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蜀山金須奴 作者:紫郢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20 22:24:19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5 30945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4
040 裂地出世

又是一聲怪笑,空中魔焰越來越多,照得人頭臉皆是通紅一片,有一個矮個道人忍不住用一件針形法寶去戳一朵飄進的魔焰,針尖剛一觸碰,立即被燒成一溜火星,那魔火似有靈性,把法寶燒完,又順著神念感應,來燒主人,史南溪眼疾手快,連忙將那人一把扯了過來,隨後打出一道黃煙,將魔焰裹住,呼啦一下,燃燒起來,二者相互抵消,同歸於盡。

“大膽!”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其中卻多了幾分怒氣,“竟然敢毀壞本魔尊的魔火,今日定要將你剖心挖肝,以作暖胃之物!”話音剛落,那漫天魔火立即都如群蜂禦敵,一起向史南溪他們身上匯聚過去。

眾人剛才都看到過魔火的厲害,趕忙御劍的御劍,架遁的架遁,想要奪路而逃,又聽那人冷哼一聲,平地捲起一道道粉紅色的魔光影壁,無論飛劍法寶,全被擋住,不能通過,四面八方,連同天上地下,全部都被魔法禁制封死。

剛回頭處,便看見轟隆一聲,地面裂開,緊跟著紅光滿眼,彩霞掃地,竟然從地底下,升起一座金碧輝煌的魔宮。魔宮門口站著一個美得不像話的少年,只見他身上穿著長長的蘊魔衣,周身魔霧籠罩,一頭垂到腰際的長髮用一根紅繩束住,眉毛向兩側,飛入雙鬢,連同睫毛瞳孔,都是紅色,二目開合之間,射出一尺多長的魔光,兩手指甲皆是一寸多長,彷彿能夠滴下血來,頭上懸掛著一溜四只血蓮花燈,裡面各有一塊似乎是人心臟似得燈芯,發出光芒的同時,還在不住地跳動,一滴滴鮮血似得**,從裡面滴下,落入下面走廊邊上的環廊池水裡面,下面是暗紅色的地毯,一直從階前延伸到身**殿之中,史南溪運足目力觀瞧,仍是看不見殿內情形。

那少年赤著一雙粉白如霜的腳,在紅毯上向前走了幾步,冷冷說道:“本魔尊本還不到出世時候,正在地下睡眠,就被你們給打擾起來,哼,你們倒是自己說說,該當何罪!”他聲音冷峭,讓人聽了心底發寒,臉上卻始終帶著一股詭異陰狠的笑容,一眾妖人看了,皆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不等史南溪這邊說話,那邊陸飛便大聲喝道:“魔教妖人,也敢逞兇!”伸手一指,便把斷玉鉤放了過來,少年冷笑一聲,只一揚手,便把雙鉤接住,任憑那鉤在手上如何跳動,都不能脫了禁錮,隨手一抹,扔到一邊,再看那斷玉鉤,已經變做紅色,失去了神異,跌在少年腳下,如同廢鐵一般。

“你!”陸飛剛叫出聲,少年又伸出一根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點,指尖飛出一道魔光,在陸飛胸前,穿心而過,陸飛當場雙眼里便失去了光澤,身子軟綿綿地倒下,被少年手中飛出一條紅繩纏住雙腳,倒吊在魔宮黃金簷上。

劉泉驚呼一聲:“師弟!”揚手又把先前那到紅黃兩色光芒射出,他這寶貝叫做金鴛神剪,是他師父苦鐵長老的降魔至寶,本來就是演戲,他倒是也真怕傷了金銘鈞,因此把這寶剪微微偏開點距離,目標對準了金銘鈞的袖口。

金銘鈞故意安排這場戲,卻是另有深意,見神剪飛來,故意不躲不閃,仍然如前面那般,以《紫府秘笈》上的天仙收寶的手段,硬把神剪也抓在了手裡,輕輕一抹,封禁了寶物,然後如斷玉鉤一樣,扔在腳邊。

收了金鴛神剪,金銘鈞又發出攝神魔光,哪知劉泉身上穿有度厄仙衣,這仙衣乃是苦鐵長老當年未歸佛門以前,親往南極小仙源北銀凌島,用極惡毒的邪法,由千尋冰川下面鄰近地極的火竅中,酌取火蠶之絲,織煉而成。不用時一疊細紗,薄逾蟬翼,大才方寸。用時形似一口鐘,從頭直套到腳,像一片銀白色的輕雲淡煙籠罩全身。看去空明,彷彿無物,卻能自發烈火,專禦異派中邪法異寶。

魔光射到劉泉胸前,卻被忽然從他身上發出來的一道極強烈的銀光擋住,竟然不能前進,金銘鈞咦了一聲,便收了魔光:“你能擋住本魔尊一擊不死,本魔尊今天便饒你一命!”

劉泉卻還不依不饒,大叫:“快還我師弟!”又把神雷金光鏨拿出來,就要發動上面的金光神雷。

金銘鈞冷哼一聲:“不識抬舉!”身子一晃,伸手一點,劉泉身上砰地一聲,暴起一團魔霧,略略阻擋他發作那神雷金光鏨,同時口中因念誦了幾句天魔密咒,身上忽然飛出紅黃藍白黑青紫七縷輕煙,冉冉飛動,頃刻間由濃而淡,消失不見。

眾人正不知就裡,忽然見那劉泉正向金銘鈞撲去,緊跟著用手指揮著飛劍,左右亂刺,卻只是站在魔宮階下,並不正對著階上的金銘鈞,一會用手指著前方喝罵不知,一會頓足搥胸,放聲大哭,彷彿魔怔了一般。

金銘鈞看他臉上神氣,知道自己這七聖迷魔大法最為厲害,時間久了,就要損耗精氣,甚至壞了根骨道基,只片刻間便收回一道紫色煙霧,劉泉脫離了幻境,卻撲通一聲,撲倒在地,昏迷不醒,也被他以紅繩捆了雙足,吊在簷下。

而就在同一時刻,那些五台、華山派的妖人,也都陷入了幻境,被魔法所迷,或哭或鬧,或跳或叫,痴痴傻傻,勸也勸不醒。只剩下史南溪和俞德兩個清醒的,心中已經是恐懼到了極點,那史南溪暗地裡給俞德使了個眼色,二人同時取出法寶,向金銘鈞攻去。

那史南溪最為凶狠,一揮手便是一道暗赤光華,千百道火線,彷彿紅蛇亂舞,暗藏風雷煞氣,好不厲害。俞德更是把師父毒龍尊者賜下的五毒追魂紅雲砂放出,一片惡毒紅砂,劈頭蓋臉罩去,還沒到跟前,就聞到一股濃烈的刺鼻味道。

金銘鈞臉上笑容更加陰狠,只把袍袖一揮,玄元控水旗放出奇寒玄光,只一下,便把眼前烈火神焰全部破去,隨後又往上一揚,射出一道玄霜寒潮,黑霜凍氣,往上一迎,正遇上俞德的毒砂,瞬息之間,把毒砂全部凍住,每一顆毒砂外面,都包裹上一層黑霜玄冰,立刻使毒砂失了靈性,不再受俞德控制,被他用一個水晶瓶盡數收了。

史南溪二人這才知道厲害,連忙轉身,一個向西,一個向東,分頭逃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4
041 開皇魔尊

金銘鈞冷冰冰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們兩個小子還想逃麼!”先把那天魔神抓使出,在空中凝成一隻三米多高的血紅色手掌,五根手指枯瘦修長,指甲上泛著金屬的光澤,真好像傳說中的修羅魔爪一般,先把史南溪抓住擒回,摔在地上,又去抓俞德。

那俞德身上帶著毒龍尊者賜下的太乙圈,乃是一個金色光圈,將俞德護住,魔爪竟然不能侵入,只是停在原地,將掌心繼續對著俞德,那俞德還以為師父所賜寶物靈驗,這次終於可逃得一命,卻沒想到正借劍光疾飛之際,忽然只見眼前一紅,就看到自己的身體頹然墜落,再仰頭一看,便見五根巨大的手指高高懸著,這才醒悟,自己被強行攝出了魂魄,落入對方手中。

金銘鈞笑得更加詭異,聲音也越發的清冷:“你們兩個小崽子,還逃不逃了?”

