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632
29282128 發表於 2018-7-20 23:25
第十六章 巢魔(上)

  深淵之壁是一堵長度逾十三公里的圍牆,依靠人力作為其主要守備力量無疑是不穩妥的,因此,在設計之初,工程師們就已決定將壁內外95%以上的警備工作交由智能探頭和自動化武器來完成。

  在深淵之壁的西、南兩側,各有一個出入口,入口的哨站內只有少量的警衛駐留,且他們的任務只是對電腦發來的警報做出處理和反饋、順帶看看大門而已。

  而東、北兩側,由於被普里皮亞季河所環繞,且「九獄」本身就有一部分建在河床之下,所以幹脆就採取了「全自動防衛打擊陣」的設計;從那兩側侵入牆內的活物,直接以「侵入者」論處,不需要經過人工識別,武器系統就會來個「先斬後奏」,警衛們只需在目標被擊斃後過來收屍就行……至於能收到百分之幾的「屍」,這個得看運氣——有些目標被擊殺後還能看出形兒來,還有些直接成渣的,也說不清到底是人還是什麽……

  1月15日,凌晨,三點十分。

  一艘老舊的漁船從河面上緩緩駛來,駛入了深淵之壁北側外圍的防衛網。

  雖然船本身以及船上的人都沒有在探頭的可視範圍內做出任何異常的舉動,但圍牆頂端的那些「電子哨兵」們還是非常敬業地盯住了他們。

  在二十三世紀,即使是民用攝像設備的「智能識別」機能也已非常強大,軍用的就更不用提了;此刻,只要眼前這艘船的船體或者船上的乘客對著圍牆亮出疑似遠程武器的東西……哪怕是弓箭或者飛刀,牆體內的防衛炮也會立即觸發、鎖定目標、並播放「立即解除武裝並投降」的警告廣播。廣播播放之後,假如目標在十秒內未照做、或者乾脆發起了攻擊,那系統就會開始運行殲滅程序。

  毫無疑問,在這樣的防衛力量面前……正面突破,是很不智的。

  當然了,船上的眾人,也並沒有正面突破的打算。

  這艘漁船,只是一個幌子,類似於燈籠魚鼻前延伸出來的發光器……其水面上的部分是用來吸引注意力的,船艙底下連接著的水下鑽機才是幹活兒的傢伙。

  或許有人會問了,有這設備,為什麽他們不直接開艘潛艇過來呢?很簡單,深淵之壁的防禦系統是帶雷達的,儘管其探測的範圍有限,但百米之內的大型機械肯定逃不過雷達的掃描;如果用潛艇的話,攝像頭一掃水面上沒東西,但雷達上又有個點兒,系統立刻就會判定是遇到了潛艇……

  在這個星球上,只有兩種「合法」的潛艇,一種是聯邦自己的軍用潛艇,還有一種是數量極少的民用觀光潛艇;無論哪種,都是安裝著經過軍方加密的信號識別裝置且不可能在不打招呼的情況下開到切爾諾貝利來的,所以……在這裡被確認為潛艇的目標,連「警告廣播」的待遇都不會有,直接就會遭到重武器的轟殺。

  但是,漁船就不同了……

  就算這破船長時間停在河面上,電腦也只會盯著它,就像盯著一塊體積巨大的、可以在雷達上留下光點的生鏽鐵疙瘩。

  「我再確認一次,咱們去的不是下水道吧?」當船下的鑽機朝著河床猛扎之際,船艙內的方相奇又把這個他十分關心的問題衝博士問了一遍。

  「說了好多遍了,你們進到的地方叫『隔離層』,跟下水道八竿子打不著的。」博士坐在操作台前看著各種儀表,頭也不回的用不耐煩的語氣應道,「另外,我也再解釋一次……雖然對你來說這是『往下鑽』,但是換成監獄裡的視角來說,我們是從『上方』入侵的,你見過下水道往上走的嗎?」

  「我不管。」方相奇撇了撇嘴,「我要是發現自己衝進去以後置身全是屎尿的管道裡,我回來的時候就找你算賬。」

  「呵呵……」博士皮笑肉不笑地接道,「行啊,誰怕誰啊?反正在我的理解中……『算賬』是一種有腦子的人才能從事的行為。」

  「大戰當前,兩位都適可而止哦。」在那兩人的對話升級為對噴之前,蘭斯適時打斷並勸道,「本是一米二,相煎何太急啊。」

  於是,他引發了一場三人間的對噴。

  「我告訴你,擱十年前,就衝我這暴脾氣,你已經是我腸子裡的一坨屎了。」方相奇斜視著蘭斯言道。

  「哼……那你想多了,變成屎的最多是這傢伙的皮囊而已。」蘭斯還沒回話,博士就替他言道,「而他那比屎還要糟糕的靈魂……會繼續活著。」

  「那也沒你的長相那麽糟糕就是了。」蘭斯也是不甘示弱。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各種毒舌至極的人身攻擊張口就來;而在這橫飛的汙言穢語中,船艙內的另外四人卻都顯得十分淡定,看來這些日子以來類似的對話他們也沒少聽。

  大約三分鐘後,鑽頭成功鑽破了河床,觸到了九獄「隔離層」的裝甲板。

  這一刻,九獄內部的防禦系統瞬間啟動,警報大作,然而……這個系統,跟深淵之壁的防禦系統之間並沒有邏輯協同機制,所以,在水面上的這套防禦系統看來,鏡頭中的目標並沒有做出什麽值得攻擊的舉動。

  「好了,侵入成功,快出發吧。」罵人歸罵人,正經事博士也是滿不耽誤,在鑽頭突破裝甲板的那幾秒間,他幾乎是踩著點完成了精確的操作,讓那已經進入裝甲板裏層的鑽頭在一個最適當的深度向四周「綻開」;卡住位置的同時,也露出了鑽機內部的通道。

  除了需要留在船上掩護博士的祭者外,其餘五人,即蘭斯、傑克、薛叔、方相奇、索利德,皆是在博士的話出口時便迅速來到了船艙底部的通道入口,毫不猶豫地魚貫而入。

  短短數秒,他們就滑過管道,由打開的鑽頭處進入了博士所說的「隔離層」中。

  這個所謂的「隔離層」,是一個位於九獄和河床之間的緩衝空間;如果把九獄的本體比作一個盒子,那麽「隔離層」的外裝甲板,就是一個套著這個盒子的、更大一些的盒子。這二者之間,由無數的合金柱連接著,且這些合金柱都有著極高的韌性以及幾乎不會因時間而損耗的物理性質……

  這種設計,雖然在施工時既費時又費錢,但只要完成了,就能保證九獄的本體能承受住所有震級在8級以下的地震。

  是的,聯邦的設計師們連「地震導致監獄被突破」的因素也考慮到了,這監獄能屹立百年絕不是僥倖。

  「地底下比想像中要冷嘛。」打開照明設備後,蘭斯便悠然地念叨了一句。

  「等河水把這個空間灌滿了會更涼快的。」索利德說著,還抬頭瞥了眼正從鑽頭周圍的裝甲板「裂痕」中滲入的河水。

  眾人都明白,他這是在催促大家趕緊行動,別在一些無謂的小事上耽擱時間。

  既然都是明白人,那也不必再多囉嗦了;天生就能不借助任何工具在黑暗中視物的方相奇主動上前開路,率領著其餘四人便向著前方快速進發。

  他們的計劃是,在隔離層中穿越深淵之壁,然後通過索利德的能力朝著下方一路轟出一條打通九個獄級的通道,接著分頭到各層去釋放囚犯。

  計劃是定好了,但到了執行的時候……

  「小心!」就在眾人朝前奔跑時,突然,薛叔輕喝一聲,朝前伸手,拽住了方相奇的肩膀。

  後方的幾人也都是反應神速,在他出聲的剎那就停住腳步,戒備地舉起照明設備掃向四周。

  一息之間,五人皆已站定,並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在大約五秒的、令人窒息的靜謚過後,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了:「有意思……」

  那說話之人,宛若在跳水上芭蕾一般……從方相奇前方三米外的地面裝甲中站立著「浮」了出來。

  「我還是頭一次遇上能以『先發制人』的形式逃過我偷襲的人。」此言說罷,那人的身體也終於完完全全地從「地下」冒了出來。

  他是個白種人,金髮藍眼,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小圓眼鏡,身著一襲聯邦軍軍官制服。

  他身形修長、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面露鷹脧狼顧之相,嘴角還帶著一份從容的微笑。

  逆十字的眾人都認識這個男人,因為在他們行動前瀏覽過的資料中,有此人的記錄——「巢魔」,卡爾·馮·貝勒,九獄的四名副監獄長之一。

  「我倒不是『頭一次』逃過這種攻擊了……」薛叔望著對方,冷冷言道。

  「哦?」卡爾目光如炬地對上了薛叔的視線,「我們以前交過手?」

  「誰知道呢……」薛叔可不想正面回應這麽明顯的套話。

  「哼……說不說都一樣。」卡爾道,「反正你們也要命喪於此。」

  「那麽……」不料,下一秒,蘭斯用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轉頭看向薛叔道,「……按照事先商量好的,這貨就交給你了。」

  「沒問題,你們先走吧。」薛叔的回答也是不假思索,語氣順理成章。

  話音未落,蘭斯、傑克、方相奇、索利德便兵分兩路,朝著卡爾身後的方向跑去。

  「想什麽呢?」這一瞬,卡爾冷笑一聲,其身形隨即就重新沉入了地面;眨眼之間,他的上半身又從數米外的一根合金柱中閃了出來,以一記手刀直劈正從此處經過的傑克。

  結果……

  他這勢在必得的突襲竟是落了個空。

  從卡爾臉上掠過的那抹驚訝之色也能看出,他並不知道自己這一擊落空的原因。

  作為一個凶級能力者,卡爾見過許多速度駭人的對手,但沒有一個可以像傑克這樣彷彿瞬間移動般從他的視覺中短暫消失的。

  「我勸你還是別惹他們……」卡爾驚魂未定,薛叔的話語和拳頭便同時到了,「……湊合著跟我較量一下得了。」

  嘭——

  薛叔的拳頭轟在了卡爾的臉上,發出了一記能量碰撞的震響。

  其實卡爾可以躲開這拳,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其一,他覺得沒必要;其二,他覺得挨這一拳,可以讓他更方便地表述一些事情。

  「你要足夠聰明的話……」一秒後,卡爾用得意的目光,斜視著那個頂在自己腮幫子上的拳頭,笑道,「……應該已經明白了,你我之間的差距,是不存在所謂『較量』這種說法的。」

  薛叔根本不理他,另一只手往懷裡一探、一展,便撒出一把紐扣狀的小東西。

  「你以為……你是第一個來到這裡,朝我丟『電漿蟻雷』的人嗎?」卡爾一邊從容地遁入合金柱,一邊言道,「挖地道也好、利用能力也罷……我在任的這些年裡,成功潛入過『隔離層』的人雖不多,但也是有過幾批的……」他後半句話出口時,聲音已來到了薛叔的後方,「有膽子來劫九獄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能耐,所以電漿武器什麽的,我自然是早已領教過了……」

  說話間,卡爾已抬起右手,用中指和拇指做出一個「彈額頭」的手勢,瞄準了薛叔正在回轉的腦袋。

  「我才不會……呃呃呃呃——」

  卡爾本來想在說到「中招呢」這三個字時用一個彈指蹦碎薛叔的頭蓋骨,但那個「中」還沒出口,他就被電得全身抽搐,口不能言。

  「為什麽!」此刻,卡爾的內心正在咆哮著,「為什麽他會在我出現的位置事先撒一把電漿蟻雷?這傢伙的能力難道是未卜先知?」

  未及多想,一把手槍的槍口已經指向了他的眉心。

  薛叔二話沒說就扣了扳機,因全身麻痹而無法啟用能量來防禦的卡爾立馬就被爆了頭。

  然,這場貌似已經結束了的戰鬥……並沒有完。

  「真是不能大意呢……」幾秒後,卡爾那具被爆頭的「屍體」化為了一灘黏液、灑落在地,另一個完好無損的他,從距離薛叔十米開外的地方「浮」了出來,沉聲言道,「看來有必要先問問你的名號再宰了你啊……」

  「抱歉,我已經懶得跟你再說一遍了。」而薛叔……對對方的「復活」可謂見怪不怪,甚至還露出了一絲看煩了的表情,「因為你的能力不但強還特別難纏,導致我跟你熟得已經像是髮小兒一樣了,我現在一聽你說話就有種在看鬼畜視頻的感覺,你接下來能閉嘴嗎?」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7-21 11:24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7-22 00:50
第十七章 被忽略的文檔(完)

