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628
29282128 發表於 2018-9-15 20:12
第十六章 盲山

  本章部分設定取材自電影《盲山》,如有雷同,不是巧合。

  …………

  鮮有人知道,在聯邦境內,有一個叫作「盲山」的地方。

  盲山為什麽要叫盲山,就連住在那兒的居民們也不知道,當然,他們也沒有興趣去考究這些事。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小山村,貧窮、閉塞、落後……村民們的生活水平和思維方式都彷彿和外面的世界脫節了幾十甚至上百年。

  盲山裡的住民,基本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大部分家庭以務農為生,少數的經商者也都是本地人,做著些小本買賣。

  村裡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官兒」就是村長,他直接領導著村派出所裡的四名警員,是的,這地方連「派出所長」都沒有,事實上,這裡的執法人員在聯邦那兒也沒有什麽正規的編制……那四名警員與其說是警員,不如說是村長的私人武裝更合適。

  反正,村裡若是出了什麽大事兒,大家就會去找村長解決,小打小鬧的事情嘛……基本就看誰橫了,沒有人會報警的。

  這種類似於「縣太爺」的制度,在盲山村持續了很多年。

      我們對於這種權力制度是很了解的,不用我說大家也都明白,村長的兒子就是下任村長,至於警員的兒子能不能繼續當警員,就得看他們是否「懂事」了。

  乍看之下,這村子也沒有什麽太大問題,雖然他們的制度和外界不一樣,但這麽多年下來都能相安無事,便說明這套東西至少在這個小地方行得通。

  然而,在這表面的和平之下,其實隱藏著讓人毛骨悚然的罪惡……

  …………

  2215年的春天,一個名叫阿法芙的女人來到了這裡。

  這年,她二十三歲。

  剛剛大學畢業、踏上社會的阿法芙,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世界各地旅行一番,可惜……她剛從家鄉伊斯梅利亞出來,就落入了人販子的魔掌。

  幾經輾轉後,她被賣到了這盲山之中。

  來到這兒的第一天晚上,阿法芙就被他的買主……一個四十多歲的當地農民強暴了;在對方施暴的過程中,對方年邁的父母就在旁邊,負責摁住阿法芙的雙手。

  和盲山中的所有家庭一樣,這家人多年省吃儉用、攢下一筆錢,就是為了從人販子那裡「買個媳婦」回來,給兒子傳宗接代。

  在他們看來,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那個買主的老母親自己,當年也是被拐賣到這村裡來的。

  在度過了噩夢般的一夜後,第二天天還沒亮,阿法芙就爬窗逃跑,跑到了盲山的村派出所。

  結果,不到一個小時,在村長的命令下,她就被「押送」回了那戶人家。

  村裡的警員已經很熟悉這種事了,盲山裡的每一個人……都很熟悉這種事了。

  他們告訴阿法芙,她已經是那戶人家的人了,若逃跑,她的「丈夫」有權把她的腿都打斷。

  就這樣,這場彷彿不會醒來的噩夢持續了下去……

  九個多月後,阿法芙生下了一名女嬰。

  雖然在得知自己懷孕時,她也曾想過自殺、也曾用力捶打自己的肚子想要殺死這個孩子,但隨著這小生命在其腹中慢慢成長,母性本能和「丈夫」一家軟化的態度,讓她忍了下來。

  可惜,她還沒能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在她生產的當天夜裡,她的「丈夫」就將那個初生的女嬰像是垃圾一樣扔到了村外的小河裡,活活淹死了。

  他做這事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那是個女孩。

  在盲山的人看來,撫養女孩是件很愚蠢的事,養大了也是別人家的人,或者說……他們也根本沒把女人當人。

  在這些村民的眼裡,女人不過就是生殖的工具,完成了生孩子的任務後,她們還得帶孩子、做農活,否則就是浪費了家裡的糧食。

  失去孩子的阿法芙崩潰了,她撞牆、絕食……鬧自殺,但盲山的村民們對處理這種狀況顯然已是輕車熟路,他們將她囚禁起來,每天讓一些已經習慣了村中生活的婦女來勸說,並告訴她只要熬下去就有逃跑的可能。

  但其實……並沒有那種可能。

  因為這村子地處偏僻、三面環山,靠步行逃離幾乎是不可能的,交通工具則都掌握在村民們的手裡;另外,出村的唯一道路上、和離盲山最近的縣城裡,都有村長的眼線,這些相關人員,和盲山村的村民、人販子團夥等等,自是有著利益往來的。

  曾經也有被拐來的婦女千辛萬苦地逃到縣城裡,但最後還是被追來的村民們當街抓住、生生拖了回去;即便她在被抓時拼死哭喊,乞求路人的拯救也沒用……來抓她的人都是熟手了,他們一邊一起作證說她「腦子有病」、並威嚇路人「少管閒事」,一邊就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塞進車裡、帶離現場。

  大多數情況下,事情到此就會不了了之。

  就算縣城裡真有路人覺得事有蹊蹺報了警,村民們也不怕;盲山這地方每隔幾年也是會遇到「聯邦官員視察」的,每當遇到這種「村外來人」的情形,他們全村的人都會一致對外,並且把村裡那些仍有逃跑傾向的婦女統統集中藏起來,這些年來還從來沒出過岔子。

  還是回頭來說阿法芙……最終,她還是屈服了,為了逃出這個地獄,她決心屈辱地活下去。

  一年後,她又生了,這次是個男孩,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悲傷。

  有了孩子之後,阿法芙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自由,「丈夫」一家看她也看得不是很緊了,因為他們都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能狠下心丟下孩子獨自逃跑的。

  阿法芙的確也做不到這點……

  不知不覺間,她已漸漸習慣了這山村的日子,習慣了被打罵、習慣了每天起早貪黑地帶孩子、做農活、被當成傭人一樣使喚。

  直到2219年初的某天,一個驚人的轉機到來了。

  在被拐四年後,阿法芙的父親,竟成功找到了這個偏僻的山村,並且一進村就在街上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憤怒的他自然是想將女兒帶走,但卻被「買下」他女兒的那家人以及村民們圍堵在了村口。

  買主那家的態度很堅決:「人你可以帶走,但孩子得留下,另外,我們當初是花了兩萬把她買下來的,這幾年她在我們這裡吃我們住我們的不跟你算了,你必須把那兩萬還給我們才能領人。」

  他們提出這些要求的時候,顯得理直氣壯,他們不懂什麽法律不法律的,他們是真的認為自己做的都是理所當然買媳婦花了錢了,那這媳婦就是自己的,不存在什麽強暴;淹死的孩子是自己的,那自己便有權任意處置;買來的媳婦當然是要當牛做馬的,要不然吃白飯嗎?

  這就是他們的邏輯,雖然在我們這些習慣了文明社會規則的人看來匪夷所思,但在他們看來是天經地義。

  「愚昧」這種東西,就像一顆洋蔥,只有最外面的那層皮是「可悲」,你若繼續剝開它,就會看到可恨和可怕。

  那天,阿法芙和她的父親並沒能走出盲山,他們一同被關進了村派出所裡。

  這種「親人找上門」的事,這麽多年來,在盲山也確是頭一遭;這些村民們雖然愚昧,但膽子還沒大到敢殺一個村外的成年人的地步。

  所以這個事情,村長還要和村裡那些「有頭有臉」的村民們開個會才能決定怎麽處理。

  也正巧,就在這天中午,與盲山村常來常往的幾個人販子又來了,這次對方拐來了三個女人,其中之一……名叫阿娜耶。

  …………

  是日下午,四點零五分。

  「我說……這走得到底對不對啊?」顛簸的山路和小拖車糟糕的避震讓獵霸這身形高大魁梧的人乘得渾身難受,都沒法兒集中精力聽史三問講課了,「會不會是那碗『粗麵』臨死前忽悠我們啊?」

  「嘔」一聽到「粗麵」二字,坐在副駕駛席上的薩利赫就險些吐了出來。

  「喂喂……你可別吐在我車上啊。」為了方便講課,此時的史三問已坐到了後座兒上,和獵霸並肩坐著,一聽到薩利赫發出的乾嘔聲,他當即提醒道。

  「對……對不起……」薩利赫本來就被顛得有點暈車了,腦海中再浮現出那個加油站店長的死狀,自是有點扛不住,「我盡力忍住……但你們能不能別再提那誰了……」

  「是啊,沒什麽好提的。」正在駕車的張三也順勢接道,「你們放心好了,為了以防萬一,之前在加油站裡我特意去翻看了他們的賬簿,那店長的口供都是真的……他給的這個坐標我也通過自己的情報網絡確認過了,在那兒的確是有一個地圖上都沒標出來的小山村。」

  「切……早說嘛。」獵霸道,「我也是看這條破路特別荒涼,開了那麽久連一輛別的車都看不見,才會多問這一句。」

  「其實很正常啊。」張三又應道,「那村子特別閉塞,別說網絡和通信塔了,就連自來水都沒有……要不是能源革命後小型電站的建設變得非常簡單,估計他們連電都沒有。」他頓了頓,「這種村子裡,有車的人家恐怕不超過十戶,而且其中有一多半應該都是商販,只有進縣城倒貨時才會開車途徑這條路,哪兒會那麽巧被我們遇上?」

  他說到這兒時,剛好有什麽東西闖入了他的視線。

  「誒~你們看,這不是到了嗎?」張三的目力極佳,在距離村口還挺遠的地方,他已透過車前那模糊的擋風玻璃望見了村口的路牌。

  那是一塊看起來相當老舊的鐵牌,上寫兩個大大的漢字:「盲山」。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9-21 21:32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9-21 21:30
第十七章 計誘

  盲山村現在的村長叫阿卜杜勒,四十五歲,家裡有四個媳婦,五個兒子。

  雖然聯邦是實行一夫一妻制的,但在盲山這個地方,並沒有人把這當回事兒,因為村裡的婦女基本都是拐賣過來的,所以根本沒有人會去政府機構「登記結婚」,也沒有人會去辦什麽婚禮,「婚姻法」這種講究男女平等的東西在他們這裡猶如天方夜譚。

  盲山裡的人們只知道——窮人只買一個、富人妻妾成群。

  阿卜杜勒,也不例外。

  今天中午,他的心情還很愉快,因為常來的那幾個人販子這次帶來的三個女人裡有一個長得還挺漂亮,阿卜杜勒村長有意把她變成自己的第五個老婆。

  不過,那幾個人販子也很精明,他們知道這次的「貨」可以賣高價,所以就開始獅子大開口。

  由於雙方在短時間內無法就價格達成共識,村長決定今晚留那幾人在家吃晚飯,席間再慢慢討價還價,而那三名被拐來的婦女,暫時被關在了村長家的地窖裡。

  這個地窖經過專門改造、可以說就是用來關人的,盲山村幾乎每戶人家都有類似的地窖,一旦遇到聯邦派人來村裡視察,每家每戶都能就近把那些有逃跑傾向的婦女關進去。

  本來,阿卜杜勒還打算趁下午的閑暇時間跟幾個人販子打打麻將聯絡一下感情,沒成想,這天午後,發生了阿法芙的父親找到村裡來的事件。

  於是乎,村長就讓人販子們留在自己家裡稍歇,自己則風風火火地奔赴了現場,並在手下四名「警員」和大量村民的協助下,將阿法芙父女二人抓到了盲山村的派出所裡,關進了拘留室。

  下午四點十五分,就在阿卜杜勒跟村裡的幾名土豪劣紳討論著該如何處置這父女倆時,忽然,派出所外傳來了一片鼓噪之聲。

  毫無疑問……這是史三問他們一行人來了。

  他們找到這兒來的過程並不複雜,像張三這種人精,自然知道如何通過交涉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們的車一進村,張三就逮了個路人,表示自己是聯邦派來突擊檢查的專員,並詢問對方村長在哪兒。

  盲山村很少會有人販子和被拐賣者之外的外鄉人進來,再加上此時此刻村裡還有事兒沒了,那村民一聽對方自稱聯邦專員,便想著……管你是真專員還是假專員,把你交給村長處理就對了。

  就這樣,張三問到了村長的所在,並直接把車開到了村派出所的門口。

  車停穩後,在一眾村民的議論聲中,除了獵霸之外的其餘三人一塊兒下了車,大步流星地就奔派出所裡來了。

  「慢著!你們什麽人?」村長手下的四名惡警此時正在院兒裡站崗,看到衝進來三個陌生的外鄉人,自是衝上去阻攔。

  「我們是做買賣的,想找你們村長談點生意。」交涉的工作還是由張三出面。

  「做買賣的?」為首的那個惡警叼著根煙,將一件早已被聯邦正規警察部隊淘汰掉的老式警服披在肩上,斜眼打量了眼前的三人一番,「什麽買賣?村長是你們想見就見的?還有……你們以為這裡是什麽地方?派出所!談什麽買賣?滾滾滾……」

  「誒,這位兄弟,別動氣嘛。」張三這經過大風浪的人,豈會被這小小的村長狗腿嚇退,他非但不退,還不卑不亢地上前了半步,「我們和今天中午來的那幾位,是做一道買賣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遞上了一包煙;這包煙的煙盒是打開著的,裡面除了幾根沒抽完的香煙外,還塞了幾張褶著的紙幣。

  那惡警掃了一眼煙盒,當即神情一變,衝自己身邊的三位同僚掃視了兩眼,然後,他又看了看那些在院門外探頭探腦的村民,並忽然提高嗓門兒衝那些人吼道:「看什麽看!要看熱鬧回自己家看去!」

  這四個惡警都是村長養的惡犬,村民哪敢得罪他們,被這麽一喝,便只能悻悻然地散去。

  數秒後,等那些人散得差不多了,為首的那個惡警才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又抬手摸了下鼻子,在那只手放下時,他才順勢接過了張三舉著的那盒煙。