史南溪連忙跪在地上,連稱不敢,俞德也在金銘鈞手心裡跪下,懇請前輩饒命,二人此時雖然懼怕恭順,但仍然彷彿不經意地把烈火祖師、毒龍尊者抬出來,希望眼前這個邪氣俊美的少年,能夠放過自己。

金銘鈞冷笑道:“烈火祖師,毒龍尊者,嘿嘿,他麼還嚇不住我!”說著把手一揚,放了俞德的元神,令他歸竅,那俞德這次卻不敢逃了,在階下跟著史南溪一同跪了,哀求不已。

金銘鈞把事先想好的說辭說出來:“我本是隋朝時得道,乃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任我行,人送綽號開皇魔尊的便是,我輕易不開殺戒,更少與人衝突,只有當年在西域殺了一個小國的十萬凡人,用他們的鮮血和魂魄煉製了這麼一座魔宮,可飛天遁地入海,無所不能,我便常年在魔宮之中修煉,任由魔宮帶著我在天地海洋之中任意穿行,等緣分到了,便出來透口氣罷了。”

史南溪和俞德在下面聽得只覺得脊背一陣陣的發涼,一口氣就屠殺了十萬人,滅了一個國家,這真是叫輕易不開殺戒,一旦開了殺戒就屠城滅國,想自己先前所做惡事,跟這為開皇魔尊比起來,實在是燭火與皓月那麼大的差距了,他們心裡卻又有些佩服,甚至是嚮往的情緒來。

金銘鈞彷彿能夠看透他們的心思:“我老人家向是獨來獨往,無牽無掛,既不受人恩情,更不受人挑撥,你們趁早把那些什麼峨嵋派飛揚跋扈,天下正道恃強凌弱的那些話給我咽回去。我說過了,我老人家不想不喜歡開殺戒,你們要是搬弄些是非來煩人,我就放出魔蟲把你們的舌頭啃食乾淨!”

史南溪二人嚇得噤若寒蟬,金銘鈞擺了擺手,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們打擾本魔尊休息,若放在別的魔頭那裡,只怕是罪無可赦,只是我也懶得殺你們,每人自打一百個耳光,然後快些滾吧!”說完轉身走入魔宮之中。

二人不敢怠慢,能得性命已是萬幸,趕忙掄起雙手,左右開弓,噼劈啪啪各抽了一百個嘴巴,都用足力氣,不敢有半點詢私,打得兩腮紅腫,嘴角流血,牙齒幾乎脫落,再抬頭時,只見夜幕籠罩,彎月斜掛,山風湧起,陣陣陰涼,哪裡有什麼魔宮少年,竟是在這一轉眼的功夫,就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踪了!

趕忙把其他人叫起來,這些人也都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揉著眼睛坐起來,互相疑問:“我們怎麼睡著了?倒是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一座金碧輝煌的魔宮,還有一個俊美邪氣,法力又高到嚇人的紅衣少年。”

史南溪二人也覺得剛才就跟做了一場夢一般,只是不可能這麼多人都做同一個夢吧?而且他們來找人報仇,又怎麼可能都在荒山野嶺之上睡著,而且很快,他們就在不遠處的草窠裡,發現了一個精緻的水晶瓶,裡面裝著俞德那些表面上裹了一層黑冰的毒砂,這些毒砂已經不能使用,必須回去重新祭煉一番才行。

兩人再不敢提什麼報仇的事情了,只想趕快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連忙帶著眾人用最快的速度搶下山峰,從此再不敢來,就算是從天上經過,也要遠遠繞開。

而與此同時,金銘鈞正坐在洞中石榻上,把金鴛神剪和斷玉鉤分別還給劉泉和陸飛,並且很是和氣地向劉泉道委屈。劉泉卻在心中翻江倒海,剛才的戲演的半真半假,眼前這位“正道高人”那一身魔門功夫是絕對的貨真價實,劉泉原本就是旁門出身,這一點絕不會看錯,不禁把先前要請教的心思又放下了。

金銘鈞笑道:“這次能夠嚇走那幫人,多虧了白水真人配合,正巧我要取寶,就在這兩天裡,還請白水真人在盤亙幾日,成功之後,我只要那六顆仙丹,其中有一卷天書副冊,就送給真人做謝禮。”

劉泉本要推辭,但一聽到“天書”二字,便又把話咽了回去,實在是他現在最缺的,就是一門能夠修煉到飛升的正經道法,這既然冠以“天書”二字,雖然是副冊,但也肯定是正經仙術,即便不能飛升,也最少能夠改寫歸正,打下根基,於是便同意下來,只說事成之後,自己只要抄錄一份,便感大德。

命陸飛帶著劉泉去休息,自用青石封了門戶,金銘鈞長長嘆出一口氣:“好厲害!”原本神氣盎然的一張俊臉,竟然變得灰敗頹暗,渾身都是虛汗,手腳四肢,冰冷僵硬,彷彿得了什麼大病一般,他連忙服了一顆地闕金丹,然後盤膝閉目,運作那《紫府秘笈》中的仙法。

原來,他剛才使用那七聖迷魔大法十分厲害,便是修行幾百年的地仙也經受不住,只是有一樣,一旦放出去不能傷人,回來便要噬主,金銘鈞也沒當回事,只是不想殺人,便中途把七聖神魔強行收回,之後用仙法壓制,他這麼深的道行,就跟劉泉說話的功夫,竟然就有些壓制不住,險些反受其害,迷了心志。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5
042 玉匣天書

那妖龍生著一雙牛頭,黑角紅眼,龍鬚飄揚,身子卻似鱷魚,長有三十餘米,似龍非龍,身上俱是油黑髮亮的黑色鱗片。此時湖水俱以被妖龍以法力逼回地下泉眼之中,乾涸之後,湖底盡是爛泥水草,那妖龍就盤踞在湖心一個巨大的石穴中的磐石上。

金銘鈞手指妖龍說道:“這龍修行千年不易,我此次來也只是要拿六粒仙丹,更不願傷他性命,你二人不必動手,在一旁看了便是。”然後又把陸飛的斷玉雙鉤要來,伸手往下一指,神鉤變化成兩道銀虹,飛掠而下。

那妖龍看出厲害,昂首噴出一團火球迎了上來,與斷玉鉤一碰,立即轟隆一聲,炸起萬道火光,無數團火焰,便如流星火雨一般向湖底墜落,金銘鈞使出《紫府秘笈》中記載的上乘劍術,與妖龍相鬥。

旁邊劉泉看見,只覺得雖然跟陸飛先前所使一樣,但更加恢宏大氣,那兩道銀虹長達十餘米,光芒並不如何耀眼,但卻更加凝實穩重,每一次落下,都讓妖龍疲於應對,抽空便帶走它身上的一塊肉,只鬥了不到半個時辰,那妖龍便已經是遍體鱗傷,鮮血順著磐石流到下面的泉眼之中。

金銘鈞大聲勸那妖龍:“道友也不必驚慌,我這次來是要取那玉匣之中的六粒仙丹,之後還將玉匣奉還。實不相瞞,你九十年後將有一場劫難,都因這玉匣天書所起,如果你能把仙丹給我,我便送你一件寶物以作日後脫劫之用。那天書在你手中也是無用,與我結下這般緣法,我還可以幫你化形脫骨,成就仙體,日後如我一般,潛心修煉,未嘗沒有飛昇仙界的造化。”

那妖龍也不知能不能聽懂,只是瞪著一雙腥紅的巨眼,在岩石上盤繞起伏,不斷地噴出毒火烈焰和龍涎毒液,金銘鈞也不下殺手,只是用斷玉鉤把他身上鱗甲皮肉一塊一塊割下來。

如此相鬥到了半夜,眼看就要到了子時,妖龍越發著急,金銘鈞猛然取出璇光尺,發出五道光圈,電輪飛轉,夢幻一般撒將下去,那妖龍一聲慘好號,四條龍爪已被光圈套住,非但如此,雙角爪趾,須鬃角鼻,也都套上了大大小小的光圈,脖子上,更有一個最大的,任它如何搖頭晃尾,拼命嘶嚎,也是不能掙脫。

金銘鈞厲聲喝道:“眼看子時便到,你還不知醒悟,誤了時辰,你此生便再難成道了!”說完取出一柄水晶寶杵遞給陸飛,陸飛落到妖龍頭頂上,舉起水晶杵在妖龍頭頂上連敲三下,打得金光亂顫,彩霞瀉出,一股股的毒火從龍眼龍鼻之中迸出。

那妖龍終究活了千年,還是有些靈性的,知道再要固執,小命難保,只好伏在地上,張口吐出一個寬約三寸,長有七寸的玉匣,剛一落地,便發出萬道金霞,上沖霄漢,照亮夜空,金銘鈞伸手攝來,以法力封禁,只見上面還有符籙篆文,正是自己要找的玉匣天書。