  12月4日,威尼斯。

  這座小城,並不總像人們在宣傳冊上看到的那樣風光旖旎、詩情畫意。

  亞得里亞海的明珠,也有陰冷多雨的時節,也有蕭條不濟的街道。

  今天,這裡就下著雨。

  雨不大,但冷。

  就像整座城市都在犯風濕病那樣的冷。

  午後,從飛梭上順利開溜的莉莉婭,已走在了這冷雨紛飛的街上。

  遠遠看去,她的模樣活像一個臃腫的大粽子。

  她穿得確實是太多了點……好在因為能力的關係,也沒人會去注意她,要不然她這樣子還真是挺惹眼的。

  莉莉婭沒有傘,不過其大衣的頸後有罩帽。

  冰冷的雨水打濕了她的罩帽、她的衣服……一件一件、一層一層、浸入更裡面的衣服裡。

  汗水和雨水混合,被裹在紡織物中,黏膩地貼在皮膚上,那感覺……是真不好受。

  但莉莉婭並沒有停下來避雨,也沒有換衣服的打算;她只是在雨中快步走著,謹慎地接近了信紙上所寫的「接頭地點」。

  那是一條僻靜的小街,本來行人就不多,下雨天就基本沒人了。

  莉莉婭抵達了街口,到路牌下站定,朝著兩邊張望了兩眼,並未看到疑似來和她接頭的人。

  就在這時……

  一把傘,出現在了她的頭頂。

  撐傘的青年看起來很年輕,但年齡不好判斷,你說他二十五歲可能別人會覺得有點意外但依然能接受,你說他十五歲也絕對會有人信。

  「所以……你所謂的『來接應我的人』,就是你自己囉?」莉莉婭摘下了罩帽,朝後斜視回望,看向了正在給自己撐傘的子臨。

  她當然知道那是子臨,因為此刻她仍沒有解除異能,而子臨是她目前所知的……唯一可以免疫其能力的人。

  「是啊,我來比較合適嘛。」子臨應道,「畢竟你身上帶著的『冥界之刻』是個挺麻煩的東西,而你……也算是個挺麻煩的人。」

  「但你親自來的話,可是有風險的哦。」莉莉婭轉過身,一邊打量子臨,一邊言道。

  「的確,從你的角度來看……『先將我制伏,然後脅迫我下令消除聯邦對你的通緝,最後再將我殺掉、揚長而去……』會是一套非常不錯的脫身計劃。」子臨接道,「但那對你來說同樣也是一次冒險,因為你並不知曉我的實力如何。」

  「考慮到收益……我覺得我可以拼一拼。」莉莉婭接道。

  「呵……你不會的。」子臨微笑著搖頭,「當我為你打傘的那一瞬,你就已經打消了那些念頭。」

  他說得沒錯。

  當莉莉婭發現子臨可以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靠近到這種距離時,她心裡便已經知曉了和對方拼鬥的結果。

  「噯……好吧。」莉莉婭也沒有再否認什麽,兩手一攤,「那麽……接下來,你又要怎樣呢?」

  「大體上是準備先把你帶到一個豪華酒店裡,把你身上的衣服全都處理掉,然後讓你再去洗個澡……」子臨的話才開了個頭,莉莉婭的眼神就已經變成了死魚眼。

  幸好,子臨的後半段話,又把那容易讓人誤會的內容給圓回來了:「……在你洗澡的時候,我會去把冥界之刻妥善保存起來,順便給你弄一套不那麽顯眼的衣服過來,隨後我就會帶你去吃一頓貴的要死的晚餐,席間聊聊組織今後的計劃;大家要是談得來……晚餐後我就帶你去個會員制的俱樂部,給你叫幾個公關小哥來陪你喝酒划拳。」

  莉莉婭聽罷,愣了兩秒,隨即露出了一個類似老大哥的笑容,上前半步,勾住了子臨的脖子、搭著其肩膀道:「你小子,有時候還是挺明事理的嘛。」她頓了頓,在笑意收斂之前,又拍了拍子臨的肩膀,並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除了小哥以外,小妹也多叫幾個,不要搞歧視喲。」
29282128 發表於 2018-7-24 00:55
第十八章 巢魔(下)

  「隔離層」中的戰鬥仍在持續著。

  吃過一次虧後,卡爾便放棄了將全身都顯露出來的戰法,他不斷地「潛入」合金柱和地面內部,每次只在很短的瞬間探出部分的身體對薛叔進行各種角度的突襲。

  由於速度、力量以及能量層面上的全方位差距,薛叔全程基本都在躲避和逃竄,即使他見縫插針地撒出「電漿蟻雷」進行反擊,也並不能對卡爾造成什麼致命的損傷。

  強級和凶級之間的差距,就是如此冷酷……

  薛叔無疑已是一個很強大的能力者了,但這份「強大」,主要是源自於其能力本身;要論修煉和開發能力的天賦,他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而且,薛叔之所以能把「回溯時間」這個如此逆天的高位能力練到強級,絕不是因為他的資質高,只是因為……他用得太多了。

  正所謂「勤能補拙」,這條至少在「強級」以下的能力者中是行得通的。

  理論上來說,任何一名能力者,只要肯下苦功,都可以練到強級;但這句話就像「任何智商不低於平均水平的人只要努力都能考上大學」一樣……理論和現實之間隔著一片名為「客觀因素」的戰場,「懶惰」和「勤奮」兩名大將在這片戰場上日以繼夜的廝殺,且在大部分時候勤將軍都會鎩羽而歸。

  不過,薛叔的情況和一般人的不同。

  對他來說,擺在眼前「客觀因素」基本都是——想要救人,就必須消減壽命、回溯時間;而回溯的次數多了,自然就成了一種「勤奮」的修煉。

  當然了,你也可以說:「他也可以不救人啊」。

  這就是個人生選擇的問題了……

  薛叔的人生歷經過許多磨難和考驗,而他最後依然選擇成為了一個「比較」無私的人——這裡加上「比較」二字,是因為他的做法顯然還不符合那些雙重標準的道德綁架者們的規範要求。

  雖然薛叔早已放棄了「拯救每一個人」的想法、雖然他也不至於為了他人輕易捨棄自己的性命,但他現在所走的……也已經是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去走的道路了。

  其實薛叔大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並逃過任何會讓他死於非命的危險,但他卻選擇了盡可能的避免用異能為自己謀私利,他寧願在街上流浪,過著清貧的生活,做著一些非但不會被感謝,還會引來誤會乃至敵意的事,只因為……那是他認為正確的事。

  人活在世上,不過就是這樣。

  有些人覺得掙取財富、讓自己和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就是正確;有些人覺得增長學識、用所學推動社會的進步和發展是正確;也有人覺得來世間走一遭就該不遺餘力地自我滿足……這也沒有什麼不對。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標準,即使大部分人的標準都有所重合,也不能說這就是庸俗。

  選擇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並付出相應的代價,是理所當然;因為代價巨大而妥協、讓步、繼而慢慢改變自己的標準……這才是庸俗、是軟弱、是……我們。

  薛叔,一直走在一條我們曾經有機會去走、但最終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堅持走下去的路上。

  他付出的代價遠不止是壽命,還有他的整個人生。

  但只要能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他便覺得值得,即便他反而會被那些俗人們譏笑和蔑視,他也無怨無悔。

  「你的體力也差不多該見底了吧?」

  纏鬥開始後大約七分鐘,卡爾又一次開口說話了。

  方才那段時間,他正如薛叔要求的那樣「閉嘴」了很久,只專注於進攻;而這會兒,因感覺到了薛叔的疲勞,他便再度展開了語言交涉。

  「你的能力的確很棘手,換成一般的凶級能力者或許真的會被你給殺了……」卡爾見薛叔沒應話,便接著說道,「但我……恰好是你殺不掉的那種類型。」他頓了頓,「殺不死我,你就無法結束戰鬥……而這種逃不了、也贏不了的死鬥,最後勢必會演變成眼前這種消耗戰;沒有人能在與我的對抗中長時間保持集中力和體能,結局你我都很清楚,當你露出破綻、或是力竭的那一瞬……就是你的死期。」

  他分析得頗有道理,不過這些……薛叔也早就已經知道了。

  卡爾的能力在逆十字的資料中是有詳細記載的:他可以將自己的身體變成一種類似「多維空間投影」的狀態,以類金屬材料作為媒介,在其中進行潛伏和移動,並將自己的觸覺與一定範圍內的媒介物融為一體。

  他之所以被稱為「巢魔」,就是因為像九獄這種基本全部由合金構成的地方,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巢穴」一般……卡爾可以在其中以極高的速度隨意移動並現身,且只要他的身體沒有「100%」的脫離地面或牆壁,他就無法被徹底殺死……比如剛才,即使是被薛叔用槍爆頭了,卡爾也沒事,因為當時他的腳底還有一部分埋在地下沒出來,只要這1%的身體還在「媒介」之中,他的整個身體就能重組。

  綜上所述……卡爾·馮·貝勒真正的可怕之處,恰恰就是「消耗戰」的能力。

  過去那些來到過這個地方的人當中,能靠著單純的體術和反應力躲開卡爾偷襲的人也不是沒有,但是……這些人最終也無一例外地葬身在此了。

  躲過一次偷襲或許不難,但在漫長的戰鬥中,面對一個幾乎無法被消滅的對手,從四面八方不斷使出的突然襲擊,那集中力和體力的消耗是非常驚人的,幾乎沒有人能撐過十分鐘去……

  這個合金柱林立的隔離層,可說是卡爾的完美主場,他就像一只盤踞在這裡的蜘蛛,用一張無形的網,吞噬了每一個落入其中的獵物。

  「那麼,你的下一句話就該是……」薛叔接道,「『我看你的能力挺特別的,若你願意投降、並跟聯邦合作,我可以幫你去說說情,保你不死』對吧?」

  「呵呵……」
29282128 發表於 2018-7-26 17:14
第十九章 三方並進

  就在薛叔與卡爾戰鬥的同時,第一獄「酆泉號令」之中,也同樣在上演著慘烈的戰鬥。

  注射了「突變烷烴原液」的尼尼戰力驚人,一般的獄警根本不是他的對手,那些戰鬥鎧甲上的常規武器轟在尼尼的身上都是不痛不癢。

  在擊退了趕來的第一波獄警後,尼尼便順手破壞了影織那間牢房的門。緊接著,他就朝著獄警湧來的方向反殺出去,且戰且停,將沿途兩側所有的牢門都給轟開了。

  而逃出牢房的影織則與莉莉婭一起向著另一個方向進發,利用從死去的獄警身上卸下的鎧甲部件,結合尼尼那套「門軸理論」,她們將走廊另一端的牢門也一扇扇卸開了。

  就這樣,只過了三分鐘,他們已將十餘名「酆泉號令」的犯人放出了牢房。

  當然了,所有人都清楚,逃出牢房,只是個開始……

  身在「異能抑制氣體」中的這些犯人們,此刻基本都是只比普通人強一點的狀態……他們即使是對上同等數量的、全副武裝的獄警,怕是都沒有多大勝算,因此,他們必須互相協作,進一步去獲取更多的有利資源,並利用好尼尼這個現有的王牌……這樣才有機會一路逃到深淵之壁的外面去。

  …………

  「等等。」又過了幾分鐘,莉莉婭在得到了一條全新的指令後,忽地停下了腳步,並叫住了影織。

  「怎麽了?」此時的影織,已與莉莉婭簡單地交換了一些情報,並服下了莉莉婭捎給她的藥片,其能力在短短兩分鐘內便已恢復了七八成。

  「我們得分頭行動了。」莉莉婭一邊說著,一邊就蹲下了身子,並打開了手提箱。

  「不是說好了把人都放出來之後一起去找空氣循環系統的入口嗎?」影織疑道。

  「哼……計劃趕不上變化唄。」莉莉婭無奈地冷哼一聲,接道,「子臨那個小混蛋動不動就來條指令推翻事先說好的行動路線……我也很火大啊!」

  說話間,她已將箱子裡那兩串裝滿液體的玻璃球拿了出來,遞給了影織。

  影織接過時,若有所思地念道:「這麽說來……現在釋放『解藥』的工作得由我一個人去做了?」

  「反正你的能力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一個人去更快不是嗎?」莉莉婭說著,還抬頭朝走廊頂部的通風口縫隙示意了一下。

  「那你現在要去哪兒?」影織又問道。

  「去一個我不了解的地方,做一些我不了解的事情。」莉莉婭又合上了箱子,並聳聳肩,露出一臉十分不爽的表情。

  「看起來……你欠子臨不少錢啊。」影織知道對方這不是在衝她發火,而是在衝著子臨。

  「看起來……你對『逆十字』知道得還是太少。」莉莉婭卻給出了一個令影織有些意外的回答。

  「哦?什麽意思?」影織疑道。

  「那種事,等逃出去以後再說吧。」莉莉婭沒有繼續回應,她只是拿起了箱子,轉身朝著酆泉號令的更深處跑去了。

  影織也沒有嘗試去挽留莉莉婭,因為她明白,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數秒後,影織拿著兩串玻璃球,兩步便邁進了身旁一間空著的牢房裡;她在走入陰影時,便迅速將自身以及手持的物品一並化為了影子,遁入了地面,然後……便不知去向了。

  …………

  淩晨,三點二十五分。

  第九獄「凕泉考焚」。

  在陣陣警報聲中,這層男監的食堂頂上,忽然開了一個直徑數米的大洞,四道人影從洞中逐一躍下。

  發現情況的獄警們第一時間就朝事發地點圍了過去,並無一例外的在與侵入者接觸後的數秒內喪失了抵抗能力。

  按照計劃,四人在此再度分兵:由蘭斯負責從這一層的男監食堂殺進監控室,打開這一層男監部分的所有牢房大門,然後與犯人一同壓制這個區域,並策動犯人一起向著九獄的出口發動衝擊。