  把煙拿到手裡後,那惡警還低垂著眼皮,又朝裡看了一眼,確認了一下,隨後再把煙盒揣進了自己兜兒裡。

  「呋——」好處到手後,他吐了口自己正在抽的廉價香煙,隨即將煙頭兒扔到地上踩滅,不緊不慢地衝張三道,「在這兒等著。」

  說罷,他就回頭,走到屋門前,敲了兩下門、進去了。

  大約過了一分鐘,他又從門口探頭出來,衝張三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也進屋。

  張三也和史三問、薩利赫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一起走了過去。

  這間屋子是派出所辦公的地方,面積不算小,屋子中間有幾張拼在一起的辦公桌,桌邊散著七八張凳子,此刻都已被那些「鄉紳」們坐滿了。

  張三和史三問這兩個老油條只是匆匆一瞥,就已知道這些人裡哪個是村長,但兩人都沒有說破,直到那名警員為他們引見時,他們才將視線定在了對方身上。

  「幾位……找我有什麽事嗎?」阿卜杜勒雖不是什麽高明之人,但在這個村裡他已經算是聰明的了,他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會放下戒備的,他得防著眼前的三人是追查被拐賣人口的便衣探員。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張三道,「我今天來是想向你們宣布,烏爾德(那幾名人販子的頭子)他們的買賣,由我們接手了。」

  「哈?」阿卜杜勒繼續裝蒜道,「什麽烏爾德?我根本不認識叫這個名字的人。」

  他撒謊時的演技在張三看來就像是企圖假裝生病來逃課的小學生。

  「呵……」張三冷笑一聲,「我明白,你們不相信我們,放心,我們是帶著『誠意』來的。」

  當他說到「誠意」這兩個字時,轉頭朝薩利赫看了一眼,因為之前在車上他們早已計劃好了,所以薩利赫見狀,當即心領神會地上前幾步,將自己從車上背下來的一個斜挎包放到了辦公桌上。

  「這是什麽?」阿卜杜勒仍舊繃著臉,一副冷漠的表情。

  「誠意啊。」張三說著,還做了個請的手勢。

  阿卜杜勒又盯著張三看了幾秒,隨後才抬了抬下巴,示意站在一旁的那名惡警頭頭幫他打開挎包,後者也很快照做了。

  伴隨著拉鏈的滑動聲和扯開包口的聲響,一大袋現金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這一刻,原本坐在後面的那些盲山村的鄉紳們看得眼睛都直了,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好像要用視線將那個挎包的包底都灼穿一般……即便他們在這村裡算是有錢人,但這麽多堆放在一起的現金,他們也是生平僅見。

  村長阿卜杜勒自然也沒有見過這麽多錢,驚訝的神情瞬間浮現在他的臉上,並迅速被貪婪所代替。

  「這些……只是定金。」張三看他們都上鉤了,說話時的語氣也變了,變得充滿了誘惑的意味,「買賣談成了,還有更多。」

  「你們要什麽?」到了這時,阿卜杜勒已沒打算再掩飾什麽了,他顯得急不可耐,畢竟……他這種人的眼界和器量,也就這樣了。

  「我就直說了,我們幾個,都隸屬於某個你最好不要知道叫什麽名字的犯罪組織。」張三說這話時,順手就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支I-PEN,隨隨便便就在網上搜了張獵霸的通緝令出來,快速在那幫鄉巴佬面前晃了一晃,「照片上這位,是我們的同伴,他這會兒就坐在派出所門外的那輛車裡,不信你們可以出去看看他的長相……」

  他在展示照片時,有意讓I-PEN的屏幕保持著橫向移動,這樣那些人便只能大致看清獵霸的臉以及「WANTED」這幾個大寫字母,但看不清下面的其他說明文字(雖然這些文字的內容張三也可以忽悠過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僅僅三秒後,張三就把I-PEN收了回去,繼續說道:「僅憑這點,我想你們就應該了解……我們絕對不是聯邦的便衣或別的什麽公務員,說得再難聽點……像你們村子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聯邦根本就懶得來管,更不可能……」他又指了指桌上的那袋錢,「……動用那麽多資源來跟你們玩什麽臥底遊戲。」

  「是……是。」阿卜杜勒點頭附和道,「您說得沒錯,對了……還未請教您……」

  「你可以叫我張三,其他人的名字你就不要打聽了,知道的少些對你比較好。」此刻的張三已完全反客為主,說話的口氣也變得更有侵略性。

  「好的,張先生。」阿卜杜勒道,「我已相信你們的身份了,也大概知道你們是幹什麽買賣的……但我不懂,你們給我們錢是要做什麽呢?」

  這是個好問題,一般來說都是這村裡的人給人販子錢,沒有倒著來的。

  「我們的組織,現在要壟斷整個歐亞大陸的人口販賣生意,因此,上頭有命令,要整合資源、重組團隊、拓寬銷售渠道、優化運營模式……」張三在「命令」這兩個字之後所說的東西,盲山村的這些位基本是一個字都沒聽懂,當然了,這正是張三所期望的。

  「簡而言之……」把對方唬得蒙圈兒了之後,張三再用總結般的語氣,將台詞轉變為了對方聽得懂的形式,「你們以後不會再見到烏爾德和他那幾個手下了,盲山這裡的貨源,以後都由我們提供……」

  「明白,明白……」阿卜杜勒戰戰兢兢地應道,「那你們是要把烏爾德他們……」

  「放心,我們會處理得乾乾淨淨的,不需要你們動手,也不會有人來追查,你們只要告訴我們,他們現在在哪兒,之後的就不關你們的事了。」張三回道。

  「好!他們就在我家!」阿卜杜勒說著,已經站了起來,「我這就帶你們去。」

  「先別忙。」張三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坐下,「這事兒不急,他們又不會跑,我還有話沒說完……」他頓了頓,再道,「我剛才說了,組織的首要大事就是『整合資源』,也就是說……我們要把各地的『貨物』都集中起來,清點、篩選……再重新分配、出售。」

  阿卜杜勒聞言,面露一絲疑色:「您是說……要我們把之前買來的娘兒們再退給你們?」

  「沒錯。」張三說到這兒,又拍了拍桌上的錢,「這些錢,就是這筆買賣的定金。」

  這個要求,讓村長、鄉紳和旁邊那名惡警都皺起了眉頭,首先是他們還不太理解對方把人要回去的目的,其次就是讓他們把到手的媳婦再送走,他們多少是有點糾結。

  「哎哎~你們這幫人是不是傻啊?」這時,一直沒開口的史三問開始「撬邊」了,他用一種流氓般的語氣言道,「我們現在是要按你們當初買人的原價,把你們『用舊』的媳婦兒買回去,對你們來說有什麽損失?你們白得了人家的身子、又白得了兒子,錢還拿回去了。等我們組織上把貨重新分配好了,你們拿著錢,還能再買個新的。」

  他話音未落,張三就乘勢接道:「就是!這買賣怎麽算你們都是賺的。還有啊,以後等我們組織上了軌道,你們買媳婦就不用像現在這樣……眼巴巴的等著像烏爾德這樣的傢伙上門,每次只帶兩三個人過來給你們挑,挑完了還要討價還價……我們以後,都是按需售賣,成百上千個娘兒們的照片直接給你們選,選到滿意的再送貨上門,且個個兒明碼標價。」

  他們倆在加油站審問「粗面」時,已經對那幾個人販子的行動規律、以及盲山村的情況了解了七八成,所以他們這會兒很有默契地用上了這種「盲山人」的思維模式來一唱一和,替那幫人渣把賬算了一遍。

  經他們這麽一說,村長那夥人茅塞頓開、甚至有人當場拍手叫好。

  就連張三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之後的事情,都在史三問他們的計劃中展開。

  阿卜杜勒村長毫不猶豫地就把那幾個和他往來多年的人販子給出賣了,二十分鐘後,那幾人便已埋屍山中……當然,挖坑埋人的活兒都是獵霸扛著鏟子幹的。

  下午五點剛過,村長、鄉紳和那四個惡警就已迫不及待地開始挨家挨戶傳達張三他們提出的「買賣」。

  這事兒沒法兒通過公開的廣播去說,因為不能被村裡的女人們聽到。

  好在盲山村不大,很多村民一聽有這等好事,立即就主動加入到了消息傳播者的行列,不到三個小時,全村的男人們、以及部分老人,都已知道了買賣的事情。

  當晚十一點,在村裡的孩子和不知情的婦女們陸續都入睡後(這種村子晚上根本沒有營業的店鋪,自然也沒有什麽娛樂活動),那些貪婪的村民便行動起來了。

  至午夜時分,村派出所門口的主幹道上,已聚集了幾百人。

  每家每戶都把自己家的媳婦綁了,「押送」到了這裡;有些被綁的婦女奮力掙紮,其「家人」們就把她們摁倒在地、好幾個人一起坐在她們身上,將她們壓住,時間長了,她們也就沒力氣再反抗了。

  而這時,史三問一行人則在村派出所的一個小房間裡吃著村長提供的好酒好菜(獵霸沒吃也沒喝,因為史三問不讓),透過窗戶遠遠看著這出醜惡的戲碼。

  「哼……這錢可沒白花。」獵霸用嘲諷的語氣道,「這種光景,怕是找遍整個星球都看不到。」

  「怎麽就『花』了呀?」張三聞言,當即接道,「那些錢我還要拿回來的好不好?」他吃了口花生、抿了口酒,再道,「雖然那袋子現金是從納薩爾的別墅裡搜出來的,但我可沒打算就這麽給他們了啊。」

  「哈?」獵霸又不懂了,「不給錢,咱們怎麽把那些女人從村裡救出去啊?這村子裡的人雖然既蠢又貪,但恰恰因為他們是這種人……不太可能被你空手套白狼吧。」

  「是啊,沒拿到錢,他們不會交人的。」薩利赫也接道。

  此刻,在這四人當中,薩利赫是唯一一個感到緊張和焦急的人,雖然他知道有眼前這三位坐鎮,自己有很大幾率是可以和妻子團聚的,但在實際達成目標前,他也是難免感到忐忑。

  兩秒後,史三問開口道:「我們並不需要他們把人『交出來』,我們只需要他們像現在這樣,把人集中起來就可以了。」

  他的這句話,明顯意有所指,獵霸也很快領會到了其中的意思,並感到了一絲寒意。

  「你……」雖然獵霸知道這屋裡就他們四個、也沒有人在隔牆監視,但他還是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才道,「……要把他們全宰了?」

  「有什麽問題嗎?」史三問反問道。

  「連老人也不放過?」獵霸又問道。

  「這村裡……只要是買過媳婦的,或者當了幫兇的,哪怕只有十四五歲,我也不會放過。」史三問回道。

  「你這樣……不會太極端了點嗎?」獵霸道,「雖然我未必有資格說這話……你不覺得把這些女人解救出去之後,讓聯邦警察來處理這個村裡的人更合適嗎?」

  「處理?怎麽處理?」史三問乾笑一聲,「呵,他們會同時起訴這村裡的所有人?包括老人和十八歲以下的青少年?且不說『法不責眾』的事兒……就算我們假設,真有一名非常清廉和正直的檢察官,打算起訴整村人,你覺得這官司該怎麽打?

  「這村裡有很多女人已經被抓來了很多年,她們老了、認命了,其中一些已經放棄了逃跑、放棄了自己以前的人生……你怎麽采集證據證明她們在這裡的行動受到了限制?沒有證據又你拿什麽定罪?

  「再退一步說,定罪了又怎樣?按照聯邦法律,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僅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收買後對被害人強暴、傷害、侮辱等等,按照強姦罪和傷害罪另外量刑,但那些行為……依然需要取證,沒有證據,很難重判。」

  獵霸本以為,史三問除了在異能方面有些建樹之外,基本就是個粗魯的死宅,萬萬沒想到……對方非但有文化,而且只要願意就能用學識糊他一臉。

  「另外,你別忘了……」史三問的話還沒完,「那些女人已經和外面的世界隔離了太久,她們的家人也可能已經放棄了尋找她們或者已經死光了,她們在外面連生存都成問題,更別說獨自撫養一個或多個孩子了……你又有多大把握,她們不會為了孩子而說謊,站到加害者的一方?」

  「行行,你說得都有道理。」獵霸無法回答對方的問題,但他已明白了對方這些話的重點,「殺就殺唄,我就這麽隨口一問。」

  「薩利赫,關於老史的做法,你怎麽想?」另一邊,在聽著獵霸和史三問的對話時,張三見薩利赫臉上的神情也是數度改變,故而問道。

  「我絕對支持。」而薩利赫,竟是斬釘截鐵地回了這麽五個字;說完,他悶了口酒,再道,「假如是我的妻子或女兒被人抓到這種村子裡,受人侮辱、虐待、當作生育工具……那對方被判三年也好、十年也罷、哪怕判二十年以上,對我來說也都是不夠的……因為那些人渣的人生在我看來本就一文不值,怎麽可能跟我親人的人生相比較或者換算?」

  「瞧,還是有明白人的。」史三問也抿了口酒,笑道,「『罪惡』這種東西,就算可以用某種公式來精確換算,那種公式也絕不是『法律』。」

  「那『誰』……或者說『什麽』,才能算得清這筆賬呢?」獵霸問道,「你能嗎?」

  「我當然不能。」史三問回道,「但在今天,在這裡,我比任何個人或者制度都更有資格來承擔這清算的責任。」

  「就因為你是這兒最強的?」獵霸挑眉試探道。

  「這不廢話麽。」史三問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自人類誕生以來,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公平』和『罪惡』的解釋權、清算權,始終都是握在當時當地最強大的個體或團體手中的,弱者只能祈禱強者的仁慈和憐憫;只不過,隨著人類數量的增多,這種原本單純的關係逐漸複雜化了,這才形成了社會、階級這些東西,但有些事情的本質……並沒有什麽改變。」