金銘鈞收了璇光尺那萬道光圈,向那龍說道:“你也不必委屈,三日之後我便將玉匣奉還,並送你一顆有助於你化形煉體,增加靈性的仙丹,以及一件保命的法寶,以作酬謝。”說完帶著劉泉和陸飛迴轉封頂山洞。

他們剛走,這裡妖龍長聲嘶吼,拼命扭動身體,從身上那傷痕累累的皮肉鱗甲之中鑽了出來,竟是一條赤條條的無鱗白龍,之後湖中如開了鍋一般,泉水噴湧,水柱沖天,轉眼之間,湖水再次注滿,又過了一會,便恢復了數日之前的平靜。

回到洞中,只見那玉匣天衣無縫,就彷佛是一整塊的玉石,一點人工雕琢的痕跡也沒有,用鎖陽鉤劈砍,只掀起金光道道,玉匣絲毫無損,這才知道想要打開玉匣,也並非易事。

金銘鈞嘆了口氣,取出三顆九轉化形丹和一個水晶瓶,交給陸飛:“你去跟那妖龍說,就說這玉匣一時之間難以打開,恐怕要多過一些時日,倒顯得我們食言了。你先去把這仙丹和晶砂給他,那仙丹可助異類化形煉體,雖然不能讓他這千年修行的龐然大物直接化成人形,但也功效非凡,讓他每隔三十年蛻皮時候服用一粒。那晶砂是前些時收那俞德的,我自留下了一半,趁這幾日功夫,用靈藥伴著癸水精氣洗練,化去上面的毒火,重新煉成寒冰晶砂,共是七十二顆母砂,送與他日後渡劫之用。多給兩粒仙丹,權當做補償吧!”

陸飛拿著仙丹寶物依言而去,劉泉在旁邊看見讚道:“前輩對一個還未化形的異類也能真誠相待,真不愧道家一個'真人'之號。”

金銘鈞笑而不答,解開衣扣,把玉匣抱在胸前,仍舊按照當年煉化藏有《地闕金章》水晶匣那樣以純陽真火熔煉,他此時功力早已今非昔比,那純陽真火也更加精純,如此煉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面對玉匣跪下,向玉匣的原主人廣成子默默祝禱了幾句,然後使出《紫府秘笈》上的破禁仙法,伸手只一拂,玉匣蓋子便被打開,裡面金霞狂湧噴薄,照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金銘鈞首先取了匣中一本道書,遞給劉泉:“這是天書副冊,因我有《紫府秘笈》要他無用,我看你一身修為皆是旁門,雖然威力可觀,但畢竟難成正果,這天書副冊便給你拿去,到鐘南山修煉上面的正宗仙法吧。”

劉泉激動地捧著天書,跪在地上:“修道之人,採天地精華,奪造化之功,本就艱難無比,旁門修行,更是要坎坷百倍,前輩體諒我們的苦楚,以此下賜,晚輩感激,並不敢妄圖天書,只求另外謄抄一個副本,以供修煉,於願足矣!”

金銘鈞淡淡一笑:“那就依你吧。”說著又把天書第二層打開,裡面藏著六粒丹藥和一把玉尺,他只把仙丹盡數收走,仍舊將玉匣合攏, “此書共有三層,第一層藏著天書副冊,便是你手裡拿著的那本,任何人都能看懂修煉,功成之後,足以做一橫行於世的散仙。

中層有六粒聚魄煉形丹,和當年廣成子的煉魔至寶九天元陽尺,那尺必須得有上冊仙函中的真符,否則拿來也是無用,我有璇光尺在手,功用僅比它稍差,也不取用,下層是天書的正冊,但也是不全的,僅有三分之一,而且上面都是蝌蚪文,沒有上冊的註解,也是無用,你去把副冊盡快謄抄,然後我重新用仙法封禁,送還給那妖龍!”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6
043 混沌煉魔

劉泉把天書副冊謄抄副本,然後還給金銘鈞,金銘鈞重新裝回玉匣之中,又用紫府仙禁把玉匣一層一層封存,再用純陽真火煉了四十九日,把玉匣重新煉成天衣無縫的模樣,然後交給陸飛,讓他重新投入湖中,給那妖龍送回去。

此間事了,金銘鈞便要帶著徒弟回紫雲宮,劉泉忽然跪拜在地,懇請收錄。

金銘鈞笑道:“你已經是修煉有成的散仙,只因所學都是旁門,不能修成正果。我勸你也不用著急,將來機緣到了,自然遇到名師,而且那天書寶尺,日後就是落到你師父手裡,與你大有淵源,不必求我。”

劉泉聽他說得玄乎,又真的沒有收徒之意,這才放棄,一再向金銘鈞拜謝了賜書之德,然後才重新站起。

金銘鈞用手指著站立在旁的陸飛問:“你看我這徒兒脾氣秉性如何?可還是一個可交之人?”

劉泉連忙說:“陸道友天性純厚,尊師重道,晚輩恨不能與他做個親兄弟。”

金銘鈞大笑:“既然是這樣,那我也拜託你一件事情,我因日後還有許多事情,東奔西走,反而容易耽誤了他的功課,這次便讓他跟你去終南山修煉,他已經把《地闕金章》上的東西全部教給他了,你倆也可以共同修煉,等將來我把一切雜務辦完,就飛劍傳書,讓他回來,你看如何?”

陸飛連忙跪下,哀求道:“弟子不怕奔波,只願跟在師父身邊,端茶送水,照料起居,懇請師父……”

“住口。”金銘鈞直接打斷了他的說辭,只是看著劉泉。

劉泉連忙說道:“只要陸道友肯去,我自然歡迎的。”

金銘鈞點頭:“既然如此,你們便去吧。小飛你要回家探望父母,也不必買那些凡間俗物,只把這首烏、山參給他們帶回去便是了。記住,這幾十年裡只在終南山修煉,做些善功,不可結交匪類,亂樹強敵,最晚九十年後,​​我去終南山接你!”說完身上金光一閃,便從床榻上消失,只留下兩棵首烏、三根人參,都是一尺多長,長成人形的。

金銘鈞從鼎湖峰迴到紫雲宮,三鳳和冬秀出去訪友,初鳳和慧珠都在修煉,只有二鳳在黃晶殿主持,一看見金銘鈞,臉上便露出一層羞澀的紅潤:“大哥這次回來,就在家多住些時日吧,前些天大姐還和我提起你,說你定是厭惡三鳳冬秀,竟然長年累月不歸,好生難過。”略頓了頓,又小聲說,“那冬秀也還罷了,不過是外人,大哥如果實在不待見她,便讓她搬出紫雲宮去,只是三鳳畢竟是親妹妹,也是大哥一樣的義妹,還請大哥萬分看在咱們的面上,不要跟那丫頭一般見識。”

金銘鈞笑道:“這宮中,只有初鳳是我義妹,其他人可有可無,我自然犯不著置氣,見了也當沒見著罷。”然後就看到二鳳臉色一陣黯然,他心中不忍,連忙又說,“我這人並無甚麼嚴格的正邪分歧,只是喜歡的人,便親近親近,不喜歡的人,就當成陌路,遇到看不過眼的事情,或管或不管,全看我的心意。那三鳳和邵冬秀只要不來惹我,我自然不會去尋她們的錯處,畢竟在一個屋簷下,大家相安無事便好。”

又閒聊了幾句,金銘鈞便跟二鳳告辭,回到自己的虹光湖,重新立起七彩虹光禁制,然後拿出《天魔秘笈》。只因上次使用七聖迷魔大法,沒有害著人命,隱患頗多,雖然後來被金銘鈞強行壓制,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這次回來閉關,便是要《天魔秘笈》上面,尋找一條解決的辦法,只因的七大聖魔性子最惡,請來之後如不能害人,又害不死主人,便不肯回去,終生纏著主人,時常在腦海之中製造幻象,迷人心志。

金銘鈞把秘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並沒有找出什麼好的方法,便想只有把秘笈全部修完,然後再靜中參悟,思考對策,研究出一個對付聖魔的辦法來。

那《天魔秘笈》之中,從七聖迷魔大法之後,還有十餘種厲害的魔門大法,一個比一個凶險,一個比一個厲害,到後面三個,更是得有防魔至寶護身,否則便要被害,好在金銘鈞身上有太乙清寧扇和璇光尺兩件寶物,都是連山大師當年的煉魔至寶,足可應用。

這一日,他正修煉秘籍末章所記載的顛倒五行大混沌法,正是以魔煉魔的秘術,心中募地豁然開朗,很多以前都不懂的、想不通的全都明悟眼前,不但找到了驅除七聖天魔的辦法,更是看清了許多事情。

