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諸天榮光 作者:紀子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8 18:52:3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1 14243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45
第二十九章、無邊風月眼中眼,不盡乾坤燈外燈(上)
“為什麼?”月色問道,充滿了疑惑。

天賜此時和月色都被一團青光包裹著,在地下穿梭而行。天賜默然不語。

“你為什麼不說話?”月色又問,充滿了不解。

天賜突然“噗”的一聲,吐出一口精血,無數的執念宛如迷途的羔羊,穿透青光,鑽入了他的腦海。他一瞬間臉色就蒼白下去,全無一點血色。

“啊!你受傷了?”月色瞪圓了眼睛,緊張的看著天賜。

“這一次,你為什麼要拉著我一起跑?”天賜問道,充滿了疑惑。

月色默然。

“你為什麼不說話?”天賜又問,充滿了不解。

月色臉上就浮現出掙扎哀怨的神色。

“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月色低低說道。

“我叫上宮天賜。來自遠古浮空山脈。”天賜淡淡說道。

“上宮天賜?我叫月色。來自輪迴部落。”月色神色黯淡。

同樣的瓶子,你為什麼要裝毒藥呢?同樣的心理,你為什麼要充滿著煩惱呢?天賜感到了迷惘。

腦海中三萬六千顆執念,都化作了圓溜溜的珠子,一根透明的情絲彷彿串佛珠,將之串連了起來。

情,六欲分神在機緣巧合陰差陽錯之下,終於邁出了這一步。

天賜為什麼要救下月色?就連他自己都不甚了然。反正他只知道,在躍身而起的那一瞬間,誕生了平生第一縷情絲。

當初主意識救下月色的時候,挨了一劍,然而這次輪到六欲分神,命運的走向卻到了另一條道上。兩個人的心理,已然截然不同。

青光消散,現出天賜和月色。

月色鬆開拉著天賜的手,向前走去。“這裡已經離開輪迴山了,我們要快點找個地方藏起來。”

天賜緊跟而上,這是一處山洞,黑乎乎的,但對於先天境的人來說,構不成丁點影響。

先天境,已經可以弱微打開五眼中的天眼,環境對視野的影響大大減少,適應能力不是後天凡夫所能比擬的。

很快就出了山洞,月色帶著天賜左轉右轉,走了大半個鐘頭,在一個隱蔽的所在,又找到一個小山洞,只有幾米深。

月色領著天賜鑽了進去,拿出一個令牌,念道:“太虛上景,日月合明。”

隨即一口元氣噴在令牌上,令牌登時化作無數細微的符籙,符籙轉動間組成一彎明月和一輪太陽,冉冉升起。

日月在洞口和合,好像一道門戶,將山洞封閉了。

天賜清晰的感應到,在日月交.合的那一刻,山洞中所有氣息都已被鎖定,外界再難探測到一絲一毫。

“好了,現在我們終於安全了!”月色長吁一口氣,跳躍著坐到一個蒲團上。

這個山洞顯得簡樸、荒涼、破敗,曾經雖然有人住過,但後來又廢棄了,如今卻別月色招來當避難所。

天賜也坐到一個佈滿灰塵的蒲團上,默默調息。

先是為月色擋下五鬼之眼詛咒術,後來又放出六欲魔王拼死拖住四個金丹高手,天賜執念已是受到很大傷害。

六欲分神術雖然厲害,但每一次施展神通都要消耗自身的執念之力,若得不到補充,六欲分神的力量不僅不會壯大,反而會越來越弱。

這也是天賜和先天境的人交手時,不輕易使用神通的原因。

這次六欲魔王被人打爆,三萬六千顆執念雖然借助本源之力飛回了天賜腦海,但卻受到了嚴重的創傷,力量大減。

可以說,六欲分神是前所未有的虛弱。

腦海中,三萬六千顆執念時而凝聚成六個天賜,時而訇然爆散,四射亂飛。

每一顆執念上都冒著無明業火,無聲無相,卻能清晰無比的感覺到,歷歷如在眼前。

“五鬼之眼”!這個詛咒術居然是燃燒一個人八識海中的三世業力!

業力是無數世界中最神秘、最可怕、最不可思議的力量,就算是貴為天子,在共業和別業的雙重糾纏下,一個不好也可能會被業火燒得灰飛煙滅,身死道消,輪迴無路,即使再厲害的神通也不管用。

五鬼之眼當然不會這麼恐怖,只是勾引出天賜八識海中的一絲今生業,而不是他生業,若是他生業,天賜早就被一把火燒死了。

然而就是這一絲今生業,如今也讓天賜焦頭爛額,無處下手。

業火是一種無明火,風吹不滅,雨打不滅,時間消不滅。一旦業火燃起,只能憑本心硬抗,慧劍斬無明。

啪啪啪!

一連串的脆響不約而同傳出,三萬六千顆執念顆顆裂開。

一段影像通過某種神秘的力量,進入了天賜的靈魂。

不管是六欲分神還是主意識,他們永遠都是同一個人——上宮天賜。

因為他們的業力、記憶、靈魂,無時無刻都在共享。

一個人,靈動的人、飄渺的人、活潑的人,月色。

一個人,拿一把劍無情而又決絕的刺入天賜心臟。

一個人,伸出手拉住天賜的手一起走向逃亡的路。

兩個人的業,兩個人的孽,主意識和六欲分神的業力,一齊湧來,天賜要如何招架?

此時若是主意識掌控天賜靈魂,天賜一定會毫不猶豫毫不惋惜,揮劍斬無明。然而六欲分神遲疑了。

執著是癡,執著是苦,執著是煩惱業障,放不下就是執著。

放不下,這便是業力的可怕之處!

火燒、火烤、火燎,執念不停的膨脹,一種無形的氣流充入了執念。

痛、癢、麻,難忍、難受、難耐。天賜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然而最痛苦的,是一個綠色的身影,刺出劍的時候,伸出手的時候,為什麼會是那樣的不同?為什麼要讓我來承受主體的罪?為什麼?

“不!”六個天賜同時吼起,“憑什麼主體的罪要算我頭上?”

“嚯!”連接執念的情絲突然熊熊燃燒了起來。

“我為六欲,願化無明,受一切苦。”低沉的禱告聲響起,蕩漾,徘徊,蘊含著一種大捨棄大無畏之心。

一股堅韌的願力灌入情火,情火茁壯燎原。

粉紅色的火苗,像一條小蛇,吐出蛇信將業火蠶食殆盡。

情火吞噬完業火,隨即一點一點,緩緩融入破裂了的執念。執念迅速融合修復,最終又成為三萬六千顆芥子大、閃閃光亮的執念。

彈指間,即使燃燒千百年也不會熄滅的無根業火,就這樣被情火輕而易舉的吞噬了。

天賜發心發願,甘願作無明,燃燒情絲吞噬業火,看似容易,卻是以自己永遠也不能憑藉“智”證道天子為代價所換來的。

無明,體無慧明,障礙中道之惑,名不了一切法。

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我們的思想情緒都是無明。只要看不透無明,就別想證道。

可以說,除了功法體術,發無明心的修士沒有任何其他的法術可學。

對於立志長生的人來說,這是一種無比痛苦的折磨,然而天賜,準確點說是控制天賜的六欲分神,卻毫不猶豫的作了。

天賜睜開眼,就看見月色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抖動。

“你還要不要緊啊?我這裡有一道百草百靈符,不管多厲害的傷都能夠治好呢!”月色掏出一個指頭大小的符籙,龐大的生命氣息隱而不露。

“我已經沒事了,一點小傷而已。”天賜搖搖頭,好像要甩掉什麼東西似的。一縷情絲融入執念後,天賜感覺整個世界都不同了,產生了一種奇妙難言的體悟。

“哦,不知道我哥和我姐現在怎麼樣了。”月色悻悻然,隨即又落寞,開始擔心起自己的親人。

“那個蛇魔是你的哥哥?”天賜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氣勢拔山裂地的身影。

“哼!慎重警告你不要這樣稱呼我們偉大的輪迴族,我哥叫作雲!渡!江!”月色惱怒的瞪著天賜,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翻臉的趨勢。

天賜尷尬,摸摸頭,一言不發。沒想到月色還是一名狂熱的種族份子。

“告訴你,我哥是這個世上最厲害的人了,是沒有人能夠打敗他的!”月色昂起頭,不屑的看著天賜。

雲渡江河,邀月飲風雪。卻是霸氣十足,睥睨天下。

“你哥和你姐都那麼厲害,但你怎麼這麼沒用啊?”天賜反唇相譏,故作好奇的問道。

月色臉一下就很難得的紅了,現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囁嚅半響。“這個,這個,其實是有原因的。”

“哦,原來是有原因的啊!”天賜露出恍然大悟狀。

“你這人煩不煩啊!怎麼只知道說這些?你自己不是一樣沒用!”月色惱羞成怒,火山徹底爆發了。

對話就此結束,好像語不投機的樣子,然而真的如此嗎?

天賜不知道。月色也不知道。時間靜靜流逝。

有些事情,說不說都一樣。

有些事情,說了也是白說。

天賜閉眼默默修煉道法。

身體是一個具體而微的世界,道修的根本任務,目標,就是要開發這個世界。

天賜雖然發無明願,墮無明心,障礙道體,但現在的天賜實力太弱,還看不出什麼影響。

他依舊中規中矩,一如既往,老老實實修煉自己的胎息煉神法。

不知過了多久,小山洞中的空氣突然微微蕩漾,如水似霧,走出一個人來。

“姐姐!”月色驚喜的叫一聲,撲了上去。

天賜睜開眼,一道朦朧閃爍的身影映入眼眸。

“為什麼我老是看不清楚她的相貌,而月色卻可以?”天賜腦海掠過一個念頭,詫異驚訝。

“好了,我們快點離開這裡。相妖在你的身體上種下了永寂印記,馬上就會找過來。”塵香急急忙忙,拉著月色就要遁走。

“姐姐,帶著天賜一起啊,他可是又救了你妹妹一次呢!”月色看也不看天賜,恢復了平日的神氣。

一道清光飛出,卷住天賜。

天賜感覺到重重疊疊的空間之力加持在身上,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摸不著。

下一刻,清光散去,重見天日,已是離開山洞不知到何方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46
第三十章、無邊風月眼中眼,不盡乾坤燈外燈(下)
穿越空間,瞬息千里,何等的逍遙自在!

雖然上宮流火也施展過顛倒虛空大挪移,帶著天賜瞬間就到了萬里之外,但那時的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空間變動,好像就是平常走路,雲淡風輕,閒情逸致。

而這一刻,天賜終於徹身體味到,傳奇為什麼是傳奇了。

這是一處平原,長滿了鮮花,奼紫嫣紅,爭奇鬥艷,各有千秋。舉目望去,明艷豔的晃眼。

香味交纏綿密,分辨不出到底是那一種花所散出的。陽光軟軟的照下來,花之海洋便升起七彩的光圈,如夢似幻,彷彿置身天國。

“哇!這是花神之境呢!”月色驚呼一聲,雀躍起來。

塵香含笑看著月色,淡然不語。

天賜也被這樣的人間奇景驚住了。

這裡的花很多都不是同一個季節同一個氣候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方所能看到的,然而如今卻欣欣向榮,開在一起。

什麼力量居然能夠奪天地之功,司萬物造化?天賜竭力感知,也感覺不到半點的氣機脈動。

“天賜,這裡的花可都是花界演化的,傳說在這裡隱藏了一個世界,但沒有一個人能夠找到。”月色看見天賜眉頭緊皺,忍不住得意洋洋地向天賜訴說。

世界!天賜悠然出神,不知想到什麼了,臉上露出淡淡的傷感。

月色還要說什麼,突然空中傳出一股意念,無邊的憤怒,席捲四方。

空間震動,走出一個人,就像是從水鏡中跨出來的一般,怪異、妖魅。

天賜一下就窒息,憋紅了臉,感覺呼口氣都艱難。

一波一波的海浪,狂捲而來,而自己就是大海中的一葉枯舟,無依無靠,隨浪漂泊。

“相妖?怎麼可能!”塵香滿臉震驚,無法相信的神色。

“嘎嘎,沒想到人都在這裡,正好一體擒拿,省了我一番苦功。”相妖嘎嘎怪笑,但臉上的怒氣卻不減反增,愈來愈勝。

是裂的父親!他不是被月色的哥哥給拖住了嗎?怎麼又會跑到這裡?出了什麼變故?

