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605
29282128 發表於 2018-4-21 10:07
第六章 LINE SEVEN (中)

  上午十一點,一架直升機停在了警局天台的停機坪上。

  飛行員還沒把機身完全落定,便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從上面躍了下來。

  「你好!長官!我是這次行動的……」早已在天台等候的羅賓遜探長當即就迎了上去,扯著嗓子在直升機的噪音下試圖跟對方打招呼。

  不料,對方卻打斷了他:「不必浪費時間把你我都知道的事情再跟我覆述一遍了,羅賓遜探長。」他直接報出了探長的名字,以此讓探長明白關於「連姆·羅賓遜」的相關信息,也已是他口中那「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之一了。

  「來的路上我已經做了不少功課,除了你提交的書面申請之外,你所反映的內容我也已經核實過了……」這人一邊說著,一邊已走向了通往大樓內的梯間,「還有,一分鐘前,我剛跟你的上司通完電話,他已同意將本次行動的指揮權移交給我,所以,探長,此刻你已是我的下屬了,我給你的第一條命令就是沒有我的允許,不要把行動的具體內容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的同事們……」

  說到這句時,他已打開了樓梯間的門,並順勢側身,看著羅賓遜道:「對了,我是羅斯上校,你可以稱呼我……嗯……羅斯上校。」

  雖然他前面那整段話說得有條有理、語速極快,但到了自我介紹的部分時,卻是這種脫線般的表現。

  「好的……羅斯上校。」羅賓遜擺出一個啼笑皆非的表情,「那麽,您想從哪兒開始呢?」

  …………

  三分鐘後,偵訊室內。

  「薛先生是嗎?」羅斯在探長的陪同下走了進來,在後者還沒把門關好時就開口問道。

  「是。」薛叔應道,並緊接著問了一句,「你是……」

  羅斯走到了薛叔面前,站定。

  這一刻,這兩人一站一坐,一個居高臨下、一個歪頭眺望,雙方都毫不避諱地打量起對方來。

  薛叔看起來三十歲左右,其臉上還帶著一份四十歲的人都未必有的滄桑;羅斯也是三十歲的面相,但神態氣質和薛叔剛好相反……其整個人都像是火一般,給人一種精力充沛,衝勁十足的感覺。

  他們的膚色不同,一個很純正的黃種人,另一個則是白人;長相方面,兩人都不算難看,但也不能說多帥。

  「我是EAS直屬戰鬥部隊『纓侍』的第二十七任隊長『送葬者』羅斯。」面對薛叔,羅斯就沒有提自己的軍銜了,而是說出了自己作為能力者的「綽號」。

  「哦。」但薛叔的反應卻很冷淡,只是隨口應了一聲。

  「你就沒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羅斯見狀,疑道,「比如……你作為能力者的稱號之類的……」

  薛叔看了他兩秒,反問道:「我的能力,如果我自己不跟別人說,別人發現得了嗎?」

  「嗯……」羅斯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像薛叔這種能力者,只要保持低調,沒人會知道他是能力者,甚至沒人會知道他的存在,那也就甭提什麽綽號了,「好吧……是我多嘴了,那咱們就辦正事兒吧。」

  「你的正事兒難道不該是去組織人馬緝拿銀行劫匪嗎?」薛叔問這個問題時,還側過頭,看了站在門旁的羅賓遜一眼。

  大約兩小時前,看完了棒球賽的羅賓遜相信了薛叔的說辭,並答應對方,會直接通過上級、走官方渠道尋求EAS的援助。

  這個方案,是薛叔在經歷了前幾次回溯後,再三思考才制定出來的,因為他已然確定了劫匪中有一人是能力者,再加上他把自己是能力者的事情也當成資本給曝光了……這樣,EAS就有了充分的理由入局。

  在這件事上,相比去求助FCPS,讓EAS派人來顯然更加合適。

  另外,讓羅賓遜去提交報告,也是意義的:以探長在局裡的職位而言,他只需要通過局長這個一人的批准,就能走完此流程。如此一來,可以最大限度地避過局裡其他人的耳目,假如這樣做情報都能提前洩漏,那也只能說明這個警局內的臥底就是局長本人了……

