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609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2-9 23:18
第十章 現在投降還來得及(與上一章同名沒錯)

  在這個宇宙的二十三世紀,早已沒什麼人把所謂皇室特定稱謂之類的東西當回事兒了,就算有人想給孩子起名叫「太子」或者「陛下」,那也是可以的。

  一個稱謂之所以具備特殊的意義,並非是由於構成它的文字本身有什麼特別,而是在於其背後所代表的權力、財富、社會地位或是力量……

  在清朝的時候提起「王爺」、「貝勒」這樣的詞,和在新中國提起這樣的詞,人們腦中所浮現的東西、心中產生的感覺,自是截然不同。

  同理,在一個聯邦制度已經推行了一百多年的星球上,「公主」、「王子」、「伯爵」之類的詞,其受重視程度勢必還不如「局長」、「所長」乃至「主任」。

  對於「盛宮雅子內親王」這個名字,榊和索利德自然也沒有很放在心上,即便讓他們稱呼雅子「女王大人」,他們也不介意,因為那代表不了什麼。

  雅子自己,也明白這點。

  事實上,她很討厭這個名字……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在乎這個所謂皇室正統稱謂的,那就是雅子的父親了。

  這個名叫「崇宮廉仁」的男人,自稱是「後東山天皇」,連年號都有;縱然他現在已經病入膏肓,每天躺在病床上靠著儀器維持生命,但只要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恐怕他就永遠不會捨棄這些在旁人看來像是笑話一樣的東西。

  人類能從血統上得到的優越感其實是很強的,因為財富和權力可以通過後天的努力獲取、力量和知識也可以通過鍛煉和學習去積累,但來自血統的優越感不需要任何的成本、且可以伴隨終生。

  這就是為什麼……地域/種族歧視者永遠都無法徹底消滅,最多就是用社會的壓力和規則遏制他們的數量和行為。

  這也是為什麼……古代那些封建王朝的統治者們,不管是不是通過繼承上位,都要編一些自己血統純貴或屬天神下凡的故事。

  崇宮廉仁無疑也是這類人,比起他這一生打下的基業,他更在乎的是自己這一脈的血統、以及他那套「皇室傳統」可以傳承下去。

  可惜他運氣不好,二十二歲那年,他就查出了自己不育,且沒有什麼治療的方案,這對一個重視血統傳承的人來說是致命般的打擊。

  但他沒有放棄,他選擇在積極地尋找辦法的同時,等待……等待科技的進步。

  他甚至和一個醫療機構簽好了協議,假如在自己四十五歲之前,這個世界上仍然沒有出現可以治好自己不育症的方法,他就準備把自己扔進冷凍倉給冷凍了,等到哪年有辦法了再解凍。

  或許是命運要跟這個男人開玩笑,恰在他四十四歲那年,他得到了一個消息——在櫻之府有一名尚在讀大學的實驗室助教,發明出了一種針對他這種病的特效藥,且那種藥已經在動物實驗中取得了良好的數據。

  然而,就在崇宮廉仁燃起希望,準備去聯繫那名年輕人所在的大學時,緊接著又有一條消息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那名助教因為瞞著倫理委員會私下做人體實驗而遭到通緝,目前已下落不明。

  崇宮廉仁又豈會因為這種原因就放棄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幸好……那時的聯邦政府已經足夠腐敗,廉仁通過層層關係,花了一點錢,便成功搞到了那名助教留下的實驗數據和被警方繳獲的實驗室樣本。

  隨後,廉仁又以重金聘請了一群世界頂尖的醫藥學權威來幫他研究那名年輕人留下的配方。

  可是……進展並不順利。

  按照某位權威的原話來說:「雖然我這話可能有失妥當,但我必須承認,發明這個配方的通緝犯,有著我們這裡所有人加起來都比不上的才能。」

  當一位已經不需要再去證明自己的學者說出這種話時,便代表他已經在學術方面徹底投降了。

  當然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托尼·斯塔克可以在山洞裡造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方舟反應爐,但和他同時代的一大群科學家在實驗室裡也只能造出一個跟水缸那麼大的,效果還不如那個小的。

  廉仁也明白,即使讓這些人繼續研究下去,他們恐怕也無法讓這配方變得更加完善和安全了,而且他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於是,廉仁直接使用了那名助教留下的原配方……

  他總共找了五名待孕婦女,最終成功受孕的僅有一人;九個月後,雅子出生了。

  那是廉仁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他對這個女兒愛如掌上明珠,恨不得將其呵護在無菌環境之中,生怕她受半點傷害。

  他沒想到的是,命運跟他開的玩笑還沒結束,只是笑點拖得比較久。

  十六年後,廉仁和雅子本人都逐漸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雅子的外貌在過去的幾年間都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因為正處青春期,她和同齡人之間的差距幾乎每年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開。

  隱隱的不安,慢慢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憂慮和恐懼。

  十八歲那年,女兒外貌停留在十三歲左右的事實已經非常明確了,儘管自她出生起,幾乎每年她都要做好幾次細緻的全身檢查……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會發生這樣的事。

  即便是在症狀明確之後,醫生們也給不出切實的解釋和解決方案,只是猜測她存在某種「無法檢測出的先天染色體異常」。

  這年,廉仁已經快六十四歲了,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留下後代的可能。

  就是從這年開始,他變得偏執起來……他寄期望於雅子可以和他一樣,用盡一切辦法在有生之年留下後代。

  但雅子和父親並不一樣,且不說她的身體根本還不具備生育的條件,她這並不算長的人生中所承擔的壓力也讓她非常厭惡自己這個所謂的「皇室血統」,她甚至覺得這是一種伴隨她家族的詛咒,在她這一代斷絕再好不過。

  父女間的矛盾日漸加深,直到廉仁七十五歲那年,一場急病,讓他變成了除了思考和說話之外什麼都不能做的狀態(進食也不能、只能輸液,排泄也無自覺),才告一段落。

  那之後,雅子便成為了神武會的實際掌控和經營者。

  在明面上,神武會以巨型企業「出雲集團」作為掩護,於世界各地開設以博彩業為核心的各種業務;而在地下世界,神武會則是所有賭界公認的龍頭老大,雅子也是傳說級的賭徒。

  當然了,這些情報……除了雅子的外貌不會長大的相關部分外,其餘的那些,榊和索利德也都知道。

  只有賭徒才理解賭徒,也只能賭徒才能真正地擊敗賭徒。

  今天,榊就是為了擊敗「傳說」而來。

  …………

  「對了,既然我已賭上了整個神武會,我相信你們應該也會拿出相應的賭注來吧?」在前往賭博地點的路上,雅子才用悠然的、隨性的語氣拋出了這個其實相當重要的問題。

  「櫻之府。」而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了這三個字。

  這個賭注,並不是他決定的,而是來之前子臨親口承諾的。

  「哈?」雅子的腳步頓住了,「你跟我說個地名,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你贏了,不但不用答應我們的條件,而且,在不久的將來,等逆十字搞定了聯邦之後,櫻之府就是你家的了。」榊回道,「考慮到你的家族背景……我想就算是你父親也會對這個賭注感興趣的吧。」

  「呵……你先等等。」此言一出,雅子不禁冷笑,「你是說,你要用一件根本還不屬於你們的東西來跟我實際掌握著的東西對賭?」她頓了頓,「而且,再退一步講,按你這說法,似乎沒有我神武會的幫忙,你們一樣可以實現大業啊?」

  「沒錯啊。」不料,榊居然用理所當然的語氣應道,「所以現在其實也是在給你機會,你若是肯合作……我們辦起事來更有效率,你出的每一分力,組織都不會忘記,到時候你能分封到的東西……會比區區一個櫻之府更多;而你要是拒絕呢,也並不影響我們達到目的,只不過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就不能保證與你和平共處了,萬一神武會擋了我們的路,會怎麼樣你應該也有心理準備。」

  「哈哈哈……」雅子笑意更盛,並用諷刺的口氣接道,「那照你這麼說,這賭注反而是對你們來說不太公平啊……我要是贏了,不用冒任何風險,保底拿一個櫻之府;就算輸了……大不了加入你們,日後論功行賞、列土封疆。」

  「是啊。」榊知道對方這是在說反話,但他絲毫不動搖。

  「是什麼是啊!」雅子見這小子如此沒臉沒皮,一副要扯到底的樣子,當即拉下了臉,「說了半天這賭注全是建立在你們日後一定能推翻聯邦的基礎上的,這種畫餅式的賭注可不行啊……禍榊!」

  她話音落時,乾脆轉了個身,似乎已不打算繼續前往賭博地點了。

  「好啦好啦,你想要點兒實質的東西嘛,放心好了……有的。」榊回道。

  「哦?」雅子已經有點失去耐心了,「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榊的回答,又一次顯得非常無厘頭。

  終於,雅子生氣了,她沉著臉,開始往回走,正當她準備讓跟在後面的保鏢們「送客」之時,其中一名保鏢懷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這部手機,顯然不是那名保鏢的私人物品,如果是的話,就憑「工作時間攜帶私人通訊設備」這條,他的飯碗就得砸了;這,其實是一部「直線電話」,會打響這部手機的人,只有一個……

  「雅子小姐,老爺來的電話。」兩秒後,那名保鏢便畢恭畢敬地迎上前,用雙手把手機捧到了雅子面前。

  順帶一提,「小姐」和「老爺」這樣的稱呼的,是雅子特意讓部下們改過來的;在她父親當權的時候,嚴格要求部下們在非公開場合給自己行各種皇室大禮,並用「天皇陛下」尊稱。

  這突如其來、恰逢其時的來電,讓雅子感到了一絲異樣;榊和索利德則是面面相覷,對一些兩人都已知道的事心照不宣。

  雅子接這個電話的時間有點久,而且過程中似乎與父親發生了爭執,但到最後,她雖然惱怒,還是妥協了。

  「你們到底許諾了他什麼?」雅子掛斷電話後,一轉身就用質問的態度對榊和索利德說了這麼一句。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我也不知道』啊。」榊聳肩回道。

  這時,雅子才回過味兒來,方才榊那句話真正的意思。

  「上頭的人,也並不是什麼事都會告訴我們的……」索利德這時開口道,「不過,我們確實在來之前就知道了,會有人去跟你的父親交涉,並開給他一些更『實際』的談判籌碼,畢竟……只要他一天沒咽氣,他就還是神武會的『太上皇』啊。」

  雅子花了幾秒,平復了一下情緒,重新冷靜下來的她接道:「既然你們能做到這個地步,還有必要和我賭嗎?」

  「有啊。」榊接道,「說到底……等合作關係確立之後,真正和我們打交道的神武會頭領還是你啊。」他故作輕鬆地言道,「所以,讓你父親點頭只是一方面,讓你本人『服氣』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話音未落,索利德又補充道:「你也不用擔心我們輸了以後再利用你父親給你施壓,因為……無論輸贏,開給你父親的條件都會給到的,我們和他交易僅僅是讓他『要求你接下這個賭局』而已。」

  「哼……」雅子點頭,眉宇間有一絲薄怒、外加幾分期待,「看來……你們是覺得,只要我願意賭,你們就不會輸是吧?」

  「是。」在賭博的事情上,榊的態度一向是非常囂張的。

  「你連我要跟你賭什麼、在哪裡賭、怎麼賭……你都不!知!道!」雅子雖然比榊矮了一個頭還多,但她還是氣場十足地逼過去,仰視對方,一字一頓、語勢淩厲地言道,「這樣你就敢說『是』?」

  而榊非但沒被這氣勢壓倒,還露出了更堅定、也更輕鬆的神態,把那個字重複了一遍:「是。」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12-9 23:21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2-12 23:28
第十一章 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龍虎山上,天色已暗。

  就在孟夆寒於山隘間思考之際,陶悟忽然上前一步,來到那秘境之門前,沉聲道了句:「你怕,那我來。」

  下一秒,孟夆寒還沒來得及出言阻止,陶悟就單臂一揮,靈氣乍洩,欲以高強之靈能強行沖摧那障眼法構成的屏障。

  按理說,「檮杌」作為四凶之中靈能最強的一個,要破這種程度的術法簡直輕而易舉,誰料,眼下他這一番施為,換來的卻是一陣比自己施加的靈能更強的反衝之力。

  幸好陶悟這一擊也不是太認真,只用了三分力,要不然他恐怕會被自己的力量給震成輕傷。

  「這不對勁兒……」吃了虧的陶悟即刻皺眉念叨了一句。

  話音未落,他大哥蚩鴞就過來衝著他頭頂輕輕拍了一下:「廢話!那小道士都說了這是張天師的洞府了,也分析了這術法並不像看起來那麽簡單,你還非得試試不可,真是個棒槌。」

  陶悟撓了撓頭:「這……我都破不了,他真能想出辦法?」

  「你這外力強衝肯定是不行的。」孟夆寒順勢接過話頭,並走上前來,「尤其你們這些非人的修煉者,不僅不通道法,靈氣裡還伴著妖氣,張天師設法時肯定是優先提防。」他也是有話直說,不怕得罪這幾位,「要不然……還是我先來試試正常的解法。」

  說著,他也來到屏障前,右手食指和中指一併,快速翻轉著掐了幾個訣,口中碎碎念道:「鏡花水月空無物,浮光流影徒有形……破!」

  那個「破」字出口一瞬,孟夆寒的右手也是劍指一出。

  然後,什麽也沒發生……

  「哈!哈哈哈哈!」方相奇見狀,大笑出聲,「你這個騙子,穿幫了吧!呵……不會就直說嘛,大家認識一場,我不會看不起你的。」

  「三哥,他這法子其實沒錯兒。」孟夆寒還沒回話,站在後面的帝慝便接道,「如果這個障眼法和表面上看起來的一致,用這個口訣的確是可以破的,而且破這種法術也不需要多少道行,稍有些靈氣兒的道士都成。」

  「切……」當然了,方相奇心裡也不是不明白這些,他就是故意想嘲諷孟夆寒而已,如今被帝慝「科普」了這麽一句,他只好扯開話題道,「四妹你怎麽連道士那套都懂啊?咱們這些『妖怪』又使不出道法來,學了有什麽用啊?」

  帝慝詭秘一笑:「呵……三哥啊,論靈力我不如二哥、論蠻力我又不如你、跟大哥我更是什麽都比不了……那我也只有知己知彼、多學些東西來傍身了啊。」

  她這話,其實還留了半句。

  誠然,四凶之中,以大哥蚩鴞(饕餮)的綜合實力最強,二哥陶悟(檮杌)的靈力最盛,老三方相奇(窮奇)的肉身最強橫……但是,她這個綜合實力看起來最弱的四妹帝慝(混沌),卻是最聰明、最有心機的一個,而智謀這檔子事兒能帶來的優勢,就很難去量化了。

  「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吧。」就在他倆這三言兩語說完之際,一旁的孟夆寒又開口了,「而且我估計,剛才我做的事情,這龍虎山上的道士們也全都來做過一遍了,所以……雖然各門各派破解障眼法這種基礎法術的口訣有很多種,但我也沒必要再去浪費氣力一一嘗試。」

  他停頓兩秒,再道:「至於陶兄剛才的做法,即使真有道士這樣試了,作為人類來說,純粹的靈氣量也鮮有能與陶兄匹敵的,故而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那你這試了一下,試出什麽來了呢?」方相奇又問道。

  孟夆寒回道,「結合你二哥試出來的情況,至少證明了用正統的道法去破解不會引發反噬攻擊。」

  「所以呢?」方相奇從語氣聽出對方還有話沒說完。

  「所以我們可以推定……」孟夆寒應道,「這個『附帶著多種未知屬性的低階障眼法』,在面對道門以外的生物時,是一種防禦手段,但對道門中人來說,則是一種『考驗』。」

  「那你考出來了沒有呢?」方相奇這第三問的語氣就有點像家長質問考試考砸了的孩子的抬杠口吻了。

  「我這會兒的確是有一個想法……」孟夆寒回道。

  「什麽?」方相奇道。

  「童子尿。」孟夆寒若有所思地念道。

  「我警告你啊……」方相奇一副已經準備爆衣變身的架勢。

  「放心,我不是在說你。」孟夆寒知道他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你們四個本來就不是人,就算你看著像童子也沒用。」

