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631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16 00:48
第六章 茶宴

  2219年,2月15日。

  持續了三天三夜的「三明治行動」宣告失敗。

  鐵血聯盟的加入,猶如為哥薩克遊騎兵的同志們打了一針強心劑。

  在兩股勢力的反夾擊之下,聯邦軍節節敗退,最終無奈地開始西撤。

  而在觀望、見證了這場反抗軍同盟的勝利之後,盤踞於北非的反抗組織「柏柏爾之魂」也有所行動了。

  2月20日,經過了數天的準備,柏柏爾之魂的海陸混合作戰部隊由月星郡北部的圖卜魯格出發,向北橫渡地中海,沿途拿下了克里特島,並在之後的數小時內於雅典登陸,突襲了橄欖枝郡。

  這一步棋,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表面上看,以柏柏爾之魂的軍力,向南往非洲腹地進軍會容易得多,但他們卻捨近求遠、捨易求難……選擇渡海、直接撲向歐洲東南部,並且,還有繼續北進之勢。

  即便是再糟糕的軍事家也該看出來了,他們這是打算跟剛剛拿下藍盾郡的另外兩支反抗軍隊伍會師;比起在非洲孤立無援地拓展領地,迅速打通一條和其他組織可以互相支援的走廊無疑是更加高明的戰略。

  聯邦對他們的這種行動自然也不會無動於衷,經過了幾天休整的聯邦軍也再度出發,對他們展開了鎮壓。

  但事情的進展……並不順利。

  哥薩克遊騎兵和鐵血聯盟自不會看著已經渡海的非洲兄弟們就這麼被聯邦軍「吃掉」。

  由於藍盾、麥稭、雙鷹這三郡的大部分城市都已被反抗軍占領,反抗軍因此得到了巨大的戰略空間和充足的後勤支點,如今他們也可以隨時出兵,用以逸待勞的姿態去跟聯邦軍周旋了。

  阻擊戰、精英部隊的潛入偷襲、圍點打援等等,這些曾經只有聯邦軍能用在反抗軍身上的招兒,反抗軍現在也能「還施彼身」了。

  就這樣……一場漫長的「騷擾拉鋸」,拉開了序幕。

  來自東線的、不間斷的各種干擾,嚴重影響了聯邦軍攻擊柏柏爾之魂的步伐;在遊擊戰領域,聯邦軍和反抗軍的經驗有著天壤之別,前者幾乎是被後者牽著鼻子在走。

  這場由四方參與的進軍、干擾、迂回、反打的好戲,上演了整整兩周。

  終於,在3月5日,三大反抗組織順利在歐洲東南部會師,高調地結成了以推翻聯邦的統治為基礎綱領的「起義聯盟」。

  這個時候,聯邦軍才回過神來,位於藍盾郡和橄欖枝郡之間的、黑海沿岸的區域,儼然已被打通,成了一條連通反抗軍部隊的走廊。

  如此下去,一旦中東和龍郡的反抗組織也跟著舉起義旗,整個歐亞大陸的右半恐怕都會落入義軍之手。

  可以說,這一天,真正意義上的「戰爭」,開始了。

  …………

  3月5日,下午。

  水晶郡,克里斯托城某處。

  明亮的會議室中,擺著一張圓形的、石製的會議桌。

  眼下,除了中間的那個主座還空著,桌邊其他的位置,都已有人落座。

  而且,每一個坐著的人面前,都擺著一壺茶、和一個茶杯。

  有些茶具是中式的、有些是西式的、當然也有些是和式的;茶具的風格,自然和裡面裝的茶有關。

  有的人喝祁門紅茶,有的人喝英式花茶,也有人喝和風玉露;有的人愛喝雁蕩毛峰、有的人喜歡鳳凰水仙、也有人對白毫銀針情有獨鐘……

  而與這房間裡飄蕩的茶香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一種凝重、壓抑的氣氛。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喝自己面前那杯已經倒出來的茶。

  直到……一個手裡提著一小壺泡好的龍井的男人,走了進來。

  「龍井」來晚了,而且是故意的。

  縱然是晚了,他也照樣是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屬於自己的主座那兒,四平八穩地坐定。

  開口說話前,他先是提起茶壺,直接用壺嘴兒往自己嘴裡灌了口茶水,潤了潤喉嚨。

  「好久沒有『開宴』了,諸位……別來無恙?」龍井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像是聲帶有什麼問題。

  若只聽聲音,別人或許會把他誤認為是個老人,但實際上,他的容貌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也不超過三十歲,且生得儀表堂堂、器宇不凡。

  「有空關心我們,不如關心一下聯邦的現狀吧。」桌邊,第一個接他話的人,是一名滿頭白髮的老者。

  雖是老者,但看起來身子骨還很硬朗、甚至比一些年輕人更加健壯,其說話聲也是中氣十足。

  而這位的面前,擺的是一杯白毫銀針。

  「呵……耶夫格尼老弟,稍安勿躁嘛。」龍井並沒有因對方那不怎麼客氣的語氣而動怒,反而和顏悅色地笑著應道,「今天的時間很充分,我們可以慢慢討論。」

  「歐亞大陸都快被佔去一半了,你是怎麼覺出時間充分來的?」耶夫格尼接道。

  「哼……」龍井的神色中當即透出了一絲不屑,「說起來……你們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忽然就扯開了話題,而且也沒等有人接話,就在兩秒後自己接道,「在二十世紀中葉……準確地說,1946年的3月5日,曾有一位傑出的政治家在密蘇里州的威斯敏斯特學院發表了一篇著名的演說,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一句就是『從波羅的海的什切青到亞得里亞海邊的里雅斯特,一幅橫貫歐洲大陸的鐵幕已經降落下來』……」他頓了頓,笑了一聲,再道,「……不覺得,和我們現在面臨的狀況驚人得相似嗎?」

  「根本不一樣好嗎?」這時,一名面前放著「玉露」的、透著一股子陰柔氣質的亞裔男子開口接道,「我們現在面對的可不是什麼『冷戰』,而是一場已經實際展開的正面戰爭啊,穆罕穆德親~」

  「穆罕穆德」自然就是龍井的名字,作為阿拉伯裔,有這樣一個名字並不奇怪;事實上,根據現有的統計資料,這個人名相當於就是世界範圍內的「王勇」。

  至於在其名字後面加上一個「親」字,那就是「玉露」兄個人的口癖了。

  「正因為是正面戰爭,所以才沒什麼好擔心的。」龍井回道,「政治、經濟、乃至文化上的博弈,才是困難的……這就是為什麼『冷戰』打了足足四十多年。」他微頓半秒,接道,「但你看兩次世界大戰總共打了幾年?二十一世紀初的『帝國統一戰』和二十二世紀初的『聯邦革命』又花了多久?用武力能解決的問題,都不算什麼難題……科技的發展讓現代戰爭的節奏快已到可以用『天數』來計算總進程,你別看那幾個反抗組織現在攻城略地、風光無限,也許在下一個二十小時內,他們就會瞬間崩盤、全軍覆滅……」

  聞言,一位面前擺著祁門紅茶的冷艷美人即刻接道:「那你又怎麼保證……相同的假設不會應驗在聯邦這邊呢?」

  她話音落後,龍井還沒回應,坐在會議桌另一邊的毛峰便搶道:「哼……卡門,以你目前的立場,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吧。」

  「哦?我的立場有什麼問題嗎?」卡門側目冷視著毛峰,並在問下這句之後淡定地喝了口茶。

  「裝什麼蒜呢……」毛峰接道,「在九獄事件中活躍的蘭斯和車戊辰,都跟你有關吧?」他的聲音逐漸提高,並用上了質問的語氣,「根據你給的情報,被你放走的那個『判官』現在應該是在使用一個叫赫爾·施耐德的身份、生活在南美地區……但實際情況呢?你那老情人根本沒有換身體,而且在越獄事件中玩兒得可歡了。」

  「說到南美……」卡門面對質疑,非但面不改色,還反唇相譏道,「你這個沒能完成任務,還被敵人給『放回來帶話』的傢伙……好像比我要可疑吧。」她往椅背上靠了靠,「邏輯上來說,你『已經叛變並成為反間諜』的概率超級高呢。」

  這個話題,可說是毛峰的痛點,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天在遺跡裡被子臨僅憑氣勢就震懾得動彈不得的經歷,同樣的噩夢他還經常會在睡眠期間重溫。

  再加上……毛峰本就是茶宴的專屬戰鬥人員,以「戰鬥」為本職工作的他,不但沒能完成任務,回來的時候身上還無傷,且讓本應被滅口的羅德里戈教授落到了敵人手中,最後自己還要很屈辱地將敵人那句莫名其妙的「讓龍井在茶宴上給我們備好咖啡」捎回來。

  可以說,任何時候,但凡有人提起這事兒,毛峰絕對都會惱羞成怒。

  「哼……對,我是實力不濟。」毛峰也不否認自己的失敗,不過他也不會讓卡門好過,「但你是其心可誅!」

  「行啦行啦,兩個人都越說越離譜了……」話到這兒時,龍井不得不出來控制一下局面了,「都喝杯茶,冷靜冷靜,想想自己是為什麼才坐在這裡的……」

  他的勸說還是很管用的,卡門本就冷靜、並未動怒,而毛峰素來很聽龍井的話,只要宴主開口,不管有理沒理,他都會乖乖閉嘴。

  「卡門提出的問題,確有道理。」片刻後,待毛峰安靜下來,龍井便重新開口,把話題帶了回去,「這也是我今天召集各位到此……想要討論的議題之一。」他又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些年,聯邦高層裡能堪大用的人的確是越來越少了……從雙鷹郡的失守就能看出,最高決策層的愚蠢和無能,完全可能引發正常情況下不應發生的失敗,甚至會導致比正常戰敗更糟糕的狀況……」

  「那為什麼你還特意讓我們都不要出手呢?」兩秒後,一名面前放著英式花茶的白人男子接過話頭,若有所思地問道,「莫非……你是有『那個打算』?」

  「呵呵……沒錯。」龍井笑道,「在我看來,這反倒可以成為一次機會。」說著,他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用清和沒清基本沒區別的嘶啞聲音言道,「既然逆十字要『放火』,那我們就將計就計,乾脆等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等到那火苗多引燃幾片蟄伏在暗處的火種,我們再一口氣將這些火焰撲滅。」

  他這言下之意,大部分人瞬間就懂了。

  沒懂的,想一下也能明白個大概……

  其實,以龍井的智略,如果將聯邦手中的牌統統交給他來打,十五個小時內他就能解決這次的危機。

  但是,考慮到如今的時局背後有「逆十字」的存在,這種治標不治本的「平亂」,就顯得有些短視了。

  龍井眼中看到的,是大局,是更加深遠的東西……

  就像下棋,有時候,為了要贏,就得先退、先捨;因一時一地的損失而亂了方寸,焦躁急進,這反而會導致更大的失敗。

  …………

  另一方面,就在「茶宴」開宴的同時。

  橡之郡西北的普盧蓋爾諾,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天午後,在沿海一帶的雷達根本沒有掃描到東西的情況下,一艘遊輪出現在了海岸線上。

  最先觀測到這艘船的人是普盧蓋爾諾外海處燈塔上面的一個攝像頭。

  根據傳回的畫面顯示,這艘船正是數月前在東京灣外失蹤的四葉草號。

  也就是……載著大量聯邦高層的子女失蹤的那艘豪華遊輪。

  這個消息給聚集在水晶郡的那幫官僚帶去的震動是可想而知的,別人不說,內閣十輔裡也有一位的兒子也在那艘船上呢。

  當情報被證實後,軍力「捉襟見肘」的水晶郡防衛部隊愣是分出了一批直系精英部隊在數個小時內直奔普盧蓋爾諾,準備展開「營救行動」。

  在這支隊伍趕赴現場之前,橡之郡本地的駐軍、警察、FCPS等等部隊也是傾巢而出,把能用的交通工具、甚至民用船只都徵用了起來,將沿海那一塊團團包圍了起來,生怕目標跑了。

  但誰也沒料到,當營救部隊登上船時,看到的景象竟是……



  to JackLiu0203:是小靈他爸過去啦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8-17 12:48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17 00:35
第七章 代替品

  早在二十一世紀初,櫻之府九州理工學院和大阪大學的一個聯合研究團隊就曾成功創建過一種極其稠密的隨機SWNT/POM分子網絡神經形態設備,它能夠自發產生一種類似於神經元脈衝的電子脈衝,且在仿真計算中有著相當不錯的數據表現。

  這項研究,旨在探索「以納米分子材料複製大腦的部分功能」和「自由分子網絡本身能夠成為神經形態人工智能」的可能性。

  但是,在此後的若干年中,由於能源和材料這兩大科技瓶頸的存在,相關的研究一直沒有取得什麼重大的突破。

  就像我們如今非常熟悉的VR技術一樣,如果真要去追溯最早的概念化雛形機,那還得是任天堂在1995年推出的Virtual Boy,但由於其設計理念過於前衛、當時時代技術力的侷限、以及任天堂內部權力鬥爭等原因,VB連「時代的眼淚」都沒當上,一經推出就直接暴死,成為了一段瞎眼的黑歷史。

  「智能納米技術」,也是一樣的情況……

  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紀末,這項技術才有了一定的突破,只不過,其研發的方向好像已跑偏了。

  當然,這也和時代背景有關,當時科研機構的最大贊助者是帝國軍方,而軍方對科學家們那套「造福全人類」的玩意兒興趣不是很大,他們通常只會為「更實際」的東西掏錢,比如——武器。

  也正是在那個年代,一批可以「分批植入」、「在人體內長期潛伏」、「感知同質物並進行組合」的半自動化納米兵器誕生了。

  從竊聽器、到微型炸彈、再到武器組件……這項技術為偵查、暗殺、偷運危險物品等間諜活動開拓了嶄新的平台。

  可惜,還沒等這項技術進一步發展成熟,帝國自身便已覆滅。

  2102年3月11日,隨著帝國的象徵——「天都」的毀滅,大量關於智能納米技術的研究資料,和多種當時被「王族、貴族」們壟斷的其他高端技術一起,伴隨著那座浮空之城化為了塵埃。