他先用水晶煉成七盞油燈,割開手腕血脈,將血注滿,本來按照秘笈上的說法,應該用八歲童男和七歲童女的腦髓做燈油,再用心管頭髮以特殊手法淬煉之後製成燈芯,金銘鈞不願濫殺無辜,便用了自​​身血液做燈油,又特意配了幾種藥物根莖,多花費了好些功夫煉成燈芯,然後運用功法,把那七聖天魔一個一個驅除體外,禁入燈中。

第一個燈亮了,是一朵紅色的火焰,倒映在鮮血燈油裡面,越發紅亮詭異;緊跟著第二盞是朵黃焰,卻不似紅焰那麼平靜,而是不住地跳動,隨後第三朵藍燄、第四朵白焰、第五朵黑焰、第六朵青焰、第七朵紫焰依次燃起。

那七聖天魔自然不肯就範,不住地要衝出來,只是燈上有顛倒五行大混沌魔法,正是以魔煉魔的手段,金銘鈞把七盞燈在面前排成一個北斗七星的形狀,自己坐在北極星位,手持太乙清寧扇,猛烈扇動,口中念誦魔咒,煉那燈中七魔,七天之後,改成文火,魔咒不停,扇子卻改為徐徐輕扇,一直到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後,才把七魔馴服,七色火光逐漸恢復平靜。

這七魔燈如今也算是一套寶物,只是威力還差,以後每年,金銘鈞都要再次施展七聖迷魔大法,從域外召喚來新的七聖天魔,禁入燈中,再施以混沌煉魔之術,令其內鬥撕咬,最後活下來的便成為新魔,如此經過整整一甲子之數,方能成為一套魔門至寶。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6
044 澆築仙宮

金銘鈞把《天魔秘笈》上面記載的魔法全部修煉完畢,因多年修煉《紫府秘笈》,仙心清明,又有太乙清寧扇、璇光尺兩件至寶護身,不但沒有被天魔感應所迷,反而跳出了這個圈子,以旁觀者的目光反觀魔經道理,心中竟然有很多明悟,想通了很多以前犯迷糊的事情,知道這紫雲宮,是終究守之不住,要重回峨眉之下的,自己雖然不留戀這海底宮闕,但最後難免狼狽,現在正應該早作準備。

蜀山世界裡的仙宮洞府倒是有不少,他知道的也不在少數,只是不是有主的,就是前輩仙人用極大法力封禁的,其中最佳的幾處,如幻波池、金石峽艾真子藏珍、鐵刀峽盤犖仙府、崆峒山大雄寶庫這些地方,不但本身是仙家福地,裡面更是珍藏了許多仙家秘籍,靈丹妙藥,仙府奇珍。

只是這些地方,別說是他金銘鈞,便是嵩山二老,也一樣是進不去,即使進去了,也拿不到寶物,即使拿到了寶物,也掌控不了整個仙府,一個不好,就要陷在裡面,雖然是已經修仙,但卻越發了解生命的脆弱,會掉肉身,元神被禁還算是輕的,甚至形神俱滅都很有可能發生,他此時心中明悟,再無貪念,不因貪難得之寶去冒生命之險,決定另闢蹊徑,尋求一個穩妥的辦法。

因前些時在鼎湖峰,用那天魔幻象演化出來的魔宮,他倒是想出一個主意,不如自己DIY製作一個魔宮仙府,然後便隨身攜帶,四海遨遊,真的像當時自己所說的那樣,既不用冒險爭奪,更是隨心所欲。

只是要像煉製法寶那樣自己弄出一個洞府來,其難度之高可想而知,絕對是幾十甚至幾百年的大工程,金銘鈞暗自盤算了一下,要想澆築這樣的洞府,首先得聚集無數五方五行精氣,而要想聚集並且煉化五方五行精氣,就需要頂級的五行道法,據金銘鈞得知,這蜀山世界裡,玩五行玩得最好的兩個人,一個是幻波池的聖姑,一個是前些年遇到的神陀乙休的師叔合沙道長。

幻波池禁制重重,如果不是精通五行遁法,並且有相應的生剋法寶,更要在事先經過大量的演算,否則進去之後基本上就出不來了,那個險暫時是萬萬不能冒的,而合沙道長如今已經飛升,卻留下來一部道書,名叫《合沙奇書》,是五行之術之大乘,修煉之後,能夠煉成五行真氣,可以媲美峨嵋派最著名的太清玄門有無形劍氣,威力之強,可見一斑!

金銘鈞知道那《合沙奇書》藏在惡鬼峽蛇王廟之中,具體省份也能夠推算出來,只便是如此,他也尋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只因那惡鬼峽藏在兩座崇山之中,四外都是高崖峻壁圍著,又有藤莽封蔽,在外面很難看到。

找到了惡鬼峽,蛇王廟相隔不到二十里,自然就在眼前,金銘鈞知道這裡有合沙道長師弟鐵鼓仙的兩個弟子在這附近,偏生他們還是對頭,只因為其中一個害了他們的老師和師弟,被禁在此。

金銘鈞不願意惹他們師門中的爛事,自己雖然不懼,但一旦鬥法之中,不小心勾動了惡鬼峽下面的地火,便是造孽,他自用了連山寶庫中得來的遁形符隱去身形,直入蛇神廟中,

這廟也不只是什麼年頭修建起來的,牆皮大多凋殘剝落,廟宇雖沒有坍塌,但也多處蒙塵,到處都是殘枝腐葉,走在裡面,有些陰森森的味道,山風吹過,樹枝搖曳,斑駁樹影,滿地亂搖,殿裡也是黑漆漆的陰森可怖。

金銘鈞猜想這是山民供奉蛇神之所,建築圖騰都與眾不同,處處都透著那麼一絲陰森,兩分恐怖,他徑直隱身進入後殿,左右看了看,微微皺眉,他取出一個軟墊,放在地上,盤膝閉目,坐在上面,過了片刻,忽然大喝一聲,伸手一抓,只見遍地仙光,如潮翻湧,俄而散去,他手上已經多了一個二尺多寬、四尺多長的玉匣。

這玉匣裡面,自然也就是合沙奇書了,寶物既然已經到手,他便立即遁走,直上終南山,劉泉和陸飛早在這里安家落戶,一見他來,連忙出來迎接,金銘鈞著急練法,跟陸飛要過斷玉鉤,只一下便把玉匣斬斷,從裡面落下兩塊大有七寸,厚有寸許,通體渾成的碧玉。

他也不在終南山多耽,立即迴轉紫雲宮,仍舊以本命純陽真火煅燒,過了七七四十九日之後,竟然仍無動靜,他不禁有些氣餒。只因這兩塊碧玉上面,有合沙道長一脈的五行仙法禁制,非但水火風雷絕不能傷,就連多麼厲害的仙劍寶刀,也是無能為力,他以純陽真火焚燒,五行禁制自生感應生剋化解,便是煉上一百年也是無用功。

金銘鈞一時發狠,又用《紫府秘笈》中天仙破禁的法術,不惜耗費心血,損折二十年功力,用了整整八十一日方才打開,果然其中一個里面裝著七篇玉葉金章,寶光隱隱,滿是古篆文和符篆。

金銘鈞見了書上文字,心中暗道僥倖,如果不是先行修煉過《紫府秘笈》,又把在鼎湖峰所得廣成子玉匣天書暗自參悟一番,此時這書上的字他萬萬認不得,如果費這樣大力氣得來的道書卻不能用,他非給氣得吐血而死不可。

這《合沙奇書》專修五行真氣,金銘鈞此時已經有散仙之本,又修煉過《地闕金章》和《紫府秘笈》兩本系統道書,修煉起來這五行真氣也是事半功倍。

之後整整六十年,他都是一邊修煉《合沙奇書》一邊滿世界地去尋找五方五行精氣,因要澆築仙宮,更是要大五行精氣,便是東方甲木乙木,南方丙火丁火,中央戊土己土,西方庚金辛金和北方壬水癸水。

這六十年裡,他時而在茫茫大海深處採集癸水精英,時而在滔滔大河源頭,聚集壬水精英,或是在星光露水之下,凝練辛金精英,或是在月華霜降之時,蒐集庚金精英,不但蒐集了大量的五方五行精氣,自身修煉《合沙奇書》進境也是一日千里。

到了第六十個年頭,正好是一甲子之數,他已經凝練出來一個拳頭大的宮殿,彷彿小孩的玩具一般,雖然只有一個框架,粗糙的很,連個盆景都算不上,只是金銘鈞卻很滿意,只因為這用五行精氣澆築宮殿,實在是極緩慢的事情,加上開始時侯,他功力又淺,所以速度不快。