一連閃過無數的念頭,奈何天賜自身實力太低,不管是什麼智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不攻自破。

天賜在心底深深狂吼,是如此的渴望強大。

相妖渾身黑氣濃烈欲滴,分裂成五團,變作五鬼。

“上至九天,下抵黃泉,五鬼搬運,眾生陰靈。”

“呼!”陰風大作,鬼嘯如輪,刺耳愴眼。

五鬼在空中結成一座陣式,五色茫茫,穿天透地,無數的鬼物被勾引過來,五鬼張開嘴一吸,就將茫茫多的鬼物吞噬了。

“九天十地縹緲宮,身無彩翼有情通。太陰永恒高高掛,無量月輝滿人間。”塵香口中低吟偈語,手指掐訣,屈起向上。

一輪初弦月彎彎,從頭頂迅速升起,明亮晶黃的月華,照滿天地。

相妖見狀,不屑冷笑,一口將吸收了眾多鬼物的五鬼給吞噬了。

相妖瞬間就變得綠油綠油,眼、耳、口、鼻七竅鬼火洶洶冒出,然後整個人都被一團綠色的鬼火包圍住。各式各樣的神魔鬼怪在鬼火中吶喊、嘶吼、張牙、舞爪。

相妖伸出乾癟的手指虛抓,一隻寬達四五十丈的鬼爪便應念而生,鬼火直有數尺長,可以看見無數的陰兵陰將在鬼火裡面密密麻麻,排隊布陣,磨刀霍霍。

鬼爪從天抓向塵香,空間不斷收縮。塵香頭頂月亮所放出的光芒一點一點被鬼爪收攏,擠了回去。

“五氣蒼天,明月大神,映照東極,洞應我心!”

一尊宛若夢幻,身穿雲霞霓裳,赤腳素發,微微散發著明黃色光芒的女神,從彎月中飛出,一指點向籠罩下來的鬼爪。

這一刻產生了極複雜難言的氣機變化,空間還是那空間,但有一些看不見的爭鋒正悄悄進行著,任憑天賜睜大了一雙肉眼,也看不出絲毫的異常。

鬼爪被月神伸手一點,就靜止不動了。

“嗡嗡嗡”,鬼爪突然以超音速抖動,鬼火像隕落的流星,暴雨砸下。

無數的陰兵陰將,手持長槍,坐跨鬼獸,從綠油油的鬼火中衝了出來,殺向漂浮塵香頭頂的月神。

月神張開緊閉的眼,看向茫茫鬼物。兩道無形的意念在空間中穿梭,眾多的鬼物紛紛消融、破碎,塵歸塵,土歸土,那裡來,那裡去。

“好,想不到區區神靈,也可抗我一擊。五濁生死障!”相妖露出詫色,雙手結印。

就看見鬼爪五根手指直直掉下,化作五條氣流,如一條刁鑽的毒蛇,穿向月神。

劫濁,見濁,煩惱濁,眾生濁,命濁。

五濁一出現,便衝入了月神體內,即使月神打出無數的神通,也無法抵抗五濁的侵蝕。

這樣道法本源的對抗,許多神通便不抵用了。

道心如鏡。

本來空明靈動的月神,諸塵不染的月神,此刻卻像墮落塵埃的仙子,再沒了一點一丁的仙氣、靈性、超脫。

臉上浮現出無窮的迷惘、困惑、痛苦。

月神如是,塵香亦如是。

彎彎的月牙光芒狂漲,轉眼朔望,好像一張明鏡,可以映照大千。圓月中不斷射出月華灌入月神體內,月神臉上的痛苦便一點一分的減少。

“哼,五濁生死障,五鬼開五蓋!”相妖喝一聲,只剩下光禿禿巴掌的鬼手突然爆散成血雨,無數的貪念慾念執念滾滾落下。

貪蓋,嗔恚蓋,睡眠蓋,掉悔蓋,疑法蓋,五蓋一一打開。

“啵!”

月神渾身光芒如日,好像堅持不住強大的力量,一下如鏡碎裂成虛無了,接著圓圓的月亮也瞬間消散。

塵香如遭雷殛,一動不動,氣機全無。

“姐——”月色驚叫一聲,撲了上去。不過反手之間,塵香便一敗塗地,情勢急轉而下。

“不自量力,可笑!”相妖嗤笑一聲,一隻鬼爪憑空出現,抓向月色。狂風欲舞,鬼影凌亂,要是抓實了,不死也是重傷。

“不要!”天賜突然有一根弦又不對勁了,飛快衝了上去,一把將月色推開。

“好小子,你殺了我兒子,居然還有如此狗膽!我要拿你去餵五鬼,讓你神魂無有寧日,永墮三途!哈哈哈——”相妖一會咬牙切齒的看向天賜,一會又老淚縱橫,仰天怪笑,顯是想起自己慘遭橫死的兒子了。

鬼爪捨了月色,一把將天賜撈住。天賜瞬間就感覺自己一動不能動,一言不能言。

好像時間,空間都已在這一刻停止了,甚至自己的念頭,每轉動一下,都要發比平時更多的時間。

恐懼、驚駭,顫抖,天賜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鬼手抓起,明明看見了,但就是做不出反應。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相妖瘋狂大笑,滿身的鬼火像極了一條一條的綠蛇,嗤嗤作響。

“死吧!”相妖仇恨嗜血的眼神看向天賜,天賜頓時就感覺到抓著自己的鬼手力道越來越大,越縮越緊。

痛,痛入骨髓。死忙,一點點逼近。

天賜意識渙散,覺得死亡離自己是如此之近,近的只隔半步,便是一個輪迴。

“不!不!不!我不要死,我怎麼能夠死!”天賜狂吼狂叫,但命運的軌跡,卻不是他能掌控的。

命運來時,無法擺脫,無法抵抗,只能順受。

“無邊風月眼中眼,不盡乾坤燈外燈。”一聲長嘆遠遠傳來。如低吟淺唱,繞指三匝。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46
第二卷【上宮部落】
第一章、浮生大夢誰先覺,宿命隔陰我自知(上)
百花開,百花謝,百花開謝一輪迴。

在這花神之境,安寧祥和的淨土上,此刻已是花開萬里朵朵枯,飄紅零落香塵絕。

相妖化身鬼王,陰氣遮天蓋地,繁花只要沾染一點,便走向了青春的盡頭。

而天賜被鬼爪勒住,雖然不甘,但也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的大幕籠罩而來。

在天賜絕望灰心,自忖必死的時刻,一聲長吟有若九天掉落的音符,遠遠傳來。

“無邊風月眼中眼,不盡乾坤燈外燈。”

相妖一聽到這句閃忽不定不可捉摸的詩偈,突然就鬼軀亂顫,好像發羊癲瘋似的。

天賜只覺鬼爪一鬆,自己就從半空掉了下去。

“吼!”相妖仰首咆哮,瘋狂鼓動力量,綠色的火焰升騰而起,千千萬萬的火蛇亂舞。

空間坍塌,膨脹,又坍塌,再膨脹。至大無外,至小無內。

相妖周身的空間如同一顆心臟在激烈跳動,剎那間就是千百個來回。

“嘭!”

相妖的身軀堅持不住空間的急速變化,甚至來不及撕開空間逃走,就直接被撐爆了。

強大的氣流,血肉被空間攏住,一齊在空間的坍縮中湮滅,化作劫灰。

當空間停止振盪,一顆金丹,閃爍金黃琉璃的光芒,如橫亙千古,跨越虛空都不會敗壞,靜靜懸浮。

一個人憑空出現,來不知其所以來,順乎自然,合乎至理,就好像和這個世間成為了一體。

來人看到停在空中的金丹,就要伸出手去抓,突然瞥見跌落在花叢中的天賜,神色一變,探出的手旋即又縮回了。

“啊,六欲真王!怎麼會是你?”金丹中浮現一團陰影元神,不斷扭曲,組成了一尊白骨森森,手持鐮刀的白玉法身。

“你居然如此多管閒事,四處樹敵,就不怕業力纏身,在陽九之劫下被天道打的灰飛煙滅?”一道意念從白玉法身中傳了出來,直接映入眾人心底。

“聒噪!滾!”上宮流火緊緊盯住天賜,不耐煩的哼了一聲。

白玉法身不甘的看了天賜一眼,隨即融入金丹。

金丹一震,就穿透層層空間,不知飛到那裡去了。

“好了,孽障,沒想到我不過幾個月沒在,你居然就翻起了浪花來。”上宮流火冷冷盯住天賜。

天賜瞬間如墮冰窯,寒毛炸立,冷汗刷刷而下,腦海中六個天賜同時驚慌失措,臉現惶恐。

本來六欲分神在初步誕生七情后,以為能夠瞞過上宮流火,不會讓他發現主意識已經被鎮壓了。

奈何六欲分神在真正的強者面前,不過就是一隻螞蟻,他那點秘密,就算是相妖都能夠瞧出來。

而在上宮流火五眼中的第四眼,法眼之下,更是無處遁形,一切都**裸的展現在上宮流火面前。

一股無形的力量包裹住天賜,天賜漂浮而起,向上宮流火飛去。

天賜奮力掙扎,本來以為逃出生天,不想只是命運對他開的一個玩笑;本來以為得計,原來不過是自作聰明。既然蒼天給了我擺脫命運的機會,現在為什麼還要收回?

難道我只是天道之下,一顆任憑玩弄的棋子?我不甘心啊!