  那之後,晃眼又是一個多世紀過去,直到今天,聯邦在這個領域的科技力還是沒能回到當初帝國所具備的水平。

  不過,聯邦以外的一些組織,在智能納米技術的研發上卻有著相當程度的成果。

  比如,逆十字。

  比如……珷尊。

  …………

  「龍之介!」看到兒子的瞬間,荒井信一郎的第一反應就是憤怒地呵斥了一聲。

  喝聲未落,他便三步併作兩步地朝龍之介衝了過去,並高高舉起了胳膊。

  但那一巴掌……終究是沒有落下。

  「唉……」走向兒子的這段距離,已讓荒井信一郎的火氣去了大半。

  見到失而復得的親人,喜悅自是大於憤怒的。

  荒井信一郎也是個平凡的父親,在龍之介剛失蹤的那段時間,他也和其他子女被擄的聯邦高層一樣,心急如焚;以至於當影織出現在他們的會議中,向他們提出「那筆交易」時,他也和人群一樣……病急亂投醫般的接受了。

  但此舉所引發的結果卻是:帶完話、被關進九獄的影織,成為了越獄行動的內應;而接受了「只要你們能在南美幫我找到一個藏在古代文明遺跡中的動力源,我就用關於你們子女的情報來進行交換」這一交易的聯邦高層們,派出去的探險隊則是全軍覆滅(那件事後毛峰已捨棄了「士兵二號」的身份,所以從記錄上來看他也已經是個失蹤人口了)。

  等到他們回過味兒來,發現這可能是一次「針對挖掘小隊中幾名核心成員的綁架或暗殺行動」時,黃花菜都涼了……

  交易過後,這些大佬們既沒有獲取失蹤者的線索,又中了逆十字的一石數鳥之計,白白搭上了吉梅內斯和羅德里戈教授(至少在聯邦高層看來這倆應該是對方的主要目標)二人……正可謂賠了夫人又折兵。

  退一步說,「兵」他們可以不在乎,但「夫人」持續失蹤,他們心裡還是很痛的,這一點……天下的父母大多一樣。

  眼瞅著那些X二代們失蹤的日子越來越長,且毫無音訊,很多人都已放棄了希望,慢慢地開始接受、並適應自己的子女已經死去的假設。

  此後的九獄淪陷事件、以及反抗軍起義,也把他們的注意力給轉移掉了。

  沒想到,就在他們已經開始淡忘這心中之痛時……在3月5日這天,那神秘的四葉草號遊輪竟會再度出現,而且,當初被困在那艘船上的聯邦高幹子弟們,居然全部都還健在。

  當營救部隊登船之時,驚訝地發現……船上的所有「客人」都穿著幾個月前失蹤時穿的服裝,躺在各自的船艙內呼呼大睡。

  是的,被發現的只有「客人」而已,由客人們帶上船的那些隨從可是一個都沒找到……當然了,大佬們本來也不關心那些隨從的死活,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子女是否平安。

  最終,這次「營救行動」的戰果喜人:被救回的那些失蹤者們全體安然無恙,經過醫療人員的初步檢查,他們不但是身體方面沒有受傷或者挨過餓的跡象,從頭髮和身上的氣味判斷……他們連個人衛生也保持得很好。

  總而言之……都沒事兒。

  可是,「沒事兒」,反而才是最反常、最詭異的。

  假如營救部隊在船上找到了一地七零八落的屍體,那倒正常了。

  但人質全都沒事的話,這次類似集體綁架的行動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綁架者一沒有勒索贖金、二沒有傷害人質,把人帶走,過幾個月之後又完好無損的送回來……就算是聯邦軍裡最弱智的指揮官,看到這個狀況時,也必然會猜測——這些人身上會不會發生了什麼生理上查不出來的變化。

  比如說,被洗腦、被策反、被玩壞了等等。

  這就不是簡單的身體檢查可以發現的了,必須將人隔離起來,經過一定周期的、周密的測試才能知道。

  然,這次事件中的人質們,又怎麼可能會走這個流程呢?

  他們可不是被俘虜的聯邦軍普通士兵啊……他們每一個的父母都是在這個星球上、至少是在這個星球上的某個地區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

  這些大人物又怎會讓好不容易平安回到身邊的孩子再度被關押起來,接受什麼聯邦軍的審查?

  再加上,如今時局正亂,聯邦軍也的確沒有那麼多精力和人力來搞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於是……這個在日後被稱為「幽靈船」的事件,在當時,就這麼被得過且過地揭過去了。

  從四葉草號上被解救下來「人質們」,也都陸續回到了他們父母的身邊。

  荒井龍之介,就是最先見到父親的人之一;畢竟他的身份特殊,身為內閣十輔之子,待遇也是與眾不同的……軍隊在搜索船艙的過程中,就被上級告知——對於龍之介的搜索、營救、醫療……全部都排在最優先,一旦救出,就要在第一時間通過最快的交通工具將其送回水晶郡來。

  「啊,父親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看著怒氣沖沖朝自己走來荒井信一郎,龍之介卻是一副很莫名的樣子,他一邊側身後退了半步,一邊戰戰兢兢地提問道。

  「怎麼回事?」信一郎怒極反笑,「你自己做了什麼蠢事自己不知道嗎?」

  「我沒幹什麼啊……」龍之介卻回道,「我只記得自己在別墅的房間裡睡覺,然後突然就被人弄醒了,接著不知道為什麼我就已經在一艘船上了,而且還到了橡之郡……」

  信一郎是了解自己的兒子的,光看神態他就知道龍之介並未說謊,這不禁讓他陷入了沈思。

  沈默了片刻後,信一郎才皺眉問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日期?」

  「日期?」龍之介道,「呃……是幾號來著,十五還是十六……」

  「年月!」信一郎又厲聲提出了自己這個問題的重點。

  龍之介一楞,過了一秒回道:「2218年……11月啊。」他說這話時,也在觀察著父親的表情,所以說完後,馬上就看出了問題,「嗯……父親大人,難道……現在已經不是11月了嗎?」

  信一郎沒有回答他,只是板著臉,又思索了幾秒,然後用命令的語氣說道:「你先回家(荒井家在克里斯托城自然也是有豪宅的)去休息吧,關於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你可以問司機或者管家。之後的幾天,沒有我的允許,你絕對不可以出門……」他說到這兒,頓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也不可以見客,朋友、女人……都不行。」

  龍之介等了兩秒,確定父親的話都已交代完了,這才開口應道:「是,父親大人。」

  應罷,見父親微微點頭,他便淺淺鞠了一躬,轉身離去了。

  而荒井信一郎,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卻露出了一個非常複雜的神色。

  …………

  一小時後,水晶郡,某公園內。

  喬裝改扮、離開了聯邦政府辦公區域的荒井信一郎,來到了這個還算挺熱鬧的公共場所。

  他獨自租了艘小船,慢慢駛到了公園內一個小型人工湖的湖心,然後就關掉了船的引擎,並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裝在透明的塑料袋裡的手機。

  嘀嘀嘀……嘟——嘟——

  他用快速撥號功能,撥通了一個號碼。

  數次忙音過後,電話接通了。

  「有什麼事嗎?荒井先生。」電話對面,響起的是一種溫厚的、帶有磁性的男性聲線。

  「珷尊大人,在下……有事請教。」儘管內心懷著的懷疑和憤怒,但荒井信一郎對珷尊說話時,依然不敢造次。

  「呵……」珷尊笑了,他顯然已經猜到對方要問什麼,不過他還是言道,「那就請說吧。」

  信一郎吞了口唾沫,用顫抖的嘴唇道了一句:「我的兒子……還活著嗎?」

  「你不久前不是剛見過他嗎?」而珷尊則用反問的語氣回道,「令公子這不是生龍活虎的嗎?」

  「這我知道……」信一郎接道,「但……那個……真的是我的兒子龍之介嗎?」

  「呵呵……」珷尊笑道,「他的長相和你兒子一樣,記憶和你兒子一樣,對你的感情也和你兒子一樣……你還有什麼不滿嗎?」他微頓半秒,語氣忽地帶上了一絲寒意,「還是說……你不想要這樣一個兒子……」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信一郎被嚇得趕緊提高了聲音,明明是獨自一人坐在船上的他,這時卻是捧著個手機……點頭如搗蒜,「我明白了!對不起,我不該因為這種事情來騷擾大人您的……」

  另一邊,珷尊,沉默了幾秒。

  這幾秒,對信一郎來說,比幾個世紀還長。

  「荒井先生,你是個聰明人。」珷尊道,「在見到『令公子』之後,你就立即猜到了四葉草號一事是我派人做的……這點值得稱道。」他頓了頓,再道,「只是……你的那點聰明,顯然還不夠;否則……你就不會打這個電話給我。」

  信一郎聽著珷尊的評價,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兒,其悲傷的冷汗已肉眼可見的速度浸透著他的衣衫。

  「你這樣的表現,讓我很為難啊……我到底是該獎勵你、還是懲罰你呢?」珷尊這句,並不是在提問。

  就算是提問,信一郎也不敢做出回答。

  「哼……這樣吧,我就跟你說一條算不上是好事、但結合目前的狀況也不算是壞事的消息好了。」一息過後,珷尊似是考慮完了,於是接道,「荒井先生……你和你現在這個『兒子』,是『一樣』的哦。」

  這句話,讓荒井信一郎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不用去回憶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你的記憶力不可能存在那種信息。」珷尊道,「我可以告訴你……過去的那個『你』,也並不是像現在這樣『聰明』的,就像過去的令公子,也不如現在這個那麼優秀……」他又輕笑了一聲,「呵……怎麼樣?是不是有點喜憂參半的感覺?今天我們就聊到這兒吧,下次聯繫我時,希望你不要再用一些無聊的事情來煩我了。」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18 00:43
第八章 偶遇

  三月的開羅,氣候非常舒適。

  這本應是這座城市在一年中最好的幾個時節之一,往年的這個時候,應該是旅遊的旺季,但這一年,由於時局動蕩,整片尼羅河西岸都已處在了「柏柏爾之魂」的虎視之中,這種情勢下,駐紮在本地的聯邦軍、FCPS、聯邦警察等機關,自然都是風聲鶴唳。

  目前,開羅當地的海、陸、空客運和物流,有八成都已中斷,基本上來說,西、北、南三面都已是警戒線,只有往東的門戶還開著,且進出的人和物都受到了格外嚴格的管控。

  毫無疑問,像獵霸這種最高級別通緝犯,想要在這樣的封鎖力度下走正規渠道進城、並不被發現……那是非常困難的。

  按照獵霸自己的想法,有兩種方案:第一種,戴上仿生面具、假指紋和瞳膜,冒充一個有合法身份的聯邦公民混進去;第二種,順著尼羅河遊進城。

  前者,需要別人提供給他情報和道具,且未必能在如今非常嚴密的檢查機制中混過去;後者嘛……雖然只要利用到魚的基因就行,但如今他每次使出基因變化能力都會伴有一定的暴走風險。

  看到這裡肯定有人會問了,能變出鰓在水裡遊的男人,想必也能利用鳥的基因上天去飛吧?那他為什麽不飛進城呢?

  很簡單,因為開羅城裡現在到處都裝了對空的無人機探測炮台……別說獵霸那個體積的飛行目標了,比洗臉盆兒大點兒有限的物體只要在天上懸浮超過三秒就會被鎖定。

  總而言之,獵霸自己琢磨了一番後覺得,進城是個難題。

  但當他實際動身時,事情卻容易得難以置信……

  …………

  3月7日,上午。

  莉莉婭開著一輛不起眼的民用車,載著子臨和獵霸,來到了開羅東面的警戒線外。

  在獵霸下車前,莉莉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獵霸就扛著行李,沿著公路,走著走著就進城了……

  雖然子臨在途中已經跟獵霸說明過莉莉婭這個「無」能力的部分特點,但真的體驗過之後,獵霸還是頗為震驚的。

  他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吞噬了莉莉婭的DNA,並掌握了這個能力……那或許世上就再無人可以逮到或威脅他了。

  當然了,獵霸能想到的事情,子臨肯定也早已經想到了,所以,子臨才特地前來……與他倆同行。

  作為一個既可以免疫「無」,又能制住獵霸的男人,子臨無疑是這「護花使者」的不二人選,只有他親自出馬,才能保證萬無一失;不過他在莉莉婭的面前可不會使用「護花使者」這個詞,免得對方借題發揮給他上大課。

  …………

  上午十一時,獵霸像個傻帽兒一樣,頭頂鴨舌帽、穿著花襯衣、撇著大嘴、提著個行李箱,傻站在了埃及博物館(雖然埃及在這個宇宙的二十一世紀已改名為「盾鷹郡」,但埃及博物館並未隨之易名)門前的廣場上。

  這會兒,莉莉婭已經把作用在獵霸身上的能力解除了,反正城內的監控力度並沒有邊境上那麽嚴密,只要獵霸用帽子遮一下臉,不要像拍大頭貼一樣湊到某個政府攝像頭前面秀特寫就沒事兒。

  獵霸站在那兒等了大約三十分鐘,就在他逐漸喪失耐心,且心頭的火氣越來越大時,一個將自己裹得無比嚴實的男人,來到了他的面前。

  「你就是萊文?」史三問走到獵霸面前,掃了對方一眼,便如是問道。

  因為已經約定好了時間地點、事先看過照片、且可以直接觀察到對方「能量層面上與常人的不同」,所以史三問是不會認錯的。

  「嗯……」獵霸沉吟一聲,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將史三問上下打量了一番。

  可惜,這看了跟沒看也沒什麽區別。

  史三問今天穿的是一套「曉」組織的cosplay服,袖子和衣擺都老長老長……把他從腳踝到臉頰全都遮了起來,再加上他頭頂還戴了頂草帽,以至於他整個人只有鼻梁以上那一丟丟皮膚露在外面。

  「兄弟……」獵霸對這位「老師」的打扮哭笑不得,乾笑一聲,言道,「今天的天氣預報報的可是二十六度啊。」

  「我外套裡面只有內褲,不熱。」史三問不假思索的回答,讓獵霸這等強者也不由得退後半步,並環顧左右,生怕有路人聽見某些關鍵詞而產生誤會。

  「這不是熱不熱的問題……你穿成這樣不覺得太顯眼了嗎?」獵霸又道。

  「你見過有諜報人員穿著cosplay服進行活動的嗎?」史三問用一個問題回應了對方的問題。

  「呃……」獵霸無言以對。

  「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史三問振振有詞地接道,「人類是視覺動物,我們在交流中受對方外表的影響之深,遠超你的想像……只要你通過穿著打扮給自己貼上一個鮮明的『標籤』,比如『二次元廢宅』之類的……那哪怕你再怎麽顯眼、甚至主動跑到軍警面前亂晃,他們也不會懷疑你是什麽值得注意的可疑人物,最多認為你是個傻逼然後把你趕走。」