但萬事開頭難,只要把這雛形弄出來,日後只需要運功不輟,繼續凝聚五方五行精氣,進行澆築洗練,只需要幾十年,這宮殿就會自己慢慢變大,最終形成一個真正可以住人的仙家洞府,而且因五方五行精氣煉成,有無相生,介乎於先後天之間,有無相並存,雖然比真正的仙家洞府各方面差了一些,但卻變化由心,奧妙無窮。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7
045 海棠林中

如今金銘鈞手上共有四本道書,《地闕金章》和《天魔秘笈》已經全部修完,《紫府秘笈》因為人生閱歷和功行火候的原因,修煉到了瓶頸。數十年裡,他把《合沙奇書》修煉到小成,其實他無論是修煉《紫府秘笈》還是《合沙奇書》將來都能夠飛升成為金仙,兩本秘籍各有千秋。

這天他正在虹光湖里面修煉五行真氣,忽然神念一​​動,散了手上彩光,伸手在面前一抹,憑空畫出一片如水般光滑鏡面,波動片刻,裡面顯出一個情景,便似放電影一般,裡面是一片海棠花林,萬樹盛開,落英繽紛,地面上都鋪滿了粉紅色的花瓣,有一男一女皆衣衫不整,在地上翻滾親熱。

那女的眉黛如畫,雙眼含波,嗔怒之中夾雜著陣陣嬌喘,此刻上半身衣裳已經被剝開,粉紅色的長裙前面也被撕裂。那男的卻是一個少見的美少年,**著上半身,褲子也退到膝下,跟那女子滾作一團。

金銘鈞認出來,那女子就是當年被自己改造過的香霧真人馮吾,那美少年自然就是九烈神君的兒子黑醜了,只是如今這幅英俊模樣肯定是他變化出來的,果然,聽他跟馮吾說:“好姊姊,你要看我本來相貌,本無不可,只是實在太醜,你看過之後,便不再愛我了。”

馮吾在他胸脯上咬了一口:“你莫要混說,我也知道你口是心非,說什麼要跟我白頭到老,共修仙業,卻不過是轉眼就不認人罷了,可憐我三世轉修的道基,一遭盡都毀在你的手上,本來這也是前世的冤孽,我本人也是愛極了你,才任你施為,本想也不要你白頭到老,只把這露水夫妻做長遠一些,盡量一起廝守便已經於願已足,怎奈你竟然連本來面目也不給我看,可見是沒存了好心的……”

說話之間,只見她珠淚點點,小嘴微蹙,嬌滴滴萬分可憐的模樣,把個黑醜看得憐惜不已,緊緊摟在懷裡,嘆氣道:“我也知姊姊對我一片深情,只是現在這模樣是我變化出來,本來容貌實在醜得怕人,我只擔心姊姊見了,從此再不理我,便是連一天露水夫妻也做不成了。”

馮吾連忙賭咒發誓:“你以為我只是相中了你的長相才跟的你麼?我也是拜得名師,正經修為的仙女,如何會像那凡塵俗女那般以皮囊相貌看人?以我的修為容貌,便是有多少正邪兩道中的少年劍仙,看了我都垂涎三尺,我都不理,他們可比你現在變化出來的這幅容貌還要英俊得多。只因你是跟我幾輩子中的冤家,我師父飛升之前,早有明示,要不然你以為我會從了你麼?”

黑醜被他這番話說的慚愧不已,終於現出了本來容貌。卻說這黑醜是九烈神君跟梟神娘所生,先天便是異種靈胎,生得身高不滿一米,滿頭紅發,一對綠色的眸子,渾身皮膚漆黑如墨,真的是如鬼似怪,卻又比鬼怪醜上三分。

馮吾原本見他長得英俊帥氣,心想底子必也不差,便連撒嬌再威脅地讓他變化了過來,卻沒想到竟是這般醜法,當時便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繼而發出一聲要刺破人耳膜的尖叫,比那傳說中的海豚音更要高上八度。

黑醜一見她這般情景,頓時沮喪萬分,也再沒有了求歡的性質。

馮吾尖叫著當場就想逃走,只是心中又想起金銘鈞,那個壓在他心頭六十餘年,心狠手辣的傢伙,實在沒有那個膽子逃走,他還是原來陰陽同體時候,勾搭過許多俊男美女,算得上是閱人無數,這心理素質總算不錯,這時候緊急把音調了回來,只一轉折,變換了哭音,用手去捶打黑醜的胸膛:“你這小冤家,便是這般騙我的麼!我本說你我二人孽緣糾葛,命中就要在一起的,便是你長成牛頭馬面,我也還是你的妻子,你還是我的丈夫……你也不該騙我啊,我只愛極了你,不在乎這些……”

她這裡又是哭又是嚎,說起話來顛三倒四,弄得黑醜手足無措,若按照他平常性子,遇到這樣的女子,即便不當場打殺,也要立即飛遁,哪裡還跟她糾纏?只是這馮吾相貌風情卻是百年不遇,萬里挑一的極品,把他真就喜歡到了骨子裡,不禁動了真情,把她當成心肝一般,只想呵護疼愛,此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笨嘴笨舌地勸慰,馮吾卻全都不聽,只是伏在他的身上哭嚎,又是撓又是咬,發洩了好大一通,才把不平都發洩乾淨了,然後又強忍著要嘔吐的感覺,裝作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跟黑醜繼續甜情蜜意。

黑醜見她竟然絲毫不嫌棄自己,頓時更是感動不已,大聲喚著心肝寶貝,又滾到了一起……也不知幾番雲雨,二人都有些疲乏,便跳到澗中涼水中洗個乾淨,然後回來,黑醜就抱著馮吾,在林中靠著一顆海棠樹坐著,仰望天空皎潔明月,說些悄悄情話。

之後兩個人便住在了一起,馮吾本來就看見黑醜就要嘔吐,正好拿出正經女仙那般氣派,良言規勸丈夫,一月之中,只在月圓之夜去林中歡度一番,其餘時間都要勤苦修煉,她把金銘鈞教給他的《地闕金章》上面的仙法撿了一些傳給黑醜,黑醜見了更加相信她是正道女仙,冰清玉潔修行幾百年,最後卻做了自己的妻子,越發憐愛疼惜,幾乎是百依百順,甚至還在心裡琢磨著,怎麼懇求父親同意,把她帶回魔宮,從此雙宿雙飛才好。

如此過了數月,馮吾便要黑醜的功法,黑醜自然毫不懷疑:“姊姊修煉的是正道仙法,雖然如今失了元陰,但只要用功修煉,將來或是轉上一劫,或是另尋他法,飛昇仙界也並非可能,再不濟也能成就地仙。我父母一門功法,雖然威力奇大,所煉陰雷更是為天下正邪兩道所忌,只是畢竟份屬旁門,將來難有正果,便是我父母那麼高強的法力,也只能在九華山魔宮之中自在長生,不敢外出惹下因果糾葛。如今你既要看我的功夫,我自然不敢有所藏私,只是姊姊平日里勸我的話,我也規勸姊姊,我這功夫,姊姊見獵心喜,看看尚可,修煉卻是不必了。”他這裡倒是實實在在地真心為馮吾考慮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8
046 黑醜盜雷

雖然說金銘鈞只讓馮吾跟黑醜要三尸元神的練法,馮吾卻仗著黑醜的寵愛,真個要把他所學榨乾,刨根問底,由淺入深,全都問個遍,暗地裡偷偷記錄,黑醜已經得了九烈神君所傳十之八九,只是火候尚有欠缺罷了,功法倒是只有少數極厲害的法術未煉,此時被馮吾掏了個乾淨,偷偷編成一本《九烈秘傳》。

本來被她如此細問,黑醜也不能不有所警覺,只是他一來愛極了馮吾,沉入了深深的愛河,理智上便有所欠缺;二來馮吾跟金銘鈞學了兩種天魔秘法,雖然不敢直接使出來,但是有意無意之中,藉著對方對自己的愛慕之心,到底影響了黑醜的心智;三來那馮吾也是個調情的高手,問及法術時,只要黑醜一句不說,她就立即黯然落淚,也不哭也不鬧,只是自愛自憐,說些讓人心碎的話,甚至要拿自己那正道功法交換,把個黑醜迷得是再不能自拔。

