者之意!但凡事都應三思而行,從長計議!若是魯莽行事,豈不是又要如昨天一樣受挫?若不是我的人及時趕到,恐怕你早已亡於'梨園五怪'之手了!”

  “梨園五怪又是什麼人?”

  “他們也是'無涯教'的人,其中為首的'糊塗武生'樂不支亦是教中一名堂主!”

  韓小 錚又緩緩坐了下來,不解地道:“我與你素昧平生,你為何要幫我?”他心想此人如此面善,一臉坦蕩磊落,想必是俠義中人。

  神手道:“我主神明,查得'無涯教'暗藏叛逆之心,但聖上心存仁厚,不願興師圍剿,以免荼毒生靈,驚擾百姓,於是便著令在下聯合江湖中仁人誌士,共同對付'無涯教'群賊!

  雖然我力薄人單,但至少有一顆赤誠之心,只要江湖正義永在我心,又有江湖豪傑鼎力相助,必有剷除群逆,普天同慶之日!”

  韓小錚心道:“沒想到官場中亦有如此人傑!”不由頓生欽佩之心,慨然道:“六王爺不妨將我也算上一份!”

  “好!有韓少俠加盟,直搗黃龍之時指日可待!不過韓少俠切莫再稱我為六王爺,身在江湖,哪有那麼多不著邊際的斯文?若是韓少俠不介意的話,便稱我為六兄如何?”

  韓小錚急忙道:“這……這卻不妥!”

  神手不悅地道:“如何不妥?莫非緯少俠嫌我有一身為宦者之銅臭味?”

  韓小錚尷尬地道:“在下絕無此意,只是一……”

  神手爽朗笑道:“稱呼只是一種符號而已,韓少俠又何必為此而拘泥?”

  韓小錚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神手似乎極為高興,滿滿地為韓小錚斟了一杯,然後再替自己也倒了一杯滿的,端起杯來,道:“我們是否應該為此乾一杯?”

  韓小錚也舉起了杯子,道:“好像沒有理由不干杯!”

  一飲而盡。

  神手道:“不瞞老弟,現在已有不少武林豪傑與我攜手,剷除'無涯教'於國於民都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自老弟除了卜說,重傷樂不支之後,'無涯教'內已人心惶惶,也許這是我們的太好機會!”

  韓小錚道:“聽六兄之言,似乎已有破敵良策!”

  神手道:“良策不敢說,但也不妨一試,我說出來,老弟與我斟酌斟酌。”

  韓小錚慢慢地喝著酒,聽神手細細說來。

  庭院深深。

  不知是幾進之後,出現了一個很大的客廳,竟可容納近二百人!

  現在,大廳內人頭攢動,估摸有一百多人聚於其內,廳內氣氛極為肅穆!

  大廳中央,赫然有一具朱色棺木!

  每一個人都是頭纏白巾,臉上均有哀傷之色!廳內人員雖多,卻是井然有序!站在最前面的有樂不支,樂不支右側是一個極為削瘦的人,他的臉幾乎已瘦成一把刀,而他的目光亦是如刀一般鋒利!

  而樂不支左側之人則顯得極為儒雅倜儻,雖然年已有四旬,但仍是氣宇不凡!舉手投足間雍容已極!

  此人正是“凌風樓”樓主畢凌風!

  而他們三人之後則是站著“天迷花旦”等四個人及花秋池。

  再往後,則有三十幾人,看樣子武功都是不弱,而剩下的一百來人則是分列兩側,肅然而立!

  在大廳之外,還有四五百人默默立於黑暗之中,他們的身份地位決定他們不能進入大廳之內,而必須留在外面保證祭奠之禮的順利進行。

  但祭奠遲遲未開始,人們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倏地,遠處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似乎在一里之外。

  轉瞬問,馬蹄聲已響在庭院之外!然後聽得數聲馬嘶之聲,想必騎士已勒馬下地了。

  遠處響起情亮之聲:“上使到!”

  聲音一層層地傳了進來,大廳內的人立即都振了振精神!樂不支等人則趕忙迎至大廳之外。

  終於,最後一進院門處出現了三個人,走至中間的人臉色竟如赤銅,泛著銅般的光澤!

  他的一雙眼睛始終都是微微地瞇著。更奇特的是他的衣衫,竟是半邊為大紅,半邊為大綠之色!

  如此詭異之人,若是在黑夜中冷不丁地撞見,不被嚇癱了才怪。

  他左側的人與他則截然相反,那人衣著容貌都極為普通,像他這樣的人,在大街上隨手一抓,都能抓出一把來!似乎他就是為了用來襯託中間怪客的不同尋常之處的。

  剩下的那個人頭上戴著一頂大大的斗笠,斗笠又壓得低,所以誰也無法看見他的臉。眾人只是感覺到他與常人似乎有些不同,可具體有什麼不同,卻又說不出來.也許他腰上的刀就與常人有些不同,他的刀竟沒有刀鞘,就那麼直接插在腰帶上,刀鋒青森森的閃著妖異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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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一章無驚堂主
  樂不支、畢凌風及削瘦如刀之人見了這三個人,立即迎上前去,樂不支與削瘦如刀之人同時道:“上使辛苦了。”

  而畢凌風則道:“司空先生辛苦了。”

  莫非他就是“兩面三刀”司空笑?

  銅面之人還禮道:“三位多禮了,此乃我司空笑份內之事。”果然是司空笑!

  這時,“天迷花旦”、花秋池等人也上前問候,司空笑只是含含糊糊地點了點頭。他在“無涯教”內身份特殊,不屬於任何一個分堂,而是直接由教主約束,經常代表教主出席下面各種比較重大的場合。比如這次卜說祭奠之禮,便是由司空笑代教主前來。司空笑級別相當於副教主,所以樂不支等人對他極為尊重。

  難怪他對“天迷花旦”這樣的教眾並不認真應付。

  “天迷花旦”、“孤獨末”他們幾個雖然與“糊塗武生”以兄弟相稱,但在教中職務卻是低上一截的。

  司空笑與他們一道回到大廳中,此時祭奠方正式開始,自然有司儀仰揚頓挫地講話,然後他宣布接下來要宣念教主為堂主寫的祭文。

  司空笑從懷中掏出一捲紙來,交給司儀。

  司儀恭敬地接過,慢慢展開,藉著燭火開始大聲地宣讀:“吾聞卜說兄弟喪亡三日,乃能銜哀致誠,使司空笑具時以之祭奠,告汝之靈… …”

  眾人默然肅立,恭聽教主之祭文。卜說在“無涯教”中人緣極好,所以人人心中俱是哀傷之情,都漸漸地沉浸於祭文所描述出來的悲淒之境中。

  突然,司儀的聲音中止了!

  眾人起先還以為是司儀暫時歇氣,但待了少頃,仍不見聲音,大家本是微垂的頭全都向司儀看去!

  這麼一看,使廳內之人嚇了一大跳!只見司儀的右手用力按著自己的胸口,他的臉上竟已呈淡綠之色!已痛苦地扭作一團!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不知該如何是好。

  司儀眼中閃過一種痛苦、絕望的死灰色,然後便如朽木般向後倒去!

  與這名司儀站得最近的是花秋池,他見司儀突然倒去,便有心要在“上使”司空笑面前露一手,立即將身一縱,飛射而出,在司儀即將落地之前一把拉住了他!

  他的身法的確夠快,一把拉住之後,他便藉力一帶,司儀便重新“站”了起來。

  但花秋池赫然發現司儀已氣絕身亡!

  一怔之下,他突然覺得自己拉著司儀的那隻手臂一陣麻癢!

  一道亮光從他的心頭閃過:不好,有毒!

  事實上他如此想時便已開口大聲呼叫了,讓他驚駭欲絕的是他開口之後才發現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似乎他只是只是張了張嘴而已!

  花秋池的臉上頓生恐懼之色!他心知不妙,一咬牙,“嗆”地一聲,拔出劍來,揮劍便向自己的左臂改去!

  他希望這樣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可就在他的劍即將斬落自己的左臂時,一道亮光閃過,“當”地一聲響,已將花秋池手中之劍撞飛!

  撞飛花秋池手中之劍的是一把刀,刀正是由那個削瘦如刀之中年人發出的!

  他揮出刀的同時大叫一聲:“秋兒,你要幹什麼?”

  原來他便是花秋池的父親花昔,亦即無驚堂堂主。

  花秋池的劍被磕飛之後,他的腦中有了那麼極短的空洞,然後便是無邊的絕望!

  最後一點希望被他自己的父親斷送了!

  他望著花昔,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也沒說出來,然後,他便看到眾人的臉上又重新起了那種驚駭之色!

  雖然花秋池看不見自己的臉,但他想像得出自己的臉此時一定與司儀一般變成淡綠色了,所以眾人才如此驚駭欲絕!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他們向這邊掠來,然後另一個人影又從一側攔截過去!……之後的事,花秋池已分不清了。不但他視線已亂了,連他的思維也已碎作一團他覺得自己的身軀開始如羽毛一樣飄了起來,飄了起來……然後,他便這樣進入了一個無知無覺的世界!

  花秋池最後的感覺是正確的,他的父親看到他臉上令人心驚的變化後,立即不顧一切地向他這邊飛掠過來!

  而突然從一側攔截而出的人則是“凌風樓”樓主畢凌風!

  花昔被迫停了下來,他極為憤怒地看著畢凌風,嘶聲道:“為何攔我?”

  就在他說此話時,他的兒子已“咚”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這讓花昔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又有幾個人想要上前扶花池。

  華凌風大喝一聲:“不要去送死!'

  花昔臉色鐵青,以嘶啞如獸般的聲音道:“讓開!”

  他的眼神更是如刀削般鋒利!

  畢凌風一動不動:“花兄弟,你必須冷靜下來!方才你不該以刀撞飛令郎的劍,否則他不會死!”

  “他本來就沒有死!”花昔大叫一聲,聲音大得驚人!

  畢凌風緩緩地道:“你如此大聲呼叫,說明你自己心中也沒有底,便想以此來壓回自己心中的恐懼!好,如果你一意弧行,我便不再攔你!”說罷,他果然側身讓開!

  花昔狠狠地掃了他一跟,向倒地的花秋池奔去!

  畢凌風冷冷地道:“如果你不想讓你兒子白白送死的話、就不要去碰他的身軀!”

  此時,花昔的手幾乎已經挨著了花秋池的身體,聽了畢凌風的話之後,他的手便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停留於空中了!

  誰都可以看出此時花秋池的的確確是死了!

  花昔的手開始顫抖,越抖越劇烈,到後來幾乎如同秋天裡的寒葉一般!

  此時,他已與任何一個喪子之父沒什麼兩樣了!他蹲在地上,淚如雨灑!七尺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又有幾個人能忍受如此痛苦?

  他已知道畢凌風所言是真的,如果他不以飛刀擊飛花秋池手中之劍,很有可能花秋池自斬手臂之後,可以阻止毒性的蔓延,從而保全性命!雖然他本是好意阻止自己兒子那莫名的舉動——那時他還不知花秋池已中了毒,但他兒子的死畢竟與他的舉動有關!

  還有比自己直接或間接地導致自己親生兒子的死亡更讓人痛苦不堪的事嗎?

  花昔的臉上因為內心的痛苦,而變得如同一把扭作一團的刀了。

  畢凌風走近花昔,低沉地道:“花兄,此事大有蹊蹺,想必兇手仍在大廳之內,花兄請節哀順便,擒拿兇手要緊!”

  一聞此言,花昔霍然起身,拔出已射入地上的刀,將身形挺得筆直!

  他的眼中閃動著冷森之氣,便如一把充滿殺氣的刀!

  樂不支道:“我三弟精通毒術,不妨讓他看一看!”

  眾人便將目光全投向了“花淨”。

  花淨點了點頭,向幾乎是並排躺著的兩具屍體走大廳內頓時靜了下來,誰也不曾料到前一位死者尚未送走,竟又多添了兩位!

  “花淨”蹲下身來,細細查看,他的眉頭開始皺了起來,而且越皺越緊。忽然他直起腰來,從懷中掏出一隻鹿皮手套來,小心翼翼地戴上,又取出一隻極小的盒子,從中拿出一報銀針來,又蹲下身去。

  司空笑忽然對花昔道:“花堂主,我已知兇手是誰了!”他的神色極為神秘,眼光有意無意地掃了樂不支一眼。

  花昔神色一變:“誰?”

  司空笑道:“你附耳過來!”

  花昔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但他還是附過耳來。

  司空笑將聲音壓得極低:“兇手便是……便是我!”

  花昔一愣。

  便在他如此一愣之時,“兩面三刀”司空笑已閃電般揮出右手,掌心內扣了一枚鋒利的小錐子,向花昔的腹部扎去!

  如此變故太出入意料之外!待花昔反應過來時,已是來不及了,他的腹部頓時一陣冰涼,司空笑的小錐子已完全投入了花昔的腹部!

  先是冰涼,接著是脹疼,然後是麻癢!這便是花昔的感覺!

  許多雙眼睛目睹了這驚人的一幕,但他們一時回不過神來,因為一切都太出乎他們意料之外了!

  司空笑長笑道:“現在你總不能一刀將肚子剖開吧?我告訴你,你身上也中了與你兒子一樣的毒!”

  花昔的臉果真開始泛出談綠之色!他張了張嘴,伸手想去拔刀,刀身只拔出一半,便已氣絕身亡!

  樂不支大叫道:“他一定不是真正的司空笑!”

  “司空笑”道:“不錯!我不是司空笑!而是麻七!我拿出的祭文上已沾有巨毒!”言罷,他得意地長笑了!

  麻七,江湖中極負盛名的殺手,不僅武功高強、而且殺人手法詭異多變,人稱“生死不由天”,因為被他定為目標的人,生死之權似乎便由麻七來操縱了!麻七在五年前殺了遼東“天估鏢局”的總鏢頭之後,便突然銷聲匿跡了,沒想到今日會在這兒出現!

  畢凌風皺起了眉:“生死不由天的麻七?不知這一次,你背後的人又是誰?”

  麻七笑道:“畢樓主見多識廣,應該聽說過我的規矩、在我沒有殺了該殺的人之前,是不會說出主子的!”

  畢凌風冷笑道:“難道你還想活著走出這兒嗎?”

  麻七道:“為什麼不想?我麻七不想呆的地方,誰也別想留下我!畢樓主,你本非'無涯教'之人,為何要插上—足?如果你現在便走,我絕對不為難你!”

  畢凌風道理:“如果我信了你的話,那麼我就是傻瓜了。即使現在你會放過我,將來又怎麼會允許一個知道這個陰謀的人活在世上呢?何況,今天你們三人孤身深入。如果我們還不能用你們的人頭來祭卜堂主的亡靈,那豈不是被江湖朋友所不齒?”

  麻七撫掌道:“說得好!可惜太聰明的人往往總是命不長!”

  樂不支再也按捺不住,怪吼一聲:“牛鬼蛇神也想攪起大浪?”其他“梨園四怪”聽他如此一喝,紛紛拔出兵器!

  畢凌風忙道:“殺雞焉用牛刀?樂兄弟切莫出手,還是由我為你打個頭陣!”

  他知道“梨園五怪”已受了內傷,短短一天時間,根本恢復不了多少,與麻七相搏,一定會吃虧,而且他自忖與麻七相比,一定能佔上風。

  畢竟,“瘦燕凌風共一醉”不是叫著玩的。

  不料麻七卻道:“你以為我們來此是同諸位敘舊的嗎?誰有那麼多閒工夫與你們一個一個比劃下來?”

  說到這兒,他的聲音突然一沉:“今天所有在場的人,全都得死!”

  “絕醜”與樂不支同時大笑起來!他們沒有理由不笑,這兒有他們“無涯教”數百號人,而麻七居然想殺絕所有的人!這豈非好笑得很?

  麻七神色平靜得很,他突然雙掌互擊,“啪啪啪'三聲脆響!樂不支、畢凌風諸人不由一楞,不知麻七是何用意。

  倏地,大廳之外響起慘叫之聲!而且不止一人,此起彼伏,接二連三!

  眾人神色大變!

  唯有麻七臉露得意之色,他身側的人一個戴著壓得低低的斗笠,也看不清臉面,另一個則是神色極為平常,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事情的發生。

  一個“無涯教”弟子飛身而進,甚至已顧不上施禮,便急忙道:“報!外面突然出現二百名身份不明之人,武功高強,猝不及防之下,兄弟們已死傷近半! ”

  樂不支大吼道:“胡說!”

  其實,他知道此人所言一定不假,只是他不願相信而已!

  畢凌風遠比樂不支要沉著冷靜,他道:“樂兄弟,快下令讓這兒的百餘名兄弟去廳外支援!”

  樂不支猛然醒悟過來,喝道:“還不速去!”

  這一百多人都是在“無涯教”中有—定職位的人,武功自然比外面的數百人要高明些,想必他們如入到外邊的戰局裡,至少應該不會落於下風!