  「好吧。」獵霸朝椅背上靠了靠,深呼吸了一口;史三問的很多話讓他感到頭疼,但又無法無視,「那……願仁慈的您,今晚屠殺順利。」說話間,他順手倒了杯酒,舉了起來。

  「乾杯。」張三順勢舉杯。

  「乾杯。」薩利赫也舉杯。

  「你給我把酒放下!」但史三問舉杯的時候,卻衝獵霸喝道,「少給我渾水摸魚,誰他媽允許你喝東西了?」說完,他和另外兩人碰杯,「來,咱們乾。」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9-22 20:32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9-29 21:31
第十八章 追捕者

  酒足飯飽後,史三問他們一行人便來到了屋外的街上。

  依照他們和村長之間的約定,在清點完「貨物」後,他們就會把定金之外的「全款」給付了。

  清點的工作由張三和薩利赫二人來完成,其目的有二:其一是為了確認人數,其二自然是為了找出薩利赫的妻子阿娜耶。

  然而,當他們將所有被綁來的婦女數了一遍之後,卻發現阿娜耶並不在其中,這讓薩利赫不由得慌亂起來。

  好在,還有張三在;他是一個記性很好、心思也很縝密的人,因為已經在加油站那邊看過這次被送來的三名婦女的照片了,所以他在數人頭時特別留意了一下,找到了和阿娜耶被一起賣來的兩人。

  想要知道阿娜耶在哪兒,問她們就行了,至少也能提供一些線索。

  但……張三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不問她們,問村長。

  村長倒也沒撒謊,當張三跟他提起這事兒時,他只是訕訕一笑,表示「我看那個娘們兒挺漂亮的,所以留地窖裡了,這個我就不賣了,自己留著」。

  張三聽了,不動聲色地衝薩利赫使了個眼色,示意後者別輕舉妄動。

  接著,他又問道:「除了這個,還有別人嗎?」

  這次,村長稍稍猶豫了幾秒,才告訴他,還有一個叫阿法芙的被拐婦女、與其父親一起被關押在後屋的拘留室裡。

  村長說完這句之後,還故意擺出一副挺為難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正愁怎麽處理他們呢……」

  這言下之意,張三一聽就懂,村長的意思就是……最好讓張三他們這幾個「犯罪組織成員」順手把那女人的父親也幹掉,然後把那女孩也買下,幫他們解決這個難題。

  張三聽罷這些,也沒說什麽,只是面帶微笑讓對方稍等,然後就過去找史三問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倆聊了有幾分鐘,這期間,史三問用能力確認了村長所言非虛,並再次檢查了村裡還有沒有沒到場的人存在,結果他只發現了一些被留在家中且已經睡著的幼兒和孩童。

  不多時,有點急不可耐的村長阿卜杜勒又主動湊了上來,試探著對他們說道:「二位……時間也不早了,這三更半夜的,全村人都站在大街上,不太講究啊……我看你們剛才也已經把人頭點清了,咱是不是可以……」他說到這兒,還抬起一手,做了個「撚紙幣」的手勢。

  正巧,這會兒史三問和張三也已商量得差不多了,見他過來催促,史三問當即轉頭應道:「嗯,我也已經『確認完了』,是時候了……」

  「呵呵……好!好!」阿卜杜勒一聽可以開始交易了,立刻是喜笑顏開,他本來就已經對自己的幾個媳婦有點膩了,現在可以按原價賣掉,今後再換新的,想想他都覺得美,「那你們看,是給現金還是轉……」

  他的話還沒說完,其雙腳就已離開地面,整個人都上了天。

  不只是他,這個村裡所有的男人們,包括一些看起來僅有十五六歲的少年,和一些老頭老太,也都在這一刻「浮」了起來。

  他們一個個兒像是氣球一樣呈直線向上移動,並陸續停在了距離地面大約十五米的空中。

  「怎麽回事?」

  「這是鬧鬼了啊?」

  「救命啊!」

  短暫的驚愕過後,上了天的那些人紛紛喊叫起來。

  他們無法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這種現象,唯一能感知到的異常就是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被源自腹部的一股力量抬到這個高度的。

  待這些人統統上天之後,獵霸便遵照史三問的指示去把關在拘留室的阿法芙父女和關在地窖裡的阿娜耶放了出來,順便從保險箱裡拿回了他們的那袋「定金」。

  與此同時,張三則跑進屋裡,打開了村裡唯一的一部廣播,通過廣播對外宣布:所有被拐賣到這個村裡的婦女,現在都已自由了,一個小時內就會有村外的警察趕來(張三報警的時候除了講述了村裡的情況,還順手發了一張獵霸的抓拍照過去,聲稱這個通緝要犯正好也在這村裡,他相信此舉可以加快聯邦那邊出警的速度)處理她們的事宜,今後何去何從由她們自己決定。

  他這番話,本應是很難讓人相信的,但在看到全村的男人「上天」之後,這似乎也不是那麽不可能的事了。

  當張三再次從屋裡出來的時候,薩利赫已經和阿娜耶擁抱在一起、兩人皆是喜極而泣;雖然這對夫婦之間的矛盾未必已經解開,但看起來暫時是沒事了,之後薩利赫自然會跟妻子懺悔和解釋這幾天來發生的種種。

  而阿法芙則是拉著父親興沖沖地跑回「家」去,尋找她那個被獨自丟在屋裡的孩子。

  至於飛天了的那群人,這會兒已經被史三問用能力移到了遠處的山中,他們接下來的命運恐怕比大多數人能想象到的更加可怕和淒慘。

  做完這些後,史三問他們便在眾人疑懼交加的注視下淡定地上車、出村了;他們也順帶捎上了薩利赫和阿娜耶,以免在警方到來後知道很多內情的薩利赫又被卷入麻煩。

  小拖車行駛到村口時,獵霸將頭探出車窗,又回頭看了一眼「盲山村」,在黑暗中亦有極佳目力的他看到……村裡的那些女人,或是牽著孩子的手、或是懷抱著孩子,呆呆地站在村子的主幹道上,望著村口、目送他們離去。

  他沒有從這些人的臉上看到什麽喜悅或悲傷,他看到的只是無助和迷茫。

  大約一小時後,史三問他們將薩利赫夫婦放在了一家汽車旅館的門前,並給了二人一筆回家的路費;至此,史三問便算是完成了幫薩利赫找回妻子的承諾,雙方就此別過。

  回顧這兩天的旅程,從「穆神教」,到那個「加油站」,再到「盲山村」,基本都是讓人心情很糟的經歷,即便史三問、張三和獵霸已改變了一些事,但三人卻沒有多少欣慰的感覺。

  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如果他們的舉動代表了「正義」,那也只是「遲到的正義」。

  他們確實是改變了一些事,但還有更多他們沒能改變、也永遠無法再改變的事情。

  「你怎麽了?」顛簸的車上,史三問通過後視鏡看出了後座上的獵霸心事重重,故而開口問道。

  「我在想……我們做的一切,究竟有多少意義呢?」獵霸望著窗外的夜色,沉聲念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數之不盡的、比我們這兩天所見到的更醜惡的事情,我們管得過來嗎?」

  史三問聞言,沉默了幾秒,再道:「我以前……忘記是哪一年了,曾經從一個窩點裡救出過一個被脅迫賣淫的女孩,你知道當我對她說『已經沒事了』的時候……她回了我什麽嗎?」

  獵霸沒有回答,只是等待著史三問的答案。

  史三問也沒等幾秒,便自己接道:「她痛哭著、反反覆覆地對我說,『你為什麽現在才來』。」他頓了頓,說道,「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跟那些我救下的人說『沒事了』這種話了,因為我知道……有事。

  「當有『正義』需要伸張的時候,說明『罪惡』已然先到了一步。

  「但你不能因為正義永遠遲於罪惡、有時甚至根本不會到來,就說正義沒有意義。

  「如果我們連遲到的正義都沒有了,那這世間的惡便將無所顧忌、無限膨脹……將人性中最後的一點善都蠶食殆盡。」

  「呵……」獵霸苦笑一聲,「雖然你講得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我們幾個……似乎都是『壞人』吧?」

  「壞人也分很多種的。」張三這時忽然接過話頭道,「在某些時候,這個世界需要我們這樣的『壞人』,去做一些恪守本分和規則的『好人』不會去做的事。」

  「哈!」獵霸這回改乾笑了,「這麽說來你們逆十字還挺偉大的啊?」

  「偉大不偉大我們自己是不會去評價的,你若想看看逆十字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就好好完成修行,我們會讓你站在一個絕佳的位置來見證這場跨時代的好戲……」張三也是似笑非笑地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

  同一時刻,耶路撒冷,某聯邦警署。

  署長辦公室外,一個中等身材、梳著背頭的中年金髮男人正擺弄著手上的I-PEN。

  他的身上沒有穿警員的制服,但看起來也不像是警局的文職人員。

  他的臉色蒼白、氣質陰冷,好似一具屍體般毫無生氣;如果他站在別人的背後,就算相距只有幾厘米對方恐怕都不會察覺到有人在。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著不怎麽起眼的男人,竟會是EF(Evolution Factory,即聯邦直屬特別機構「進化工廠」)的最高戰力,身兼「副廠長」和「第一戰鬥員」兩個職位的超級改造人——傑賽德·紐曼。

  「紐曼先生,您還有什麽需要嗎?要不要到休息室的沙發上坐下,我可以幫您清場。」平日裡會來問這話的,一般是秘書或助理,但今天,是署長親自來問的。

  和紐曼相比,這種小城市的警察署長根本就算不上什麽「官兒」。

  「我需要你好好工作,提供給我盡可能多的有用的破案信息,而不是把心思都用在如何討好我這件事上。」紐曼的嗓音和語氣皆有著一種死氣沉沉的冰冷感,和他那張死人臉真是搭極了。

  「是……是,屬下明白。」署長無奈,只能尷尬地賠笑,但一轉身,其臉上的表情就轉為了猙獰和抽搐。

  「署長!」就在署長要離開時,忽然有一名警員快速從走廊另一頭跑了過來,穿過辦公區域時還邊跑邊喊道,「您快看看這個!」

  「喊什麽喊?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署長也是一肚子火正好沒處發,正好拿這警員撒氣。

  「不是……署長,有緊急情況。」那警員跑到署長面前,氣喘吁吁地說道,「您瞧這個……」說話間,他已遞上了一張剛剛傳真過來、還熱乎著的照片,「……北面的分局接到一起報案,說在盲山村發現了代號『獵霸』的S級通緝……」

  他話還沒說完,紐曼已如鬼魅般站起身來,閃到署長和他之間,一把奪過了照片。

  這張照片,是張三用手機現拍現發的(這個時代的報警平台已可以接收智能手機發出的各種信息),光線和角度都不咋地,但正因如此,一看就知道這不是那種通過修圖軟件把犯人的臉P到別人身上的假照片。

  「備車。」看了那照片兩秒後,紐曼半句廢話都沒有,直接下達了一個命令。

  署長愣了一秒後,便立刻衝著身旁的那名警員道:「聾了啊?長官說要備車你沒聽見啊?快去啊!」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9-30 11:50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0-8 11:17
第十九章 小測驗

  3月14日。

  這天,是獵霸絕食、斷水、失眠的第八天。

  最初的三天並不算難熬,畢竟他的體質異於常人,但到了第四天,情況突然急轉直下。

  脫水症狀、饑餓感、疲勞……這些早就該來的感覺彷彿是摧垮了某條界線般猛然激增。

  獵霸的修煉,由此刻起,才算是真正開始了。

  接下來的那幾天,他除了白天在車上聽史三問講課之外,到了晚上,還得在睏到極點、站著都能睡著的情況下堅持通宵跑步。

  他已經很多天都沒有想上廁所的感覺了,且不管怎麽奔跑都流不出一滴汗、甚至唾沫都快分泌不出來了。

  他的胃已經因饑餓萎縮到了原本的三分之一大小,其嗅覺則變得比狗還靈敏,可以感知到方圓幾百米內所有可吃或不可吃的東西具體在哪兒……

  更可怕的是,這種地獄般的日子,完全沒有要結束的跡象。

  然而,獵霸對此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就連抱怨的話語也已沒有了……他就這麽用意志力強支著早已突破了極限的身體,繼續著這種日常作息。

  或許有人會覺得,他這是迫於史三問的淫威,不得已而為之。

  但其實不是……

  說實話,現在的獵霸不害怕任何東西、包括死亡,因為他已是名副其實的「生不如死」了。

  如今支撐著他的,是兩個想法:

  其一,他心裡暗自跟史三問較著勁兒,他就是想看看這位「異能導師」到底還準備折磨自己多久,只要對方不主動鬆口,他就繼續扛,死了就死了,反正他是按照史三問的方法去做的,如果死了,那就是史三問錯了,他贏了。

  其二,事到如今,他也很好奇,自己到底還能撐多久……那極限之外的極限到底能推多遠?