數月之間,馮吾已經把黑醜知道的那些功法全部問出,《九烈秘傳》也算殺青定稿,編寫完畢,心裡暗暗得意,又套那九烈陰雷。

這九烈神君一脈所煉雷火自成一家,全用地肺之中千萬年積攢的陰鬱戾煞之氣煉成,威力奇大,幾乎是無堅不摧,更能污人法寶飛劍。雷珠本身只有梧桐子大小,發出時化作一流碧火,一粒陰雷,能把十個足球場地那麼大的面積內的,所有山石地面炸成飛灰。哪怕是有道行的劍仙被打中,也要中了陰毒,寒熱發作起來,本身的真元連同骨髓精血,全要被陰火燒成一灘白灰。

黑醜雖然知道那九烈陰雷的煉法,但是終究沒有親手練過,想要回去拿些出來,又因為家教甚嚴,絕不能容他把陰雷送人,否則最少也得是禁足十年,一時間沉吟未決。

馮吾卻只當他心疼雷珠,又開始垂淚,坐在燈下,一雙桃花眼中波光閃爍,微微抽泣,把個黑醜看得真個要把心都碎掉,便要豁出來一頭,為馮吾回家偷雷。

馮吾巴不得早點脫離苦海,離得這個醜鬼遠遠的,立刻表示同意,催他快去。

黑醜看他只是要自己去偷陰雷,並不關心他是否會被父親責罰,心中不禁難過,只是最終也沒有說出來,自出了海棠林,黑煙一閃,便回魔宮去了。

馮吾本以為他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卻沒想到他這一走就是兩個月,馮吾每天在海棠林裡面左等人不來,右等人也不來,只以為這黑醜是厭煩自己了,心裡好生難過,想他馮吾,既是溫香教主,又是香霧真人,更是粉孩兒,這麼多的頭銜足以說明他的無上魅力,這次使出了渾身解數,竟然連個醜鬼也勾搭不住,想起黑醜這些天來,每月中時,保著她在海棠樹下賞月,說的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語,不禁又把黑鬼、醜鬼罵了無數遍。

直到兩個月之後,他幾乎絕望的時候,黑醜終於出現了。他一進來就抱住馮吾,又親又啃,嘴里胡亂地叫著:“好姊姊,你可想死我了!”

馮吾卻一把推開他:“你這混蛋種子,就瞥了我在這林中……咦?你的臉怎麼了?”她捧起黑醜的臉,只見黝黑的皮膚上面竟然高高墳起,雖然看不出紅印,但也可以肯定是被人扇了耳光。

黑醜黯然道:“是我爹爹,是我爹打得。他說你是受人指使,專門在這裡引我入套,想要騙取我家獨傳的修煉功法和那九烈陰雷珠…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青熒熒的眸子裡已經泛起淚水,直直地看著馮吾,“我不相信,說你一身仙風道骨,便是正道中的仙子。我爹爹冷笑,說你本名叫做馮吾,是巫山牛肝峽鐵皮洞的粉孩兒,上半月為男,下半月為女,專行採補……”

“夠了!”馮吾滿面寒霜,“你走了兩個月,回來就是給我說這個?佛法有云,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又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便是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也有悔過的一天,我自受高人點化,來此地隱居,幾十年裡何曾又勾搭過一個少年男子?雖說以前不堪,但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幾十年改邪歸正,潔身自好,最終把一顆心全給了你,你就……就讓你們父子如此作踐?”

說道這時,想起自己這幾十年裡因為懼怕金銘鈞的手段,還真個不敢勾人尋歡,幾十年間,修煉那正道仙法,不但功行大進,就連心態也變了許多,這幾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自然無比,忽然怔住,不禁反問自己:真的能夠浪子回頭嗎?

“好姊姊。”黑醜一把拉住馮吾的手,“不管爹爹怎麼說,我都是相信你的,我這次一回宮,就被爹爹禁足,罰跪面壁,讓我再不許見你,更要出來對付你,我苦苦哀求,才得罷免。我對你自然是日思夜想,肝腸寸斷,最後還是母親疼我,偷偷解了房間的禁制,我才偷了這陰雷來送你。”

馮吾一聽說九烈神君要殺他,頓時嚇得頭髮都要豎起來了,還假意抓著黑醜的手:“即使如此,我們便走吧,離了這九華山,到天涯海角去,再不回來了!”

黑醜搖了搖頭:“你是不知道我爹爹的神通,休說躲到天涯海角,即便是上到碧落,下入黃泉,哪怕是躲到地殼裡邊去,也絕逃脫不掉爹爹的搜索。我今天必須回去,拼著被爹爹重罰,將他攔下,想我畢竟是他親子,又有母親在旁攔著,他左右不能真個打死我的,等過個幾年爹爹氣消了,我再出來尋你。”

說罷又抱過馮吾,低聲哭泣道:“休說姊姊不檢點,我家傳採補之術,修煉起來也與眾不同,我這些年來也曾與許多女人歡愉作樂,但只不動真情,每次完事便拋到腦後,她們也沒有半個真正喜歡我,不是貪圖我的功法神雷,便是想要傍上我父親威勢,唯獨姊姊不嫌我醜陋,更因自身有正道功法,也不用來修煉我這些旁門之術,我只是愛極了你,只希望蒼天有眼,念在我們一片痴心的份上,將來終能讓我們廝守在一起,不再分離!”

馮吾看他這般說,也不由得心軟,摟著他溫存安慰:“不管你是醜是俊,只要你一顆真心待我,我便愛你疼你。”說完兩個人相互擁抱,寬衣解帶,滾到了床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09
047 報應不爽

第二日醒來,身畔的黑醜早已經不知去向,只在桌上刻著:“天涯海角,你我同心。”八個字,還有一個大葫蘆,打開來看,裡面裝得滿滿的,盡是一顆顆黑溜溜的雷珠,不禁長長吐出一口氣。

馮吾帶上裝雷葫蘆,又把那本私自謄寫的《九烈秘傳》收起,走出小屋。看了看這一片侍弄多年的海棠林,這些樹都是她當年剛搬到這裡時候,因不敢去勾搭面首,又難真正靜下心來修煉,一株一株地載種出來的,在這片林中,藏了他幾十年的心酸苦悶,印象裡更多的,還是黑醜的悄聲情話。

呆楞了多時,她終於狠下心來,抬手飛出一道火焰,把小屋焚燒個乾淨,腳下一頓,破空飛起。

當年她並沒有跟金銘鈞約定時候見面的地點,想來想去,最終還是得回到仙霞嶺去,因自己的本命元牌還在金銘鈞身上,自己找不到對方,對方可是隨便動念,就能找到自己。本來還想不知要等上多少時候,哪知道一到仙霞嶺,金銘鈞竟然早已經等在那裡了。

“馮道友別來無恙。”金銘鈞笑著迎了上來。

馮吾咬了咬嘴唇,劈手把裝著九烈陰雷的葫蘆扔了過去,“東西給你,快把本命元牌還我!”

“不急不急!”金銘鈞看見葫蘆飛來,並沒有立即用手去接,而是取出一個水晶寶匣,揚手拋了出去,一下就把葫蘆給裝了進去,然後蓋子蓋上,上面五色神光閃動,立即變作天衣無縫,連一點空隙也不再有,之後才被金銘鈞憑空攝去。

“這九烈陰雷與眾不同,每一顆都跟九烈神君心意相通,別人拿了,也發動不了,必須經過重新煉製,否則的話,只要反要為它所害。”金銘鈞笑道,“那九烈神君看出你是受人指使,去勾搭他的兒子,故意讓他兒子偷來雷珠,想要藉這陰雷向我報復,只是他睚眥必報,卻又深知因果報應,不敢擅出魔宮,又不知我的深淺,想要把我一舉炸死,生怕殺不死我,便準備在我接住葫蘆的那一剎那間,把雷珠引爆。

他倒是也看得起我,這一葫蘆雷珠何止上百顆,一旦炸裂,這附近千百里內,山川地域都要化作劫灰,我固然被他毀去肉身,這地域之內許多生靈都要遭了塗炭,其中孽因,便是連我也有責任。”說著晃了晃手裡的玉匣,“幸好我早有準備,煉製好了這玉匣,以先天五行禁法封印,隔斷了九烈神君跟雷珠的神念聯繫,再不會爆炸的了。”

馮吾聽完不禁目瞪口呆,他竟然帶著這麼一個超級導彈,不,應該算是接近超級武器了,就在背後背著從安徽省跑到福建這邊,想想都覺得恐怖,萬一要是那九烈老怪物按耐不住,就在半路上引爆了,自己豈不是要粉身碎骨?眼前這位高人還能逃得元神,自己可沒那個能耐。

金銘鈞把禁錮他元神的本命元牌還給她毀去,竟然不再問她要三尸元神的修煉方法,蓋因金銘鈞這些年修煉《合沙奇書》,已經不復當年那般取巧心思了,只因當初法力淺薄,生怕哪天遇到哪個狠人,就把自己給宰了,有一種很深的危機感,因此想要修煉三尸元神,多一個保命的手段,如今道法日益高漲,很多事情都看得通透,也就不再想要修煉那旁門法術了。

馮吾看著金銘鈞要走,忽然又跪在地上哀求:“當年前輩說還會給我一個機會,變回原來的模樣,不知還算不算數?”