  如此一來,留在廳內的只有畢凌風、“梨園五怪”

  及無驚堂、無猜堂各一名副堂主。

  華凌風心中略一思付:“自己與麻七可以相抗衡,'梨園五怪'雖然受了內傷,但對付那個頭戴斗笠之人,應該可以抵擋一陣,而兩位副堂主聯手與剩下的那人交鋒,估計也不會吃虧。”

  如此思付,卻不是很有底,因為除了對麻七的武功有些了解之外,剩下的二位他根本不知對方的底子。但既然他們三人中以麻七為主,那麼其餘二個人的武功一般不會在麻七之上。

  所以,自己這邊還是有一定勝算。

  如此一想,他暗暗舒了一口氣,雖然他不是'無涯教'的人,但他與樂不支的私交甚厚,而且“無涯教”

  與“凌風樓”也一向關係甚好,所以今日的局面,無形中他倒成了指揮大局之人物。

  大廳之外,廝殺之聲不絕於耳,金鐵交鳴之聲與呼喝慘叫之聲密織如網,聽者莫不心驚!

  而大廳之內,卻有了一種寂靜,一種帶有肅殺意味的寂靜。

  這種寂靜,往往是殘酷殺戳的前兆。

  廳外的聲音似乎成了這種寂靜的背景,在它的襯托下,這種寂靜肅穆顯得格外的驚心動魄!

  透過窗紙,可以隱約看到外面有眩目的銀白色在飛舞、跳躍;有紅色在拋灑、標射!

  銀白色的,是刀光、劍影!

  紅色的,是熱血!

  倒下的便靜靜地躺著了,而站著的就永不停歇地廝殺著!數百人的混戰之中,誰都有可能死!當你的刀扎進別人的胸口時,你聽到的長刃飲血的聲音可能不是來自對方,而是來自你們自己的體內,因為在這同時,已有一把劍將你洞穿!

  死亡,似乎成了一種遊戲,一種猶如“擊鼓傳花”的遊戲。在鼓聲未停時,每一個人都害怕那束花傳到自己身上,當花一至自己手中時,又立刻欲以最快的速度強加於別人!

  每一個人都是如此想,所以,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死!

  但外面眾人的生死,已被廳內的人暫時地忽略了,他們現在關心的只有整體的生死。

  就如同一局棋,死的是“卒”,或是“象”,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局棋是死了,還是活了。

  畢凌風用的自然是劍,劍乃兵器中最瀟灑的,像畢凌風這樣的人物,自然得用劍。

  手抓住劍柄,拇指在劍訣上一壓一挑,劍簧“鏘”地一響,手肘略沾,劍便出鞘!

  任何人的拔劍過程都是這樣,但沒有人能夠如畢凌風拔得這樣瀟灑!

  他拔劍的動作絕對不慢,但不會給人以任何心浮氣躁的感覺。似乎他拔的不是劍,而是一朵將要送給情人的玫瑰!

  劍一出鞘,畢凌風便一沉腕,劍尖略一下指,雙手一環,面向麻七。

  這是一種極為客氣的向對手挑戰的起式,如果換了別人,在這種場合作如此動作,一定是會顯得不倫不類。但畢凌風給人的感覺卻不是如此。

  此時麻七感受到的只有畢凌風的從容大度!

  他不由嘆了一口氣,除了他自己之外,誰也不會明白他為何嘆息。麻七嘆息的是即使自己的武功高過畢凌風,可自己永遠也學不到畢凌風的那份神韻,即使今天倒下的是畢凌風,那麼倒下的畢凌風,也比自己站著更瀟灑。

  這實在是—件奇怪的事情。

  畢凌風率先出手是因為他要挑選一個最強的對手,他不願讓“梨園五怪”去冒險。

  當麻七拔出他的那把玄黑無華之刀時,畢凌風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眼前這個'司空笑'既然是假的,那麼真正的司空笑呢?莫非司空笑已為麻七他們所害?

  可按理以麻七的武功,並非司空笑的對手!”

  如此說來,豈非說明麻七身邊還有更高明的人?

  想到這兒,畢凌風不由有些後悔,他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冒然出手,而是要等見到對方真正的高手時再出這不是因為他爭強好勝,恃才自傲,而是出於對戰局安排的考慮,便如數百年前的“田忌賽馬”一般,同樣是那幾匹馬,只要安排得當,就有可能反敗為勝!

  能夠作如此想法,說明畢凌風不愧為—樓之主。

  但箭已在弦,不得不發。麻七拔刀之姿勢雖然不好看,但卻絕對很快!

  刀一出鞘,便如同一匹脫韁之馬,它要馳騁、飛掠!

  麻七的刀很厚實,但在麻七的手中卻如同毫無分量一般,揮將之際,刀已讓人難辨其形,只見一團如霧一般的刀芒在飛旋盤掠!

  生死不由天!

  畢凌風哂然一笑,手中之劍便已挾破帛之聲,劃空而出!

  似乎是極為平凡的一招!

  劍芒如霧般的與刀光相接觸!奇怪的是咄咄逼人的刀光竟然被這麼看似平凡的一招逼得消失得無影無踪!——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4 11:17
第四卷第二章空洞之感
  樂不支不由暗暗嘆服!他與畢凌風交情極深,平日也常切磋,自以為與他的劍法相差不太多,今日一見,方知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當然,他知道這不是因為平時畢凌風有意謙讓,而是因為環境不同。友人切磋,有許多必殺之招是無法用的,而作如此生死之搏時,卻沒有這麼多顧慮了!

  樂不支叫道:“咱們兄弟們也不能閒著!”立即與“梨園四怪”一起對頭戴斗笠的人形成合圍之勢。

  他們選擇了此人,原因與畢凌風幾乎是一樣的,因為他們從此人腰間的那把詭異的刀上感覺到了一種逼人之殺氣!

  而剩下的那個人,實在太平凡了,所以他們要把他留給兩位副堂主:無驚堂副堂主湯黑;無猜堂副堂主任天龍。湯黑用的是一桿銀白色的短槍。他人如其名,黑得讓人觸目驚心,在他的銀槍相襯之下,更是如此!

  而任天龍則是一對判官筆,不過說判官筆也不大準確,因為他手中的兵器比一般的判官筆要長出一倍,而且兩件兵器之間有細鏈相連!

  沒想到最先掛彩的卻是對付那位極不起眼者的兩位副堂主!

  湯黑銀槍一立一抖,便聽得“嗡”的一聲,銀槍如一條銀色光鏈,暴扎而出!槍尖震出繁星萬點,聲勢著實駭人!

  只聽得“鏘”地一聲,對方手中已有了一把光芒四射之劍,在出鞘的一剎那間,便以驚人之速,猝然而出,萬道劍影,幻為光幕,似已可摧毀一切!

  湯黑立即發覺此人的劍法與他的外觀絕不相稱!任天龍本是覺得大概不用與湯黑同時出手,現在才明白自已是大錯特錯了!

  對手的劍似乎有著靈性,竟然能將湯黑揮擊出的漫天槍影分清虛實,而且能在瞬息間捕捉到銀槍將要襲向之方位,他的劍便捷足先登,似乎在那兒守候著了一般!

  但劍、槍相擊,吃虧的豈非是劍?劍乃以輕巧、靈變取勝之兵器,豈可與槍硬撞?

  但事實卻是讓人大出意外!

  只聽得一陣亂雨似的金鐵交鳴之聲後,湯黑只覺得雙手手心發熱,每一次撞擊之後,都有一股奇大之力沿銀槍傳遞過來!

  十幾招之後,他的雙手已如握了赤熱之鐵,巨痛難當!但他不敢撒手,因為他知道只要一撒手,對方的劍立即可以進入自己的身體!

  便在危難之際,任天龍的一對判官筆如神出鬼沒般飛射而出!

  此時,便可以看出連繫兩根判官筆的細鏈之作用了,它可以使這對判官筆在緊急情況之下,當作救急之暗器來使用!

  判官筆挾凜厲勁風!向對方當胸射去,任天龍希望此舉可以替湯黑解圍。

  孰料對方見判官筆當胸射來,並不避過,卻是以逾電之速用劍尖在判官筆上飛速一磕一帶!

  便見判官筆的方向突然改變,猛地向湯黑的右肋扎去!而且速度比原來更快!

  湯黑、任天龍同時吃了一驚!

  然後湯黑便再也顧不上對敵,他的銀槍急忙貼腰橫掃!同時任天龍也趕緊向後用力扯動判官筆!

  兩人同心協力,總算在判官筆即將使湯黑的右腰扎個窟窿之前,“當”的一聲,湯黑將判宮筆磕開,任天龍一揚手,判官筆已向他自己的右手飛回,他揚手接牢,立即旋身而上,加入戰圈!

  但這樣也不能改變戰局,只聽得一聲清嘯,無數縱橫交織如網的劍影迸射而出,那個看似極為平凡之人的劍法竟是如此驚世駭俗!

  湯黑幾乎是在尚未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已被寒劍掃過,胸前便多出了一道長長的血槽,若不是任天龍及時援救,恐怕他的前胸已被切開一個大口子了。

  此時,“梨園五怪”心中不由齊齊一驚!他們圍住“斗笠”之後,因為受了內傷,所以不能再以內力壓制對手,於是採用了巧力,憑藉他們五人的劍法加上極為默契的配合,已將“斗笠”逼得苦苦支撐!“斗笠”的刀法果然詭異!但其正可怕的刀法絕對不是詭異的刀法,而應是質實的刀法!

  任何詭異的刀法,只能以奇襲見長!但在“梨園五怪”這樣五個老江湖面前,又如何能實現這一點?如果有誰想藉奇襲之力從他們五人手中討得便宜,那便是只能失算了。

  雖然開始“梨園五怪”對“斗笠”這樣詭異的刀法很不適應,有些慌亂,但這樣情況很快便有了改觀,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在“梨園五怪”熟悉了這種詭異的刀法之後,他們不但可以從容應付,而且還能得“斗笠”逼得手忙腳亂!

  他們的劍幾乎從不與“斗笠”直接相接,因為他們都已受了傷,所以以力相搏,定會吃虧。

  但見“梨園五怪”已將他們五人的劍法使得淋漓盡致!無論“斗笠”如何出招,他們總是避開其鋒芒,從縫隙中插入!

  這種戰局,本就在情理之中,因為合“梨園五怪”

  之力對付一個人,普天之下恐怕還沒有幾個人能應付,即使他們內力大傷,但如此聯手,仍是極為可怕!

  但是,當他們聽到那個平凡之人的清嘯聲後,卻是吃驚不小。

  這種清嘯聲,他們是再熟悉不過了!就在昨日,他們五人便是被這清嘯之聲所傷!

  所以他們齊齊向被湯黑、任天龍所圍攻的那人望去!“斗笠”也藉此可以稍作喘息了。

  “梨園五怪”一看那邊不由一震!只見那人的武功分明就是昨天他們所圍殺之人,但容貌卻是完全不同。

  莫非,此人易了容?

  如果真是如此,那麼兩位副堂主恐怕是兇多吉少。

  此時,畢凌風也已看出蹊蹺,他發現這三個人中武功最高的居然是最不起眼的那位!心念一動,他便準備要去替下湯、任兩位副堂主,不料他正如此打算時,“梨園五怪”已一頓搶攻逼得“斗笠”退出好幾步後,齊齊向湯、任兩人掠去!

  人影閃掠,轉眼間,五人已與湯、任一道將對方圍住!

  “斗笠”自然不會閒著,也隨著衝殺過來,刀鋒劃出一道道妖異的弧線,如一片光雨般向這邊卷來!

  於是便呈混戰之勢了!

  只聽得麻七大叫道:“韓少俠,那五個塗描得如同鬼怪般的人便是……啊……”後面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畢凌風的劍在他如此一分神之際,已電閃而入,挑飛了他肩頭上的一大塊肉!若不是他反應尚屬快捷,恐怕劍挑走就不是他肩上的肉了。

  後面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來了!

  那人果然是韓小錚!聽麻七如此一喊,韓小鋒立即應道:“我已知道了,他們定是將我重傷了的'梨園五怪'!”

  “梨園五怪”一聽,不由暗自嘀咕:“分明是我們受了重傷,怎麼話反倒被他說了?”

  見對方果然是昨天遇到的那位武功奇高的少年,他們不由一陣心涼,因為他們知道如此一來,自己這一方要想取勝,可謂難比登天了!

  韓小錚似乎從未見過“梨園五怪”,他大喝道:

  “你們五個怪物長相如此不堪,難怪心地險狠!昨日若不是有人相助,豈不是已被你們害了?”口中說著,劍便一招緊似一招地向“梨園五怪”招呼過去,對任、湯兩位副堂主卻是很少出手了。

  “梨園五怪”見他如此說,以為他是在譏諷他們五人昨日落敗之事,不由又氣又惱,尤其是“絕五”,更是幾乎氣煞,雖然明知從他手中討不到便宜,但也是竭力衝殺,所用招式盡是與敵同歸於盡的打法!

  其餘“梨園四怪”一見,不由心有所動,暗道:

  “五弟此計策頗為不錯,我們五人聯手也不是這小魔頭的對手,不如設法與他拼個同歸於盡!我們有五條人命,他只有一條,好歹我們佔了些便宜!”

  於是,他們紛紛效仿“絕醜”,全都是不求自保,只求傷敵的招式!

  韓小錚又氣又怒!他大叫道:“果然惡毒!不過你們以為憑此無賴打法就想占到便宜,實在是癡心妄想!”

  話是這麼說,但面對“梨園五怪”如此瘋狂的戰術,他也一時無可奈何。如果一個人連命都不要了,那麼他總是會比平時可怕十倍的。所以“梨園五怪”雖然都有傷在身,卻一樣能逼住韓小錚!

  而此時,湯、任兩位副堂主與“斗笠”卻已戰作一團,雙方實力相當,殺了個難分難解!

  大廳之外的所殺聲漸漸小了,這反倒更顯得肅殺。

  即使不用親眼看見,也可以想像得出外面該是如何的一片血流成河之場景!

  這一點大廳內越來越濃的血腥之氣便可證明!人們的呼吸已被這種甜甜的,如同古舊的銅鏽般的味道所充斥!

  麻七身上已是傷痕累累,幾乎每隔一段不長的時間,畢凌風的劍便要在他的身上添上一道劍傷。現在,他惟一可以值得自豪的,應該是他的死裡逃生的本事了。好幾次,連他自己都以為會被一劍斃命,結果卻再次被他奇蹟般地逃得性命!

  此刻,他已明白再戰下去,只有死亡!而惟一可以讓生存下去的可能便是韓小錚在衝破“梨園五怪”的包圍之後來援救他!

  他已看出韓小錚的武功在“梨園五怪”之上,而且從“梨園五怪”的動作來看,他們顯然是受了傷,可要命的是這五個人如中了邪般不顧生死。他們的意圖那麼明了直接:以血換血!以命換命!

  當搏殺到了這種地步,決定勝負的就不僅僅取決於武功的高低了。

  他不由很是著急!

  他很想提醒“梨園五怪”不要如此不顧命地拼,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他知道事實上“梨園五怪”已是別無選擇了,如果他們不如此以死相拼,他們會死得更早!

  畢凌風如此一想,不由暗自著急!一著急,他下手便更狠了!因為他想到如果自己殺了麻七,情況便可改觀不少!

  倏地,兩聲慘叫同時響起!

  是麻七與“絕醜”。

  在畢凌風的劍插入麻七腹部的同時,韓小錚的劍也插進了“絕醜”的咽喉!

  然後,兩個人便如同兩段朽木般向後倒去!

  而畢凌風已在此時如驚鴻般掠起,向韓小錚遙遙撲去。

  此時,韓小錚的劍在切斷“絕醜”的咽喉的同時,正順勢一帶,從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電閃而出,反刺自己左側的“孤獨末”!這一劍不僅快逾奔雷,而且線路極為刁鑽,“孤獨末”意識到危險時,韓小錚的“少留劍”已是近在咫尺!

  他的心臟在這一瞬間,不由自主地產生了一種面臨死亡時的收縮,他知道自己已無法閃開或者防守住這一柄似乎已註入了靈性般的劍了!

  只聽得“鏘”地一聲,韓小錚的劍從與他身子僅幾寸之隔的地方劃過—是畢凌風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救了他!

  “孤獨末”立即擰腰挫肩,倒旋而飛!

  在他身形落地之後,他的冷汗才“嗖”地一下子冒了出來!

  方才情景,可謂已使他“汗不敢出”了!

  韓個錚與畢凌風雙劍一接,立即知道畢凌風的武功比樂不支還要高明!

  畢凌風代替了“絕醜”的位置,雖然畢凌風的武功比“絕醜”高出一截,但他與“糊塗武生”樂不支、“天迷花旦”等四人從未有過配合,所以代替“絕醜”後所起的作用也大不了太多,而且他也不可能如“絕醜”那樣採用兩敗俱傷的打法,這與他的性格是完全不相符的。

  雙方又出現了暫時的相持之局勢,其實,時間拖得越長,對韓小錚越不利,因為時間久了,畢凌風與另外四人之間的配合必定會更加默契!