  「哦,現在你倒是思路很清楚啊。」方相奇語帶諷刺地接道;這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他這一路上都被要求不許喝酒、乘車坐後面、坐公共交通工具得用兒童專座等待遇。

  「你先等等……」這時,帝慝露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小道,這童子尿,該不會是你自己來吧?」

  「就是我自己來啊。」孟夆寒邊說邊從隨身帶的包裡取出了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兒就咕咚咕咚猛喝起來。

  「這樣啊……」帝慝舔了舔嘴唇,一副餓漢見了肉包子的表情,「怪不得我看你身上的陽氣還挺精純的嘛。」

  就她說這句話的功夫,孟夆寒已經把一瓶水喝完了,趁著擰開第二瓶的空隙,他回道:「師父說我命犯寒邪,三十歲前若能守住純陽之體,不但能驅邪避災,還可道法大成。」說罷,他就開始喝第二瓶水。

  「呵……得了吧。」蚩鴞一聽就樂了,「都上逆十字的船了,還談什麽驅邪避災,你自己就已經是邪、是災了。」

  孟夆寒不知道這四凶和逆十字又有什麽淵源,所以他也不接這茬兒,喝完了兩瓶水後,他落下一句「我去走走」,隨後便拿著手電筒獨自到山林裡遛彎兒去了。

  十五分鐘後,孟夆寒把這個秘境之門附近的一片兒又勘察了一遍,確認沒有別的入口後,回到了這裡,這會兒他尿意也醞釀得差不多了,便開始「破法」。

  雖然四凶是不太在意圍觀這事兒的,但在孟夆寒表示「你們看著我尿不出來」後,他們也表示理解,紛紛轉過身去。

  結果,孟夆寒尿了一半,那屏障就消失了,此刻,就算是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也能看到這洞府的入口了。

  「誒~這不就成了。」孟夆寒提褲子時笑道,「我第一次跟師父出去抓鬼,他老人家教我的第一課就是『童子尿破一切障眼法』。」

  「那你有沒有考慮過……你師父有可能是為了方便從你那裡取尿,才騙你說讓你守純陽之體守到三十歲的呀?」方相奇轉過身來的時候,隨口吐槽道。

  沒想到,他這話說完以後,孟夆寒僵在那兒不動了。

  四凶就這麽眼巴巴地看著孟夆寒用凝重的眼神抬頭四十五度望天,呆立了整整三分鐘,然後用一種便秘般的表情從嘴角擠出兩個字:「臥槽……」

  …………

  孟夆寒又花了十五分鐘從打擊中走出來,這期間蚩鴞嚴厲地責備了方相奇,方相奇也深刻檢討了錯誤,並表示以後會對孟道士好些。

  然後,眾人便繼續前進,走入了那秘境之中。

  不用想都知道,方才那「障眼法」只是第一關罷了,後面的「考驗」絕對不止一個。

  在穿過一條狹長的、似乎漫無止境的黑暗通道後,一個怎麽看都不像存在於龍虎山山體中的巨大洞窟出現在他們眼前。

  此地地形複雜、流光溢彩、別具洞天;一尊尊倒懸在高處的巨大鐘乳石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將這山洞照得宛如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迪廳一般。

  就在這五人踏入洞中之時,一道人影也適時地攔在了他們身前。

  「來者何人?」只見那人個頭兒高瘦、身姿挺拔,身著一襲明黃色道袍,腳踏流雲靴,腰懸桃木劍,頭頂道士髻,還生了一張刀砍斧劈般的標準道士臉,一派仙風道骨、正氣淩然之相。

  「鶴鳴山正一道傳人,孟夆寒。」孟夆寒見了對方,不卑不亢地自報了家門,並反問道,「閣下又是何人?」

  「哼!」誰知那道士一副不屑之態,「看你嘴上沒毛兒,不過二十出頭,區區小道,道行淺薄,也敢闖這天師秘境?問我高姓大名?」

  「放肆!」沒想到,孟夆寒突然就高聲厲喝,「我看你身無而四兩重,不過竹編紙糊,區區一個紙人,最多算是外道散修,也敢攔我道門正宗?還他娘的連個名諱都不願報?我對你客氣你當福氣呢?信不信道爺閹了你……拿回去做書籤?」

  孟道士這會兒戾氣有點重,四凶知道原因,所以都沒出聲。

  但那紙道士一聽可就急眼兒了,當即怒目而視,同樣提高了嗓門兒喝道:「呔!我『錦羅什』乃天地靈氣所生,南海千年神木化紙為皮,紫竹林甘霖仙竹折編作骨,當年張天師欽點我作他的護陣法師……你一黃口小兒,我言語上稍作試探,想考驗你的誠心,你卻出言不遜,大放厥詞!」他說到這兒,登時就抄起了腰間的桃木劍,「好,那你就不用過『誠心』這關了,我就直接來試試你的道行,看你憑什麽那麽狂!」

  「我怕你?」孟夆寒一邊維持著囂張的神態和語氣回話,一邊朝後快步疾退,「你等著,我去車上弄一桶汽油,順帶網購一個火焰噴射器,物流快的話我明天就回來幹死你,你別跑啊……別跑!」

  話至此處,他轉身就跑。

  見狀,錦羅什冷笑一聲,揚手將手中桃木劍的劍鋒一挑,剎時,孟夆寒他們來時的道路便化作水霧一般、飄散不見,成了一面石壁。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1-22 22:43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2-16 22:33
第十二章 現在投降還來得及

  與反抗軍的殘黨們達成「合作」協議並不困難,因為他們和殺手聯盟、神武會這些仍處於正常運作狀態的組織不同。

  如今的反抗軍,說得好聽點叫殘兵敗將,說得難聽點那就是喪家之犬。

  「鐵幕之炎」當天,哥薩克遊騎兵和鐵血聯盟就直接損失了95%以上的正面戰力,其領導層更是幾乎全滅。

  隨後的一周,在「茶宴」的幕後策動下,各地的FCPS趁機對這兩個指揮系統陷入癱瘓的組織展開了清剿行動,清剿的目標就是他們隱藏在歐亞大陸各處的秘密據點。

  或許有人會奇怪,既然聯邦早就知道這些據點的位置,為什麽此前一直沒去動他們呢?

  其實這也是情報戰的常識之一——只在最關鍵的時刻使用情報。

  簡單地說:對一個已知的目標,你知道它的存在,但不去動它,就可以監視它,甚至利用它,直到某個不得不對它採取行動的時刻、或者一個對你來說能獲得最大利益的時機,再動手。

  而你若是一得到情報就立刻對目標採取行動,那很可能會引發一些問題,最常見的一種情況是——你的組織裡也有對方的臥底,你的貿然行動,對對方來說就是「關鍵時刻」,於是,你剛要行動,那個臥底就把情報傳了回去、然後跑路了;接著,你帶領人馬衝過去,撲了個空,或者沒能把對方一網打盡,結果對方剩餘的人就這麽脫離了你的監視,此前你派去的情報員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而且對方經過此事猜到了你那個情報員的身份,將其嚴刑拷問一番,又榨出了不少關於你方的情報,最後還把你的情報員宰了。

  因此,在情報戰中,「知道而不動作」是很常見的操作;尤其是組織和組織之間的博弈,最考驗的就是那些深度的、長期的潛伏人員……有些時候,為了保護某幾個重要的臥底,故意在正面戰場上送掉成百上千條性命都是在所不惜的事,這叫「捨小為大」、「虛虛實實」,用眼前的犧牲換取更大的勝利。

  當然,這些事……一般不會讓底下的士兵們知道,更不會讓民眾知道,很多時候連資料都不會留下;只有極少數的決策者和當事人,才會知曉這些埋藏於戰爭殘酷外表下的、更深層的黑暗……他們中的大多數,也都選擇了將這些秘密帶進棺材裡。

  言歸正傳。

  FCPS進行清剿的時機,無疑就是「最佳時機」,當那些反抗組織因正面戰場的全軍覆沒陷入混亂之時,FCPS在一周之內就端掉了所有自己已知的據點,並通過從那些據點裡搜集到的電子數據、紙質資料、以及口頭情報(嚴刑逼供總會有人招的,不過招的人本身未必知道太多)……他們又發現了不少以前尚不知曉的新據點。

  就這樣,聯邦順藤摸瓜,砍瓜切菜,除了東亞地區之外,整個歐亞大陸的反抗組織幾乎被趕盡殺絕。

  再加上,由於龍井的計謀,「鐵幕之炎」帶給民眾的附加傷害全都甩鍋給了反抗組織,這讓原本還有相當多群眾支持的反抗軍直接變成了過街老鼠;以前反抗軍在陷入困境時,還可以暫時解散人馬,分散隱藏到民間去,可現在……老百姓一聽是反抗軍,舉報你算是客氣的,直接把你打死都有可能。

  綜上所述,如今在納爾維克的這些哥薩克遊騎兵和鐵血聯盟殘黨,已可說是這倆組織的最後一點香火,漢娜這個臨時司令,也的確就是他們最後的領袖。

  眼下,聯邦的海陸聯合作戰部隊已兵臨城下,他們……自然是來踩滅這最後一點火苗的。

  在這種孤立無援、十死無生的境地中,反抗軍哪兒還有什麽選擇?逆十字的人今天用了「合作」這詞兒,已經算是給面子了,若不是為了考慮到雙方的體面,說來「收編」你又能怎樣?

  事實上,子臨給車戊辰安排的「b計劃」就是收編,即「萬一漢娜司令沒有答應合作,你們就把她也殺了,然後讓普拉托以鐵血聯盟副司令的名義接手指揮權。」

  好在,漢娜稍作考慮後,還是答應了合作,姑且是保留了自己這個司令的性命;當然,她心裡也清楚,由這一刻開始……自己最多算是個傀儡了。

  不過常言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此刻還是先考慮如何活著、扛過眼前的危機再說,組織的權力歸屬和復興是以後的事。

  …………

  事情進展的和計劃中一致,在簡短的交流和交接後,逆十字這支五人小隊中的三人——普拉托、卡爾和蘇菲,迅速接手了這個秘密基地的指揮系統。

  普拉托用的自然還是「帕維爾·扎伊采夫」這個身份,畢竟……現階段來說,向士兵們公布他的真實身份顯然是不明智的。

  卡爾和蘇菲雖是來自聯邦的「降將」,但因為他們只是九獄的副典獄長,並不是聯邦軍或者FCPS這種與反抗軍有正面衝突的軍官,底下的人也沒有太大的抵觸。

  再退一步講……就算有人抵觸卡爾,也不會有人抵觸蘇菲。

  正所謂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這三位一接手,就能看出漢娜這個「臨時」的司令有多業餘了;雖然漢娜一直都位居管理層,但她在此前的戰役中連正面戰場都沒能上,其能力和職位可見一斑……再跟普拉托這種在鐵血聯盟裡長期手握實權的副司令一比,無疑是天差地別。

  卡爾和蘇菲這兩位科班出身的正規軍官,也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要知道,他們在九獄工作上一整年也遇不到幾次需要戰鬥的情況,其餘所有的時間,他們無非就是在做中層管理的工作……從九獄裡那麽多獄卒的工作生活,到犯人引起的突發狀況……從清潔工儲物櫃裡貼的海報、到智能監控的維護人員抽什麽煙……九獄裡的大小事務,他們全都要管;相比規模接近一座城的九獄,這個基地裡那點事兒對他們來說很輕鬆了。

  尤其卡爾哥,他那個在金屬環境中宛如可以瞬移般的能力,在這地下基地裡用起來也是如魚得水,很多工作……他根本不需要讓人傳話或者交給別人去做,他自己就可以「無處不在」、「為所欲為」。

  而車戊辰,作為此次負責帶隊的人,在談成了合作之後,除了和逆十字方面進行聯絡之外,暫時還沒被指派要做什麽更具體的任務。

  他和與自己看起來同樣很閒的K,在其他三人忙碌的時候,倒還有空坐在休息室裡喝喝咖啡。

  「說起來……我倆這樣獨處一室,好像還是第一次啊。」沉默中,還是車戊辰先跟K搭了句話。

  「是。」K的回答可說是惜字如金。

  為了喝咖啡,K這會兒也已經把滑雪面具給摘下來了;他是個皮膚蒼白的白種人,很瘦、相貌普通,完全看不出來這會是擁有「槍鬼」這種綽號的男人。

  「你好像不太愛說話?」車戊辰又道。

  「習慣了。」K應道。

  「這是個好習慣。」車戊辰聳肩,「言多必失嘛。」

  「那你為什麽還跟我聊天?」K的話雖少,但卻總能切中要害。

  「呵……」車戊辰笑了,「可不就是為了讓你多說多錯、泄露一些我還不知道的風聲出來嗎?」

  「有必要嗎?」K又道,「我覺得你應該已經猜到某些事了。」

  「你是說……你這次來是為了監視『我們』這件事嗎?」車戊辰繼續試探著。

  「我什麽都沒說。」K才不接這茬兒,淡定地喝了口咖啡,拋了這麽一句回去。

  「對對,不是你說的,是我猜的。」車戊辰也不勉強對方,接著說道,「此行五人,雖然子臨說是由我領頭,但我猜測……他一定給了你某種我們其他人並不知曉的機密指令、以及可以在某種時刻完全無視我的權限。

  「考慮到我們五個人裡有四個曾經為聯邦效過力,答案昭然若揭——這次任務,除了表面上的目的之外,另一個目的就是試探我們的忠誠。

  「正好,這是一次與聯邦軍隊正面對抗的行動,子臨一定是讓你負責暗中監視,一旦發現我們四個當中有誰做出了疑似與敵人勾結的舉動,你便可以自行決斷、先斬後奏。」

  他用平靜的語氣說完這段話,接著用穩健的手提起紙杯、又喝了口咖啡。

  另一邊,聽完這番推論,K的情緒也沒什麽變化,並又一次指出了對方整段話裡最明顯的一個盲點:「一個擁有『心之書』的人,有必要搞這些嗎?」

  「他做的這種事還少嗎?」車戊辰反問,「他不就是喜歡『玩兒』嗎?」

  「嗯……」K沉吟一聲,又思索片刻,「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沒有接到過這種命令。」他頓了頓,「不過……我也是猜測,你應該是接到了;你剛才對我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把自己接到的指令以『懷疑』的形式扣到我的身上,這樣……既在無形中撇清自己的嫌疑,又可以試探一下,除了你以外,子臨是不是還留了其他的保險。」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跟你聊天了。」車戊辰被對方揭穿了意圖,卻還顯得挺高興的樣子。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問……為什麽子臨連我都不相信?」兩秒後,K又接道,「因為在你看來,我和凱九、浪客,都是比你們『陪審團』更早進入逆十字的成員,再加上有心之書在,子臨根本沒必要給你那種命令才對。」

  車戊辰聞言,也是借坡下驢:「既然話說到這兒了,那你能不能……」

  「無可奉告。」K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也結束了這次「閒聊」。

  …………

  話分兩頭,再看聯邦軍這邊。

  此時,在奧福特峽灣水下50米處,一支潛艇小隊正在徐徐前行著。

  聯邦將這次遠赴納爾維克鏟除反抗軍殘黨的軍事行動命名為「鏟油漆行動」,行動的指揮官就在其中一艘潛艇的指揮室中,他的名字叫馬修·鮑曼,軍銜暫時是上校。

  為什麽說「暫時」呢?因為不出意外的話,鮑曼在這次行動過後就能當將軍了。

  鮑曼本來就是個「軍三代」,他的爺爺就是聯邦軍的高層、父親亦然,所以今年才二十八歲的他就已經被提拔到了上校的位置,這是對草根出身的軍人來說很難想象的。

  這次行動,說白了就是讓他再「鍍鍍金」,刷刷戰功,這樣就能順理成章提他做少將了;畢竟那是「將軍」銜,多少還是要有點實際戰功才能提拔的。

  而鮑曼本人……卻還對這次任務各種表示不滿,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抱怨著「老爸把我派到這種北極圈裡的鬼地方來真是煩死了,不就收拾幾個殘兵敗將嗎,還特意讓我來挨凍」之類的話。