  同一時間,索利德會以相同的形式去壓制第八獄「苦泉屠戮」的男監部分,並為傑克和方相奇打通前往第七獄的通道。

  …………

  另一方面,深淵之壁,南部大門處。

  子臨他們所乘坐的裝甲飛梭,此刻也已靠近到了大門前。

  雖然在駛近高牆的那段路上他們受到了七八輪逐步加強的重火力打擊,但他們所乘坐的飛梭卻是毫無損傷,很顯然……這台交通工具的防禦能力已經強到對常規兵器完全免疫的地步了。

  很快,飛梭便來到了南部大門的門廓之下,進入了「壁上武器」的打擊死角;當然,門廓內這個範圍也是裝了幾門衝鋒槍和自動火炮的,但因為數量不多,被飛梭中的「槍鬼」操作著炮台幾發就給解決光了。

  雖然這時在大門旁的監控室內還有幾名身著全覆式鎧甲的士兵在崗,但這些士兵沒有一個從屋裡出來的,他們也不是傻瓜,誰也不願走出去跟飛梭上的炮台剛正面。

  比起出去送死,他們寧可躲在室內,堅守不出……反正這兒的牆都是厚實的裝甲板,只要他們閉門在內,外面的人基本打不進來;而進不了監控室,就無法打開深淵之壁那沉重、高聳的巨大門扉。

  按理說,是這樣沒錯,然……

  一分鐘後,但見,那架飛梭的艙門發出了「叱」的一聲,並應聲開啟了一條縫隙,然後,從那縫隙之中,竟是「流」出了一股子黑色的液體。

  監控室內的士兵們透過夜視鏡頭看到,這灘液體如同活物一般……貼著地面,緩緩「流」到了大門前,並慢慢地蠕動而起,化為了一個全身漆黑的人型生物。

  正當士兵們在思考這東西是「什麽」,以及它要幹什麽時,它居然……開始用手掰門。

  深淵之壁的大門高約八米,厚逾一米,採用左右合並關攏的設計;在關閉時,兩塊厚重的金屬門板之間由犬牙交錯的齒輪相互嵌合鎖定,就像一個人把自己兩只手的十根手指彎曲起來互相勾住的狀態。

  用蠻力去開啟這樣一扇金屬大門,是不可想像的;請注意,此處所說的「蠻力」,指的一般是重型工程載具的力量,而不是活物之力……

  但眼前,暗水這個體型與一般人類相差無幾的人型生物,卻用雙手扒住了門縫,試圖用自身的力量將這扇大門強行朝兩邊打開。

  而且,從它開始「掰」的那一刻起,大門的縫隙內還真就不停在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聽起來像是門板間的嵌齒正在變形的動靜……

  「喂?防衛科嗎,門口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吧?是不是趕緊派點人來處理一下?」監控室內的士兵在叫增援的時候,語氣都變得怪怪的了,大致上就是那種「沒增援我們可不會去送死」的態度。

  但這會兒九獄內部也已亂成了一鍋粥,獄警們正在疲於鎮壓第八、九獄中發生的暴動,抽不出什麽人手到外面來。

  好在……這會兒正好有一名副監獄長,正在九獄的「出口層」值班,當他看到南大門處傳回的監控圖像時,他便放下了手中的雪茄,披上一件外衣,朝外來了……

  …………

  三點三十一分,酆泉號令,最深層「禁區」。

  莉莉婭下到這個真正的「最底層」後,渾身的雞皮疙瘩就不由自主地起來了。

  這裡和九獄裡的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同,此地「輻射的強度」、或者說「抑制劑」的濃度極高,且整個空間幾乎都是漆黑的,只有一排沿著路徑排列的小燈可以照亮中間的過道兒,但這個「禁區」的實際空間顯然遠比可見的部分要廣闊,因為人在這裡無論走路還是喘息,周遭都會傳來很明顯的回聲。

  忐忑的莉莉婭,按照著子臨的指示,提著箱子來到此處,並一路行到了過道的末端。

  在那裡,坐落著一台巨大的、形似能量爐的裝置;這個裝置除去操作台外,其主體看起來像是數個交疊在一起的、由合金打造的行星環,每個的直徑都在十米以上,且在不斷地運動、變化、重組著。

  而在這些「人造星環」的中間,被環繞著的,則是一個黑色的、能量狀的球體……

  莉莉婭也曾在一些場合見識過類似的高端能量爐,但無論哪一種,核心都是很亮的,看起來都是光、電、或者火球的形態……

  像這種黑色的能量球,她還是生平僅見。

  「雖然這話由我這個囚犯說出來可能有點兒奇怪,呵……但我還是得勸你一句你最好別碰那個玩意兒。」

  正當莉莉婭在觀察那個裝置時,一個陌生的聲音突然從黑暗中響起,並對她說了句話。

  「誰在那兒?」莉莉婭也不虛對方,至少她的說話聲沒抖。

  「誰?呵呵……這個問題問得有趣,彷彿我報出名字你就認識一樣。」那聲音答道,「你要願意的話,就用聯邦給我的代號來稱呼我好了……他們叫我『獵霸』。」

  「我不管你是獵爸還是獵媽,既然你讓我別碰這裝置,那就表明你知道這玩意兒究竟是什麽咯?」莉莉婭無法從子臨那裡她套取太多信息,所以只能試著問問這個陌生人。

  「這是個來歷不明的迷你黑洞。」沒想到,獵霸幾乎是不假思索就應道,「你看到的機械部分並不是什麽『生成裝置』或『維持系統』,而是個抑制黑洞擴張的穩定器……」

  「那這個黑洞的作用又是……」莉莉婭問這話時,其手中的心之書書頁上已經浮現了子臨的新指示,但她並沒有急著去看。

  「聯邦用它來處理一些連殺都殺不死的、且找不到任何方法長時間控制或關押的怪物……」獵霸回道。

  「當你說『怪物』的時候,你指的也是『人』吧……其實就是些特別強大的能力者對吧?」莉莉婭又問道。

  「呵……小姑娘……」獵霸不禁笑了,「像我這種被關押在這個空間裡的人,才叫『特別強大的能力者』,但進黑洞的……我再強調一次,是『怪物』。」

  此言一出,莉莉婭的冷汗可就下來了,她的視線移到書頁上,上面是子臨傳來的文字:「別聽他胡說八道,做你該做的,然後對自己發動『無』的能力,迅速離開就是了。」

  「算了吧,比起你來……我更願意相信他。」莉莉婭看罷,立刻在心中回道,「萬一我放出什麽會毀滅世界的東西來呢?」

  「我為什麽要毀滅世界?」子臨卻道,「退一步講,我若真想毀滅世界……有的是比這更簡單的方法。」

  「嗯……」莉莉婭沉吟一聲,又在心中念道,「那好,你現在就把關於這黑洞、還有『冥界之刻』的詳情都告訴我……不許再用『時間緊迫』之類的借口搪塞過去,然後我再考慮要不要照你的意思辦。」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7-28 22:18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7-28 22:17
第二十章 「冥界」門前

  在浩瀚的宇宙之中,我們人類所能感知到的、並能理解的事物,只佔很小的一部分。

  當那些我們不能理解的部分被我們感知到時,「神話」便誕生了。

  古人們將那些超出他們認知的事物或現象改編為宗教故事,用一套更易被大眾接受的說辭進行解釋,並使之流傳下去。

  而在眾多這樣的故事中,有一個概念,可謂頻頻出現,雖然它也有很多種不同的表述方式,但在絕大多數傳說中它都被稱為——冥界。

  人們將這個「概念」簡單地解讀為死者去往之地,靈魂歸棲之所。

  但實際上,這個所謂的「冥界」,只是一個以人類現有的科技能力尚不能完全解構和探索的虛數空間罷了。

  那些多元宇宙中的沒有具體存在形式的物質,構成了這個空間;換言之,這是一個與有形世界或者說「存在世界」相對的概念化維度。

  莉莉婭的異能「無」,即是一種與其有著相似性質的力量,這也是為什麽……「冥界之刻」會對她無效。

  雖然「冥界」和「現實」就如兩個背靠背站立的雙胞胎一樣近在咫尺,但這兩個世界之間的屏障卻是非常嚴密的;這世上只有三種方法,可以在短時間內打破這屏障。

  幾分鐘前,在莉莉婭前往這底層禁區的途中,子臨告訴她,「冥界之刻」已被藏在了她那個手提箱內的夾層中,因此,莉莉婭也猜到了這懷錶跟眼前的黑洞有關;只是……她還不知道,子臨要她去操作的,就是那連接冥界的三種方法之一——通過「時間維度」上的短暫同步,開啟兩個世界之間的通道。

  …………

  子臨並沒有花太長的時間去做解釋說明,因為他給莉莉婭傳達信息靠的是心之書的書頁,只要腦子夠快,他完全可以在數秒內就將數百個文字念寫到對方的眼前,而莉莉婭的閱讀理解速度也是很快的,所以這事兒只花了一分鐘不到就完成了。

  「按照你的說法,被聯邦投進這個空間的『怪物』們應該早就已經被『冥界』所吞噬……變成虛無之物了。」莉莉婭又思索了幾秒,對子臨心道,「那麽,你要我打開這個黑洞到底是為了把什麽給放出來呢?難道是鬼嗎?」

  「正常來說,通道打開以後,是什麽都放不過來的,因為那邊的東西沒有辦法侵入『存在世界』。」子臨回道,「不過,這邊的東西倒是可以到對面去……雖然過去以後就會立刻被轉化為『不存在物』,但是……」

  「慢著!你該不會是想……」這一瞬,莉莉婭的腦中閃過了一個很可怕的推測。

  「沒錯,我需要你到對面的世界去一趟,然後帶一個人回來。」子臨接道。

  「滾蛋!」莉莉婭直接通過心念罵道,「你這是字面意義上的要我去死啊!」

  「不,你不會死的。」子臨應道,「你的能力可以讓你以及你所接觸的東西在『有』和『無』之間自由轉換,也就是說……你只要趕在通道封閉之前回來,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他說到這兒時,莉莉婭又想起了什麽:「不對吧……你剛才不是還說,讓我『打開入口之後對自己發動能力,然後迅速離開就行了』嗎?」

  「那是為了騙你先打開通道再說……」子臨承認得倒也乾脆,「別忘了,你眼前的可是『黑洞』啊,開啟的剎那除非你立刻抓住什麽固定在地上的東西,否則一喘氣兒的工夫你就被吸進去了。」

  「你這個……」莉莉婭剛想接著爆粗,但轉念一想,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兒……

  「糟了!」一秒後,她靈光一現,趕緊轉身一甩胳膊,猛地將手中的手提箱拋了出去。

  然而,她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就在那手提箱飛出她手掌的一刻,整個世界都彷彿定格了一般,且突然變成了黑白灰三色;那個飛出去的手提箱停在了半空,莉莉婭的身體也已動彈不得,就連眼珠子都轉不了半分,但她的思維仍是在運轉的狀態。

  這種「停頓」持續了大約三秒,緊接著,一陣細微的、機械懷錶發條律動的聲音,傳入了莉莉婭的耳中。

  伴隨著這陣「嘀嗒嘀嗒」的聲響,莉莉婭的身體漸漸恢復了行動能力,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動作,身後那個黑洞已將她整個人拖離了地面、吸了進去。

  與此同時,一大段文字,浮現在了莉莉婭手中的書頁上——

  「當你讀到這番話時,你應該已經在對面的世界了。

  「首先,我想向你致歉。

  「由於你反應還挺快,所以要算計你,我就必須從一開始就給你缺失的、錯誤的情報,然後隨著行動的展開不斷傳達給你新的、或真或假的指示和信息……再結合你可能做出的應對,最終才能走到當下這一步。

  「這會兒你自是已經想到了……你來到禁區之後與我進行的所有交流,包括你用『拒絕執行任務』來要挾我解釋『黑洞』和『冥界之刻』之事……以及我們剛才的幾句對話,全都在我的計算之中。

  「關於『打開兩個世界的通道』這件事,我對你隱瞞了很關鍵的一點——只要『冥界之刻』被帶到『通道入口』附近,根本不需要你把它『從某個容器中拿出來』、或是做什麽特別的事,它就會自動開始與另一個世界進行『時間同步』。

  「綜上所述,方才的種種,其實都只是我在拖延時間罷了……拖到『同步完成』,我就成功了。

  「我不指望你會原諒我,但我相信,懷揣著求生的意志以及對我的復仇怒火,你一定會努力從那邊回來的。

  「既然如此,就請你留意我接下來的話,因為這會對你回到我們的世界有所幫助。

  「一,不管你在那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要開口說話、不要去回覆任何的聲音,不要忘記自己是誰、在做什麽……更不要迷失在美好的回憶或幻象中。

  「二,這張心之書的書頁,是極為強大的超維科技,它是不受那個世界所影響的,我最後留在上面的這段文字,也不會被周遭的幻覺所改變,所以你要是覺得快要迷失了,就看看書頁和我留下的這些話,穩定一下心神。

  「三,那個世界的一切都是黑白灰三色,即使是幻象也無法製造出色彩,但我要你帶回的那個人,會穿著紅色的衣服……因為製造這張書頁的紙漿裡,曾摻入過一滴他的血,所以當你進入那個世界後,他立刻就會感知到你。