  雖然羅賓遜在提交申請時因為報告的內容太過玄幻而被局長詢問了他的精神狀況,但在承諾了出事後自己會背鍋之後,羅賓遜還是把事兒給辦成了。

  於是,才有了眼前的這次會面。

  「那的確是我要辦的事之一,但眼下……我得先對你做一個小小的測試,才能去走下一步。」羅斯接道,「假如我試下來……你根本不是能力者,那就代表你是個騙子,你所說的那些信息也就完全喪失了可信度。」

  「哦?我這種能力也可以『測試』的嗎?」薛叔這下倒是好奇了,「莫非你也是個『時間』能力者?」

  「不是。」羅斯回道,「但我可以這樣……」

  說到那個「這」字時,羅斯突然就抬起一腳,踹向了薛叔的胸膛。

  這一瞬,羅賓遜和薛叔便都明白了一件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讓人有點在意的事為什麽這貨要站著說話。

  羅斯這一腳來得猝不及防,薛叔又是雙手還戴著手銬的狀態,自是不及招架;一秒後,薛叔所坐的椅子翻倒而落,他整個人也被踹飛了出去、撞上了牆。

  然而,這看似非常狠的一記猛踹,卻是沒有讓薛叔受什麽傷,後者只是悶哼了一聲,很快就緩過來了。

  「嗯……」羅斯看了薛叔兩秒,沉吟道,「不管你的能力是什麽,至少身體素質已超過了並級的最低標準,是能力者無誤了。」

  「所以……你的能力就是精確地控制自己的力道?」薛叔也沒有生氣,只是拍了拍衣服上的腳印,抬眼看著對方試探道。

  「呵……將力道『控制入微』這種事,只要通過訓練,誰都可以做到的。」羅斯笑著接道,「當然了,你們這些民間的能力者,絕大多數都對能力的級別還有強度沒有系統的概念,鍛煉的方法和效率與我們也無法相提並論,要讓你們理解這些……有難度。」

  「我也沒興趣理解……」薛叔接道,「我的本意只是想救人,但現在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並沒有很複雜,薛先生。」羅斯道,「我來告訴你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四十分鐘內,我就會和羅賓遜探長一同組織起一支十人左右的精英警員小隊,並嚴格杜絕隊員在行動前與外界聯絡;隊伍組建完成後,我們會立即趕赴你所說的事發銀行附近進行埋伏,只要搶劫一開始,我們就會對劫匪展開突擊,不出意外的話,在收到警報的其他警員趕來之前,我們就能把對方全員擊斃或制伏。」

  「我可得強調一下……」薛叔聽到這兒,還想提醒對方一句,「劫匪中有一名能力者,非常……」

  「我知道。」羅斯又一次打斷了對方的話,他不喜歡從別人嘴裡反覆聽到自己已經知道的信息,「關於那幾名劫匪的資料,我在來之前就已經查清並記下了;像這種以『搶劫訂單』做底的案子,用我們的情報網是很容易就能查到的。」

  「你們的那個情報網……能不能給我們警方也用一下啊?」這時,站在後面看戲的羅賓遜適時地用一種諷刺的語氣吐了個槽。

  「探長……」羅斯也毫不客氣地回應道,「這種玩笑……等你把自己局裡的髒警和臥底掃乾凈了再開如何?」

  「哼……」羅賓遜叼上一支煙,「我們警察就是這樣啦,人手一多,成分就雜,工資又沒你們高……不是每個人在面對誘惑時都能守住底線的。」

  羅斯沒有去接他的話,因為羅斯的出身也算精英階層,跟對方探討這種問題根本也說不出個結果來,說多了只會傷和氣。

  「總之……」因此,羅斯還是對著薛叔、說回了剛才的話題,「那名能力者的問題你不用擔心,他的檔案我們EAS裡是有的……正如你推測的一樣,他有著很強的自癒力和身體素質,另外,即便撇開能力不談,他本人也是個精通格鬥、槍械、偵查、反偵察、戰術布局等多種技能的超一流雇傭兵。但饒是如此,我也可以很有把握地告訴你……他不是我的對手。」