  很明顯,這就是個眼高手低的二世祖……不過,二世祖眼高手低,和平民眼高手低,那是有區別的,區別在於後者多半會在受挫後較快地認清現實,而前者可能會因環境問題被蒙久一點。

  鮑曼就還蒙在鼓裡呢,因為他做錯了事也不會有人指責他,鍋也都是別人去背,榮譽和讚賞卻都歸他,所以這些年來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個軍事奇才,年紀輕輕就已平步青雲……讓他來幹這種「單方面屠殺的清理工作」,簡直就是殺雞用牛刀。

  他哪兒知道自己老爹的用心良苦,所謂知子莫若父,老鮑曼和老老鮑曼都很清楚他們家的馬修boy是個什麽材料,給他個簡單的任務不搞砸就不錯了;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這次還特意請了一位聯邦軍的資深參謀——耶夫格尼上校,來輔佐小鮑曼,有這位久經殺陣的老參謀坐鎮,他們才安心些。

  當然了,鮑曼一家子並不知道,耶夫格尼還有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身份,即是「茶宴」中的「白毫銀針」。

  「報告長官,前方偵查艇收到了一段來源不明的信息,已經重複發來三次了,但內容看起來好像只是毫無邏輯的二進制代碼,請問該怎麽處置?」就在潛艇離港口還有半小時左右行程時,一名士兵向鮑曼報告了這一情況。

  「什麽呀?收到點干擾信號也要來煩我?你都說了沒邏輯了,就當沒看到唄。」鮑曼的回答並不讓人意外,越是沒智力的人越是拒絕和厭惡思考。

  「呵……賢侄,稍安勿躁嘛。」耶夫格尼雖已滿頭白發,但身子骨還很硬朗,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這裡已經是北極圈附近,咱們又是在水下,偶然收到那種信息的概率還是比較低的,這樣……我去看看什麽情況,有結果了再來跟你匯報。」

  耶夫格尼也是挺會哄孩子的,他跟小鮑曼的父親和爺爺有點兒交情,對這小子也挺了解,知道這小子只是有點傻、也不算不講道理。

  「嗯……行吧。」鮑曼至少對耶夫格尼還算比較敬重,所以說話的態度不像對士兵那麽囂張,「有勞叔您了。」

  即便是在軍中、在任務中……他們倆還是以叔侄相稱,並沒有按一般軍規喊名字和軍銜;這種現象在這個時代的聯邦軍裡也挺常見,因為經過那麽多年的腐敗,聯邦上層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交情甚至直接就是親戚關係,下面的人也不可能指摘他們,誰要是一本正經地跟上級長官說「你這樣不對」,那他明天就可以退役了,還是拿不到介紹信的那種退法。

  長話短說,「得令」之後,耶夫格尼火速跟著那名士兵來到了領航室;小鮑曼糊塗,耶夫格尼可不糊塗,老謀深算的他猜也猜得到這代碼裡肯定有文章。

  兩分鐘後,他就來到操作台前,讓偵測人員直接把代碼放到浮空的虛擬觸屏上,隨即就開始了研究。

  起初他以為這是某種標準的二進制碼,可以通過某種規律來破譯,但看了一會兒他發現一個狀況——這根本不是什麽二進制!雖然看起來很像,但仔細看會發現,在那些「0」和「1」當中其實混著些許數大寫的字母「O」,又研究了幾分鐘,終於……耶夫格尼發現了奧秘所在。

  這玩意兒的「破譯」方法其實並不依靠數學邏輯,而是要用「圖形邏輯」;簡單地說,就是要以那些混在裡面的「O」為界限,將發來的這些內容分成一個一個「80*80」的方塊區域,然後拉遠了看,就能看出「字」來了。

  「哼……這是衝著老朽我來的吧。」耶夫格尼在破譯出那些文字時,當即就在心中暗暗念道,「除了我以外,這次行動的全軍上下怕是沒有第二個人能在短時間內破解這些信息了……而會跟『茶宴的座上賓』這麽『玩兒』的,也只有『逆十字』了吧。」

  在他思索之際,那些被他破解的信息也逐一在虛擬觸屏上被排成了一個個漢字,總共是十六字——【磊磊落落,殘棋一局,啄息茍安,雖笑亦哭】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12-17 12:17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2-19 13:11
第十三章 接管

  在尤斯頓車站的附近,有一間地下停車場,因為所處的地段還不錯,這裡每天的車流量都很大,且終年無休。

  表面上看,這個停車場是由附近的一家大商場投資建造、用來方便顧客購物時泊車的,但倫敦那些從事非法買賣的大團夥全都知道,這個地方的實際控制方是「殺手聯盟」,而且它還有一個別稱——快速通道。

  「快速通道」的主要功能有二,還有一個次要功能。

  次要的我們稍後再表,先說主要的那兩個:其一,是讓倫敦這裡的很多黑色交易能有一個安全交接的「暢行區域」。其二嘛……這裡還藏著一條密道,直接連著殺手聯盟位於下水道的那個基地,必要時可以作為一條撤退用的後路。

  對於那第一項功能,或者說業務……殺手聯盟自然是要收費的——每一筆在「快速通道」中完成的非法交易,他們都要從兩邊各抽成5%,抽成的條件就是他們會確保交易安全、公平的完成。

  誰要是想在「快速通道」裡玩黑吃黑,那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因為當你把那口東西吃下去的時候,這事兒就不是你和交易方的問題了,而是你和殺手聯盟之間的問題。

  毫無疑問,像這樣一個地方,管理它的人員,肯定不能是普通保安。

  當然了,殺手聯盟也不可能真的讓一群麾下的正牌殺手到這兒來守著停車場;畢竟這是一份長期的、繁瑣的工作,在沒有「交易」需要監督的時候,這裡的管理人員幹的事情和真正的保安並無區別;他們每天都要和很多來自各個階層的普通民眾打交道,動不動還會遇到無理取鬧的傢伙,偶爾還會遭遇劃人車的小混混和偷車的蟊賊……這可說是一份非常辛苦和磨人的工作。

  因此,殺手聯盟安排在這裡的人,全都是他們的「實習人員」,而這,就是「快速通道」的次要功能——為組織篩選和培訓新成員。

  基本上,想成為殺手聯盟裡的正職殺手,最起碼也得在「快速通道」裡幹過六個月以上。

  這段「實習期」也的確是一段很寶貴的經歷,善於觀察和學習的人,可以在這裡磨練心性和演技,學到很多道兒上的規矩和那些非法勾當的內幕。待他們「轉正」時,他們會對各行各業、黑白兩道的各種人都有所了解,無論是去模仿這些人還是和他們打交道,都會變得容易起來;而做不下來的人嘛……職業保安你都做不下來還想做職業殺手?你還是去看看殺手電影YY一下就好了,真的出任務會死的。

  是日,清晨五點,一輛黑色的雪佛蘭駛入了這個停車場,並停到了一個靠牆的位置。

  但是,始終沒有人從車上下來……

  就這樣整整過了三個小時,都還沒人下車,且這車的玻璃都有塗層,也看不清裡面到底乘了幾個人、在幹什麼。

  按理說,像這種異常,在別的停車場也就算了,但在「快速通道」裡應該有人去注意一下的,可是……並沒有。

  很多人都以為,從深夜到凌晨這段時間是安保力量最鬆懈的時刻,其實不對……長期值夜班的保安,在這段時間內是很清醒的;而偶爾換值夜班的保安,只要扛過了凌晨時分襲來的頭一陣倦意之後,緊接著大腦還會興奮起來。

  事實上,夜班保安們最糊塗和大意的時刻,並非在夜間,而是在早晨;這個時間點上,通宵過後那陣不算太強但會一直持續到你躺下為止的疲憊感已經浮現,即將交班回家的那種「解脫欲」則會將你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引到「時間」上去,人在這時會以一種比平常高很多的頻率去看錶、看鐘、看手機……且精神難以集中。

  即便是殺手聯盟的保安,也不例外。

  從一開始,就沒人留意過那輛雪佛蘭停好後有沒有人下來,幾分鐘一過,那就更不會有人去留意了。

  而這些,也全都在「博士」的意料之中。

  是的,博士就在那輛車上,和他同行的還有暗水和影織。

  今晨五點,車停好之後,博士就在車後方的空間內開始調試各種電子設備;暗水則變身成一個普通司機的模樣,坐在駕駛座兒上待命,保護博士的安全;而影織……直接化入了「影」中,通過融入牆壁縫隙間的陰影,潛入了殺手聯盟的基地。

  大約兩小時後,當傑克跟著殺手聯盟的接頭人來到那個基地中時,早已在基地的陰影內待命多時的影織便趁著對方全員的注意力都落到傑克身上,悄悄溜進了基地的機房,把事先準備好的一個U盤接在了對方的後台主機上。

  這樣一來,已在車內調試好了設備的博士便可輕而易舉地直接侵入對方的系統了。

  這一切,都和傑克的行動同步進行。因此,從傑克動手擊殺古斯汀,直到此時此刻,沒有任何影像和求救信號從那個基地裡被發出去,殺手聯盟在外界的成員們對他們的總部已經淪陷一事一無所知。

  「我回來了。」當傑克在那基地裡大殺特殺時,影織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了副駕駛座上,並跟車裡的另外兩人打了聲招呼。

  「我出發了。」影織話音未落,暗水就接了這麼一句,然後整個人就化為一灘黑色液體,順著車門的縫隙流了出去。

  在車後面瞥見這一幕的博士不禁吐槽:「話說你們倆這能力還真是有些相似之處呢。」

  「別拿我跟怪物相提並論。」影織隨口應著,並拉下了座位上方的儲物空間擋板,衝著擋板內側的鏡子,開始整理自己的儀容。

  「伊姑娘,你最近好像變得有點在意自己的形象了啊,是因為子臨嗎?」博士問這話時的語氣像個居委會大媽,且臉上掛著一種頗有惡意的笑容。

  「雖然我知道你們這些瘋狂科學家的腦迴路和一般人不一樣,但你不覺得你這個問題中的因果關係有點莫名其妙嗎?」影織依然用很隨意的口吻回道。

  「哦?是我誤會了嗎?」博士接道,「我總覺得自從他幫你和姐姐團聚之後,你們倆的關係就變好了啊。」

  「呵……」影織冷笑,「首先,根本不存在『他幫我』這種說法,那只是我和他之間的一次交易而已,是我以身涉險、吃盡苦頭,才換來了這份回報,請你不要說得好像是他在做善事一樣……

  「其次,從時間點上來看,若是我姐沒有和我在那時重逢,那麼她很可能會按原計劃去藍盾郡做志願者,並於3月29日的鐵幕之炎中喪生,子臨自是知道這些的……他這是在賣我人情。

  「其三,人情之外,還暗含著他對我的束縛;我現在和親人重逢,便有了牽掛、有了弱點……即便子臨沒有把一些難聽的話明說出來,但大家都已是心照不宣了,這也是為什麼……我像是順理成章一般留在了逆十字。

  「最後,回到你最初的那句話上,我這麼跟你說吧……有時候,女人就算是下樓扔個垃圾也會先化個妝,殺人殺到一半也會騰出手來整理一下髮型,只有不懂女人的人,才會覺得女人所做的一切……永遠都和男人有關,這種想法是我們女人非常討厭和嫌棄的。」

  她一口氣說完這一大段,把博士講得啞口無言。

  過半天博士才尷尬地接道:「okok,我錯了,前三點理解了,最後一點我學習了……話說你現在這口風兒跟莉莉婭有點像了啊。」

  「我已經加入『霸王龍騎士』了你不知道嗎?」影織問道。

  「呃……」博士真不知道,也不想趟這渾水,「行吧。」

  其實,博士並沒有學習,也沒有被說服,因為子臨和蘭斯的洗腦能力更強,他倆以前給博士灌輸的觀點是——當女人跟你說『不是』的時候,有可能意味著『是』,而且她說得越有邏輯,你越不能信。

  …………

  話分兩頭,再說暗水那邊。

  因為影織已經接手了博士的護衛工作,暗水便可以展開下一步了。

  潛入殺手聯盟的基地對他來說也不難,能化為液體的他進入下水道就跟去遛彎兒差不多。

  幾分鐘後,他就走在了那條連接著停車場和秘密基地的撤退暗道中,並且,將自己的外觀變成了穿著停車場保安制服的模樣。

  「嘿!」不多時,暗水的前方就出現了四個人,帶頭喊話的那位,正是先前在公園裡和傑克接頭的那個假盲人。

  「兄弟!」那傢伙看到保安打扮的暗水,頓時喜出望外,「你是收到求救信號才過來的吧?快!快叫增援!把全金獅郡的兄弟都叫來!」

  「你還愣著幹嘛啊?基地裡的兄弟們都已經被殺sh……」另一名逃亡中的殺手本來脫口而出要說「殺神」二字,但話到嘴邊他又意識到管敵人叫「神」不妥,便又改口道,「……被那傢伙殺光了,只有我們四個逃了出來,你再不趕緊叫人就來不及了!」

  暗水沒有用語言回應他們,只是花了一秒將他們四個瞬殺並且獲取了他們的記憶。

  就在那四人倒地之際,追擊而來的傑克恰好也到了。

  「暗水?」看到外貌有變的暗水,傑克沒有顯得很意外,就憑對方腳邊那四具幾乎沒有反抗便瞬間同步倒地的屍體,傑克就猜到眼前的保安是暗水變的。

  暗水點點頭,直接回道:「你還是得從來時的那條路離開,我身後這條路是通往停車場的,那邊的監控我們沒有接管。」

  「好的。」傑克應了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知道,跟暗水沒必要做什麼寒暄,更不用說什麼「你也小心」之類的話,因為暗水做事並不存在「認真」或「馬虎」、「小心」或「大意」這種概念,暗水族處理和應對任何狀況時的態度都是一樣的,心理破綻什麼的根本就不存在。

  待傑克離去後,暗水一路走進了殺手聯盟的地下基地,順路收集了沿途每一具屍體的記憶;但他並未將任何一名死者「吸收」,非但沒吸收,他還從自己那個如無底洞一般的身體內「掏」出了幾具屍體來,分散著扔在了幾條走廊裡,而那些屍體無一例外……都穿著聯邦軍的制服。

  做完這些,暗水才來到了傑克與古斯汀會談的那個房間,將身首異處的古斯汀完整地「吞噬」到了自己體內,隨後,暗水就變化成了古斯汀的模樣。

  很顯然,他接下來要做一個「長期假冒」的任務了。

  這個任務,其實本來是該由「無面」來完成的,但因為此前子臨並未通過天老闆的「考驗」,沒能在脫離心之書的情況下成功找出並徵召無面,所以作為萬能後備計劃的暗水就得來填這個空缺。

  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暗水都無法再去參與逆十字的其他行動,因為他必須扮演古斯汀這個角色,來統領殺手聯盟。

  五分鐘後,暗水來到了基地的總控室內,他通過的攝像頭跟車裡的博士打了個信號,博士一直在觀察基地裡的情況,知道暗水已經準備好了,於是就解除了對基地的信號封鎖。

  「這裡是總部,我是首領。」信號一通,暗水就坐在一個屏幕前,通過視頻通訊的方式,以古斯汀的身份,直接對殺手聯盟在世界範圍內的所有據點發出了一段信息,「就在剛才……聯邦的一支精英能力者小隊襲擊了我們的倫敦總部。由於事發突然,且聯邦的那群混蛋準備得非常充分,還事先用技術手段切斷了基地對外的信號,所以我們的損失非常慘重……