命運的無常,天道是否不公?然而這個問題沒有人會替曾經真正扮過一回天賜的六欲分神解說了。

六欲分神從配角來,如今又要回歸配角。

“天賜!天賜!天賜!”月色瘋狂喊了起來,但同樣的將不會再有人回答她。

百花凋落百花殘,一任芳質染塵埃。

月色無力的跌倒在地,眼神空洞,茫然。

微風吹拂,好像是一個夜晚,兩個夜晚,相遇,相離。

天賜看向月色,眼眸中瀰漫了無限的哀傷、不捨,不能忘。

正是因為月色,自己才誕生了一縷情絲,體味到作一個真正的人是個什麼樣的美妙感覺,然而這一切終究是水月鏡花,空忙半場。

想要開口,對月色說什麼,但天賜卻絲毫動彈也做不了。

升高,再升高,直至來到上宮流火跟前,被上宮流火一把抓住跨入空間時,天賜還是一句話都未說出。

縱有千言萬語,諸種風情,幾般風月,在命運之下,也是不堪一擊。

兩人就此分別,再相遇時,他與她,不知還是不是同一個人?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上古的修士不只傳下了登天入地的法術,同時也傳下了一篇篇膾炙人口的詩章、傳奇、神話,那鴻蒙遠古,絢麗多彩的聖法時代。

但是這些對天賜都不重要了。

如今天賜就被上宮流火帶著在上萬米的白雲碧落裡飛翔,也許要不了多久,還要被打入黃泉,不得翻身。

上宮流火也沒有與控制天賜身體的六欲分神廢話的意思,直接從雙眼中飛出一團彩光,射進了不能言說動彈的天賜體內。

天賜腦海“轟”的一聲響,就看見出現了一個青衣飄飄,溫潤爾雅,面白無須,手拿一把六色寶劍的中年道士,和上宮流火有七八分神似。

腦海中的六個天賜一見來人,就像老鼠看見貓,一頭鑽進了靈魂光球中,連念頭都不敢往外冒一顆。

“你以為這樣就能夠跳出我的五指山嗎?”風度翩翩,舉止若水的中年道士哂笑一聲。

隨即踏罡步鬥,手揮寶劍,沿著某種莫名的軌跡,畫出一條條流線似的的籙文。

籙文微微散發清光,猶如河水,涓涓而流。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清光,卻邪衛真。”咒語甫一吐出,中年道士迅速用寶劍一點漂浮身前的籙文,畫龍點睛!

條條籙文好像活了過來,溪水一般,眾流歸淵,流向靈魂光球,隨後又從靈魂光球中流了出來。

可以看見一顆顆晶瑩剔透,好像六色水晶的執念被帶了出來,不停的上下游走,宛如魚兒,在水中不管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跳得出來。

無數的流水籙文從靈魂光球中穿梭而過,一顆顆執念順流而出,靈魂光球的六色光芒越來越淡。

當流水籙文全部穿過後,靈魂光球乳白色的光芒大放,六色光已經微不可察了。

中年道士約現驚容,眼眸中射出一道清光,就看見靈魂光球中只剩下了六顆執念,分別散發青黃赤黑紫白的光芒,一條粉紅色的絲線,將它們串連了。

“情絲!”中年道士定睛一看,登時是大吃一驚,感覺到有點棘手。

一個意念,要是擁有了七情六欲,便可以將之稱為獨立的思維了。

這和一個正常的生命不同,比如一個人,可以沒有七情六欲,但他仍然有思維,這樣的思維在道修中被稱做靈識,神識。

而意念是從思維中誕生出來的念頭,只有具備了七情六欲才能進變成獨立的思維,若七情六欲消散,賴為依存的思維同樣要煙消雲散。

自古以來,都沒有人會主動讓自己的念頭同時附上七情和六欲。

蓋因這樣的行為太瘋狂,太不可思議了,好處沒有一點,壞處貽害千年,搞不好就是精神分裂,或者被反客為主的下場。

而意念要是轉變成思維,處理起來也會復雜千百倍,就像上宮流火現在所面臨的問題。

六欲分神已經有六顆執念誕生了思維,和靈魂光球完全契合,再不似其他執念那般,讓人有機可乘了。

若強行用外力將之拉扯出來,只會給靈魂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傷,那時就算主意識重新掌控身體,也不可能攀登至道,逍遙長生。

“唉,命如此,為之奈何!”中年道士悵然若失。隨即口中長吟道:“人生一場夢,人死夢一場。夢裡身榮貴,夢醒在窮鄉。朝朝是做夢,不覺夢黃粱。夢中若不覺,枉做夢一場。”

聲音飄渺,點點滴滴,上到九天,下至黃泉,好像都在飄蕩中年道士的聲音。

隨著中年道士的吟詠,靈魂光球劇烈抖動起來。

“嗡嗡嗡”聲不停,無數大陣破滅,一個思維升騰而起,越來越強大,剛開始還有點懵懂,但天音貫耳,很快就清醒起來。

“浮生大夢誰先覺,宿命隔陰我自知。”靈魂光球中一道意念傳遍腦海。“六欲分神,你鎮壓我這般久,也該滿足了,還是那裡來,那裡去吧!”

“休想!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同歸於盡!”六個意念也從靈魂中傳了出來,恨恨說道,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上宮流火束手旁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哼!你不過是我的一部分,如今居然也想要做主人,高高在上?”主意識也惱怒起來。

“我不管,我只是想要做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被召喚的魔物!”六個聲音不依不饒,完全不怕主意識。

主意識惱羞成怒,鼓起力量壓向靈魂中的六顆執念,六顆執念抱做一團,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主意識使出渾身解數,也奈何不了小小的六顆執念。

每當力量過大時,靈魂便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主意識便不得不停下來。

而力量太小,對六欲分神而言不過是瘙癢癢,畢竟六欲分神的執念也是經受過七品仙丹洗禮過的,不是一般品色。

靈魂光球的震動漸漸停止,不知過了多久,主意識突然說道:“你們不是想做一個真正的人嗎?我可以用“借體還魂術”送你們輪迴往生,以後我們就徹底分離,互不相干!”

又是一陣沉默,突然六個聲音同時響起,道:“可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47
第二章、浮生大夢誰先覺,宿命隔陰我自知(下)
“每一種創傷,都是一種成熟。”外界,上宮流火平靜的說道。

上宮流火的聲音非常嘶啞、難聽,然而現在,天賜卻覺得是這樣的悅耳,動情,猶如天籟。

“這次要不是父親大人及時趕到,孩兒可能就真的要萬劫不復了。”天賜露出一絲後怕的神色,眼眸中道道厲芒閃爍,不知想到了什麼。

現今正是主意識重新掌控了身體,主意識在甦醒的那一刻,通過靈魂,已經知道了六欲分神這幾個月的所作所為。

對六欲分神可謂是深惡痛覺,痛恨之極,不殺不足以洩憤,但卻又不得不放六欲分神一馬。

“不過一次小小挫折,為父這一生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天賜,你要記住,對敵人不能仁慈,對自己更加不能仁慈。否則養虎為患,貽害無窮啊!”上宮流火的臉上盡是六色,本來英俊瀟灑的臉龐,如今卻像惡鬼修羅,可驚可怖。

顯是被六欲分神反噬時,留下的禍根了。

“父親大人放心,孩兒以後定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天賜臉上戾色濃郁,散發出一種莫名的氣息。

在這一刻,主意識雖然回歸,但再不是被六欲分神鎮壓前的那個天賜了。

每一個人都會變化,何況是一個人的思維,情感?甚至可以說,前一刻的你,和下一刻的你,都是不同的。

在佛教中,把這種現象稱為“性空無我”“緣起性空”,萬事萬物都在瞬息不停的生滅變化中。

然而現在的天賜,甚至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天賜,都不會發現、明白這個問題。

“這次我會先帶你回上宮部落,為父在部落任戰帥之職。

這是傳統,每一個修煉'六欲分神術'的人,將來都是要成為部落戰帥的,而我們這枝向來是一脈單傳。為父要是渡不過陽九之劫,以後部落的戰帥便要落到你的頭上了。”上宮流火開始教導天賜。

上宮流火對待天賜也確是盡心盡力,語重心長,絕無二話。

“父親大人,六欲分神在控制我的時候得到了'借體還魂術',我已經答應他們要幫他們轉生。”天賜想起自己對六欲分神的承諾,這關係到自己的一生,由不得天賜不重視。

“哦,是輪迴道的'借體還魂'嗎?”上宮流火升起些許好奇,畢竟輪迴道的道術在上古時代的眾多強者中,也曾大放異彩,獨樹一幟。

然而到了現代,數十萬年的傳承中,大部分都已失傳了。

“不錯,正是'借體還魂,輪迴六道'的道術。”主意識共享了六欲分神的記憶,對“借體還魂術”自然是了解無比。

六欲分神在得到“借體還魂術”符籙後,也是研究了一段時間,發現有很大缺陷,便不再管了。後來又當著月色將符籙捏爆,而一顆符籙種子卻是已經被六欲分神吸收。

天賜當下細細向上宮流火講解了“借體還魂術”的施展方法。

“借體還魂術”不愧是一篇無上道術,即使一個先天境的人也能夠憑之奪舍轉生。

但一般人在屍解、奪舍、轉生,或者輪迴時,都會有一個劫難,被稱作“隔陰之謎”。

什麼是“隔陰之謎”?

“陰”,就是五陰——色陰、受陰、想陰、行陰、識陰。一個人,就是由這五陰和合而成。

而“隔”,是指一個人在輪迴時,從一個身體換到另一個身體,中間就有了空隔,差距,“隔陰之謎”隨之產生。

輪迴都是靈識在輪迴,靈魂永遠只能附屬身體。

而業力卻是存在於靈識中的,當靈識輪迴時,業力也隨之一起轉移,這就是三生業的來由。

靈識在業力的侵染迷惑下,會失去前世的記憶。

但只要一個人的業力很少或者靈識非常強大,輪迴時就有可能抵抗住業力的侵蝕,出生後便會帶有前生記憶,或者出生幾年、十幾年後,突然醒悟,憶起了前世種種。

這樣的人被稱為“自覺醒”,“有夙慧”。但普通人中,千年都難見一例。

只有金丹期的高手,靈識強大,蛻變成元神,才有可能抵抗住“隔陰之謎”。

但就算是金丹中品的絕世強者,若沒有什麼好的道術,自身又業力深纏,也要冒很大風險,搞不好就是一世苦修盡為流水。

這也體現出了“借體還魂術”的寶貴稀有之處,即使一個先天境的人都能夠借之無懼“隔陰之謎”,這是何等變態?

換句話說,只要你的陽壽沒有盡,一切都還能重來!

只不過“借體還魂術”施術時的手訣咒語繁多,先天境的人由於沒有元氣,施展時靈氣不夠強大,耗時至少是六天六夜。

若真個到了生死關頭,敵人還會給你六天六夜的時間去轉世重來?

而且“借體還魂術”只能在方圓百里有生命的情況下,才能生效,若沒有生命,難道你要轉生到石頭身上?

所以說,有了“借體還魂術”,只是擁有了重來的機會,而不是賴為依存的根本。

上宮流火聽完天賜的解說,也是感概不已。

像他這樣的傳奇人物,翻手為雲覆手雨,上至九天下黃泉,周遊諸方世界,不過等閒。

力量到了上宮流火這般層次,絕大部分道術都不抵用了,惟有自身道力才是根本。

劫數來時,什麼“借體還魂術”都不過是天道下的一個笑話。

“好,為父便先為你護法,將六欲分神投生到盤古世界六方,讓他們永無相見之日!。”上宮流火長笑一聲,捏了個訣,念道:“顛倒虛空大挪移!”