  「那萬一他又逃了呢?」薛叔凡事都愛問個「萬一」,因為對別人來說是萬一,對他來說可能就是又一個熟悉的早晨。

  「沒關係,就算他真的逃掉了、並引發了怪物暴走,你也不用再『回溯時間』的。」羅斯用很輕鬆的語氣回道,「到時候,我去把你所說的那個『怪物』殺死……也一樣能制止傷亡。」

  「這麽自信啊……」薛叔虛眼念道。

  「是自信還是自大,再過幾小時也就揭曉了。」羅斯說著,已轉身朝門口走去,「薛先生,考慮到你的能力,囚禁你似乎也沒有什麽意義,我只能口頭勸告你……希望你不要逃跑;我個人而言,是很願意相信你是一個好人的,我們EAS也有能力在這次事件解決後幫你擺脫罪犯的身份,所以眼下對你來說最佳的選擇就是……待在這裡,等著我去拯救你的『第七次星期五』。」

  「哦。」薛叔的反應,比對方想像中要平靜得多,他用腳挑起了椅子,重新繞到椅前坐下,接道,「那你加油吧……」他用一臉堪稱看破紅塵的表情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了,就算最後的結果證明你的確是自大,我們也會在我的『第八次星期五』中再見的,當然了,下一次你多半是踢不著我了。」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10 13:48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4-23 00:24
第七章 LINE ???

  午後,基奇納聯邦儲蓄銀行。

  當燕無傷帶著「白先生」、「藍先生」和「粉先生」一塊兒衝進來時,無論是搶劫的一方,還是被搶的一方,都絕不會想到兩分鐘後會發生什麽。

  兩分鐘後,伴隨著一陣鼓噪,羅斯上校、羅賓遜探長以及七八名全副武裝的警員從銀行大門魚貫而入。

  「你們有十秒鐘的時間……」作為本次行動指揮官,交涉的工作自然是由羅斯來做,而此刻,他竟在沒穿任何防護裝備、甚至手上連槍都沒有的前提下,就走到隊伍最前,朗聲言道,「……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會把這同一個要求說兩遍的,所以……時間一到,後果你們自負。」

  他把這段話說完時,十秒就已差不多過去一半了。

  客觀地講,有膽子來搶銀行的人,幾乎是不可能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就在數秒內舉手投降的。

  「你們有槍,我們也有啊;你們加起來十個人左右,我們這兒也有四個、再說咱這邊還有人質……這種情況下,憑什麽要投降?」這一刻,至少白、藍、粉這三位先生的腦中,都是這麽個想法。

  這麽短的時間,他們也最多想到這些了。

  但是,燕無傷不同……無論是直覺還是智慧,他都比自己那三位同夥強得多;僅僅是跟羅斯打了個照面、聽對方講了兩句話,燕無傷就立刻判定這人絕對是個能力者,而且……很強。

  前文說過,燕無傷是個獨行俠,他沒有固定的團隊,也從來不跟這些雇傭兵同行建立什麽交情,而他這樣做的主要原因就是:一旦在行動中狀況變得不可收拾,他便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丟下任務和隊友逃跑,優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

  眼下,燕無傷的直覺就告訴他需要他獨自跑路的狀況已經出現了。

  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羅斯所言的「十秒」走完,燕無傷就已是一個閃身、箭步疾出。

  他繞著大堂裡的柱子,從警員們的側方靠近了大門,因為動作極快,其身形在一般人眼裡已成了一道虛影。

  這還不算完,在跑動的同時,燕無傷竟還從自己的上衣裡掏出了五枚手雷,以閃電般的速度拉開了每一枚的插銷……分散著扔了出去;其中,有兩枚飛向了警員、兩枚飛向了人質、還有一枚……飛向了他的同夥。

  「哼……用這種法子,來為自己爭取逃跑的時間嗎……」那一秒,羅斯心中暗道,「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畢竟……無論我是想救警員、救人質、還是有原則到連罪犯都想救,我都得在接下來的幾秒內對那些手雷做出處理……這樣一來,這傢伙便可趁機開溜了。」