  「幸好,今天早晨,我正好在基地中與一位來自『逆十字』代表——『殺神』傑克·安德森先生,就兩個組織的合作事宜進行洽談……在他的幫助下,我們擊敗了入侵者們。

  「遺憾的是,除了我和安德森先生之外的其他兄弟都犧牲了。

  「但無論如何,這次的事件絕不是偶然,既然聯邦連我們的總部都敢動,那我們所有的據點便都有危險。

  「大家也都清楚,『鐵幕之炎』後,聯邦已經將反抗軍收拾得差不多了,看起來……如今他們是要對其他的勢力下手了。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必須以首領的身份,懇請各位分部的舵主……與我一同放下成見。

  「我們殺手聯盟、逆十字、還有其他所有組織……是時候團結在一起,去抗擊共同的敵人了……」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2-24 01:29
第十四章 猜詞輪盤

  雅子選擇的賭博場所就在這間豪華酒店的地下,直接乘坐酒店的電梯就能抵達。

  但那個樓層,並不是對所有人開放的,即使是酒店的工作人員也無法任意前往;想要到達「那一層」,必須先用一張具備「特殊權限」的門卡或員工ID卡在電梯的刷卡盤上刷一下,待電梯的門完全關閉後,再按照固定順序按下五個特定的樓層鍵,最後再按一下緊急求助按鈕。

  完成上述這番操作後,這部電梯便會直達地下的秘密樓層,且途中不會再做任何停留,對外的樓層顯示也會變成虛假的數字。

  簡單地說,想要下到那個秘密樓層去,就必須先通過某種方式獲得權限,或者是讓熟客帶你進去。

  榊也很清楚,以這種形式進入的場所,十有八九就是什麽非法賭場啊、非法拍賣會啊、非法的私人會所啊之類的,以前他在花月町的時候,也曾去過這類場所,當然了……和他現在即將去的地方比,花月町的那些場子就顯得有些low了。

  …………

  從電梯出來後,榊和索利德便跟著雅子以及一眾黑服保鏢穿過了一個生意火爆的地下賭場。

  當雅子他們路過時,很多賭場的工作人員都騰出手來向雅子點頭示意、還有上前來鞠躬的,很顯然,這個賭場……和上面那一整間酒店一樣,也都是「神武會」的產業。

  要說這地方和那些開在地上的賭場有什麽區別,可能就是對賭注的限制更少些:從美麗的女郎,到年幼的孩子,從新鮮的器官,到走私的文物……那些佔有了大量金錢和社會資源的人,在這裡肆意追逐著賭博所能帶來的最大刺激,他們彷彿在用行動向世人昭示如果讓一群人在腐敗的土壤上寄生了太久,人類那膨脹的欲念將能結出何等病態和醜惡的果實。

  …………

  一路無話,一行人徑直來到了一個十分寬敞的包間裡。

  奢華的裝潢和家具在這地方算是見怪不怪了,此處也不一一贅述;待榊、索利德和雅子三人在一張圓桌的兩邊分別落座之時,幾名黑服保鏢也已將房間的大門關好,並守住了這唯一的出口。

  「二位要喝點什麽嗎?」雅子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很隨意地抬起一手,衝著站在自己身後的保鏢真田擺了兩下,也不知那個瞎子是怎麽察覺到的、更不知他是如何從這個簡單的擺手動作裡解讀出信息的……反正他在雅子擺手之後,立刻就轉身到了房間一側的吧台,拿了一瓶瓶裝的冰鎮藍莓汁過來。

  「我不需要,謝謝。」另一邊,索利德很普通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而榊的回答卻是:「清酒一壺,要放了一年左右熟酒,溫到35度。」本以為他的話到這兒就完了,不料,「還要半隻白斬雞,豎切,得有翅有腿,蘸料要用高級點的醬油配蔥段打花鑲邊,醬油裡再加一丟丟芥末;另外再給我弄盤涼拌豆腐,要嫩豆腐,用竹菜刀來碼、不能沾上鐵味,刀工要細膩,撒上柴魚片,嗯……這個就不要用醬油調味了,用味噌和蘿蔔泥做個醬好了。」

  換了別人、或是在別的地方,當主人在賭桌上聽到這種要求,八成會甩回去一句:「我就問你一句喝什麽,你他媽以為這是在飯店點菜呢?而且屁要求還那麽多?」

  但是,雅子不會這樣;神武會的高級賭場,也不會這樣待客。

  「看不出來……你還挺講究啊。」雅子說著,轉頭看向了旁邊的一名黑服,「你都聽見啦,去安排一下唄。」

  「是。」那名黑服也沒有任何異議,得到指令後,他即刻應了一聲,衝著雅子微微點了下頭,然後就離開了房間。

  「這也算講究嗎?」幾秒後,榊用那種蹬鼻子上臉的語氣接道,「這已經很隨便了好嗎?」

  「哦?那你說怎麽才算講究呢?」雅子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真要講究的話,對每一種食材和佐料的產地以及製作工藝也得有要求啊。」榊又道。

  「這你可以放心,這方面我本來就有把關。」雅子回道。

  「呵……怎麽個把關?全都挑最貴的買?」榊笑道。

  「榊君,你覺得我是那種會以價格的高低來評斷事物貴賤的人嗎?」雅子又喝了口藍莓汁,再接著道,「服裝、食品、藥物、珠寶、護膚品、房產、汽車、名不符實的空殼公司……所有這些能被稱之為『商品』、可以『交易』的東西,其價值無非取決於商人的貪欲和其能給消費者帶去的感受。

  「我們將這種充斥著『虛假』的遊戲稱為市場規律,但實際上,那只是掌控著遊戲規則的權力者們和寡頭資本家蠶食民眾的一種模式而已。

  「大多數人能看到的不過就是反應在下層建築層面的一些表象,比如……某件東西的價格高到令人咋舌,然後他們就會說,『只有傻瓜才會買那麽貴的東西,那根本不值得』。

  「有趣的是,這句話本身是正確的,只不過,由一個想買卻買不起的人說出來,和由我說出來……所代表的意義完全不同。」

  雅子說這話時的語氣並未透出絲毫的高傲,但正是這種態度,加上她所說的內容,更易引起很多人的不適。

  「而『賭博』就不一樣了……」她的話還在繼續,「兩個人押上彼此所認同的『價值品』,無論那東西對世人來說是價值連城還是一文不值……最後,勝者奪走敗者的一切,即便那對他/她來說也未必有用……再沒有比這更刺激、更荒謬、更真實的遊戲了。」

  榊聽到這兒,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神態:「雅子姐姐,我只是跟你聊聊吃的……關於你對賭博這項事物的理解我並不在意;每個賭徒都有自己獨到的『賭博觀』,咱們求同存異就是。」

  「行啊。」雅子也聳肩接道,「既然你只想知道那個……那我就用你要求加到豆腐裡的味噌舉例好了:我這邊用的味噌,選的都是自家在北海道的農場裡培植的大豆,收下來以後找專人一顆一顆挑選,無論形狀、大小、顏色等任何一個方面有瑕疵的就不用;以這種方式反覆篩選三次以上,隨後用最傳統的古法製作,即在冬天的早晨將大豆泡在放了溫泉水的大木盆裡,讓專人把腳洗乾淨、穿上草鞋來踩製,期間一邊手工攪拌一邊加入其它原料隨後再去發酵……哦,對了,當我說到『專人』的時候,我指的是面容姣好、身材苗條、且從來沒有和男人發生過關係的女高中生。

  「我說的……『有對食品把關』,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話音落時,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總感覺自己知道了一些不知道或許會更好的事,但又莫名有一些小興奮。

  「這麽講究啊……」兩秒後,榊又開口道,「那要不然……再給我來盤兒小點心?」

  「可以啊,點心的話有現成的。」雅子又招了招手,她身後的真田又迅速跑到了吧台那兒,從冰箱裡拿出了一盤乾點心送到了榊的面前。

  「喲,這花生酥看著也不錯。」榊一邊說著,一邊已急不可耐地大口吃了一塊,「emmm……味道果然與眾不同。」

  「那是啊。」雅子接道,「這點心裡所用的每一顆花生都是由牙齒全部掉光的老奶奶含進嘴裡去皮的,比機器去皮去得乾淨多了。」

  她這句話讓榊險些當場噎死。

  「反應過度了吧。」索利德則用頗為冷淡的眼神看著同伴,幸災樂禍地接了句,「我在牢裡看別人喝用馬桶釀的水果酒都沒你那麽誇張。」

  「行啦!扯淡到此為止!咱們賭什麽?」榊終究還是把嘴裡的花生酥咽了下去,然後一臉不爽地開始說正題。

  雅子神秘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藍莓汁,隨即衝著一名靠牆站的黑服看了一眼,後者心領神會,轉身走到一個櫃子那兒,從中拿出了一個手提箱。

  那名黑服將手提箱拿了過來,平放到了榊和雅子之間的那張圓桌上,接著就退回了牆邊。

  「這裡面是賭具?」榊見狀問道,「所以……是麻將?撲克?還是牌九?」

  「呵……」雅子笑了,「榊君,你的手段我是清楚的,我必須承認,跟你賭那些項目我是沒有勝算的,即使你不出千……我怕也不是你的對手。」

  「也就是說……我們要玩的東西,用不到一般意義上的『賭術』了。」榊接道。

  「沒錯。」雅子說這話的同時,真田已經上前打開了那個手提箱。

  那箱子裡面是實心的,內置一套嵌模,模內只嵌了兩件東西一把手槍,一發子彈。

  槍,是一支烏貝蒂卡特勒曼轉輪手槍,有著罕見的亮銀色槍身和深紅色的木柄,槍身上還雕有細緻的花紋,木柄部分則帶著一絲植物油的芳香,顯然是有定期保養,且一看就不是什麽量產貨。

  子彈,就是一發與這支槍配套的點45口徑子彈。

  「喂喂……這是要玩俄羅斯輪盤嗎?」榊一看到那兩樣東西,就冷笑道,「我們接下來還得合作呢,玩這種賭命的遊戲真的好嗎?」

  「有什麽關係?」雅子很鎮定地應道,「若是我贏了,那神武會就不必跟你們合作,你的死,也並不影響活著的我日後接手你們的賭注櫻之府;而若是你贏了,我的死也不會影響你們與神武會的合作,願賭服輸是神武會的鐵律,絕不會有人找你們尋仇或因此拒絕履行合賭注。」

  「有道理。」下一秒,索利德也接道,「雅子女士,你也可以放心,我們這邊也可以保證,榊如果在賭局中死了,逆十字絕不會因為他而賴掉賭注或向你們報復。」

  「大哥……你是來保護我的吧?」榊聞言,不由得虛著眼看向索利德,吐了個槽。

  「誰讓你跟人家說賭什麽都行的?再說了……你不是有信心賭什麽都可以贏嗎?你贏了就不會死不是嗎?」索利德的回應很有道理,讓人無法反駁。

  「二位……不用急著規劃後事,我還沒說這賭局的規則呢。」雅子打斷了那兩人,笑盈盈地接道,「原本的俄羅斯輪盤其實是一種很無趣的遊戲,只是單純地比拼膽量和運氣,絲毫沒有技巧可言……我們不妨玩得更複雜一些。」

  接下來的幾分鐘,雅子開始親自講解這場賭局的規則,這是一個由她親自設計的遊戲,名為「猜詞輪盤」。

  顧名思義,這是一種將猜詞遊戲和俄羅斯輪盤結合起來的、有相當高策略性的遊戲。

  首先,將對戰雙方設為甲和乙,在遊戲準備階段,甲乙兩邊各自在一張紙上寫上一個名詞,該名詞不可以是人名,但可以是某種特殊生物或個體的名稱,比如「金剛」、「上帝」等等。

  寫完後,雙方將紙條捲起,放進手提箱中(可以放入那個手槍形的凹槽),接著,雙方商議好「先攻」和「後攻」,然後由「先攻」的一方往槍膛裡裝入子彈、「轉膛」,隨即遊戲便正式開始。

  假設由甲先攻,甲有四種選擇:

  一、衝自己的腦袋開一槍,如果沒死,問對方一個問題(問題必須是關於對方所寫名詞的,且提問形式必須是「是」或「不是」的問法,否則對方可以拒絕回答)。

  二、不開槍,結束自己的回合,並讓對方問自己一個問題。

  三、重新「轉膛」,然後對自己的腦袋連開兩槍,如果沒死,問對方兩個問題。

  四、推出轉輪檢查子彈的位置,然後原封不動地推回去,讓對方問自己兩個問題,且在下一次輪到自己的回合時只能選擇「一」或者「三」。

  當甲的回合結束後,便進入乙的回合,同樣是這四種選擇,以此類推。

  每六個回合,即雙方各自進行過三回合後,需重新來一次「轉膛」,這個操作始終由後攻者完成,隨後再進行下一個先攻回合。

  當「提問」的內容已經具體到某個詞時,比如「你寫的詞是『拖鞋』嗎?」這樣的問法,就被視為是在「猜答案」,猜答案若猜錯,需要立刻對自己的腦袋開一槍(不管當時是誰的回合),猜對的話則可以立即對對方開四槍,若這時對方還是沒死,雙方便需重新寫詞,從頭開始新的一輪。

  當然了,最後還有一條不需要特別說明的規則:任意玩家在遊戲過程中中彈死亡便宣告遊戲結束。

  …………

  雅子將規則講完的時候,榊點的料理也已送到了,本來就都是冷菜,所以上得也快。

  平心而論,那雞和豆腐是真好吃,即便沒有雅子的解說,榊也明白這些都是在其他任何地方吃不到的高級味道,他只希望……這不會成為他「最後的晚餐」。

  「在開始之前,為了以示公正,你們可以檢查一下所有需要用到的道具,包括槍、子彈、箱子、還有紙和筆,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來。」雅子還是顯得很悠然,顯得……勝券在握。

  而榊也沒跟對方客氣,他非常細緻地檢查了每一樣道具,最後說道:「紙和筆我希望用我們自己帶來的。」

  他沒有解釋理由,不過也不需要解釋,雅子自然知道現在市面上(黑市)有一種「遠程拓印紙」,看起來和一般的紙沒什麽區別,但裡面藏著極其微小的電子元件,當你在上面寫字時,哪怕用的力道很輕,也會被感應出來,並顯示在與這張紙對應的接收器的屏幕上。

  在地下世界,這種專門為了賭博出千而發明的作弊道具可說是包羅萬象,其中有許多甚至比政府特工用的科技還高明、且完全不計成本。

  這類道具,有許多都遠超一般人的常識和想像,底層的賭棍就是輸死在上面也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奧秘,所以死了也是活該……

  「可以,但你們拿出來的紙和筆我也要檢查。」雅子提出的要求也合情合理。

  長話短說,待雙方把一應準備工作都做好後(都已寫完了詞,放入了箱中),就到了「猜詞輪盤」的第一個博弈點了……

  「那麽……現在該決定誰先攻誰後攻了吧?」榊邊吃著豆腐邊問道。

  「我是主你是客,就讓你先好了。」雅子這句接得很快,顯然是早就想好了要後攻。

  「不不不,女士優先嘛,還是你先。」榊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被占便宜的人。

  「男女平等都提倡了多少年了,你這樣有點微歧視吧?」雅子開始運用道德的烤架。

  「這話說得……就算撇開性別問題,您也是貴為公主,您先沒什麽問題啊。」榊可不吃這套,找這種理由扯淡他能扯上一天。

  「你錯了,正因為是公主才要以身作則,我這麽親民,怎麽能用身份欺壓你,逼迫你讓著我呢?」雅子又道。

  這回,榊還沒還口,索利德先插話了:「行了,就你先吧……再墨跡天都要亮了。」他看著榊道,「你要是第一回合就掛了,只能說賭博之神已經拋棄了你。」

  「賭博之神有沒有拋棄我不知道,我現在只想拋棄掉你。」榊翻著死魚眼回了索利德一句。

  「這不行,萬一你死了,我還得給你收屍呢。」索利德也是有一說一,將他不會、也不在乎怎麽聊天的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

  「切!好,我先就我先!」榊看起來好像是生氣了,說時遲那時快,他抄起槍來、把子彈往轉輪裡一塞,順手將轉輪一旋、一拍,然後便將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果斷地扣動了扳機。
29282128 發表於 2018-12-28 23:58
第十五章 鬥法(上)

  龍虎山,天師秘境。

  一場道士之間的鬥法,一觸即發。

  「嘁……」本想趁機跑路的孟夆寒眼見退路消失,當即啐了一聲,無奈地回身上前。

  雖然心中慌得要死,但他臉上還是要裝出一副窮橫窮橫的樣子……

  「呔!你這紙人,什麽意思?為什麽不讓我走?」孟夆寒用質問的語氣,理直氣壯地喝了這麽一句。

  錦羅什怒極冷笑:「哼……你這小子,剛才還在口出狂言,可一聽到要動手,立刻就想腳底抹油……我豈能讓你跑囉?」

  他這話,用現代人的語言習慣來表述,其實可以概括為七個字——你裝了逼還想走?