  就這樣,獵霸迎來了修煉的第八天。

  也正是在這一天,他們一行人來到了張三計劃路線中最重要的一個中轉站——伊斯坦布爾。

  在這裡,有著一條被稱為「陸上奇觀」的鐵路,這條鐵路上,常年就只有一列車在跑,其代號為「東方快車」;登上這趟列車的人,可在一夜之間橫跨歐洲大陸,由伊斯坦布爾直抵巴黎。

  毫無疑問,這平行宇宙二十三世紀的「東方快車」,與十九世紀的同名事物是完全不同的;它由活躍於該宇宙二十二世紀初的傳奇發明家查爾斯·羅爾設計並督建,是聯邦早年間所完成的最大規模的陸上工程之一。

  它之所以被稱為「奇觀」,是因為設計它的羅爾博士本身就是個奇葩;這位上世紀最偉大的發明家非但方向感奇差,且拒(不)絕(會)駕駛任何非自己建造的交通工具,所以才造出了這麽個你或許只能在卡通片裡看到的玩意兒……

  該鐵路的金屬軌道呈動物脊椎的形狀,除了鋪在其底部的橫軌外、軌道兩側還有彎曲向上的延伸部分,僅鐵軌底部的寬度就達到了十二米。

  是的,整整十二米,從這就能看出,行駛在這條「脊椎軌道」中的東西極為巨大。

  如果把常見的軌道列車比作一條蛇,那「東方快車」就是一條龍,與其說它是列車,不如說是陸上航母、移動要塞……

  那龐大的、底部和頂部略為扁平的圓柱形車身,並不分「頭尾」,車身兩端的外觀是完全對稱的;其駕駛室位於整列車的正中間,整個駕駛室裡只有一根操作桿,把這根桿子往西掰,列車就會啟動、駛向巴黎,並在抵達終點後自動停穩。同理,把這根桿子往東掰,列車就會沿著同一條鐵軌,「車尾變車頭」,再從巴黎開往伊斯坦布爾。

  當然了,在行駛過程中,這根桿子是掰不動的,而且列車也有相應的安全系統,若靜止狀態下車上有某個出入口沒有封閉起來,操作桿也會進入卡死狀態。

  無論如何吧,羅爾博士這件「遊走在天才和白癡之間的不太好評判」的作品,終究是在其強大的技術力支持下經受住了時間的考驗。

  一個世紀以來,這列「連傻缺都能駕駛」的列車在歐洲大陸兩翼往返馳聘,憑藉其無與倫比的安全性、速度和運輸能力,成為了這個星球上最著名的地標之一。

  這種已經被視為「全人類共同文化遺產」的東西,即便是戰爭時期也不會被作為打擊目標的,所以,它才會被張三選為他們穿過戰區的交通工具。

  …………

  午後,下起了滂沱大雨。

  對於三個被聯邦追捕的逃犯而言,這種天氣未嘗不是件好事。

  靠著幾張假證件和幾件雨衣,獵霸等人並沒花什麽力氣就從攝像頭下混過,隨著車流一起登上了東方快車。

  以張三的能耐,弄三張便宜的「車載票(即直接開著自己的車駛入東方快車內部的泊車車廂)」自是不難;進城時,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也已經把車上的反監控屏蔽裝置給關閉了。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順利得……讓人有些不安。

  「萊文。」當張三把車停進泊車車廂的車位後,史三問忽然開口,叫了獵霸一聲。

  「什麽事?」此時此地的獵霸,看起來和幾天前已是判若兩人,自從饑餓感出現的那天起,他幾乎是每天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消瘦和憔悴下去;原本虎背熊腰的一條壯漢,如今已是形鎖骨立、眼窩深陷、雙眸渾濁、嗓音沙啞。

  「這一個禮拜你做的很好。」這貌似是史三問第一次在修煉的事情上給予獵霸肯定,「現在是時候來個小測驗,測試一下你的成果了。」

  聞言,獵霸瞬間就驚了,心說:「折騰這一個禮拜的成果,不就是我快掛了嗎?」

  但他嘴上卻只能發出一聲如風中殘燭般的「啊?」來表示自己的疑惑。

  史三問也沒讓他多等,即刻說明道:「大約三天前,有個還算挺強的傢伙盯上了我們……他很謹慎,一直和我們保持著相當遠的距離,等待機會;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是順著開羅事件的線索追來的追兵,因為他知道我有著秒殺護衛官的實力,故而有所顧忌,一直沒有出手。」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從副駕駛座那兒轉過頭,看向了坐在車後排的獵霸:「此刻,他已經跟著我們上了這東方快車,並且靠近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距離上……

  「很明顯,這傢伙是覺得時機成熟,要動手了。

  「我不確定他的把握從何而來,也許他判斷列車進入行駛狀態後會給他帶去某種優勢吧。

  「總之,據我推測,列車動起來的時候,也就是他攻過來的時候,而給你的測驗就是……把他給解決掉。」

  聽罷這話,獵霸當時就笑了:「呵……哈哈哈……」

  獵霸臉上是笑的,心裡卻是有點想哭,然而他身上早就沒有水分了,根本擠不出眼淚。

  「我說……」獵霸面帶苦笑地接道,「就算是一周前體力充沛的時候,因為有著『為了防止暴走而無法隨意使用能力』的顧慮,我也未必能搞定這事兒……呼……」說這麽長的句子很費力氣,他得喘口氣再接著說,「眼下,我已經虛得快死了,你覺得我還有什麽可能能解決掉你口中的那個『還算挺強的傢伙』?」

  他問得很有道理,但史三問卻用十分輕鬆的口氣回道:「我這些天跟你講得那些異能知識,只要你有認真聽的話……這場測驗你應該可以輕鬆搞定才對。」

  正當他倆說到這兒時,列車內的廣播響了起來:「各位旅客請注意,本次列車即將發車,所有車門將於一分鐘內悉數關閉,車廂將進入密封狀態;列車啟動時,類躍遷引擎的提速可能會讓您產生輕微的不適,請不要驚慌,隨著速度穩定不適感會迅速消失……」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10-13 21:51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0-12 10:21
第二十章 憑什麽?

  那段出發的廣播還沒念完,史三問、張三和獵霸便已從小拖車裡走出來了。

  在他們的對手……也就是一路追蹤著他們的紐曼看來,此舉無疑是周全、謹慎的表現:其一,在狹窄的拖車內遭遇突襲會限制自己的行動;其二,車內三人的能力水平定然有差距,若同時受到攻擊,會難以顧忌同伴;其三,車外的視野更加開闊,在遭遇遠程攻擊時會有更充分的反應時間。

  總之,以正常的思維分析,走出拖車是十分正確和必然的判斷,換成紐曼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然而,另一邊的想法,其實並沒有那麽複雜——史三問只是不想讓自己的拖車和細軟遭到破壞而已。

  至於張三和獵霸,說實話……這倆真掛了,對史三問來說也不叫事兒;在老史眼裡,他們只是自己漫長人生中露面時間不算長的兩個過客罷了,要不是天一拜託他幫忙,他也不會與這兩人同行。

  當一個人活得太久了,就會如此。

  他比誰都明白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終究會離自己而去,所以他並不會對這些人投注太多感情;他選擇離群索居,也是因為不想和人接觸。

  「車門已關閉,安全監測無異常,列車將於十秒後啟動,十、九、八……」

  一分鐘轉眼就過,廣播中響起了發車倒計時。

  由於採用了「類躍遷引擎」技術,東方快車啟動時,裡面的乘客並不會有乘坐一般交通工具時那種「突然被牽拉」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短暫的、微妙的不適感(所以廣播也沒有要求開車時乘客要坐穩、拉好扶手之類的);而當最初的不適過去之後,這車內的環境就會像紮根的建築物內一樣穩定,旅客們不會產生絲毫「正身處移動中的交通工具內」的體感。

  因此,在這個即將發車的時間點上,不止是史三問他們,這「泊車車廂」內有很多其他的車主也都紛紛從自己的車上下來了。

  畢竟是長達七個半小時的旅途,即便各級乘客活動的區域都有一定限制,但運營方肯定不會規定他們只能待在一個車廂內的,像什麽吸煙車廂、酒吧車廂、自助餐車廂……這東方快車上應有盡有,且每個車廂的空間都不小;這些「服務型車廂」一般都分三層,最底下那層是過道和工作人員使用區,上面那兩層才是服務區。

  當然了,這個泊車車廂,除了供開車上來的乘客停車之外,是不提供其他「服務」的,所以上下三層等於就是一個立體的停車場。

  史三問他們此刻所在的是最底下的一層,上面兩層、包括前後其他車廂的人都會從這裡路過,故而人流甚密。

  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聯邦探員假扮的,只要這個人不是能力者或變種人,就連史三問都很難分辨出對方的身份。

  按照張三的想法,假如他是那個追捕者,找幾個非能力者探員混進人群,先用有針對性的武器進行突然襲擊顯然是個好辦法。

  然……紐曼的套路卻並非如此。

  在列車開始行駛之際,他居然明目張膽地從自己的車裡下來,步行靠近了史三問他們的車位。

  史三問、張三和獵霸,也都以自己的方式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紛紛將視線投向了他。

  就這樣,在目光早已交集的情況下,紐曼走到了三人的停車位旁,不緊不慢地站定。

  「你們有兩個選擇。」紐曼用他那死氣沉沉的腔調開門見山地拋出了這麽句話。

  「我才不做選擇。」可史三問還沒聽選項,就打斷了對方,並指了指獵霸,「有事兒你跟他聊,我們倆不參與。」

  「對。」張三也接道,「沒得談。」

  「好的。」不料,紐曼聽罷,連半句挽回的話都沒說,只是望著史三問和張三的方向,緊跟著念了一聲,「back……」

  他話音剛落,史三問和張三就突兀地消失在了原地。

  對此,獵霸倒也處變不驚,只是冷冷看著紐曼,用有氣無力的語調問道:「我不妨問問……他倆是不是已經死了?」

  「我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但我可以告訴你,他們死掉的概率非常高。」紐曼回道。

  「不會吧……莫非你的能力是念個單詞就把人傳送到地獄去?」獵霸又問道。

  「我可沒有義務一一回應你的試探。」紐曼並沒有進一步回答獵霸的問題,而是說道,「束手就擒或和他們一起死,給我個答覆吧。」

  「呵……」獵霸笑了聲,「兄弟,你不把你的能力告訴我,我怎麽能確定那兩個傢伙已經死了?確定不了的話……誰甘心投降啊?萬一你是詐我的呢?」

  「那就當我是詐你吧。」可紐曼沒有鬆口的跡象,「ba……」

  「哎哎——」獵霸見對方又要出招了,趕緊扯著嗓子喊出聲來,他那因為嚴重缺水而沙啞的喉嚨喊出的聲兒……要形容的話就是砂紙磨仙人掌,光是聽著都覺得能嘶出血來,「別啊!再商量商量嘛!」

  紐曼本來也只是想嚇嚇對方,因為這幾天觀察下來,他也知道獵霸不吃不喝不睡已經虛弱到了極點,有很大機率可以生擒。

  剛剛史三問和張三表態之前,紐曼原本是打算把史三問一個人「送走」的,但既然有兩個人表示沒得談,那他也不在乎多弄死一個。

  「是不是只要我證明他們已經死了,你就投降?」紐曼假裝猶豫了幾秒,再問道。

  「嗯。」獵霸點點頭。

  紐曼摸著下巴,又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下,接道:「雖然我可以讓一名身在另一個地方的聯邦探員立刻通過視頻電話證明那兩個人已經死了,但我估計……僅是這樣,你並不會相信我,即使有視頻為證,你也會懷疑這是我事先製作的假視頻。」

  「嗯。」獵霸又點了點頭,他不是不想回「嗯」以外的詞,只是這會兒嗓子還疼。

  「看來……我的確得跟你解釋一下我的能力才行了。」紐曼接道。

  其實,紐曼從一開始就不介意透露自己的能力,迄今為止他告訴過不少抓捕目標自己的能力是什麽,但那些聽過的人裡還沒有一個能在得知相關信息後成功逃脫的。

  「嗯嗯。」獵霸繼續點頭,等待著自己聲帶的出血能讓嗓子潤一些。

  紐曼也不賣關子了,他隨即便說道:「我,可以讓別人回到『一天前』。」

  「嗯?」獵霸換了個語氣,但還是沒張嘴。

  「也就是說……讓人的身體狀態、地理位置等(此處的『等』自然包含了人身上的隨身物品和衣物),都回到二十四小時之前。」紐曼接著道,「這個能力並不涉及目標的記憶,和『人在宇宙中的絕對坐標(地球的公轉自轉、宇宙的擴張等因素)』也無關……簡而言之,這是個很好用的能力,只要掐好時間、並運用好我手頭掌握的資源,即使是非常強的對手,一樣可以輕鬆搞定。」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就比如你那個能操控屎的同伴吧……在看到江贏被他秒殺的監控錄像時,我也很驚訝,我震驚於這世界上竟還有這種未被聯邦所知的超強能力者存在;但真要制定出一個對付這種人的計劃來,對我來說也不難……

  「我跟了你們好幾天,通過分析的你們的旅行路線,很容易就能猜到你們是想來伊斯坦布爾乘東方快車穿過黑海戰區西進,所以我很早就派人盯住了列車的旅客名單,嚴查每一張車票的去向。

  「結果不出所料,昨天晚上,你們中的一人通過當地的非法中間商弄到了三張車票和三本配套的假證件,當我得知了你們乘坐的列車班次之後,我的計劃也就可以開始實施了……

  「東方快車的發車時間是下午五點四十分,二十四小時前,也就是昨天的五點四十分,你們剛好停留在一家郊外的小餐館裡吃飯,這可謂是天助我也……假如你們三個當時正在車上、且車在移動中,那計算你們『back』後的準確坐標會更難一些,但現在嘛……」

  說到這兒時,紐曼已伸手到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了一部手機。

  「昨天夜裡,我已派人將那家小餐館及其方圓一公里內的所有無關人員全部撤空。」紐曼一邊說著,一邊開始翻手機的通訊錄,「一隊逾百人的工程隊連夜將那家餐館夷為了平地,並在原地拼裝了一個特製的淨合金房間;該房間分內外兩層,大套小,兩層皆是六面密封的設計,裡面的那層內部裝有智能監控探頭,以及壓力、紅外線等多種感應裝置,一旦有目標進入其中,在零點二秒內,房間頂部的脈衝炸彈就會引爆,而脈衝炸彈的爆炸又會觸發房間八個角落裡的硝化甘油和微型核彈,這幾輪炸完,內層房間的牆壁勢必會出現裂痕,這時,外層房間裡滿滿的強硫酸就會通過那些縫隙湧進內層……」

  紐曼說完這句,已停止了翻閱通訊錄,並選中了一個號碼撥了視頻通訊。

  「現在……我想我已經解釋得夠清楚了。」紐曼說著,又將手機屏幕直接轉向獵霸,接道,「你可以自己跟在那邊負責的探員聊一下,並讓他給你看看現場的情況,這樣你便能知道我所言非虛。」

  就在紐曼這句話說完時,手機視頻已連線成功。獵霸望著那屏幕,沉默了三秒,然後,他抬頭看著紐曼,舉起一手、伸出食指,並將食指垂直向下,輕輕擺了幾圈,做了個「轉圈」的手勢。