  「哦……」獵霸聞言,點了點頭,此刻,他是真心對這位史先生的理論產生了幾分佩服。

  然,下一秒,史三問就用唏噓的語氣念道:「唉……果然,教你這種糙漢真是讓人毫無成就感……要是來個女學生,我就可以教她『只要達到一定罩杯並適當露出一些胸部不管穿什麽都是最強偽裝』的理論了……」

  「嗯……你這傢伙……其實就是個變態吧。」獵霸的欽佩化為了浮雲,並很快認清了事情的本質。

  「切,你一個通緝犯有什麽資格說我?」史三問也不介意對方的評價,隨口啐了一句,再接道,「行了,快跟我走吧……我看你一臉傻樣,四個月內想『畢業』夠嗆,抓緊時間吧。」

  說罷,他就轉身邁步,帶路前行。

  獵霸則是從嘴裡呼出了長長的一口氣,隨後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情,拖著行李箱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廣場的另一端……

  就在距離他們兩人幾十米外的一條馬路邊,一個坐在豪華轎車後座上的男人,已然將視線死死定在了他們的身上。

  此人身高兩米、壯如山岳,面容剛毅、髮似鐵刷。

  其實他並不很像那種會坐在豪華轎車裡的人,更像是那種人的保鏢。

  但此刻,他不但坐在車裡,還左手摟著位性感的美女,右手端著杯高價的香檳,就著新鮮的魚子醬和美女的體香,喝了個七八分醉。

  「司機。」男子見史三問和獵霸一同走了,當即就摁了一下身旁操作台上的一個按鈕,衝著那兒說道。

  「有什麽需要嗎?先生。」由於前後座之間的小窗口這時是關閉狀態、且車內的隔音條件很好,所以司機和後面的乘客需要通過一個內部的對講設備才能交流。

  「九點鐘方向,兩個男人,前面那個穿得很古怪,後面那個拖著行李箱,看到了嗎?」男子形容得已經很具體了。

  司機沒理由看不到:「看到了,先生。」

  「跟上他們。」男子隨即就給出了一個簡單明了的指令。

  「是,先生。」司機應了一聲,便發動了引擎,駕車調頭。

  「誒?親愛的,你不是答應要帶我去買項鏈的嗎?怎麽這就要走了啊?」這下,男子懷裡的美女不高興了,她順勢就將軟若無骨的身子朝前又貼了幾分,撫著男子那寬厚的胸膛嬌嗔道。

  「司機,先停一停。」聞言,男子立刻又摁下了對講機的開關。

  司機的反應也很快,幾乎在話音落時,已經將車平穩地停下了。

  下一秒,那男子撒開了放在美女腰間的那只左手,冷冷地對對方說道:「下車。」

  「你……呵……親愛的,你真愛開玩笑。」那美女明顯驚了一下,緊接著換上了一副熟練的「服務用笑容」,接道,「人家知道了啦,那就下次去買好……」

  她的話還沒說完,男子就打斷道:「下車。」

  他用另一種語氣,將那兩個字重複了一遍。

  十幾秒後,當那位美女從殺氣的籠罩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街邊,臉色慘白、面頭大汗、其雙腿也在不住地顫抖著……而那輛豪華轎車,早已揚長而去。

  …………

  史三問的住所,在一棟隨處可見的平價公寓樓裡。

  這地方條件尚可、居民眾多、人員構成複雜;由於大部分居民都是租客,故而彼此間不會深交……算是一個讓史三問能感到自在的地方。

  當然,像這種地方,離博物館這樣的高價地段肯定是有一定距離的,步行過去太費時間了,所以史三問帶著獵霸叫了輛驢車代步。

  開羅的交通,一言難盡。

  說得好聽點,叫「自由」,說得難聽點,就是「亂得一逼」。

  你可以在這裡看到各種類型的私人或公共交通工具,從最先進的四人座超迷你飛梭,到看起來像兩個世紀前生產的破自行車,從小型遊艇,到駱駝……

  信號燈、斑馬線、交通規則這些東西,在這裡就像是玄學,既存在……也不存在。

  散亂而混亂的交通秩序讓這座本就擁擠的城市彷彿是一個抽煙喝酒的胖子的心血管……在臃腫中堵塞、在堵塞中臃腫。

  今天若不是有史三問這個「地頭蛇」帶路,獵霸怕是要在尋找對方住址的過程中來個開羅兜風一日遊了。

  不過,即便沒走什麽彎路,但意外的狀況卻還是發生了,或者說……找上了門來。

  「好煩啊。」坐在驢車上的史三問,忽然就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麽一句。

  獵霸被他說得一愣,兩秒後,方才疑道:「又怎麽了?」

  史三問沒有回答他「我們被跟蹤了」,而是直接說了:「別往後看。」

  結果那個「後」字還沒出口,獵霸就把臉往後面一轉。

  沒辦法,人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樣。

  「啊!」等看到了那輛豪華轎車後,獵霸才後知後覺地念道,「咱被跟蹤了?」

  「還他媽被人發現回頭看了呢。」史三問這髒話也是張口就來。

  「行,我不好。」獵霸也是講道理的人,知道是自己回頭導致暴露了,「那現在咋辦嘛?」

  「嘿!小哥,停車,我們在這兒下。」史三問做事也果斷,當即就衝趕車的小哥喊了一嗓子,然後就從兜兒裡掏出一張錢來,付了在上車時就講好的價錢,還補了句,「不用找了。」

  趕車的那位見還沒到地方就能拿錢走人,自然是高興的,說了聲謝謝便駕車離去。

  而下車後史三問和獵霸則站在了路中間,乾脆就直勾勾地盯住了那輛尾隨他們的豪華車。

  此地,早已不是市中心了,他們站立之處是一條黃土沙石鋪就的小街,沒什麽大車從這兒過。

  跟蹤他們的司機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動向並進行了回報,數秒後,那輛車也停下了。

  緊接著,一名穿著一襲黑色西裝、身形高大的男子就從後座那兒走了下來。

  他下車後,司機就把車開走了。

  然後,他便邁著大長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史三問和獵霸。

  「安東尼奧·萊文,或稱……『獵霸』。」西裝男一邊走近,一邊已報出了獵霸的名諱,「聯邦S級通緝要犯,九獄淪陷事件的最兇惡逃犯之一。」

  僅僅是他逼近時的這股氣勢,已讓獵霸全身的神經都為之緊繃起來,戰鬥的本能告訴獵霸,這是一個極強的對手,但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很難做到全力應戰。

  「我以聯邦『護衛官』的名義,在此行使自己的『無責行刑權限』……」西裝男說著,能量的律動已在其周身綻起,「……將你,以及疑似是你同夥的這名男子,在此就地正……」

  不料,就在他最後那個「法」字即將出口之際。

  史三問忽地上前一步,昂首迎上對方,開口來了一句:「這位老兄,你今早出門前,沒拉屎吧?」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8-18 23:31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19 10:13
第九章 被迫轉移

  在這個宇宙,所謂的歐米伽級(Omega level)變種人,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最低評判標準——無限制的異能輸出。

  舉例而言,如果一個人的能力是「自我分裂從而形成複製人」,且該能力是歐米伽級的,那理論上來說,他就可以以一分二、二分四……這種可怕的指數級速度進行無限地自我複製;僅僅六十四次之後,除去本體之外,他便可以制造出9.22337*10^17個他的複製人,這個數量是一個什麽概念呢?假設地球上有100億人口,那麽這些人可以填滿九億兩千兩百三十三萬七千個地球。

  毫無疑問,別說對一個星球而言,就算對整個宇宙而言,「歐米伽級」都是極度危險的。

  好在……古往今來,像這樣的存在極為稀少。

  首先,「歐米伽級」是僅存於變種人之中的特例,異能者中是不存在這個概念的;因為異能者的能力都源自「罪」,而不是來自於基因突變,雖然練到「神級」之後,異能者的上限也會變得非常高,但是否能具備「無限」這種特性……就不好說了,得看能力的性質。

  其次,「歐米伽級」無法通過「修煉」來達到,且很難用異能者泛用的等級或分類去界定;說白了……這個級別的變種人都是天生的,而決定和限制他們實際表現力的東西……只有他們自己的想像力而已。

  其三,也是歐米伽級變種人永遠都那麽稀少的最大因素——「他們會受到來自宇宙意志的制裁」。

  這個要解釋起來也不難:我們可以將宇宙視為一個生命體,就像我們人一樣,而「宇宙意志」就是人體的免疫系統,至於歐米伽級變種人嘛……無疑是類似於「腫瘤細胞」的存在。

  若這個腫瘤細胞足夠低調,既不擴散、也不搞破壞,就像一個普通的細胞一樣度過自己的一生,那麽免疫系統也就不會對他有太多關注,但若是腫瘤細胞要搞事,那麽像天老闆這種「宇宙意志衍生出的具象化實體之一」,肯定就會有所動作。

  史三問,就是一個歐米伽級變種人。

  子臨說他是「目前全宇宙最強的變種人」,絕不是在開玩笑的。

  而他對天一說的,什麽毀滅地球、毀滅銀河……也的確是在他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

  當然,史三問只是說說而已,真的毀滅了地球,那宇宙也絕不會輕饒了他,再說了……毀滅地球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

  史三問很清楚自己的情況和立場,所以他活得很低調,活得……像個死宅。

  行文至此,想必大家心裡都已在急不可耐地念叨著:「行了,別嗶嗶那些有的沒的了,快點說他的能力究竟是什麽吧!」

  反正有很多人應該都已經猜到了,那我就不賣關子了。

  史三問的能力,用一個字來總結,就是——「屎」。

  他可以無視熱力學第一定律和物質守恒定律地憑空製造出屎來,且不需要做任何的功就能對所處的時空產生原子級的影響。

  他可以操控已存在於當前時空中的屎,在無視宇宙四大基本力的前提下隨意活動。

  籠統地說,他能操作的物質是屎,但細緻點說……所有生物的腸道排泄物他都可以操控,無論是殘渣還是液體,總之只要是經過消化系統出來的玩意兒,不管你消化的程度如何,都會受他操控。

  那麽沒有消化系統的生物是不是就不怕他了呢?抱歉……我剛才說過了,他憑空製造也行,你有沒有真的不重要。

  因此,即使是面對著一名「護衛官」,史三問也是完全不慌。

  畢竟……殺人這種事,宇宙意志是不會來管的,除非你能永久殺死天老闆這種級別的存在,否則就算殺掉上億人,對整個宇宙來說也不算大事。

  「找死……」那名護衛官在聽到史三問的問題後,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而且他也看不出史三問身上有什麽強大的能量波動,所以他把這當成了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嘲諷。

  呼——

  拳風未落,殺意已至。

  這名護衛官本就沒有留活口的打算,他也沒有興趣確定史三問究竟是不是獵霸的同夥兒;若不是之前的廣場上人多眼雜、打起來可能會造成無辜群眾和周邊財產的損傷,他在博物館那兒就已經動手了。

  然,就在他這一拳落下的當口,突然……

  呲——

  伴隨著一陣他腳上的皮鞋與地面摩擦的動靜,他整個人突然往後方平移了兩米,導致這拳揮了個空。

  好在他沒把史三問當回事兒,拳頭上只施加了可以把裝甲板打碎的那點力量、且拳速也不快,要不然……這一記空拳造成的風壓說不定會把地面和兩邊的建築都給摧垮。

  「嗯?」一秒後,這名護衛官的臉上就露出了狐疑之色,他不禁在心中念道,「怎麽回事?這個COS男也是能力者嗎?但這能力究竟是……」

  身為狂級能力者的他,經歷過的大小戰鬥無數;基本上……除了一些「概念化」的異能之外,只要通過觀察對方施術時的能量流動,他就能大致猜到這是什麽能力。

  但,剛才史三問的身上,沒有那種流動……

  因為對史三問來說,這種程度的操作,就跟呼吸一樣,不需要特意去注意什麽,動個念頭就完成了。

  「我明白了。」護衛官琢磨了幾秒,煞有介事地言道,「你的能力是『讓某個人或者物體強制退回到幾秒前的狀態和位置』對吧?」

  方才那一下……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彷彿是來自於內部的力量朝後方拖了出去,而不是那種被「外力」推動的感覺,所以他才做出了這個頗有把握的判斷。

  「不對。」而史三問那邊,卻斬釘截鐵地給了個否定的回答,並接道,「以及……我的能力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我的對手。」他微頓半秒,再道,「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轉頭離開,並把今天見到我們的事情全部忘記;第二,繼續嘗試來殺我,然後被我殺掉。」

  「哼……可笑……」護衛官老哥這是怒極反笑,「你知道自己在跟誰說話嗎?我,江贏……」他用很自豪的口吻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可是人稱『地上最強肉體』的男人;自從我升到狂級之後,除了九獄監獄長秋正一那手『破壞』之外,我還沒見過任何物理或能量攻擊能突破我體表的能量力場……」

  話至此處,江贏乾脆上前幾步,走到史三問近前,昂然一立,擺出一副任打的姿態,笑道:「呵……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竟揚言要殺我?我告訴你……就算我站這裡不動,讓你打上一天一夜,打到你自己累吐了血……我也不會有半分損傷。」

  見狀,史三問沈默了幾秒,然後,默默地轉過頭,朝著獵霸那邊走去。

  邊走他還邊道:「走吧。」

  「啊?」獵霸被他說得一愣,心想著,「地上最強肉體還在呢,走得了嗎?」

  另一邊,江贏也在嘲諷著:「走?哼……能力被我看穿,虛張聲勢又失敗,於是準備故作鎮定地逃跑嗎?你覺得我會讓你如願嗎?」

  說罷,他已暗提一口氣,準備衝上來了。

  這一次,江贏欲用上八成左右的身體能力,讓對方見識一下什麽叫「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出就已被一拳穿心」的感覺。

  不料……

  呲——

  就在他將動未動之際,他的身體又一次開始後退。

  這回他的感覺清晰一些了,他有點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好像是自己的腸子那塊有股力量在牽拉著自己。

  短短幾秒,江贏就被向後拉出了十幾米的距離,而且這幾秒間,有一種極度可怕的感覺突然襲來……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的腸子裡的東西好像正在急劇地變多,導致他那有著完美腹肌的腹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滿漲了起來。