  念及此處,羅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兩秒後,燕無傷的一只腳已踏出了銀行大門,但與此同時,羅斯的身影竟是後發先至地擋在了對方的面前。

  「我還以為你不是那種會濫殺無辜的人呢……『郵差』。」羅斯說這話時,舉起了雙手……此刻他的兩隻手裡,正分別抓著兩枚和三枚已經拉開插銷的手雷。

  「啊……我的確不是。」燕無傷見狀,卻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現,更沒有要躲開的意思,只是很淡定地應了一句。

  這種回應,讓羅斯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但……已經晚了。

  燕無傷話音未落,羅斯手中的那些「手雷」中便流瀉出陣陣激蕩的合成電漿。

  「該死……」被電能放倒的羅斯心中當即道了聲糟,「這傢伙……故意把特種武器偽裝成一般手雷的樣子……引我上鉤!」

  他猜得沒錯,可惜已是馬後炮了。

  表面上看,燕無傷是打算用普通的手雷無差別地攻擊銀行裡的人來拖住羅斯,但實際上……燕無傷打從一開始就只是在算計羅斯一個人。

  假設羅斯是一個比燕無傷弱的能力者,那麽燕無傷無論如何都能逃走,這些「合成電漿雷」扔了也就扔了,本來就是小範圍的「抑制型武器」,真扔到了旁人也不會造成死亡的。

  而假如羅斯是個比他更強的能力者,或者是一個很有犧牲精神、拼了命也要救人的人,那麽羅斯就有很高的概率會去主動接觸那些手雷,而接觸……就意味著有機率中招。

  「合成電漿」雖不是什麽全新的技術,但實用性很高,即便是在打飛、踢飛手雷的瞬間沾到了一點點從中流出的物質,也會將整顆手雷裡蘊含的能量都傳導到自己身上。

  眼下,羅斯的情況就更甭提了……為了炫耀自己的速度,他在兩秒之內就把五枚飛出的手雷全部抓到了手裡,並追到了燕無傷的面前;又為了炫耀自己的強大,他當著對方的面把手雷舉起,想任由這些手雷在兩人臉前引爆。

  如果燕無傷方才扔的是普通手雷,那此刻躺在地上的肯定就是被炸得血肉模糊的燕無傷自己了。而羅斯作為一個已經將「凶級」能力者的身體能力開發到極限的人,自是不會被這種程度的爆炸傷到的。

  然,合成電漿雷就不同了,一次承受下五枚這種手雷的能量,縱是羅斯也不可能安然無恙……那一刻,全身上下湧來的麻痹和刺痛感讓他的身體本能地緊繃、痙攣、倒地……

  緊接著,他的視線,便與燕無傷那居高臨下的目光對上了。

  羅斯很清楚,如果對方想殺了他以絕後患,這幾秒將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在這個當口,只要一把普通的手槍,對準眼窩直射,就能讓他腦袋開花。

  但燕無傷沒有這個意思,其眼神中沒有趕盡殺絕的念頭,有的只是一份冷靜和淡然。

  他跑了,在警員們和自己那三名同夥驚愕的注視中揚長而去……

  銀行門外,劫匪們開來的SUV還停在原處,但原本在駕駛座兒上等候的橙先生此時早已被制住並押走,取而代之的,是兩名正在車旁待命的警員。

  燕無傷跑出來時,一眼就確認了這一狀況,他立即決定……放棄車子、扭頭跑路。

  因為橙先生已不在車上、SUV也已熄火,所以車上的鑰匙(他們選的車自然也是有指紋啟動功能的,但由於是搶劫用車,事後八成會被繳獲,故而不可能會有人傻到在這種車上登陸一個自己的指紋)也很有可能已經被警察給拔掉了。

  燕無傷可不想浪費時間去放倒那兩名警員然後去車上碰運氣看看鑰匙還在不在,切下警員的手指去搶警車這種傻事他也是不會幹的(他看車型就知道這種警車可以遠程鎖死),比起那些……用自己的雙腿跑路才是當下最穩妥的辦法。

  逃跑,是燕無傷的強項,在那些「既發生過也沒發生過的星期五」中,他肩扛著兩個裝滿現金的旅行袋也能輕鬆逃脫追捕,何況是現在?