光芒一閃,上宮流火和天賜雙雙消失不見。下一刻,天賜發現自己已經不知到了那裡。

“不要看了,現在已近到了十萬里之外,我們繼續趕路。”上宮流火大喝一聲,站在雲彩上,天賜和上宮流火再次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上宮流火施展“顛倒虛空大挪移”遠方位傳送,一天也只能持續七八次,便要休息一次。

通過這段時間,天賜已經知道,像金丹一轉的人一天能夠飛行萬里,而一個金丹九轉,被稱做真王的傳奇人物,一天靠純粹的飛行也只能飛一萬里,雙方唯一的差別,便是對空間的感悟不同,利用空間的方法也就產生了差別。

像上宮流火全力施展“顛倒虛空大挪移”,一天兩百萬里都沒問題,只是元氣傷害太大,得不償失罷了。若叫一個金丹下品的人來,飛到吐血也飛不了幾萬里,雙方差距不可里計。

上宮流火也因為天賜快要真正進入人類世界,便抓緊時間向天賜細細解說了人類部落的種種現狀,以及道修境界的詳細劃分。

在盤古世界只有一個國家,就是中央天國,而其他四極的人類都以部落的形式聚居。不過人有高低貴賤,諸般差別,部落也同樣分了四個等級,分別是:

小型部落。人口從幾千到幾萬不等,擁有數名相當於金丹下品的高手,建有一座供族人和外界交易的坊市。

中型部落。人口從幾萬到幾十萬不等,擁有一名相當於金丹中品的絕世強者,建有一座供族人生活交易的鎮市。

大型部落。人口從幾十萬到幾百萬不等,至少擁有一名相當於金丹七轉的傳奇人物,建有一座供族人生活交易的城市。

超級部落。人口從幾百萬到幾千萬不等,至少擁有一名相當於金丹九轉的傳奇人物,建有一座供族人生活交易的都市。擁有一個洞天。

從這裡可以看出,一個部落進級之難,需要各方面的配合,差一不行。

而想要由大型部落進級到超級部落,更是千難萬難,幾無可能。

在東極,小型部落數百萬,中型部落數万,大型部落上千,超級部落卻只有四個,可見每一個部落之間的實力差距,都是不可彌補挑戰的。

在部落之外,還有一些人類的聚居地。

比如山寨,一般只有幾百上千人,沒有自己的坊市,也沒有金丹高手坐鎮。

還有一類流寇,藏龍臥虎,但他們都是以搶掠為生,居無定所,就像盤古世界裡的蝗蟲。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喝水,在外靠搶.劫”,這樣的流寇同樣不會去建立自己的坊市。

說到部落裡面的高手,在盤古世界以道修和佛修為主,體修比較少見,其他類型的修士,更是鳳毛龍角。

而幾乎所有的佛修都集中在中央天國,所以在四極世界中的修士,大部分是道修。

性命雙修,謂之道修。

道修主要是通過身體結成金丹,來溝通天地,感悟大道,以求長生。

上古時代流下來的一句話說的好:“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只有結成金丹,道修才能初步感應大道,修身養性,壽命大增。

但初結的金丹並不純淨,道修要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只有渡天雷劫,在陽雷的轟擊之下,洗毛伐髓,去蕪存菁,去陰存陽。

九次之後,只要再渡過陽九之劫,陰陽交泰,感悟至道,於金丹種子中開天闢地,演化世界,那時立地成為天子,天之驕子,天道的兒子,萬古長存,逍遙自在。

金丹要經歷九次雷劫,在道修中被稱為金丹九轉,而每三轉又被稱為一品,共有上中下三品。

道修每三轉都只需要渡過天雷劫便能夠更進一步,但每一品之間不只要渡劫,還要感悟大道,悟不透,一個金丹下品的人,就算渡過了九次天劫,還是金丹下品,被金丹中品的人照樣輕鬆虐殺。

金丹九轉,每一轉都有不同的稱號,每一品也有不同的稱呼。

金丹一轉,渡初九天劫,蛻變元神。稱號仙人。

金丹二轉,渡二九天劫,打開天眼。稱號飛仙。

金丹三轉,渡三九天劫,誕生法身。稱號真仙。

金丹四轉,渡四九天劫,往來萬界。稱號靈人。

金丹五轉,渡五九天劫,打開慧眼,稱號靈仙。

金丹六轉,渡六九天劫,誕生報身,稱號神靈。

金丹七轉,渡七九天劫,縱橫古今,稱號真人。

金丹八轉,渡八九天劫,打開法眼,稱號虛王。

金丹九轉,渡九九天劫,誕生應身,稱號真王。

金丹下品,包含金丹一二三轉,可謂“出塵”。超凡脫俗,登天入聖,大道可期。

金丹中品,包含金丹四五六轉,可謂“絕世”。絕塵出世,逍遙諸界,往來隨意。

金丹上品,包含金丹七八九轉,可謂“傳奇”。傳而奇之,縱橫千古,金剛不壞。

天賜聽完這些,當真是感概萬千,世界大無邊,修煉無止境。

自己還是太弱,連先天境大成都還未到啊!只能被稱作偽仙,地仙,真個是可笑可悲又可嘆!

天賜是真的覺察到自己的實力低下時間緊迫了,要想成為真王那般的傳奇人物,還不知要到那個猴年馬月。

一路感嘆,每聽上宮流火說個典故,天賜都要大呼半天。

上宮流火對天賜也是極好,和顏悅色,偶而講個笑話,絕不像對待外人那般冷漠無情,動輒翻臉。

這天,上宮流火和天賜來到了南極,一個煙雨迷濛,宛若水鄉澤國的世界。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47
第三章、都言六欲是三毒,暮鐘一響覺昏衢(上)
“一零一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天降災星。”——《大世界·天綱》

南極煙雨地,青雲睡未開。馬踏十里堤,水與人面宜。

南極,一切都是旖旎的,是夢幻的,是多彩的。

當天賜來到南極,一顆心似乎都要醉了,如墜溫柔鄉,長睡不願醒。

空氣是濕的,天空是綠的,河流是溫馴的,甚至天賜看見的每一個女子,都感覺她們帶了種特殊的典雅嫻靜,溫文婉爾。

南極,和東極的炎熱酷烈,奔放不羈絕不相同。

如果說南極是春天,東極便是夏天,而西極就是冬天,北極是秋天。

天賜雖然一開始就喜歡上了南極,但仍舊不得不去做煞風景、敗興致的事兒。

人生不如意,大抵如是。

“就到這裡吧,再過去便是南洋了。”上宮流火按住雲頭,向下望瞭望,道。

“嗯。”天賜應了聲,也朝下望去。

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平原,無數河流縱橫交錯,宛如大地的血脈,緩緩流向遠方。

一座方圓上萬米的都市,巨無霸般,聳立於平原。無數的宮殿房舍,畫船行人,湖泊山川,點綴其中。

真個是“人間澤國何處有,長向南極陽天尋”。

天賜閉上眼,壓下綺念,腦海中一個極細微的輪迴魔影升騰而起。

這個魔影,就是“借體還魂術”符籙的種子。

符籙種子,本質上是一種意志,念頭,所以才會被六欲分神吸收,潛藏在腦海,如今卻被天賜派了出來。

“我為魔主,掌六道,判生死,定輪迴。一切無漏法,無漏術,當作如是觀:法因人起,人因法滅,術為橋樑,可越生死。”腦海中的魔影不斷念出一句句好似經文的句子,六條手臂法訣連掐,周身魔氣如墨,六道之門緩緩打開。

外面,每當腦海中的魔影念一句,天賜同時也跟著念一句,兩條手臂揮動手勢。輪迴魔功高蓋世,六條手臂可以同時為六個人轉生。

但天賜就遜色了不知多少個千里,雖然有兩條手臂,但單為自己轉生就已經是極限了。

日昇日落,轉眼就是六天六夜。

天賜雙手做魔王印,手掌間一個黑球散發著無窮盡的深淵氣息,隱隱約約,可以感應到另一個不同於盤古世界的真實世界已經無限接近黑球。

而天賜圓潤無瑕的身體此時也微微見汗,雙手捧球猶如雙龍戲珠。

“轉生門,轉生人道!”天賜突然爆喝一聲,伸出一指點向黑球。

腦海中,屬於意執的六千顆熾白色執念不停的旋轉,旋轉,做螺旋狀從天賜的拇指尖穿過,投入了黑球。

天賜通過對六欲分神的本源聯繫,感應到意執此刻正處在一個極為特殊的空間隧道,虛虛蕩蕩,暗無天日,除了意執再沒一個思維活動。

意執的六千顆執念都在熊熊冒著黑色魔焰,抵擋著不知從那裡吹來、四面八方無有盡時的陰風。

不知過了多久,意執突然看到了一點亮光,便急急忙忙衝了出去,瞬間天翻地轉,五行齊聚。

無數的五行靈氣源源不斷聚集到了意執的六千顆執念上,意執六千顆執念被不停壓縮,壓縮,最後成為了圓圓一坨,熾白熾白,帶了點潮紅。

又不知過了多久,意執突然發現自己擁有了身體,但渾身濕漉漉,動彈也不靈光,好像被泡在奶.水中,念頭運轉之間比之從前慢了不知多少倍。

意執迷迷糊糊,時而暈睡,時而清醒,完全理不清狀況,摸不著頭腦了。

天賜感應到意執已經轉生,隨即掐斷了和意執的單方面聯繫,開口道:“父親大人,第一個分神已經轉生成功。”

“好,我們現在去西極。”上宮流火帶著天賜剎那間就消失不見,只餘一抹陰雲靜靜懸浮碧空。

接下來,天賜又故技重施,將餘下的分神一一投入轉生門。

唯一的插曲便是沒有分神轉生到中央天國,只是在天國周圍轉生了一個分神。

在南極,西極、北極,天國邊緣分別投入一個分神後,上宮流火又帶著天賜飛到北川和東海,分別轉生一個。

至此,六欲分神已經全部轉生,天賜終於去了一個心中大患。

罡風凜冽,白雲飄飄,天賜俯瞰身下的蒼茫大地,眼角間卻沒有一點的快意喜色。沉默半響,天賜開口道:“父親大人,我感覺道心受到了滯礙,是六欲分神的無明在作祟,對我修煉法術的障礙太大了!”

天賜剛開始以為只要將六欲分神轉生,便不會再受六欲分神的無明心影響,所以才會對六欲分神妥協,並表現的那麼積極。

誰想到頭來還是竹籃子打水,不過自欺欺人。

業力,不能太小看它了啊!天賜嘆息一聲,無奈、不甘、氣憤,盡在不言中。

“無明心?你仔細說下!”上宮流火一瞬間就冷下了臉,盯著天賜。

“我被六欲分神的情絲纏住了道心,完全無法解開,我不甘啊!”天賜忍不住低低咆哮一聲,暴戾狠毒的氣息越來越濃。

上宮流火視而不見天賜的變化,微微沉吟:“是情絲嗎?那麼就是紅塵業了。發心發願,業力纏身,難,難,難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48
第四章、都言六欲是三毒,暮鐘一響覺昏衢(下)
“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體修有千萬劫數,叫我何時登得上至道!”天賜急忙追問,滿腔希望都係在了上宮流火身上。

“有是有,我和道門太上賭鬥贏了他的'萬丈情絲劫',是一篇修煉七情的道術,和'六欲分神術'齊名,但危險性比之'六欲分神術'高了數籌,不知你願不願意修煉?”

“我願意,我願意,只要能夠得道長生,我什麼苦都能受,什麼劫難也不怕!”天賜大喜過望,只要修煉到真王境界,那時天高任我飛,海闊憑魚躍,我就可以去完成我的願望了,不管“萬丈情絲劫”有多危險,我都一定要修煉下去!