  嘭——

  他的痛苦和恐懼,沒有持續太久,又過了一秒,他就原地爆炸了。

  爆炸發生的剎那,可以看到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乃至每一個毛孔……都有屎噴出來,就好似一個被過度注入豆沙餡兒而崩壞的麵團。

  由身體內部產生的壓力讓他的體表防禦力場變得毫無意義,急劇增加的物質本就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身體在短時間內能排出量,即使是單純的加量他也死定了,更何況史三問還操控著這些物質直接往外「爆」。

  作為目擊者的獵霸很快就明白了為什麽史三問在引爆對方之前要先將對方拖到遠處——怕濺著一身屎。

  而史三問,還是那副淡定的模樣;從頭至尾,他的雙手都沒從口袋裡拿出來過,就已經將戰鬥結束了。

  甚至在江贏爆炸的瞬間,史三問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走啊。」經過獵霸身邊時,史三問又叫了對方一聲。

  這會兒獵霸才回過味兒來,剛才史老師那句「走吧」,背後的意思大概就是:「這個護衛官已經死了,咱們繼續趕路吧。」

  「呃……那個……屍體你就不處理一下嗎?」獵霸一邊快步跟上已經走出好幾米的史三問,一邊問道。

  「已經沒有意義了。」史三問回道,「就算我將其毀屍滅跡,並找到剛才那個給他開車的那個司機一並滅口,對於聯邦來說,這依然是一個『護衛官神秘失蹤』的狀況,跟『護衛官橫死街頭』也沒什麽區別,都是會往死裡調查的那種事件。」他頓了頓,「依靠著街面攝像頭,他們很快就能確定江贏在失蹤前是在跟蹤我們,隨後只要找到那個趕驢車的,就能立刻問到我們原本的目的地,即我的地址所在;再退一步講,就算他們找不到按個趕驢車的,在這種級別的事件裡,直接展開地毯式搜查也很正常……他們只要掌握一個大概的方向和區域,我們就早晚會被搜出來。」

  「嗯……」獵霸聽到這兒,點點頭,「也對,只要走訪一下周邊群眾,問他們『附近有沒有喜歡出門穿cosplay裝的變態』,估計半天不到就能找到你。」

  「你是不是想屎啊?」史三問被吐槽後,轉頭就是一句帶口音和雙關的恐嚇。

  「行行……我錯了,您接著說,我們接下來該咋辦呢?」獵霸也是該慫就慫;事到如今,他已經絲毫不再懷疑這位史老師的實力了,只是對其品行和癖好還保留意見。

  「沒辦法,只能搬家了。」史三問道,「反正開羅現在也不太平,乾脆……你幫我收拾一下細軟,咱們天黑以前就出城。」

  「換地方沒關係嗎?要不要通知子臨他們一聲?」獵霸又問道。

  「不需要,他們自己會知道的。」史三問回道,「再說了,我的工作是教你能力的用法,在哪兒教本來就是隨便的……讓你來開羅也不過是因為我最近這些年住在開羅罷了。」

  他說完這句,好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沉默了兩秒,然後說道:「嗯……我得打個電話,你先別打岔。」

  史三問腳下不停,繼續帶路,右手則終於從口袋裡伸出來一回,舉起手機撥了個號。

  「喂?誒,對,是我。」史三問的話,獵霸聽得很清楚。

  「真是難得啊,你居然會主動找我,上次你打過來是幾年前來著?」而電話對面那個男人的聲音,獵霸憑著自己從大蠟螟身上獲取的DNA,也能聽清。

  「行了別廢話了,要套近乎見了面再說。」史三問跟誰說話都是這麽不客氣,「我們最遲四個小時後從開羅東面出來,你來接我們一下,順便給安排個新的地方嘛。」

  「呵呵……行,那你們沿著公路主幹道走,開車步行都可以,我會來找你們的,見了面再說。」對面那位也是沒什麽廢話,聽其說話的語氣也相當靠譜。

  雙方交代完了各自要說的,便同時掛斷了電話,也沒道個再見啥的。

  獵霸見他電話打完了,便問道:「這又是誰啊?」

  「張三。」史三問想都沒想就答道。

  「那這位張三又是幹嘛的呢?」獵霸又問道。

  「不幹嘛。」史三問的回答也是微妙,「反正有問題就找張三,他基本啥都能幹。」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1-26 11:34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20 01:06
第十章 三個男人的公路旅行

  過人之處謂之「奇」。

  所以,張三應當是個奇人了。

  他的身上有著太多的過人之處,多到你難以想像的程度。

  你家裡要裝修,他可以幫你把設計圖紙外加預算都給做了;你想吃頓好的酒席,他可以親自下廚給你整出來;你想學一門樂器,只要是你說得出來的玩意兒,他都能教你……

  而這些,還只是常規操作。

  張三真正厲害的地方在於,即使對於一些奇葩的、繁瑣的、獨特的要求,他也能滿足。

  比如你現在跟他說,你想用兩萬塊錢環遊世界,且至少要去遊覽二十個國家,怎麼辦?

  換了別人可能會回你一句「先整容吧」了事,但張三不會用這種抖機靈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他會先幫你調查一下這個假設的可行性,如果真的可行,他就會給你一個計劃——一個你自己怎麼也不可能想得到的計劃,來完成這件事。

  具體來說就是……他可能會讓你先乘上某個航空公司多少周年紀念的限時超優惠航班,抵達歐洲,然後參加一個只需要付一點自行車租金就可以加入的環法騎遊團,當你這個團到了敦刻爾克附近時,又剛好能加入一個紀念敦刻爾克大逃亡多少周年的渡海體驗活動,越過英吉利海峽後,你又趕上了一次泰晤士河上空的滑索火炬傳遞,之後又是限時折扣的航班、輪渡或列車……和一些十分優惠的當地活動混合著推動你的行程。

  最後這一圈下來,你不但只用兩萬塊錢就去夠了二十個國家,還會感到旅途很充實。

  當然了,如果這件事兒「不可行」,張三就會直接告訴你不可行,並跟你講一下大概要多少錢才行。

  張三,大致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讓你感覺「什麼事都能辦」、「就算不能辦也會給你最合理的建議」的、極為靠譜的人。

  因此,當史三問臨時決定要離開開羅時,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聯繫張三。

  像「搬家」、「尋找合適的住所」、「快速且不引起周邊鄰里注意就安頓下來」這些事,讓張三來辦,自是手到擒來。

  …………

  下午五點,史三問和獵霸已經開著一輛破舊的小拖車,行駛在了開羅城外的公路上。

  出城時的檢查比進城時要寬鬆得多,再加上史三問連衣服都沒換,所以過關卡的時候根本沒人把他當回事兒。

  其實,史三問這輛車上的東西非常多,除了獵霸的行李之外,還有他自己90%的家當;這麼多的雜物,無疑是值得去搜一搜、查一查的……

  但檢察人員一看到那些昂貴的動漫抱枕、遊戲手辦……跟廉價到扔了都沒人願意撿的破碗爛勺堆砌在一起時,就莫名產生了一種嫌棄之感。

  再結合史三問這人的造型,檢查人員不禁想到:「我要是檢查時弄髒了這貨的抱枕,他八成會說我玷汙了他老婆,然後跟我這兒撒潑打滾乃至找我拼命吧……」

  就這樣,靠著別人對自己的刻板偏見,史三問甚至都沒有接受什麼盤問,就從城裡出來了。

  「當你說要我幫你『收拾細軟』的時候,我以為只要整理一下銀行存折、現金和玉石之類的東西,裝在一個小箱子裡拎著就可以走了。」隨著離城的距離越來越遠,獵霸也漸漸安心了下來,開口跟史三問攀談道,「……結果,你這等於是讓我幫你搬家啊。」

  「廢話,你知道什麼叫『細軟』嗎?」史三問卻是理直氣壯地反駁道,「所謂『細軟』,就是指『精細而易於攜帶的貴重物品』……」他頓了頓,視線朝車後方瞥了瞥,「我這一車東西,每一樣都很貴重,而且每一樣都很便於攜帶啊,所以全部都是細軟。」

  「你那些抱枕手辦之類的我就不說了……即使撇去個人愛好的因素,客觀上的確也挺值錢的,問題是……」獵霸說著,也朝後放看了看,「你連缺了口的牙刷杯、油膩到變色的紙巾盒、還有銹了好幾塊的搪瓷洗臉盆兒都要帶上……」

  「要你管?這些我使起來習慣不行嗎?」史三問還沒等對方說完,就打斷道,「新買的我用得不順手,千金難買爺舒坦懂不?」

  你可以說他強詞奪理,但換個角度來看他那套歪理好像也沒什麼不對;決定物品價值的最重要因素其實是人的感受和認知,你花幾萬塊買下的鑽石在日常生活中對你的幫助可能遠不及一卷幾塊錢的衛生紙;你花高昂的價格吃到的海鮮和土特產,在漁民和當地人眼裡可能是吃得想吐或者在地上隨便撿撿就有的玩意兒。

  也許,史三問才是真正「活得明白」的人,至少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而不是像大部分人一樣在一個由資本家控制的世界中不斷地被別人告知你需要什麼,然後為了這份被他人定下標準的物欲而隨波逐流。

  「那啥……你之前說,我得跟你學四個月是不是?」聊天進行得越久,獵霸越發覺得這場師徒關係將是一次對他精神的肉體的雙重考驗。

  「呵……」史三問笑著回道,「那得看你學得怎麼樣了,你要是足夠聰明,四天就學成了滾蛋,那我第一個拍手叫好啊,但據我觀察……你應該是個坑。」

  「我還什麼能力都沒用呢,你怎麼看出坑來的?」獵霸疑道。

  「和能力無關,學習主要是看悟性和智力。」史三問道,「你看你……見面半天不到,就把我坑得搬家了,智力肯定不高啊。」

  「這跟我有毛關係啊?」獵霸不服道,「接頭地點、交通工具、行進路線……全都不是我定的,鬼知道會正巧撞上一個護衛官啊?」

  「呵……」史三問聞言,乾笑一聲,搖了搖頭,「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解釋這事兒吧。」

  他倆說到這兒時,車已行到了相對荒涼的一個路段,也正在此時,路邊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那人看起來四十歲左右,亞裔、微胖、相貌平平,穿著一套既不很貴也不便宜的襯衣和牛仔褲;其整個人的樣貌和氣質都給你一種「隨處可見的路人」的感覺。

  他,就是張三。

  史三問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故而將車減速、靠到了路旁。

  張三也沒多話,待車停穩後,他便面帶笑容地拉開後面的車門坐上來了。

  「你怎麼到這兒的?」對方一上來,史三問就開口問道。

  「跳傘。」張三的回答十分獵奇,但他說出這兩個字時的語氣卻很隨意。

  「哦……難怪附近也沒車。」史三問念叨著,「誒?那你的降落傘呢?」

  「稍微改了改,當成帳篷賣給幾個路過的野營愛好者了。」張三道。

  聽到這句,副駕駛座兒上的獵霸不由得回頭看向了對方:「兄弟……你到底在那兒站了多久啊?」

  「二十分鐘。」張三回道。

  「喂喂……我看你就是直接背著個帳篷跳的吧?」獵霸玩笑道。

  「呵……」張三知道對方的意思,他笑著應道,「降落傘改帳篷哪兒用得了二十分鐘啊,我還能在十分鐘內把自行車改成輪椅呢。」

  「再花十分鐘他還能把你忽悠瘸了然後把輪椅賣給你呢。」史三問也適時地插了句嘴,隨即就重新發動了車子,對張三道,「嘿,接下來去哪兒啊?」

  「先往前開,到第一個加油站再停。」張三回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史三問已經開始驅車前行了。

  「我有兩套方案給你們,在前往加油站的途中你們可以聽一聽,再考慮一下哪套比較好。」張三繼續說道,「第一套比較穩妥,你們直接往東南拐,去棗椰郡,隨便找個像利雅得這樣的綠洲城市住下……」

  「不去。」誰知,史三問還沒聽到第二套方案呢,就先把第一套給否了,「熱帶沙漠氣候,夏天太熱。」

  「哈?」獵霸聞言,疑道,「開羅的氣候不也差不多嗎?再說你好像也不是常出門的那種人吧?待在空調房間裡,外面熱不熱跟你有什麼關係嗎?」

  「那你考慮過那些送外賣和送快遞的人的感受嗎?」史三問反問道,「你知道我曾見過多少快遞小哥在風雨和酷暑中奔波,忙得連屎都沒時間拉……你在那種四十幾度的地方叫個外賣,萬一送餐的人一個不爽,往你的披薩裡射一灘……」

  「行行行行……可以了,可以了!」獵霸不想再聽下去了,「您有生活,您說了算……」

  「那我就說一下第二套方案吧。」坐在後面的張三倒是對這番談話不以為意,還是用十分淡定的語氣接道,「這套就比較複雜一點了,可以的話,希望你們對照著地圖來聽我說。」

  哐嘰——

  他話音未落,史三問抬手就是一記擺拳,當即「打」開了自己頭頂上方的一個儲物空間。

  下一秒,一張卷起來的紙質世界地圖順勢就從那兒掉了下來。

  獵霸本來想吐槽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會用紙質地圖,但轉念一想,他要是把這話說出來,對方八成就會用「手機會沒電或者沒網但紙不會」之類的理由再次教育自己,所以這回他壓根兒就不說話,只是默默地撿起了地圖,在手中緩緩展開。

  接著,張三也從後座那兒湊了上來,指著獵霸手中的地圖接道:「我們現在位於地中海東岸的最南邊;這一側,目前來說……『基本上』還是處於聯邦的勢力範圍,但由於愛琴海上面那一塊和黑海的西岸已經反抗軍的了……所以,以冠之郡為界,右邊所有的海域現在都是戰爭狀態,民用船只根本出不了海。」

  「海路走不了,那空路呢?」史三問迅速抓到了對話中的要點,提問道。

  「呵……這附近要是有可以合法起落的機場,我還用跳傘?」張三笑道,「既然聯邦政府已經宣告進入戰爭狀態了,航運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影響;現在除了西歐、北美、南非和北極圈之外,其他地方的領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空運監管……有些地區是限制起落,還有些乾脆就在天上派無人機巡邏攻擊,總之,歐亞非大陸交界的這塊地方,還有整個雙鷹郡的領土,所有民用的飛行器幾乎都已停運……只要你敢上天,就要做好被莫名其妙打下來的覺悟。」