金銘鈞一怔:“你還想變回原來那般上月為男、下月為女的模樣?”心想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馮吾可就真的是不可救藥。

哪知馮吾卻說:“請前輩把我變成一個男人吧。我看那黑醜架勢,日後必定還要尋來,糾纏不休,因著前輩的吩咐,我不得不裝出對他喜歡的樣子,實際上心裡煩透了他,隻請前輩把我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也省了好些聒噪。”

金銘鈞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過既然當初有言在先,況且人家又超額完成了任務,帶回來一百多顆陰雷珠,這點請求倒也不過分。

他便帶著馮吾找到了一個洞穴:“要行那辦法,確實要許多時日,暫且在這里安身吧!”以法力闢出一個石床,讓馮吾躺下去,正要施法餵藥,忽然臉色一變,對著馮吾臉上仔細看了半天,又抓起她的手腕脈門,半晌,長嘆一聲,“這個還是別做了。”

馮吾一聽連忙問是為什麼,並且質問金銘鈞是不是想要反悔了。

金銘鈞吞吞吐吐地說出來:“你……那個,你有喜了!”

這一聲彷彿九霄天外的神雷,把個馮吾劈得外焦里嫩,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過了半晌,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滴落下來。

金銘鈞再度嘆氣,出去轉了一圈,尋了些安神保胎的藥,配上隨身帶著的黃精人參,因山中工具不全,胡亂熬成一碗漿湯,用一個水晶小碗盛了,給馮吾端了過去,只見她仍舊坐在那裡,咬牙切齒。

“把孩子生下來吧,那是你們愛的結晶。”

“不!”馮吾叫得聲嘶力竭,“我們絕沒有愛!便絕對沒有什麼結晶!我憑什麼愛他?他又黑又矮又醜,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我看見他便想嘔吐,恨不能一劍戳死他!”一邊說著,一邊撕扯自己的衣袖,放在嘴裡咬,哭喊尖叫不停。

金銘鈞在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讓她鬧了小半天,直發洩夠了,躺在**嗚嗚痛哭,直說這都是自己以前造下的孽,如今才要遭受這樣的罪。

金銘鈞勸她:“這件事情,我有罪孽,你有罪孽,那黑醜也有罪孽,但孩子是純潔並且無辜的,那可是你們的骨肉。唉,我現在都有些後悔讓你去做這件事了,還不如當初一劍把你殺了,也不會種出這麼多的惡因。”

“不!這個孩子不能要!”馮吾大聲嘶吼著,用手錘擊著自己的肚子,“我已經下定決心跟那醜鬼斷絕一切,這孩子根本就是一個孽種!絕不能把他生出來!否則的話,我將被他拖累一世,並且跟那醜鬼糾葛不清,帶著這麼一個累贅,日後天下同道,哪個不恥笑與我?一定要將他打掉!”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10
048 磨刀童子

金銘鈞嘆了口氣:“好吧,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既然這樣,那我就幫你把他拿掉,只是我手上沒有這樣的藥,僅有一點藏紅花……”

他剛拿出來,藏紅花就被馮吾一把搶過去,塞進嘴里大嚼,狀若瘋癲。

金銘鈞微微搖頭:“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出去再採些藥,給你配一副打胎安神,補養身體的藥。”

馮吾把藏紅花嚼食吞嚥,之後躺在**,不住地咒罵黑醜,把那短命橫死,不得善終,永難超生的話,反反复复,大聲罵了無數遍,還不解氣,握著拳在石**用地地捶著。

出了山洞,金銘鈞轉到後山坡,尋找草藥,剛轉過一個石崖,就看到在澗旁石頭旁蹲著一個男孩,那男孩長得極小,還不到一尺高,渾身瘦骨嶙峋,一根根的肋骨清晰地露出來,肚子又是稀癟,黑瘦黑瘦的,看上去極為可憐,彷彿難民家的孩子。

他手裡拿著一柄三寸長的小刀,不斷地在岩石上磨動,時而拿起來看看鋒刃,又在澗中沾了一下清水,然後繼續在岩石上打磨。此時空谷幽深,山嵐不興,只有這霍霍的磨刀聲,聽得人汗毛直豎。

金銘鈞看他並沒有實體,只是一團魂魄,卻分外凝實,不知道這麼一個小鬼在這深山之中磨刀,是為了什麼,看他瘦小得可憐,心中不由動了憐憫,問道:“你怎麼不去轉世投生,反倒在這深山之中磨刀?可要貧道助你一下?”

男孩頭也不抬,伸著兩條枯瘦的手臂,一邊攥著刀柄,一邊捏著刀尖,奮力打磨:“我媽媽不要我,還要跟一個惡道人害死我,我就把這把刀磨得快快的,然後去殺了她!”

金銘鈞一怔:“天底下怎麼還有這麼狠心的母親?要殺死自己的親生兒子?況且,況且她是你的母親啊,你就真的要殺死她麼?另外鬼要殺人,那也是極不容易的,你……唉,不如我帶你去找你母親,勸說她回心轉意吧!”

男孩忽然揚起笑臉,詭異地笑著,咯咯聲中,稚脆尖細:“她既然不拿我當兒子,要殺死我,我還認她做母親麼?哼哼,天底下這樣的父母多著呢!想我在餓鬼道,修行多少歲月,花費多少功夫,方才求得一個上升人間,得以做人的機會,卻偏偏遇上這樣狠心的母親!如今我雖然還未出世,但心臟微跳,手足俱全,雖未完全成型,卻也已有為人之本,她就要這樣將我扼殺,身體化為一灘膿血,拋在垃圾野地,我焉能放過她?

人生在世,便是被罵上一句,些許侮辱,都要反目成仇,百倍報復,更何況這樣殺身大恨!更可惡的是那些幫兇惡人,哼,他們既能救人,也能害人,這邊剛剛幫人除病離患,那邊就以毒藥殺生,真乃世間諷刺奇觀!”說話之間,又把小刀舉了起來,“我便是殺不了他們,也要時刻跟在他們的身邊,此仇不報,永無休止!就算是神仙也有天人五衰,三災五劫的時候,等他們受傷病重,氣虛體弱,甚至將死彌留之際,我總有索命報仇的一天!”

男孩聲音尖利,充滿了恨意,語氣冷冰冰得讓人骨髓都要凍結!

以金銘鈞的道行,揮手之間就能讓他魂飛魄散,但是卻被他說的心驚膽寒,不由得倒退一步。男孩也不理他,繼續低頭磨刀,一邊磨動,一邊咬牙切齒地低聲咒罵。

金銘鈞連退數步,終於忍不住,一頓足,用最快速的五行遁法飛回山洞之中,只見馮吾情緒已經略平穩了一些,他趕忙查看她的身體,還好藥效還沒有完全發作,連忙把她抓到床邊,伸手一拍她的後背,馮吾就覺得肚中煩悶噁心,哇地一聲,把剛才吞下的全都吐了出來。

金銘鈞又取出保胎安體的藥物,給他服下,馮吾還以為是打胎藥,很是積極地服下,之後金銘鈞又用血針刺穴的辦法幫他疏導胎氣,保住胎兒。

忙活了好一陣,最後確定胎兒已經沒有妨礙,這才鬆了口氣。

馮吾還在問:“前輩,孩子已經拿掉了嗎?”