  便在此時,卻聽得“當”地一聲巨響,然後是一聲悶哼,只見湯黑的銀槍突然脫手而飛,“篤”地一聲,深深地紮進屋頂的一根橫粱上!而他的手卻是捂在腹部,他的腹部有殷紅的鮮血向撲湧出!

  而任天龍的右肋似乎凹了下去,看樣子至少已折了二根肋骨,他整個人幾乎已因巨痛而扭作一團了,一張臉更是冷汗洶湧!

  反觀“斗笠”,他的右腿上有一根細細的鐵桿子,細辨方知竟是任天龍的一支判官筆!

  但最重的傷顯然不是來自這支判官筆!因為此時“斗笠”的斗笠已不知去向,露出一個禿頂來。他的臉色已煞白如紙,百般忍耐之下,終還是“哇”地一聲鮮血狂噴!

  敢情,他也受了內傷!

  三個人如同三頭受了傷的野獸,眼中閃著殺機!

  三人蹣跚著相互走近,此時他們已決定要用一切手段來置對方於死地:兵器、腳、拳,乃至牙……

  但當他們之間只有四尺之距時,湯黑突然身子一晃,“卟嗵”一聲坐在地上了!

  幾乎是不分前後,“斗笠”又噴出了一大口熱血,之後也一下子萎縮於地!他的眼中閃出如絕望的野獸般的光芒!

  唯一站著的任天龍“嘿嘿”地怪笑著,一笑,便不由自地吸了一大口氣,這立刻使他已陷下去的右肋一陣鑽心般的巨痛,他的臉一下子歪曲得如同厲鬼一般!

  任天龍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向坐在地上的“斗笠”,終於,他舉起了剩下的那隻判官筆,高高地舉起!

  只要他的判官筆用力插下去,便可以將“斗笠”光禿禿的腦袋插出一個窟窿!

  任天龍欣慰地笑了笑——其實表現在臉上時,這種笑只是嘴角牽動了幾下而已——但便在此時,任天龍的全身所剩下的力氣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他覺得站立都已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

  任天龍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要堅持住!可結果卻是他如同一段沒有生命的朽木般向前撲倒過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判官筆從“斗笠”的禿頂邊滑過了,倒於地上之後,他已暈死過去!

  “斗笠”的眼中閃出瘋狂的喜悅之色!他的刀在他摔倒之時,已飛出老遠,而他此時已沒有力量去撿,所以他伸出了他的雙手,用力地卡住了暈於地上的任天龍的脖子!

  用力!用力!他覺得自己畢生的力氣已全用到了雙手,可他根本感覺不到對方的喉管有變形乃至破裂之感!

  突然,他眼前一黑,把一大口熱血噴在任天龍的臉上,他竟也暈了過去。

  “斗笠”便與任天龍倒在一起,看上去,他們的姿勢那麼親密,似乎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湯黑僕於地上,慢慢地,慢慢地向這邊爬將過來,他的身後,有一條觸目心驚的血路!

  此時,大廳之外的廝殺之聲突然止住了!

  然後,便聽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很快,大廳門口出現了十來個血人!

  他們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已是血跡斑斑,也不知他們身上的血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這十幾個人一進來,激戰的雙方都一涼,因為他們一時都認不出這一幫人是自己人還是對方的人,直到其中一個渾身血污的人嘶聲叫道:“堂主!”是衝著倒地而亡的花昔叫的,眾人才知這些是“無涯教”之人!

  畢凌風與樂不支等五人不由精神一振,但同時,心中也不由自主有了一種沉重。雖然他們的人勝了,可是他們本是數百個弟兄啊!

  不用說,那些人已全部戰死了!

  韓小錚心中一震,他發現自己現在已是孤軍奮戰。

  暈在地上的“斗笠”被沖進來的這十幾個人一通亂砍,立即斃命!

  對於這十幾個人,韓小錚並不怎麼在意,只是他的心中開始有了一種空洞感,他覺得一切都是如此的莫名其妙,自己為何會與這一幫人作如此生死搏鬥?

  當然,理由是有的,因為他得為父母報仇,而且,“無涯教”的人圖謀犯上作亂,人神共怒!

  但此時韓小錚卻已感覺到他所經歷的事與他想像中的並不一樣,尤其是畢凌風的氣節與仗義,更是讓他無法將他與“助紂為虐”這個詞聯繫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按計劃此時應該又有神手的人出現了。

  而事實上卻只有他一個人在此孤軍奮戰!

  雖然他有把握能贏這兒的所有人,可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殺他們。莫非為了報父母之仇,自己便要將“無涯教”的數十萬教徒一個一個地殺盡?眼前這些人與自己父母的死是否有關?

  甚至,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誰?是否真的本是“無涯教”的人?

  韓小錚忽然對一切都開始發生了懷疑!甚至他對自已是否存在都有些懷疑了!

  如果自已是存在的,為何對過去會一無所知?這是不是一場惡夢?自己在夢中與這麼多人激戰著?——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4 11:18
第四卷第三章臨陣入魔
  韓小錚越想越糊塗了。現在,他已忽視了身邊的刀光劍影,只是下意識地把“少留劍法”、“天機劍法”一遍又一遍地使出!

  這兩套劍法都是武林絕學,尤其是後者,更是武學之最高境界!所以儘管韓小錚似乎已進入一種半暈迷狀態,他出招已根本不去考慮對方是如何攻來的,只是一招接一招地按順序遞出!

  若是尋常人如此應敵,恐怕已死了數百次了。但“天機劍法”的每一招都是攻守兼備,玄機無限!如果心有顧慮,使用此劍法時瞻前顧後,它的威力反倒會打了折扣,而以韓小錚如此渾然忘我之方式使出,卻是有渾然天成、天衣無縫之妙了!

  “梨園四怪”與畢凌風狂攻不止!

  韓小錚卻是已陷入一種奇特的沉思狀態中!

  他所使出的功力也越來越強烈!無形動力如洶湧之巨浪,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席捲出去!

  “梨園四怪”因為已領受過韓小錚那超凡脫俗已臻化境的真力,所以並不怎麼奇怪,而畢凌風卻是吃驚不小了!

  尤其是他已看出韓小錚似乎已是魂不守舍,每招每式都已是依著一種慣性使出,而如此不經意間使出的武功,竟能將他與“梨園四怪”聯手之凌厲攻勢一一化解,這幾乎可謂之為神話了!

  畢凌風試著疾攻幾次,竟然在出招之後立即發現韓小錚的下一招已把上一招剛露出一線的破綻封了一個嚴嚴實實!如果此時還不知難而退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一招會恰好是針對你的!

  “孤獨末”便如此吃了苦頭,他的胳膊竟被韓小錚在如此古怪的狀態下劃傷!

  眾人數度搶攻,竟都無功而退!

  相反,幾個人中功力較弱者已被韓小錚的無形真氣逼得胸悶氣喘!

  此時,韓小錚的功力已發揮至“天機神功”的第三乘“佛面佛心”。

  “梨園四怪”臉色已開始變得煞白,步子開始亂了章法,“天迷花旦”的腳步甚至有些中踉蹌了!

  如果此時韓小錚突然藉機驀然發動凌厲之擊,恐怕他們要立即一潰千里了!

  “無涯教”的十幾名教眾看得目瞪口呆,如此詭異之戰局的確是聞所未聞,見所末見!

  終於,“孤獨末”與“天迷花旦”雙雙鮮血狂噴,踉蹌而退!

  畢凌風不由一驚,暗道:“恐怕無法善罷了!”

  孰料身處刀光劍影之下的韓小錚突然蹲身盤腿坐於地上!

  又是重複昨天的情景!

  眾人被韓小錚這意外之舉一驚,不由齊齊後躍!

  這自然是出自人的一種本能!

  畢凌風大惑不解!“糊塗武生”卻很快回過神來,他高聲道:“此小子又在裝神弄鬼!”

  畢凌風詫異道:“樂兄弟與他早已認識?”他心個卻暗道:“如果你早已認識他,為何不說出來,害得花堂主及他的兒子雙雙喪命?”

  樂不支道:“昨天傷了我們的就是他!只是如今大概他已易了容,所以我未認出來,但從武功中卻是可以看出!普天之下,又有幾個人既會少留劍法,又會'天機神功'!”

  畢凌風驚駭欲絕:“你……你說他會'天機神功'?”

  話雖如此問,其實他心裡也已有些相信了,因為這世上又有幾種武功會如此驚世駭俗呢?

  少留劍法!天機神功!

  此人身上一定有一些不為人所知的事!

  樂不支道:“昨天他在重創我們幾人之後,也是突然成瞭如此模樣,沒想到今日也是如此!說來慚愧,那時我們懷疑他在弄什麼玄機,所以最後竟不敢出手,而是藉機逃走!”

  畢凌風看了樂不支一眼,很是佩服他的坦誠。一般江湖中人,誰會把這種不甚光彩之事說出來呢?更何況這兒還有十幾個身份地位比他低的人。

  畢凌風細細地觀察著韓小錚,只見韓小錚雙頰極為紅暈,面帶微微笑容,是那麼的安詳沉靜!

  饒是畢凌風見多識廣,也是從未見過如此古怪蹊蹺之事!

  “孤獨末”恨恨地道:“我看他一定是力戰之後突然虛脫,才想以此方法突圍!昨天我們上了他的當,今天可不能再上當了,我們把這小子殺了替五弟報仇!”

  樂不支看著畢凌風。

  畢凌風緩緩地搖了搖頭:“如果他是假裝的,那麼以我們之力根本殺不了他——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世上沒有人會在與他人搏鬥時突然停下手來再以假象去欺騙對方,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所以他如此模樣,一定是身不由己,比如說他有一種極為怪異的疾病,這種病會在他的功力發揮到一定境界時發作,當然也可能是其他情況。總之,他並非是被我們的武功制住,如果在這時候出手殺了他,恐怕有失磊落!”

  樂不支對這樣所謂的江湖道義一向很是不屑,按他的意思如果韓小錚真的是身不由已,那麼這便是報仇的大好機會了!

  可是他一向尊重畢凌風這位朋友,所以畢凌風如此一說,他便聽了他的,只是心中仍是有些不樂意。

  “花淨”道:“我們暫時不殺他可以,但至少得把他擒住。可以在他清醒過來之後,再作打算。”

  畢凌風略一思付,點了點頭。

  但誰也不敢冒然靠近韓小錚,儘管大家分析都認為韓小錚不會是在使詐,但真的要動手卻又有些顧慮了。

  一個“無涯教”的人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一根長長的繩子,分作幾截,打了幾個活扣,便要往韓小錚身上套。

  畢凌風見後又好氣又好笑,道:“這種東西也能困住他嗎?”說得那人汕汕的。

  畢凌風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塊銀錠來,用劍削下幾小塊,再運動一搓捏,便成了圓豆模樣,畢凌風將它們扣在手心,再一揚.銀粒便疾然飛出,直射韓小錚身上的穴道!

  手法又快又刁又穩!

  便見韓小錚身上立即中了“銀豆”之擊,便如同敗革般向前倒去!

  畢凌風的猜測果然是對的!

  眾人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卻又更為奇怪了,畢竟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立即有人衝上前去,要架起已被制了穴道的韓小錚!

  便在這一瞬間,空中突然響起一陣破空之聲,有暗器襲入!

  眾人一驚,然後便已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因為大廳裡所有的燈火全被擊滅!

  似乎有一陣微風掠過大廳之內!

  大廳一時大亂!

  畢凌風急忙大呼:“諸位切莫慌亂,以免被人混水摸魚!”

  他這麼一喊,眾人立即靜了下來!

  只是,又過於寂靜了,靜得有些不尋常。

  “咔嚓”一聲,有人打著了火,然後引燃了幾盞燈。

  有人驚叫了一聲:“不見了!”

  眾人一看,方才本是倒於地上的韓小錚已不見了!

  眾人不由神色一變。

  是他自己逃走的,還是有人救走了他?

  顯然是後者,因為眾人的目光本就集中於韓小錚身上,所以韓小錚不可能以暗器射滅所有燈火卻不讓眾人看見他的動作!

  如果他的真的能做到這一點,那麼他也根本不用逃走!

  那麼,救走韓小錚的人又是誰呢?那人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人救走,武功一定卓絕不凡!

  為何“無涯教”突然平添了這麼多厲害的敵人?

  韓小錚醒來時,被自己的模樣嚇了一跳,因為他只穿了一條褲權,在他的身上紮滿了大大小小的銀針,那模樣便如一隻銀色的刺猬!

  似乎是在夜晚。

  這是一間極小的屋子,屋子裡點著燈,但燈光很暗,讓一切都顯得有些詭秘。

  “你醒了?”一個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

  韓小錚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因為他並沒有註意到屋子裡還有人!如果不是因為渾身扎滿了針,他早已一躍而起了。

  韓小錚順聲望去,這才看到在一個櫃子旁邊有一個人在坐著,他的整個人都深深地陷於櫃子的陰影之中,韓小錚看到的只是一個極為模糊的輪廊!

  韓小錚定了定神,道:“你是什麼人?”

  那人嘶聲道:“現在還不到讓你知道的時候,以後你會知道我是誰的。”

  韓小錚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道:“你是不是覺得在這之前,你本來是在一個老婆子的家中?在那兒,你與五個裝束容貌古怪的人激戰了一場?”

  韓小錚沉默了一陣,他的腦中清晰地回憶出自己第一次與“梨園五怪”交手的情景,不由道:“不錯,可那人打斷了他的話,道:“錯了!在這之前,你是在一個大廳裡,在這個大廳中,有一具棺木,棺木中裝的是'無涯教'卜堂主的屍體!”

  韓小錚驚訝地道:“不可能,我根本沒見過什麼棺木!”

  那人嘆了一口氣,道:“你先別激動,且先聽我把你與'梨園五怪'激鬥之後的事說給你聽!”

  當下,他便把韓小錚第二次與“梨園五怪”激鬥之後的事告訴了韓小錚,他說得那麼清晰,彷彿是由他經歷這些事一般。

  韓小錚不解地道:“你的意思是說在某一段時間裡,我可以說成了另外一個人,替神手殺了不少人?”

  那人道:“不錯!”

  韓小錚道:“為什麼會這樣?”

  那人道:“這與你所練的武功有關!”

  韓小錚道:“你是指'天機神功'?”

  那人道:“對,就是'天機神功'。其實,你所練的'天機神功'並不全面,而只是一半而已!因為你所看到的秘笈,只有一半內容!所以,即使你把那秘笈的武功練至最高境界,卻仍是有不少缺陷!”

  韓小錚吃驚不小,他道:“神手知不知道這件事?”

  那人道:“他當然知道。也正因為知道了,所以他自己才不去練,而讓你練。”

  韓小錚道:“他讓我練這本秘笈的用心何在?”

  那人道:“'天機神功'有上下兩冊,本來都已為神手所擁有,但在他練至第二乘時,另外半本卻突然無影無踪了!所以,他便不再接著往下練了。”

  “這 為何?”

  “因為他知道如此練至第三乘後不能再接下去練,便會留下後患!這一點,在書的後冊已有警示,而你看到的只是前冊,所以不知這一點,但神手卻是知道的!”

  韓小錚這才明白神手他自己為何不練這種武功的真正原因!

  那人繼續道:“他讓你將上半冊練完之後,從此當你的武功發揮至第三乘時,便會開始出現後冊稱之為'魂飛魄散'的症狀,你的功力會在達到最高境界時會突然暫時消失,更可怕的是你的記憶也會消失!所以,當你第一次與'梨園五怪'惡鬥,傷了他們五人之後,自己也突然功力全失,同時失去了記憶!”

  “神手在這個時候,將你救回,他只救起了你的肉體,卻不救醒你的記憶,所以,只要他覺得好,他說什麼,你便信什麼,於是,你便開始成為他手中的一枚棋,才會為他對付'無涯教'的人!”

  韓小錚道:“他與'無涯教'的怨仇很深嗎?是否他真是六王爺?並且是在為皇上平定'無涯教'的叛亂?”

  那個隱於陰影中的人冷笑道:“他的確是六王爺,但皇上與他一向不和,又怎麼會對他委此大任?何況'無涯教'組織雖大,結構雖然複雜,但自它成立以來,就 從未反叛過朝廷!神手如此做的目的,一是因為他斷定'天機神功'的後半部分一定在'無涯教'手中,因為除了'無涯教'的人之外,天下沒有人有這樣的勢力能夠從他的王府中取走他視若性命的'天機神功'秘笈!另外,神手有極大的野心,而他認為能夠擋阻的只有'無涯教'!所以,他一定要設法除去'無涯教'!”

  “而像你這樣練成了'天機神功'前半部的人,無疑是助他成功的最好工具,因為你武功高,但又有一個只有他知道的致命缺陷!所以,他既可以利用你,又不用擔心控制不了你!”

  “為了挑起你對'無涯數'的仇恨,他用了多種辦法,先是故意佈置疑陣,讓自己的人抓走阿芸……”

  韓小錚再也不管身上的銀針,他一躍而起:“什麼?你說阿芸是神手他自己抓走的?”

  那人冷笑道:“除了他自己之外,還有誰能夠在你與他兩人的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小錚細細一想,不由怔住了!