  片刻後,當羅斯從電漿手雷的壓制下緩過勁兒後,他第一時間就用能力將銀行大堂內那三名仍未投降的劫匪搞了個兩死一傷,緊接著就轉身跑到了門外。

  當然了,這會兒……燕無傷早就連影兒都跑沒了。

  「啊」認清了自己已經失敗的羅斯單手掩面、壓著嗓門兒呻吟了一聲,用懊悔的語氣念道,「玩兒砸了呀……」

  就在他鬱悶之際,忽然……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羅斯的手機自然是工作專用的,只要響了就是有事,所以他幾乎不假思索地就接了起來,並收起了所有的情緒,沉聲應道:「我是羅斯,請講。」

  「是我。」不料,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竟是……

  「薛先生?」羅斯愣了三秒方才反應過來這是誰,「你怎麽會知道這個號碼的?」

  比起這個問題來,被關押在警局的薛叔此刻是如何打出電話來的這種事已經被羅斯選擇性地忽略了……

  「是你告訴我的。」薛叔回道。

  「我什麽時候……」羅斯這話說了一半,某個念頭忽從其腦中閃過.

  這個念頭,讓他的話戛然而止,並讓他怔在原地,神色陡變。

  「對,你想得沒錯。」而薛叔則像是能讀心一般,在羅斯沉默後接著說道,「我騙了你們……」他頓了頓,「這不是我的『第七次星期五』,早就……不是了。」

  「那這是究竟第幾次了?」羅斯道,「剛才在警局,又是我們第幾次見面?」

  「你覺得呢?」薛叔的語氣滿是疲憊,「你以為我為什麽要騙你和探長?一次次被你踹還假裝那是頭一回很好玩嗎?」

  羅斯不笨,他很快就想通了:「次數已多到你得把自己的『故事』精簡一下來節約時間了?」

  「這也是原因之一……」薛叔念道,「更讓我無奈的是……比起羅賓遜探長的『頑固』,你的『自大』是一個更難搞定的問題。」

  「嗯……對不起。」羅斯這道歉還是比較誠懇的,畢竟他是在對方事先警告過他、而且也調查過目標的情況下仍舊把人給放走了。

  「無所謂了。」薛叔應道,「過去的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眼前的這一次,我們能不能把問題解決。」

  「呼……」羅斯長出一口氣,「你說吧,薛先生,接下來都聽你安排。」

  「很簡單。」薛叔回道,「二十分鐘內,找一個比你強的人過來,讓他/她去對付怪物,看看能不能搞定……」

  「等等……」羅斯從這話裡聽出了什麽,「連我都不是那怪物的對手?」

  「你可以拖延它,但贏不了,戰鬥拖久了你就會死。」薛叔道,「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你已經死過兩次了,從過程來看第三次也會是一樣的結局,所以我建議你這次就不要再去嘗試了。」

  「呵……」羅斯苦笑,「好吧……」他說到這兒,忽又想起了什麽,「誒?慢著……剛才嫌犯是步行逃走的,若是我現在立即下令各單位停止對他的追捕,這樣是否就能避免車……」

  「不是車禍的問題。」薛叔知道他要說什麽,所以直接打斷了接道,「即便沒有車禍,怪物暴走依然會發生,我對探長用的那套說辭……只是為了方便他能理解狀況;事實上,今天這一系列事件裡面的水……遠比你想像中要深得多。」

  …………

  同一時刻,銀行以西數公里外,某小巷中。

  即便跑到了這兒,燕無傷也沒有摘下滑雪面罩。他可不想被街面攝像頭拍攝到「一個戴著面罩的人走進一條小巷,幾十秒後一個有著相同身形體貌、但沒有戴面罩的人走了出來」這種畫面。

  嗞嗞──

  就在燕無傷準備找個沒有監控的角度換個方向逃跑時,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號碼,上面顯示著「煙土俱樂部」這樣一個備註名。