金銘鈞長嘆一聲,先勸他不要激動,然後把自己剛才在後山的所見所聞,原原本本地訴說一遍,最後勸他:“還是不要再打胎了,孩子,確實是無辜的,這件事的罪孽,皆是我與你們夫婦一手炮製,日後有什麼惡果報應,也是我們三個大人的事,萬萬不能靠抹殺了孩子來減少我們惹下的麻煩!”略頓了頓,方又說,“不管你是如何想,總之這個孩子我是一定要保住的,最不濟將來一落地我就抱走,也不讓他知道生身父母的事情,就連黑醜,也不讓他知道。”

馮吾聽金銘鈞說了那磨刀童子的模樣,畢竟秉承正道仙法,修煉了六十餘年,先前的瘋癲只是一時,此時觸動了心中的一點天良善念,頓時悲從中來,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嗚咽哭道:“好孩子,是我對不起你,你是我的寶貝,是老天爺賜給我最寶貴的東西。我馮吾一聲**不堪,造惡無數,臨到最後,還能有一個能夠跟我相依為命的孩子,這是我的福分,我應該珍惜才是,不該動了邪念,要將你扼殺……”

他這邊哭著,洞外忽然湧進來一陣清風,正是剛才後山看到的那個男孩,只是已經一改剛才那詭異陰戾的氣質,雖然依舊黑瘦不堪,臉上卻帶著世界上最純真,最可愛的笑容,那柄三寸長的小刀已經不知道扔到了哪裡,先對著金銘鈞鞠了一個躬,笑著向他擺擺手,然後一頭撞入馮吾的肚子裡去。

金銘鈞感嘆道:“我向來以善為立身根本,就連當年遇到史南溪帶著的五台華山那樣的妖人,都不願意親手殺戮,哪知道今天差一點就殺死了一條純真的生命!馮吾,這孩子生下來之後,不管資質如何,根骨怎樣,我都收他入門,做我的徒弟,日後有了什麼劫難,連同你們夫婦在內,我也必定會盡力幫助,只是你也一定要善待他,不可再生出殺生之念。”

馮吾淚流不止,卻宛然一笑:“經此一事,很多事情我都已經看透想通,孩子是我的骨肉,如果連我都對他不好,那麼天底下還有誰還能對他好?不管將來結果如何,我都只跟他相依為命便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21 13:11
049 紫雲收徒

對於造成現在這種情況,金銘鈞感覺到深深的愧疚,不是因為馮吾和黑醜,而是對那馮吾肚子裡的孩子感到慚愧內疚,說到底,孩子也是無辜的,本來這個孩子是不會出現的,結果因為他,使這個小生命在這個世界裡誕生了,而一出生,就要面對父母的孽緣糾葛,以後的生活注定了要佈滿荊棘。

所以他也不回紫雲宮,就在這裡照顧馮吾,眼看著秋去冬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金銘鈞另尋了一個更加幽靜,環境更好的山洞,用法術修整一番,弄出一間客廳,三間臥室來,又弄來被褥枕頭,給馮吾居用,每天親自下廚,做些百草湯、芝血粥來給她喝。

到了第十三個月份,算算之前孕期,竟然懷了整整十五個月,馮吾終於產下一子,小孩並不像事先想像的那麼醜,但也很怪異,皮膚黃中泛黑,一雙眼睛都是像黑醜那般綠色,一身亂糟糟的紅色毛髮,估計長大之後,雖然不至於像黑醜那般難看,但八成也是個醜八怪。

馮吾抱著孩子黯然落淚,這十三個月的時間裡,金銘鈞忙裡忙外伺候著,真比孩子的親生父親還要體貼周到,不但飲食睡眠,都是算好定時定量,閒暇時還在她旁邊講說《地闕金章》,即為馮吾講,也為他肚子裡的孩子講。馮吾此時已經把仇恨徹底放下,轉而全部變成了對親生骨肉的愛,積極地配合金銘鈞,養氣保胎,如今孩子落地,他又是難過又是歡喜。

第三天,馮吾便來向金銘鈞跪求,還是要求變成男人,金銘鈞大吃一驚,本來以為她和黑醜日後一家三口,不至於遭劫,把日子過好,也就是了,卻沒想到孽緣終究是孽緣,還要生出許多羅濫。

馮吾跪地哭求:“我跟黑醜那已經是恩斷義絕,日後在不要跟他見面的,這孩子,便是我的孩子,跟他無關,我只帶在身邊,撫養長大也就是了,懇請前輩憐憫,就徹底斷了這段孽緣了吧!”

金銘鈞無法:“這段孽緣因我而起,如今由我了結也是應該,只是你要知道,一旦變成男人之後,便在不能變回來了,將來你若後悔,破鏡難圓…… ”

馮吾大聲說道:“晚輩決不後悔!”

金銘鈞知道她心意已決,便不再相勸,依舊讓她上床,禁了手腳,餵她服用極樂太極丹,調和她體內的陰陽二氣,重新歸於一團太極狀態,四十九天之後,又餵她十六歲的少年精血,再用仙藥調理,只見他前胸逐漸平復,渾身皮膚也開始粗糙了一些,臉上線條逐漸明顯,身上女人器官逐漸消失,原本已經畏縮到幾乎沒有的男人器官開始復蘇。

又過了四十九天,終於成了一個從頭到腳,從裡到外真真正正的男人,恢復了當年一副美少年的模樣,卻是因為多年修煉正道仙法,並且守身養氣的緣故,已經不復當年那種嫵媚形態,雖然依舊柔弱,但卻多了幾分剛毅和堅強。

馮吾又抱著孩子,請金銘鈞幫助起名,金銘鈞不好問孩子到底要跟誰姓,只含糊起了個乳名,因他渾身毛髮都是紅色,便叫做火孩兒。

此間事了,金銘鈞決定回去,他把《地闕金章》裡面的道法全部傳授給馮吾,又給了他兩瓶丹藥:“從此以後,你就帶著孩子在這裡隱居修煉吧,希望你經過這麼多事,能把以前舊惡統統改掉,好好修煉我教給你的功法,即便不能修成天仙,日後地仙成就還是跑不了的。孩子現在還小,況且我那紫雲宮裡也不太平,日後還有一場大劫,孩子就先跟著你吧,只把《地闕金章》認真傳授他就是。

這兩個瓶子裡,一個裝著九花玉露丸,是療傷接骨的聖藥,另一個裝著一顆我當年從連山寶庫裡面得來的仙丹,能夠增長功力,駐顏不老,你將來看著服用吧。”想了想,又把鎖陽鉤、波羅刀兩件寶物拿了出來,連著一個水晶瓶,“我依照前約,這孩子便是我的弟子,先把這兩件寶物傳他,只是這波羅刀甚為厲害,傷人一點,只要見血,就要心發甜酸而死,這鎖陽鉤也能鎖人陽氣,讓他日後務必慎用,不可多造殺孽,這瓶裡是我當年飛過新疆瀚海,在沙漠裡取得苦泉水煉成的丹藥,專門能治波羅刀所造傷害,也有解毒去火的功效。”

一切囑託完畢,他又在洞府裡設下先天五行禁制,教給了馮吾進入之法,又把孩子抱過來,親手帶上一枚用紅繩穿著的珊瑚神符,然後這才離了仙霞嶺,迴轉南海。

回到紫雲宮,初鳳二鳳、慧珠冬秀四人竟然都在黃晶殿中,身邊還站著二男一女,三個少年孩童,一見到金銘鈞便歡喜地說道:“大哥你快看看,我們這幾個新收的弟子資質如何?可能及的上你那個寶貝徒兒陸飛?”

金銘鈞看那第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衣著華麗,風神麗秀,根骨還算不錯,只是眼角眉梢之間,隱隱有些掩蓋不住的**邪之氣,又看出他法術已經有些根基,修煉的應該也是魔道之中,採陰補陽的小術。

另一個男的,是一個幼童,長得有些畸形,頭扁且小,凹鼻上掀,兩眉當中,多生著一隻眼睛,兩手六指並生,一般長短。金銘鈞見他竟然生著三隻眼睛,根骨又好,雖然長得醜陋,倒也有些喜愛。

第三個是個少女,本身也有些法力根基,只不過是些旁門小術。

他這邊看時,二鳳在旁邊介紹,第一個少年叫做吳藩,是冬秀帶回來的,第二個幼童叫做龍力子,是慧珠帶回來的,第三個少女叫做金萍,是二鳳自己帶回來的,說完還偷眼打量金銘鈞表情,哪知道一眼望過去,金銘鈞已經是變做又驚又怒:“那現在三鳳在哪裡?”

初鳳不知是怎麼回事,便說:“我因聽說對頭甄海兩個孽子,跟人學得地行之術,隨時要來報仇,宮前甬道盡是普通沙石,雖然不怕他們找上門來,但被毀壞一些便折臉面。又想五百年劫數將至,最近靜中參悟,也是覺得心中惶惶,便想鍛煉神砂,在這裡修成一條神砂甬道,然後關閉宮門,自享地闕散仙之樂。

因要按照那《天魔秘笈》之中記載煉砂,還需要人手,另外我也想要傳下一脈道統,我便讓他們外出搜尋些根器好的弟子來,如今不過三月,他們便一一返回,唯獨三妹還未歸來。”她看金銘鈞神色不對,便擔心地問,“可是三妹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危險?”

“完了!”金銘鈞急得一跺腳,直接使出諸天星辰遁法飛出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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