  孟夆寒還是一點也不虛,高聲回道:「我呸!誰要跑了?我不是說了我要去拿點東西嗎?」

  「廢話,誰知道你去了還回不回來?」錦羅什道。

  「你傻啊?我還有四個夥計在這兒呢,怎麽可能不回來?」孟夆寒反問道。

  儘管他用了「夥計」這種類似於「部下」的稱呼,但站在一旁的四凶都沒有發作,因為他們也知道現在並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若是孟夆寒能成功忽悠住對手,那他們被叫幾聲「夥計」也無妨。

  聞言,錦羅什朝四凶掃了一眼:「這四個……能是你的夥計?」他顯然是不信,故而還補充了一句,「就憑你?」

  「哈!」孟夆寒笑了。

  師父曾教過孟夆寒,只要對方產生了哪怕一絲的「疑惑」,那忽悠便有了突破點。

  「紙人就是紙人,道行再高也是紙糊的腦袋。」一笑過後,孟夆寒便已醞釀好了一套說辭,開口言道,「難道你覺得……身居高位者,皆是恃強淩弱,以力服人的嗎?那咱還修什麽道啊?去當土匪好啦。」

  這話說出來,倒真讓錦羅什有點迷茫了,因為的確還有點道理。

  「難不成……」遲疑片刻後,錦羅什的態度也有所緩和,「他們是因為你德高望重才跟著你的?」

  「對啊。」孟夆寒大言不慚地回道,並用一種自信滿滿的神態,張開雙臂、攤開雙手,「不信你問問他們嘛。」

  「別問了,他說什麽就是什麽。」方相奇也是很識相,還沒等錦羅什開口自己就先承認了。

  「哦?」見狀,錦羅什越發迷茫了,心中暗道,「難道是我看走眼了?莫非這小子只是說話比較難聽,實則道法精深,道心通玄?」

  「看來你還是不太信啊。」孟夆寒察言觀色,明白這事兒已經有了七成把握,順勢接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勉為其難,露上兩手了……」他說著,伸出了兩根手指,「你不是想『試試』我的道行嗎?行~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我皆不用『道力』,僅用道法,在此設壇鬥法,『公平』賭鬥……」他特意在公平這兩個字上加了重音,以示強調。

  「那第二呢?」錦羅什問道。

  「第二?」孟夆寒冷笑一聲,「哼……這不明擺著嗎?你若不想『公平』,只想用力量來解決問題,那我這邊怎麽說都有五個人,而你就一個,我們一擁而上,你覺得會是個什麽結果?」

  其實也不用一擁而上,四凶中的任何一個只要肯拿出真本事來,都可以搞定錦羅什,只不過,眼下這局面,本應是對孟夆寒一個人的「考驗」,四凶是沒必要瞎摻和的。

  「怎麽樣?要公平,還是要用土匪的法子,你自己看著辦。」為了讓對方沒有足夠的時間思考,孟夆寒很快又催促了一遍。

  說到底,他這就是偷換概念;這本來也不是公平或不公平的事,但經他這麽一說,「錦羅什放棄自己在道力上的絕對優勢來和他鬥」,反倒成了所謂的公平。

  「好……好好好!」錦羅什也是心裡堵著口氣,吹鬍子瞪眼道,「今日你若是在『鬥法』中贏了我,我錦羅什願賭服輸,恭送你進天師的洞府!」他頓了半秒,「但你若輸了……哼!」

  他一邊說著,一邊已轉過身去,憑空探手一抓,抓出了一把拂塵來;他又將拂塵一擺,其前方的空地上便出現了一個法壇。

  說是「法壇」,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複雜的玩意兒,一張桌子,鋪上桌布,上擺香燭蠟簽,朱砂黃紙,這就算是個基本的「壇」了。

  不過,大部分道士不會只放這麽點東西,根據需要和習慣不同,桌上有時還會擺袖珍的冥紋銅鐘、招魂鈴、布娃娃、瓷娃娃、紙人紙馬、糖人兒、杏黃小旗、生米、八卦盤、以及剛死沒多久的雞、鴨、狗等等物件。

  不同的東西,對應不同的法術和儀式,有些用來驅邪、有些用來超度、還有些則純粹為了鬥法。

  錦羅什的壇,很乾淨,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沒有,只有最基本的幾件,一方面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畢竟只是紙人所化,有一些道術他是用不了的,比如必須使用人血或一定要由人類來發動的道術,他基本都不能用。

  從這個角度來看,不讓他利用「道力」上的優勢,實是一種非常巨大的限制。

  「誒?你怎麽不設壇呢?」錦羅什來到桌前站定,才發現孟夆寒還在原地一動沒動,故而問道。

  「廢話,你不讓我回去拿東西,我拿頭來設壇啊?」孟夆寒反問道。

  錦羅什一想也對,自己的這些物件是利用「空間錦囊」從天師的洞府裡傳送過來的,而對方在沒有事先準備的情況下,不可能憑空變個法壇出來。

  「好,你要設什麽壇,我給你變。」錦羅什本就是張天師的護陣法師,設壇擺陣這些都是他老本行,輕而易舉。

  孟夆寒也不跟對方客氣,張口就來:「長桌一張,要鋪皂紅綢布,上繡五爪金龍;香爐要青銅燒製,圓身四足;香灰裡要加果木屑、爐底灰、松碳碎;黃紙要摻金粉,黃旗要用墨染,香燭要粗要長,道鈴要沉要響……」

  和錦羅什不同,孟夆寒要求的壇極為考究、複雜,最後對方幫他把東西一樣一樣變出來後,桌上面亂七八糟的擺了一大堆,幾乎給擺滿了。

  那麽孟夆寒他真的會用那麽多種道術嗎?

  還真會……

  他師父李炳乙在正一道裡就是以博聞廣記見長的,這也是為什麽,他師父的師父會選擇李炳乙當下任掌門,而不是選擇在道力修為上更有天賦的秋青平。

  打個比方就是:假設有一個門派,門派裡共有十種武學,掌門有兩個傳人,一個能把十種武功全都練會,但沒有一門精通,練到最後也只是個準一流高手;而另一個雖然只能練會三種,但每一種都能練到超一流水平。這個時候,你會選哪個當下任掌門呢?

  這答案其實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你選了前者,雖然他未必能把門派帶到什麽新的高度,但他卻可以保證祖宗的東西被完整地傳承下去,讓門派持續穩定地發展;而如果你選了後者,或許他是可以在一段時間內讓門派突然興旺起來,但等到他老去時,門派裡可能會有一半以上的武學面臨缺傳乃至失傳的窘境,還有可能發生類似《笑傲江湖》中華山派「劍宗」和「氣宗」相爭的那種內部分裂局面。

  事實上,很多門派都犯過這種錯誤,那就是選一個偏科的人當掌門,因為偏科的人往往會顯得很突出,而全面的人和他們相比則顯得比較平庸;又全面又突出的那類「奇才」也不是沒有,但通常幾代人裡也未必能出一個,有些門派運氣不好,送走一個奇才後,過了將近十代都沒來第二個,最後直接就GG了,這也是常事兒。

  當然,要任命一個看起來平庸、但實際上卻是正確的接班人,對一派之掌來說,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那需要勇氣、威望、和智慧。

  不過正一道如今也沒這問題了,因為秋青平的作亂,導致孟夆寒這一脈只剩下了他這一支獨苗,掌門不是他也是他了。

  值得慶幸的是,孟夆寒恰好就是個「不世出的奇才」,其博聞強記不遜李炳乙,修煉的天賦則不遜秋青平。

  祖師爺保佑,他小時候是被李炳乙撿到的,假如他小時候是被秋青平撿到,那恐怕他早已變成對方「借屍還魂」的宿體了,即使對方沒有那麽做,他跟著秋青平也學不到門內所有的東西。

  「你夠了啊!」幾分鐘後,眼瞅著那一大張桌子都快擺滿了,錦羅什終於是忍不住道,「沒完沒了是吧?你這是要開雜貨鋪呢?」

  「行,那就先這樣兒吧。」孟夆寒也知道再提要求可能會適得其反,再說桌上的東西的確也足夠了,於是他應了一聲,大踏步地走到了「壇」前。

  錦羅什也正了正神色,站在自己的壇後,與孟夆寒對視了幾秒。

  一息過後,兩人似是確認完了對方的眼神,在同一瞬,他們不約而同地輕喝一聲,點燭、開壇。

  錦羅什是用法術來點亮壇上的香燭的,簡單地說就是食指和中指並攏,指哪兒哪兒著;而孟夆寒用的只是隨身攜帶的打火機而已,儘管如此,他還是邊點邊發出輕喝聲,好像自己在發功似的……

  開壇後,錦羅什立刻就用手指沾了朱砂在黃紙上飛速塗寫,製成道道靈符;孟夆寒則是直接雙手掐訣,口中用極快的語速念著經文口訣,但就算是站得離他比較近的那四位也聽不清他到底念了些啥。

  「小道!看招吧!」錦羅什畢竟有節操,出手還不忘提醒對手一聲。

  話音落時,他將一張靈符拋起,手中桃木劍一點,靈符頓時化為一道獸型靈光朝著孟夆寒的法壇撲去。

  「哼,雕蟲小技。」孟夆寒早就等好了,一看到那玩意兒過來,抄起桌上的一碗生米就潑了上去。

  嘩——

  下一秒,隨著一陣水花擊石般的動靜,生米落地,獸影消散,雙方的道術互相抵消而逝。

  「哦?倒也懂點兒門道嘛。」像錦羅什這種級別的內行,自是明白孟夆寒這一手的高明——同樣一個道術,用不同的道具和方式來破,效果肯定是不同的,有些事半功倍、有些事倍功半。

  為了讓各位迅速、充分的理解這種博弈的技術性,此處我省去數千字的詳細解釋,用一句話來類比一下——和小精靈的對決差不多。

  「那我就再考考你!」前一句話剛說完,錦羅什又是一拍桌子,用掌風震起數張靈符,隨即用桃木劍的劍尖掃動輕點,他每點中一張靈符,就有一道靈光蕩出,最後共有五道靈光直上半空,在上方匯聚成了一團氤氳之氣,盤旋不散。

  做完這一步後,錦羅什又是大袖一揮,從袖子裡抻出一個白玉小人來,扔到了兩壇之間。

  那白玉小人一沾地就「嘭」一聲變化,在一股煙霧中長成了一員身披白盔白甲的白面武將;這武將生得英武挺拔,一身銀白之色,手執亮銀長槍,唯有其頭盔的尖兒上有一撮紅纓如柳絮般擺下,顯得格外扎眼。

  孟夆寒見到此「物」,又抬頭觀察了一下那團盤旋的氣雲,立刻就明白了對方要「考」他什麽;於是,他也抄起了自己桌上的一個小泥人兒,握在手中,一邊猛跺右腳一邊閉目念道:「金錦羅漢在玉殿,玉皇法旨到台前,降龍伏虎威靈現,真言咒語請神仙!弟子孟夆寒拜請,請得羅漢早降臨,神兵急急如律令!」

  他這通口訣念得速度之快,熟練度之高,只能用skr來形容;念完之後,他把泥人往前方一擲,同樣是在一陣煙霧中,一名身形精壯的光頭壯漢出現在了孟夆寒的法壇前。

  那「白玉將」和「泥羅漢」一打照面,就不由分說地開始交鋒,雙方你來我往,騰挪翻飛,槍出如龍,掌奔如虎,戰得難解難分,精彩異常。

  在旁圍觀的方相奇實在是忍不住吐槽欲望,低聲跟自己的兩位哥哥和四妹念道:「今兒可沒白來,跳大神兒帶RAP再加武打,這要是街頭賣藝……我怕是得給錢吶。」

  「三哥,這你就外行了。」懂行的帝慝可不覺得這是鬧著玩兒,她提醒道,「好戲這才要開始呢。」

  就在他倆對話之際,果然,法壇之間,異變陡生。

  但見錦羅什方才放到半空的那團氣雲忽地變了顏色,成了一片綠瑩瑩的色澤。

  與其一同變化的,還有法壇之間那片空地的環境……原本的石頭地面上,愣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片青草和藤蔓,而隨著這些植物的急速滋長,孟夆寒派出的泥羅漢則像是「枯萎」一般急速衰老,其身上壯實的肌肉宛如被抽乾了一樣癟了下去,壯實的羅漢轉眼就成了個乾瘦的老翁。

  就在此時,白玉將乘勢突襲,一槍就把已經衰弱的泥羅漢給挑了。

  當然,這種發展,並沒有讓孟夆寒感到任何驚訝,正如帝慝所說——好戲這才剛開始。

  當那泥羅漢在煙霧中變回原形時,孟夆寒已經從香爐裡抓了把香灰,塞進了一個布娃娃裡,再度開始掐訣念咒:「枯松澗下火雲洞,洛迦山中紫竹林,善財豈是妖王志,魔道真火燎空盈!道者孟夆寒恭請,聖嬰大王顯威靈,神兵急急如律令!」

  念罷,他又將那塞了香灰的「火娃娃」往前一拋;娃娃一落地,一股子火苗就騰地竄起,火中頓現一赤腳小兒,手持丈八火尖槍,腰束一條錦繡戰裙,輪槍拽步,甚是威風。

  有道是——

  面如敷粉三分白,唇若塗朱一表才。

  鬢挽青雲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戰裙巧繡盤龍鳳,形比哪咤更富態。

  雙手綽槍威凜冽,祥光護體出門來。

  哏聲響若春雷吼,暴眼明如掣電乖。

  要識此魔真姓氏,名揚千古喚紅孩。

  (本詩摘自《西遊記》,說起西遊記,我就想起西遊記……)

  這紅孩一現身,他腳下那些植物便已焦了一大片。白玉將倒是沒啥影響,還是見敵殺敵,挺槍便刺。

  那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瞬時又鬥作了一團。 本帖最後由 a6830316 於 2019-1-2 07:37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9-1-3 12:48
第十六章 殺手之援

  傍晚,冰海之下。

  耶夫格尼正坐在自己的房間中,望著手中的I-PEN屏幕發愣。

  說是「房間」,實際就是個幾平方米的小空間,條件和監獄裡的單人間差不多;當然了,在潛艇裡,能有這種單間就已經很不錯了。

  「是第五十四象嗎……」耶夫格尼一邊看著眼前的屏幕,一邊還在念叨著什麼。

  此前他把那段信息破譯後,立刻就知道了那十幾個字出自「推背圖」,但更具體的情況他也記不清了,這會兒查了資料才確定這是推背圖的「第五十四象」。

  「前半句的『磊磊落落,殘棋一局』……指的若是我聯邦這百餘年來的興衰變化,那言下之意就是……聯邦的氣數將盡,這江山已至『殘局』。」耶夫格尼自言自語著,並用食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這是他陷入沉思時常常會做的小動作,「而那後半句,即指我聯邦政府早已面目全非,今時汙吏當道,粉飾太平,故而百姓也只能『啄息茍安,雖笑亦哭』……」

  儘管茶宴的立場是維護聯邦的統治,但對於聯邦的那些問題,茶宴的成員們也並不是不清楚。

  但清楚,不代表他們就有能力去解決,有能力解決,也不代表就真的可以解決。

  朱元璋就曾以為自己可以消滅貪汙,而且他有能力、也有決心去做到這點,他甚至把老百姓們最常掛在嘴邊的反貪策略——「抓到一個就殺一個」也用上了,而且手法還很殘忍。

  但他成功了嗎?