  「喂?」猶豫了兩秒後,燕無傷接通了電話。

  「你那邊好像出了點意外啊。」電話另一頭,一個男人的聲音如是說道。

  「放你媽的狗臭屁!」燕無傷當即就是一句髒話。

  「注意你的措辭,郵差。」而對方不但沒生氣,反而語帶戲謔地回道。

  「注意你老母!」燕無傷毫不客氣地追著罵道,「老子早就覺得這趟買賣有問題了……這種金額的訂單,居然會有四個我聽都沒聽過的雜魚來跟我組隊……這也就罷了,今天我剛進去兩分鐘,十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員和一個超強的能力者就冒出來了,還有……你怎麽知道出事了?老子幾分鐘前剛逃出來,你就一個電話打過來,你敢說這不是你故意在設計我?」

  「哈哈哈……」下一秒,電話那頭的人忽然笑了起來,「好啦好啦,真拿你沒辦法,行……我就是在設計你,行了吧?」他微頓半秒,用一種充滿惡意的語氣接道,「那麽……既然你已知道我是在設計你了,是否應該思考一下,此時此刻,你拿著的這部……由我提供給你的手機,會不會也不太安全呢?」

  嘭!

  話音未落,那手機就在燕無傷的耳畔爆炸了。

  剎時,燕無傷的臉被炸得稀爛,其整個人都因頭部受到的衝擊而失去了平衡,從小巷中橫著摔倒了出去,倒在了……馬路中間。

  恰在此時,一輛校車剛好駛到這個巷口,在刺耳的剎車聲中……碩大的車輪已朝著燕無傷的身體軋了過來。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10 14:53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4-24 10:15
第八章 慢哥

  「所以……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這是「慢哥」從直升機上下來時,問的第一個問題。

  慢哥是羅斯的同事,也是「纓侍」的兩名副隊長之一。

  他的真名分為兩部分,前半部分無法用漢語或英語中已有的音標表述,反正讀出來時的動靜大概就是舌頭輕擊口腔上壁的聲音再加以些許微妙的變化,而後半部分則可以寫作「mango」。

  如果你對語言學有所涉獵,一聽這名字你就該知道這位仁兄的祖先來自非洲。

  當然了,大部人看他的膚色就能知道這一點。

  之所以被稱為「慢哥」,除了本名的諧音之外,最關鍵的是……這傢伙人如其號,性子特別慢。

  他是EAS史上最「水」的戰鬥部隊副隊長,智商只是普通人平均水平,身體素質甚至低於平均水平;局裡的各種訓練和測試雖然他也很努力地參加了,但成績有一多半都是不合格的;平日裡無論說話還是做事,他也都是一副慢吞吞的樣子……

  你說他是故意磨洋工吧,也不對,以他的角度出發他已經是盡力了,但旁人看著他這樣就會覺得「不麻利」,很膈應人。

  不過,慢哥既然能坐上現在這個位置,自然是有原因的。

  那原因也很簡單……他的「能力」很強。

  和大部分能力者一樣,慢哥也是在極度的「壓力」之下覺醒的。

  慢哥生長在一個比較底層的工薪家庭,小時候,他就讀的學校十分糟糕,而他的性格……也很容易讓他成為校園霸淩的受害者。

  被霸淩的孩子,沒有太多的選擇,常見的應對方式只有轉學、自殺、或者……忍耐。

  人們總是喜歡在一些駭人聽聞的惡性霸淩事件被曝光之後去發表一些諸如「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尋求大人的幫助」這樣的馬後炮評論,但他們似乎忘記了、或根本不去思考霸淩本身就是一種在成年人的漠視中滋長出來的東西。