  因為他發現那天的情景有許多不可解釋之處,今天按此人說法一套,便什麼都可以解決了。

  那天,聽見嘈雜之聲後,韓小錚立即掠出,就在快追上白衣人的時候,神手突然出現,看樣子是在追擊白衣人,其實是在攔阻韓小錚,韓小錚與他對了一掌之後,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後白衣人中暗器受傷,自然也是假的,白衣人一翻過院牆,下邊就有人接應他,一個人用假血灑著往一個方向跑,而白衣人則帶著阿芸從王府的另一扇大門進去了。韓小錚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白衣人在逃出院牆之後又會重新回到院內來的!

  這麼說來,韓小錚所見到的有血污的布塊全是他們一手安排的?

  陰影中的人道:“從阿芸被劫一直到你找到'無涯教'的卜堂主,全是神手一手安排的,包括足尺布莊、金老郎中、任達、胡古月在內,全是神手的人。在他們完成各自的任務之後,無一不是同樣的下場。”

  韓小錚道:“殺人滅口?”

  “不錯!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吧。神手的目的是要讓你與'無涯教'之間水火不容,所以當你擊敗卜說卻未殺他時,他便讓人動手完成了此事。”

  韓小錚恍然大悟!他一直認為自己並未殺死卜說,可“無涯教”的人卻一口咬定是他殺了卜說,原來是這個原因!

  韓小錚忽然想起了什麼,他道:“既然你說按我與神手說好的計劃,他會派人去接應我,為何卻改變了主意?如果他救出我,以後豈非還可以再利用我?”

  陰影中的人道:“如果有了可以替代你的人,為何不去啟用新人?不斷變化的'工具'可以讓神手在對付'無涯教'時達到出奇制勝的目的,你已殺了他們的堂主,所以整個'無涯教'都已在關注著你,這勢必會極大地影響你的發揮作用。而在這時候,如果你死了,那麼'無涯教'自然會鬆一口氣,而神手便可乘此機會,再推出一個新人,而且武功也是極高!這勢必會亂了'無涯教'的陣腳!”

  韓小錚咬牙道:“這麼說來,他讓我在卜說的葬禮上出現,就是要安排我的死?”

  嘶啞的聲音道:“正是如此!”

  韓小錚道:“如此說來,他的手上還有不少可以利用的人?”

  嘶啞的聲音道:“左之涯、千心嬌娃夏雨、尹飛揚等,都已是武功卓絕的人物!”

  韓小錚道:“他……他們都練成了'天機神功'?”

  嘶啞的聲音道:“不,應該說如你一樣練成了'天機神功'的一部分,其實這前半冊要練成並沒有神手所說的那麼難。何況左之涯、夏雨他們也都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只不過他們練成的時間略略比你慢了一些而己。

  但對神手來說,他們有一優於你的地方就是他們比你好駕馭。所以,在他們也練成了'天機神功'的前半冊之後,神手自然要讓他們來取代你,而取代你之前,讓你去與'無涯教'的人拼個你死我話,豈不是很好?”

  韓小錚大聲道:“不,左之涯 是那麼容易被控制的人!”

  嘶啞的聲音道:“你說得很正確,左之涯城府極深,最不易控制;可惜,他有一個致命之處,那便是段如煙段姑娘! ”

  韓小錚不由一震,沉思片刻方道:“段姑娘已遇了害,左之涯一直要為她尋找真兇替她報仇,莫非神手便是利用了這一點?”

  嘶啞的聲音道:“不錯。”

  “那麼真正的兇手究竟是誰呢?是左之涯的父親左長笑——也就是呂一海,還是'無涯教'的其他人,或者乾脆是神手?”

  “都不是。”

  韓小錚大為驚訝,道:“還有別的入也與段如煙有關係嗎?對了,'忘憂宮'的人!一定是'忘憂官'的人殺了她!”

  黑暗中那人冷笑道:“全錯了,事實上沒有任何人殺她!”

  韓小錚大驚失色,道:“你是說她真的是自殺而死?不,不可能!一個人怎麼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便可以自殺身亡?”

  冷哼一聲,那人道:“我並沒有說她是自殺身亡,因為,她根本就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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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四章武林一絕
  韓小錚怔住了!

  這怎麼可能?段如姻怎麼會沒有死?自己是親眼看見她氣絕身亡的!

  這個人的話一定不可信!韓小錚禁不住失聲笑了:

  “你居然說她沒有死……嘿嘿……她居然沒有死!”

  “很好笑嗎?”

  “難道不好笑嗎?”

  “你有沒有聽說過武林中有詐死的武功?”

  “當然呀說過,可她根本不是武……”說到這兒,他突然一下子卡住了,他本來是想說她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但說到一半,便覺不妥了。

  因為他根本沒有理由一口咬定段如煙不是武林中人!連“春風得意樓”的掌櫃都是“忘憂宮”的人,段如煙為何不可以是江湖中人?

  可是這種事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韓小錚親眼目睹了段如煙的死,而現在卻有人告訴他段如煙還活著!

  突然,韓小錚滿腹狐疑地道:“你為何會知道這麼多事?”

  能知道這麼多神秘事情的人,一定很不簡單!當然,也有可能這些話全是他編造的。

  那人忽然“嘿嘿”笑了,笑罷方道:“你還未聽出我的聲音嗎?”

  韓小錚一怔,沉思半晌,播了搖頭,道:“聽不出來!”他心中卻在想:“你不肯站於光亮中讓我看到,一定是曾對我有不利之舉的人!”

  那人嘆了一口氣,道:“原來世間忘恩負義的人竟如此多!小子,我救過你三次命了!”

  韓小錚呆住了!半晌,方如夢初醒般叫道:“黑衣人!你是黑衣人!”

  那人笑道:“總算你還有一點良心。”

  這時,韓小錚已可斷定此人正是救過他的人。那時他從花石城回枯水鎮的途中遇過呂一海派來的人追殺他,便是這位黑衣人救了他。

  而說是“救了三次命”,一次指的自然就是現在這一次,那麼,還剩下的那一次呢?

  韓小錚心念急轉,忽地一亮,暗道:“莫非在'春風得意樓'的樓頂垂下繩子救出我的人就是他?”

  一定是!

  無論如何,他已是多次救自己的命了。韓小錚不由大為感激,急忙翻身下床,便要施禮,可是身上遍扎針頭,而且又是只穿著一條褲釵,著實不雅,所以下了床方覺有些不妥,便楞在那兒了。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遂道:“免了,免了。不過你身上的銀針倒是可以拔下來了,自己動手吧。”

  韓小錚尷尬一笑,趕緊七手八腳將銀針全拔了下來,又在床頭找到衣褲,趕忙穿了起來,這才深深施禮道:“多謝……多謝前輩救命之思!”

  那人道:“不必多禮,多救幾次人,總不是壞事,以後見了閻王也好說話些!”說到這兒,他不由大笑起來。

  韓小錚心中有太多疑惑了,他道:“前輩是如何知道段姑娘並沒有死?段如煙如此詐死的目的又是什麼?”

  那人道:“段如煙詐死之時,我正在屋頂上,前前後後看得清清楚楚。我還看到你衝進屋時大驚失色的模樣,然後又見你想救段如煙。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你居然能在那種情景下從屋內逃脫!”

  韓小錚道:“若不是前輩相助,我還不是得晾掛在屋簷底下!”

  那人道:“不過在那種情形下,你還能急中生智也是很不容易了。”

  韓小錚道:“無怪乎後來左之涯去她墓坑中查屍時,墓坑里竟是空的!當時我與他都以為是殺害段如煙的兇手為不讓外人從屍體上查出真相而轉移了屍體!豈知她根本就沒有死?”

  那人道:“她如此做的目的,本是要利用你。因為她認為你少不更事,所以在你進了她的房間之後,她便布了自殺的現場,又故意留下了漏洞。在她的計劃中,你看了自殺現場後,應該是束手無策,驚慌失措,這時她的同夥便可以沖進來,看到你與她的屍體在一起!人們便有兩種猜測:一種是段如煙是自殺的,另一種是害了段如煙的人就是你!”

  “但因為你與段如煙之間從未見過面,你與她也沒有怨仇,所以人們便會說段如煙是自殺的。但左之涯一定不會這麼認為,因為他太精明了,他會很快看出漏洞——其實這是段如煙故意布下的漏洞。他能夠從你這兒推測出別人認為是真相的假象:段如煙是他殺而亡!”

  “所以左之涯在經歷此事後,注定要失踪,注定要千方百計查找'殺害'段如煙的'兇手'!而最像兇手的人恰恰是他的父親左長笑——也就是呂 海!”

  韓小錚動容道:“她要讓他們父子倆自相殘殺?”

  “她知道不太可能達到這樣的目的。但左之涯憤而離家,對她及她身後的人來說,已是一件大好事。在那時間,左之涯的武功已不在呂一海之下,少了左之涯,呂一海等於少了一條胳膊!”

  韓小錚不解地道:“呂一海不是曾經勾結'忘憂宮'的人一起進攻葉刺叔叔的無飄堂嗎?”

  “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忘憂官'無論做什麼,無非都是為了削弱乃至最終滅了'無涯教',以前勾結呂一海進攻無飄堂是為引起'無涯教'的內訌,事實上他們做得很成功,那一個計劃,使'無涯教'一下子損失了二個堂主。所以,他們接下來的目標,就是名義上已被教主逐出'無涯教'而實際上暗中仍是依附教主的呂一海。這一次卻出了一個小小的枝節,因為葉刺突然出現了!”

  韓小錚道:“如此一來,左之涯與他父親之間雖然 因為段如煙有了隔閡,但不至於會甘心為'忘憂宮'賣命吧?畢竟血濃於水,他怎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去對付自己的父親?”

  那人道:“所以,'忘憂宮'的人便要告訴左之涯一件事,那便是呂一海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韓小錚吃驚地道:“這樣蹩腳的謊言,也瞞得過左之涯?”

  那人道:“如果這句話是謊言,那麼它的確是很蹩腳的,但它不是謊言,而是事實!”

  韓小錚怔怔地站在那兒,他發覺今天聽到的不可思議的事大多了!

  那人嘆了一口氣,道:“不知你是否聽……聽葉刺說過他在追殺呂一海時曾殺了呂一海的妻兒?”

  韓小錚猛然醒悟過來,不錯!在呂一海圍攻葉刺時,韓小錚躲在閣樓上,便聽到了葉刺與呂一海關於此事的對話!

  那人道:“葉刺的確殺了呂一海的妻兒,這是無涯教對反叛者處罰的規矩。所以,呂一海離開無涯教時,他是孤身一人!為了能隱名埋姓,他便選擇了左家,殺害了左之涯的親身父親左長笑,然後易容成左長笑的模樣,佔其妻,有其於,而左長笑的妻兒對此事毫不知情,因為呂一海的易容術本就是武林一絕!”

  韓小錚只覺得自己的背心一陣陣地發涼!

  當左之涯知道自己朝夕相對敬愛有加的人不但不是自己的父親,反而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時,他該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情?

  悲痛欲絕?不,絕對不是悲痛欲絕這麼簡單!

  左之涯能夠在聽到這個事實時還站立著,的確不易!

  那人道:“我不知道神手是如何讓左之涯相信這是事實的。總之,左之涯已信了,所以如此一來,不用神手再作任何鼓動,左之涯也是為他效力的!他必須為他真正的父親報仇!”

  說到這兒,他嘆了一口氣,聲音變得有些緩慢:

  “其實,呂一海雖然殺害了左之涯的親生父親,但這麼多年來的朝夕相處,對左之涯也已有了感情,左之涯的一身武功,便是他傳授的。當然,左之涯並不知道每天夜裡把自己叫到野外練功的人就是呂一海!呂一海讓左之涯練武,無疑是在為自己埋下一個潛在的危險,他不會想不到,但他卻還是如此做了,誰知道他是出自什麼樣的心理?”他沉默了。

  韓小錚聽得心裡堵堵的。左之涯當然得為父報仇,但報了仇之後,他便快樂舒心了嗎?

  段如煙居然沒有死!

  呂一海居然是左之涯的殺父仇人!

  自己居然已失憶過一段時間!

  阿芸居然還在神手手中!

  無論如何,這絕對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陰謀!

  韓小錚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問道:“忘憂宮做下的事,神手為何知道得這麼清楚?”

  這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那人一字一頓地道:“因為神手就是忘憂宮的主人。”

  又是一件讓人驚愕欲絕的事情!可韓小錚已經麻木了。

  半晌,韓小錚方道:“神手不是六王爺嗎?怎麼又成了忘憂宮的主人?”

  那人冷笑道:“這正是他最可怕的地方!自古以來,江湖中出現了不少邪教幫派,他們都是野心勃勃,但結果都只能是曇花一現。因為對於這樣的邪教,不僅武林正派中人要群起而攻之,連朝廷也視他們為眼中釘、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後快! ”

  “而神手卻是六王爺!所以在十幾年前朝廷便已註意到'忘憂官'這股邪惡勢力的崛起,並動用了不少的力量打擊,結果總是不順人意,因為他們不知道'忘憂宮'的主人居然就是六王爺!他們的每一次行動幾乎全被神手掌握!他們如何能成功?”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顯得頗為神秘地道:“你認為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幾個?”

  韓小錚搖了搖頭。

  那人輕輕地道:“三個,只有三個。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我,還有一個便是你!”

  韓小錚苦笑了一下,因為他已知道了解太多的秘密,並不是一件好事情,尤其是這種要命的秘密,它很可能會為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你又是如何知道這麼多事的呢?”韓小錚終於把這句話問出口了,其實他早已想問這個問題了,只是這樣一問,便有一點懷疑對方的成份,而對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又如何能杯疑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但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他覺得不問就憋得慌,如同有一根魚刺卡在喉嚨中,不吐不快。

  這事的確奇怪,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情?

  那人道:“沒想到你把這個問題忍了這麼久才問,看來還是把我當救命恩人看待了,可惜,我只能回答你一半!”。

  “一半?”韓小錚不解地道。

  “就一半。因為我是伏仰,無涯教無解堂堂主。”

  韓小錚吃吃地道:“你……你是伏……伏堂主?”

  伏仰道:“你還是像稱呼葉刺那樣稱呼我吧!至於另一半,我暫時還不能回答你。”

  韓小錚也顧不得那“另一半”了,眼前這個人是伏仰已讓他大吃一驚了!

  他磕磕巴巴地道:“你曾幫助我木叔叔擊退呂一海,是嗎?”韓小錚想看看伏仰的臉色,可惜看不到。

  伏仰道:“木叔叔?喔,你是指葉刺吧?好奇怪的稱呼!你說的不錯,那夜我是出手了,只可惜當時我不知他身上已中了毒,所以呂一海逃走時,我便追了過去,沒有顧及他,沒想到後來他竟……竟死了!”

  他的話氣顯得極為內疚與哀傷。韓小錚暗暗稱奇,他心想:“雖然你與木叔叔以前曾是好朋友,可後來他與你妻子之間的事發生後,你竟然還毫不記仇嗎?雖然木叔叔也是被人設計引誘的,可奪妻之恨終不是那麼容易化解開的呀!”

  當然,這一次心中的問題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出來了。

  伏仰竟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會想到什麼。當然,我也恨葉……葉刺,但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一場陰謀,從我與她成親開始便是一場陰謀,她是神手安放在我身邊的一條毒蛇!”

  說到這兒,韓小錚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卻能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他的憤恨!對於這種事,韓小錚只有再緘其口,洗耳恭聽的份。

  伏仰靜了一會兒,大概是在平定自己的心情,片刻之後,方緩緩地道:“我們教主對我與葉刺兩人的確有頗多猜忌,所以他把那女人嫁給我,只是為了牽制我。他沒想到這婆娘其實是忘憂宮打入無涯教的人,她便藉此機會興風作浪,一時使無涯教的實力大打折扣!但教主見除了我與葉刺二人,心中仍是有些高興,所以絲毫未對她有什麼懷疑!”

  “她真的是一位公主嗎?真的是神手的妹妹嗎?”

  “哈哈哈,她是公主?她怎麼可能是公主?那些話,只不過是神手胡編的!他如此說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把他自己與阿芸扯上關係,使以後的事情順利發展下去而已!”

  他的語氣滿是譏嘲之意,卻不知他嘲笑的是神手,是他的妻子,還是韓小錚,或者乾脆是他自己?

  無論如何,他的妻子背叛了他,他的心中一定有過痛苦,而且這種痛苦一定是永不磨滅的,但他卻又不願讓別人知道—甚至連他自己也不願承認。

  所以,他便嘲諷他的女人,強迫自己去仇視他的女人!

  他豈非很苦?

  韓小錚道:“既然神手不是阿芸的舅舅,而阿芸還在他手中,那麼他會不會對阿芸不利?”

  伏仰道:“其實這並不重要。”

  韓小錚吃驚地道:“為什麼?”

  伏仰道:“因為你見到的阿芸並不是真正的阿芸!”

  韓小錚糊塗了,他覺得自己的頭腦出現了一片空白,耳邊也“嗡嗡”直響。

  阿芸不是阿芸?他所見到的阿芸竟然不是真正的阿芸?