  這一瞬,紐曼先是感到了一絲疑惑,緊隨其後的,就是一種急劇膨脹的不安。

  他照著對方的意思,將手機屏幕轉了回來,看向了屏幕。

  隨後,他便發現,此刻正拿著現場負責人的手機和自己視頻的人,並不是什麽聯邦探員,而是……史三問。

  史三問看到紐曼的臉時,也沒囉嗦別的,直接就道:「你那個放煙花的盒子我已經移走了,假如你現在把獵霸也給送過來,他就只會來到一片空地上而已,所以……接下來你看著辦囉。」

  說罷,他就掛斷了視頻通話。

  紐曼面如死灰(因為本來就這臉色所以光從表情來看也沒什麽變化)地放下手機,眼神閃爍著思索了幾秒,最後搖了搖頭,從牙縫裡擠出了六個字:「真是豈有此理……」

  見狀,獵霸笑了起來,並且用一個聳肩攤手的動作,向對方傳達了自己的嘲諷之意。

  「算了……」紐曼沒有理會獵霸的挑釁,只是接道,「既然你那個同伴已經強到了這種地步,那我也無話可說。」他微頓半秒,話鋒一轉,「但你也聽到了,就在剛才,他毫不掩飾地通過視頻出賣了你……雖然我本來也是這樣推測的,但在他親口告訴我『淨合金房間已毀』的前提下,我自然不可能再對你用『back』讓你逃走了,他這等於是把你交到了我的手中。」

  此時,獵霸的嗓子也終於有點緩過來了,他應道:「未必吧……我們現在可是一對一,你的能力也已經暴露了,雖然你可以將其作為最後的手段,在你快要輸的時候將我送走,但在那之前,你憑什麽認為自己一定能贏我呢?」

  「哼……」紐曼聞言,面露冷笑,「問得好。」

  那個「好」字剛出口,他便高舉右手,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整個泊車車廂內,除了紐曼和獵霸之外的所有乘客……統統停下了腳步。

  這些在不久前連看都沒朝這邊看一眼的「行人」們,幾乎在同一瞬整齊地轉身、掏槍,上下三層,上百支槍口,於兩秒之內已全部鎖定在了獵霸的身上。

  「雖然概率微乎其微,但我依然考慮到了『被back送走的人會生還下來或在死亡前後發出某種訊息』的可能,所以……我才會選擇在行駛的列車上動手。」當周圍的探員們集體亮槍後,紐曼娓娓接道,「在這時速接近400公里的移動載具上,即便你還有其他同夥收到了求救的訊息,也無法前來支援你;另外,為了保證今天的列車不會晚點,也為了讓自己在可能發生的戰鬥中占到更多優勢,今天這一整車人……全都是我事先安排的便衣探員。」

  話至此處,紐曼又朝後退了幾步,讓自己遠離了會被集火的那個範圍,再道:「我憑什麽認為自己一定贏你?呵……大抵就是這個原因了。」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0-13 22:04
第二十一章 進化(上)

  姓史的這到底是要我怎麽樣呢?

  這整個「修煉計劃」,雖然乍看之下很像是單方面的欺負人,但其本質肯定是有某種意義的……

  子臨也好、史三問也罷,若單純是要我死,他們根本不必費那麽多周折。

  在九獄時、在切爾諾貝利時、在他們的秘密基地時、在遇到史三問這個人之後的每一秒鐘……

  逆十字的這幫傢伙有無數個機會可以取我性命。

  即便聯邦將我定義成「狂級」能力者,但在這些真正的強者、或是強大的組織面前,我仍是個隨時可以被碾死的小角色。

  別的不談,就拿眼前這個死氣沉沉的男人來說,不管他那招「back」是什麽級別的異能,哪怕僅僅是紙級好了,只要結合了他的佈局能力以及手頭掌握的資源,他完全可以輕鬆地置我於死地,就算我事先有防備恐怕也難逃一劫。

  當然了,遇上史三問算他倒楣……

  無論如何吧,考慮到史三問並不想讓我死,而是想「測驗」我的,難道我真的要憑一己之力解決這狀況?

  以我現在的這副身體,被幾百個荷槍實彈的探員、以及一個史三問親口認定的「高手」包圍,怎麽可能打得贏?

  而選擇逃跑的話……且不說我能否打破那高強度的車身,就算能,當一個人從配置了「類躍遷引擎」的、行駛中的交通工具裡跳出去時,是會遭遇「曲速屏障」(這是該引擎技術最獨特之處,能達到時速四百以上的載具在這個時代並不罕見,但只有類躍遷引擎可以製造出這種曲速屏障,從而使列車內的環境保持靜止、穩定的狀態;雖然獵霸的文化程度不高,但這部分的知識他還是知道的,因為在這個時代的初中物理課上必講這個知識點,且課本上所使用的例子就是「東方快車」這一世界名勝)的,用血肉之軀穿過這屏障,怕是要被絞成碎肉……

  這麽一算,逃跑也是死路一條……

  要不然……我先假裝投降,待對方放鬆警惕之後,再找個時機突襲那個「能把人送回昨天」的傢伙;只要我的攻擊足以威脅到他的性命,他便有可能在情急之下對我使用能力,將我送走。

  嗯……

  不,還是不行,這傢伙太狡猾了,幾乎是算無遺策。

  他可以為了萬分之一的機率就把整列車的乘客都換掉,像這種人……又怎麽會露出破綻讓我偷襲得手呢?恐怕我一投降他就會立刻用某種方式徹底限制住我的行動。

  可惡……想不出對策,而且又累又渴又餓,幾乎無法集中精神……

  等等,難道說……史三問是想讓我……

  不對,不對不對……

  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我相信史三問絕不是那種會迫使我去「吃掉」幾百個無關旅客來增強實力的人。

  眼下這個被包圍的情景是敵方製造出來的,史三問不可能算得到整列車的旅客全都是敵人,再說他也不知道對手的異能效果是將人傳送走。

  所以不存在那種假設。

  可是……我究竟該怎麽做呢?說什麽「只要你有認真聽那些異能知識,這測驗就能輕鬆搞定」,但這幾天他講的那些與其說是異能知識不如說是一些非常詭異的生物學理論……

  …………

  在被上百把槍的槍口指住的一瞬,獵霸的大腦飛速運轉起來。

  短短幾次呼吸之間,以上這些念頭便已從其腦海中逐一閃過。

  然而,最終他也沒想到一個能幫他通過「測驗」的辦法;即使撇開史三問的「測驗」不談,只說「活下去」這件事,目前來看,他唯一的選擇似乎就只有「真投降」這一條路而已了。

  但……獵霸是不會投降的,他還沒跟「史老師」杠完呢。

  他本來也已經不怕死了,為什麽要投降?再者,真投降了也不一定有活路——對追捕他的人來說,「活捉」或「擊斃」都是可以的,區別只是功績不同;而對獵霸來說,被逮捕後沒準還是會被執行死刑,或者被拉去做什麽不人道的科學實驗。

  因此,獵霸最後還是選擇了……拼。

  既然想不到可行的策略,就乾脆放棄計劃,將一切交給命運,幹了再說。

  說時遲,那時快!彈指之間,只見獵霸用盡全身氣力,踏地橫衝,撲向了自己右前方數米外的一名持槍探員。

  這個人離他最近,而且所在的角度剛好適合他用右腳發力、右手擒抱……若是能抓住這傢伙當人質,他或許還有周旋的餘地,就算其他敵人無視人質的安危直接開槍,他好歹也算抓到個人肉盾牌。

  然而,一秒後,獵霸就發現,自己過分地高估自己的速度……

  這就好比一個有腿的人在剛截肢的那幾天裡會產生仍然長著腿的錯覺一樣,此刻的獵霸對自身爆發力的印象還停留在自己具備「超速度、超力量」的那個時候……但實際情況卻是,他現在的身體能力已經比普通人還要弱了。

  砰——

  獵霸這衝刺擒抱的動作才做到半截兒、整個人才剛踏出去一步半,那個被他鎖定的目標就率先開槍了。

  這第一聲槍響,就好似是一整串鞭炮的頭一角兒,隨著那名探員的開火,其他探員也都紛紛扣動了扳機。

  這些聯邦探員都是老油子了,他們知道,像這種「罪犯在抓捕過程中暴力反抗」的案子,結案時開過槍的比沒開過槍的功勞要大;有沒有打中是另一回事,但你的槍至少得有開火的記錄,哪怕你在增援來到之前朝著牆壁或天空放空槍也好,但不能一槍不發。

  於是乎,可憐的獵霸在數秒之內就被打成了一個篩子,血肉橫飛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即便在他倒下之後,槍聲還持續了整整五六秒才平息下來。

  「都別放鬆警惕,這傢伙有自癒能力,也許還沒死透。」紐曼的確是個很謹慎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他還在提醒手下們不要大意。

  雖然紐曼看獵霸的樣子,也覺得後者還活著的概率已經微乎其微,但他還是保持著戒備,想靠過去再檢查一下。

  不料……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0-19 00:30
第二十二章 進化(下)

  「話說……我們真的不想辦法去幫他一把嗎?」這是在史三問掛斷了視頻通訊後,張三問的第一個問題。

  此刻,他倆正站在一片空地上,周圍躺了一地的屍體,還停了十幾輛車。

  不久前將他們困於其中的那個雙層淨合金自爆屋,這會兒也已經被史三問從原位移開,挪到了較遠的地方。

  「沒必要。」兩秒後,史三問很有把握地回道,「稍微再等等,獵霸就會和我們一樣,被對方傳送到這裡來了。」

  聞言,張三挑眉道,「何以見得呢?」

  史三問聳聳肩,接道:「把我們傳送到這兒的那個傢伙,其異能的效果是『讓某個目標的狀態和位置回到一天前』,像這種能力……是殺不死『現在的獵霸』的。」

  「哦?」張三又道,「你怎麼知道他的能力是讓人『倒退一天』,而不是『將人傳送到遠處』?」

  史三問應道:「首先,你肯定也注意到了……這個地方我們昨天來過,只不過眼下已經面目全非;其次,假設對方的能力真是『將人傳送到遠處』,那他為什麼不把我們傳送到外太空或者地心來幹掉我們,而非要在這兒搞那麼大陣仗?」

  張三道:「也許是他的能力有所限制呢,比如『只能將目標移動到自己曾到過的地方』之類的,再說了,把能力者傳送到外層空間或者地心,既無法確保對方一定會死,也無法確認對方的屍體啊。」

  「行了,少抬杠了。」史三問道,「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照你這假設,那傢伙直接把要逮捕的人傳送進牢裡不就得了,只要他事先到各種特種牢房裡溜達過一圈就行。」

  「呵呵……我也只是想試試你推測到了什麼地步而已。」張三笑了笑,很明顯,他剛才是在明知故問,「其實在那位現身的時候,我就已經把他給認出來了,他是EF的副廠長傑賽德·紐曼,能力也的確如你所說……是讓人『回到一天前』,只不過,他這能力經常被人誤認為是遠距離傳送,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往『時間』這方面想。」

  「我不往這方面想也不行啊。」史三問回道,「因為我可以非常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狀態回到了一天前。」

  「哈?」張三這下是真不明白了,「莫非你是通過體內屎的含量來……」

  「不對。」史三問還沒等他說完,就否定了這個猜測,「我怎麼可能會去記那種事?」

  「那你是……」張三疑道。

  「你別忘了……」史三問接道,「我可是歐米伽級別的變種人,而且是已經存活了好多年的那種……」

  「哦~」經他這麼一提醒,張三就懂了。

  歐米伽級的變種人,即使不做任何修煉、不磨練任何的技巧,能力也是會隨著時間自然成長的,且這種成長的速度通常和年齡成正比。

  舉例來說,假設有個從來不做任何修煉的歐米伽級變種人,其剛出生時的戰鬥力是1,此後每過五年,他的戰鬥力都會自然成長到五年前的兩倍;那麼,頭五年,他的戰鬥力每年只會成長0.2,但是第二個五年,他每年就會成長0.4,以此類推……從他五十歲那年開始,他的戰鬥力每年都會上升102.4;也就是說,在他五十歲時,他每一天增長的戰鬥力都接近於五歲前一整年增長的量。

  雖然這只是一個例子,實際上歐米伽級變種人的成長速度是不太可能以這種「翻倍」的速度增加的,但大體上,「活得越久成長越快」是肯定的。

  像史三問這種年齡三位數的存在,他的能力自是已經到了「每天都能感覺到自己比昨天強了一些」的程度,所以他在被傳送後立刻就能發現——不僅是地理位置,就連自己的身體狀況也回到了一天前。

  「可是……」數秒後,張三話鋒一轉,「這事兒依然說不通啊……」他頓了頓,接著道,「其一,你說紐曼的異能無法殺死獵霸,這沒錯,但現在的獵霸已經被你折磨得連半條命都不剩了,要殺他……似乎也不需要借助什麼能力了吧?其二,方才你和紐曼的視頻通訊,等於是在告訴他『對獵霸使用能力只會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而已』,這麼一來,對方還有什麼理由如你所說的……『把獵霸傳送過來』呢?」

  「呵……」史三問聽罷,自信滿滿地笑道,「為了活命唄。」

  「什麼?」張三略顯驚訝地問道,「你沒搞錯吧?你是說獵霸可以把紐曼逼到必須將其傳送走才能保命的地步?」

  「那當然了。」史三問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

  「不可能吧……」張三還是不信,「紐曼的資料我看過不止一遍,他可是集EF最強技術於一身的超級改造人,在兩百多年的改造人科技發展史中,接受『全身機械改造加生化改造混合手術』,並從手術中挺過來的人……有記載可查的只有二十個,其中有十二個成了植物(機器?)人,五個變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嚴重殘疾,還有兩個成了失去理性的怪物(關在九獄禁區的那個生物就是其中之一,至少製造他的人認定他已沒有理性了),而紐曼是唯一的一個『成功案例』,即便撇開異能不談,他也有凶級頂峰的戰力;以獵霸目前的身體狀況,就算他讓自身的DNA吞噬能力再度暴走……怕也不是對方的對手。」