天賜臉上現出瘋狂的神色,不停的在心中吶喊,怒吼,狂囂。

“好,路是你自己走的,一入情劫終不悔,直至海枯石爛忘情時。”上宮流火一下念動偈語,眸子中射出一道粉紅色的符籙,轉眼就鑽進了天賜腦海。

與其說是別人讓你痛苦,不如說是你自己讓自己痛苦。

天賜自以為一切盡在掌握,只要有一顆無畏的心,什麼劫難都渡的過去。

殊不知,自信,就是自敗的來處。天道之下,盡為芻狗。

無數細微的符籙在天賜腦海中飛舞,微微散髮粉紅色的光暈。

喜、怒、憂、思、悲、恐、驚,眾生百態,各種情緒,一一展現在天賜的靈魂面前。

而每一個符籙上都端坐了一個道士,正低聲喃喃,念誦經文,給人一種冷漠無情,心堅如石的感覺。

“萬丈情絲劫”!

白髮三千丈,爭得情絲長?天賜福至心靈,瞬間就明白了“萬丈情絲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靈識在靈魂光球中學著道士,念誦起經文。猶如禱告、祈願、發心:“七情與六欲,是為三毒源。願學不二法,太上大忘情。輪迴生死業,皆由七情起。如是因,如是緣,如是果,如是報,乃是萬丈情絲劫。”

飄渺虛幻,沒有情,沒有欲,顛簸生世,韶華傾負。

天賜一念一頓,緩緩吟唱經文。

一根一根的絲線從靈魂光球中伸展出來,隨意而動,彷彿無數靈敏至極的觸鬚。

紅塵多嫵媚,無情如何賞?然而天賜已經完全沉醉在經文神秘莫測的奧義中了。

當最後一句經文念出,靈魂光球突然一跳,再跳,一連七跳,天賜霎那間就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離自己而遠去。

有若情人話別,長亭訴怨,淒淒哀哀,心酸滿懷,然而不過一念的功夫,天賜就連傷感的心情也沒有了。

整個靈魂空空蕩盪,只餘一團沒有七情也沒有六欲的思維。

天賜正處在一種極度空虛無適的狀態中,剛要大叫一聲宣洩,突然遠離自己而去的七情六欲就又回來了,自己又可以歡,可以悲,可以愛了。

天賜差點被急劇的落差搞的吐血,連思維都有點飄飄然。

絲線,粉紅色的絲線,密密麻麻,繞著天賜的靈魂飄蕩旋轉,偶爾有一點兩點的粉色斑點從靈魂中冒出來,剎那就被絲線吞噬了。

意念一動,天賜就知道那些都是情絲,總共有六萬三千根,根根都是一丈長。

“萬丈情絲劫”是太上道“太上忘情經”中一篇分離七情的道術,和“六欲分神術”極其神似。

但“六欲分神術”是將六欲化作分神,以力破欲。

而“萬丈情絲劫”卻是將七情當作劫數,以心破劫,危險性比之“六欲分神術”更高,修煉起來也更艱難,但威力比之“六欲分神術”也要超出幾分,不過雙方殊途同歸,並無優劣。

天賜長噓一口氣,良久不語。

如今已經入劫,若最後破不了七情之劫,恐怕三生三世都要被無邊業力纏身,受盡諸種情毒。

七情,喜、怒、憂、思、悲、恐、驚,要想看透,談何容易!

初生的情絲只有一丈長,以後會隨著吸納七情之力逐漸成長壯大,最終達到萬丈,也就是“萬丈情絲劫”的終點,那時修煉“萬丈情絲劫”的人無論如何都要應劫。

但若真個到了“萬丈情絲生又生”的境地,不是意志堅挺到逆天的人物,百分百要應劫而隕,絕無僥倖。

“萬丈情絲劫”就像“六欲分神術”一樣,會隨著時間越來越強,突破就越來越困難,天賜若不能一開始就渡過去,以後只會陷入泥潭,想出來就不是他能說得算了。

“父親大人,孩兒已經入劫,以後就要看天心是否如我心了!”天賜眼眸中掠過一道閃電,平靜道。

“情劫危險無比,但收穫同樣巨大,你很快便會明白的。”上宮流火說罷,帶著天賜直直超東極一個地方飛去。

天賜一路靜靜感悟“萬丈情絲劫”,發現自己的七情就和六欲一樣,並不是根除了,而是不管產生多少七情都會被情絲吸收,自己以後都不用再擔憂七情對道心的影響。

隨心所欲,心魔不生,諸塵不起。

“果然神妙無比!我將來不管情緒有多大,慾望有多重,都不會成為我領悟天道的桎梏!”天賜感到了不用為七情六欲煩心的好處,忍不住在心底狂喜。

試想有多少驚才絕豔之輩,不是被情就是被欲給擋住了,寸步難行?然而天賜就這樣隨便打開了修道路上第一道關卡。

天賜又抽空在腦海中重新觀想祭煉了六座分神柱,將六欲鎮壓了起來。但六欲分神早就轉生,分神柱已是鞭長莫及。

通過分神柱,天賜能夠感應到六欲分神此刻都非常虛弱,龐大的執念被壓縮,無法釋放出來。

換句話說,天賜要想召喚出相當於金丹期的六欲魔王,只能等六欲分神恢復力量,不知要到那年那月去了。

這一天,上宮流火突然放慢了遁速,說道:“天賜,下面就是我們上宮部落的地盤了。”

天賜定睛朝下一望,一馬平川,一座千里大的巨城巍峨磅礴,和天賜在南極所見的那座巨城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排一排的房屋街道,宮殿樓閣,整整齊齊,規矩方圓,大氣尊榮,獸人部落的坊市與之比起來簡直土到掉渣。

“這就是柳下城嗎?這就是我們部落的都市嗎?”天賜雖然早就在上宮流火口中得知了上宮部落是東極僅有的四個超級部落之一,實力強橫彪悍,但如今一見柳下城還是被狠狠震撼了。

柳上飛揚柳下風,有仙路過嘆息聲。此城人間誰能比?四極八荒我位尊。

柳下城,在盤古世界名氣極大,上古時代還沒有中央天國的時候,柳下城甚至被稱作“天下第一城”,享譽榮貴,窮奢極富。

如今天賜只是憑著自己的第一感受,覺得震撼,殊不知柳下城真正讓人震撼的地方,遠遠不止於此。

“好了,柳下城只是我們部落旁系族人居住生活的地方,上宮部落真正的精英都住在柳城。”上宮流火等了片刻,見天賜對柳下城的興致不減,不耐煩的催促起來,又帶著天賜飛向了一座插破蒼穹的雄山。

白雲繚繞,不知高低。猿鳴鳥叫,山歌唱和。野泉淙淙,瀑流轟轟。荒野無人跡,此山實太高!

量天山,東極第一山,破蒼天,入三重,海拔三萬三。

天有九野,在東極名為蒼天。

天有九重,蒼天之上第一重為中天,第二重為羨天,第三重為從天。每一重天都有萬米之高。

而量天山,直接進入從天,好像一把巨劍,刺破了蒼穹。

上宮流火帶著天賜緩緩從山腳向上飛,天賜第一次對大自然產生了敬畏驚懼,自己在量天山下,就好像隙塵掉在地上,微不足道。

“量天山,丈量天地,好高好氣魄!”天賜由衷感概。

“你現在知道什麼叫作偉大神奇了吧?不要仗著學了點道術就自以為是,與人鬥不過小道,我們修士就是要與天鬥,敢叫天心做我心!”上宮流火豪情萬丈,天賜聽著,不禁就痴了。

“哐當——哐當——哐當——”突然一頓一頓的鐘聲響徹,穿天透地。

天賜登時激靈靈打個冷戰,渾身每一個毛孔都被鐘聲震的發抖。

上宮流火向下落去,一座方圓數十里的山城躍然眼前。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48
第五章、柳絲萬條初妝就,柳腰纖細彎欲眠
晚風徐徐,殘陽西下,一城煙籠柳。

上宮流火帶著天賜停到城門口,古色古香的兩個字“柳城”,妙筆天成。

城牆高約三丈,通體由青石磚砌積,上面藤蔓攀爬,縱橫交錯,荒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夕陽的餘暉下,鐘聲哐當,寧靜致遠。天賜躁動的心瞬間便安靜下來,腦海清明,那飄動的情絲,凝聚的六欲,好像要離天賜而遠去,大道隱隱約約,觸手可及。

“柳城,我又來了!”上宮流火露出緬懷的神色,向城內行去。

天賜緊跟而上。

自然、靜謐、美麗。柳城有若蒙面的仙子,在天賜面前旋開了神秘面紗。

溪流蜿蜒穿過柳城,堤上柳樹站一排,木質的小樓房隨意散在小溪的兩邊。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柳葉飛滿地,眉眼橫波長。

整座柳城顯得空闊、寂寥,人跡稀疏。

“通常柳城中住的是老幼婦寡,上宮家族的男子大都在覓地潛修。”上宮流火緩緩向天敘述柳城的狀況。“但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東極祈願節,上宮家的族人都會回柳城團聚。”

“哦,祈願節是什麼?”天賜覺得自己對人類社會的了解實在是太匱乏了。

“傳說十二月二十五日是天神降臨的日子,人們便在這一天向天神祈願。事實上這些不過是無稽之談,然而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不可信,但我們依舊會去做。”上宮流火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天賜並不明白這些包含了太多香火情懷的傳統,他只是覺得柳城真個很美很安靜,好像回到了遠古浮空山脈那個與世隔絕的小山谷,區別只在於柳城長滿的是柳樹,而不是九曲黃泉蘿。

“你以後也要住在柳城,我還有事情要處理,等有時間了我便好好教你法術和做人的道理。”上宮流火走到一處亭子下,靜靜站立,帶了股落寞蕭索的味道。

“是陽九之劫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天賜敏銳的感覺到了點什麼。

“唉!金丹九轉,陽極劫生,過為天子,敗為亡魂。等你以後到了為父這個境界,就會明白,所謂金丹九轉的真王人物,不過是天道下的可憐蟲!”上宮流火悵然說道,再不復平時叱吒風雲的豪情。

天賜默然,呆呆樹立,看著眼前的柳絲在風中輕舞飛揚,一根一根,好似千萬縷的情絲,灑落人間。

天微微的黑了,涼風習習,倦鳥啾啾。

突然遠方傳來轟鳴聲,柳城瞬間便熱鬧沸騰起來,彷彿一下就由世外桃源置身紅塵鬧市。

天賜抬首望去,天際一個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影踏空而來,鋪天蓋地,足有上萬之數!

強大的精氣混合交纏,組成一股無形的氣流絞碎穿透雲天。就算隔了幾十里遠,天賜也能明顯的感到陣陣熱浪奔嘯而來。

人影幢幢,魚貫飛入柳城,如水波四散而開。

“嘚嘚嘚”的聲音漸行漸遠,漸遠漸近,以至無聲。

柳城一所一所的小樓房次第亮了起來,笑語盈盈,熏香滿袖,一室團圓。

“那些都是上宮家族的人嗎?”天賜驚奇甚至有些許驚懼的說道。

“不錯,上宮家族直系成員數十萬,其中最低也是先天境,金丹期的高手數千,足以橫掃除了超級部落外的一切大小部落!”上宮流火傲然說道

“難道這就是超級部落的實力?單單直系成員就如此強大,若加上旁系和那些附屬成員,又該強橫到何等地步?”天賜在心底暗驚,名聲果然不是吹的!