  「由於在那邊沒有『距離』的概念,無需太久他就會來到你面前。

  「一旦你看到那個『紅衣人』,就抓住他的胳膊,對他和你自己同時使用『無』能力,用完後再迅速解除掉。

  「屆時,他會由『虛無』狀態被轉化為與你相同的另一種『無』狀態,繼而再變為『存在』的狀態;用比較易懂的說法來講……經歷了這兩道工序的他,會從『死的』變成『活的』。

  「只要他『復活』過來,他的異能也會復原,而憑他的能力,很容易就能帶著你返回這邊的世界……

  「最後,祝你好運。」

  …………

  大約三十秒後,「跨維通道」連接時產生的巨大引力已有所衰減。

  那個裝有「冥界之刻」的手提箱也早已落在了地上——不知為何,這個箱子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到黑洞的引力影響,就好似是絕緣體不會被磁鐵吸走一樣安然地躺在原地。

  反觀被關在淨合金囚籠裡的獵霸,剛才那半分鐘裡……其整個人都被拉扯到了鐵柵欄上,渾身都被勒得生疼。

  此刻吸力減退,他才重新坐回地上,長籲了一口氣。

  「姓子的小哥,你要我做的事……我都照辦了,你準備什麽時候把我弄出去?」兩秒後,獵霸一邊在心中念叨這句話,一邊撕裂了自己手臂內側的一層皮膚,從裡面扯出了一張書頁大小的紙。

  這個過程中,獵霸沒有流血,紙上也沒有沾血,看起來就好像獵霸的皮膚外面還有另一層皮膚般詭異。

  「別著急,再等一會兒,這裡的抑制劑就會失效,到時候你自己出去就行。」子臨的回覆,很快就出現在了那張紙上。

  「喂喂……這層關的可不止我一個人啊,用『中和抑制劑』的方式,那幾個傢伙豈不也都出來了?」獵霸接道,「話說……你就不能讓你那妞兒直接破壞掉我的籠子麽?」

  下一秒,子臨即刻回道:「其一,那不是我的妞兒;其二,她現在的實力根本打不破關你的那個籠子;其三,雖然她一會兒帶回來的人可以打破淨合金牢房,但這事兒還不好說,萬一她沒能完成任務,留在那裡了呢?」

  「切……」獵霸用嘴啐了一聲,隨即心道,「好吧,我就當在做好事了。」

  他在意的,並不是自己的幾位「鄰居」出來以後會引發什麽可怕的災難,他只是覺得……只有自己為子臨做了事,卻讓那幾個完全不知情的傢伙一塊兒越獄了,有點不爽。

  「我知道你不服氣。」沒想到,一息過後,子臨又發來了這麽一句,「你周圍關著的那幾位就算逃出來了,也不會感謝你的……他們甚至不會知道你在這次越獄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和起到的作用。」

  「你想說什麽?」獵霸知道,這話必然還有下文。

  但子臨卻似是忽然扯開了話題,言道:「作為一個因各種『偶然因素』而迅速升到狂級的能力者,你對自己能力的開發顯然是不太完善的,其中最大的一個盲區就是……你知道自己能通過獲取『動物』的DNA來強化自身,但卻始終沒有把這個星球上數量最多的那個物種劃分到『動物』的範疇中。」

  這段話,讓獵霸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同時……卻也讓他感到頭皮發麻,心中暗驚。

  「呵……你小子是惡魔嗎?」數秒後,獵霸的額頭已滲出了冷汗,但他臉上掛著的是一種嚴峻中混著笑意的神色。

  「為什麽這麽說?」子臨卻回道,「因為我暗示的事情,已經越過了你的某條底線?

  「然而,和聯邦對你的所作所為相比,和你自己曾經做過的事相比……你覺得這差別又在哪裡呢?或者說越界的程度又差了多少?

  「萊文先生,這世上的每個人都可以是惡魔,『罪惡』從來都與我們如影隨形。

  「我們從小到大都被灌輸著一套普世的道德標準,根據接受程度的不同、以及一些關鍵時刻的人生抉擇,我們又在內心深處各自設立了不同的底線。

  「但歸根結底,底線只是一種主觀上的枷鎖……

  「它是為了幫助我們更好地適應自身所處的社會而存在的,它是會因人所處的環境、受的教育、經歷的事情而產生差異的。

  「只要你能在主觀上完全說服自己,你就能掙脫枷鎖,而掙脫了枷鎖的人……能做出任何事。」

  浮現在這張紙上的每一個字,都如同惡魔的低語,腐蝕著獵霸的思想,並試圖將其拖入墮落和邪惡的深淵。

  且最終……成功了。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7-28 23:23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7-31 13:09
第二十一章 「屠夫」

  在九獄的四名副監獄長中,亨利·霍華德無疑是戰功最顯赫的一個。

  比起「夢師」、「巢魔」以及「阿佛洛狄忒」這樣的稱號來,他的綽號「屠夫」顯然已說明了很多事。

  亨利的能力是在他十六歲那年覺醒的,當時的他本是一個被周圍的人視為有嚴重暴力傾向的問題少年;但成為能力者後,他反而是收斂了很多。

  這並不是因為他對暴力失去了興趣,恰恰相反,是因為他對暴力的追求升級了。

  在沒有異能的時候,亨利經常跟人打架,他會受傷、會流血、有時也會輸……但對他來說,正因為伴隨著「被打敗的風險」,所以打架才令人興奮。

  然而,能力覺醒之後,這種風險消失了。

  雖然這個世界上不乏那種可以從欺淩弱小中獲得快樂的人,但對亨利來說,打贏實力懸殊、毫無還手之力的對手……根本沒有什麼樂趣可言。

  即便亨利的能力在紙級時對於打鬥沒有任何幫助,但因為身體素質已超越了常人的範疇,他從此就沒再跟「普通人」打過架了。

  一年後,亨利放棄了本就不怎麼擅長的學業,選擇了參軍。

  他在訓練時期就表現出了極佳的戰鬥天賦,加上又是能力者,故而很快就被編入了聯邦軍的能力者作戰部隊,並參加了實戰。

  踏上戰場的那一天,亨利不但沒有像大部分新兵那樣感到緊張和害怕,還產生了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

  與軍隊、能力者之間……賭上性命、你死我活的戰鬥,就是他能玩到的最棒的暴力遊戲。

  一個人能將自己的興趣作為職業,這是很幸運的。

  這之後的十多年裡,亨利憑藉著自己在戰場上不斷積累的戰功步步高升,當然了……由於出身的階級原因,他無法升到真正的高層去……不過他也並不介意這些,他熱愛在第一線工作。

  可惜,到三十四歲那年,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由於在某次行動期間,無意中得罪了一名高層的指揮官,對方決定整整他,於是就找人去查他的黑料;這不查不知道,一查還真是嚇一跳……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亨利經常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因殺得興起把原本該留活口的目標打死,甚至有過「因某個頗為強大的敵人還沒跟他打就直接投降了,所以一時衝動就把對方給殺了」的黑歷史。

  這些事兒,通常都是可以在基層被壓下去的;畢竟戰場上情況複雜,就算有相關的視頻或音頻資料留證,只要在事後寫報告時行動的負責人幫你兜著點兒寫,也就揭過去了……反正批閱的人也就看個結果,只要整體結果過得去,報告裡的內容沒人會仔仔細細全部看完的。

  可是,等到要細摳條例的時候,任何士兵或軍官的檔案裡都能找到點問題,更何況亨利的問題本來就挺嚴重。

  他也沒想到,從沒在戰場上栽過的自己,最後是栽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亨利上了軍事法庭,被判了五年;好在他進的是軍隊管轄的監獄,裡面都是自己人,沒讓他吃什麼苦頭,但出來之後,他在聯邦軍內自是沒法兒混下去了。

  還好,他有幾個同期的兄弟混得還不錯,在這些人的運作下,「對監獄管理很有經驗」的亨利來到了「九獄」,當上了這裡的副監獄長。

  這一當,又是五年……

  其實這裡也挺好,大部分時候,亨利只需要翹著二郎腿、在辦公室裡抽抽雪茄、看看屏幕、打打瞌睡,值勤時間就過去了;只要他身體健康,幹到退休都沒問題。

  至於他的「暴力傾向」嘛,在蹲大牢那幾年早就已經磨平了……

  今年四十四歲的亨利,已有將近十年沒嘗過真正意義上的「戰鬥」是什麼滋味了。

  直到……今天。

  1月15日,亨利的值班時間是到早上六點為止,凌晨三點多,正是他最睏的時候。

  警報聲響起那會兒,他並沒有太當回事兒,因為過去那幾年裡,前來進攻九獄的人也是有的,絕大多數從正面進攻的傢伙都死在了深淵之壁的外面,少許能攻入內部的也都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消滅。

  可今天,這事情的進展好像有點妖……南部大門那邊竟然傳來了求援的通訊,這便說明有人從正面突破了那片被高強度的火力網所覆蓋的平原,且已經開始攻門了。

  亨利看了眼監控,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兒,這才從「出口層」那邊的值班室裡走了出來。

  在九獄,監獄長和副監獄長們,是可以選擇不穿戰鬥鎧甲的:其一,穿那個反而會限制他們的戰力;其二,他們五人,可以定期得到聯邦提供的「中和劑」,只要按時服用,就不會受到九獄中抑制氣體的影響。

  所以,亨利此時便隨手拿了件聯邦軍的軍大衣,從九獄裡跑了出來。

  在這凌晨三點半的黑暗中,他如一道掠過黑夜的勁風,迅速穿過了切爾諾貝利的廢墟,逼近了圍墻的南部大門。

  就在他來到門後之時,異變……發生了。

  巨大的門扉,在金屬變形的「吱呀」聲中,竟是被掰開了一條縫隙,且越來越寬……

  亨利見狀,當即頓足而立,舉目凝視。

  透過漸漸開啟的門縫,他看到了一個正在用雙臂撐開巨門的黑色人型生物。

  如今的暗水,為了方便日常活動,已將自己的人形態維持在了身高一米八、體重八十公斤的狀態;其身材健碩、通體無毛髮、無性徵;它體表的皮膚像是吸光的黑色皮革,在黑夜中幾乎像是隱身了一般,唯有……他那對無眸的雙眼,在陰影中散發著青芒。

  「這是……」亨利望著暗水,心中念道,「生物裝甲?異能突變?還是變種人?」

  亨利會好奇,是因為他覺得就算是自己也不可能靠純粹的蠻力打開這巨大的合金門,依他推測,假如眼前這個黑色生物是個能力者的話,那一定是某種專攻力量領域的極端例子。

  吱——嗚——

  另一邊,在最初的那道縫隙被掰開後,暗水便將整個身體慢慢擠到了門縫中,然後用一個更好發力的姿勢往兩邊推掌,待開啟的縫隙達到其臂展極限時,他又將手臂向外「延長」,像一個橫著的人形千斤頂似的,把門朝兩邊繼續推……

  站在亨利的角度來看,這無疑是一個攻擊的大好時機,他不可能錯過。

  已有十年沒有在他體內奔流過的、那充滿暴力因子的血液,此刻又再度奔流起來,那恍如隔世的、只有在戰鬥時才能體會到的刺激,讓他全身都興奮得發抖。

  「我是副監獄長霍華德,不管是誰,聽到這段話後,勞駕把南門內側的武器系統關了,順便給我點光。」亨利一邊拿著通訊器說話,一邊已邁開步子,朝前跑去……

  話音落地,其身形已化為一道虛影,綻裂的能量讓周圍的氣溫為之一升,轉眼之間,他已衝到暗水面前,雙手並出,一套乾凈利落的連擊,以遠超常人動態視力和反應力的速度在瞬間打完。

  兩秒過後,毫不設防的暗水動作一滯,緊接著,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堆疊在一起的碎肉般分崩離析、塌散落地。

  這損傷……並非源自異能的效果,只是一般的徒手攻擊所致;當然,也不能說和異能沒關系,因為一般人用手可打不出這種宛如庖丁解牛般的傷害。

  亨利的能力,叫做「通幽洞微」;別說跟那些概念化的、複合式的能力比了,就算和一般的外放式能力比比,他這個能力也是弱到不行。

  具體來說,紙級的時候,這個能力的效果就是讓他看破一些人造物件的拆解方法,比如一個鬧鐘、一部手機,諸如此類的小東西,當然了……只是「拆解方法」,怎麼裝回去他是看不出來的;而到了並級時,他就能看破精密機械和大型物件(比如載人客機、驅逐艦)的拆解法了;等到強級,他開始能看到部分「一體成形物」的拆解方法,這其中,就包括「生物」。

  雖然生物並不像機械那樣有許多明顯的、開放的「接合處」,但在亨利眼裡,人的關節、器官,都是有非常容易的方式可以隨意擰斷或拆碎的——這就好比常做菜的人知道一塊肉該怎麼切才更容易切開,以及怎麼才能快速有效地分解一只雞、一條魚等。

  簡而言之,亨利的能力就是讓他在面對任何活物或死物時,只看一眼就能瞬間了解怎麼高效地將其拆掉,但實際拆解時,還是得靠他的雙手。

  雖然「通幽洞微」的效果貧弱,且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拆遷隊和廚師能用到,但「弱」,有時也是一種優勢——和那些效果複雜而顯著的能力不同,簡單貧弱的能力非常容易提升。