  沒想到,他話音未落,史三問忽然來了一句:「誰告訴你獵霸的異能是『DNA吞噬能力』了?」

  此言一出,張三當即神情一變:「你這話什麼意思?」

  「FCPS、EAS、EF……那麼多號稱專業的機構,卻沒有一個發現『真相』。」史三問道,「所有人……甚至包括萊文自己都被表象所蒙蔽,想當然地認為其能力就是『吞噬生物的DNA並用其強化自身』,然後還給了他『獵霸』這麼一個代號……」

  史三問停頓了幾秒,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張三,問道:「你看過那麼多聯邦的機密資料,想必也知道當年萊文是如何『獲得異能』、並變成獵霸的吧?」

  張三點點頭:「我知道個大概吧。」

  「那你說說嘛,我聽聽和我知道的是否一致。」史三問也看過天一給的資料,不過他還是想跟張三核對一下雙方的信息。

  張三想了想,說道:「萊文他本來是某個實驗機構裡的清潔工……某天,聯邦往那個實驗室裡送了一批研究『分子傳送技術』的危險分子,並正式將這項技術的活體實驗提上了日程。

  「他們所需的『實驗體』,除了各種動物之外,還包括活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各種性別和年齡的樣本都要。

  「成年人好辦,用九獄裡的犯人就行了,但孩子就不好找了,於是他們就用了反抗組織成員的無辜家屬、流浪兒、甚至是人販子拐賣來的兒童。

  「萊文看不過去,想利用職務之便把那些孩子救出去,但實驗室守備森嚴、到處都有監控,憑他一個人這事兒辦不成,於是他就把那些成年的『實驗體』也給放了出來,企圖靠暴力突破。

  「結果,逃亡演變成了混亂和屠殺,那些逃亡者們被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圍追堵截,最終活下來的十幾個人逃到了進行分子傳送實驗的房間,並試圖利用這部機器逃走,但由於操作不當,裝置發生過載、爆炸……將所有逃亡者和大半的安保人員都卷入其中。

  「爆炸過後,只有萊文一人生還,且他突然就擁有了異能。

  「活下來的他,利用從附近動物屍體上獲取的DNA,將自身強化,破壞了整個實驗室,並殺掉了裡面剩餘的所有人……

  「而在這些事情發生的同時,通過實驗室內的監控了解到這些情況的聯邦,想的卻是趕緊把事情掩蓋掉;他們緊急召集了一支肅清小隊,前去殺人滅口,然而……小隊趕到時,獵霸已不知所蹤。」

  張三說到這兒,便停下了,後來獵霸在短時間內被定位到「狂級」、被追捕、並被關進九獄等事,他沒有再接著講。

  「嗯……跟我了解的差不多。」史三問也很快接道,「這整件事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被聯邦那邊徹底忽略了,不知你有沒有察覺到?」

  「我本來也沒留意,但現在經你這麼一說……」張三若有所思地念道,「被卷入分子傳送裝置的人裡,只有萊文一個人活下來,就是問題所在吧。」

  「沒錯。」史三問道,「現在的人啊……一看到『一個人在實驗室裡遇到事故沒死並獲得了超能力』這種事,腦子裡出來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一種極小概率的偶然事件』,以及『就是這場事故讓一個普通人變成了異能者』。」他攤開雙手,「我只能說,漫畫和電影對人類思想潛移默化的影響真是很了不起……但抱歉,這世上並沒有那麼多的閃電俠和哨兵,你們應該丟掉那種慣性思維,考慮一下……有沒有可能,萊文從事故中活下來,其實本就是一種『必然』。」

  「所以……」張三已完全明白了史三問的意思,「你的推論是……萊文並不是因為從事故中活下來才成為了能力者,而是因為他本來就是能力者,所以才能從事故中活下來?」

  「這樣想,反而更合理不是嗎?」史三問應道。

  「那……」張三又道,「他的能力到底是什麼呢?」

  「『死亡之適』」史三問不假思索地說了這四個字,並繼續言道,「在萊文過去的人生中,一直沒有發現自己的異能,是因為他的異能很特別;『死亡之適』是一種生來就已覺醒的異能,但要真正激活,必須讓擁有者受到足以致死的傷害。」

  「比如那場事故?」張三接道。

  「對。」史三問回道,「在那場事故中,普通人顯然是必死無疑的,而萊文不是普通人,在死亡將至時,他適應了當時的『致死模因』,從而獲得了『將分子重組』的能力。

  「你們看到的所謂『吞噬生物DNA並將其特質融於自身』的效果,只是這項能力的一種很醜陋的用法罷了,因為萊文的知識和想像力都很有限,所以才會用成這個形式;假如換成是你來用,你可以輕鬆掌握點石成金、化水為酒等操作……待能力級別練高了,你想把整個地球都變成棉花糖都可以。」

  「嗯……」張三隨即便順著對方的思路念道,「你是說……萊文那異能的效果就是,在人將死之際,根據『導致自己死亡的因素』,即時衍生出足以對抗乃至駕馭這種死因的力量?」

  「基本正確。」史三問道。

  「我勒個去……」張三也難得驚嘆了一回,「那他豈不是永遠都不會死?」他立刻就想到了好幾個例子,「比如他若是被火燒死,那他就會在死前的剎那獲得抵抗高溫甚至操控火焰的力量;他若是被水溺死,就會在死前獲得水中呼吸能力……呃……等等,要是他一直沒發現異能,活到老死那天,豈不是會在咽氣之際獲得長生不老的力量?」

  史三問看了看張三,輕笑一聲:「你這分析呢,對……也不對。」

  「怎麼說?」張三追問道。

  「『死亡之適』的確是你能夠像你說的那樣發揮作用,但並不是無限制的。」史三問接道,「舉例來說,若是一個人在火燒致死的情況下,憑『死亡之適』獲得了控制火的力量,那麼今後他的異能就是控火了,下一次他遭遇死亡時,『死亡之適』不會再有反應。」

  「喂喂……」張三道,「這話不就繞回來了嗎?」他撇了撇嘴,「既然死亡之適只能用一次,而且萊文已經用過了,那他的能力還不等於就是DNA吞噬能力?以他現在的身體,還是會被紐曼幹掉的啊。」

  「『只能用一次』這種說法並不確切……」史三問接道,「誠然,在通常情況下,『死亡之適』一旦『適應』成了另一種異能的形態,就無法再變回去了,但我這個『異能導師』……自是知道逆轉之法的。」

  這時,張三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這些天你讓萊文斷水斷食不睡覺,就是為了這個?」

  史三問微微點頭,笑道:「我剛見到他的時候就發現,這傢伙整個人無論從生理還是能量層面上來看都已是亂七八糟……胡亂地把『分子重組能力』當作什麼『DNA吞噬能力』來用,必然會導致很多的後遺症,他先前的『暴走』,就是因為人類……尤其是能力者的分子……過於複雜了,以至於他重組時出現了難以控制的情況。

  「其實仔細想想就該明白,變種人和改造人的能力還好說,但『能力者』的能力是源自『罪』的,跟DNA的關係不大,怎麼可能通過『DNA吞噬能力』來獲取?

  「有些他以為是通過『吞噬』得來的特異力量,本質上只是他在用分子重組的形式強行『模仿』使用而已,其原理和原版根本就不一樣,而他自己還渾然不知。

  「簡而言之,這個能力太複雜了,放在他身上反而是個負擔。

  「於是,我就對他展開了『反向改造』……

  「我讓萊文不吃不喝不睡並且通宵跑步,就是生理層面上的改造;幾乎所有的異能,其本身都是具備一定『本能』的,最近幾天,這種遠超極限的消耗,已經使其異能開始了『自食』,到今天中午為止,他的身體已經自耗得差不多了,僅從生理上來說,他已退回到了一個普通人都不如的狀態。

  「而能量層面嘛,像他這種幾乎不會運用能量的傻瓜,我早已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悄悄幫他梳理了一遍……

  「眼下萬事俱備,萊文的異能已經被我重置,只欠那位紐曼先生來一陣東風,讓他的『死亡之適』再度反應、變化……」

  …………

  同一時刻,東方快車,泊車車廂。

  那被打得不成人形、仰面栽倒的獵霸,竟是在短暫的喘息後,又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已經靠到近處的紐曼見狀,驚訝之餘,也是趕緊頓住了腳步。

  由於紐曼此刻的位置離獵霸比較近,在他身後呈扇形散立著的那群探員們暫時也不便再開槍射擊。

  「為什麼我沒死呢?」獵霸站定後,十分不解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紐曼表面上雖是沒說話,但心裡也在暗自念叨著:「對啊,我也想問啊,你怎麼還不死啊?」

  「不但沒死,感覺上……」獵霸說話之際,他的身體也在癒合、恢復著,而且那復原的速度極快,比起那些常見的「自癒異能」至少快十倍以上,「饑餓感、口渴、疲倦、疼痛……全都消失了啊。」他試著握了握拳頭,「還有這源源不斷湧出來的力量……是咋回事兒呢。」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0-22 00:39
第二十三章 困鬥(上)

  在智略這方面,紐曼顯然還算不錯,他能很好地運用手頭的資源去配合自己的異能、他有著周全的佈局能力、還具備與生俱來的謹慎和冷靜。

  但是,與他的「武力」相比,其智略竟還略遜一籌。

  儘管紐曼的異能與戰鬥基本無關,儘管「改造人的異能等級在與其他異能者作戰時通常都會顯得有點虛」這是眾所周知的共識,但……紐曼是個例外。

  他在接受改造手術之前,本就已是一名凶級的先天能力者,要論「操控能量」的技巧,紐曼比獵霸高了不知多少個境界,就算他不用異能,僅僅是用能量來輔助體術,也已足夠棘手。

  更何況,他還是「超級改造人」。

  這「超級」二字,可不是用來唬人的,而是名副其實……

  …………

  「繼續射擊!不要管我!」在大約五秒的猶豫過後,紐曼突然大喝一聲,並在下令的同時朝著獵霸衝了上去。

  【手臂限制解除】

  同一瞬,紐曼又通過腦內的一個念頭,對自己的身體也下達了一個命令。

  就在他飛身掠向獵霸的那一秒之間,他的雙手竟像是兩條鞭子一樣急速延長、甩出,並成功攫住了獵霸的雙肩。

  緊接著,紐曼腳下一踏,高高躍起,以雙手為支點,拽著獵霸的肩膀,順勢將自己的身體倒甩向空中,好似一個朝天空反著盪出的秋千。

  這還沒完,他「盪」上去之後,又啟動了安裝在雙腳底部的定向磁鐵,把倒懸著的自己朝著第三層車廂的天花板「吸」了過去。

  如此一來,被他抓住肩膀的獵霸自然也被向上提了起來。

  「搞什麽?空中飛人啊?」獵霸對這突如其來的奇招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由於雙腳離地、無法移動,他現在基本成了個被吊在半空的活靶子。

  這一刻,疾風驟雨般的槍聲陡然響起……經過了那幾秒的反應時間,車廂內的探員們自是按照紐曼的指令開始射擊了。

  獵霸可不想再嘗子彈的滋味,見狀,他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抬起雙手,試圖利用目前他唯一可以借力的東西——紐曼的兩條胳膊,向上翻身逃跑。

  可沒想到的是,他的手還沒抓到對方,一股強烈電子脈衝便由紐曼的手掌釋出,直接作用在了獵霸的身上。

  獵霸登時被電得頭暈目眩、一陣麻痹,下一秒,他就遭遇了新一輪的彈幕洗禮。

  可這一次,他並沒有被打得血肉模糊;那些子彈在接觸到他的皮膚後,竟像是乒乓球撞在了厚實的橡膠牆壁上那樣……被十分輕易的彈開了。

  「為什麽……他的皮膚分明沒有硬化,子彈怎麽會被彈回去……」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紐曼,趕緊在腦海中分析起了對方的狀況。

  眼下這輪射擊,獵霸倒是沒事,但紐曼的雙臂卻是挨了不少誤傷,好在紐曼並沒有「痛覺」這種東西,且其胳膊也根本不是什麽血肉,而是一種半機械半仿生物質的合成材料……這種材質就算受到極其嚴重的破壞也可以慢慢地自我修復,當然了,直接將同質材料接上去會恢復得更快。

  「算了,常規武器沒用的話……這些探員留在這裡也是累贅了,我自己來吧……」一息之間,紐曼心中就已有了新的計較,他馬上又高聲下令道,「停止射擊,撤退到前後那兩節車廂去,封鎖兩側的入口!」

  他的命令簡單、直接;他帶來的那些人也都訓練有素,沒有人質疑或拖延,很快……所有探員就都撤出了這節「泊車車廂」。

  而紐曼也迅速將獵霸放開,任由其落回了車廂一層的地面上。

  紐曼自己,則繼續「站在」天花板上,倒懸於上方,昂首與獵霸對望著。

  「怎麽?子彈打不死我,你就把這好不容易安排上來的一車幫手給放棄了?」獵霸也是抬頭向上,用頗為囂張的語氣言道,「話說你剛才那波電得我還挺爽的嘛,為什麽不繼續啊?儲能不夠了嗎?」

  這話,既是挑釁,也是試探。

  紐曼心裡清楚得很,但他仍顯得不慌不忙。

  因為手下們都已離去,車廂內安靜了許多,所以紐曼又恢復了那死氣沉沉的聲調,淡定地回道:「既然已經知道子彈對你不管用了,那當然是該放棄掉這種攻擊方式,否則反倒對我不利。」他頓了頓,「至於剛才的脈衝,你猜得也不算錯……再怎麽說他們也不可能往我的身體裡裝一個核反應堆的,所以我用的只是比較先進的蓄能電池而已,剛才的那次脈衝的確是把電力耗得差不多了。」