“又是一個祈願節。”上宮流火自從進了柳城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良久,對天賜說道:“我這就帶你去看上宮家族未來的希望,算來他們也該和你一般年紀了。”

上宮流火說罷抓住天賜,下一刻,他們就已出現在一個柳苑。

花好月圓,算好人長在。三三兩兩誰家女,聽取鳴禽枝上語。

一堆一堆的人四散站開,閒聊吹噓,笑語不停。

華服錦衣,裙帶拖地,男才女貌,各有春秋。

大部分都是十幾二十歲的樣子,正是青春年少,韶華無期。

上宮流火帶著天賜好像融入了黑暗,穿梭於人群之間。

天賜側耳細聽,發現都只是尋常家話,吟詩作對,聊天打屁。

當上宮流火看到一群人後,突然便停下來,站在後面,道“天賜,他們便是你以後要認識留意的人,現在可要一個個給我瞧好了。”

天賜聞言看去,十幾個氣度天成,宛若王孫公子的各色男女盡入眼簾。

個個氣息含而不露,有種圓融無暇的意味,而其中有幾個氣勢卻飛揚伸張,腦頂依約有霞光衝出,乃實打實的金丹高手。

天賜心下一凜,那伙人看起來最大的也才二十幾歲,但居然個個不比自己弱。

天賜修道雖短,但天賦驚人,修煉起來是普通人的幾十上百倍,而且從小就吃蘊含龐大純陽元氣的曲徑通幽果,雖然並沒有吸收煉化,但卻為天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天賜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大半要歸功於曲徑通幽果。

常人要想修煉到先天大成,一般都要一個甲子,而且這還是按成年後的年紀算的。

修道,並不是歲數越小越好,而是要看一個人的靈魂是否成熟,通常來說就是成年後,方是最佳時段。

十幾歲就達到先天大成,已經不關乎天賦了,沒有機緣,底蘊,就算如天賜,也不可能不到一年,就擁有相當於先天大成,甚至金丹期的力量。

此刻場中男男女女都站在一株特大號的柳樹下高談闊論,談風說雅。

身旁石桌石椅排開,簡樸淡素。一條小溪蜿蜿蜒蜒,叮叮咚咚,流淌而過。圓圓的月亮低低掛在柳梢,宿鳥時有啼鳴。

其中一個男子玄服羽扇,雍榮華貴,天賜在上宮流火的指點下,知道他叫上宮熾烈。

只聽上宮熾烈說道:“各位,一年一會,吟詩賞月,如今又到祈願節,我們修道修命修性,最終還是要看心境修為,力量再大也是空中樓閣。”

“不錯,我們年年以柳為題,今年不若照舊,各賦詩一首,聊解興致。”一個叫上宮原的男子接口道。

“好,上宮原你既然自告奮勇,那就從你開始,讓我們來看看你**是否依舊?”有人開始起哄了。

“不錯,不錯,安然所言極是。”眾人瞬間便一起開哄。

上宮原極為自信,瀟灑一笑,翹首望天,念道:“柳絲淡淡月溶溶,皆是共我賞花人。樹里棲鴉應念我,喚起柳花滿江飛。”

“就這水平?看你一年不見心境倒退不少啊?平淡無奇機鋒不顯。”馬上就有人跳出來洋洋得意的評點了。

上宮原微囧,反擊道:“你利害,你來啊!”

“來就來!我怕誰!”年輕人本就意氣好爭,三言兩語就挑起了火藥。只聽抑揚頓挫的長吟又響起:“薰風欲老黃金縷,不若折來深淺枝。登上九天插瑤池,帶風帶雨人間飛。”

“太差了,太差了,侮辱我耳朵啊!”眾人嘻嘻哈哈,互相打趣,各不服氣,轉眼便鬧了許久。

天賜在一旁看著,簡直不能相信他們才情若此,出口成章,被狠狠驚的呆了。自己與他們比起來,就像坊市之與都市,星火之與皓月,相差何止萬里。

“對了,蝶衣,你怎麼不來一首?每次都是你最後,這樣可不行哦!”驚悟的聲音響起,一顆石子被投進水面。

“對呢,蝶衣你怎麼老是落後面啊?”四面八方的聲音圍攻向一個人。

蝶衣花間舞,粉灑疏簾中。月來或可見,月去影無踪。

慵懶、安閒、隨意,著一襲紅裳。青絲瀑流,眉眼如畫,淺淺淡淡,粉黛自生。站在眾人之間,若即若離,清怨無限。

上宮蝶衣無奈,懶洋洋望著不時閃爍鱗光的小溪,隨口吟道:“水是眼波橫,柳是眉梢皺。平生不展眉,誰解此中意?”

佳人獨立,天賜遠遠看著,就覺得上宮蝶衣好像和柳樹融為了一體,懶懶散散,無所事事,與隨風而動的柳樹何等神似。

天賜突然便詩意勃發,無師自通,不吐不快:“柳絲萬條初妝就,柳腰纖細彎欲眠。”

“誰?”每一個人都盯向天賜所在的地方,驚疑不定。

天賜戛然而止,詩情頓時煙消雲散,難過的吐血。

更無語的是上宮流火明明可以掩飾住聲音,現在不知發什麼瘋,居然讓自己賣弄**的口才被人給聽了去,丟人啊!天賜忍不住就要掩面淚奔。

“是我。”上宮流火和天賜的身影慢慢浮現,由虛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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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蕭蕭揚花落滿肩,澹澹劍氣盪長空(上)
“啊!戰帥!”空氣一瞬間就凝固,莫名的緊張蔓延。

“我好些年沒有回來,沒想到你們這些人都長這麼大了。”上宮流火露出追思的神色,旋即又指著天賜道:“這是我的兒子,上宮天賜。”

拘謹、小心、不安,沒有一個人動。天賜冷靜下來,也不動。

“你們好好玩吧,明天是狩獵日呢。”上宮流火突然消失,天賜亦跟著消失。

那逝去的一抹笑,是落寞還是嘲諷,誰能解得開?

柳城某處,木質的樓房,木質的家具,微舊,微黃,偏淡。

“你以後就住在這裡,我明天會向族長禀明,讓你認祖歸宗。”上宮流火盤膝坐定,閉上了眼。

天賜漠然不語,低首不知在想些什麼。

腦海中一幕幕的畫面掠過,最終什麼也沒留下。

燈火如豆,夜長如水,良辰美景又如何?

腦海無數的情絲飄揚,翻舞,一根根,理不盡,亂如麻。

天賜慢慢閉上眼,修練起道法。

顛簸數月,天賜一直沒找到正經的時間修煉,“胎息煉神”也是止步不前,如今安定下來,天賜決定乘機先初步祭煉一座五行金靈陣出來。

肺,在五行屬金,為陽中之陰臟。主氣司呼吸,助心行血,通調水道。在五臟六腑中,位居最高,為五臟之長。金,明銳鋒利,光芒萬丈,乃殺伐之氣,劍出無回,不甘人下。

天賜之所以最後才選擇凝練五行金靈陣,便是因為金靈氣鋒芒畢露,光芒太顯,若五行不調很容易一家獨大,導致精氣虧損,弊端重重。

“抱陰守陽,五臟之長。或柔或剛,護我明堂。”

白氣濛濛,氤氳繚繞。

一顆顆細若兔毛的符籙從肺臟生出,不停旋轉,隱約間,陣陣劍嘯傳達全身。

突然符籙組合化作一把利刃,刺向肺臟。

天賜只覺肺臟一痛,好像被螞蟻在肺尖咬了一口,麻癢難受。天賜忍不住肺臟收縮,再收縮,化作利刃的符籙一下就被擠爆,一座白光熾亮如日的大陣緩緩升起,開始圍繞肺臟旋轉。

金靈氣汩汩流出,進入五行金靈陣,同時脾臟一條精氣蜿蜒爬向金靈陣,金靈陣運轉的速度瞬間快了不少,但要想達到陣與肺同的境地,還是遠遠不夠。

五行土靈陣要同時為五臟六腑經脈穴竅提供精氣,已是有些力不從心了。這也是先天境的無奈,只有煉出元氣後,情況才會有所改變。

一宵無話,天賜自顧調息,穩固五行金靈陣。

白天撕開黑夜,照不亮無雙命格,流星悄然隕落。

上宮流火帶著天賜繼續向山上飛去。

柳城建在萬米的山腰,正是蒼天的頂點,山腳就是柳下城。

蒼天之內,都只是先天境和凡人縱橫來去的地方。而九天,每一重天都各有各的險惡之處,若沒人提攜,先天境的人進去就得死,除非有強大的靈寶靈器護身,才能自如上下。

天賜被包裹在一團氣流中,慢慢飛升,晶瑩的火花雷電,時而閃爍在周圍,卻又被一雙無形的巨手攏開。

不知過了多久,山巔遙遙可見,玄冰皚皚,剔透光明,七彩的光霞蕩漾。頂峰一座宮殿傲然參天,俯瞰諸方,不可一世。

上宮流火迅速向宮殿落去,宮殿通體由白玉砌成,雕欄迴廊,九曲猶折。

上宮流火帶著天賜一步跨入主殿,滿殿笑語剎那息聲,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上宮流火。上宮流火施施然,走到上方一個空著的位置處,坐下,天賜亦步亦趨。

“三弟。”上宮流火微微點頭,望向最上面璇玉王座上的一個男子。

“昨天聽熾烈說大哥回來了,我就在尋思著大哥今天會來觀望孩子們狩獵,如今一看,我果然還是有先見之明啊!”男子撫掌大笑,明黃龍袍,紫冠其上,不怒自有氣勢。

“你那點花花心思誰不知道?這是上宮天賜,我唯一的兒子。”上宮流火似笑非笑,又對天賜道:“還不拜見族叔?”

天賜盯住王座上的男子,一張嘴緊緊抿著。

桀驁不馴,潛龍抬首。

“轟!”大殿中議論四起,數百人指指點點,都對天賜怒目而視。

若不是上宮流火坐在旁邊,天賜早就被人滅成齏粉了。

上宮流火對天賜的無禮也不見有何著惱,天賜只是不開口。

“無妨,年輕人難免心高氣傲,只有這樣才會有衝勁,不像我們,到了這般年紀心都老了,大道無望啊!”男子揮揮手,壓下滿殿的非議聲。“既然大哥來了,那就開始選拔參加狩獵的人員吧。天賜也可以去挑戰。”

“謹遵星主指示。”眾人齊聲迎合。

部落之主,同時也是一族之族長,謂之“星主”。象徵天下的部族猶如蒼穹繁星一樣。

男子起身,修長而又挺拔,溫潤不見威壓,帶頭向前行去。上宮流火起身,也並排跟著,天賜緊隨其後。

人生因為性格的不同,觀念的不同,心志的不同,才會產生許多的是非紛爭,天賜還是太稚嫩,麟角獨露,不知蟄伏。

恩怨來時,擋也擋不住。

眾人浩浩蕩盪,很快來到一處寬闊空蕩的廣場。

四周栽滿了碧綠如玉的柳樹,腳下是萬年玉石鋪積,天空雲海蒸氳,厚不知有多少。

整座宮殿都被大陣籠罩,一如夏天,微風不起。

“按照規矩,狩獵分作三塊區域,每一個區域所去的人選,要通過考核才能確定,免得到時在洞天白白丟了性命,反而不美。”