  亨利從紙級升到強級僅僅花了幾年而已,而在戰場上征戰那十幾年,他更是將這個能力運用到實戰之中,結合他不斷修煉的身體強度和能量運用力,他成功將異能突破了到了凶級。

  早在十年前,亨利在肉搏中便已罕逢敵手。他只要一出手,往往就會導致對手多處骨折、斷肢,嚴重得直接碎成肉塊,或者外表完好、但內部粉身碎骨、內臟俱碎。

  眼下,對於暗水這種敵人,亨利當然不會手下留情,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活口。

  可惜……這種攻擊,對暗水來說是毫無意義的。

  嗡——嗡——

  就在亨利將暗水「撕碎」之際,遠處傳來了幾聲大型電機啟動的轟鳴。

  接著,數道探照燈的光柱從附近的幾個高點射出,齊齊照到了南大門這邊。

  亨利並不知道……這燈,是蘭斯給他開的。

  此時,在九獄內部,蘭斯已經完全壓制了「凕泉考焚」的男監一側;他占領了監控室,放出了這層所有的犯人,而那些還沒來得及撤出這個區域的獄警們都已經被犯人們搞定了。

  方才亨利拿著通訊器下命令時,剛好被監控室裡的蘭斯聽到,蘭斯通過夜視探頭看了看大門那兒的情況,笑著將亨利那句「不管是誰」給重複了一遍,然後自言自語道:「那我就如你所願吧。」隨即就照著亨利的指令操作了。

  亨利下這命令的本意,首先為了防止武器系統對自己造成誤傷,其次就是為了讓自己看東西更方便……雖然凶級能力者的夜視能力肯定不差,但畢竟沒有在光線下看得清楚。

  沒想到,這會兒倒是幫逆十字這幾位鋪路了。

  「這麼亮,那照明胸針可以關了吧。」燈光射來之際,正巧走下飛梭的榊無幻被照了個措手不及,還用手遮了下眼。

  「不行不行,這是光煞!我們這一撥人現在是陽氣大盛,被這麼一照,輕則爆血管,重則有火光之災,我看咱們還是留在梭上……哎哎哎……」站在艙門口的孟夆寒話還沒說完,就被凱九一腳踹了出去。

  凱九踹他的時候還一臉的不耐煩:「少廢話,你個裝神弄鬼的,別堵著門!」

  孟夆寒也是不服,順勢回頭言道:「嘿!你這躴躿蠢大之人,貧道好言相勸,你卻不識好意,算了算了,你們要去就去,我一個人回飛梭上……」

  他這句話又是說到一半,就被走下飛梭的子臨打斷了,「你想得美,還有事兒要你辦呢,」

  說話間,子臨已勾住了孟夆寒的肩膀,將他往大門方向拽了過去。

  而最後一個走下飛梭的,是一言不發的車戊辰。

  這一行人,唯有「槍鬼」K留在了飛梭上……按照計劃,等眾人都進去之後,K會把飛梭停到開啟的大門中間,這樣就能防止門被重新關上了。

  「這幫傢伙……輕鬆過頭了吧,以為這是郊遊嗎?」亨利看到從十米開外朝門縫這兒走來的幾人,心中隱隱升騰起一股怒火。

  念叨之際,他的視線又移到了側前方的地面上。

  剛才,暗水被撕成黑色的碎塊並落地後,立刻就化成了一灘黑色的液體,眼下,經過這十幾秒的間隙,這灘液體又重新匯聚、隆起、迅速重塑成了完好無損的人形態。

  這場面,就像某經典影片中怎麼打都不死的液體機器人重組,亨利看了也不由得心中一驚:「還有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既有巨大的力量、又可以重生……莫非是凶級以上的神祇體質?」

  就在他猶豫之際,復原後的暗水突然轉頭,將視線鎖定在了他的臉上。

  沉默之中,暗水……出手了。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3 20:53
第二十二章 抑制解除

  三點四十五分,第七獄——「下泉長夜」。

  薛叔來到這層時,方相奇已經站在天花板的洞口下等著他了。

  看著附近的獄警屍體和正在暴動的人群,薛叔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這層的控制室被幾個負隅頑抗的傢伙給炸了,所以我只能用手動的方式進去把囚犯們放了出來。」方相奇回道。

  「這兒的牢門還有手動開關的?」薛叔疑道。

  「我指的『手動』,也可以說是『動手』。」方相奇一邊說著,一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接著,在一個極短的瞬間,他的手掌周圍浮現出了一個巨型獸爪的虛影,繼而又恢復如常。

  「原來你不變身也有這種能耐啊……」薛叔看到這一幕,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是啊,我就像是小說裡的妖怪,就算不現原形也能施展些神通的。」方相奇聳聳肩,用玩笑般的語氣接了一句,隨即又轉移話題道,「對了,上面的情況如何了?」

  「大門那邊遇到點阻礙,不過不是什麽大問題;蘭斯和索利德也已把『凕泉考焚』和『苦泉屠戮』兩獄的男監側壓制住了。」薛叔回道。

  「嗯……而你出現在這裡,就說明『巢魔』也已經被搞定了對吧?」方相奇接道。

  「對。」薛叔點頭應道,「雖然只是暫時的,但行動結束前他是肯定不會來打擾我們了。」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又朝四周掃視了一圈,「那麽……傑克已經下去了嗎?」

  「走了有幾分鐘了。」方相奇回道,「跟我來吧,我帶你到下一層的『入口』去。」

  薛叔聞言,沒有再說什麽,只是默默跟了上去。

  和最上面那三獄不同,九獄的第六獄「幽泉煞伐」、第五獄「陰泉寒夜」、以及第四獄「寒泉毒害」,並不是各占一整個樓層的,而是三獄合用同一個樓層;因為從第六獄開始,犯人的數量有明顯的減少,所以沒必要每獄占一整層的空間。

  當然了,雖然是在同一層裡,但這三獄之間還是分隔開的,且每一獄的獄警配置依然是滿編,也就是說……第七獄下面的那一層,有著三倍於上面獄級的警備力量。

  「就是這兒了。」

  不多時,方相奇就領著薛叔穿過了第七獄的關押區,來到了一個如斷崖般的建築缺口處。

  這一路上,只要是他們所過之處,犯人們都紛紛退開給他們讓道;即便是那種正在毆打獄警、大鬧特鬧的兇惡囚犯,一看見方相奇,下一秒也會立即換上一副和顏悅色的嘴臉。

  薛叔也不傻,他看到牆上和地上留下的巨大爪印,還有那些切口整齊、像是豆腐一樣被撕開的合金牢門,再結合這群犯人對方相奇點頭哈腰的表現,不難猜出此前發生過什麽……

  「這入口是你弄的?」來到缺口邊站定後,薛叔先是朝「斷崖」下望了一眼,再對方相奇說道。

  「啊,我用爪子刨的。」方相奇應道,「因為下一層的結構和上面這幾層不同,為了方便進一步的入侵,才走到這塊區域挖路。」

  「那……我也下去咯。」薛叔又道。

  「趕緊去吧,去晚了估計就沒你什麽事兒了。」方相奇說著,已轉身往回走,「我會在這層等你們的。」

  …………

  同一時刻,第一獄——「酆泉號令」,關押區外的走廊中。

  一個西裝革履、髮型一絲不茍的男人,擋在了囚犯們的前方。

  他的腳邊,還躺著一個正在抽搐的、長得頗像鐵血戰士的人型生物。

  「統統回到自己的牢房裡去,否則……」他說到這兒時,瞥了眼地上的尼尼,「……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此刻,由於莉莉婭進入了「冥界」,所以她與這個世界的聯繫被阻斷了,她對電梯使用的異能自然也已解除。

  在尼尼的帶領下,逃出牢房的犯人們勢如破竹地消滅了這一層所有的獄警和獄警長,並搶奪了這些獄警身上的鎧甲和武器,一路殺到了電梯附近的走廊中。

  然,就在此地,他們遇到了可能是整個越獄計劃中最大的挑戰——九獄最高指揮官,監獄長,秋正一。

  秋正一沒有什麽「綽號」,他也不需要什麽綽號。

  在聯邦,只要達到一定級別的人都知道,「秋正一」這三個字,就代表了「九獄的boss」;他是整個聯邦政權的最高戰力之一,即使與「護衛官」們相比……也是毫不遜色、乃至更勝一籌的人物。

  雖然處於「類暴走狀態」的尼尼已經很強,但在秋正一的面前,儼然是毫無還手之力;一招之下,尼尼便已倒地不起、奄奄一息。

  「別讓我重複同樣的話……」數秒後,見人群未動,秋正一用他那低沉的嗓音再度開口道,「立刻卸除從我部下們身上搶來的武裝,滾回自己的牢房去,十秒之內……若誰還沒有照辦,格殺勿論!」

  這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並給出了更具體的、包含時間限制的指示。

  能關在這一層的犯人斷然不是等閒之輩,他們也都明白……眼下,情勢已完全掌控在了秋正一的手中;這位監獄長所說的話,絕不只是在施加壓力而已,面對「正在越獄中」的犯人,他是有權將目標就地正法、先斬後奏的。

  這一刻,絕望的空氣開始蔓延,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絲自由之光的囚犯們,再度被推向了深淵。

  有些人退縮了,或是因為畏懼,或是因為理智。

  但更多的人反而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因為比起再次回到地獄之中,他們寧可在這裡賭上性命。

  十秒,既短暫,又漫長。

  短暫到讓你來不及思考,又漫長到能讓你想得太多。

  就在一根無形的弦已被繃緊到某種臨界點時……

  鐺啷——

  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靜謐。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只見囚犯們紛紛脫下了鎧甲,扔掉了武器。

  不消片刻,所有囚犯都解除了武裝。

  然而,此情此景之下,秋正一臉上的表情,卻變得比剛才更加嚴峻了。

  的確,囚犯是把武器和鎧甲都丟了,但是……卸下武裝的他們,沒有一個轉身返回牢房的,非但如此,他們的眼神中還都燃起了強烈的鬥志。

  「該死……」秋正一很快就意識到在那十秒間發生了什麽。

  像他這個級別的人,對於能量的觀察早已到了入微之境,因此,他通過肉眼就能確定……眼前這幫囚犯的異能正在迅速恢復中。

  這「酆泉號令」中的犯人本就不多,除了那些因出身、政見或知識而被關進來的人之外,但凡能力者,最次也是強級頂峰的實力,其他則都是凶級以上。

  當然了,秋正一並不擔心自己的性命會受到什麽威脅,他甚至有自信可以憑一己之力擺平這裡所有人;可是,這麽多凶級能力者,如果各展所能、各自全力逃跑的話……他一個人怕是抓不過來。

  再者,這麽多人的能力同時開始恢復,絕不會是偶然現象;不管是空氣、水源、還是別的什麽因素造成的,總之肯定有人動了某種手腳,導致這裡的抑制劑正在失效。假設九獄裡的所有獄級都在發生相同的狀況,那除了副監獄長之外的戰力怕是在五分鐘內就會全軍覆沒。

  短短一息之間,秋正一的腦中已閃過了這種種念頭,並且……果斷地做出了一個十分正確的決定——殺!

  趁著這些人的能力還沒完全恢復,趁著他們現在還都集中在這裡……殺!殺光了這些強者,上面那些獄級的囚犯便不足為懼,畢竟還有深淵之壁的防禦系統在,那也不是一般的能力者可以突破的。

  念及此處,秋正一周身能量爆綻,異能急催,當即就要大開殺戒。

  不料!