  「哦?」獵霸笑道,「那麽……沒了電力、又無法使用異能的你,現在打算怎麽對付我呢?」

  「哼……」紐曼聞言,卻是冷笑出聲,「你最好別搞錯了,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出力呢。」

  他這句話的最後一個字,和下一句話的第一個字,幾乎是連著說出來的,但就在這剎那的停頓間,他的身影,竟已從三層的天花板上,來到在了一層的地面上、來到了……獵霸的身後。

  「我希望部下們用常規武器解決你,只是因為我不想破壞掉這世界名勝……東方快車。」紐曼這後一句出口時,已是一拳轟向了獵霸的後心。

  他真的很謹慎,即便是在速度占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他還是特意站在了離對方尚有三米的地方、利用手臂可以伸長的優勢進行中距離打擊……只因在這個距離上,就算獵霸來得及做出反應、轉身揮拳,也夠不著他。

  嘭——

  紐曼的拳很重,如他所說……重到了足以一擊就打破車壁的程度;一個先天的凶級能力者,將能量灌注於強化改造過的軀體上,其體術水準自當比一般的凶級能力者更強。

  然,這拳打在獵霸背上,居然也和方才那些子彈一樣……被彈開了。

  儘管這拳的力量非常巨大,但打在獵霸身上的效果還是那樣兒——所有的力都不知去向,並化為了一個「被輕巧地彈飛」的結果。

  「這莫非是……」親身感受到那詭異的打擊感後,紐曼立刻產生了一個推測,「將『衝擊力』無效化的能力?」他的思緒飛馳著,「可這傢伙的異能難道不是吞噬動物的DNA以獲得某些類似的強化嗎……什麽樣的動物會有這種特性?而且,他之前明明中已過槍了,還被打成了肉醬一般,這會兒怎麽又……等等,難道說,剛才那是裝的?還有他這幾天不吃不喝不睡的表現,該不會也是演給我看的吧?」

  另一方面,獵霸的心裡,這會兒其實也是慌得不行。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死亡之適」已被重新激活,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異能叫死亡之適;他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麽會從瀕死狀態復原,為什麽突然就能彈開子彈了……也不明白紐曼為什麽會打出這「不痛不癢」的一拳。

  從獵霸的角度出發,他只是看到了紐曼那遠超自己的速度,繼而推測對方的體術也遠在自己之上,所以他現在不太敢主動攻上去,只能虛張聲勢,生怕上去拼一波正面之後暴露出自己與對手的實力差距。

  「呵,就這種程度,你也好意思吹一波?」兩秒後,獵霸裝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看向紐曼,繼續裝逼。

  「嗯……」而紐曼則在斟酌了片刻後,暗忖道,「『衝擊』沒用的話……只能試試別的了。」

  言至此處,他又是心念一動。

  【腿部限制解除】

  【軀幹限制解除】

  隨著指令的運行,他那介於機械和仿生材料之間的肢體也開始變化。

  轉眼之間,紐曼的四肢和軀幹都增加了一倍的長度,使其外形變得像是「麵條人(slender man,一種都市傳說中的生物,亦稱無面人或瘦長魔)」一般,他的站姿也因此變得怪異起來。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0-23 22:23
第二十四章 困鬥(下)

  解除了身體限制的紐曼,身高達到了誇張的四米,其雙臂張開後的臂展也是四米多,而他那雙大長腿,更是長得跟高蹺似的。

  最可怕的是,這樣的身形,竟並不影響他的速度。

  只在眨眼之間,紐曼就如一道恐怖的怪影般欺向了獵霸,在後者根本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紐曼奇招又出。

  憑藉那可以任意彎曲變形的肢體,紐曼能使出各種正常人用不出來的、匪夷所思的鎖技;比如眼下,他的雙臂和雙腿就變成了彈簧狀……呈螺旋形一圈圈把獵霸的雙臂和雙腳牢牢纏住了。

  雖然獵霸也嘗試了用蠻力掙脫對方的束縛,但紐曼的身體被改造得強韌無比、再加上紐曼可以控制能量來加強自身的力量,獵霸自是無力對抗。

  「喝——」情急之中,獵霸只能爆喝一聲,用自己的後腦勺衝著身後的紐曼發動一記頭錘。

  可是,紐曼不單是四肢,就連軀幹也可以像無脊椎動物一樣做很大幅度的彎曲騰挪;面對獵霸這本就射程極短的攻擊,紐曼很輕鬆就閃了過去。

  又堅持了幾秒後,在力量方面被徹底壓制的獵霸,其架勢終究是散了;緊接著,他的四肢便被紐曼強行往後掰折,一直掰到連關節連接處都徹底折斷的程度。

  想象一下,當你在吃一整只雞的時候,把雞翅膀從雞的身體上逆著關節折下來的情景……獵霸現在經歷的就是這種狀況。

  「對『衝擊』有較高抗性的敵人我以前也不是沒遇見過……」待對手的四肢都被折到背後並耷拉下來之後,紐曼又一次開口了,「在我看來,這也不算什麽很難對付的能力,畢竟……施加力的形式有很多種。」

  話至此處,他忽然鬆開了纏在獵霸手臂上的雙臂,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又抓住了獵霸的腦袋,然後就發力「擰」了起來。

  「狼顧之相」這個成語,無疑有誇張的成分,因為人的頸椎,若真的在身體不轉的情況下轉個180度,那肯定是會斷掉的,那麽……假如轉360度、或是更多呢?

  答案很明顯,那股螺旋的力量會將頸部的骨頭、肌肉和皮膚都撕裂開,最終使整個腦袋和身體分離,也就是所謂的「把頭給擰下來」。

  紐曼的策略很清楚,他並不對獵霸那尚未明確的異能做更多的推測,他只對目前為止親眼觀察到的部分,即「急速自癒」和「衝擊無效化」這兩種做出針對,於是他就想到了這個方法。

  把獵霸的腦袋從軀體上扭斷脫離,既不是以「衝擊」的形式來攻擊的,又能限制其自癒;哪怕獵霸還剩一個頭也能活著,重新長出一個身體肯定也需要時間,而這段時間裡……紐曼想要摳對方眼珠子也好、往對方耳朵裡灌汽油然後點火也罷……有的是辦法可以幹掉獵霸。

  呲——

  三秒後,伴隨著一記近似裂帛之聲的怪響,獵霸的頭真的就被擰了下來。

  這一瞬,紐曼心中稍定,不過他這種精謹之人,在把事情「做絕」之前是不會徹底鬆懈下來的;還沒等獵霸的血噴乾淨,紐曼就用左手托起對方的腦袋,探出右手朝著那斷頸處掏去。

  按照紐曼的設想,把手伸進獵霸的頭顱內、將其整個大腦都捏爆,這才能完全放心。

  然,就在他的手將至未至的剎那,極為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紐曼驚訝地發現,他左手上拿著的東西,不知為什麽(他並沒有移開視線,但無法解釋變化的過程),已經不是獵霸的腦袋了,而成了一個「炸彈」。

  雖然紐曼見過的炸彈也不少,但眼前這玩意兒,他只在卡通片裡見過,因為那就是一個典型的「卡通炸彈」;其外形是一個黑色的圓球,球的一端延伸出一根引線,引線這會兒還著著火。

  嘭——

  儘管紐曼的右手已及時收住,但那炸彈還是在他猶豫的剎那發生了爆炸。

  這卡通炸彈爆破後,產生了大量的黑色濃煙,將周圍的能見度降到了零,但這煙來得快去得也快,就跟卡通片裡的「煙幕轉場」一樣……煙散之後,紐曼發現自己除了被炸得灰頭土臉之外,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損傷,但被自己壓制在地上的獵霸的軀體,卻也不翼而飛了。

  下一秒,紐曼便趕緊抬頭掃視四周,他很快就找到了站在數米外的獵霸,而理應已經被折斷了四肢的獵霸……竟又一次變成了毫髮無傷的狀態。

  「怎麽回事?」紐曼動搖了,他的體質不會流出冷汗,但他心裡的確是有點慌了,「難道從頭到尾我都搞錯了?其實他的能力是幻覺系的?那……我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中招的?」

  一個人若是十分聰明、卻又不夠聰明,就很容易會想得太多。

  紐曼的慌亂便源自於此,當他將獵霸的異能推定為「幻覺」之後,他就開始懷疑一切;理論上來說,也許從幾天前、他展開跟蹤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在幻覺中了……隨後發生的所有事都可能是假的,這樣一來,史三問和張三從他精心布置的必死陷阱中逃生,好像也能解釋得通了。

  但事實上,他自然是想多了、也想錯了……

  獵霸目前的能力並不是製造幻覺,而是一種名為「卡通化」的異能。

  在此前那輪極為誇張的彈幕齊射之下,他的「死亡之適」演變成了這個形態。

  「卡通化」屬「秩序破壞」類異能,其在進攻方面的作用基本是負的,但在防禦這塊,可說是最強能力之一。

  當一名「卡通化」能力者受到攻擊時,那些攻擊可能、但不限於會「被彈飛」、「發出可笑的音效並無力化」、「全部擦邊並在目標附近的牆面上留下一圈目標身體的輪廓」、「將目標燒焦、砸扁、扎破、揍飛等等,但目標會以一種未必合乎邏輯的方式恢復並存活下來」。

  同理,熟練掌握了「卡通化」這一能力的人,也可以主動玩出一些花招,比如「憑空從身後掏出物體」、「把嘴像拉鏈一樣拉起來」、「讓心臟變成雞心形、從胸腔中凸出彈動並發出撲通撲通的聲音」、「瞬間移動、甚至在瞬間移動的同時換裝並化妝」等等。

  這個能力,是一柄雙刃劍,因為它很諧,所以在防守方面近乎無敵,但覺醒了這種能力的人在進攻方面也會變得非常糟糕,就連他們施加在別人身上的攻擊也會變得無法造成應有的傷害……最多讓對手變得很惱火。

  「臥槽?我是怎麽活下來的?」另一方面,此刻獵霸的心中也如一團亂麻,「我到底是怎麽了?是史三問對我動了什麽手腳嗎……從剛才開始,我不但變得精力充沛、渾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氣,還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歡快情緒,之前累積的饑餓口渴睏乏都沒了,就連被槍打、被折斷四肢、被擰脖子,都一點沒感到疼痛……等等,我這該不會是在做夢吧?」

  對紐曼來說,遇到獵霸這種想像力和理解能力不算很強、性格也不算諧的「卡通化」能力者,那真是天大的運氣了,要是換個性格惡劣的聰明人在這兒,紐曼怕是得被玩兒瘋。

  「不管了……」獵霸思索了片刻,無果,便不再多想,「雖然他是比我強很多的樣子,但現在的我好像是殺不死的,我就上去跟他拼命,哪怕耗也能耗死他……」

  念及此處,獵霸便向對手襲殺而去。

  事到如今,獵霸也不再去控制臉上的表情了,他露出一副戰意盎然的神色,顯得信心十足。

  而面對這樣的獵霸,紐曼又一次下了判斷……

  「back!」

  冷靜的紐曼,做出了一個不出意料的舉動——用其異能將獵霸送走了。

  對紐曼來說,面子什麽的並不重要。

  他也絕不會意氣用事,抱著僥倖心理,跟一個自己殺不死、卻有可能會殺死自己的人打一對一的拉鋸戰……

  即便回去以後被人指責「興師動眾換掉一火車的乘客、犧牲大量探員、還花了很多資金,最後連個屁都沒抓到」,他也不會做任何辯解。

  紐曼就是那種能果斷割捨掉「沉沒成本」的人,他對當下和未來的判斷不會受到那些無法挽回的成本的影響;而且,他對各種情況都傾向於做最壞的、最極端的打算。

  正是因為他具備這份高人一籌的冷靜和穩健,他才能成為聯邦政府最出色的調查員之一。

  其實,仔細想想,他此次追捕之行的收獲依然是很大的:儘管他沒有抓到或殺死任何目標,但他獲得了不少很有價值的情報;反正現在在逃的異能者通緝犯很多,也不差這幾個,在獲取這些高端戰力情報的同時,能全身而退,紐曼覺得自己已是賺到了。

  …………

  兩分鐘後,紐曼將身體變回了常態。他身上的衣服都是特製的材料,可隨其變化而延展,故而也沒有損壞。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物和思緒後,紐曼調整了一下呼吸,隨即就走到了車廂一側的門口,提高了聲音對外說道:「我是紐曼長官,行動已經結束了,我現在準備打開門,你們注意槍別走了火。」

  話音落後,他等待了幾秒。

  幾秒過去,一絲恐懼開始在他的心頭蔓延,因為……門外,非但沒人回應他,而且連一丁點兒的人聲都沒有。

  感到了異常的紐曼沒有再重複方才的話,他直接打開了那扇分隔著兩節車廂的電子門。

  結果,門後出現的,是一地的屍體,和一個正站在過道兒中間、默默抽著煙的男人。

  今天的傑克,仍穿著一襲黑色西服,他臉上那道顯眼的傷疤,並沒有破壞他抽煙時那優雅的、深沉的氣質。

  「無聲無息的在離我如此近的地方殺了那麽多人,而且,除了鞋底之外,全身上下連一滴血都沒沾到……」紐曼用自己那死氣沉沉的臉望著對方,冷冷言道,「呵……此番風采,不愧是人稱『殺神』的男人。」

  紐曼這句「誇讚」,其實也是示威,言下之意就是——我知道你是誰,但我也不怕你。

  「呋——」可是傑克,卻沒多大反應,他只是抽了口煙,用心不在焉的口吻回道,「有話你跟他說,我沒興趣跟你聊天。」

  紐曼聞言,後知後覺,猛然回頭……這才發現,就在他跟傑克對峙的幾秒間,車廂另一端那扇門也已經開了,毫無疑問,那一側的聯邦探員們也都已經殉職。

  而傑克口中的那個「他」,此時也已經來到了紐曼身後五米左右的地方。

  那是一個面帶微笑的年輕人,一張紐曼並不認識的面孔。

  「所以……」為了給自己分析局勢爭取更多的時間,紐曼說這話時,刻意放慢了語速,「你們二位,也是獵霸的同夥?」

  子臨沒有回答這種明知故問的問題,而是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大概就是形容眼下的狀況咯。」