  「所以就只剩陸路了咯?」史三問接道。

  「是的。」張三道,「所以……既然你不想去棗椰郡,那麼龍郡和西歐,你挑一個吧。」

  「別的地方都不行嗎?」史三問又問道。

  「美洲也可以,但你們也得先抵達龍郡沿海地區或者歐洲中部才能乘到前往美洲大陸的航班。」張三回道。

  史三問想了想:「那還是奔歐洲吧,去龍郡要經過中東地區,太多沙漠了,風景不好看。」

  「重點是沿途的風景嗎……」獵霸側目看向史三問,槽點脫口而出。

  「不,重點是跟誰一起去。」史三問想都沒想就接道,「雖說我個人傾向於和膚白貌美的美女一同進行這種長途旅行,可惜我身邊只有兩個糙漢,沒辦法……只能寄情於景、聊以自慰。」

  「哈哈哈……」張三被他逗笑了,「你還是老樣子呢,看來這次的旅途中我至少不會感到無聊。」

  「嗯?」獵霸從他這話裡聽出了什麼,「張先生……你也要跟我們同行嗎?」

  「是啊。」張三回道,「到了地方我還得給你們安排住所、身份等一系列瑣事呢,再說……我現在也沒辦法回去啊。」

  「逆十字不是有潛艇和自己的飛梭嗎,我今天來開羅時就是先乘了飛梭再換了車的。」獵霸道,「讓他們過來接一下,我們不就能立刻抵達世界上任何地方了嗎?」

  「哈!想什麼呢?」沒想到,這回連張三都開始嘲諷他了,「你又不是逆十字的正式成員,不過是個學徒而已……人家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能送你過來就不錯了,誰知道你才來半天又要換地方?你還指望他們開著那種暗合金交通工具來給你當司機?」

  「唉……」兩秒後,獵霸還沒回話,史三問就在旁邊補了一刀,「……四個月真的未必夠啊……」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21 03:13
第十一章 夜襲

  雖然張三的規劃肯定是以合理和效率為前提的,但為了配合史三問那包括「看風景」在內的一系列任性需求,他們最終商量出的路線並不十分安逸。

  從開羅東出來的三人,將沿著地中海東岸的一路向北,先到耶路撒冷、再去大馬士革,然後途經霍姆斯、阿勒頗、阿達納、尼代、阿克薩賴、安卡拉、博盧、薩卡里亞等等本文的大部分讀者不看地圖絕對沒聽說過的中東城市。

  最後,他們將於伊斯坦布爾,連人帶車地登上一列名為「東方快車」的特殊交通工具,這玩意兒特殊在哪兒……後文再表;總之,「東方快車」是目前唯一一條可以穿過黑海沿岸的反抗軍領地的聯邦陸路運輸線,乘上它,就能從伊斯坦布爾一路直抵巴黎。

  …………

  仍是3月7日,晚,九點。

  史三問的那輛破拖車總算是抵達了耶路撒冷。

  這一路上,有好幾次經過加油站時,獵霸都想用或合法或非法的手段去給他們換輛別的車,但史三問就是不同意。

  理由是:其一,他是不想節外生枝;其二,他說這車他開著順手。

  知道爭辯不過他的獵霸,只能一路上都假裝不經意地輕哼著「老爺車,沉默多少年,說起話來先冒黑煙」這樣的歌詞,來宣泄一下心中的不滿。

  無論如何吧,在九點多的時候,他們仨還是順利地在一家旅館下榻了。

  曾經是三大亞伯拉罕宗教聖地的耶路撒冷,因為經歷了二十一世紀初帝國對各大宗教勢力的大清剿,如今已變成了一座普通的、沒落的小城。

  活在這個平行宇宙二十世紀的人絕對沒有想到,原本不可開交的巴以衝突、以及世界上所有的宗教分歧,在維克斯托克帝國的初代「皇帝」治下,只花了短短幾個月就全部搞定了,而其方法簡單地說就是——誰再宣揚宗教就滿門抄斬。

  失去了宗教光環的耶路撒冷是淒涼的,因為其在宗教史上的特殊意義,當年帝國把這裡的教堂、清真寺、甚至很多知名的古蹟(如西牆、聖殿山等)都給夷平了(其他地方的教堂大多改為了旅遊景點和博物館),而為了信仰給這些建築「殉葬」的人也是不計其數……

  當然,對二十三世紀的人來說,這些,都已經是兩個多世紀前的老黃曆了。

  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對宗教都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就像生在二十一世紀的人對奴隸制度的感覺一樣;他們所處的環境、學習到的知識,都告訴他們宗教只是一種文化現象,是在政體還不夠成熟、科技還不夠發達的年代裡誕生的、部分取代政治職能的衍生品……所以,他們基本無法理解宗教信徒的心態,更不能理解為什麽會有人為了一些虛構的故事而爭論、爭鬥、流血、赴死。

  就是在這樣一個時代中,耶路撒冷慢慢於廢墟中被重建起來。從一座市區面積僅有126平方公里的小城,擴建成了總面積大約八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城。

  史三問他們,就住在了這座小城南區的一家汽車旅館裡。

  是夜,九點三十分。

  張三開了個單人間,已經去休息了,而史三問和獵霸則同住一個雙人間。

  進了屋子,獵霸剛把行李箱放到床上,準備換件衣服睡覺,就被史三問給叫住了。

  「不用浪費時間了。」史三問往自己那張床上一躺,雙手枕著頭道,「你今晚不會睡的。」

  「嗯?」獵霸聞言,當即表情微變,朝著牆角連退了三步。

  雖然獵霸這一生中經歷過很多讓他感到「有點慌」的時刻,但這一刻,無疑是最可怕的。

  「你現在就出去跑步,等天亮了再回來。」史三問的下一句話很不講理,不過確是讓獵霸鬆了口氣。

  「哈?」獵霸疑道,「為什麽?」

  「修煉已經開始了,同學。」史三問道,「以你的資質,我認為在旅途中就可以練起來了。」

  「跑步算什麽修煉?」獵霸道,「難道你不該先從異能的理論知識開始教起嗎?」

  「理論知識,我明天會在車上跟你講的。」史三問回道,「今天因為是我開車,我不想一心二用才沒講,明天換張三開,我就可以講了。」他頓了頓,「至於跑步算什麽修煉,等你聽完理論知識,就會知道了。」

  獵霸聽到這兒,還是將信將疑:「我……現在出去跑步,跑一宿……不睡覺,明天在車上還要聽課?你就不怕我累死?」

  「你會嗎?」史三問反問道。

  「嗯……」獵霸道,「不知道啊。」

  「你連續不睡覺的最長記錄是多久?」史三問又問道。

  「四十幾個小時吧,記不清了……」獵霸回道,「在我成為能力者之前,曾經因為輪班頂班連續工作過兩天一夜,第二天下班感覺自己已經要死了……不過這種疲勞感在獲得異能之後就再也沒體會過了。」

  「哦,底子還不錯嘛。」史三問接道,「那你從今天開始,都不要睡覺了,也不要吃飯喝水,每天晚上就出去跑步,白天在車上休息聽課。」

  「什麽?」獵霸聽完都驚了,「不讓睡覺也就算了……還不吃不喝?別說跑步了,哪怕坐著不動,三天左右也得渴死了吧?」

  「不會的。」史三問道,「我見過拳擊手為了減重不吃不喝拼命跑步,實在渴了就含一片兒乾香菇促進唾液分泌,然後再把香菇吐了出去跑步,跑到最後流不出汗、尿不出尿……這樣持續個兩三天,照樣沒死。」他微頓半秒,「哦,當然了,他們是可以睡覺和休息的……考慮到人家是普通人,你是能力者,加大點強度也是應該的。」

  「所以說這樣做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啊?」獵霸不知不覺聲音就高了起來,「減肥嗎?」

  「我不是說了嘛,明天聽我講了理論,你自然就懂了。」史三問說著,從自己的隨身行李裡拿出了一台掌機,儼然是準備開玩了。

  獵霸不爽歸不爽,但他一時也找不出拒絕這種安排的理由,他知道,史三問不會無緣無故就讓他做這種「修煉」,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會說出「你今天不說明白我就不去」台詞來的人,所以他終究還是去了。

  「對了……」走到門口,正要出去時,獵霸忽又想到了什麽,隨口問了句,「既然我壓根兒就不用睡覺,那你為什麽還要開一個單人間和一個雙人間啊?直接開一個雙人間或者倆單間不就完了?」

  史三問連頭都沒抬,邊打遊戲邊老練地回道:「我不想被前台誤會是gay啊。」

  獵霸心裡當時就吼道:「就你這身打扮還怕被人誤會?」

  但他嘴上終究還是沒說出來,只是道了句:「行行……算你狠。」就開門出去了。

  …………

  半夜無話。

  至淩晨一點,剛睡下不足一個小時的史三問,突然睜開了眼睛。

  如果你們認為史三問只是一個靠著歐米伽級能力才位居強者的人,那就大錯而特錯了。

  他之所以能成為逆十字欽定的異能導師,並不是因為他那天生的能力,而是因為……他除了是個歐米伽級的變種人外,還是一個運用能力戰鬥的天才、大師。

  此刻,他會醒來,自然不是為了起夜上廁所——不用我說你們也該知道,他可以憑自己的意願在睡前徹底排空腸道和膀胱。

  史三問會醒,是由於有人觸發了他在房間周圍布置下的「異能防禦機制」。

  這套機制的原理很簡單:首先,他先在整個房間所有出入口(比如門前的走廊下,門板靠上的區域、窗沿、窗沿外的地面等等)以及與自己所睡之處相對的八個方向的牆壁上……全部都先埋下非常微量的屎。

  微量到什麽程度呢,大概就是正常人吃下去也不會注意到的程度。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不可思議,難道吃下這種玩意兒人也不會察覺?是的,不會……只要量足夠少的話。

  舉例來說,一個成年人每天無意中吸入或攝入的土壤和塵埃,平均下來大約是100毫克,這樣算,每年你都會吃下36500毫克的土,也就是三分之二個雞蛋的大小;這種量,人自是察覺不到的……

  即使更大一些的量,也未必能被察覺;比如說,你每喝一杯純天然果汁,極有可能已經吃下了三只果蠅;每吃一碗飯,可能就吃進了四五只米蟲卵……

  總之,史三問布下的防禦網,除非遇上嗅覺接近德國牧羊犬的異能者,否則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接著……布屎完畢後,史三問會讓這些物質和自己產生一種連接,當那些微量的屎受到一定程度的壓力或者進入人體環境時,他就會感應到。

  眼下,史三問即使不用看也知道,有人站在了他的門口。

  從體重和肺活量就能判斷,來者共有兩人,且皆是高大健壯的成年男子。

  而且這兩人肯定不是張三和獵霸,因為史三問已經在那兩位的腸子裡留了「跟蹤物」,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

  他當即又確認了一下兩名同伴的位置:此時,獵霸還在挺遠的地方,估計是怕在城裡夜跑會被攝像頭拍到或被警察盤問,所以奔郊區去了;而張三,還在走廊另一頭的單間裡。

  然,就在他確認的同時,忽然發現,張三的房間門口……這會兒也站著人呢,且是三個人。

  「不至於吧……」史三問心中念道,「難道是開羅來的追兵?但我們幹掉的可是護衛官啊,他們至少也得再派一個護衛官級別的人到場、或者讓EF和EAS派出特殊作戰部隊才會展開搜捕的……況且開羅自身的防務已經捉襟見肘,哪兒還有多餘的戰力分出來追擊我們?」

  他思索之際,門外的兩人,開口說話了。

  話不是說給他聽的,而是衝著通訊裝置講的,且聲音壓得非常低。

  「我們就位了。」

  「我們也就位了。」

  「他們來的時候是三個人,有個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要再等等嗎?」

  「不用了,兩個就夠了,走得那個看起來還挺壯,真在屋裡反倒不好對付。」

  「那……第三個人回來發現同伴不見了,去報警怎麽辦?」

  「報警怕什麽,咱都得手那麽多次了,只要別在同一個地方連續抓人就沒事。」

  「對對,而且……這次這三個傢伙,本身就不是什麽正經人,八成是逃犯什麽的……剛才我去搜了他們的車,在後座兒底下發現了一個反追蹤裝置,還是個高級貨,可以屏蔽聯邦通用的交通攝像頭的視覺信號,黑市上得賣好幾萬呢。」

  「哼……這下發了,有了這個,我們以後做起事來就更方便了。」

  「行了,先抓回去再說吧,明天正午就要『開祭』了,這兩個人一定是我主送來的禮物,都是天意……事不宜遲,動手吧!」

  史三問的聽力是可以達到和遠程監聽儀器一樣的水平的,這點……只要是把能量控制練到「入微」之境的能力者都可以做到。

  從些人的對話裡,史三問聽出了頗多有用的信息:其一,辦事靠譜的張三先生在上車時就已經默默地幫他們把反追蹤的工作做好了;其二,這幫人絕對不是聯邦的人,也不是反抗組織;其三,他們做的事情……或許和宗教活動有關。

  別看史三問外貌上是三十歲左右年紀,他的實際年齡可是非常、非常老了……老到足夠他經歷過那個宗教還存在的年代。

  所以有些事,他比這個年代的老人更懂;他很清楚人在所謂信仰的旗幟下能幹出多麽違反常理、喪心病狂的事情。

  哢嗒——

  就在他思考這些事的時候,房間的門已經被打開了——用鑰匙打開的。

  他和張三幾乎是在同時受到了相同形式的突襲:被人突然摁住、捂住嘴、並朝著脖子注射了一針鎮靜劑。

  史三問可以抵抗,但他沒有這麽做,他選擇繼續裝死,以便看看這幫人要把他帶去哪裡,以及……用來幹什麽。



  p.s.連續十六天的更新後,斷更3天UP,熟悉的三渣回來了。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8-30 23:59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8-26 22:06
第十二章 穆神教

  後備箱的蓋子一蓋上,史三問就睜開了眼。

  鎮靜劑對他是無用的,他可以用原子級的操作將那些進入自己體內的化學品屏蔽掉,簡單地說……用屎形成的分子薄膜將那支針管裡的每一個水分子都單獨包裹起來,將其與自身的血液隔離,然後通過分子間的空隙將那些物質引流至體表並從毛孔排出。