司儀身穿黑色高領長袍的禮服,站在廣場中央宣讀種種戒條,爾後又向蒼天禱告,祁靈,對著一尊石像焚香跪拜,一連一百零八道程序後,司儀退下,正主登場。

此時天賜已經知道上宮部落的星主名叫上宮流雲,是上宮流火的弟弟,也是一名金丹九轉,尊稱真王的傳奇人物。

而狩獵日,就是每年都在部族中選拔一些先天境以及金丹下品中品的年輕高手,送入微塵洞天狩獵,競爭,優勝劣汰,適者生存,以期磨礪道心。

人類世界的部落和獸人部落約有不同。

獸人部落一般都由同一個種族組成,而人類部落大多是由好幾個家族聯合組成一個部落,部落的持掌權可能被一個實力強大的家族掌握,其他家族做為附屬。

也有可能一個部落中的家族實力不相上下,那麼這個部落的星主之位,便需要相互競爭,才能見個分曉。

至於狩獵,乃是人類世界的傳統,一般在祈願節的第二天舉行。

超級部落因為擁有洞天,他們的試練地通常便放在洞天中。

蓋因洞天中的規則和盤古世界不同,洞天一月,世上一日,實是磨煉道心的最好去處。

超級部落底蘊深厚,之所以屹立幾萬乃至幾十萬年還不倒,是有他們存身立命的根本的,境界不到,根本無法想像,窺一斑而不得。

“天賜,這是一把戰劍,名叫慧劍,可助你外卻強敵,內禦心魔。還有這是一道空間符籙,內含百里空間,可做你後方基地。”上宮流火將一把劍和一道令牌交給天賜,隨後又道:“天賜,我已經教會了你盤古世界最好的法術,給了你一把戰劍以及可以存放物品,讓你無後顧之憂的虛實兩相天符籙,那麼今後的路,就要由你自己去走了,我是不可能永遠護著你的。”

在父母的羽翼下,不可能長成雄鷹。路是自己走的,走別人的路始終無法超越。想要得到,就要自己去索取。

真理有時候就是這般簡單。

天賜看著手中的劍和符,胸口心臟劇烈跳動,“呼呼呼”,拉風箱似的。

“我想要的,我自己去取。我要用手中的劍,開天闢地。用手中的符,盛滿億萬財富。我走我路,無人可阻”天賜升起萬丈豪情,有了最好的法術,還有什麼是不可能?

戰劍,沒有品階,由五金七寶鍛造,乃是劍修使用的殺器。

劍修所用的劍,統稱為戰劍,一劍在手,誅魔滅邪,無所不能。戰劍要通過神魂滋養,精氣擦拭,元氣培育,經過長年累月日夜不綴的祭煉,才會人劍合一,越來越強。這

和其他修士所用靈器不同。

靈器分為九階,每一階都相當於金丹的一轉,理論上九階靈器能夠發揮出相當於金丹九轉的全力一擊,但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受到了方方面面各種因素的製約。

靈器,靈與器合,符籙為橋。靈,就是器靈,人類修士通常是捕捉一頭強大的妖獸或者妖魔,配合各種天財地寶將之煉化,化作無數的符籙,再通過符籙組合成武器。

對敵時可以是武器形態,也可以變做原形。

靈器的品階,跟器靈的強大與否,直接掛鉤。

符籙,亦稱“符字”、“墨籙”、“丹書”。自成體系,博大精深,各式各樣的符籙千奇百怪,應有盡有。

符籙,符與籙,符為體,籙為表。籙刻於符,稱為符籙。

符,一般由符頭、符膽、符腳組成。

籙,傳說是天神的文字,實質上是修士在感悟天道時,模仿天道所創造的一種籙文。

符籙有千萬類別,但每一種符籙都只有上中下三品,分別為靈符、寶符、符圖。

各種陣式、靈器、法術的威力,往往受到了符籙品位的影響,所以說修道方方面面,千絲萬縷,各有聯繫,缺一不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51
第七章、蕭蕭揚花落滿肩,澹澹劍氣盪長空(下)
上宮流火送給天賜的戰劍和符籙都是沒有祭煉過的,天賜約一運勁,體內精氣就凝聚成精血,天賜隨即又將精血擠出滴到戰劍和符籙上。

不過稍稍祭煉,戰劍和符籙便化作一道流光分別飛入天賜腦海,圍著靈魂光球旋轉。這也是從未有人祭煉過,他才能如此輕鬆。

若戰劍符籙含有他人的意念印記,天賜煉化起來就會極為艱難了。

天賜在這邊臨陣磨槍,另一邊已經開始考核,選拔人員。

方圓數里的廣場上,圍繞中間的石像,此時被分作四塊。

其中三塊是比試的地方,餘下一塊都是些參觀人員,在一旁觀看。

天賜還只是先天境,要通過先天境的考核才能進入微塵洞天。

各種道術釋放,靈器漫天飛舞。

每一塊都有一個考核者,只要能夠通過,便會被送到石像下面的一個石台上,然後光芒一閃,人就不見了。

當天賜收好符籙戰劍,上宮流火隨意的對天賜道:“做好準備了?那就下去吧!”

此刻在一旁觀戰的眾人都懸浮半空,上宮流火將天賜一拋,天賜一陣騰雲駕霧,稀里糊塗,便落到了一塊空地上。

他張眼望去,一個拿著把火紅長劍的女子正慵懶的站著。

眉葉細,柳腰輕,宿妝淡。

衣袂縈愁,修娥寫怨,好似有千萬愁緒緊鎖心胸。

而艷麗血紅的衣裳,讓她的懶散中,又帶了種別樣的妖冶。

上宮蝶衣。

“你只要能夠在我手上堅持一炷香,便算通過了。”上宮蝶衣眼皮抬了抬,茫然沒有焦距,不知看向了何方。

“哼!如此自大,等下不要被我反收拾了!”天賜怒氣上湧,眉間一把如同水波,好像可以倒映出人間百態的戰劍飛了出來,天賜一把握在手中。

上宮蝶衣也是先天境,天賜就不相信她會比自己還強。

“呵呵,你還真有趣呢,希望不要讓我失望喔。”上宮蝶衣淺笑,明眸善睞,一下就由空洞轉為亮實。

“吟——”火紅的長劍凌空飛出,劍身火光如血一樣跳動不休。

“紅炎離水劍,劍氣萬萬絲。”

聲音空明而沒有情緒,一切不經意都在此中。

紅炎離水劍突然紅光大漲,無數火絲好像水紋一樣,傾瀉而下,湧向天賜。

強大,實在強大,遠遠超過先天境。

火絲一路遊蛇滑過,空間居然都被強大的力量切割的微微模糊,好像要破碎回歸虛無的樣子,這已經是金丹下品的力量了。

怎麼這麼厲害?難道那把劍是三階靈器?或者更高?

來不及細想,天賜大喝一聲,精氣透體而出,好像透明的水晶,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精氣在天賜周身圍了一團。

他的皮膚也亮出金黃色,道道極細微的藍色靜電閃過,霹靂作響。

同時又有一條火龍從他微張的嘴中飛出,融入了呈透明色的慧劍,慧劍瞬間就升騰起熊熊太陽真火,熾亮如日。

天賜運起全身精氣神,骨骼啪啪,狠狠一劍斬出。

戰劍,殺伐之器。

沒有神通,沒有力量,只有鋒利,全憑使用者的一腔如劍意志,剛而不折,有去無回。

劍芒如虹,電閃即逝。

“叮——”

清越的撞擊聲傳出,劍芒所過處,流水般的火絲應斬而斷。

劍芒帶著天賜的意志一下擊在紅炎離水劍上,紅炎離水劍在空中跌了三個跟頭,安然無恙,但上宮蝶衣的臉色卻微微的紅了。

天賜已經達到體修中無漏金身的境界,肉體強大堅韌,堪比一階靈器,水火不侵,無塵無垢。

單憑自身力量,就算金丹一轉的仙人也要比過才知道,對付先天境自然是手到擒來。

但如今上宮蝶衣只是憑仗一把靈器,就將天賜逼得全力出手,可見法寶對修士的重要性,雖然於修煉無益,但實是保身立命的方便法門。

而上宮蝶衣境界太低,無法精細駕馭紅炎離水劍,導致劍氣過於分散,要不然天賜在紅炎離水劍的劍氣下,直接就要被一擊完敗。

天賜見上宮蝶衣氣息不調,對紅炎離水劍的控制約有鬆懈,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催動慧劍,一道長有丈餘的劍芒迎空劈向上宮蝶衣。

霸道、桀驁、不羈的意念在劍芒中滾滾透出,好像要開天闢地一般。

上宮蝶衣神色微變,沒有想到天賜已經修成無漏金身,肉體強大,精氣由虛轉實,完全不怕紅炎離水劍的劍氣侵體。

如今一棋下錯,痛失先手。

上宮蝶衣雖然驚愕,但還不至於無措。

素腕輕抬,結了個手印,腳下罡步不停,張口念道:“我睡神亦睡,我醒神亦醒。若到醒時候,方知原來我。”

一句一頓,上宮蝶衣身後浮現一個虛幻不實,渾身火光的女子,帶了種大夢初醒,黃粱一宿的感覺。

女子伸出手,虛幻的火光騰騰,一把就抓住凌空斬來的劍芒。

劍芒登時停頓,就像一條被掐住腦袋的魚兒,激烈掙紮起來。

但是沒用,女子看似隨意,然而劍芒就是無法掙脫,慢慢化作一道光,消散了,只餘一聲不甘的低吼,在逝去的劍芒中傳出。

天賜靜靜站立,經脈中的精氣在兩次全力出手的情況下已經稀疏了許多,但五行土靈陣瘋狂運轉,空氣中的土靈氣迅速被吸收轉化成了精氣,源源不斷的精氣奔湧如龍,游向全身。

雕欄玉樹,霞光隱隱,柳絮撲面,不覺楊柳風。

如此人間美景,天賜卻也沒心思欣賞。

剛開始天賜以為上宮蝶衣只是仗著靈器厲害,自己並不懼怕,誰想上宮蝶衣本身力量也是強橫,和自己不相上下,真不知道她修煉的是什麼法術。

天賜無奈,要是六欲分神沒有轉生,只要召喚出六欲魔王,區區上宮蝶衣何足道哉!

腦海閃過一個無厘頭的意念,轉眼就又不見了。

“你果然有些本事,但還是不夠。”上宮蝶衣嘆息道。

本來天賜和她平分秋色,已是夠格進入洞天,但上宮蝶衣也是起了爭強好勝的念頭,同時又看不慣天賜在大殿時的囂張神態,想要堂堂正正的擊敗天賜,看他不可一世的嘴臉是否依舊。

“起!”上宮蝶衣輕咄一聲,紅炎離水劍飛來,化作一朵火雲,上宮蝶衣蓮步微移,便站到了火雲上。

火雲迅速升高,轉眼就​​有上百丈。

如此之高,天賜已是鞭長莫及,徒呼奈何了。

天賜冷著臉,不為所動。

千劫萬劫過,我心是否如磬石?

握緊手中劍,天賜看向半空的那個女子,臉似朝霞眉似畫,好像很遠又很近,是這麼的虛幻不實。

然而千萬年後,我與她,是否依然如故?