  韓小錚啞了般不會說話了,那模樣顯得有點呆,有點傻。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急得有些口吃了:“她……她……她……”伏仰打斷了他的話,道:“可惜我也不知道你所見到的阿芸是誰,也不知道真正的阿芸去了什麼地方。o

  韓小錚終於恢復過來,急切地道:“真正的阿芸有沒有曾經落入過他們的手中?”

  伏仰道:“當然。否則他們怎麼能假扮出一個讓你也迷惑的阿芸?我一直以為阿芸自從進了六王府之後,就再也沒出去過,前幾天才知道真正的阿芸在兩年前便已不在六王府了!”

  韓小錚道:“如此說來,我見到的阿芸所謂的失憶,也是編造的了?”

  伏仰道:“不錯。”

  韓小錚的心中似被重錘一擊:“他們為什麼如此做?”

  伏仰道:“因為如此一來,才可以讓你忽視阿芸的過去,忽視乃至忘卻她已是左之涯的妻子,當你陷進這份柔情之時,便是他們的計劃順利開展之時了!”

  韓小錚的心在隱隱作痛!與“阿芸”相處的日子,他的心中已萌生了真正的情意,而且這種感情越來越濃,誰會料到,這僅僅是別人的一個圈套而已?

  最讓他難受的不是被欺騙了,而是他第一次付出的真情被無情的玩弄了!也許,在他情真意切之時,對方正在暗暗得意地竊笑!

  心,在火辣辣地痛,像被一雙粗糙大手用力地搓揉著!

  韓小錚忽然笑了,一笑不可抑止,笑著笑著,他流出了淚水。

  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流淚。

  也許,正因為不知道,才更真、更刻骨銘心?

  伏仲默默地在黑暗中看著他,他知道自己完全能理解韓小錚,因為這種哭笑莫名的感覺,他也曾經有過,甚至,比韓小錚還強烈。

  終於,韓小錚平靜下來了,平靜得像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甚至,比什麼事情也沒發時還要平靜!

  這種平靜的背後,可以在那兒感覺到一種壓抑的似乎可在瞬息間毀滅一切的火藥味!

  韓小錚以極清晰的吐字道:“我一定會找到真正的阿芸!如果她死了,那麼她的血將以百倍的代價來償還!”

  他的聲音不高,可誰都可以從他的話中聽到一種可以凍結一切的冷意!

  伏仰道:“雖然可能你的武功已比我高,但有些方面,你還需要我的幫助。”

  韓小錚肅然道:“我只是武林後進,怎麼敢與前輩相提並論?”

  伏抑大笑道: “你便別對我灌迷魂湯了,這近二十年來,我的武功可是絲毫不見進展,不過這麼一路摸滾躍爬過來,總算多明了一些事情,多了不少心眼,也就是常人口中的江湖經驗吧。”

  韓小錚道:“能得前輩指教,是我的福氣。”

  伏仰道:“別前輩來前輩去的,你就不怕把我叫老了?我比你木叔叔可大不了多少。”

  韓小鋒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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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第五章王府風雲
  六王府。

  清晨。

  六王府的範圍大得有些不可思議,所以,在六王府的府內,竟有二個更夫!

  阿發便是其中的一個。

  天一亮,阿發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他打著沒完沒了的哈欠往自己的那間低矮的小偏房走去,神情恍恍惚惚,那是瞌睡鬧的。

  小偏房雖然又偏又矮又黑,但阿發仍是很喜歡它,因為小偏房中有他的婆娘。

  他的婆娘雖然又胖又兇又不好看,但阿發還是老惦著她,因為再胖再兇再不好看的女人終還是個女人。

  何況,他的婆娘比他小上十幾歲,何況他的婆娘也不是什麼時候都那麼兇,有時候她也會像別的女人一樣和阿發溫存,甚至比一般的女人還來得瘋狂。

  至於胖,在阿發看來,這在某些時候簡直是個優點。

  想到他的婆娘那一身膘肥體胖的肉,阿發心裡就癢癢的,腳步也又大又急了。

  就在他要拐過最後一個彎時,冷不丁看到一個人站在跟前!

  阿發嚇了一跳!定神一看,才知是李隱。

  當然,“李隱”這兩個字阿發只能在心裡叫,他一向是畢恭畢敬地稱李隱為“李公子”

  的。

  李隱其實並不是什麼公子,不過他在外面的派頭並不比那些公子小。像他這樣的人,六王爺手下有二十人,都是一樣的年輕,一樣的優秀!

  當然,還有一樣的驕橫!不過這一點是不會在六王爺面前表現出來的。

  阿發平時見到李隱這樣的人,能避開就避開,實在避不開只好硬著頭皮上去打個招呼。

  本來他心情挺好的,一見李隱,好心情一下子就飛了,只剩下一付惶惶然。

  阿發有點發抖地叫了一聲:“李公子,早啊!”

  沒有迴聲,甚至連鼻子“哼”的一下也沒有。

  阿發更惶然了,他當然不介意李隱回不回答,可他不回答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不順眼的地方?

  阿發的手心有了汗,向邊上側了側身,道:“李公子您先過吧!”頭垂得低低的。

  是血!

  血落於地上,濺開,如同一朵小小殷紅的梅花!

  阿發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抬得那麼的艱難,讓人懷疑他的脖子是不是折了。

  “啊”地一聲慘叫,是阿發發出的!他看到李隱的脖子上有一條紅色的印痕!看上去便如一隻血色的頸圈!

  阿發慘叫之後,轉身撒腿就跑,打更的傢伙早扔了,兩腿跨得像一隻山兔,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個五十老幾的人!

  李隱死了!

  李隱之後是溫書嶺,溫書嶺之後是盧應與韋羽飛,韋羽飛與盧應之後是王楚!

  六王府如同發了瘟疫般,一日接一日地死人!死的五個人全是那二十人中年輕優秀的驕橫之人!

  現在,雖然那餘下的十五人還是很優秀很得寵,可他們再也驕橫不起來了!在他們心中只剩令人心掠的惶惶然,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輪到的會不會是自己。

  李隱被殺的時候,他們根本就不以為然,他們認為要么是對方突然襲擊,李隱防備不及,要么是李隱在他們這些人中濫竿充數!所以他們根本沒有把這事往心上擱!

  溫書嶺的死則讓他們有些在意了。

  而韋羽飛與盧應兩人在同一天死亡,則是讓他們又驚又懼!

  結果,第四天晚上還是死了一個王楚!

  王楚本是與另外三個人在一起,四人玩著骨牌,大聲地吆喝。他們平時並不常玩骨牌,即使玩,也不會如此大聲吆喝,也許,他們要藉此機會給自己壯壯膽?

  後來,王楚突然覺得內急,一陣接一陣地襲來。他一忍再忍,結果還是沒有忍住,他佝僂著站起身來,道:“歇歇,我去解個手!”

  他的對家今天輸了,說話便一刺一刺的:“得了吧,找個瓶呀罐呀的就解決了,一出去,大概是回不來。”

  王楚心裡本是這樣打算的,若是同伴好言相勸,他一定會順坡下驢,可這幾句話太不中聽,王楚心中的傲氣“呼”地竄了上來,他硬著脖子道:“與其做縮頭烏龜被尿憋死,倒不如伸出頭去挨一刀!”

  話說到這份上,其他人也不好如何去勸了。

  王楚便氣沖衝的出去了。

  一拉開門,晚上的風灌了他一脖子,他不由打了個寒顫,那股衝動也一下子退了下來,有些後悔,但終還是為了顧全面子沒有回頭。

  他的同伴等了一陣子,臉色越等越難看。

  終於,那位出言相譏的同伴道:“出去看看吧?”

  在眾人面前誰也不願示弱,所以,他們便齊出來。

  當他們看到王楚時,他已經死了。死後卻沒有倒下,而是上身抵在牆上,下身濕濕的,大概是撒了一半尿時,對方的兵器便進了他的身體,所以另一半尿就不由自主地灑在下身了。

  三人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白得像紙!

  王楚幾乎根本沒有掙扎!而他們三人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三人趕緊回到屋子裡,一直圍著坐到天亮!

  四天下來,整個六王府已是紛紛揚揚的一片!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死亡的人是誰。

  尤其是二十個年輕人中剩下的十五人,簡直是度日如年了,每到夜晚降臨之時,便有一種恐懼感佔據他們的心!

  是誰!能夠在戒備森嚴、高手如雲的六王府中來去自如?

  這二十個年輕人的武功已是卓越不凡,但五個死者在死亡之前都沒有反抗的跡象,全是一招致命,這該是一種多麼可怕的武功!

  各種說法開始如雨後的竹筍般冒了出來。

  甚至已有人開始懷疑問題出在內部!而且持這種看法的人還不少,因為這樣才能很容易地解釋為什麼殺人者來無影去無踪!

  但很快各種各樣的猜測便無影元踪了。

  這得從一條狗說起。

  在王楚死後的第二天,值守王府西大門的人同時注意到遠處有一條黃色的狗狂奔過來!

  狗的速度快得驚人!而且是筆直向六王府而來!

  因為狗的來勢大猛,所以眾人覺得有些蹊蹺了。幾個人同時飛身而上,要將這條黃狗堵在門外!

  黃狗如離弦之箭般飛掠到西大門處!當眾人正要拔刀亂砍時,黃狗已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在地上了!

  倒在地上之後,眾人才發現它的胸口有血在汩汩而流!

  而狗的脖子上帶著一捲紙!

  也就是說,這是別人早已算得精精確確的事,狗在跑至王府門口處時,剛好氣絕身亡!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還準備對這隻狗亂刀加身呢!

  其中一個人忙摘下狗脖子上的那捲紙,忐忑迷惑地展了開來,立即有好幾個腦袋圈了上去。

  “我已查明阿芸仍在府內!若不交出來,以後還會有更多的人為此送命!”

  眾人嘩然!

  原來如此!

  反面還有字:“限一天之內給予答复!你們只需要把答復之言書於紙上,貼於離你們五里遠的柳莊村頭大椿樹上即可!”

  下面又有幾個字:“知名不具!”

  柳莊。

  村頭大榕樹下,這兒有數十個村民在圍觀貼於榕樹上的那張紙。

  “你不該告訴我們自已是誰,現在只要你再有舉動,我們便讓你吃盡苦頭!”

  村民們被這莫名其妙乃至有些胡說八道、狗屁不通的幾句話弄糊塗了。

  看了半天,也看不懂是在說什麼,他們便又慢慢散開了。

  在他們中間,夾雜著四五個目光如炬之人!他們的目光警惕地在人群中掃來掃去。

  可惜,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

  子夜,六王府。

  一片烏雲慢慢地移動著,終於,它遮住了月光!

  但很快,月亮又重新探了出來,不過這一次,它變得有些發黃,毛茸茸的像發了黴。

  緊接著,更濃、更厚、更多的烏雲以極快的速度捲了過來,聲勢駭人。

  天似乎一下子低了下來,空氣也稀薄了好多,讓人的氣也喘得不太順了。

  遠遠的,閃電在閃著慘白妖異的光芒,在扭曲、穿刺!

  悶悶的雷聲“轟轟”地滾將過來,滾過這邊時,已不真切了。

  月亮隱了又現,現了又隱,幾經烏雲的戲弄,終於一頭扎進了烏雲中,再也不出來了!

  天地立時混沌一片!

  風便在這時候揚起了!

  先是絲絲縷縷,若有若無,讓人的心為之懸起,擔心它是假的。

  然後它便真切起來了,大把大把地往人的臉上身上揚來,沉悶之氣一掃而光!

  人身上的毛孔便不由自主全歡暢起來,就想大呼幾聲——當然,更多的人已感覺不到此時的舒暢,因為子夜大多數人都已沉沉睡去了。

  蛙聲開始歡暢起來。

  猛地,一道耀眼的亮光閃過!幾乎照破了天!

  蛙聲一下子停了,似乎在惶惶不安地等待著什麼。

  終於,“轟”地一聲巨響,幾乎響徹天地!

  開了場,接下來便是氣勢非凡了,一道接一道的白色光帶穿梭如蛇!一響接一響的雷聲讓人為之震顫!

  此時,即便已睡下的人,也該醒了吧?

  風越來越大了,當它大到終於可以把碗口粗的樹搖動得站立不穩時,雨便鋪天蓋地般撲降下來了!

  其實最初剛來的時候,雨是疏朗的,似乎是用來打打底色用的,極快地均勻地灑過一遍之後,是短暫的空白,然後大雨正式出場了!

  這是瘋了一般的一場雨!

  幾乎整個天地間的萬事萬物都因為它而動了起來。

  雖然天地間漆黑的一片,什麼也無法看清,但誰都可以憑直覺感覺到萬物的瘋狂!

  六王府在任何時候都是有亮光的,馬燈,氣死風燈都派用場。

  只是在這種時刻,燈光都已朦朧昏暗,缺少生機。

  六王府內,永遠有人在警惕著!

  突然,一條人影如風中枯葉般飄進了六王府中!

  六王府不愧為六王府!在這個人影尚未落地時,已有數枚暗器從幾個不同的方向向那個人影射去!

  連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們也要防守得滴水不漏!

  一聲悶哼,枯葉般的人影身形一滯,開始直墜而立即有幾個人影從不同方向朝這個墜下的人影疾撲而上!

  然後,便聽得數聲慘叫,轉眼間,這幾個人已如敗革般倒下!

  那個人影再度飛掠而起,長射而出,速度奇快,哪有受過傷的跡象?顯然,那一聲悶哼,只不過是誘敵之計!

  慘叫聲立即驚動了其他人,好幾個窗口亮了燈,呼喝聲不絕於耳!

  但如此黑夜加上風雨大作之時,使得局面混亂已極!

  當趕過來的人找到斃命於牆角下的四個人時,對方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踪了!

  大規模的搜尋開始了!六王府的人幾乎是全部出動!

  但折騰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也一無所獲!

  六王府又漸漸地靜了下來,風雨聲開始清晰起來。

  王府的伙房後面有一間柴房。此時,柴房房門突然開了,一個人影從裡邊閃了出來!

  正是韓小錚!此時他已恢復了本來面目。

  韓小錚在這裡邊呆過一段時間,但他大部分時間是困於屋中,所以對諾大一個王府仍是一無所知,他只能隱身於黑暗之中,然後伺機攻擊有燈的地方。

  韓小錚盡量貼著各種牆腳溜走。

  當他從一個牆角拐過的一剎那間,突然看到一個人與他僅有一尺之距!

  兩個人都是一楞!

  然後便同時向各自的兵器抓去!

  但對方只將兵器拔出一半,韓小錚的劍已切斷了他的喉管!

  熱血噴灑!血與雨水混於一處,轉眼即逝!

  那人向後倒去,身軀著地,濺一片雨水,但聲響已被風雨聲所埋沒了。

  韓小錚的最大目的並不是殺人。他以極快的身法在飛掠穿梭!快得幾乎是一閃即逝!

  終於,他發現離他二十多丈之外,有一間單獨的房子燈光特別亮,而這間屋子又特別高特別大!

  韓小錚俯身於一座假山之後,仔細地觀察了一陣子,他發現在屋子四周不時有人影閃動。

  甚至,他發現屋頂上也有一個人探出了頭搜尋著!

  韓小錚在黑暗中冷笑了一聲,他用力地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如一隻貓般悄無聲息地向那邊靠近!

  倏地,他感覺到有冷風來自身後!

  在這樣的風聲大作的夜晚能感覺到這一點的人,的確不容易!

  顯然,身後的人也想奇襲得手,所以不敢發出聲音來!

  韓小錚故作不知。就在身後的兵刃即將及身的那一剎間,他的身軀突然不可思議的向一側滑出兩步!

  “嗖”地一聲,一桿長槍從他身側暴扎而過!

  韓小錚無需回頭,他伸手向後一抄一摟,雙手一較勁,便聽得一陣“咔嚓”的脆響,襲擊者的頭顱已轉了個面,變成臉朝背後了。

  韓小錚的右手一帶,那人便重重地摔在地上了。

  這聲音是他故意發出來的,響聲之後,他立即一縮身,將身一矮,隱於一叢杜鵑之下。

  果然,響聲過後,立即有另外一個人影向這邊衝將過來,因為光線大暗,他沒留意腳下的屍體,一不小心絆上了,一個踉蹌,沒等驚叫出聲,便覺腳下一緊,然後身軀不由自主地重重摔下!

  一下子磕飛他的四顆門牙!

  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覺胸口一疼,思緒斷了。

  此時,韓小錚已貼近一間屋子,他雙足一點,人便如一縷輕煙般貼牆飛了上去!

  在身子即將與上邊的屋簷相撞的那一剎那,韓小錚左手在牆上一按,身子一擰,便已倒旋而上,輕盈地落於屋頂之上!

  從這兒可以看見另外那間高大的屋子頂上的情景,韓小錚緊貼屋面,向對面望去,他看到那邊有兩個極為模糊的人影,若不是他們不時要動一下,幾乎無法將他們與屋樑區分開來,他們正探頭向四下望,頭上大大的罩著一頂斗笠,身上有無蓑衣卻不知了。

  韓小錚略一思付,伸手輕輕揭下一片瓦來,暗一運力,瓦片便已碎成數塊!