  每一件聳人聽聞的霸淩事件,都是由無數件被忽略的輕重程度不一的其他事件堆積而成的。

  這種堆積,需要「時間」、需要「環境」……而造就了這種環境的,正是「大人」們。

  孩子們所展現出的「惡」,是粗魯的、單純的、幼稚的……遠沒有大人們那骯髒的「惡」來得複雜,所以,這種動機簡單的惡行,也時常會表現得很露骨、很原始。

  慢哥就經歷了很多這種性質的欺淩:被毆打、被逼迫接觸穢物、被當眾脫去衣物羞辱、被當作危險行為的實驗品去殘害等等。

  在這一次次「超越忍受界線」的體驗中,有的人能適應並扛過去、有的人則可能精神崩潰患上疾病,而慢哥……被催生出了異能。

  他的能力叫做英雄。

  這個所謂的「英雄」,是一個由慢哥的心靈能量製造出的戰鬥實體,是他「想像中的弱者的守護神」,其形象是一個戴著圖騰面具、身形健碩、穿著非洲土著戰衣的高大黑人男子。

  根據錄像資料來看,該實體初次顯現時,身高大約在五米左右,其身體能力至少已達非體術型紙級能力者的巔峰。

  當時這個實體只現身了六十秒,導致了四名未成年人和一名成年人的死亡。

  事發後,EAS便介入調查,將慢哥控制了起來,並對涉事的其他相關人員進行了善後處置。

  這件事……是在二十年前了。

  如今的慢哥,已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召喚「英雄」,並指揮其完成任務;而如今的「英雄」,不但高逾二十四米、力量和速度峰值皆難以檢測(至少以EAS現有的手段無法測出),還具備例如「快速復原」、「精神抗性」、「鋼鐵皮膚」等諸多特殊能力。

  雖然「英雄」的存在時間這麽多年來也未變長、依然只有六十秒,但慢哥這些年的行動記錄顯示……其實六十秒已經足夠了,就算是羅斯這樣的高手,在EAS內部的模擬戰中也無法與「英雄」對抗超過三十秒。

  因此,在今天這種局面下,羅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找慢哥來幫忙。

  若是慢哥也解決不了問題,那可就真的麻煩了……因為EAS裡比他們倆還強以及和他們同級的人一隻手就數得過來,且這些人裡沒有一個能在短時間內趕到楓葉郡的。

  「你自己看吧……」在慢哥提問的同時,羅斯已遞上了一台I-PEN,並指著屏幕道,「第一個視頻文件,點開就行。」

  慢哥接過I-PEN,照對方說的打開了文件,緊接著,一段街面攝像頭拍到的畫面就開始播放。

  鏡頭中,一輛校車以正常的速度行駛著,突然,其側前方的一條小巷裡爆發出了火光,隨即就有一道人影橫著飛出,摔在了車前。

  校車司機顯然是被嚇了一跳,急踩剎車之餘還打了方向盤,但饒是如此……沉重的校車還是從那個人的身上軋了過去,因為輪胎被墊了兩下,加上剎車和急轉的作用力……校車斜著朝前滑了一段後便發生了側翻。

  大約十秒後,一只巨爪從內部撕開了校車厚實的車皮,隨即就有一條巨臂從車內探出。

  這一幕已然很駭人了,但更讓人覺得大跌眼鏡的是:同一秒,地上那位半邊腦袋不知被什麽爆炸物給炸沒了、且被幾噸重的車結結實實碾壓了兩下的仁兄……居然站起來了。

  他起身的同時,校車裡的怪物已把頭伸了出來,並狂吼一聲,聽到這嚎叫,那人回頭看了一眼,接著……就捂著腦袋、一瘸一拐地開始逃跑。

  視頻到這兒,鏡頭切到了鄰近的另外一個路口的攝像頭上,畫面中,還是那個人……在前一個路口還一瘸一拐的他,跑了這十多米後,姿勢就變了,彷彿他的傷腿在這幾步之間就已復原了一般……

  再到下個路口時,僅從身體的動作來看,已看不出他有傷在身,只是其頭部的損傷好像沒什麽變化,所以他仍是用一只手緊緊捂著頭。

  至此,視頻結束。

  慢哥看完後,慢悠悠地等了幾秒,才用他那不溫不火的口氣問道:「那你是要我對付這個自癒者呢,還是那個怪物呢?」

  「你說呢?」羅斯用一種不置可否的表情看著他。

  「呵,這倒是奇了啊……」慢哥乾笑一聲,「以隊長你的作風,這種狀況難道不該是親自上陣剛了再說的嗎?」他頓了頓,「我記得你上次在開打前就叫增援,還是幾年前追捕『獵霸』時……」