低低的吟唱聲傳來,飛飛灑灑,飄忽不定。

空氣莫名的緊張,山雨欲來風滿樓。

“就此結束吧!你以為飛得高我就奈你不何了麼?”天賜驀然大喝一聲,縱身一躍,“啪”,玻璃碎裂,精氣四散,天賜藉著這一股無形的清氣,瞬間便跳到上宮蝶衣面前,一劍劈出。

蕭蕭揚花落滿肩,澹澹劍氣盪長空,天賜絕然又無情。

劍出無悔,我心如石,殺伐天下,掃平荊棘。

劍芒厚重、鋒利、凝實,蘊含了天賜全身的精氣,意志,以及不屈的念頭。

上宮蝶衣閉著眼,身後虛幻不實的女子又伸出瞭如火的手,抓向劍芒。

“情絲如故,盡非我有。紛紛揚揚,亂如麻,我心平。”

天賜念動萬丈情絲劫經文,六萬三千根情絲突然從天賜的眼眸探出,好像有靈性的觸鬚,一根根都伸入了上宮蝶衣體內。

“啊——”上宮蝶衣露出迷惑痛苦的神色,一下睜開眼,粉紅色的精光射出,喜、怒、憂、思、悲、恐、驚,七種情緒依次從眸中轉過。

而上宮蝶衣身後虛幻的女子,變的更加暗淡無光,若有還無。

抓向劍芒的手也已停頓,眼看劍芒從手下劃過,依然無動於衷。

心如明鏡台,毋使染塵埃,若果染上塵埃又何如?

生死,不過就是一個念頭。

“紅炎如水。”

上宮蝶衣臉現掙扎,吐句出聲。

身後黯淡的女子應聲如水融化,紅炎騰騰,有若岩漿,流向直劈而下的劍芒。

咕咕咕。

如水紅炎將劍芒裹住,好像水池中的沼氣,不斷冒出一個一個的氣泡,劍芒一下就石沉江底,冒出幾個泡便不見動彈了。

上宮蝶衣臉色紅的要滴出血,又咬牙念道“紅炎是火。”

岩漿突然炸開,火山噴發,血色的紅炎化作一條火蛇急速殺向天賜。

天賜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眼眸中射出的情絲微微動彈,就像有一雙手在撥動琴弦。

泠泠泠。

天賜渾身金黃金黃,流光微微蕩漾轉動,身體裡面電閃雷鳴,大河滔滔。

忽而天賜又是一劍直斬。

“嗷——”劍芒化作了一條火龍,撲向紅炎。

“萬丈情絲劫——”天賜開口,正要念動經文,驀然就是一驚,止不住的顫抖,恐懼,抵達全身。

“好了,點到為止。”身穿黑色禮袍的司儀突然出現,一指點出,溯本回原,眾流歸淵。

紅炎如水流回了上宮蝶衣體內,六萬三千根情絲也縮回了天賜腦海,火龍驚叫一聲,自動逃回。

“上宮蝶衣你不適合再做考核者,還是進入洞天吧,上宮天賜也一起去。”司儀不待二人分說,直接為他們的交戰打下了句號。

天賜就覺得自己被一股澎湃不知高低深淺的力量包裹了,動彈不得,時間停止,空間凝固,剎那永恆。

眼睜睜看著司儀將自己扔到一個石台上,上宮蝶衣也掉在面前。

片刻前兩人還在生死相向,片刻後兩人就挨得如此近,近在眼前,近在眉梢。

天賜緊緊盯住上宮蝶衣,上宮蝶衣亦如是。

天賜嘴唇想要動,但就是動不了。

天賜不知道上宮蝶衣是否也和自己一樣。

光芒閃動,上宮蝶衣的身影便在天賜眼中慢慢消失。

兩人的第一次交鋒正式落下帷幕,沒有勝利者,也沒有失敗者,兩人都是如此的不甘。

紅塵初妝,命中註定,日月無光。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9 17:52
第八章、洞天微塵爭何事?石火光中把人拋(上)
血滿山河,修羅殺場,入目一片血光。

這是一座深埋森林的廢墟,曾經的宮殿雅閣,如今被參天巨樹藤蔓佔據,坍塌的石柱、圍牆,似在無聲的傾訴吶喊,那過往的傳奇與逝去的輝煌。

古老的遺跡,蒼老的林木,反射出一種淺淺淡淡的血色,甚至連空氣都隱隱約約可見血絲流轉。

天賜緩緩打量四周,一雙眼不自覺的瞇起,然而上宮蝶衣已經不見了。

舉步正要移動,突然一道血影破土而出,射向天賜。

“噗!”天賜一把捏住,手指金光一閃,便將之捏爆了。

堅硬的鱗甲,細碎、整齊、光亮,微微倒豎,毒牙暴露,血氣森森,內柔外剛,長約一尺七寸。

血花蛇。

天賜正觀察手上的生物,就看見捏在手指間的蛇屍慢慢融化成一灘血水,從指間滑落,如一團於胸口噴射而出的血花,帶走生命最後一抹光彩。

空氣壓抑、緊張、血淋淋、氣森森,幾千幾萬道殺機縱橫交錯,蠢蠢欲動。

一把晶瑩剔透的戰劍飛出,天賜展手接住。

噝噝噝噝噝。

無數的血影飆射向天賜,腥味、血氣,四處飄散,聞之令人作嘔。

天賜夷然不懼,這些血花蛇的攻擊都只相當於先天初期的全力一擊,對他的肉身構不成多少傷害。

慧劍禦使開,數尺長的劍芒嚯嚯,血花蛇沾之即被劍意切割成兩段。

天賜將劍芒化作一團光幕,血花蛇不知死活、懼怕,源源不斷自投羅網。

叮叮咚咚咚咚叮叮。

天賜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知道機械的催動劍芒護體。

漸漸就感覺到了虛弱,精氣的產生跟不上消耗了。

蟻多咬死象,天賜就算再厲害十倍百倍也要遵循這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天賜沒想到不過剛到微塵洞天便遇到了危險,果真是貨真價實的試練地,只是不知到底是誰狩獵誰?

捲起劍芒,天賜慢慢向外圍移去,一步一步,堅定而又厚重,擋者披靡。

然而深藏身心的血性,卻開始沸騰、滾燙、蓬勃欲發。

“為什麼要逃避?我是在害怕嗎?我在怕什麼?”天賜靈魂中突然轉過一個一個的念頭,靈魂光球便不可遏止的顫抖起來。

“因為要生!要生!永遠都要生!”又是一個念頭升起。

當慾望和情緒衝突,當執念和情絲相悖,當生與死交纏,又該當何去何從?

“生的代價是退卻是膽怯嗎?一顆懦弱的心真的能夠長生嗎?”六欲分神轉生,天賜擺脫了執念的控制,然而如今又陷入深深的情劫無法自拔。

六萬三千根情絲飄舞飛揚,慢慢伸長,彷彿紅線,一根便是一段業緣。

“不!生是死的來處,我要不生不滅!我以我血,鑑我神魂!”

情絲突然急舞,擺動,聚散分離,六座分神柱飛出。

六萬三千根情絲將一端探入分神柱,縮回來時就多了一顆晶瑩閃亮溫潤圓瑕的執念。

六萬三千根情絲和三萬六千顆執念組合、串連,轉眼就組成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圖案,以執念為點,情絲為邊,情絲執念相互交.合。

圖案緩慢轉動,演化出了眾生​​種種喜、怒、憂、思、悲、恐、驚,見、聽、香、味、觸、意欲。

天賜靈魂光球光芒大放,一個混合了情與欲好像又沒有情與欲的思維升起,睥睨桀驁,意志堅韌,沒有絲毫的茫然。

一個人因為不再受七情六欲的束縛,思想上便隨心所欲,性格也就無法琢磨了。

天賜握在手中的慧劍氣勢又是一變,就算是死,也義無反顧,不能再讓它回頭。

縮做一團的劍芒突然散開,劍氣條條道道,就像太陽射出的光,灼熱而又霸道,不容忍一切反抗存在。

血花蛇宛如雪花,在陽光下消融,血水灑落,紛紛揚揚。

但仍舊有許許多多的血花蛇透過劍氣的縫隙,射向天賜,張開獠牙,狠狠咬住天賜的肌膚。

“痛快!大丈夫就當快意恩仇,何必畏畏縮縮,作繭自縛?”天賜念頭通達,舒暢無比,瘋狂大笑,即使渾身血淋淋也毫不在意。

他皮膚閃動黃油一樣的波紋,無數細微的藍色電光不斷生出,將撲來的血花蛇條條震死。

天賜五行木靈陣和五行土靈陣都已經大成,肉體也達到“無漏金身”的境界,生命力強大非常,這些血花蛇對他的傷害完全無法致命。

但由於天賜對“生”太過執著,以至於每一次殺敵都力保讓自己絕對的安全,束手束腳。

然而這世上只要有爭鬥,又怎麼會有絕對的安全?

六欲分神早已經轉生,對執念的影響日益減弱。

特別是天賜分離出七情后,能夠以一種旁觀者的身份來看待自己的情緒變化,自然是對自己的膽小怯懦深惡痛覺。

如今在生死壓力下,天賜終於狠下決心,將七情六欲融合,執念和情緒不再相悖,整個人的氣勢也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法。

血花蛇在天賜的反擊下迅速減少,當天賜收回劍芒,腳下已是血流成河,足有幾寸。

空氣中無數的血絲轉動,越發濃厚。

天賜望向四周感覺視野被一團血光籠罩,看什麼東西都是血色。

突然天賜被血水中十幾顆豆大的圓珠吸引了注意力,天賜走過去撿了起來,放在眼前仔細觀察。

圓潤,凝實,好像是由精血凝聚而成。

天賜能夠在這些小小的珠子中感受到強大的精氣波動,但與自己的精氣又約有不同。

意念一動,一顆圓珠就被身體吸收。

天賜瞬間便感覺到圓珠進入自己的身體後化作了一股血色精氣,不斷修補著在大戰中所留下的損傷。

“果然神妙,難道這就是狩獵的真意?”天賜突然就明白了狩獵為何,將剩下的血珠一股腦都吸收了。

強大的血色精氣流淌而過,天賜不僅傷勢盡复,而且力量更為充盈。

天賜沉醉在這種力量增強的感覺中,妙不可言,比什麼山珍海味,美女寶物都要來的直接有效。

此時抬頭眺望,空中除了厚重的血雲再沒有其他,這樣的世界,冷漠、殘酷、血腥,沒有人情。

怪不得上宮部落只是把這個世界當作狩獵地,在這樣的地方永遠也不可能修得大道。天賜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轉身朝遠方走去。

離開了廢墟,天賜也不知道該去做什麼,自己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甚至連怎麼離開微塵洞天都不知道。

到處都是樹木,藤蘿,眼簾好像佈滿了血絲,看什麼東西都帶了點血色。

暴戾、煩躁、陰霾,所有的負面情緒一齊從天賜心底湧起,要不是天賜已分離出七情六欲,現在可能就要走火入魔了。

“唳!”

一聲短促的尖嘯響起,一個血影從天而降,抓向天賜,狂風平地起,亂葉滿山空。速度極快,只見血光一閃,就到了天賜頭頂。

“吼!”

天賜低吼出聲,壓制的狂暴瞬間找到宣洩口,如山洪決坡奔湧。

一拳擂出,全身精氣滾滾蕩蕩,凝聚在拳頭,琉璃狀的拳頭里面,隱約可聽電閃雷鳴。

“琤琮!”

血色的琉璃碎裂一地,那血影發出一聲痛哼,“扑棱”向上飛去。

細長的翎羽,微攫的雙爪,頭上佈滿神秘的符文,每一根線條都在發出血光,雙翼展開可達五六米,而一滴一滴的鮮血正從它的身體裡不停往下掉。

血滴煌鳥。

“那裡跑?”天賜呔一聲,雙腳猛蹬,蚱蜢躍起,霎那就來到數十丈高。

一把戰劍飛出,只一斬,血滴煌鳥便爆起一蓬血花,就此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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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