  韓小錚揀出四塊來,看了看那邊,一揚手,碎瓦片便呼嘯而出!

  同時飛出的四塊瓦片竟分了先後!前邊的兩塊瓦片“啪”地一聲,將對方兩頂頭笠擊飛了,在那兩人一楞之下,後面二片碎瓦已飛至,正中他們的腦殼!

  二聲慘叫!

  一個人受痛不過,一個打滾,便從上面滾了下來,立即摔折了腿!

  另一個卻不肯滾下來,只是俯於屋面上大聲慘叫!

  一下子把屋子所有的人都驚動了!

  數十個人影一下子從各個角落冒了出來,一下子將屋子四周守了個嚴嚴實實!

  韓小錚心頭火起,雙手在屋面上一按,便如一隻驚鴻般橫空飛掠!向另外那幢樓頂飛去!

  剩下的那個人只知慘叫!韓小錚一駢指,立即點了他的啞穴,然後韓小錚腳一用力,便聽得“轟”地一聲響,屋面倒蹋了一大塊!

  韓小錚身在空中,抓起一同飄落的幾塊瓦片,雙手速揚!

  一部分射向守衛於門外的人,另一部分射向屋內的幾盞燈火!

  燈火應聲而滅!

  而外面的人本是背對著屋裡,他們沒有想到襲擊會來自他們的背後!猝不及防之下,已有好幾個人倒下!

  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立即齊齊向屋子裡湧了進來!

  有的從門衝入,有的干脆破窗而進!

  屋內一片漆黑。

  從大門湧進的人剛踏進來,便覺得有一個人向他們凌空衝來!

  立即有數件兵器齊齊招呼而出!

  慘叫聲響起,死於非命的卻是從屋面上墜下的同伴,韓小錚以驚人的手法一把抓住從天而降之人,同時便扣了他的穴道,然後飛拋而出!

  所以他在空中已無法掙扎,只有眼睜睜讓同伴剌成一蜂窩狀!

  眾人砍了同伴之後才由同伴臨死的慘叫聲分辨出誤殺了自己人,一時都楞了楞!

  韓小錚的劍便已在他們這麼一楞之下,飛速劃出!

  黑暗之中,未見劍影,只聞破空之聲!

  幾顆大好頭顱飛了起來!

  熱血四濺!空氣中有了刺鼻的血腥之氣!但很快又被風捲了去!

  韓小錚襲擊得手,立即反身倒旋,他在屋頂落下之時,已看清這間屋中空無一人,但東側有一扇門,在他落下時迅速關上了,所以他要向那邊衝殺!

  “砰”地一聲,他準確地找到那扇門,一腳將它踢得粉碎!

  然後,他便看到了阿芸——當然,也許她是假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4 11:40
第四卷第六章山野槍王
  韓小錚看到屋子裡不只是阿芸一人,另外還有二人。

  一個是韓小錚認識的——尹飛揚;另一個韓小錚不認識,他們靜靜地盤膝坐在地上,似乎在等待著韓小錚的到來,如二位殷勤好客的主人。

  韓小錚見阿芸正背倚著一堵牆而坐,她的臉色極為蒼白,在看見韓小錚的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過萬分的驚喜!

  但很快這種驚喜立即被不安所代替,她高聲道:

  “阿錚,快走!他們早已設計好如何抓你!”

  焦急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韓小錚心中不由一動,看起來她不像是在表演,因為人的眼神是極難做作的。

  韓小錚道:“阿芸,你放心,我能進來,就能出去!”

  一直沉默的尹飛揚冷冷地道:“閣下來得倒是頗快,只是如果你認為出去也會如此容易,那麼你便大錯特錯了!現在這間屋子四周,至少有上百名一流好手,你是插翅也難飛了!”

  韓小錚道:“你為何要甘於被神手利用?”

  “利用?這怎麼能稱之為利用?我與他之間,只是一種很好的合作而已!”

  “但是在他眼中,你只是他的一把刀,一把隨時可能會被拋棄的刀而已!”

  尹飛揚絲毫不為之所動,他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慍怒:“你豈不是也一樣替他辦過事?當然,你會以為自已有很好的理由,其實每個人都願意替自己開脫,卻去指責別人。”

  韓小錚冷冷地道:“如此說來,我只能踏過你的屍體,才能有機會走出去?”

  “不,還有我。”說話者是那個一直未曾開口的人。他抬起頭來,衝韓小錚咧嘴一笑:

  “還有我,你必須將我們都殺了,才有機會掠出這間屋子。至於出了這間屋子之後,還會發生什麼,就不是我們所需要管的事了。”

  他咧牙笑的時候,韓小鋒發現他的牙很整齊,很白。這與他一臉勞苦狀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也許,他的牙是他身上惟一一處不像莊稼人的地方了。

  其他地方都像——不,不應該說是“像”,筒直就是!

  粗青布褂子,草鞋,方方正正的粗糙的臉膛,頭髮有點亂,一雙手奇大,上邊關節突出,幾乎看不到什麼肉,這樣的手抓一把土或握一把鋤頭,是再協調不過了。

  不過,現在他手中拿著的卻是一桿搶。

  槍也很普通,也許可以說是土氣。槍桿黑不溜湫的,甚至還不很光滑,槍尖也沒有那種逼人雙眼的光亮與鋒芒,槍頭處掛的也不是如紅雲一般飄動的紅纓,而是用一塊很俗的布代替。

  他這麼抓著這杆極不起眼的槍,微笑著看著韓小錚。

  韓小錚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想不出眼前這個人是誰,但他知道此人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韓小錚道:“閣下何人?”

  那人很質樸地一笑:“許多人叫我老牛。”

  韓小錚的瞳孔收縮了,這使得他的眼睛開始顯得格外的亮。

  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極不起眼的人居然是據說槍法已不在昔年“驚電槍”之下的“老牛”!

  許多人說“老牛”只能算半個江湖人,這不是因為他的武功不夠高,而是因為他極少涉足江湖,更多時間,他是呆在某個不起眼的山村,伺弄幾分地,如一個地地道道的農人一樣。

  這並非他在故弄什麼玄虛,也不是做出什麼清高的模樣,“老牛”是真正願意與土地打交道的人物,在他隱於某個山村時,都是悄無聲息的,與別人一樣日出而出,日沒而歸。

  更絕的是他莊稼手藝精得如同他的槍法!

  韓小錚不知這一次神手是如何把他找來的,韓小錚很不願意與“老牛”這樣的人為敵,他覺得無論是他死在自己的劍下,還是自己躺在他的槍下,都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老牛”似乎看出了韓小錚的心思,他道:“能殺我的時候,你也別猶豫,其實我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不該死。”

  韓小錚幾乎忍不住要笑了,這實在是一個有趣的人!

  尹飛揚緩緩地站了起來,冷冷地道:“如此深更半夜,我沒有那麼好的雅興陪你們聊天。”

  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刀柄上,又緩緩地道:“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比我優秀!”

  韓小錚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這麼一句話,你竟記得這麼牢!”

  尹飛揚的臉色變了!

  就在他的臉色一變之時,韓小錚的劍已如驚虹般揚出!

  “老牛”暗道:“這小子好有心計,知道趁對方心浮氣躁的時候出手!”

  劍芒乍現的同時,尹飛揚的刀也已出鞘!

  雙方一出手,便是致命的殺著!而且都是“天機神功”中的武學!

  “天機神功”中除了內功心法之外,還有劍法、刀法等諸般武學,韓小錚用的是劍,所以便選了其中的劍法,而尹飛揚自然是選刀法。

  按理,一般的武功秘笈不可能會涉及這麼多的武學,可寫出“天機神功”的劉榮貴本人異於尋常擬寫武林秘笈的人,所以他行事也不可按常理而論。

  “天機刀法”與“天機劍法”自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韓小錚與尹飛揚決戰時,對對方的招式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於是決戰的場面也極為壯觀,但卻少了一份驚險,看上去兩個人有點像是一對同門弟子在拆招!

  刀光劍影在須臾間互相映襯飛灑,寒星彈洩流燦!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與外面的風雷聲一起敲打著人們的耳膜。

  兩人的招式越來越快,到後來幾乎只見兩團光影在湧動盤旋了!

  “老牛”雖然只是個旁觀者,但卻一樣感受到了刀法劍法的詭異!更讓他吃驚的是雙方武功中的相似之處!

  浙漸地,雙方的招式慢了下來,但每一招都使得更為精絕,無窮無盡的殺著在每一招後面都隱藏著,一招不慎,便是血濺五步!

  “老牛”感覺到了無形之勁氣開始在這間屋子裡湧動!

  顯然,拼鬥的雙方不僅在比試著劍法刀法,還在內功上也較上了勁!

  “老牛”暗暗驚詫於這二個人如此年輕,竟會有這般駭人聽聞的造詣!

  韓小錚、尹飛揚二人如同兩隻輕盈之鳥兒一般在這間不大的屋子里以驚人之速穿梭掠走,而寒芒便在這種騰起挪掠間進射拋灑!

  “老牛”知道這兩個人中必定有一個人要倒下了,因為箭已在弦,不得不發,他們二人鬥得如此光景,已是須得判明生死方能住手了!

  驀地,一個身形向一側飛飄出去!卻是韓小錚!

  而尹飛揚已緊隨而上,刀光拉出了一道驚人之光弧,以快逾閃電之速,向韓小錚後頸擊去!

  就在刀即將及身的那一剎那,韓小錚的身軀突然如同要跌倒一般向前撲去!

  刀一掃而過,離韓小錚的頭頂只有二寸之距!

  一掄婉沉肘,刀鋒一偏,已疾然變了方向,又快又狠地直切而下,眼看便要把韓小錚的背部給劃開了!

  倏地,韓小錚的劍突然如鬼魅般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橫出!

  “當”的一聲,刀劍相擊!

  韓小錚竟藉著刀劍相擊之力,身子便保持這種欲倒未倒之狀,向前平平滑出!

  前面便是牆壁!

  韓小錚已貼牆而上,似乎他只是一個毫無分量的影子而已!

  尹飛揚不依不饒,刀芒暴閃,已將韓小錚落下的路線封死!

  而韓小錚總得落下吧?如此一來,韓小錚豈非一定要吃虧?

  韓小錚開始下墜,他的劍在前,盤旋湧動!

  尹飛揚毫不猶豫地直迎而上!

  然後,便是如亂雨般的金鐵交擊之聲!

  韓小錚竟然借刀劍相擊之力,保持了這種凌空而下的姿勢!

  尹飛揚身形一變再變,韓小錚的劍卻已開始如膠似膝般沾上他的刀身,而韓小錚則仍是那般頭下腳上地倒立著!

  一股暗湧的真力從韓小錚的劍上傳出,經過尹飛揚的刀,向尹飛揚凌空壓下!

  “老牛”看得目瞪口呆!

  尹飛揚急於擺脫這種狀態,但他不能輕易撤刀,只要他一撤刀,韓小錚的劍立刻會乘勢而進!

  他必須選擇一個可以完全脫身的機會撤刀!

  可惜,他找不到這樣的一個機會!

  韓小錚的劍如同附體之蛆一般附於他的刀上,再也擺脫不了,而韓小錚則在上面不斷變化著身形,以保持這種詭異的平衡狀態!

  這並不容易做到,但韓小錚做到了。

  尹飛揚在苦苦支撐,他的刀上支撐著一個人的分量,這實在是一件讓人難以承受的事!

  他本想以左掌凌空揮擊,以此擺脫這種局面,但最終他放棄了這種打算,因為他想到只要體內的真力分出一部分到左手,那麼韓小錚便可以立即疾撲而來,刺出致命的一劍!

  尹飛揚的手臂開始不由自主的彎曲!

  然後便是身子,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彎曲了。

  最後,他的雙膝也開始彎曲起來!

  尹飛揚的臉上已有大滴大滴的汗滲出!

  他已難以支撐了!可他別無選擇!

  倏地,刀上的壓力突然沒了!

  尹飛揚心中一喜,人便如同一根被壓迫著的彈簧般疾彈而起!

  然後,他便聽到了一種聲音,一種如同一隻灌滿了氣的袋子,突然被東西刺破時才會有的聲音!

  “咔”的一聲。

  緊接著,尹飛揚便感覺到了一陣冰涼從他的腹部傳開,很快,這種涼意又變成了巨痛!

  他吃驚地發現韓小錚的劍已深深地紮進了自己的腹中!

  他身體內的力氣如同蠶繭上的絲一般被一縷一縷地抽走了。

  劍疾然抽出!血如箭般直射而出!

  尹飛揚的目光先是驚訝,然後是憤怒、痛苦,接著是絕望!

  終於,他的眼中開始變成一片空洞!就那麼直直地向後倒去!阿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連韓小錚也聽到了。

  韓小錚緩緩地道:“你該明白是誰更優秀了。”

  卻聽得“老牛”嘆了一口氣,道:“這小子居然什麼也幫不上我,我以為好歹他會傷了你,那麼待我出手時便要輕鬆一些了。”

  韓小錚道:“如果你與他一起出手,豈不是更輕鬆?”

  “老牛”嘆了一口氣道:“我也曾這麼想過,可我知道這萬萬行不通。”

  韓小錚驚訝地道:“為什麼?”

  “老牛”指了指已躺在地上的尹飛揚,道:“他不樂意我這麼做,因為他認為他可以殺了你,若是我出手了,他會認為我是在搶他的風頭,如果能殺了你,他會認為全是他的功勞。”

  韓小錚道:“你很在意這一點嗎?”

  “老牛”反問道:“你知道自己種下去的穀子卻讓別人收割去的滋味嗎?”

  韓小錚種過穀子,他想像得出來那種滋味。不過“老牛”把這事與殺人扯到一塊,的確有些滑稽。

  “老牛”又道:“何況我與他如此不齊心,兩人聯手後也許倒礙手礙腳,若是敗了,他又得把責任一古惱地推在我身上。”

  說到這兒,他咧嘴一笑,似乎為自己的小聰明而得意。

  韓小錚道:“沒想到我隨便問一句,竟換來你這麼的回答。”

  “老牛”像個老農般持著他的那桿不起眼的槍站了起來,靜靜地站著。

  然後,便聽得他的身上突然發出一陣如亂雨般密集的“咔吧咔吧”聲,似乎他全身的每一個關節都在壓迫、摩擦、屈伸!

  韓小錚突然發現這人似乎長高了一些,也威猛了許多,他的那雙大手握著槍桿,是那麼的穩!

  不知是不是錯覺?

  “老牛”的身子挺得比他手中的槍還要直!

  韓小錚道:“我現在才明白你為什麼不與尹飛揚聯手。”

  “老牛”道:“你說為什麼?”

  韓小錚道:“因為你認為自己可以獨自一人殺了我!”

  “老牛”笑了,是那種自豪的笑!他這麼一笑,便笑出了槍法獨步天下的風範!

  看來,每一個成名人物都有他成名的理由!

  韓小錚道:“其實你擔心與尹飛揚聯手後,他會沾了你的光!”

  “老牛”微笑著沒有說話,這模樣其實也就是在說:“不錯!”

  韓小錚看了阿芸一眼,道:“阿芸,你認為我能不能贏他?”

  阿芸道:“雖然我不懂武功,但我知道你一定會贏!”

  “為什麼?”韓小錚問適。

  阿芸咬了咬好看的唇,道:“因為我希望你贏!”

  韓小錚心頭一跳!這不是因為她說的話,而是因為她那咬嘴唇的動作!

  這個動作,韓小錚太熟悉了,這是阿芸自小便有的習慣!

  莫非,眼前這個阿芸是真正的阿芸?韓小錚在極短的時間轉念無數!

  不對,如果她真的是阿芸,那麼她應該不知道自己已會武功,而且自己出現在她面前時,她並不是十分驚訝!

  而如果是真正的阿芸,她與自己已有兩年多末見,自己突然出現在這兒,而且是一路衝殺過來的,她一定會極為吃驚!同時勢必會有許多無休止的問題!

  所以,這個阿芸不會是真正的阿芸。

  也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伏仰欺騙了他,而事實上根本沒有兩個阿芸,阿芸真的失憶了,並且真的與他曾有過那麼多的甜蜜!所以,她見了韓小錚不會吃驚!

  但韓小錚覺得後一種可以性不大,因為他相信伏仰!

  只是這個扮作阿芸的人也太像阿芸了,連那樣細微的動作也像!

  這麼多念頭轉過,其實只花了極短的時間。

  韓小錚向阿芸一笑,道:“託你吉言。”

  “老牛”冷冷地道:“女人的話,是最不可信的。”

  阿芸叫道:“胡說!到時候你就會發現你剛才這句話是多麼的愚蠢!”

  韓小錚道:“請!”

  他對“老牛”遠比對尹飛揚客氣得多。

  “老牛”微一頷首,道:“其實我們不必如此客氣。”

  韓小錚沒有再說話,他的劍緩緩而舉,當劍至齊眉時,韓小錚出手了!