  是的,他就是這麽厲害,就是這麽逆天,就是這麽不可理喻……

  以史三問的才能,即便給他一個很弱小的能力,他也能給開發出花兒來,更不用說歐米伽級的能力了。

  十幾秒後,車開始動了。

  起初這車行駛得還很平穩,但沒多久就開始顛簸,這說明它已駛上了一條不怎麽平整的道路;按頻率來推斷,應該是沙石為主的路面,反正不像是城裡的主幹道。

  史三問感應了一下張三身上的「跟蹤器」,判斷後者應該是被裝進了另一輛車的後備箱裡,不過他們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他又將感應的範圍擴大了一些,很快就發現,運張三的那輛車上乘了三個人,而運自己的這輛車上也是三個,這說明剛才這夥人進來抓人時,還留了一個人在停車場把風。

  再進一步將感應範圍蔓延出去,大體上就能判斷出他們在往城外十分偏僻的地方行駛了,因為人多的地方屎就多,而他們要去的地方沒那麽多人。

  一路無話,大約四十幾分鐘後,車停了。

  接著,那六名綁架者一起下了車,並分別從兩輛車的後備箱裡扛出了史三問和張三。

  史三問自然是繼續裝昏,張三倒是真昏了。

  被扛起後,史三問趁著扛他的人不注意,加上夜色的掩護,悄悄地睜眼觀瞧,發現自己此刻已經置身於一片荒郊野外,周圍除了一些石丘就是沙漠。

  那幾人從車上下來後,走了七八米,便在一塊岩石前停下了腳步,為首的一人上前也不知道弄了什麽機關,岩石前的地面上便有一扇暗門開啟了。

  六人扛著史張二人走入暗門,隨即就關閉了入口。

  進門之後,直接就是一條向下的階梯,這路徑狹窄、曲折、蜿蜒;階梯是石製的,牆壁和天花板也是,靠內側的牆上鋪設了一條簡易的橡膠燈軌,勉強照亮前路。

  他們就這麽向下走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終於來到了一個地勢平緩的空間,到這兒,便出現了金屬的大門,但也只是門而已,地面和牆壁依然是石頭。

  儘管還沒有見到這個地下設施的全貌,但史三問基本已可以確定此地至少有兩百年以上的歷史,因為從二十一世紀中葉開始,絕大多數的地下建築都已能做到六面皆鋪金屬板、並用廉價但牢固的金屬支架進行各種結構加固,很少再有這種與天然洞穴的基礎環境結合而建造的基地了。

  嗚——

  果然,那金屬門打開時,發出了老式機械特有的轟鳴,就算不用眼睛看,史三問也能想像那門上的鏽礫隨著門與岩石牆壁間的輕微摩擦而被剝離落下的景象。

  穿過了這扇門,燈光就比較明亮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史三問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幾經輾轉,終於,在幾分鐘後,他和張三被人粗暴地扔到了地上。接著,不遠處就傳來了鐵門關閉的吱呀聲和搬運他們的人的抱怨。

  待人聲遠去,史三問假裝成因摔疼了而緩醒過來的樣子,「迷迷糊糊」的翻身睜眼。

  他知道此時自己的身邊除了張三外還有另一個人在,所以才演了這麽一下。不過,他很快便注意到那個人正靠坐在牆角,將頭埋在膝蓋裡,好似對他們兩人的到來漠不關心。

  史三問又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這裡是一間老舊的牢房,除了牢門的那一面是鐵柵欄之外,其他五面都是石壁,這也讓他更加確定了自己此前對於「這個設施是『古代建築』」的推測是對的。

  「嗯……」兩秒後,史三問假裝剛才被摔疼了的樣子、呻吟了一聲,想引起那人的注意,但對方還是無動於衷。

  他再看看張三,瞧那模樣一時半會兒怕還緩不過來,於是,史三問乾脆就開口去叫那個陌生人:「嘿!兄弟!嘿!」

  他喊對方的時候還刻意壓低了聲音,好似是怕有守衛發現他們說話,但實際上……根本沒人在乎這些,即使他們大喊大叫都無所謂。

  「別來煩我。」角落裡的男人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我只想安靜地度過這最後一段時間也不行嗎?」

  「你要是能先告訴我……我們在哪兒,這幫人到底是幹什麽的,以及他們為什麽要抓我們,那我就不再來煩你了。」史三問接道,「要不然我可能會一直煩你直到你打算提前結束自己的生命……」

  聽到這兒,那男人抬起了頭。

  他看起來三十歲左右,很典型的本地人外貌,眼神中……帶著絕望。

  「你想挨揍嗎?混蛋!我可不介意在死之前把你揍到說不出話來!」一個已經絕望的人,自然是不會再畏懼鬥毆這種事的。

  所以在史三問剛開始揍他的前幾秒間,他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勇氣……

  但幾秒過後,當他發現自己毫無勝算並且被打得很疼之時,他的態度就轉變了;尚未到來的死亡和已經在承受的痛苦相比,果然還是後者比較真切和緊迫一些。

  「停手!停手!好的我明白了!你問什麽我都告訴你!你先停手!」很快,那名男子便一邊討饒一邊抱頭蹲下了。

  史三問對揍這種人也沒什麽興趣,方才他只是用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力量隨手打了對方幾套連招而已,打得也都不是什麽要害……主要是擔心把對方打得說不出話來。

  「那就先說說你的名字吧。」停手後,史三問毫不設防地來到對方跟前,盤腿坐定,擺出一副獄老大的架勢問道。

  「我叫薩利赫·阿魯夫·卡里……」薩利赫還沒把自己的名字報完。

  史三問就打斷道:「行了,薩利赫就可以了。」他知道這些阿拉伯人名通常都很長,因為懶得去記,所以他通常只記一個本名,後面的父名、別號之類一概不管,「這裡是什麽地方?把我抓進來的都是些什麽人?」

  「他們……」薩利赫說到這兒,稍微頓了一下,才道,「……是『穆神教』的教徒,這裡是穆神教的秘密據點。」

  「穆神教……」史三問將這個名字念叨了一遍,又在記憶中翻箱倒櫃一番,再接道,「我從來沒聽說過啊……他們是最近才成立的宗教組織嗎?」

  「不不。」薩利赫搖頭道,「穆神教已經有上萬年的歷史了,早在人類還像猿猴一樣的時代,偉大的穆神就已降臨於這個星球,並將教義傳授給了極少數被他選中的『代治者』們;這些代治者和他們的後代都是被穆神祝福的人,也是穆神欽定的地球統治者,他們有著與神明溝通的能力和遠超我們常人理解的智慧,是他們將文明的火種傳給了人類,引導著人類進步……而作為交換,人類理應尊他們為王,無條件地為他們服務,並獻上盡可能多的純潔美貌的少女,來延續和擴張代治者們高貴的血脈。

  「可惜,隨著時代變遷,貪婪愚蠢的世人們逐漸忘記了自己理應恪守的本分,他們恩將仇報,非但拒絕承認自己卑賤的身份,還團結起來對代治者展開了屠殺……他們將代治者們的名字抹去,將文明的果實竊為己有,將穆神教的教義統統銷毀……

  「好在,有一名代治者逃過了此劫,他隱瞞了自己高貴的身份,偽裝成一介凡人,臥薪嘗膽、忍辱偷生……這才將這些被掩蓋的真理保護了起來,並通過自己的後代們口口相傳……

  「終於,到了我們這個時代,世上僅存的唯一一名代治者後裔——納薩爾大師,即當初那名倖存代治者的第九十九代單傳玄孫,通過他超強的靈感力獲得了新的神啟,從而重新書寫了『穆神經』,將穆神的教義帶回了這腐朽的人間。」

  一說起這個話題來,薩利赫就好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就好像一個人在講述一個自己已經聽了無數遍、也講了無數遍的笑話一樣。

  對此,史三問的反應卻是:「嗯……你這個故事,跟我聽過的其他宗教起源故事相比……扯淡能力算是中等偏下。」他頓了頓,再道,「其愚蠢的程度大概介於科學神教和摩門教的設定之間吧。」

  「哼……」薩利赫對史三問的反應竟是露出了不屑的神色,「你不相信也很正常,畢竟真理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

  「是啊……」這一瞬,史三問用自言自語般的音量,若有所思地念道,「誰又能想到人類終極問題的答案只是一個常年坐在辦公桌後的惡趣味的咖啡成癮者呢……」

  薩利赫並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麽,也不在乎,只是自顧自地接道:「不過也無所謂了,你和你的朋友馬上就會成為獻給穆神的『活祭品』,待你們『升天』之後,自然會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們該感謝我主,讓你們有機會留在天堂,成為前代代治者們在天堂的奴僕,而不是像其他異教徒一樣死後墮入地獄的無間輪迴。」

  「哦,那我還真是榮幸呢。」史三問已經開始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對方,接道,「但我還有一事不明……」他略微歪了歪頭,「聽你這口風兒,你也是穆神教的教徒吧?你又是為什麽被關到這裡來的呢?」

  這個問題,無疑戳到了薩利赫最心痛的地方,那幾秒間,一絲人性的光芒,從他那已經被洗過的腦子中殺出,浮現在了他的臉上:「我……是我的妻子……」他才剛開始說,眼中已滿是悲傷的神色,「有一次納薩爾大師拜訪我家,碰巧看見了我的妻子,他察覺到我的妻子正好有著適合承載代治者血脈的體質,並表示可以破例讓其以『不潔之身』成為他的眷屬之一;這本來應是莫大的榮耀,但我……我猶豫了,我沒有當場接受這份殊榮,而是說要考慮一下,結果當天夜裡我的妻子竟然悄悄從家裡逃走了……」

  「讓我猜猜……」史三問聽到這兒,笑著接道,「因為這事兒,你被扣上一個『信仰不夠虔誠』、『沒有經受住考驗』、或者『惡意違抗代治者』之類的罪名……被拉來成為了活祭品?」

  「我……」薩利赫又一次低下了頭,「……是我錯了,我不該被一個女人迷惑了心智;現在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大師網開一面了,好歹我還可以去天堂當其他代治者們的奴僕……那也是一份光榮!其實按理說像我這樣的罪人是要下地獄的。」

  「哈!哈哈哈哈……」史三問聞言,大笑出聲。

  薩利赫本能地憤怒起來:「這有什麽好笑的?」

  「為什麽不能笑?」史三問反問道,「你自己都說了這是好事啊,對你這『本該下地獄』之人來說不是已經撿到便宜了嗎?不該笑嗎?倒是你……那麽沮喪幹什麽?」

  「我……」薩利赫不說話了,他無言以對。

  「你說不出來,我也不勉強。」史三問順勢扯開了話題,「我們不妨來說點別的,比如……」他話鋒一轉,試探道,「你們的這個所謂『活祭』,具體是一個什麽樣的形式?是架在火上烤呢,還是大卸八塊呢?」

  「怎麽可能?將祭品燒焦和切碎可是褻瀆神明!」薩利赫用一種「科普」般的態度回道,「你說的那些都是假借神之名的虛假宗教才會用的骯髒儀式,納薩爾大師可是從不會『傷害』祭品的!身為代治者的他,只需要用手觸碰一下,就能將祭品的靈魂引入天堂,而留下的軀殼將完好無損。」

  「哦?」聽到這句,史三問的心裡就有譜了,他當即在心中念道,「能力者嗎……還是用了某種障眼法呢……抓人『獻祭』的背後肯定有著某種與利益相關的實際目的,如果只是為了純粹的象徵意義去殺人,沒必要在已經有了一個『祭品』的前提下還出來抓更多不相干的人……」

  他思忖了一息之後,便恍然大悟:「嗯……八成是器官買賣吧……假設那個納薩爾大師是名能力者,並擁有著一種可以不破壞任何器官也不流血就能殺人的能力,那他就可以利用『活祭』這個借口,定期地獲得『新鮮的貨物』了;從內臟到皮膚、從視網膜到腳底板、包括一整個人身上的血液……一具完好無損的新鮮屍體身上能拿出來到黑市裡賣的東西可是很多的,若細緻拆分開來賣,甚至能值上百萬……」

  「呃……」就在史三問理清思緒的當口,忽然,他的身後傳來一身低吟,不用回頭他也知道,這是張三醒了。

  史三問沒有去問「你怎麽樣」這種廢話,只要感應和控制一下對方體內的屎,史三問就能迅速查探出張三現在的心率、體溫等各項指標。

  因此,面對剛剛緩醒過來的張三,史三問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不用開口問,我直接告訴你好了……這裡是個邪教組織的基地,我們被人綁架了;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馬上就要和旁邊的這位薩利赫小哥一起前往穆神教的天堂給人當奴僕去了。」

  他這話,沒頭沒尾、莫名其妙,換成一般人肯定會讓他進一步解釋清楚。

  但張三可不是一般人……就算是剛從昏迷中醒來,被人劈頭蓋臉說了堆莫名的話,他也照樣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對方的意思琢磨透徹。

  「明白了。」張三只需要用這個三個字,就能說服對方自己已經聽懂了剛才的話,接著,他就反過來問了史三問一句,「那麽……任由我倆被『抓』進來的你,葫蘆裡賣的又是什麽藥呢?」




  p.s.三天原話:因為一些原因,陪老婆回綿陽的日程要提前一個月,後天就出發;寶寶和我們的東西差不多也都提前寄過去了,這次要十月十號左右才回上海,到了那邊之後寫作的狀況怎樣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我盡力而為吧。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8-30 13:20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9-1 18:12
第十三章 早晨

  張三是個思維縝密的人,他知道,像這種既沒有廁所(或者說連個桶都沒有),地上也沒有任何食物殘渣的牢房,不會把他們關很久的。

  結果,也如他所料。

  凌晨三點,也就是他和史三問來到這裡大約一個小時後,有人來了……

  那些人拿著槍,以及三副塑料製的縛手帶,其來意不言自明。

  五分鐘後,史三問、張三和薩利赫便被押送到了一個「祭壇」前。

  看到那個所謂的祭壇時,史三問差點笑出聲來,因為他一眼就看出祭壇前方屹立的是一尊聖母像,只不過聖母的臉被二次加工成了骷髏狀。

  「看這雕像……這基地以前應該是『鋼鐵戒律』的據點吧。」在祭壇前跪著時,史三問輕聲跟自己身旁的張三攀談道。

  「啊……」張三也是隨口應道,「我也早就看出來了,不過一般民眾對兩百年前的反抗組織內部信息幾乎一無所知,隨便換套說辭就能用當時的資源出來騙人了。」

  「不過……」史三問道,「還是有疑點啊……」他微頓半秒,再道,「聯邦成立後,當年那些反抗組織的秘密據點應該都已經被查出、或是由掌控方自行交代出來了;即使還有極少數沒有被官方知曉的據點存在,其安全級別也不是那些民間的江湖騙子可以輕易發現並突破的。」