  當一套自我制約力很低或根本不存在的體制,和制定、運行這套體制的人捆綁在一起太久,就會形成一個或多個居於社會上層的階級,這些階級在一代代人的傳承中變得越發牢不可破,他們在固有的體制內享有社會資源的優先分配權,並維繫著一種平衡和穩定,任何損害這些階級中任意成員利益的改變,都是極其難以實現的。

  過去的百年間,茶宴也不是沒試過要改變聯邦,只是舉步維艱,進程緩慢;有時他們好不容易推行了一個正確的政策,那些利益受損的權力者們便立即在另一個地方又打開了新的口子……

  再者,茶宴還要花大量的精力去對付反抗組織這種來自外部的威脅,久而久之,他們也就麻木了、迷失了……僅僅是維護住「聯邦」這個存在,都已是全力以赴,「對內監督和糾正」這件事,到了如今這個時代,基本已被淡忘。

  「第五十四象頌曰……不分牛鼠和牛羊,去毛存尚稱強,寰中自有真龍出,九曲黃河水不黃……」耶夫格尼的思索仍在繼續,「寓意實去名存,亦指久合必分……這意思是,那些反抗組織雖然現在看起來已經完蛋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也許他們非但死不了,還會借由這次『鐵幕之炎』的失敗而重生、重組……變成一股足以瓦解聯邦的力量。」

  耶夫格尼越往深了想,就越覺得這段信息讓人不寒而慄,因為這番猜謎般的暗示與其說是恐嚇,不如說是在「預言」。

  若真是預言的話,那又可以有兩種解讀:其一,是預示他們這次「鏟油漆行動」的失敗;其二,是在預示整個聯邦的失敗……將以此役為起點。」

  耶夫格尼並不知道逆十字布局的全貌,事實上,他連冰山一角也還沒看到,但強烈的不安已然在他心中植下,謹慎的他,很快便做出了一個決定——呼叫增援。

  不管這批增援有沒有必要叫,或者叫來能不能派上用場,總之先叫來再說;反正現在東歐的戰亂也已經平定,聯邦的兵力還挺充裕的,叫點過來有備無患。

  念及此處,耶夫格尼便用自己隨身攜帶的、僅供「茶宴」成員使用的通訊器,直接聯繫了組織,並通過上層的關係,從水晶郡調了一批「特種部隊」過來。

  這事兒,耶夫格尼是私下操辦,並未跟此次行動的負責人小鮑曼匯報,就連破譯了信息的事情他也沒講;因為那個廢材就算知道了這些,也幫不上任何忙,因此,耶夫格尼方才給小鮑曼回報時,乾脆就順著對方此前的判斷說「收到的訊息的確就是一些無用的雜訊而已」。

  至此,耶夫格尼已經下定了決心,在必要的時候,他就自己接管這次行動的指揮權,即使這會得罪小鮑曼也無妨,反正老鮑曼和老老鮑曼事後一定會理解他的。

  …………

  天色,漸漸暗了,「登陸」的時刻也即將到來。

  這次「鏟油漆行動」,聯邦出動的潛艇共計九艦,除了馬修·鮑曼上校和耶夫格尼所在的「指揮艦」之外,另有八艘護衛艦,每艘艦上滿載五十餘人,也就是說,這支潛艇小隊總共約有一個營的兵力。

  按照原定計劃(該計劃由小鮑曼制定),潛艇小隊會在入夜時分展開行動,屆時,小隊全艦將一起從海中浮出,每艦只留下四名士兵值守,其他人全部穿好戰鬥裝備上岸,對納爾維克鎮展開大搜捕;士兵們一旦發現可疑分子,立刻緝拿,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或許在小鮑曼看來這個計劃很有氣勢、堪稱雷厲風行,但在耶夫格尼看來……這套方案簡直奇蠢無比。

  其中最明顯和重大的錯誤有三個:

  一,是小鮑曼親自選擇潛艇作為此次行動的載具的,但他又從行動一開始就完全放棄了潛艇在水下的隱蔽優勢和武器優勢——你若是想打大張旗鼓的登陸戰,為什麼不乘軍艦過來或者乾脆空投呢?

  二,從行動一開始就將所有兵力集中在一個地方並高調現身——這種搞法,擱在現在也就算了,若是趕上反抗軍軍力還強、情報系統還在運轉的時期,你這九艘潛艇只要一浮出水面,八成就會被已經等候多時的一輪炮擊瞬間轟爆一半以上。

  三,在行動時只留下不到一成的兵力值守——做最壞的打算的話,敵人只要派一支不到二十人的精銳突擊小隊,就可以趁著你們的大部隊在城裡搜捕時,把你們這九艘潛艇全給搶了開走。

  簡而言之,小鮑曼的計劃……說多了都是淚,耶夫格尼又不能太嚴厲地批評他,因為那可能會引起這個二世祖惱羞成怒。

  沒辦法,耶夫格尼只能假裝是「提建議」地旁敲側擊,最終終於說服了小鮑曼——留下三艦在海中蟄伏,剩餘的六艦分為A、B兩隊,在相距一公里的兩個不同的沿岸地點分別登陸,然後兩隊士兵呈掎角之勢向城中包圍推進,同時,每艦都留下十人左右駐守,以防萬一。

  就這樣……到了晚上七點整,「鏟油漆行動」正式開始了。

  夜色中,六艘聯邦軍的潛艇分別出現在了納爾維克北面的利特維卡區和瓦薩維卡灣。

  這寧靜的小鎮並不似大都市般整夜都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當那些水中的鐵怪物浮起時,附近的街道上連行人和車輛都沒有,微弱的路燈燈光也照不到海面上的異狀。

  七點零二分,B小隊,即東側瓦薩維卡灣的三艘潛艇較早完成了靠岸作業;當第一艘潛艇打開頂部的艙蓋時,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已在艙蓋下排著隊,準備登陸並對城內展開突擊了。

  不料……

  砰——

  第一個把頭探出潛艇的人,引發了這樣一聲槍響。

  探頭前他還是個活人,可探頭後他就成了一具被爆了頭的屍體了。

  一秒後,那溫熱的屍體順著梯子滑落回了潛艇艙蓋下的獨立艙室中,他的血染紅了地面,他的頭盔在穿透力極強的狙擊彈下顯然毫無意義……排在他後面的士兵們頓時驚慌和憤怒起來,一時間髒話聲此起彼伏。

  「該死!有狙擊手!快!快用潛望鏡!」一名上尉迅速用通訊器下達了一條命令,試圖應對這一情況。

  砰——

  五秒後,升起的潛望鏡也被一槍打爆了。

  砰——砰——砰——砰——

  緊接著,又有連續四聲相同的槍響劃破夜空,看來是另外那兩艘潛艇也得到了類似的待遇。

  這群蓄勢待發的突擊隊員們很快發現,他們還沒登陸,就已陷入了一種極為尷尬的境地……

  這次出征的九艘潛艇,都是聯邦的量產型常規作戰兵器,這種潛艇只有兩個出入口,一個就是在艙頂,需要向上爬出去,且每次只能出去一個人;另一個在潛艇正前方,需要停靠在無水環境(一般來說是軍事基地的專用潛艇艙道)才能打開,現在是不可能開啟的(泡在海裡強行開啟那潛艇就沉了)。

  眼下的情況是,士兵們若是從上面的出口出去,基本就等同於是在「排隊槍斃」;當然了……誰都知道,如果三艘潛艇的人一起往外衝,對方勢必會因為槍械射速的限制而來不及打死每一個人,再者,對方總歸是要換子彈的……

  但是,這個時代的槍械非常發達,鬼知道對方的槍是什麼型號?什麼射速?彈容又有多少?再說了……誰又願意當最前頭那幾個用命去換子彈的人?

  再退一步講,即使真有若干名士兵成功衝了出去、來到了岸上,他們又能不能找到並殺死敵方的狙擊手?能的話,時間上要花多久?這期間又有多少人會死?

  到了這會兒,士兵們越發覺得開潛艇來執行這任務實在是很蠢……開軍艦來或者跳傘都不至於如此。

  聯邦軍絕大多數量產式潛艇的偵查系統都不擅長陸上探測,儘管這些潛艇也能對陸地發射短程導彈來攻擊,但其鎖定目標的方式只有兩種:一種是依靠雷達,另一種是靠士兵發射電子信標來定位。

  然而,眼前的情況是,士兵們被數量不明的狙擊手堵在了這幾個大鐵罐子裡,一個都出不去,雷達又不能精準定位到人;潛望鏡倒是有機會在黑夜中找到敵人的,因為這個時代的潛望鏡可以夜視、遠望、甚至熱感應……但問題是現在潛望鏡也被打爆了。

  那麼他們就真沒辦法了嗎?當然是有的。

  在向指揮艦匯報了情況後,耶夫格尼立刻就想到了辦法——關掉艙門,重新潛回海裡,士兵們套上潛水裝,從水下離艦,然後分散開、游泳登陸。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一百多號人,總不能因為身在潛艇裡,就被幾個狙擊手就給活活逼得出不來吧?

  不過他們這會兒還不知道的是……岸上其實也沒有「幾個狙擊手」,只是他們以為有好幾個而已。

  壓制住聯邦這支B小隊的人,只有一個,就是K;他一個人,一把槍,就足以辦到這點了。

  長話短說,幾分鐘後,得到了指示的B隊那三艘潛艇就全都關上了艙門、重新潛回了海裡;士兵們則得回去脫掉一些裝備(要穿潛水裝備,其他武裝就得精簡),才能換上潛水登陸用的套裝。

  水中離艦和水上離艦是不一樣的,前者,每次只能出去有限的幾個人,因為你得等上一批人遊出去以後,關閉艙門,然後把艙門下方那個的艙室的水放空,下一批人才能進來準備。

  這番周折,無疑要浪費大把時間,也就是說……B隊的登陸時間,勢必會和A隊有相當程度的脫節。

  …………

  同一時刻,西側的A小隊那三艘潛艇,已很順利地完成了上浮和登陸作業。

  約一百三十名士兵花了八分多鐘盡數來到了岸上,他們沒有受到任何阻止,也沒有看到哪怕一個行人、一輛路過的車輛、或一間亮著燈的店鋪。

  就彷彿,他們眼前的小鎮早已成了一座鬼城……

  漆黑的夜,刺骨的寒,縱是一群全副武裝的大老爺兒們,面對前方那片靜謐而詭異的土地,心中也難免泛起絲絲的恐懼。

  但,任務就是任務,這麼多人,有槍、有夜視鏡,沒理由害怕什麼。

  「不過就是一群反抗軍的殘兵敗將,估計他們手頭連像樣的重武器都沒有,這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處刑。」這是小鮑曼在出行前,站在某軍事基地的停機坪上對士兵們演講時的原話。

  這事兒就發生在今天,他們自然還沒忘。

  嚴格來說,小鮑曼的話也沒錯,假如沒有逆十字的支援,納克維爾的反抗軍的確不堪一擊,但……現在情況早已不同了。

  在車戊辰他們接手反抗軍基地的指揮權後、在小鮑曼他們的部隊趕到之前,已有一百名「殺手聯盟」的成員走陸路進了城。

  黃昏時分,這座小鎮西北側的居民便已被疏散一空;一百名職業殺手已經在這座黑暗的小城中埋伏了下來,並佈置了大量致命的陷阱,只等目標上鉤……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1-9 21:40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9-1-7 10:01
第十七章 問答

  在初次接觸「猜詞輪盤」這個遊戲的人眼裡,先攻的一方無疑是不利的。

  因為在遊戲剛開始的這輪,「絕大多數」遊戲者都沒有什麽「可靠」的依據去判斷子彈的位置,這個時候對著自己的腦袋開槍,完全就是在拼運氣。

  但站在概率學的角度來說,這一槍中彈的概率是六分之一,比此後的任何一槍都低,沒有理由不拼這一下、轉而去選擇其他對自己更不利的選項。

  當然了,這事兒也並非「絕對」,所以我用了「絕大多數」和「可靠」這樣的詞。

  撇開「異能破解法」不談,假如今天在這裡玩這個遊戲的人是傑克·安德森,那他先攻就是安全的,因為他只要把槍握在手裡、哪怕裡面那顆子彈不是他自己裝的……他也能知道此時此刻子彈在轉輪的哪一個彈槽中。

  這種境界,就算是索利德也達不到,不過索利德也有自己的方法來避免自己在第一輪先攻時死亡——他可以在轉輪急速旋轉的情況下一拍就將其拍到自己想要的角度,即直接用技術來控制子彈的位置。

  然而,榊可沒有這種技術……

  包括「賭技」在內的各種技術,都是需要練習的,沒有捷徑,所謂天才也不過就是能比一般人花更少的時間去掌握而已;「不怎麽去練就能對一項技術達到精通」這種事,除非是依靠「特定的異能」支持,否則就是扯淡。

  榊雖是眼明手快、練成了很多神乎其技的賭技,但槍這東西他可沒練過;對於各種槍械,他最多算是「會用」這個檔次,連準都算不上。

  更何況,轉輪手槍在這個時代早已是古董了,除了在電影裡還能看到之外,現實中已很少有人用這玩意兒來實戰;也只有傑克和索利德這類「發燒級玩家」才會熟練掌握,像榊這種賭徒是不可能在「旋轉上膛」時控制子彈的位置的。

  綜上所述,榊開的這一槍,真的就是在「賭」,賭自已有六分之五的概率不會死。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賭博之神」存在,那很顯然榊還沒有被其拋棄,他賭到了……這次扣動扳機,並沒有子彈出膛。

  於是,根據規則,榊便得到了問一個問題的機會。

  「你寫的那個東西,是固體的嗎?」這是他的第一個問題。

  像這種謎底是「名詞」的猜謎,破解的方法就是利用每一個問題去有效地縮小謎底的範圍,誰能用最少的問題最大程度地做到這點,就能更早鎖定答案。

  榊最初的切入點是以物質的一般形態出發,這可以算是一個相當有效率的思路;舉例來說,假如雅子寫的謎底是「紅酒」,那麽,通過「是固體的嗎?」和「是可以食用的嗎?」這兩個問題來接近這個答案是一種路線,通過「可以吃嗎?」和「可以喝嗎?」也能接近這個答案,但這兩種路線所能得到的信息量卻天差地別。

  「不是。」一秒後,雅子輕描淡寫地給出了一個回答,並立即接了一句,「以及……我的回合,我選『二』。」

  第二個選項,即「不開槍,結束自己的回合,並讓對方問自己一個問題。」

  因此,選了二的雅子,坐在那兒動也沒動,根本也沒去拿榊放回桌面上的槍。

  「那我就接著問了。」榊又道,「你寫的東西,是液體的嗎?」

  「不是。」雅子又一次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接著,便又到了榊來抉擇的時候了,這時榊便發現,情況變得比剛才那輪更糟了,因為現在自己吞子彈的概率由六分之一變成了五分之一,且依然沒有任何依據來判斷子彈的位置。

  「我也選二。」拼運氣的事情是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做的,所以榊這次也選了讓一步。

  「呵……」雅子笑了,「好,那我問你……你寫的東西,是固體的嗎?」

  她毫不避諱地模仿了榊的問題。

  「是。」而榊寫的東西,也確實是固體的。

  這一問過後,雖然雅子比榊少問一個問題,但在接近答案的路上,她反倒是領先了一點點……可能,還不止是「一點」。

  「哦。」雅子得到答覆後,隨口應了一聲,接道,「我這輪也選二,你問吧。」

  「喂喂……先暫停一下。」榊這時打斷道,「我說……要是我倆每一輪都只選二,這不就變成輪流問對方問題、看誰先猜出謎底就能衝對方連開四槍的遊戲了嗎?」

  「對啊。」雅子道,「但並沒有人逼著你跟我一起選二啊,你若想更快地勝利,就對自己的腦袋開槍唄。」

  她說得有道理,選二固然是不用對自己腦袋開槍,但也無法去接近對方的謎底,反而還會讓對方更接近自己的。

  但問題是,在這個遊戲的初期,雙方距離答案都還很遠,如果一方一直選二,而另一方一直開槍的話,最多六輪,開槍的那一方必死無疑。

  換一個角度來說,在「後攻」的情況下,只要你有自信,被人連續問十個問題也不會被猜出謎底,那你的確可以一直選二來縮小對方的生存概率。

  這樣一來,哪怕對方極其命大,前五輪都選了「一」(即對自己腦袋開一槍,然後問對方一個問題)也沒死,到了第六輪時,對方也必須改選項了。

  那麽這個時候先攻的一方有哪幾種選擇呢?