  一招“劍擁百城!”

  虛實交幻的劍影疾舞飛縱,森寒朱赤的劍芒閃耀穿織,銳勁呼嘯,劍鋒破空排氣,竟震得屋頂塵粉飛落!

  一劍擁百城——氣勢能不磅礴?

  “老牛”身形暴閃,手中長槍槍尖已在須臾之間映射出點點寒星!

  槍尖寒星彈洩流燦,萬分耀眼,形成一幅幅奇妙絢麗又稍現即逝的光圖!此時,他的槍已不再那麼土氣了,反而是霸氣十足!

  槍影滿天,幾可遮天蔽日!無論是移展伸縮,攻防挾制,其分寸拿捏之準,位置之精,角度之刁,力道之大,速度之快,委實近乎無懈可擊!

  不愧是槍中頂尖高手!

  每招每式都是一氣呵成,綿綿不絕,波波相連,快逾電光般沒有絲毫破綻縫隙!

  韓小錚心中暗叫了一聲好,劍槍甫接之下,他已疾然變招,成了“劍不由已”,一溜冷芒激射向空,卻又在剎那間倒折而回,嗤漓漓的光華如同流星曳尾,直掠而出!

  劍氣劃空,聲如破帛,清脆尖銳,聲勢著實駭人!

  “老牛”暴喝似獅吼,身形旋動遊走如風,槍影如樁如桿,疊連流溢,勁氣呼嘯!槍尖之光芒化為漫天光雨,晶瑩繽紛地四處飛濺!

  如此狹小的空間,兩人竟能游刃有餘!數十次接觸串成俄頃,形於表面的看似只有幾招,其中卻已隱藏了無數的變幻、無數的殺著!

  一聲暴響,兩個人影一合倏分!

  韓小錚腳尖觸地,狂轉後掠,終於將身形止住,但左胸衣衫已綻開尺餘!

  鮮血將他的衣襟浸得赤紅一片!

  而“老牛”則如陀螺般橫身凌空翻跌,幾度急旋之後,他的槍疾然而出,“鏘”地一聲,扎於一側牆上,槍身立即彎曲如弓!

  “老牛”藉機止住身勢!

  他同樣也掛了彩,傷在右肋,傷口不長,卻很深,傷口處鮮血汨汨而出!“老牛”的臉色已有些蒼白!

  阿芸關切地叫道:“阿錚,你……你受傷了?”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韓小錚一陣感激,幾乎忘了眼前這個阿芸並不是真正的阿芸。他定了定神,方道:“你放心,我沒有吃虧!”的確如此,韓小錚的傷口肌膚翻綻,血肉模糊,看上去可怖,其實卻未傷及要害。因為“老牛”的兵器是槍,以槍尖造成這種形狀的傷口,只能是槍尖掃過的結果。

  而“老牛”的傷口雖然不長,卻比他嚴重得多!

  “老牛”的身子卻仍是挺得那麼直,似乎那一劍傷的並不是他的身體!

  韓小錚心知神手之所以沒有讓手下的人群起而攻,是因為神手不知道他韓小錚己知道此阿芸不是真正的阿芸,所以神手希望此阿芸可以乘他不留意時出手,那樣一來,付出的代價就小得多了。

  而尹飛揚與“老牛”則是為了配合阿芸演戲的。如果尹飛揚與“老牛”將韓小錚殺了,那自然是再好不過,如果殺不了,那後面還有一個假扮阿芸的人來對付他!

  若不是韓小錚已知道底細,他又如何能躲得過這個女人的襲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4 13:12
第四卷第七章爾姦我詐
  神手對韓小錚的武功很清楚,如果強攻的話,那麼他的手下必將傷亡慘重,而採用現在這個計劃,則可以將損失降低到最低程度。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韓小錚已知道了真相,韓小錚以狗送信的目的,就是讓神手判斷失誤,以為他韓小錚雖然識破阿芸並未被“無涯教”的人抓走,卻不知道阿芸也是假冒的。

  韓小錚斷定神手一定會以假阿芸來要挾他,而韓小錚真的不明真相,一定會設法來救阿芸,而那時便是神手擒住韓小錚的太好機會!

  韓小錚便將計就計,因為唯有如此,他才能找到假的阿芸,找到假阿芸之後,他故作不知,將她“救”走,如此一來,他便可以從她身上打聽到真正阿芸的下落!也許,神手知道“老牛”已無法取勝之後,他便開始盼望韓小錚快些殺了“老牛”,然後去救眼前這個阿芸呢!

  韓小錚不由為“老牛”感到悲哀,心中暗道:“不是說他極少涉足江湖中事嗎?今天為何要來趟這渾水?”

  “老牛”身上不斷湧出的血讓他不能再等待下去,他雙腳一錯,疾然暴進一步,長槍如擇人而噬之毒蛇,挾凜厲之勁風,顫飛而出!

  槍身因為運動太快,已變成一道淺淺的弧!而槍法更簡練、乾脆了,每一式都是可以奪人性命之招式!

  倏地,韓小錚一聲暴喝:“唯劍獨尊!”

  劍勢暴漲,疾如電光石火般疾掠縱橫飛舞!

  劍光幾成光幕,劍氣劃空之聲如破帛!

  “老牛”神情一變,急忙使出渾身招式!一桿長槍已使得驚天地泣鬼神!

  卻見韓小錚人劍合一,倏然長射,劍身急旋。圓桶形的光柱耀若長龍!以驚人之勢,向“老牛”席捲過去!

  光柱沖天盤繞,舒卷宛似長虹!

  韓小錚停而持劍卓立!

  而“老牛”也已定定地站在那兒!他的眼中閃著一種奇怪的光芒!

  靜!

  然後,便見“老牛”的前胸、後背、腹部.雙肋幾乎同時噴出了鮮血,他的身體也慢慢倒在了地上。

  韓小錚飛速掃了阿芸一眼,他想從她的神情中看出什麼。

  結果,他看到的是她是一種如釋重負的神情,似乎她一直為韓小錚擔心著。

  韓小錚不由暗暗奇怪,如果她是在演戲,那麼她的演技也已是爐火純青了!

  韓小錚道:“阿芸,現在我可以帶你離開這兒了!”

  阿芸驚喜萬分地站了起來,向韓小芸這邊跑過來!

  幾乎便在同時,外面的圍觀者已向破開的門洞處衝進來!

  也許,他們是要迫使韓小錚盡快與“阿芸”接觸,如此一來,阿芸便可乘韓小錚慌亂分神之際下手!

  韓小錚迎著奔跑過來的阿芸,伸出右手,去接應阿芸!

  就在阿芸的手與他的手即將接觸的那一剎間,韓小鋒的手突然極不易察覺地再伸出數寸!

  他很自然地一把牽住了阿芸的手,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但他的拇指卻是有意無意地扣在了阿芸的脈門上!

  與此同時,韓小錚暗掃了阿芸一眼,如果此時在她臉上看到失望,驚慌之色,那麼韓小芸極可能會廢了她的武功——因為這種表情可以證明她的身份是偽裝的。

  但韓小錚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此時,已有一刀—根筒子鞭向他急捲而來!

  韓小錚頭也不回,飛起一腳,竟穿過冷森的刀影,正正地踢在持刀者的手上!

  刀立即脫手而飛,直射持鞭者的前胸!

  那人神色大變,再也顧不上攻擊韓小錚,筒子鞭急收,當胸封掃!

  總算在刀即將奔胸而入之前,將它封住了!

  韓小錚卻已在此時左掌內力疾吐!一股無形動力洶湧卷出!

  持鞭者因為擋住那一刀而欣喜時,卻覺又有一股極大的力度撞過來,聲勢駭人!

  驚駭之下,他便欲閃避,但已經遲了,被他卷住的刀受這股力一撞,已掙脫了鞭的約束向他扎來!

  他何曾想到會有如此變故?巨大的震驚下,他又不會再有動作了!

  那把刀橫砍而來,深深地切入他的身體,似乎成了他軀體的一部分!刻骨銘心的痛反而使他的神經清醒過來,他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

  而他的同伴此時已在韓小錚內力揮擊之下,如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砰砰”“啊唷”之聲不絕於耳,大概是他的身軀飛出去時,又撞到了不少人。

  持鞭者慘叫之後,便見一道冷森森的白色光芒向他身子卷將過來!速度奇快!

  他的心便在此時完全變涼了,自己已是身受重傷,如何能接下這速如奔雷的一劍?

  劍芒揮擊之時,他便絕望了,絕望得閉上了雙眼!

  然後,他忽然覺得身上一涼,是不是兵刃進入肌膚時的感覺?

  但並沒有隨而來的疼痛感!

  他不由驚訝地睜開眼一看,才發覺自己身上的衣衫不知什麼時候已離開了自己的身體,卻到了韓小錚的劍上去了。

  他本已受了重傷,全是憋著一口氣強立著,如今竟又遭遇這種讓他大丟顏面之事,又氣又急,怒火功心加上傷勢,使他狂噴鮮血,竟向後暈倒!

  其實,韓小錚如此做的用意,並非有意去污辱他,在這種生死關頭,他哪有這份閒心?

  但見韓小錚飛劍“剝”掉對方衣服之後,伸手抓過,一擰一絞,便成了一根數尺長的帶子!

  韓小錚迅速點了阿芸的穴道,低聲道:“得罪了。”

  便將阿芸往自己背上一放,布條飛速繞上,在前腰打了結!

  動作快捷異常!忙裡偷閒,他已一掌劈碎一個人的天靈蓋,腦漿流了一地!

  韓小錚心道:“不管你是真是假,我都得先把你弄出去再說!”

  身上添了一個人的分量,韓小錚的身子仍是那麼快捷!

  他飛起一腳,將貼地而進的一個人又踢得貼地而飛之後,急一滑步,便已至死去的“老牛”身前!

  韓小錚道:“打擾了。”說話間他已一把抓住“老牛”的那杆槍,拔將出來。

  此時,已有一對大斧潑風似的向他後背砍來!

  韓小錚聽得風聲,頭也不回,長槍一揚,槍頭便從自己腋下倒穿而出!

  憑感覺,他知道自己這一手已達到了目的:槍身上傳過來人體不由自主的顫動!

  韓小錚想也不想,右手一沉肘,槍身便已將那人龐大的身軀挑了起來,“砰”地一聲,向其他幾個人砸去!

  此時,小屋內的人已是越殺越多!

  他們開始沒有進攻,現在卻一窩峰似的湧了上來,便證明這個阿芸是他們的人!

  韓小錚心頭有些失望,不知真正的阿芸能否找到,他心中惱火,便將怒火傳遞到手中的那杆槍上。

  在使斧之人的身體還沒有與槍脫離時,韓小錚左手疾然一顫,那杆槍便帶著一個已斷了氣的人急旋開來!

  轉眼間,已有三四個人被撞倒在地!

  韓小錚暴喝一聲,槍身已有一股權大的真力湧出,而且力道極為奇異!

  便聽得“嘩”的一聲響,槍尖上挑的屍體突然爆裂開來,血肉紛濺!

  花花綠綠的腸子也一骨碌地滑了下來,其中有一截卻掛在了韓小錚的槍桿上!

  眾人被這可怖的場面嚇得一愕!幾個膽小的人臉色已是煞白如紙!

  韓小錚便在眾人一愕之時,長槍點地,人借力一撐,便如一隻鳥般飛了出去!

  眾人這才醒悟過來,立即有幾個人也隨之而起,向身在空中的韓小錚攔截而去!

  逼人之目的劍光凌空進射開來!

  數聲慘叫,血肉橫飛。

  韓小錚身形開始下墜!但他卻已瞅個機會,極快地在一具正在下落的屍體上借力一點,人便再次飄起!

  如此一來,他已到了外面的大屋子之中!

  外面的人更多!有幾個人一見韓小錚出來,立刻要發暗器,卻被其中一個兩腮無肉的瘦老頭喝止了!

  七八件兵器劈頭蓋腦一起卷來!長短輕重不一!

  韓小錚暗罵了一聲:“狗娘養的,連被我背於身上的同夥之命也不顧了麼?”

  他們不顧這個“阿芸”的性命,韓小錚卻是要顧的,因為他還指望通過她找到真正的阿芸呢!

  他沒有給那些兵器接近的機會!這也得益於他左手的長槍!

  長槍急掄,“叮噹”之聲不絕於耳!幾件兵器全被封於一丈之外!

  但韓小錚同時應付這麼多人,卻也無法傷及對方,如果長期以這種形式相對峙,韓小錚肯定要吃虧,他對六王府中的實力是再清楚不過了,現在他並沒有遇到真正的高手!

  神手最大的失算便是沒有估計到韓小錚已識破了這個阿芸!

  一著不慎,便給韓小錚以可乘之機。

  韓小錚心念一動,左手突然一揚,手中長槍如怪蟒般呼嘯著脫手而飛!

  聲勢著實駭人。

  無人敢硬接!槍身飛去的地方,人人閃避!

  無形中,那個方向便有了一條狹窄的通道!

  韓小錚身形快如鬼魅,幾乎是緊緊尾隨長槍掠去。

  一直掠出三丈多遠時,他才止住身勢,因為再過去便接近這個瘦老漢了!、他可不願與這瘦老漢過早拼殺,因為既然他是這兒的頭,那麼必有過人之技!

  瘦老漢已向這邊衝將過來,他使的是一把大馬刀!

  可惜因為他的人太多了,反而使他礙手礙腳的,一時竟無法接近韓小錚!

  長槍終於被人磕飛了,而兩側的人也齊齊向中央的韓小錚擠壓過來!

  兵刃破空之聲與嘈雜之聲夾雜成一片,似乎轉眼間便可將韓小錚剁得七零八落!

  韓小錚極為鎮定,他的劍一揚,已如一團光霧般向一個大膽貿然而進之人卷去!

  沒來得發出慘叫之聲,那人便已拋了手中單鞭,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胸口!

  捂也無濟於事,血已如噴泉般直湧而出!但他卻未倒下!因為韓小錚在一招斃敵的同時,已飛起一腳,正踢在那人的下陰部!

  對方當然已感覺不到痛了,因為他已成為了屍體,他的身軀受此一腳,便如騰雲駕霧般的沖天而起!

  在他的頭頂上,正是韓小錚進來時踩出的那個大洞!

  韓小錚雙足一頓,便如沖天大鵬,緊隨著那具屍體—起飛起!此時,恰好瘦老漢衝至跟前,他立即橫刀一掃!

  結果,他的刀從韓小錚的腳底掃過!

  他正要緊隨韓小錚而上,不料兩側卻有兩個人搶了先,一躍而起,搶了方位!

  瘦老漢的臉都氣歪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兩人武功不濟,根本趕不上韓小錚,還未到屋頂,便已力竭而下落!

  瘦老漢一聲不響迎上前去,待那兩人即將落下之時,突然揮出兩掌!

  結結實實的兩掌!

  那兩個人被打得飛了出去!五官立即挪了位!

  也許,他們的內臟也同時被打得挪位了!

  瘦老漢咬牙切齒地道:“要是那小於跑了,我剁了你們!”

  那兩人幾乎痛暈過去了,哪裡還答得上話?

  韓小錚在即將衝出屋面時,聽到了刀刃砍中身體的聲音!

  他不由為自己的未卜先知而高興。原來,他已算准在這屋頂上一定有人把守著,所以他先將一具屍體踢了上來!

  屋面上的人見一個人影沖天而起,在如此風雨交如的夜晚候在屋頂的他們哪裡還顧得上去辨別真假,立即不假思索地揮刃而擊!

  得手的似乎太容易了,他們的兵器全部命中目標!

  但在驚訝之時,他們忽覺下盤巨痛,不由自主跌倒在地,骨碌碌地向下滾去!

  有兩個人的雙腿己被韓小錚藉機斬斷!另外一個人因為離得較遠,只被韓小錚的劍劃出了一道傷口!所以滾出一段距離後又止住了。

  那人見自己的兩個同伴同時向屋下滾去時,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韓小錚冷冷地道:“自己下去,還是要我來幫你?”

  那人怪叫一聲,雙手在屋面上一撐,便遙遙向韓小錚撲來!

  韓小錚冷哼了一聲,腳尖突然一伸一勾!一塊瓦片便呼嘯而出。

  那人沒想到韓小錚會來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被瓦片正射中門臉!

  慘叫如鬼嘯,他雙手掩面,向後滾了出去!

  韓小錚不敢怠慢,將身一縱,向另外那幢房子飛射而去!

  身在空中,他看到四處又有不少人影向方才他所在的屋內圍去!看樣子這些人的武功要高明些!

  而屋內的人則開始向外湧!

  整個六王府已沸騰開了!

  韓小錚將自已的輕功發揮得淋漓盡致!風雨中他的身形幾乎如同一隻穿梭其間的飛鳥!

  韓小錚盡往沒有燈光的地方走!他知道在這種地方即使伏有暗哨,人數也是不多的,無法形成合圍之勢!

  他的估計果然沒錯!

  當他掠上院牆之時,心終於落下了一半!