  就在這一瞬,只聽得「砰」的一聲,一條粗壯的胳膊破開了地面的裝甲板,準確地攫住了秋正一的腳踝,並以一股巨力將其往地下的「禁區」拽去……

  …………

  另一方面,深淵之壁,南部正門。

  此時,「屠夫」,亨利·霍華德,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敗得是如此之快,以至於那些通過監控畫面看到這一幕的獄卒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暗水攻擊亨利時,並沒有用什麽技巧;無論力量、速度還是能量層面,暗水都是碾壓凶級能力者的存在,秒殺是理所當然的結果。

  再者,暗水殺人,不試探、不猶豫、不玩弄、不保留……他要的只是一個結果,而這結果本身,也並不是他自己的意願。

  他只是一個不帶感情、也沒有感情的執行者,一個比任何人類都更出色的執行人。

  「咳……呃……」嚴寒的氣溫和凶級能力者的體質讓亨利保留了最後一口氣,但這也只是拖延了一點兒死亡降臨的時間而已。

  一輪交鋒過後,亨利的半邊軀幹就不翼而飛,其內臟混在血汙之中流了一地;他側臥在冰冷的地上,眼睜睜地看著子臨一行人從自己面前經過,連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亨利的心中悲怒交加,他很想衝這群人大喝些什麽,但他發不出聲,而且仔細想想……就算能出聲,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想宣稱自己站在正義的大旗下,但他自己都不相信這點。

  他想讓對方考慮放出那些囚犯的後果,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也曾是一名聯邦的階下囚。

  視線變得模糊時,他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裡,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才做著這份工作。

  他開始回顧自己的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麽而活,又活得是否有意義……

  而這一切的答案,無疑是讓他失望和悲傷的。

  「我懂。」

  就在亨利即將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並看到了一張臉——他自己的臉。

  從亨利身上獲取了一部分DNA的暗水,將自己的臉變成了亨利的模樣,並用亨利的聲音對其本人道:「我都懂……」

  暗水通過DNA獲得的,不僅是擬態能力,就連目標的記憶也能一併取得,所以他才會說這話。

  「但很遺憾,放棄了抗爭的妥協者,便無法再選擇自己的活法……而沒有信念的戰士,則連選擇死法的權利都沒有。」

  這是亨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似乎……也是一個徹底自省後的他,站在「超我」的立場上對他自己的人生的一次總結。

  …………

  三點五十三分,第五獄——「陰泉寒夜」。

  因為四、五、六獄在同一層,所以方相奇開的入口直接通到了中間的這一獄;從這裡往東就是第六獄、往西就是第四獄。

  薛叔下到這一層來,本是想跟傑克會合的,但他探索了半天,看到的卻只有屍體;獄警的、犯人的都有,就是一個活人也沒見著。

  「你要是來找『他』的話,已經晚了喲。」

  正當薛叔在思索傑克是不是遇到了什麽狀況時,忽然,一個宛若喉癌晚期般的沙啞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薛叔循聲回頭,但見……在十米開外的一個走廊轉角處,出現了一道藏在拐角陰影裡的人影。

  那人影伸出了一條胳膊,懸在半空,其手上,還提著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薛叔自然認得出來,那頭……是傑克的。

  「我猜……你是這兒的犯人?」沉默了兩秒後,薛叔用平靜的語氣開口試探道。

  「呵呵呵……這不明擺著嗎?」那躲在拐角的人陰笑著回道。

  「那麽能不能勞駕你告訴我,你手上提著的那位,現在去哪兒了?」薛叔又問道。

  「你是想問他的身體在哪兒嗎?」對方笑道,「呵……如果你是想幫朋友收屍的話,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了……反正你馬上也會死在這兒的。」

  他話音落時,薛叔卻是一臉的不屑,轉身欲走:「無聊透頂……不說就算了。」

  「想跑?」那人見薛叔要走,沙啞的嗓音竟立刻變得尖銳起來,他的身影也從拐角處消失了。

  下一秒,一個足有卡車頭那麽大的腦袋從薛叔前方的天花板內冒了出來,「它」滿面猙獰地湊到了薛叔的眼前,張開血盆大口,朝著薛叔「衝吞」而下。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8-4 23:20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5 23:11
第二十三章 全面突破

  三點五十五分,九獄,出口層。

  這是九獄與地面相連的一層,接近大門的那塊區域幾乎都是通道,只有少數幾間有用的房間;而繼續朝內走去,便是獄警的生活區域和武器庫的所在。

  當子臨將九獄的大門化為了一灘金屬液後,門後走廊中出現的景象毫不令人意外——數十名身著戰鬥鎧甲、舉著武器的獄警已經嚴陣以待。

  這些獄警可沒有跟入侵者打招呼的意思,在門被毀掉後的兩秒,用視覺直接確認了目標的獄警們立刻就開火了。

  因為從一開始就知道入侵者是能力者且戰力很強,所以這會兒守在這裡的獄警全部去武器庫裡給鎧甲換上了重火力組件,這類組件主要由光線型武器和小型飛彈組成……很顯然,他們根本不考慮使用子彈那種東西,直接就把敵人當成裝甲車來懟。

  不料,面對這樣的攻擊,子臨卻只是舉起一手,手掌微張,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所有的飛彈、包括光束……全都因他的能力而在半空中凝止,再難寸進。

  數秒後,當飛彈和光束積攢到一定數量時,子臨手勢忽變,打了個響指。

  那一瞬,通道中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然,爆炸的動能絲毫沒有往入口的方向前進,而是盡數朝著九獄內部湧去;那些爆開的彈片和粒子則像是被打碎的玻璃一樣……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四散竄動,也全部都朝著自己飛來的方向逆飛而去。

  眨眼間,便是一陣血火橫飛。

  這場面,要形容的話就是:有人將一支軍隊在一定時間內輸出的所有火力揉成了一團有形的實體,並朝發射者們扔了回去。

  若是這些炮火按正常節奏轟來,獄警們靠著身上的戰鬥鎧甲沒準還能招架一二,但這如便秘陡暢般的火力傾瀉,別說是鎧甲了……城牆也頂不住。

  不消片刻,子臨他們前方的那一段路就像是被沖刷了一遍似的,一路向內被火力「掃蕩」了上百米,沿途的攝像探頭和自動防禦武器也都遭到了這股火力流的破壞,獄警們的屍體也都被卷得粉碎,散得不見蹤影。

  「我說……既然你這麽厲害,又掌握著可以中和異能受限氣體的藥劑,那還有必要搞那麽多計劃什麽的嗎?」在等待火力流消退的那幾秒間,榊轉頭對子臨道,「我怎麽覺得你直接一個人強攻進來也能把這獄給劫了呢?」

  「呵……」子臨聞言,當即就笑出聲來,並反問道,「人用手也能吃飯,那為什麽用筷子?」

  「嗯……」榊沉吟一聲,「所以我們這幫人就是你的筷子囉?」

  「也可以這樣說吧。」子臨回道。

  這時,車戊辰忽在旁邊插嘴嘀咕了一句:「我只希望不是一次性筷子……」

  「這話說的……」子臨看都沒看他一眼,一邊說著,一邊已邁開步子朝前走去,「彷彿非一次性的筷子使用壽命就有多長一樣……」

  孟夆寒一聽就覺得這話味兒不對,趕緊追上去道:「喂……喂!這什麽意思啊?」

  但對於這種追問,子臨自是笑而不答的。

  …………

  另一方面,九獄最底層,「禁區」。

  被生生「拖」下來的秋正一並沒有因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而感到慌亂,他在半空中就已快速做出了應對;他先將體內大部分用於防禦的能量聚到了腳踝處,以避免肢體被人折斷,同時,自己也在空中調整身形,屈身朝下,欲展開反擊。

  但當秋正一的視線下移,看到拽自己的那個「生物」時,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驚。

  若只看整體輪廓,那「生物」應該是一名高大健壯的成年男子,且穿著九獄的囚服,但是,這個囚犯所露出的臉和手全都像在發黴一樣,長滿了青色的、散發著異味的物質;那些物質有些是蘑菇形的、有些是肉芽狀的、還有些則像是外露的筋和肌肉纖維……

  「獵霸?」數秒後,秋正一愣是認出了那個生物,當然了,不是通過長相認出來的,而是通過囚服上的編號以及對方的能量形態辨認的。

  「嗄——」但獵霸卻只是用野獸般的嗥叫進行了回應。

  吼聲未盡,獵霸臂上的那些肉芽就蠕動起來……在這落地前的兩秒之間,那些肉芽快速伸展、蔓延到了秋正一的腿上,並逐步向上包裹而去。

  也正是在這兩秒間,秋正一借著從天花板那個窟窿裡照下來的光看到了……這一層地面上,已是七零八落的橫躺了數個看起來乾癟枯萎的巨大肉繭。

  「你這傢伙……」下一秒,秋正一異能倏開,運指一擊,「……終於連人都『吞噬』了嗎……」

  低語之際,秋正一出三寸之指,展崩山浩力。

  轟然爆響中,獵霸的右臂被秋正一用指尖一點,便爆裂成了漫天肉醬,獵霸本人也被能量的餘威震飛疾退,落地後踉蹌數米方才立穩身形。

  反倒是在這輪交鋒中處於後手方的秋正一,最後穩穩地落定在了地上,且臉上是一副理所當然之色。

  這就是秋正一的實力,同為狂級,他對能量的運用、對體術的鍛煉,都要遠勝獵霸,而他的能力「破壞」更是一種讓人聞風喪膽的力量。

  秋正一之所以用「手指」作為攻擊的媒介,並非因為他擅長什麽指上功夫,單純是因為他如果用拳或掌……所產生的破壞力可能會超出他本人的控制,引發難以預估的結果。

  「啊!噶啊——呃……」而另一邊的獵霸,也不是省油的燈,剛一站穩,他嘴裡就嘰裡咕嚕發了幾聲怪響,隨即就有一坨肉芽和肌肉纖維迅速從他的斷臂處「噴」出,形成了一條全新的、更加粗壯的胳膊。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幹的……」秋正一整了整衣領,又瞥了眼地上那些肉繭,「但看樣子……其他的犯人都已經被你『處理』掉了……」他乾笑一聲,臉上浮現了一絲寒意,「呵,說實話,我還真擔心他們恢復能力之後聯起手來……可能會對我產生點兒威脅,這下我倒省心了。」

  「咳啊——」此刻的獵霸,心智早已被「吞噬的本能」所遮蔽,除了「把附近強大的DNA吸收掉」這個念頭之外,他已無法思考其他的事……就連基本的語言能力,他都失去了。所以,他也不可能去跟秋正一對話。

  又一聲嘶吼後,獵霸將嘴張開到了一個常人絕對無法開到的角度,接著,從他的喉嚨裡探出了一根如小號號管般的東西。

  看到這根管子時,秋正一的臉色就變了……變得如臨大敵。

  一秒後,伴隨著「鋥——」的一聲,從那根管子裡噴出了一道肉眼難見的細線。

  同一瞬,十幾米外的秋正一身形一晃,由實化虛,躲開攻擊的同時,他已俯身從正面衝向了獵霸,並疾運一指,猛攻對手腹部。

  這一擊,秋正一是抱著將對方直接轟成粉碎的念頭施展的,故而用上了比方才高出數倍的能量。

  但攻擊的結果……並未如他所願——「破壞」之力觸到獵霸的身體之後,後者僅是腹部發生了粉碎爆散的現象,而其他的部分雖有損傷、卻無大礙。

  招落之時,獵霸胸腔以上的部分被震飛而起,胯部以下則迅速倒落在地。

  秋正一本還想追擊上去給對方的頭部再補一擊,沒想到……獵霸的頭飛到高點時竟在半空中短暫懸停了一秒,就是這一秒之間,獵霸強行扭頸垂首,用喉中之管再度噴射出一道細線,正好迎上追來的對手。

  這下,秋正一終究是沒能躲過去。

  「原來如此……」中招的剎那,秋正一的心中已在念道,「這就是你能殺掉其他囚犯的原因了吧……」

  戰至此刻,秋正一有些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眼前的「獵霸」,吞噬掉的可不僅僅是他那些「鄰居」的肉身而已。

  別看兩人過招的時間不長,但秋正一已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自癒」、「高速再生」、「斷尾現象」、「七絕蟄」、和「漂浮」這五種能力。

  這其中,只有「自癒」和「高速再生」是獵霸在被關進這裡之前就已掌握的力量,而另外三種,都是其他幾名犯人才有的異能。

  「斷尾現象」來自於一名能量轉化型的能力者,當然了,這招並不是其能力的全部,但無疑是他的運用技巧之一。

  「漂浮」能力來自於一名變種人,因為其能力與「引力」有些許關聯,且成長效率很快,所以才強級就被關到了這抑制劑濃度最高的「禁區」裡來。

  「七絕蟄」則來自一個由EF產出的強大實驗體,它由數名變種人、食蟻獸、和數種昆蟲的基因混合而成,最終的成品有著接近人類的智力以及對所有活物無差別的敵意,而其能力「七絕蟄」正是剛才獵霸噴出的「細線」。

  那些線的真面目其實是一種由能量和分泌物混合而成的細針,當這種針擊中人類時,會產生「遞進式」的影響,簡單地說——每一針會剝奪掉人的一種感覺。

  第一針為「觸覺」,隨後的二到五針分別是「視」、「聽」、「嗅」、「味」;第六針稍有些不同,如果這中針的是能力者或變種人,那他們會被剝奪的就是「能量感知」的能力,而如果中針的是普通人,被剝奪掉的就是所謂的「直覺」。

  至於中了「第七針」的人,毫無疑問,會被奪走性命……故而名為「七絕」。

  眼下,秋正一中了一針,也就是說……其觸覺已經被剝奪了,除非對手主動解除能力或失去意識,否則秋正一始終會是這種狀態。

  「再中一針就是『視覺』了……」那電光火石之間,秋正一的腦中飛快地盤算著接下來的對策,「雖然沒有視覺我也不是不能戰鬥,但勢必會變得極為不利……必須速戰速決才行。」

  事已至此,他也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並不是在跟「獵霸」戰鬥,而是在跟這個「禁區」裡所有犯人的「戰鬥本能」在對決。

  即便是對秋正一來說,這也絕不是一件十拿九穩的事……

  …………

  淩晨四點,第六獄,「幽泉煞伐」。

  薛叔趕到這裡時,恰好與幾名穿著囚服的犯人擦肩而過;他沒有與那些犯人打招呼,那些犯人也只是看看他,有些朝他點頭示意,有些則無視他直接往外走。

  又往前行了一段,薛叔便看到了正在檢查獄警屍體的傑克。

  「我還以為得到下一層才能追上你呢。」薛叔走向傑克時,已開口跟對方攀談起來,「說起來……為什麽你搞定第五獄只花了幾分鐘,而在這水準低一些的第六獄卻又慢下來了呢?」

  「我到第五獄的時候,中和劑還沒有生效,所以那邊的獄警都是我親手處理的……」傑克回話時,並沒有停下手頭的事情,「但我到這第六獄時,犯人們的異能已經開始恢復,且已經跟獄警打起來了……」