  「哦?」紐曼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倆其實是衝著我來的?」

  「獵霸抵達開羅的那天,在他和老史碰頭的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附近剛好有一個護衛官在,你覺得這真的只是巧合嗎?」子臨用一個問題回應了對方的問題。

  紐曼沒有說話,而是結合自己所掌握的調查情報開始回顧這些天的經歷,並急切地思考著。

  「有資格被派來調查護衛官死亡事件的人並不多,你是其中之一,但你……並不是我一開始認為會來的那個人。」子臨見對方不接話,便繼續說了下去,「我原本以為,來的會是那個『只有在東方快車上才能輕鬆將其殺掉』的傢伙,所以才早早布下了局,可惜來的是你……說實話,要殺你,在哪兒都可以,不過……算了,反正我們的行程也安排好了,而你也是必須要除掉的人之一,所以……」

  「back!」紐曼沒有聽他再說下去,因為紐曼已經猜到了對方口中那個「只有在東方快車上才可能被輕鬆殺死的人」是誰,假如對方確有殺死那個人的戰力,那紐曼在正面的對抗中絕對是占不到什麽便宜的,因此紐曼很果斷地就對子臨和傑克使用了「back」。

  那兩人在他使出能力的剎那便突兀地消失了,但……

  「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嗎……」兩秒後,子臨的聲音,竟又一次響起,只是這次,他的身影出現在了這節車廂的二層,「我『早就布下了局』,當我得知被獵霸『釣』出來的人是你之後,我有充分的時間來做準備……去應付你的能力。」

  不止是子臨,此時,傑克也出現在了這節車廂的二層,他就站在子臨的身旁,一起居高臨下地望著站在一層的紐曼。

  「你們……昨天這個時候,也在這東方快車上。」紐曼的腦子不慢,他立馬就明白了對方話中的含義。

  「是啊。」子臨接道,「我想你也很清楚,這東方快車每天都跑一個來回,且來和回的發車、行車時間都是固定的;昨天從伊斯坦布爾到巴黎的這趟車就是準點發車,當時我倆買的也是這泊車車廂的票,今天嘛……托你的福,同樣是準點發車、一秒不差,那我們被你『back』了之後,自然也還是在這兒。」

  「看來你對我的能力很了解啊……」紐曼知道情勢不太妙了,但他還是出言試探,並思索著脫身的方法。

  「只要知道你在24小時內不能對同一個人用兩次back、且不能用在自己身上這兩點……便足夠了。」子臨聳聳肩,露出一個毫無誠意的、「遺憾」的表情,「總而言之……很抱歉,紐曼先生,恕我不能讓你活著回去匯報這次行動的收獲了。」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0-26 18:07
第二十五章 「龍井」之謀

  傑賽德·紐曼及數百名聯邦探員殉職的第二天,伊斯坦布爾以東,蓋布澤市。

  下午三點,某酒店的自助餐廳內,打扮得文質彬彬、好似有為青年的蘭斯,來到了史三問的面前。

  「我能坐下嗎?」蘭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把史三問對面的那個椅子往外拉了……很明顯,他也就是客氣客氣。

  「你是那個叫蘭斯的小鬼吧?」史三問也沒說「坐吧」這種廢話,而是在蘭斯坐下的過程中望著對方的臉如是問道。

  「正是。」蘭斯大模大樣地坐定、翹起了二郎腿。

  「什麽事兒?」史三問對逆十字這些成員的情況基本了解,因為老闆天一吩咐過,對史三問這個人……組織可以不保留任何的秘密,所以老史想知道什麽,只要開口問,張三都會答。

  「來交換一些信息囉。」蘭斯說道。

  「還有呢?」老史這也是明知故問。

  如果僅僅是「交換信息」的話,打電話或者發消息就行,沒必要特意派個人來。

  「還有就是把一些不太方便通過通訊設備傳達的事情當面告訴您。」蘭斯回道。

  「有什麽不方便的?那些通訊可能留下的數據痕跡找張三幫忙抹掉不就行了。」史三問又道。

  不料,蘭斯的下一句話卻是:「您對張三這個人……究竟了解多少?」

  聞言,史三問神情微變:「什麽意思?難道你想說他是臥底?」

  「我可沒有這麽說哦。」蘭斯笑道。

  史三問喝了口桌上的飲料,思索了幾秒,再道:「我認識張三也有些年頭了,最初還是天一介紹他給我認識的,如果他是臥底,我希望你能明確告訴我。」

  「張三並不是臥底。」蘭斯回道,頓了一秒後,他又接了一句,「張三也根本不是張三。」

  「說人話。」史三問示意對方解釋清楚。

  蘭斯聳聳肩,接道:「張三的真名叫姬奇,他是珷尊僅有的一個兒子,也可說是珷尊這個人唯一的弱點所在。」

  史三問聽了,想了想,念道:「我就說這小子的名字怎麽這麽隨便呢……不過,還是有幾個說不過去的地方……」他又質疑道,「就算張三本人是叛逆期持續得稍微久了點兒,強行要待在和自己父親敵對的組織裡,但他的老子……可不是那種會任由自己的軟肋被握在別人手裡的人啊。」他頓了頓,「再退一步講,這兩人無論如何也是父子,你們真的確定他不是來臥底的嗎?」

  「確定。」蘭斯回道,「因為珷尊並不知道張三就是姬奇,連張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姬奇。」

  此言一出,史三問稍微反應了幾秒,便道:「你們讓『浪客』把他的記憶改了?」

  「不是『我們』,是天老闆一個人。」蘭斯道,「這事兒發生的時候我還是個孩子呢,張三那時也才十幾歲。」

  「嘁……那個惡趣味的傢伙……」史三問若有所思地啐了一句。

  「我倒是覺得這手挺高明的。」蘭斯接道,「絕大多數人在抓到了某個重要的人質之後,想的都是如何將其『藏』起來,然而,那種無限期的囚禁,得到的往往只有三種結果——人質逃跑、人質自殺、人質被找到並救走。

  「而天老闆的做法卻是——將人質『物盡其用』,擺到台面上作為棋子去驅使。

  「『張三』也的確是一枚很好的棋子,雖然記憶被調整了,但張三本身的聰明才智並不受影響,即使不參與任何的戰鬥工作,這些年裡他為逆十字做出的貢獻也比我們這些後輩要多得多。」

  史三問冷哼一聲:「姓天的就不怕張三哪天遭遇個意外什麽的?比如被聯邦的人幹掉,或者乾脆就是被珷尊的手下給幹掉?」

  「哈哈哈……」蘭斯聽到這兒,不禁笑出聲來,「若真那樣,我估計天老闆會親自跑到珷尊面前,滿臉愉悅地告訴他……『你之前下令讓手下幹掉的那個其實是你兒子喲』,然後像是嘬話梅一樣細細品嘗珷尊在那一刻的表情。」

  「看起來你和你們老闆在性格上頗有些相似之處啊。」史三問嫌棄地看著蘭斯念道。

  「過獎了。」蘭斯這句可是發自肺腑的,「天老闆和史先生的境界,我還望塵莫及啊。」

  「活成我們這樣,也並不是什麽值得羨慕的事。」史三問側目言道。

  「我並不羨慕啊,我只是由衷地表示欽佩。」蘭斯應道。

  「行啦,接著說正事兒吧。」史三問不想再聊這方面的事,故而將話題帶了回去。

  蘭斯點點頭,用總結的語氣道:「綜上所述,這次我特意過來跑一趟,就是為了當面告訴您關於張三的這項情報,希望您能在接下來的幾周,順手保護一下他的人身安全。」

  「他當『張三』當了幾十年都不需要保護,現在卻要保護了……」史三問接道,「這麽說來……接下來這幾周內會出事兒啊。」

  蘭斯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您看今早的報紙了嗎?」

  「我不看新聞的。」史三問回道。

  蘭斯順手就從懷裡掏出一張當天的晨報,將頭版頭條向上拍到了史三問面前的桌上。

  史三問只是掃了一眼,便看到了一張大幅的、軍容雄壯的聯邦軍宣傳照,以及標題那一行大字——反恐戰爭或將於本月底前迎來勝利。

  「槽點在哪兒?『反恐』?」史三問問道。

  「槽點在……」蘭斯回道,「他們一邊發布這樣的新聞稿,一邊則在從前線撤軍。」

  史三問沒有追問「撤軍」的情報從哪兒來的,而是立刻做出了一個推測:「幹嘛?他們要動用核武器?」

  「那是最壞的假設,但也不是全無可能。」蘭斯回道,「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消息來看,大概率是準備對反抗軍的佔領區和周邊的一些郡府投放一批三萬磅級別的超大型空爆炸彈。」

  「哈?」史三問道,「炸佔領區也就算了,炸周邊的其他城市是要怎樣?」

  「掩人耳目啊。」蘭斯道。

  「怎麽個掩法?」史三問又道,「還有,做了這種事,隨之而來的輿論他們怎麽壓?」

  「『窮兇極惡的叛亂軍武裝部隊在兵敗之際胡亂地發射了占地軍火庫裡的所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最終導致了大量前線將士的犧牲,以及無數平民的傷亡』……」蘭斯邊說還邊做了個打引號的手勢,「……此時此刻,類似這種調調的新聞稿,聯邦那邊已經有人負責在寫了;等到他們實際行動的那天,在轟炸結束後的二十分鐘之內,這類報導就會遍布全球所有的媒體,而且篇篇都言辭犀利、準備充分、情真意切、鐵證如山……」

  「嗯……」史三問順著蘭斯的思路,沉吟道,「原來如此,這樣一來,就算反抗組織那邊事後再發聲明否認,民眾們也早已被聯邦發布的那些賊喊抓賊的新聞給先入為主地影響了,輿論戰層面的損失幾乎已不可挽回;再加上他們轟炸的不僅是反抗軍的佔領區,連周邊自己的占區都炸了,大大增加了這套說辭的真實度。」

  「那些反抗軍是否發得出聲明,都還是個未知數呢。」蘭斯又道,「據我所知,有好幾個組織已經將領導層從秘密據點轉移到了佔領區去了;一方面,他們是為了做些宣傳、爭取更多普通民眾的加入,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更有效率地進行戰事的指揮。呵……想像一下,若是連這些反抗軍的高層人員也都被炸死了,還有誰來幫他們發聲?」

  「等等。」史三問這會兒又想到了什麽,疑道,「這麽大規模的戰爭,撤軍的事,反抗軍那邊難道就沒得到風聲嗎?」

  「得到了又怎樣?」蘭斯道,「聯邦撤走的部隊只是少數的精銳和嫡系,物資方面則是回收了一些重要的高端作戰兵器,剩下那一大半地面部隊還駐紮在前線沒動呢;站在反抗軍的角度上看,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是戰爭進入穩定期的信號,他們又沒有我們這樣的情報能力,怎麽可能知道聯邦要搞那種喪心病狂的大轟炸。」

  「呵……」聽到這兒,史三問也笑了,冷笑,「我聽著……聯邦那邊貌似也有些惡趣味的傢伙在呢。」

  「可不是嘛。」蘭斯道,「這場『戰爭』之所以能抻一個多月,無非是因為『他』想釣更多的魚出來上鉤而已……經此一役,反抗軍們勢必元氣大傷,而聯邦軍損失的不過就是最普通的基層將士、真正的精銳力量並未傷分毫;靠著輿論戰的優勢,聯邦很快就能從徵兵中將損失的兵力補回,且那些入伍的新兵有九成以上是因為轟炸事件引發的仇恨才加入的,與反抗軍不共戴天。」

  「那逆十字的態度又如何呢?」史三問道,「該不會是打算默默看著這事兒發生吧?」

    「呵呵……」蘭斯又笑了,「史老師下過象棋吧?下象棋的時候,為了要贏,你多少都得讓對面先進幾步、甚至吃幾個子兒。」

  「明白了。」史三問已經領會了這話裡的意思,不用聽更具體的了,「反正那些『棄掉的子』也不是你們的,那就更不心疼了。」

  蘭斯沒接這話,而是話鋒一轉道:「說起棋子兒……獵霸現在如何了?」

  史三問又喝了口飲料,回道:「挺好啊,吃飽喝足,在房間裡睡大覺呢,都睡了十幾個小時了。」他微頓半秒,再道,「由於紐曼死前對他使用了能力,所以他又回到了一天前的狀態,新覺醒的能力也沒了;昨天我詳細詢問了他戰鬥的過程,基本確定『死亡之適』已經是待激活狀態,所以他也不用再絕食斷水,只需要等著下次激活的機會。」

  「哦?」蘭斯挑眉道,「那他現在豈不是變得很『好用』?」

  「是很好用,但這貨太笨了,還是得繼續跟我一段時間、多學點東西。」史三問接道,「若是現在就拿出去『用』,就算他又覺醒了一個超強的能力,也一樣會重蹈前兩次的覆轍,只能發揮出能力的皮毛、浪費才能。」

  「沒事,我們本來也沒打算現在就『用』他,我只是說說而已。」蘭斯道,「總之,之後那幾周,在聯邦的轟炸行動結束前,『張三』和獵霸還是得仰仗您多關照……」他說到這兒,已站起身來,準備要走了。

  「慢著。」史三問叫住了他,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我的細軟呢?」

  蘭斯頓住腳步,回道:「哦……那個啊,您放心吧,雖然昨天的事件鬧得比較大,導致東方快車抵達巴黎後被暫時封鎖並停運了,不過您那輛小拖車以及車上的東西我們都已經從泊車車廂裡kiang了出來、並妥善的保管了起來;您先安心在這兒住個幾周,等哪天這裡被夷為平地了,交通封鎖和東方快車的停運肯定也都已經解除了,那時候您再去伊斯坦布爾乘車趕赴巴黎就是。」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10-30 00:2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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