  一座遠離人群的土地廟。

  廟不是很大,但一般的土地廟中應該有的東西這兒都有。

  土地公公、土地婆婆、香爐、燭台、神殿、蒲團…

  韓小錚將背上的人放了下來,又輕身掩上門,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對自己居然能安然無羌地衝出六王府而感到有點不可思議。

  阿芸只是被點了穴道而已,所以她一直是清醒著的,韓小錚是如何衝殺出來的,她全知道。

  韓小錚並沒有封她的啞穴,所以,她開口了:“阿錚,替我把穴道解開!”

  韓小錚似乎沒有聽見,他自顧從一個牆角找來幾根枯枝,折成一截截的,堆好,又找來一個木架,一腳端散了,再用劍劈開,也往那些枯樹上架。

  阿芸忍不住又道:“阿錚……”

  “阿錚是你叫的嗎?”韓小錚終於開口了,聲音冷如冰窖。

  阿芸一臉驚愕:“你……你為何如此說?”

  韓小錚取來石火,將枯枝引著,然後背對著那堆火,烤著衣裳,冷冷地道:“你以為我真的信了你的話嗎?”

  阿芸驚訝地道:“信我什麼?你有什麼不信我的?”

  韓小錚道:“你根本不是阿芸!”

  “阿芸”道:“我不是阿芸是誰?再說,我的從前,不全是由你告訴我的嗎?是了,是了,你定是負心於我,卻在這兒找理由為自己開脫!”

  “住口!”韓小錚喝道:“所謂的失憶,所謂的神手是你舅舅,這全是假的!全是你與他演的戲!你們如此做,只不過是要利用我為你們殺人!”

  阿芸的眼中已有了淚水:“不,你一定是受了他人的騙了,我從來沒有要害你之心!也許神手真的不是我舅舅,是他騙了我,但至少我沒有與他一起騙你!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不是說我們自小便在一起,青梅竹馬,形影不離嗎?你不是說我們已被指腹為婚了嗎?

  你… 你說過永不負我的……”

  阿芸傷心地哭了,纖弱的肩一聳一聳的。

  韓小錚並沒有被她所打動,他的聲音更冷了:“別再演戲了,在這種時候難道你還想再繼續將我蒙在鼓裡?為了你,我差一點死在'無涯教'之人的手中,如果不是有人救了我,並將真相告訴了我,恐怕此時我已成了糊塗鬼!”

  阿芸悲聲道:“既然你心中已沒有了我,為何要來救我?今天,你更無需去六王府救我!

  反正我是沒人疼的人了,死了又有何妨?”

  韓小錚道:“不錯,像你這樣的人,的確死有餘辜!”

  “住口!”阿芸尖叫一聲,她的身子因為激動而止不住顫動:“你……你為何血口噴人?

  我……我是瞎了眼了,今日見你冒死救我,我心想有你這一番信義,即使救不出來,我死也無憾了,沒想到你將我救出來,只不過是為了污辱我!你……你好……好狠……”

  突然,她雙眼一閉,競暈了過去!

  韓小錚冷冷地道:“你又何苦再演戲?即使演得再好,也是騙不了我的!”

  沒有人應他。

  韓小錚只顧自己烤火,心道:“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漸漸地,他開始有些不安了,阿芸竟還是無聲無息!終於,他忍不住跑到阿芸的身邊,俯身一看,只見她雙吸緊閉,牙關緊咬,臉色已鐵青,鼻孔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韓小錚心道:“莫非又是詐死?”

  看看這張自己自小便熟悉的容顏,他的心終於軟了,暗道:“罷,罷,罷,我便再上一次當吧!”

  於是又是捏人中,又是揉胸口,好半天,阿芸才悠悠醒轉過來.她睜開眼看見韓小錚後,便轉過臉去,不再看他,但一雙美麗的眼中卻已有熱淚滾落!

  落於塵埃之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4 13:14
第四卷第八章柔情縷縷
  她眼中的哀傷,讓任何人看了,都會為之心軟。

  韓小錚不由嘆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嘆氣。

  廟內靜了下來,韓小錚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了,而阿芸只是默默地流淚,再也不看韓小錚一眼。

  韓小錚想了想,點了阿芸雙腳的“中都”穴,再解開了她身上的其他穴位,如此一來,她的上身可以活動韓小錚道:“我將你移過去烤烤火吧! ”

  “你不要碰我!”阿芸尖叫道。

  韓小錚不急不慢地道:“這卻由不得你了。”

  說罷,他使俯下身來,將阿芸抱了起來,阿芸竟沒有掙扎,只是淚流得更歡了!

  韓小錚將她安置在一個靠牆的地方坐下,背倚著牆,而他自己則在對面坐下。

  又是沉默,只是火焰的“嗶吧”之聲。

  終於,阿芸開口了:“你是不是要殺了我再遠走高韓小錚奇怪地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因為你認為我已成了你的累贅。”

  韓小錚嘆息道:“看來,你還是不肯說實話。那好,我替你說了吧。你不是阿芸,你是由另外一個人易容而成的,至於這個人是誰,只有你自己知道了,我將你帶到這兒來,不是要殺你,而是要讓你幫我找出真正的阿芸來。

  “易容?”阿芸的臉上有了極為驚訝之色。

  韓小錚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阿芸繼續道:“你……你能替我找些水來嗎?”

  韓小錚驚訝地看著她,終於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來,在四周看了看,拿起那隻小香爐,將裡邊的香灰倒乾淨了、便開了店門,從外邊接了一爐子雨水進來,交給阿芸。

  阿芸道:“你能先轉過身去嗎?'韓小錚便轉過身去了。身後傳來嘩嘩之撩水聲和其他古怪的聲音,好長時間過去了,韓小錚暗暗奇怪,不知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倏地,響起一聲尖叫,然後便是“當”地一聲:

  韓小錚一驚,疾然回身,只見地上有一個胭脂盒,而阿芸正極端驚恐地指著胭脂盒,顫聲道:“我……我是誰?我是誰?”

  韓小錚定神一看,駭然發現阿薈已變了一些!雖然變得不是很多,但已可看出此人果然不是真正的阿芸!

  一定是她自己除去了一部分容易恢復回去的易容術,而另外一些則還保存在她的臉上!

  當她從胭脂盒中的小銅鏡上看到自己的變化時,才如此驚駭欲絕!

  韓小錚的心開始狂跳不已!他強抑自己的心情道:“姑……姑娘,莫非你也不知自已是易容了的?”

  她的臉色已是煞白如紙,只知失魂落魄地重複: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韓小錚心知其中定有蹊蹺,忙道:“如果真的如此,你也莫擔心,我能幫你恢復原來的模樣!”

  他已隱隱有些明白過來了,極有可能她是真的不知情,而是在失憶的狀態下,被神手替她易了容(韓小錚也有這樣的經歷)!

  那麼,她究竟是誰呢?

  韓小錚走近她,蹲下身來,道:“你切莫動,我能將你恢復原樣!”

  這是真的。因為伏仰剛剛將易容術教給了他。伏仰教給他的還有辨毒術、龜息大法及其他幾種奇怪的不常用卻很有用的武功。“無涯教”的人果然與別的教派之人不同。

  “阿芸”緊張地抓著韓小錚的手:“阿錚,我怕!”

  她又稱他為阿錚了,不過這一次韓小錚沒有說什麼。如果她真的是被神手暗中做了手腳的人,那麼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此乃很正常的。她所知道的事全是神手與韓小錚告訴她的關於真正阿芸的事,所以她會一直認為自已是阿芸。然後,在與韓小錚相處的日子裡,對韓小錚產生了其正的感情—不僅僅是因為過去“她”是韓小錚極好的朋友!而如今,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真正的阿芸,一時又如何接受得了?

  恢復了本來面目,韓小錚還會喜歡她嗎?而她的本來面目,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而且,從此以後,她豈不是又要再一次陷入對自己過去一無所知的境地?而這一次,是否還有人來告訴她過去的事?

  甚至,她寧可沒有發現這件事,而繼續做一個虛假的阿芸!在那段與韓小錚共處的日子裡,她是真正快樂的!

  韓小錚的手在她臉上不斷地滑動,她並沒有感覺到痛,但她的心卻已提了起來,為一個不可知的事實而提心吊膽!

  突然,韓小錚的手停住了!

  她心中一驚,睜開眼來,她看到韓小錚正驚駭欲絕地望著她!那模樣似乎是大白天撞見了鬼!

  她的心一下子變得冰涼了!並一個勁地往下沉,往下沉!

  一定是自己太醜了,把他嚇著了!

  她顫抖著撿起地上的胭脂盒,鼓足勇氣,向小銅鏡看了一眼!

  她看到了一個極美極美的女人!

  甚至,比她平時見到的“阿芸”的形象更美!

  她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不少,臉頰一下子紅了,眼淚卻又流了下來!

  她道:“我……我怎麼會是這個模樣?”仍是不安,但比開始時要多好了!

  韓小錚終於回過神來,他的聲音怪怪的,眼神更是怪怪的。

  他說:“你知道你是誰嗎?”

  她道:“不……不知道。”

  韓小錚緩緩地道:“你是段——如——煙!”

  “段如煙?我是段如煙?段如煙是誰?”她道。

  她的確不知道段如煙是誰,她什麼都忘了,她本以為自己真的是阿芸,怎會想到自己竟是段如煙?

  韓小錚以極為古怪的眼神看著她,一連倒吸了好幾口冷氣,方道:“段如煙就是一個本已死了卻又活過來的女人!”

  她更糊塗了!

  段如煙死了?或說是自己曾死了?那麼為何又能活過來?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韓小錚累極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勾著頭,沉默了好半天,方抬起頭來,苦笑道:

  “看來,我又得再為你說一說你的從前了。”

  韓小錚真的有一種做夢般的感覺,命運真是太喜歡捉弄人了,帶給人世間這麼多的陰差陽錯!

  如果不是伏仰將段如煙並未死的事告訴韓小錚,恐怕韓小錚見此情景,會更吃驚!

  韓小錚定了定神,開始從自己到花石城參加阿芸的喜宴卻又去了“春風得意樓”開始講起……

  段如煙靜靜地聽著。當然,靜的只是她的外表,她的心中卻是如怒海狂濤,難以平靜。

  她聽了本應是很熟悉現在卻是完全陌生的名字:左之涯!

  她知道自己原來竟是青樓中人!而且還曾詐死過!

  靜小錚終於講完了,講完之後又是一片沉默!氣氛有些尷尬!

  段如煙輕輕地道:“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韓小錚道:“本來我對你詐死之事有些懷疑,但現在你豈不是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段如煙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沒想到我竟是這樣的一個壞女人!”

  韓小錚道:“也許……也許你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未可知……

  段如煙看了他一眼,道:“無論以前的我是不是壞女人,總之,你……你是不會再喜歡我了,對不對?”

  韓小錚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點了點頭。

  段如煙的臉色一下子便煞白如紙了!但她竟沒有流淚!雖然她的眼中已是晶瑩一片!

  韓小錚又何嘗沒有看見?他在心中默默地道:“當你能記起往事時,你會知道你喜歡的本是左之涯……。

  突然,他的心中一動:“既然她一心要使左之涯與他父親反目成仇,那麼極可能她對左之涯的感情也是假的!”

  如此一想,他的心更亂了!

  只聽得段如煙道:“我都找不到可以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了。我不是阿芸,又曾是個風塵女子,你自然再也不會珍惜我,而你所說的左之涯,我又曾設計騙他,那麼還有誰會在乎我?”

  韓小錚急忙道:“段姑娘切莫如此想,也許當段姑娘恢復記憶時,會發現事情也許與我們現在所想像是不一樣的。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神手以如此手段待你,你又豈能不讓他付出代價!”

  段如煙道:“我一個弱女子,能做什麼?”

  韓小錚道:“不,你一定是會武功的!否則怎麼會詐死之術!只不過你失憶之後,忘了此事罷了!而神手又從來不給你發現這一點的機會!”

  段如煙沉默片刻,若有所悟,大概也是覺得韓小錚說得有些道理,便伸手劈了幾掌,神色便更為古怪了。

  韓小錚略一思付,上前將段如煙的“中都穴”也解開了,這樣做他是有些冒險了,如果方才段如煙所說的那些話是騙他的,那麼他豈不是又多了—份危險?

  不過心想:“如果她真的能將戲演到這份上,那麼我就是栽在她手上,也沒有什麼冤的了!”

  段如煙站了起來,試著活動了手腳,韓小錚再作簡單的提示,段如煙漸漸發現自己真的會武功!

  到後來,她的武功便如同已開了一個口子的河堤,一發而不可收拾,很快便將所有的武功全部憶起!

  其實這與人的思維慣性有關,即使是失憶了的人,在見到自己極為熟悉的東西,再經某種外在因素的催動,“休眠”的記憶便會復蘇。所以只要一旦進入某種狀態,失憶者重新啟動自己本來就擁有的某項“功能”

  時,所需的時間是極短的。

  也許以後的醫者會利用這一點,來醫治失憶者,讓他(她)盡快恢復記憶。

  段如煙雙足一頓,人如輕盈的鳥兒一般飛了起來,身姿優美絕倫!

  韓小錚見她的輕功竟如此卓絕,不由又提起了心,心道:“如果她此時突然藉機逃走,恐怕我又得費一番周折了。”

  卻見段如煙凌空擰腰斗折,翩然而落!

  韓小錚不由心中一動,暗道:“身勢好眼熟!該在什麼地方見過呢?”一時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段如煙落於他的身前,有些激動地道理:“沒想到我真的會武功!”

  韓小錚笑道:“豈僅僅是會?少說也是武林中頂尖高手了!尤其是輕身功夫,恐怕我也要望爾項背了!”

  段如煙眼神卻又黯淡下去了:“有武功又有什麼用?我覺得自己如今已成了一個虛無的人了,有一種被懸在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感覺……”

  韓小錚默默地聽著,他能理解段如煙的這種感覺,那是一種惡夢初醒,不知身置何處般的感覺。

  段如煙道:“我不明白為什麼以前的我要去設計害左之涯,我不明白為什麼那時我對左之涯是不是真心的,現在對你卻是真心的,我什麼都不明白……”她又雙手掩面,低聲抽泣!

  韓小錚道:“有一個能幫你恢復記憶的人,到時你便會知道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段如煙驚嚇著一般喊道:“不,我不想恢復從前的記憶!我寧可就是現在這個模樣!”

  韓小錚默默地沒有答話,過了一會兒,她的情緒稍稍平緩了些:“如果一切如你所說的,那麼我的過去是陰暗的,難見天日的,我……我實在不想再去面對那些可怕的東西!我寧可在沒有被你救出之前,被神手殺了!那樣在我的心中,只會天真單純地認為我是阿芸,世上有人真心地愛著我!那麼,即使是死,又有何妨?”

  韓小錚聽傻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現在,他明白自己不能也不會去強迫段如煙恢復記憶了。

  他不明白為同樣的一個人,現在與過去竟會有如此多的不同!究竟哪一個是其實的自我?

  他只有沉默,按理他應該向段如煙問一些事情,可不知為何他竟不忍再問,他知道那樣一來,又會觸動段如煙心中的創傷!

  段如煙忽然道:“我以前是神手用來對付左之涯、呂一海的人對不對?”

  韓小錚不知道她為何有如此之問,卻也點了點頭。

  段如煙道:“如此說來,我定是對阿芸的去向有所知的,那麼如果我恢復了記憶,一定可以幫你找到阿芸,對不對?”

  韓小錚有些明白了,他點了點頭。

  段如煙道:“好,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恢復記憶,那樣我就可以幫你了!”她的眼中閃爍著痛苦的堅強:“雖然,我知道那樣一來,你便會找到阿芸,再也不會喜歡我了,我只是一個靈魂與肉體都很髒的女人!”

  說到這兒,她的眼中又有了淚光:“更可怕的是,到那時也許我成了別外一個我,連我自己也不再喜歡你了,甚至我們反目成仇——我無法想像我不再想你念你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

  她苦苦一笑,又道:“我真的好怕!”

  韓小錚動容道:“段姑娘,你不必強迫自己,也許從別的途徑,也能找到阿芸……”

  段如煙止住了他的話頭:“不,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勸我了。我有一個請求,望你答應。”

  韓小錚鄭重地點了點頭。

  段如煙緩緩地道:“當我恢復記憶後,如果你發現我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請你殺了我,好嗎?那時,我是不會自殺的,只會想著如何去害人,我不願做那樣的人!”

  韓小錚驚呆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料到她提的是這樣的要求!

  韓小錚怔怔地望著她,良久良久,方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不能答應!”

  段如煙的神情又是欣喜又是失望:“為什麼?”

  韓小錚正色道:“我不相信一個人既可以是魔鬼又可以是天使!現在的你讓我相信即使從前你做了許多錯事,也必有你不得已的苦衷!我一定要設法勸說你,幫助你!”

  段如煙輕輕地道:“但願如此吧……”

  韓小錚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有了問題,他必須找到伏仰。

  伏仰始終沒有讓韓小錚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也始終沒有告訴韓小錚他為何能對神手的事情知道的那麼多!

  但他告訴韓小錚如果有緊急之事如何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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