  「有道理。」張三點點頭,「但我想這個疑點不會困擾我們太久了……」

  他的話說到這兒時,一個身著長袍,頭上包著圓巾的男人已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納薩爾大師的年紀看起來也不小了,至少在五十五歲以上,但在他臉上的那些褶子當中,是一雙神采奕奕的眼睛。

  這雙眼睛裡充斥著貪婪、欲念、得意和精明。

  史三問這一生中看過無數人,他了解人性,所以……僅僅是和納薩爾對視了一瞬,他就已知道,這是一個自己十分厭惡的人。

  「愚魯的凡庶們吶!感恩吧!」納薩爾一張口,就是一種演講腔,他用高高在上的神態俯視著被倒綁雙手、跪縛在地的三人,朗聲道,「今天,你們有幸被選中,成為了穆神教獻給先祖們的活祭,馬上……你們就能脫離塵世和地獄的輪迴之苦,進入天堂,成為偉大的代治者們的僕人!」

  對於他的扯淡,史三問冷眼相對,待其說罷,史三問便開口道:「你就是納薩爾?」

  噗——

  話音未落,在後方端著槍指著史三問的那名看守就狠狠踹了他一腳,踹完還呵斥道:「賤民!誰允許你跟大師搭話的?」

  「哎~巴克勒兄弟,不要這麽粗暴嘛。」下一秒,納薩爾就用一種十分「大度」的語氣對手下說道,「這些人只是無知而已,他們和過去的你們一樣,承受著祖先留下的罪惡,被謊言蒙蔽了雙眼,所以才不知道代治者的尊貴。」

  他這麽一說,巴克勒立刻畢恭畢敬地俯首稱是:「是,大師您教訓得對,下回我會注意的。」

  另一方面,納薩爾則是和顏悅色地來到史三問跟前,微笑著言道:「凡庶啊,我就是納薩爾,偉大的代治者末裔,穆神在世間的唯一代言人,你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哦……確定是你這就好辦了。」史三問一邊說著,一邊用單純的力量輕鬆掙開了手上的綁帶,並站了起來。

  見此驚變,納薩爾倒是沒顯出什麽慌亂,依然面帶從容地站在原地,但他的手下們很是激動,當時就一片鼓噪,大喊著「別動」之類的台詞,紛紛拉開槍栓瞄準了史三問,準備射擊。

  「安靜!」數秒後,納薩爾張開雙臂,大喝一聲,瞬間穩住了局面。

  接著,他便冷笑著,望著史三問道:「這位兄弟,看起來……你還有點兒能耐,要不要考慮加入我們穆神教?」他這時的語氣和表情,顯然都另有所指,「只要你誠心皈依,我保證你能在這裡得到世間凡人們夢寐以求的救贖。」

  「沒興趣。」史三問的回答則是直截了當。

  納薩爾並不是一個習慣被拒絕的人,所以,這一刻,他的臉色一下就變得很難看。

  「哼……那就沒辦法了呢……」話說一半,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史三問的手腕,「呵呵呵……」成功接觸到對方皮膚的剎那,納薩爾便安心了,這讓他放鬆地笑了起來,「既然你執迷不悟……那就請你好好當個祭品吧!」

  納薩爾雖然只是個並級能力者,但他的能力非常強,其效果是——可以讓他用手掌接觸到的生命迅速「死亡」。

  現階段,他這個能力的判定標準是「自己的手掌和目標(通常是人)身體的直接接觸」,也就是說,隔著衣服是不行的,一定得接觸到對方的皮膚才能生效,當然了,觸到毛髮、肌肉、粘膜或者骨頭……也都可以。

  利用這個能力,以及並級能力者超人一等的身體素質,納薩爾已經在穆神教的教徒們眼前表演過很多的「神蹟」了。

  眼下,他雖然也看出了史三問很可能是個能力者,但他並不認為對方有多厲害,因為納薩爾覺得……真正厲害的人,是不可能被自己那幫普通人手下給抓回來的,所以他判斷,史三問最多就是個紙級能力者;而成功抓住對方的手腕,也讓納薩爾更加確信了自己的體術也在對方之上……

  此刻,納薩爾已然發動了能力,在他眼裡,對方已經是個死人了;他只要再等個幾秒,待史三問倒地身亡,便能解決這次小小的風波,並再次鞏固自己在教徒們眼中的形象。

  然……

  「呵……是不是有點久了啊?」大約五秒後,史三問仍舊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並用輕鬆的語氣問了納薩爾一個問題。

  「你……」這會兒,納薩爾的手仍未從史三問的手腕上鬆開,見情況有異,他慌忙又將自己的異能連續發動了數次。

  「連高位能力者體表的能量防護都察覺不到的人,自信心倒是挺足啊。」史三問說這話時,站在他身後的幾名持槍教徒忽然毫無徵兆地陸續倒地。

  見此情景,納薩爾趕緊撒手後退,邊遠離對方邊道:「你做了什麽?」

  「我沒做什麽呀。」史三問回道,「是他們自己突然腦溢屎了而已。」

  納薩爾沒聽懂對方的意思,但他已經察覺出眼前的能力者實力遠在自己之上,他趕緊連滾帶爬地往出口跑去,並在途中大喊:「來人!來人啊!」

  就在納薩爾即將跑到出口時,突然!一陣猛烈的便意襲向了他,他這一生中都沒有感受過如此突兀、狂烈、不可阻擋的便意,如果把那種「再忍三十秒感覺就要拉到褲子上」的便意視為一,那麽此刻納薩爾感受到的便意大概是五左右。

  這股難以抵抗的痛苦讓他雙腿一軟,滾倒在地,並本能地用雙手捂住了腹部,整個人蜷成了一團,不斷地呻吟著。

  「不用叫了,除了這裡的四個人之外,整個基地裡已沒有其他活人了。」史三問說話間,悠然地幫張三和薩利赫解開了手上的綁帶。

  他這話可不是虛張聲勢,在被關押的那一個小時裡,史三問已經通過薩利赫提供的情報以及自身的能力確定了這個基地裡全部都是穆神教徒,所以,剛才那一秒間,突發「腦溢屎」的並不只是他們身後的幾名守衛,而是此基地內所有的守衛。

  「知道為什麽要留下你嗎?」走向納薩爾時,史三問稍稍減輕了一些對方的痛苦,以便對話能正常展開。

  「放……放過我……」納薩爾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迫不及待地開始求饒,「我只是混口飯吃……你若肯放過我,多少錢我都……」

  「那些女人在哪裡?」史三問沒有聽他繼續廢話,直接打斷他並問道。

  「哈……哈哈……明白!明白!」納薩爾聽到這兒,愣是笑了起來,「我帶你去,她們都在我別墅下面的密室裡,你要的話全歸你!」很顯然,他以為史三問是個好色之徒,只要投其所好,自己的命應該能保下了。

  在他們對話的同時,張三則從一名死掉的守衛身上翻出了一部智能手機,並用死者的臉解鎖了屏幕,然後就拿著手機走到了納薩爾的跟前:「你的別墅在哪裡,指出來。」

  納薩爾很聽話,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他很快就在電子地圖上指出了自己別墅的位置。

  得到坐標後,張三又來到薩利赫的面前,確認了納薩爾給出的地址的真實性,順帶問了下這貨總共有幾間別墅。

  而史三問則繼續審問納薩爾本人,問出了很多關於穆神教的細節,比如他開創和發展這個教派的過程、教會共有幾個秘密據點、除了今晚在這兒的人以外還有多少教徒、除了他納薩爾以外還有沒有別人在其他地方開設分舵等等。

  史三問一邊問,旁邊的薩利赫也在一邊聽著,沒多久,這名在被「活祭」前都始終很虔誠的穆神教徒就意識到……自己曾經篤信的一切,全部都只是一個騙子信口胡謅的謊言,而且是並不怎麽高明的謊言。

  他憤怒地暴起,咒罵著納薩爾,若不是張三拉著,他怕是已經上前把納薩爾活活打死了。

  然而,他的憤怒並不能挽回什麽,加入了穆神教的薩利赫,在過去的幾個月內丟了工作、捐了家產、跑了老婆;某種意義上來說,老婆跑了還算好事了,因為如果她不跑,可能已經變成了納薩爾那眾多的洩欲工具之一。

  史三問和張三可以理解薩利赫的悲憤,但並不同情他,畢竟……那曾經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

  早晨六點,獵霸回到了旅館。

  他打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癱在床上玩掌機的史三問,第二眼看到的就是……本應屬於自己的那張床上,此時居然躺了個人。

  「所以……那是你給我準備的早餐,還是你已經吃完的夜宵?或二者兼之?」跑了一夜,口乾舌燥的獵霸,也只能通過這種玩笑來緩解一下自己漸漸上升的虛火了。

  「那是個男的。」史三問回這話時,眼皮都沒抬一下。

  由於沉睡的薩利赫蓋被子蓋得很嚴實,所以站在門口的獵霸的確沒看清床上是男是女。

  但一聽是個男的,獵霸看史三問的眼神又變得怪異起來:「哦……那就是你的夜宵囉?」他頓了頓,「你總不能強迫我這種喜歡吃油條的人改吃香蕉吧?」

  史三問對這種直彎笑話並不感冒,他只是撇嘴回道:「這事兒說來話長……你先坐下休息一會兒,聽我跟你慢慢講。」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9-5 16:11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9-5 07:13
第十四章 魚丸粗麵

  「所以,這筆買賣就是……這傢伙幫你們找出穆神教的餘黨,而你們幫他找回他老婆?」獵霸聽史三問和張三大致講了一下昨晚的經歷後,便用總結般的語氣問道。

  「是的。」史三問也給出了肯定的回應。

  此刻,是上午十一點,他們一行人剛從旅店開車出來。

  其實他們是可以更早一點出來的,不過張三表示自己需要補覺,否則會導致疲勞駕駛。

  有鑒於張三的話很有道理……或者說他的話通常都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史三問也同意了,並且自己也去睡了個回籠覺。

  但是,史三問自己睡下之前,卻特意叮囑獵霸不可以睡,也不可以喝水吃東西,如果感覺到睏乏饑餓呢,就做些鍛煉來分散注意力。

  獵霸也是個實在人,他就擺著一臉不爽的表情,從清晨一直做俯臥撐做到了張三和史三問睡醒……

  畢竟是狂級能力者,即便不是先天的,那異常的體質和身體機能還是擺在那裡,直到這會兒,獵霸其實仍然不是很累;比起身體上的疲勞,他的心情可能更差一點。

  總而言之,到十點四十左右,張三醒了,並過來叫醒了史三問。

  史三問起來收拾了一下細軟,讓獵霸把仍在沉睡的薩利赫扛到了他們的小拖車後座兒上,隨後他們就出發了。

  順帶一提,根據薩利赫提供的情報,他們下榻的那家旅店的老板也是穆神教教徒(所以來抓「祭品」的那幾個人可以隨便溜進來且手裡有客房鑰匙),因此,史三問他們昨晚回來以後,立馬就把這家旅店給劫了;早晨獵霸跑步回來的時候,旅店老板已經死在了馬桶上,死因是不明原因引起的痔瘡爆裂後大出血,而老板房間裡的保險箱也已被他們洗劫一空(變成了新的細軟)。

  眼下,他們這夥人的原計劃已起了些變化,在離開耶路撒冷之前,他們還有幾個地方要去;而那第一站,就是那個「納薩爾大師」的別墅。

  一路無話,二十分鐘左右,他們就來到了郊區的一棟豪宅門前。

  豪宅是豪宅,但也不算太「豪」,大概就是那種中產階級奮鬥半輩子也能買得起的郊區別墅。

  納薩爾也不是什麽傻瓜,他很清楚自己做的營生見不得光,他不會買那種過於高調的、會引起有關部門注意的房子的。

  因為史三問用屎破壞了保全系統的電路,他們的車暢通無阻地開進了別墅的前院。隨後,史三問又用屎味直接刺激嗅覺中樞,喚醒了沉睡中的薩利赫。

  他能睡到現在,自是有原因的——淩晨時分,當薩利赫跟著史三問和張三來到旅店後,一直在催促這兩人趕緊出發幫自己找回老婆,史三問被他搞得不耐煩了,就給他來了針鎮靜劑。

  薩利赫只是個普通人,身體能力連張三都不如,這一針下去,他睡個一兩天才醒都有可能。

  當然了,史三問並沒打算讓他睡那麽久。

  「清醒了沒有?」史三問見薩利赫捂著腦袋自己坐直了,便問了一句。

  「謔!什麽這麽臭啊?」薩利赫的回應也在意料之中。

  「少廢話,醒了就下來帶路。」史三問說著,已經解開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離開了副駕駛席。

  兩秒後,張三也拔了車鑰匙,離開了駕駛席。

  這時,薩利赫鼻子裡的味道已慢慢退去,他的視線也逐漸清晰起來,並看到了身邊的獵霸。

  「我叫萊文。」獵霸知道這位仁兄接下來還要與他們同行一段時間,所以,出於禮貌、也為了方便……他還是客客氣氣跟對方做了個自我介紹。

  「啊……嗯,叫我薩利赫就可以了。」薩利赫剛醒過來還有點兒懵,看到眼前的彪形大漢主動跟自己打招呼,便出於本能地應了一句。

  獵霸也沒更多話跟他講,說完就轉身開門下了車。

  幾秒後,薩利赫也來到車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別墅,再說道:「對,這裡就是納薩爾大……」他差點把「大師」兩個字順嘴給說了,但很快意識到不對,惡狠狠地改口道,「……納薩爾那個狗東西的宅子。」

  史三問對他使用什麽措辭根本不在乎,只是聳聳肩,揮手示意對方頭前帶路。

  由於保全系統已經壞了,這一路上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大的危險,但是像史三問這樣的老江湖,自是不會大意的,放著薩利赫這個炮灰不用白不用。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史三問的謹慎不無道理……

  四人進了別墅後,沒有急著去解救那些被關在「密室」中的婦女(史三問可以用能力知道附近所有人的位置,推測出密室的方位易如反掌),而是先對整棟別墅展開了搜查。

  結果,在二樓的書房、主臥這兩個房間的門口,薩利赫都遭遇了觸發式陷阱的襲擊;很顯然,納薩爾已經考慮過「電力被切斷」或「保全系統被關閉」時遭到入侵的情況,所以他在比較重要的兩個房間裡都設置了當正常的防禦系統無效時就會自行啟動的機關。