  聽到這兒,薛叔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了,於是接過話頭道:「所以你現在是在檢查那幫囚犯們有沒有留下紕漏?」

  傑克沒有回答這個答案昭然若揭的問題,他直接問道:「上頭的進展怎樣了?」

  「至少在我路過第九獄時還很順利。」薛叔回道。

  兩人對話至此,傑克才抬頭瞥了薛叔一眼:「你周圍的時間流不是很穩定……是在第五獄遇到什麽了嗎?」

  「嗯。」薛叔用十分稀鬆平常的語氣回道,「有個傢伙提著你的腦袋來找我茬兒,我就跟他玩了一下。」

  他這話乍聽之下有點莫名其妙,但傑克很快就理解了:「幻術類的能力者嗎……」

  「可不是嘛。」薛叔攤了攤手,「我在還沒回溯時間的狀態下,就已經知道他是在搞障眼法了。」

  「是因為『時間』吧。」傑克接道,「根據中和劑的生效時間、以及我離開第七獄的時間……不難推測出這個人是在我處理完了第五獄之後才恢復異能的。」

  「不。」薛叔卻道,「我的理由沒那麽複雜……因為你是殺神,你不可能死在那種貨色的手裡,所以當他亮出你的頭時,我就知道那絕對是幻覺。」

  「好吧。」傑克聳肩道,「那麽……他的動機呢?」他頓了頓,又道,「第五獄的獄警在我離開那裡時已經悉數陣亡,阻攔你的那個能力者無疑是個犯人……作為犯人,在這種時候他不逃跑,反而留在那裡的理由又是?」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薛叔道,「等行動結束再說吧。」

  既然薛叔這麽說了,傑克也就不再追問,他點點頭,從一具屍體旁站起身來道:「好了,我檢查完了,咱們去下一層吧。」

  「第四獄那邊不去了嗎?」薛叔問道。

  「既然中和劑已經生效,那一到四獄的犯人自然會有辦法逃出來的。」傑克回道,「我們就別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了,直接去『禁區』進行『下一步』吧。」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7 13:34
第二十四章 投降者

  凌晨四點,普里皮亞季河,某漁船上。

  「OK,這樣一來深淵之壁的武器系統就完全關閉了。」博士在鍵盤上敲了最後的幾下,然後將他那加高的座椅朝後一轉,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你都入侵他們的系統了,為什麽不乾脆把那些武器控制起來自己用呢?」厲小帆見他好像忙完了,便開口攀談道。

  「這事兒可沒你說的那麽簡單。」博士回道,「我是科學家,不是職業黑客……能做到現在這步,一是因為蘭斯通過監獄內部的系統給我開了『後門』,二是因為獄警們此刻已經無暇顧及網絡攻擊這種事了;假如沒有這兩個先決條件……就算我能攻入對方的系統,也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發現並遏制。」

  「好吧,無論如何,你辛苦了。」厲小帆將雙手枕在腦後,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說起來……這次行動中,我倒是格外輕鬆啊,基本上無所事事呢。」

  有些事情,就是經不起念叨,他不說也就罷了,一說「事兒」就來了。

  「先生們,早上好啊。」就在厲小帆話音未落之際,一句輕柔的細語,飄飄蕩蕩地進了船艙。

  一秒後,伴隨著這酥軟入骨的話語聲,一道亭亭玉立的倩影出現在了船艙門口。

  博士和厲小帆幾乎是同時轉頭看向那個女人的。

  只是一眼,他們中的一人便已愛上了她。

  「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面……」厲小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默默地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閣下想必就是蘇菲·克萊蒙特女士了吧?」

  他和博士都認出了這個女人,因為他們看過她的資料。

  蘇菲·克萊蒙特是九獄的四名副監獄長之一,「神祇體質」型能力者,人稱「阿芙羅狄忒」;除了神祇體質常見的一些特徵外,她的能力還有一個最顯著、也最令人棘手的功能——讓人愛上她。

  雖然這是一個需要「主動施放」的異能,但幾乎不需要任何的消耗,她只要出現在某個人的視線中,就可以讓人中招,哪怕她在之後的某個時間點上失去了意識,能力的效果也會一直持續下去;也就是說……只有當她主動解除能力或者死亡時,這個能力的作用才會消失。

  更厲害的是,在到達凶級之後,這個「讓別人愛上自己」的效果已沒有了「人數」的限制,在紙級時蘇菲還「只能讓一個人愛上自己」,但現在……這個能力似乎(因為無法實驗,所以她本人也不確定)已完全不設人數上限了,甚至……連性別和取向的限制都沒有了——無論男女、無論取向,都會中招。

  據蘇菲自己估計,假如有朝一日她成為狂級能力者,或許她能讓動植物都愛上自己;至於「神級」的情況如何,連她也無法想象。

  「不是Mrs.(女士),是Miss(小姐)哦。」一息之後,蘇菲一邊回話,一邊輕移蓮步,以一副毫無戒備的輕鬆姿態走進了船艙。

  從陰影中行到燈光下,她那綽約的姿容愈發明亮起來。

  看樣貌,蘇菲應是歐亞混血;她的皮膚有著亞洲女人的細膩和高加索人種的白皙,眉宇間的幾分英氣為她那甜膩姣好的面容錦上添花;她有著一頭褐色的長髮,一直垂到腰際,並帶著幾許自然地卷曲;即使是厚實的軍裝也難以包裹住她那驚心動魄的身材曲線,她的身高和腿長比例會讓人忍不住在看到她時揉揉眼睛確認一下是不是在看某種經過軟件修飾的圖片。

  這種堪稱「禍國殃民」的外表,無疑也與她的異能有關;神祇體質者的生理機能、代謝效率等,都會因能力的某種性質而發生自我微調,比如「阿芙羅狄忒」這種神祇體質,不管擁有者的飲食結構如何、是否鍛煉、是否保養……哪怕她在發育期間天天吃甜甜圈、喝巧克力,都一樣會長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麽看到這裡,各位可以展開聯想,如果有一種神祇體質叫「豬八戒」,擁有者會經歷怎樣的人生……

  言歸正傳,被對方糾正了之後,厲小帆當即笑道:「哈!我這麽瓷實的English,還需要You來correct嗎?English is my mother language!I said the calculation!」

  聽著他那微妙的口音和亂七八糟的英語,蘇菲也是愣了一秒:「嗯……其實我剛才並不是說你的語法錯了……不過你現在這段……」

  她話還沒說完,博士就一拍桌子跳了起來,並走過去衝著厲小帆的小腿踢了一腳:「怎麽跟人家說話的呢!你算老幾啊?給我客氣著點兒!」

  「嘿!你這老小子,已經中招了是吧?」厲小帆也不甘示弱,利用體型優勢一把就把博士提溜著轉了個圈,順勢就上了個裸絞,「你這是色膽包天啊你?還敢踢我?欠削呢?」

  儘管蘇菲經常看見男人們在自己的面前扭打,但今天的場面的確是和以前那些性質不太一樣。

  「高個子的那位先生,我要是沒搞錯的話……」數秒後,蘇菲望著厲小帆道,「我的能力似乎對你無效?」

  「沒錯!所以你最好不要亂縮亂動!」厲小帆也是很會虛張聲勢的,「真打起來你可未必是我對手。」

  蘇菲聞言,面沉似水,沉默了片刻,在心裡默默算計了一番,接著,她便把施加在博士身上的能力解除了。

  「喂喂!我已經沒事了,快放開我!」於是,前一秒還在奮力反抗的博士,下一秒就拍著厲小帆的胳膊喊投降了。

  「滾,誰會信啊?怎麽證明?」但厲小帆比較謹慎,他沒有輕易放開鉗制,只是稍稍鬆了點胳膊。

  「你罵她兩句,隨便罵多難聽,我保證沒意見。」博士回道。

  「好。」厲小帆應了一聲,當即轉頭衝著蘇菲道,來了句特別瓷實和標準的……「You!Beach!」

  蘇菲聽罷,低頭、扶額:「不是Beach……是……」

  她還沒把那詞兒糾正過來,厲小帆又來了一句:「Slat hoar!」

  蘇菲本來是有點生氣的,但聽到這裡,也不知道那根弦搭錯了,突然就很想笑。

  「行行……你開心就好。」她也不再打算糾正對方了。

  「瞧,是不是沒事兒了?」博士說著,把厲小帆已經差不多全鬆的胳膊推開,「快放手!你真想勒死老子啊。」

  「嗯……」厲小帆也站起身來,衝蘇菲道,「看來你真的把能力解開了啊。」

  「本來是想把你們兩個都控制住的,那樣會比較省事兒。」蘇菲正了正神色,接道,「但既然情況有變……我們就聊聊唄。」

  「我們有什麽好聊的嗎?」厲小帆問道,那態度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當然有了。」蘇菲道,「若沒有的話,你們倆現在早就已經是屍體了。」

  這是實話,即便她是九獄的四個副監獄長中最不擅長戰鬥的一個,但好歹也是凶級能力者,凶級的底線也是凶級,如果她從一開始就不明著現身、而是對船上的兩人展開偷襲,那博士和厲小帆就算不死,也很難全身而退。

  「聊什麽嘛?」兩秒後,厲小帆和博士交換了一下眼色,再抬頭問道。

  「我想向你們投降,尋求你們的庇護。」蘇菲說著,乾脆就近找了個空位、優雅地坐了下來,坐定後還順手一撩頭髮、翹起了一條腿,儼然是一副「不管你們今天答應不答應反正我都不走了」的架勢。

  「什麽?」博士一臉的不信,「我沒聽錯吧?你……向我們,投降?」

  「準確地說,是向你們所在的組織投降。」蘇菲解釋道,「我就直說了,我是一個很現實的女人,一切以自身的安全和利益為最優先……眼下,九獄明顯已經要完蛋了,我可不想陪著那條船一起沉。」

  「那你自己跑路不就好了?幹嘛來自投羅網啊?」厲小帆又問道。

  「呵……說得容易,怎麽跑?」蘇菲冷笑道,「乘聯邦的交通工具跑?那些載具上可都是有實時記錄儀的,我只要乘上去,那就是『有記錄可查的臨陣脫逃』,事後是要上軍事法庭的。」她頓了頓,「用腿跑倒是可以,但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鍛煉之類的事情,對自己的耐力也沒什麽自信,如果用腿跑……沒準連強級能力者都能追上我。

  「現在九獄裡那一大堆兇神惡煞隨時都可能湧出來,而他們是可以隨意使用搶來的交通工具的,且其中有不少比我還強的能力者……

  「我跑在半路被他們追上的概率很高,萬一他們之中也有幾個跟你一樣不受我能力影響的傢伙,我豈不是要倒黴?」

  聽她這麽一說,博士和厲小帆覺得還真是那麽回事兒。

  看著那兩位臉上的表情變化,蘇菲便知道他們已經理解了,於是又接道:「而我來這兒向你們投降呢,情況就不一樣了……你們的組織既然有能力把九獄都給端了,那自然也有能力保護我;再退一步講,就算將來我又落到了聯邦手裡,我也完全可以說自己是在戰鬥中被俘虜的……那樣一來,我非但無過,也許還有功。」

  「你這小算盤打得倒是又快又響啊。」厲小帆說著,挑起眉來,撩胳膊挽袖子道,「那我們要是虐待俘虜呢?」

  「呵呵……」蘇菲露出了一個迷人的笑容,她將雙手交叉在胸前,改翹起另一條腿,「你來啊。」

  這句話,可把厲小帆停在杠頭上了。

  就連博士也是惡意滿滿地看著小帆,抬手朝蘇菲做了個「請」的手勢,猥瑣笑道:「你去啊。」

  厲小帆站在那兒,猶豫了一會兒,然後……忽然就嘆了口氣:「唉,今天又上了一課……」說話間,他已不緊不慢地回到了剛才的座位上坐下,搖頭晃腦地念道,「男人相信道理,女人相信現實。」

  他說完這句後,尷尬的沉默立即降臨在了船艙內。

  整整十秒後,博士和蘇菲對視了一眼,用吐槽的語氣異口同聲道:「扯開話題。」

  …………

  四點零五分,第九獄,「凕泉考焚」,男監一側。

  隨著一塊天花板化為液體落下,子臨的身影出現在了這塊天花板缺口的上方。

  此刻他所在之處,並非是出口層的走廊,而是一條豎著的、類似天井的通道;因為出口層和第九獄之間隔著較大的落差,所以除了電梯之外,要找到一條將二者相連的通路,就只能從建築內部做文章了……即使是在充分了解建築結構的前提下,子臨開出這條路也是花費了些許時間的。

  「來得可真慢吶。」當子臨從通道中躍下之時,監控室裡的蘭斯當即就通過廣播跟他打了聲招呼。

  子臨知道站在目前的位置就算扯著嗓子喊對方也聽不到,所以他迅速確認了監控室的位置,並朝著那邊的窗玻璃豎了個中指。

  蘭斯見了,開懷大笑,過了幾秒,他才收斂了笑意,重新拿起話筒,用廣播對那些被困在這一層的犯人們道:「還愣著幹什麽?出口已經打通了,難道還要別人背著你們上去嗎?」

  聽他這麽一說,那些囚犯便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朝著子臨打開的通道湧去。

  事實上,這些囚犯早就已經等不及了,若不是蘭斯用廣播告訴他們之前那個索利德打出的口子並不能通往出口層、順帶還用「巢魔就在那口子上面的隔離層埋伏著」這種話來嚇他們,囚犯們早就已經從那邊跑路了。