  在明知下一槍會響的前提下,選一是自殺,不可能;選二就會進入雙方都不開槍然後互問的節奏;選三「重新『轉膛』,然後對自己的腦袋連開兩槍,如果沒死,問對方兩個問題」的話,就是再次拼運氣,拼成了自然大賺,拼不成也是死;選四「檢查子彈位置,原封不動放回,讓對方問自己兩個問題,且在下一次輪到自己的回合時只能選擇『一』或『三』」等於是送對面兩個問題來換取一個問題(假定對方下輪還是選二),然後還是得回到「三」上,這還不如直接就選二呢。

  「嗯……」借著吃菜喝酒的短暫間隙,榊很快就把這筆賬算清楚了,他放下筷子,接著說道,「這麽說來……雅子姐你的策略從一開始就是將這遊戲變成雙方互相問問題的局面,然後在『最多讓對方先問十個問題』的起點上,你依然有自信可以贏是嗎?」

  「差不多吧。」雅子回道,「不過我玩這個遊戲到現在,還從來沒有被人領先過十個問題;包括你在內,從來沒有人會在『眼下這個階段』對自己腦袋開足理論上最極限的『五槍』的,大部分人在開完一到兩槍之後就會改變選擇,即和我一樣持續選二。

  「直到……我問的問題離他們的謎底越來越近,這個時候,他們就開始慌了,而且這時他們連『四』都不敢選了,因為選四又得額外送我兩個問題;於是,很多人就會再選一次『一』來拼一拼,或者乾脆選『三』,賭把大的……」

  榊聽到這裡,乾笑一聲:「呵,我順嘴問一句……和你玩過這個遊戲的人,是自己把自己斃了的居多,還是被你射殺的多呢?」

  「榊君……能坐在這裡和本宮對賭的人,押上的賭注自然也要有相應的價值。」雅子喝著飲料,用輕松的語氣,答非所問道,「一兩條人命和擺在這桌上的籌碼相比,實在算不了什麽。」

  「明白了……」但榊也聽懂她的意思了,「那我再大膽猜測一下……你是不是還經常在已經知道了『謎底』的情況下故意不去『猜答案』,而是繞著那個正確答案不斷問出超級精準的問題來給對手施壓,逼迫對方自己崩了自己呢?」

  「啊啦~榊君,你怎麽可以把本宮想得這麽惡趣味呢?」雅子說是這麽說,但其眉梢眼角和語氣中卻是滿滿的惡意,其嘴角也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像是這種人嗎?」

  榊也冷笑,沒有接茬兒。

  兩秒後,他神色一肅,接道:「我們繼續吧……既然你還是選二,那我就問了……」他緊接著就問出了一個似乎是廢話的問題,「你寫的東西,是氣體的嗎?」

  榊的前兩問已經確認了雅子寫的東西既不是固體的、也不是液體的,那按理來說就只剩氣體物了,所以這第三個問題貌似是沒必要問的。

  然而……

  「不是。」雅子竟然又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而這個回答,也並未讓榊感到什麽驚訝。

  在方才的對話中,榊已經隱隱察覺到了,雅子在問答方面具備如此自信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她寫的謎底非常非常難猜,甚至可說是幾乎不可能被猜到。

  那麽,什麽樣的「名詞」符合這樣的條件呢?肯定就是某些正常人完全用不到也不會往那個方向去想的玩意兒。

  首先,「你畫我猜」那種水準的謎底,即日常生活中很常見的東西或詞都可以直接排除;其次,根據遊戲細則,像「友情」、「幸福」這類抽象的事物也是不能用的,排除;另外,縮寫詞和多義詞也不能用,像什麽「CPU」、「WTO」、乃至「DVD」這種都不行……

  基於這些因素,榊才會順帶把「是不是氣體」也給問了,結果……還真不是。

  至此,榊與雅子開始了一場基於問答的博弈,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雙方都選擇了第二種選項——「不開槍,讓對方提一個問題」。

  雅子的第二問,從那固體物件的體積入手:「你寫的東西,體積小於等於一立方米嗎?」

  「是。」

  榊的第四問:「你寫的東西,是一種運動嗎?」

  「不是。」

  雅子的第三問:「你寫的東西,一般來說是可以食用的嗎?」

  「不是。」

  榊的第五問,將概念擴大:「你寫的東西,是一種遊戲嗎?」

  「不是。」但仍遭到了否定。

  雅子的第四問:「你寫的東西,是經過加工的嗎?」

  「是。」雅子又一次接近了謎底。

  榊的第六問,改變了提問的方向:「你寫的東西,是指某種團體嗎?」

  「不是。」仍然無果。

  雅子的第五問:「你寫的東西,是日常用品嗎?」

  「不是。」

  榊的第七問,再次擴大範圍:「你寫的東西,是某種活動嗎?」

  「不是。」

  雅子的第六問:「你寫的東西,是文娛類的用品嗎?」

  「是。」她又一次有了進展。

  榊的第八問:「你寫的東西……不,應該說你的謎底,是不是一個醫學術語?」

  他的這一問,讓雅子在回答時,首次出現了大約半秒的猶豫:「是。」

  但雅子並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表現出任何的慌亂,她仍舊顯得遊刃有余。

  「切……」榊撇了撇嘴,「果然是這個損透了的類型啊……」

  「你很不錯,榊君。」一息過後,雅子還用悠然的神態誇獎道,「你是第一個在十次提問之內就想到『醫學術語』的人。」

  「這麽說以前也有人想到過?」榊不放過任何一個試探的機會。

  「當然。」雅子道,「只不過……大部分人在問到這一步時,自己的謎底也差不多要被我給揭出來了。」

  榊接道:「那我還算好的囉?」

  「好一點兒吧。」雅子道,「其實我大致也已經猜到你寫了什麽了,你很聰明……你那個謎底也是需要花費相當多的問題才能鎖定的,但我有信心,我還是會比你更快。」

  此刻,雖然還沒有問到那一步,但雅子心中已有了一個推測——榊的謎底是一部書。

  而這個推測,也確實中了,榊寫的謎底正是「《世說新語》」。

  這本書是寫在南北朝的、作者也不止一人,如果提問者順著朝代和作者去縮小範圍,通常都會先問古代還是近代,然後開始排除五大朝、漢朝、春秋戰國……就算是按照「唐以前還是以後」這樣問,南北朝被問到的優先級通常也靠後些;隨後,猜作者時,思路也可能被「作者只有一個」這種慣性思維影響,會浪費不少問題。

  可以說,榊的這個謎底,也是很有些難度的。

  但是,和「醫學術語」比起來,他這個就是小巫見大巫了……在專業性、知名度、分類的複雜和細化程度上,醫學術語都可說是猜詞遊戲中的地獄級存在,你就算找個專業學醫的來,要猜中一個特定的醫學名詞也需要耗費大量的「問題」來篩選才行,對非專業的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然了,這個「猜詞輪盤」遊戲在這方面也是有一定規則限制的,如果你真的寫一個對方連聽都沒聽過的名詞那也不允許;所以雅子寫的肯定是一個外行人也聽說過的詞,就像榊寫的書名也是世人廣泛知曉的著作一樣……否則他隨便寫本地攤上看到的奇葩小說的名字,那就無敵了。

  「既然如此……這輪我不選二了。 」在聽到雅子的話後,榊又一次拿起了槍,「我選四!」

  說著,他便推出了手中那把槍的轉輪,確認了一下子彈的位置,然後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

  「不愧是專業賭徒,在被我逼到絕境之前,就想到了利用尚能出賣的『提問次數』來給自己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雅子還是顯得非常從容,「我由衷地期望轉輪裡的子彈距離你還有三槍以上,否則你這回合的選擇可就虧大了。」

  榊聽著這話,可一點兒也不高興,只覺得刺耳;因為他剛才打開轉輪發現下一個彈槽就是裝著子彈的那個……鬱悶的同時,他也在慶幸自己剛才沒有一時衝動,萬一在第二輪時他衝著五分之一的概率又對自己的腦袋開上一槍,那可就中招了。

  不過,他此刻的這波操作也很虧;由於這輪選了「四」,下一次輪到他的回合時,他就只能選「一」和「三」了,看到子彈位置的他知道選「一」必死,那就只有選「三」一途,而「三」也並不是那麽保險的,畢竟重新「轉膛」之後要對自己腦袋連開兩槍呢,這中彈概率也是杠杠的。

  「那麽……既然你看完了……」另一方面,雅子的提問也再次開始了,「接下來,我就連問你兩個問題囉。」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1-9 21:40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9-1-9 21:39
第十八章 鬥法(下)

  再說那天師秘境之中,白玉將和「紅孩兒」大戰了三十餘回合,前者是漸漸不支,後者卻是越戰越勇。

  眼見如此,錦羅什當即抬手一指,道力疾出,引得半空中那團氣雲再次變色,由綠色緩緩變為了淺藍。

  隨著這變化,兩個法壇間的空地上也變得水霧蒸騰,轉眼間已成桑拿浴室一般;尤其是「紅孩兒」的周身,蒸氣尤盛,使其整個人都被濃濃的白霧裹在其中,不但行動變得遲緩、連視線都受阻了。

  白玉將趁此機會,挺槍突刺,一式「蓋步三扎槍」,將對手打回了原型。

  孟夆寒也不慌亂,拿起自己桌上的一柄桃木劍,執於胸前,再度施咒:「昆侖山上玉虛宮,天尊座下盡仙雄,封神台前標名客,天絕陣中敢攖鋒!道者孟夆寒恭請,日宮神聖木府星,神兵急急如律令!」

  木劍飛起,化為絕逸戰影,飄飄落下。

  但見,那「木府星」鄧華身著一襲紫青戰袍,頭戴玉冠,手執方天畫戟,氣概軒昂,一派儒將風采。

  白玉將見得鄧華之瞬,眼神一對,不由分說,便是槍戟相擊。

  水霧之中,二將步踏風雷,式走縱橫,刃芒閃動,戰意森然……鬥得是酣暢淋漓、聖氣大作,簡直讓人有拍手叫好的衝動。

  不過,差距還是漸漸出現了,在「水」屬性的環境中,鄧華的恢復力和耐力明顯更勝一籌,尤其是以力相峙的那些時刻,鄧華的優勢尤為明顯。

  這樣一來,就又到了錦羅什變招的時刻了……看到此處,想必大家也基本明白了這番「鬥法」的路數。

  錦羅什先前施放到天上的「五行彩雲」,是可以改變戰場環境屬性的一種術法,而他秉承的思路,是「五行相剋」:一開始對付泥羅漢時,他用的是「木剋土」,隨後對付紅孩兒,用的是「水剋火」,而眼下他要做的,自然就是把環境改為金屬性,實現「金剋木」。

  另一邊,孟夆寒則是采用「五行相生」的解法,最初場上沒有屬性時,他請神請了個泥羅漢;然後,在面對「木屬性」環境的時候,他請來了紅孩兒,以「木生火」來助勢,而在面對「水屬性」環境的時候,他又請了「木府星鄧華」,來實現「水生木」。

  接下來,面對「金屬性」的環境,孟夆寒無疑會請個水屬性的神仙來戰。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錦羅什對孟夆寒的表現還是滿意的;要知道,他用的那個「白玉將」,也是張天師留下的寶物之一,用此物來請神的效果,比起一般凡物自是強出許多。孟夆寒能用法壇上臨時湊起的材料(這就是為什麽孟夆寒一開始要材料的時候對每一樣東西都很講究,因為材料的好壞會影響包括召喚法術在內的各種法術的效果)加上五行相生的原理和他戰得有來有回,實屬不易。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公平對決」的基礎上的;假如錦羅什將「道力」也作為加成因素用在白玉將身上,那孟夆寒肯定是沒得玩兒的,畢竟這兩位一個是活了上千年的靈、另一個是只活了幾十年的人,道力的總量完全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言歸正傳,還是看那戰場之上。

  在錦羅什將五行彩雲變為金色之後,白玉將手上的武器和身上的盔甲全都附上了一層金石之光,戰局也因此突然改變。

  鄧華在失去了「水」環境的支持後,不但恢復力和耐力的加成沒了,還被對方的金屬性剋制;在攻擊端,鄧華的攻擊哪怕打中了對方,也會被那護甲彈開,防守這端呢……鄧華哪怕是被蹭破點皮,那傷勢也會像是自行擴散般變得很嚴重。

  此消彼長之間,鄧華也很快敗下陣來,而孟夆寒的下一次請神,也在這時準備就緒了……

  「水神!武裝起來!」這回,他只說了六個字,然後順手抓起法壇上的一個瓶子,把裡面的水往前一潑,就完成了「請神」的步驟。

  這一手……甚是詭異,錦羅什還真沒見過。

  而孟夆寒請出的神,畫風也和之前的那些完全不一樣,那是一個身著淺藍色鎧甲,手持三叉戟,相貌清秀的纖瘦少年。

  「嗯?」錦羅什見了那員小將,也是微微一愣,不禁問道,「這是哪路神仙?」

  「哼……沒見識了吧?」孟夆寒冷哼一聲,應道,「此乃輝煌帝座下勇將,水神——毛利伸!」

  「輝煌帝?」錦羅什心道,「沒聽說過啊……而且這名字,莫不是倭奴國人?」

  別說他了,就是四凶那幾位也是看得一臉莫名,唯有方相奇臉上的表情彷彿在說:「這都可以?」

  「三弟,你認識這水神?」蚩鴞看方相奇神色有異,故而疑道。

  「別問,我不想說。」方相奇不太想把自己幾百年來一直有看動畫片的事情暴露出來,所以拐彎抹角地回道,「不過我琢磨了一下,把這位給請出來的原理……我還是明白的,因為『那啥』人物和神話傳說人物都算虛構人物,理論上來說,只要有文字或影像載體、且知道的人達到一定的數量就可以請。」

  就在他們對話之際,場上的「水神」忽將白玉將一戟逼退,並側戟而立,憑空聚出一團充盈著水流的藍色能量,喝道:「超——流——破!」

  話音落時,能量迸現。

  錦羅什也是一慌,他還是頭回看到請出來的「神」能放必殺技的,眼瞅著白玉將可能要碎,慌忙之間,他趕緊再催道力,將五行彩雲的屬性轉為棕褐色的「土」。

  正所謂水來土掩,水神的超流破在瞬間變換的環境下威力驟減,雖是沖碎了白玉將身上的金石武裝,但並未對其本體造成太大的傷害。

  就在這時……

  啪!