  假如入侵他豪宅的都是像薩利赫這樣的普通人,那這會兒已經中招兩回了,好在……今天來這兒的還有另外三號兒奇人,像那種陷阱,史三問在其被觸發後利用速度把薩利赫拽離危險區域就行了。

  就這樣,他們順利搜完了主臥和書房,除了錢財之外,重點是找到了一份十分齊全的穆神教教徒名冊,以及一份記錄了所有被納薩爾囚禁的婦女的名單。

  接著,他們才回到一樓,找出了密室的暗門。

  然而,他們隨即就發現,在保全系統下線時,密室門的電子鎖是用不了的……沒辦法,史三問只能用能力做了四個屎圓鋸,並操控其漂浮至半空同時運作,在牆上強行切出了一個四方形的入口。

  納薩爾的密室基本就是牢房,裡面囚禁了十幾名婦女,她們每一個都被關在一間封閉的小隔間裡;她們平日裡吃的東西很差,衛生條件也一般,只有被納薩爾叫出去「臨幸」時,才能享受到豪宅裡的東西。

  史三問他們將這些婦女解救之後,讓她們留在別墅的客廳裡等待,隨後將穆神教的名冊和婦女名單放在茶几上,報了警(當然,名冊中薩利赫的名字已經被屎給糊了),他們四人則在警方趕來之前就開車離開了現場。

  他們的下一站,是城外的一處加油站。

  在這個時代,因為能源革新,「加油站」更多的不是負責加油,而是「充電」,但這麽多年「加油站」叫下來了,讓大家改口叫「加電站」好像怪怪的,所以人們仍是這麽叫著。

  史三問他們去的那個加油站,是納薩爾聯絡「買家」的地方,那些被他「活祭」的人,都會被送到這裡來;有時他也會抓一些活著的婦女兒童過來,對方也會收。

  因為那兒離納薩爾的別墅並不遠,眾人驅車十分鐘就已來到了目的地。

  加油站裡只有兩名員工,一個是店長,胖得像頭豬,胳膊比你腿還粗,胳膊上還紋個身,也不知是什麽怪物,反正看著像海參;另一名店員瘦得像麵條,個子也挺高,一口爛牙黃裡透褐,還總喜歡衝你樂呵呵。

  別看這兩位其貌不揚,實力還是有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只用這麽一點人手就敢在這兒當中間商。

  那個店長是一名機械改造人,按EAS的標準有著並級能力者的戰力,而店員則是個生化改造人,同樣是並級實力。

  遇到一般的劫匪之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以一當十,輕鬆搞定。

  可今天來的這幾位……要說是劫匪的話,也算是,但他們的實力可就不是一般打劫的能相提並論的了。

  「需要什麽?先生。」車停在加油位時,店員懶散地晃了過來,一看車上的幾人都是大老爺兒們,頓時露出一副索然無味的表情。

  「魚丸粗麵。」副駕駛上的史三問一邊說著,一邊已下了車。

  「哈?你說什麽?」店員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句。

  「魚丸,粗麵。」史三問悠然地將那四個字重複了一遍。

  「呵。」店員還以為對方是個土包子沒來過加油站,乾笑一聲道,「這兒可不是餐廳,兄弟。」

  「我知道。」而史三問的下一句話,讓對方瞬間就警覺起來,「但我還是得問一聲……」他抬眼望著對方,「你是想當魚丸……還是想當粗麵?」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9-5 16:09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9-10 00:18
第十五章 追查

  阿娜耶是個不幸的女人,和世界上大部分不幸的人一樣,她的苦難與她出生和成長的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阿娜耶的家裡很窮,窮到有時會挨餓的那種地步,這樣的出身自然讓她與高等教育無緣,事實上,就連義務教育她也沒能堅持完。

  雖然已經是二十三世紀了,但人類有很多陋習絲毫沒有改變,在很多貧困地區,「老舊的觀念」是淩駕於「婚姻法」之上的;在那些地方,窮人家的女孩往往在法定結婚年齡之前就會被草率地「嫁」出去……嫁給一個陌生人。

  當那些富人家的孩子花著父母的錢在大學裡渾渾噩噩時,窮人家的女孩可能已經是一個、乃至多個孩子的母親了。

  阿娜耶的命運就是這般,十五歲時,為了讓哥哥有錢娶媳婦,她像是貨物一樣被「賣」了出去,嫁給了薩利赫。

  她並沒有埋怨什麽,她已見過很多自己的同齡人嫁給了殘疾、弱智或是糟老頭子……

  因此,她不但沒有怨恨、反而有些感謝自己的父母,他們寧可少拿一點錢,也要堅持把自己交給一個健康的年輕人。

  人就是如此,當命運向我們展現其殘酷的一面時,我們的心理底線自然也會隨之降低。

  當你衣食無憂的時候你才會去考慮社會地位這種東西,而若你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那一頓飽飯就能讓你獲得滿足;當你身體健康的時候你才會去追求各種感官上的刺激,而當你被疾病擊倒插滿管子躺在病床上時,僅僅是靠自己的能力呼吸和進食都能讓你感到欣慰。

  正因為人類可以從這種「相對的幸福」中獲得慰藉,所以我們才能在逆境中活下去,我們心理層面上的適應能力,遠比生理層面上的要強得多。

  然而,命運的殘酷,有時是會超過人的承受極限的,不……不是有時,應該說是經常……

  嫁給薩利赫之後,阿娜耶的確過了幾年的好日子,薩利赫的工作雖然收入不高,但至少不會讓老婆挨餓,而且薩利赫對她也還算不錯。

  十七歲那年,阿娜耶生下了一個男孩,本以為他們一家三口可以這麽安穩地過上幸福的日子,卻不料,三年後,他們的孩子患上了重病。

  和大部分當地的普通家庭一樣,他們根本就無力承擔重大疾病的醫療費用,也沒有人願意借錢給他們,因為誰都知道這種錢借了就收不回來了。

  甚至還有人當面告訴他們,不借錢給他們是為他們好,因為繼續花錢給孩子治病,有大概率還是治不好,且會讓夫婦二人背上巨債、又讓那些好心借錢給他們的人也蒙受損失,還不如就不治,趁早再生一個。

  這話很難聽,很殘忍,可悲的是……並沒說錯。

  有句俗語叫「長痛不如短痛」,但短痛也是痛,年幼的孩子被病痛折磨並最終死在父母眼前的那種痛苦,是難以想像的、更是難以承受的。

  孩子剛死那段日子,阿娜耶終日以淚洗面,而薩利赫則變得像是行屍走肉一般。

  終於,一年後,當阿娜耶靠著自己慢慢走出陰影的時候,薩利赫卻被引到另一條道路上。

  穆神教編造的謊言讓薩利赫相信……只要自己足夠虔誠,就可以讓自己孩子的靈魂從地獄飛向天堂,並有朝一日與其在那裡重逢。

  入教後,薩利赫陸陸續續將家中財務幾乎盡數捐獻給了組織;頻繁地參加穆神教的活動讓他在工作時昏昏欲睡並最終被開除,但自認找到了救世主的他不以為意,他還想讓妻子也投入穆神教的懷抱,於是懇請納薩爾大師到自己家來看自己的妻子有沒有那個資格。

  本來,納薩爾對薩利赫這種小角色是不感興趣的,壓根兒也不想為了這種小事跑一趟,但耐不住這個傢伙再三說起,這才決定隨便過來應付一下,結果他一到薩利赫的家,便發現這個教徒的老婆秀色可餐,當即就動起了歪腦筋。

  那天,薩利赫雖沒有當場答應納薩爾要讓出妻子,但阿娜耶心中已經對丈夫失望透頂,她判斷丈夫已經沒救了,再想到孩子的死,阿娜耶便覺得這可能是天意;因此,當天夜裡,她就稍微收拾了一下東西(因為基本已經家徒四壁,也沒有太多東西可以收拾),從家裡溜了出去。

  阿娜耶知道那個穆神教絕非善類,逃回娘家恐怕也無濟於事,還可能給娘家人帶去災禍,因此,她決定遠走他鄉。

  雖然沒上完初中,但阿娜耶的地理常識還行,加上最近聯邦政府深入基層的各種宣傳,她大體清楚要去反抗軍的占領區得往北走,所以她選擇了從北面出城。

  當時已是深夜,像耶路撒冷這種十八線城市,晚上幾乎是沒有公共交通的,就算有,她一個拎著行李的女人在車上也太過顯眼了,因此,阿娜耶只能用腳趕路。

  別說是個平時不太出門的女人了,就是男人拎著一個箱子連走幾個小時也會累。

  當阿娜耶終於走出城的時候,實在是累得走不動了,剛好,前面不遠有個加油站,她便想去那裡休息一下。

  她原本是想著等到天蒙蒙亮時,就會有車出城,屆時她再看情況搭個順風車什麽的。

  但她並不知道,那個加油站裡的店長和店員,都是做「人頭」買賣的。

  平日裡,即便是男人到了這裡,也不是絕對安全,若這兩人判斷來者是個沒什麽社會關係的小角色,沒準就會把他抓了,然後賣給那些收購器官的團夥;婦女兒童嘛……要看情況,年輕女人以及小孩,只要長得不是太嚇人的,基本是賣給人販子,那些人販子不收的,再賣給黑市器官商人。

  像阿娜耶這種三更半夜獨自提著行李的年輕女人,想從這裡過去……那是不可能的。

  還沒走到店門口呢,她就已經被從黑暗中靠近的店員從背後擊暈,扛進了加油站內的地下室。

  那是一個他們專門用來關押「貨物」的秘密地下室,入口的門藏在收銀櫃台的後面,大部分時間就在店長的腳底下踩著。

  阿娜耶被關進去時,除了她以外,裡面已經關著另外一男兩女了;這裡沒有什麽隔間,被關押的人都被鐵項圈鎖住、用一根很短的鐵鏈拴在牆上,他們彼此間隔著兩米左右距離,各自的腳邊都放著一個裝排泄物的鐵桶。

  店長和店員並不擔心有人因發脾氣或掙扎而把這鐵桶踢倒,因為他們一旦遇到這種情況,就會強迫踢到桶的人用舌頭和消化系統把弄髒的地面重新收拾乾凈,並且在旁饒有興致地觀看全過程……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

  就這樣,阿娜耶在那兒被關了一天一夜,至第二天凌晨,她和另外兩名女性一起被人販子買走了;而那名男性比她們多關了一會兒,因為器官商人比人販子來得要晚些。

  那之後,又過了半天,到了中午時分,一輛載著四個人的小拖車來到了加油站……

  …………

  「嘔——」

  薩利赫沒有跟著史三問他們一起進加油站,因為他在看到那名店員變成「魚丸」之後就開始狂吐不止。

  改造人也好,並級戰力也罷……在史三問的面前,都是一樣的。

  史三問只是心念一動,便有數百個小圓勺狀的屎瓣兒分別從那個店員的身體各處冒了出來,從裡到外非常均勻地將其整個人都剮成了同等大小的「小丸子」;他的內臟、骨頭、血肉、皮膚等等,都像是豆腐一樣被輕易地「挖下」並順勢裹在了圓形的屎殼內。

  短短幾秒過後,原本的大活人已變成了一堆落在地上的屎丸,要形容的話,就像上百個大號兒的、除去了金色包裝紙的費列羅巧克力。

  搞定了這傢伙之後,史三問就在張三和獵霸的陪同下徑直闖進了店裡。

  因為一切都發生的太快,身在櫃台後面的店長還沒反應過來店門外發生了什麽,三道身影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視線。

  「你們有什麽事兒嗎?」店長僅憑感覺也知道這三人來者不善了,所以他問問題的語氣並不怎麽客氣,其本人也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聽說……」這回,是張三負責上前交涉,「……耶路撒冷這框子,所有吃長路的,都要到你們這倆水滾子這兒來碰碼,有這麽回事兒嗎?」(註:框子->縣城,吃長路->人販子,水滾子->地頭蛇,碰碼->見面)

  關於這家店的情報,張三自然已經做過一定的調查了,至於他那口黑話,屬於基本業務,見了適當的人,他自會切換著使用。

  「怎麽?里碼人啊?」店長一邊用話語拖延時間,一邊用眼神掃視著三人,並略微退後半步,想越過他們、透過櫥窗去看店外的情況,「混哪兒的啊?」(註:里碼人-自己人)

  可惜那三人像是人牆一樣,站得又很近,店長就算後退到背靠牆壁的程度也看不見外面。

  「好說。」兩秒後,張三便接道,「門朝大海,地振高岡,橋下行過,刀下難亡,一手白扇一束香,雙花紅棍腰間藏。」

  「呃……」這店長雖也是老江湖了,但張三這口黑話段位太高他愣是接不住,「兄弟……是想打聽事兒呢?還是想跟我們拉個對馬呀?」他只能假裝聽懂,然後問問對方是要情報還是談合作。(註:對馬->聯合作戰)

  「也沒什麽大事兒。」張三也不再言其他,直接拿出了薩利赫的妻子……也就是阿娜耶的照片,拍到了櫃台上,「前天夜裡的這張紅票,你們應該還記得吧?」(註:紅票->姑娘)

  店長架勢未動,低頭掃了一眼照片,然後冷冷道:「記得又如何?不記得又如何?」

  「記得,咱們就聊聊,不記得……咱們也得聊聊。」張三回道。

  「哼……」店長已聽出了這話裡的恐嚇意味,冷哼一聲,回道,「兄弟,我看你也不像是不懂規矩的人,你最好想清楚點兒……」他說到這兒,滿臉的橫肉中擠出一抹獰色,「……老哥我這點子,扎手!」

  「這樣啊……」張三聞言、聳肩,突然就把黑話收了,用平常的語氣道,「那沒辦法了,換我朋友跟你談吧。」

  他話音未落,一旁的史三問就將身體前傾,手肘壓在櫃台上,用一個十分騷氣的站姿望著店長道:「胖砸!認識大爺我麽?」

  「不認識咋地?」店長在氣勢上自是不能輸,當即也是挺直了腰板兒,瞪眼回道。

  「不認識?」史三問笑了,「呵呵……那我今天就讓你認屎認屎。」



  p.s.感謝a83311解釋,還有我所備註的部分我也不確定有沒有錯。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9-14 23:3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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