  在這個時間點上,除了第九獄本來的囚犯之外,從第二到第八獄的囚犯們也有很多已經沿著逆十字成員們的入侵路線一路上到了這一層來;對於這些人來說,但凡是個能力者,要爬上子臨打出的通道都不算難事,即便是非能力者,只要體力還過得去,也能爬上這四壁遍布鋼筋支點的牆壁。

  可以說,進行到這一步,九獄的男監部分基本已被逆十字解放,剩下的就是等待犯人們陸續回到地面了。

  而另一邊,女監側……

  從出口層跟著子臨一同進來的車戊辰、榊無幻、孟夆寒、凱九、以及後來居上的暗水,也已朝著那邊的第九獄開始了進軍。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3-10 12:17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8 15:45
第二十五章 刺殺,搜索,迷失

  四點十分,「禁區」。

  此時,秋正一和獵霸的戰鬥已趨於白熱化,兩人的戰力可謂不分伯仲。

  優勢方面:獵霸強在戰鬥的本能更勝一籌,且能力眾多;而秋正一則強在豐富的戰鬥經驗和冷靜的判斷力。

  劣勢方面:獵霸那剛剛吞噬完數種高強度DNA的身體尚不穩定,且大腦還處於無法思考的狀態;而秋正一已失去了觸覺,且最多只能使用八成實力(最後兩成如果用出來他自己也無法掌控好「破壞」的規模)作戰。

  兩人交手了十於分鐘,節奏不降反升,戰鬥愈發快速和激烈,能力的變化運用和攻防破招也是令人目不暇及。

  假如他們的戰場不是整個九獄中牆體最為堅固的這個「禁區」,怕是已經把方圓幾里的範圍都已夷為平地了。

  「不妙啊……」終於,再又一輪短兵相接後,秋正一的心中得出了一個很糟糕的結論——再打下去,他可能會輸在體力不支上。

  雖然在EAS的測試系統中,狂級能力者的體能已被證實「接近無限」,但那只是相對於普通人的運動量來說的;當兩名實力相當的狂級能力者展開戰鬥時,體能消耗的速度和普通人打架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而我們也都知道……正常來說,兩個人注意力高度集中、保持快節奏地對打十幾分鐘,那已經是職業拳擊手的對抗強度了。

  擱到能力者的戰鬥中也是如此,這十幾分鐘打下來,至少在肉體上,秋正一已經開始累了。

  但是……獵霸好像並沒有這個問題。

  這,都是「體能恢復機制」的差異造成的。

  眾所周知,人在運動時是需要「燃料」的,比如糖原、鹽分、水分等等,絕大多數非體質變異類的能力者依然得遵循這個規律;只不過,當能力者體內的能量達到一定的量後,身體就會自動用能量來代替或抑制這些消耗,因為「能量」是一種更加優質和高效的燃料。

  高級別的能力者之所以有著遠超常人的體能,就是因為他們的能量更多、更純、恢復也更快。

  然,正如剛才所說,當兩名能力者之間開戰時,情況就有變化了……對身體來說,「戰鬥所需」的優先級肯定要高於「血糖過低」;若是在戰鬥中持續的、或間歇性爆發地使用能量,他們身體自然也會感到「累」。

  可獵霸不一樣,現在的他至少具備了五種以上的「體質變異型」異能,所以他可以用純粹的「生理機制」來解決消耗的問題,再加上他這會兒是「無思考」狀態,精神力上的消耗也是零。

  若這場戰鬥繼續打下去,無論身體還是精神上,首先崩潰的必然會是秋正一。

  「事已至此……」又跟對方走了幾個來回後,終於,秋正一下定了決心,「毀掉吧……」

  他,這是把賬算清了。

  他知道,今天這次入侵九獄的行動,與他過去遭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其規模之大、準備之周全,是他前所未見。

  他也知道,在這裡與獵霸糾纏的十幾分鐘,已足夠上面那些恢復了異能的犯人逃出很遠,甚至可能已經有人去到世界的另一頭了。

  他更知道,此時此刻,「將事態平息、並將損失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就連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也得打上個問號。

  綜上所述,秋正一決定……用拳頭,對獵霸釋放一次十成力量的「破壞」。

  此舉最壞的結果是:衝擊力抵達地核,導致行星爆炸……當然,那只是理論而已,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

  比較可能的結果是:獵霸死亡,整個九獄由這底層開始崩毀。這樣一來,絕大部分還沒逃出深淵之壁範圍的犯人和入侵者們都會給九獄陪葬,而秋正一也可以恢復觸覺,繼而強行用能力破開一條通道逃出生天。

  考慮到現在就算的狀況,這已經是極好的收場了,反正比整個監獄的犯人全部逃離要強……

  嘭——

  下一秒,秋正一腳下一踏,陡然躍起,俯視地面,拔臂握拳。

  其右拳之上,「破壞」之力轟然而聚,暴虐的能量發出陣陣異響。

  由戰鬥本能驅使的獵霸見得此景,身體立刻很老實地蜷縮起來,並在皮膚外生成了一層鑽石狀的甲殼,那模樣……活像一個水晶屎殼郎。

  「全部……破壞殆盡吧!」畢竟是結果難以預料的一擊,秋正一自己也是心懷忐忑,他是一邊輕聲發出自我暗示,一邊朝著地面揮出這一拳的。

  不料!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時間,停止了。

  在全世界都停下的這幾秒之間,傑克從「禁區」天花板上的那個窟窿處靈巧地翻下,用腳輕點牆面,彈向了秋正一所在之處。

  時停將盡之剎,他剛好靠近到了對方身後。

  砰砰砰——

  這是時間重新流動之時,秋正一所「聽」到的聲音。

  很明顯,這是槍聲——並非來自耳畔,而是直接從顱內震響的槍聲。

  在秋正一根本無法反應的狀況下,傑克將三發特製的「暗合金(由「末日原石」直接打造的合金,比淨合金更強,淨合金只能算是「配方不完整的暗合金」)」子彈,從秋正一的腦幹處貫入,直擊其大腦。

  同一秒,一把由能量包裹著的袖劍,還砍斷了秋正一右手的手腕。

  這就是「殺神」,要麽不做,要麽就做得徹底、做得乾淨利落……就算是「被爆頭的瞬間身體依然本能地把拳頭揮出去」這種可能性也被他杜絕掉了。

  數秒後,秋正一的屍體落地,傑克也倏然落下,又過了幾秒,薛叔也從天花板那兒鑽了下來,看了眼現場的狀況,用吐槽的口氣念道:「比想象中要容易嘛。」

  今天,他倆的「終極任務」其實就是這個——傑克負責「刺殺秋正一」,薛叔則是「刺殺失敗後的保險」。

  「嗷——」看起來,遠處的獵霸並沒打算給他們機會聊天,秋正一掛了之後,他即刻重新展開了身體,由「全力防禦的姿態」改為了常態,並對眼前新出現的兩個「獵物」發出了嗥叫。

  …………

  同一時刻,女監側,第三獄,「黃泉追鬼」。

  乓啷啷——

  一條男人的腿,踹開了焊死的合金通風口擋板。

  接著,他就從裡面跳了出來。

  那是一名藍髮的青年,看起來不過二十歲左右年紀,生得面目清秀、長髮披肩,但其眉宇間卻帶著一種與年齡明顯不符的滄桑之感。

  他的名字,是克勞澤·維特斯托克,即莉莉婭從「冥界」帶回來的那個人。

  二十多分鐘前,他和莉莉婭就從冥界之門那兒穿回來了;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莉莉婭只是跟他簡單解釋了幾分鐘,他就迅速理解了目前正在發生的狀況。

  那個時候,「中和劑」還沒有在通風系統中擴散開,但是,完全沒服過藥的克勞澤愣是過去把獵霸的籠子給破壞掉了。

  隨後,在克勞澤的建議下,莉莉婭從箱子裡取了一針備用的中和劑給了獵霸,然後他們就將獵霸獨自留在了禁區,自己則轟開了一處牆壁,潛入了通風管道中。

  克勞澤的異能似乎是驅動「風」,所以他和莉莉婭在通風管道裡行動起來非常方便,他們基本上就跟倆「人形磁懸浮列車」一樣,可以在四通八達的管道中自由的快速穿行。

  此後的十幾分鐘裡,克勞澤只離開過管道一次,因為從冥界回來的他身上連條褲衩兒都沒有,所以他好歹去撿了一套衣服穿;當然了……在他一絲不掛的時候,身為硬核女權的莉莉婭並沒有對此表示任何異議,甚至還時不時用一種猥瑣大叔般的眼神掃他兩眼,就差嚼著煙葉子衝他吹口哨、順帶再來一句「nice」了。

  而克勞澤也沒有對莉莉婭的行為有任何回應,畢竟他的實際年齡比他的外貌看起來要大很多,像莉莉婭這個年紀的人不管在他面前做什麽,他基本全都是一個想法——「現在的年輕人我已經看不懂了。」

  長話短說,利用風力移動並搜索了片刻後,他們便發現了正在通風管道中逐層、逐區散播中和劑的影織。

  有了克勞澤的幫助,這活兒自然就不用那麽麻煩了,他可以直接用「風」的能力將那些中和劑均勻、迅速地擴散到整個九獄中。

  搞定了這些後,他們剛好看到有兩名囚犯抬著尼尼出現在了通風道外,在影織的要求下,他們便從管道裡出來了。

  經過詢問,他們得知,第一獄裡那幫囚犯在秋正一被「拽走」之後,就各自奔命去了;這群人基本都是強級頂峰和凶級的能力者,恢復能力後想破開建築也不是難事。

  而眼前這兩位呢,雖然他們自己宣稱是因為「知恩圖報、有情有義」才會帶上尼尼一起逃的,但克勞澤在交談中很快就洞悉了真正的原因……這兩人,一個是政治犯、一個是科學家,都不是能力者,在不知道上面幾層是什麽狀況、又沒有能力者幫忙的情況下,他們對逃走這件事顯然是沒有多少把握的;所以,他們才抬上了尼尼,若是能找到什麽醫療手段、或是等尼尼自行恢復過來,他們就有了靠山……而若是遇到什麽變故,他們則可以把尼尼當做「籌碼」交出去。

  這些想法,克勞澤看破是看破了,但沒有說破,他只是告訴那兩人「越獄的通道已經暢通,可以放心往上去了」,然後就說「這個外星人由我們來接手就行」。

  那兩人聞言,交換了一下眼色,隨即全盤接受,道了幾聲感謝便離去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知道在能力者面前自己並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既然人家給臉、客客氣氣地讓你們走,那就趕緊走。

  而克勞澤他們,則帶著奄奄一息的尼尼重新回到了通風管道中,通過這「捷徑」直接往出口層去了。

  …………

  另一方面,女監側,第六獄,「幽泉煞伐」。

  和男監側一樣,這邊的「四、五、六」三獄也是處於同一層的。

  突入女監這邊的逆十字成員們,由於戰鬥力上的差距較大,所以暗水和凱九這兩位已經早早地路過此層,直撲底層而去了。

  而剩下的車戊辰、榊無幻、孟夆寒這三人,雖然是同時來到這一層的,但不知為何……他們竟然走散了。

  此刻,在這第六獄中,車戊辰正獨自走著。

  昏黑的樓層中,紅色的警報燈仍然亮著,但警鈴聲早已停了。

  車戊辰在獄警的屍體和建築的殘骸間緩步穿行,戒備的目光掃過了一個又一個陰暗的角落。

  幾分鐘前,他就察覺到了——自己已經遭遇了敵人。

  車探員是一個習慣在行事前充分準備的人,這也是一個職業臥底應有的素養,所以他在今天的行動之前,是牢牢記下了九獄各層建築結構圖的;眼下,據他計算,來到這一層後,自己途徑的距離已經遠遠超出了圖紙上記錄的範圍,而且,周圍那沉重的、充滿著詭異氣息的空氣,也透出一種「能量」特有的質感。

  「小辰,是你嗎?」

  黑暗中,忽然響起了呼喚聲。

  女人的聲音,熟悉的聲音。

  「小辰,你來找我們了嗎?」

  接著,是男人的聲音。

  車戊辰很快就聽出來了,這是他那已死去多年的……雙親的聲音。

  於是,他循著聲音,轉身,回頭。

  果然,兩道與記憶中完全一致的人影,已站在他身後僅僅兩米開外的地方。

  他的父母還是他小時候的樣子,看起來還比較年輕,穿著也很普通,只是,兩人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那不是「人」該有的那種白。

  「還真是個惡趣味的傢伙呢……」看了那兩人幾秒後,車戊辰移開了視線,看向了側方一個無人之處,平靜地接道,「可惜……這種伎倆對我來說是沒用的,與其製造這種『絕對不可能出現在此』的幻象,你還不如做點獄警的幻象出來,或許我上當的概率還會高些。」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8-9 21: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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