  孟夆寒突然一拍桌子,收術熄壇,指著錦羅什就是一聲大喝:「你輸了!」

  被他來這麽一出,錦羅什也是懵了,有些吞吞吐吐地回道:「胡說!我……我怎麽輸了?」

  「你自己說!」孟夆寒雖是顯得理直氣壯,但實際上,他演這一手,只是在詐對方、順帶拖延時間。

  因為……儘管錦羅什是把道力降到最低施術需求來和他對決的,但在請過前三個神後,孟夆寒的道力還是不夠了,他最後召出的水神,其實用的不是正宗的「請神」之術,而是一種他自己研究出來的偽術。

  這偽術和真術召喚出來的「神」的區別,要比喻的話,類似於一流的模仿者和本尊的差距,所以孟夆寒故意沒請正宗的神仙,否則很容易被對面看出破綻來;他請了個對方不認識的存在,並在有限的活動時間內讓這水神用盡全部力量放了個必殺,然後就立即把術給解除,來個「死無對證」。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孟夆寒已經大體看出了錦羅什的性格,不管怎麽說,這「紙人」也是張天師的護陣法師,就算言行上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背後始終還是能透出一個「正」字的,這是個君子;而這……和表面上大義凜然、實則外強中乾的孟夆寒正好相反。

  然而,當君子,是要付出代價的……

  「唉……」片刻後,錦羅什嘆了口氣,「也罷……」

  錦羅什用君子之心,量小人之腹,故而得出結論——我剛才把「金」轉成「土」的時候,因為情急,用了很多額外的道力,屬仗力欺人,失了公平。

  「是我輸了。」錦羅什認輸之後,短暫地懊悔了幾秒,繼而就用坦然的語氣接道,「小道!你確是有些本事!我錦羅什願賭服輸,恭送你進天師的洞府。」

  「好~不愧是天師門下之心腹,說話算話!」孟夆寒深諳軟硬兼施之道,得了這個便宜,趕緊拍了對方一記馬屁。

  但其實,這會兒小孟心裡在想的是:「嗯……雖然他認輸是好事,但他是怎麽判斷出自己輸的啊?」

  「大哥,他是怎麽判斷出自己輸的啊?」另一邊,陶悟也壓低嗓門兒湊到蚩鴞耳畔問了一句。

  蚩鴞也是嘴角微抽,不知如何評價:「別問……我也想知道呢……」
29282128 發表於 2019-1-13 00:32
第十九章 阻擊,求援

  晚,七點十八分,納爾維克西北側住宅區。

  先前登陸的聯邦軍A隊在搜索、挺進的途中突然遭到了不明爆炸物的阻擊,六名隊員當場陣亡,另有三人重傷,輕傷者十餘人。

  現場的指揮官立即下令讓士兵們就地分散隱蔽,將傷員撤到後方,並讓各小隊的偵察兵開啟頭盔上的熱成像功能對周遭進行偵測。

  然,在這冷得令人肺部隱隱作痛的環境裡,他們用熱成像竟是探不到半個敵人的蹤影。

  毫無疑問……殺手聯盟的埋伏者們,也都是有備而來。

  雖然在聯邦軍那一百幾十人的隊伍面前,殺手聯盟派來的人手顯得有些少,但若要論單兵作戰能力,作為組織正式殺手的這二十二人,每一個都是占絕對優勢的。

  儘管他們在「殺神」面前不值一提,但和一般的同行比比,已足夠算得上是經驗豐富、身手一流了。

  別的不說,就拿「即使在低溫環境中也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不會呼出白煙」這手來說,這二十二人全都會,再配合一身特製的隔熱服,他們便可以在熱成像之下實現「隱身」。

  呲——

  「呃——」

  就在聯邦軍紛紛遁入街巷之中、等待偵察兵的反饋時,異變又生。

  但聽得,某轉角處,一名隱蔽得好好的士兵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周圍的人聞聲轉頭,很快就發現他的頸側已被一支鋼箭射中,血流不止。

  「醫務兵!」見狀,一名軍士長當即喊了這麽一聲,離他們最近的一名醫務兵聞聲匆匆跑來。

  「注意警戒!」眼見醫務兵已拿出「冰封噴霧」(該時代處理外傷的常見急救用品,可以瞬間止血並防止絕大多數感染)噴在了傷者的傷處,那名軍士長趕緊又喝了一句,提醒其他士兵要注意後續的暗箭。

  可是,這種「警戒」,是沒有太大意義的。

  箭不像槍,射手的位置不會因為射擊的聲音輕易暴露,再加上周圍基本是一片黑、熱成像又找不到人,士兵們根本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警戒、警戒誰、甚至不知道該靠著哪面牆才能得到有效的掩護。

  「兄弟,別怕,你會沒事的……我已經給你打了鎮痛劑了,但箭不能在這裡拔,必須到手術環境中操作才行,我先給你插根管子來幫你呼吸,讓人把你抬回……唔……」趕來的醫務兵一邊通過話語給傷者鼓勵,一邊已經在準備插管,但就在這時,他自己也中了一箭。

  中箭的位置同樣是在沒有護甲和頭盔保護的脖子上,而和他正在搶救的人不同的是,這名醫務兵是後頸中箭,且直接被射斷了頸椎,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先中箭的那名傷者,臉色也迅速變成了黑紫色、並在數秒間停止了呼吸;這現象應該不是單純的缺氧造成,而是……

  「該死!箭上有毒!」蹲在他們旁邊的軍士長見狀,立即轉頭,朝著另外兩道正彎腰往這兒跑的人影吼道,「其他醫務兵都別再過來了!」

  這軍士長是個老戰士了,實戰經驗很豐富,他立刻就察覺了敵人的意圖是要用「傷者」做誘餌,優先把他們的醫務兵全部幹掉。

  但是,他還是漏算了一點,不止是「醫務兵」,在戰場上,「指揮官」也是一種優先擊殺的目標。

  咚——

  果然,兩秒不到,又有一箭射來,目標正是這位喊了兩次話的軍士長;好在他把脖子盡可能地縮著,不留給對方攻擊的角度,所以這支箭最終打在了他的頭盔上並被彈開了。

  然……

  「長官!你沒事吧?」

  響聲過後,軍士長倒下了,兩旁的幾名士兵們趕緊湊過來扶住了他。

  「我……我沒事……」短暫的眩暈後,軍士長睜開了眼,晃晃悠悠地爬了起來,然後開口就罵,「幹什麽呢?都給我滾開!快保護好自己!」喝罵之間,他已粗暴地推開了用身體護住自己的幾人;又喘了幾口氣後,他再度開口罵道,「他奶奶的……這箭的威力不比子彈小啊,差點兒隔著鋼盔把我給震暈過去。」

  這位軍士長的感覺沒錯,這些帶毒的鋼箭顯然不是由一般的弓弩發射過來的,而是由精準度極高、威力也非常強的便攜式動力機械弩所發射。

  用這種弩射出的箭,即使是擊中三十米開外的石牆,也能保證箭頭完全沒入牆中;要不是聯邦軍的頭盔材質夠硬、再加上光滑橢圓的表面起到了一定的折射作用,剛才那一箭過來,這名軍士長就算不死也腦震蕩昏迷了。

  「這邊也有人受傷!」

  「Man down!Man down!」

  「快來人幫忙!我們的上士和醫療兵都不行了!」

  短短的一分鐘內,類似的呼救聲在黑影憧憧的街巷上此起彼伏。

  並不是每一小隊人中都有像那名軍士長一樣經驗豐富、指揮能力出眾的基層指揮官的,再者……這種局面,就算做出了正確的指揮,也依然是在被動挨打,只不過損失相對會小點兒罷了。

  「我看到射手了!在那邊!」

  「那邊也有!」

  終於,在又損失了十幾名包括軍官和醫務兵在內的戰士後,陸續有士兵捕捉到了在那些藏身於暗處的殺手們的身影。

  雖然熱成像不管用,但頭盔上的夜視功能還是有用的,再加上機械弩的射程並不遠、射手最多距離他們幾十米,被找到也在意料之中。

  「保持隊形,打開通訊器,分頭追!」現場的指揮官們幾乎都在十秒內給出了類似的指令。

  就這樣,已經減員到九十餘人的這支登陸小隊,在留下了十多人照顧傷員後,又分成了四路,分別去追那幾名被他們鎖定的殺手。

  眾所周知……這年頭,殺手都是會跑酷的,想追上他們可並不容易。

  而且,周圍那些街巷和民宅中,早已被布下了許多的絆雷和爆彈,那些殺手們自是很清楚這些陷阱的位置、會刻意避開,但被他們引來追逐的聯邦軍可不知道……

  於是乎,分兵後的聯邦軍很快又分別減員,每個小隊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損失;而當負責「引人」的那幾名殺手把聯邦軍們帶到特定區域後,剩下的十幾名殺手也都行動了起來——既然敵人如期而至,局部的反包圍和暗殺便可開始執行。

  這,是殺手們的強項。

  而對於士兵們來說,比起在正面戰場上戰死,這種不知會從何處緊逼而來的剿殺,著實更令人恐懼。

  他們的冷靜和戰意,在這冰冷的夜中、在這黑暗的小鎮裡……隨著他們身邊的戰友和長官一起慢慢消逝了。

  當那由鮮血和痛苦所堆砌出的絕望悄然降臨之時,人的意志很快就會崩潰;最後留下的少數人,或是懼極狂怒、或是畏怯奔逃……而無論哪種,都只會加速他們的死亡。

  就這樣,不到一個小時,除了最早開始朝岸邊撤離的幾名傷員外,在納爾維克西北端「順利登陸」的這支聯邦軍A小隊,基本全滅。

  …………

  另一方面,那支改變了登陸方式的B小隊,在耽擱了大約二十分鐘後,好歹也上岸了。

  但僅僅是從岸邊的開闊地來到街邊建築區這短短幾十米的距離中,他們就已經損失了二十個人。

  這二十人,全部是K用狙擊槍射殺的,一槍,一個。

  倒也不是他的槍射速有多快,只因那幫士兵全都穿著潛水裝,導致他們在陸地上的行動速度受到了影響,他們又不能站在狙擊槍的火力中先把外面那層裝備脫了再跑,於是只能硬著頭皮往前闖;另外,在衝鋒的過程中還有人想要拖著已經中槍但一時間還沒咽氣的戰友到掩體那兒去,這種行為……自然也讓他們成了活靶子。

  不過,無論如何,這隊人的情況還是比A小隊好;K在這隊人衝入掩體眾多的街巷後,便也沒有在狙擊點戀戰滯留了,而是選擇快速撤回基地。

  因此,在另一邊的A小隊基本死絕的時候,這支B小隊已經朝城中挺進了不少,並以一些臨時搭建的三人崗哨,控制了相當大的一片區域。

  但這樣的行動進度和人員損失,顯然和這次行動最高指揮官的預期,是有落差的……

  …………

  「飯桶!統統都是飯桶!」

  八點三十分,潛艇指揮室中,聽著報告的小鮑曼正在大發雷霆。

  他這樣的人,不高興時,就一定要罵人,要把責任和怒火都丟到別人身上;當然,耶夫格尼他是不敢罵的,怎麽說都是自家的世交長輩,所以他也只能罵罵通訊兵了。

  但罵完後,小鮑曼還是越想越來氣……因為他覺得事情發展成這樣都是因為聽了耶夫格尼這個參謀的話,假如按他自己那套來,沒準已經大獲全勝了。

  因此,過了會兒,在支開了身邊的閒雜人等後,小鮑曼還是忍不住對耶夫格尼說道:「叔,您看看,我就說全艦在同一個地方一起登陸比較好吧,您非要求穩,分成兩隊,這下……唉……」

  「是,這都是我這個參謀的失態,責任皆在我。」耶夫格尼也不跟他計較,順勢就把鍋給背了。

  要是換作三十年前,耶夫格尼聽到這種話,絕對是立刻跳起來賞對方一個耳光,回一句:「屁話!要是按你的計劃走,咱的指揮艦恐怕都已經被人給端了。」

  但如今,耶夫格尼早就不是那性子了,因為他知道跟眼前這種人浪費口舌是沒有意義的——有些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甚至無法認識到自己的愚蠢;他們由始至終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且從不反省,即便教訓他們也不會讓他們長進,只會讓他們變得更狡猾,並記恨下那些教訓了他們的人。

  「不過……此次對方的戰力確實是有些超出預計。」接完鍋後,耶夫格尼話鋒一轉,言道,「從目前得到的信息來分析,敵人不但準備充分、裝備精良,還有著許多執行力非常強的精英作戰人員,以致於在戰局進行到這個階段時,對方仍是零傷亡,而我方已損失了百餘人。」

  「您的意思是?」小鮑曼聽出對方還有後話要說,試探著問道。

  「行動之前,根據情報部門的給出的報告,納爾維克的反抗軍殘黨根本不具備這樣的戰力。」耶夫格尼接道,「所以我認為,今天在這裡阻擊我們的,恐怕另有其人。」

  「哦?是哪路人馬?難道是龍郡的……」小鮑曼的第一反應是那些在「鐵幕之炎」中並未受到什麽損失的反抗組織。

  由於他的推測是錯的,耶夫格尼還沒等他說完就打斷道:「不,和『崖山』無關,阻擋我們的……應該是『逆十字』。」

  「就是端掉了『九獄』的那夥人?」小鮑曼問道。

  「沒錯。」耶夫格尼也沒有多解釋什麽,反正現在聯邦陣營中像小鮑曼這樣的一般人都不知道「逆十字」這個組織在歷史上所扮演的角色,只知道這夥人是先前毀掉九獄的、極度危險的能力者集團。

  「等等……那夥人的話,有幾個非常厲害的能力者吧?我們在這裡會不會有危險?」小鮑曼趕緊問道。

  對他的這種反應,耶夫格尼在心中暗自冷笑:「哼……涉及到你自己的安危時反應倒是挺快,但底層的士兵們在前線為了你的功績死去,你卻毫無敬畏和憐憫之心,還在罵他們『飯桶』,唉……這就是很快要當上將軍的人啊……」

  這份不屑和嘆息,老謀深算的耶夫格尼自不會寫在臉上。

  表面上,他還是用四平八穩的語氣,娓娓言道:「賢侄你大可放心,老朽方才見情勢不對,已經聯繫了上峰,申請了援軍,那邊也回覆我說他們已經在做準備了……若無意外,午夜之前,就會有一整支艦隊從金獅郡的「愛丁堡海軍基地」趕來,到時候直接把納爾維克整座城夷為平地都行。」

  耶夫格尼沒告訴他自己是在得到那「幾句詩」的時候就已經通過非官方渠道喊了援軍,而是裝成在行動開始後才去叫的樣子,免得小鮑曼又有什麽多餘的疑問。

  「但那還不夠啊!」小鮑曼聞言後,想了幾秒,又道,「要是遇上凶級以上的能力者強行突襲我們這艘指揮艦,常規兵力再多也未必能能護住我啊。」

  在涉及自身安危時,他的智商還真就重返高地了。

  「這點我也已經考慮到了。」耶夫格尼胸有成竹地接道,「所以,這次調來的援軍,也不僅僅是海軍艦隊而已……」他特意賣了個關子,頓了兩秒再道,「由於我們這次行動的地點正好離冰島比較近,上峰把『那個男人』也派來了。」

  「你是說……」聽到「那個男人」這四個字時,小鮑曼的雙眼忽然一亮。

  「對,正是他。」耶夫格尼接道。

  「哈……呵呵……」小鮑曼笑了,「那就沒問題了,只要『他』出手,什麽逆十字橫十字,全都得死!」說到這兒,他又忽地想到了什麽,「誒?可是……這麽一來,這次行動的功勞……」

  「放心,有叔我在這裡,加上你父親和爺爺的事後運作,最後的功勞至少也有『七成』會算在你的頭上,只會多不會少。」耶夫格尼知道對方要問什麽,心中再次冷哼的同時,面帶微笑地應道,「事實上,如果我們這次能把鐵血聯盟和遊騎兵的餘黨、連帶著逆十字的異能罪犯們一起消滅了,這份功績……哪怕只占五成,也夠你連升數級、另添幾個勳章的了。」

  聽到這話,小鮑曼頓時喜形於色,臉上的肥肉都快擠到一起了:「叔……嘿嘿……瞧您這話說的,大家都是自己人,這功勞您至少也該占個一成吧。」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1-14 09:28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