  「行了行了……這說來話長,等事情完了我再跟你解釋。」此刻,他們周圍還有不少FCPS的人馬在呢,羅斯可不想讓這貨滔滔不絕地曝光各種EAS的內部消息以及他個人的黑歷史,故而趕緊打斷道,「總之,現在這怪物已經在城裡活動了二十分鐘,雖然我已在第一時間通知市長啟動了緊急疏散的預案,並用我的『鬼兵』配合FCPS的武裝部隊去吸引怪物的注意力,但傷亡數字和財物損失還是在飆升,你得趕緊了。」

  「嗯……」慢哥聞言,沉吟一聲,點了點頭,「好的,讓我先看看……」

  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這種慢條斯理的反應真的讓人很想打人。

  「是那個方向吧?」過了幾秒,慢哥看向西面,如是問道。

  「是的。」羅斯幾乎是咬著對方的句尾在回話。

  這也是很明顯的事情了,就算只是站在警局天台這種不算很高的地方,也已能望見市區那邊有一片黑壓壓的濃煙一路升到天上。

  「好……」慢哥又點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就在周圍的探員們在心裡吐槽這貨是不是準備站那兒思考人生時,忽然……一道人形巨影從天而降,雙腳落地,站定在了警局門口的大街上。

  還沒等附近的人問自己一句「我產生幻覺了吧」,這個「巨人」就已經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別看「英雄」身形巨大,其速度可是能輕鬆超過兩馬赫的。轉眼之間,他就從警局那邊來到了事發地點、來到了……那頭「怪物」的面前。

  得見此怪,虎身牛角、蝠翼蠍尾,鱷鱗猬毛,爪利牙尖。

  雖然在這個時代已鮮有人知,但這異獸的形象很明顯是應了龍郡古代傳說中的「四凶」之一:窮奇。

  因是四足站立,窮奇看起來沒有「英雄」那麽高,但其頭至尾的長度展開也足有六七丈,且體重方面也不在「英雄」之下。

  僅從體型判斷,二者應是勢均力敵。

  砰!

  說時遲,那時快!剛一照面,「英雄」便借著前衝之勢,一個膝撞頂向了窮奇的肋部,先下手為強。

  六十秒的時間可不長,雖然「英雄」的主人叫「慢哥」,但「英雄」可是一點都不慢,他每次都是以極快的速度去解決戰鬥的,這次也不例外。

  而剛剛還在跟地上的「鬼兵」纏鬥的窮奇……突然就被不知從哪裡殺來的一個巨人一膝蓋懟在了身側,並且被那股撞擊的巨力推飛了出去、在半空翻滾了半圈……作為一只暴走中的異獸,它的反應也是可以預見的。

  就這樣,一場短暫、但規模驚人的惡戰,在這基奇納的市區爆發了。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10 14:56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4-27 11:24
第九章 天老闆

  「你喜歡特攝片嗎?」

  看著從無人機上傳送回來的現場畫面,羅斯忽然問了慢哥一個問題。

  慢哥也明白他的意思:「你真有興趣的話,我的確有不少資源可以借給你看,但我覺得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

  「怎麽?」羅斯從慢哥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擔憂,「難道……你覺得這怪物連『英雄』都處理不了?」

  「我怎麽覺得都沒關係吧?」慢哥沉聲應道,「反正再過幾十秒就見分曉了。」

  這個回答,等於什麽都沒說,但羅斯已經聽出來慢哥的心裡有點虛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按照「英雄」以往的表現,就剛才的那發膝撞過去,敵人不死也該殘了。

  然而,此刻,戰場那邊的實際情況卻是……

  被突然襲擊給頂飛的窮奇,只在半空翻了半圈,就用自己的翅膀穩住了身形,並反撲而來、展開了反擊。

  這一戰,「英雄」的優勢只有二個:其一,突然襲擊所造成的損傷和帶來的先機;其二,比起窮奇來更為靈活的、人型生物的四肢關節。

  這兩點,前者方才已經被他耗掉了,且並沒讓他占到太多便宜,而後者呢……就得看他在實戰中怎麽發揮了。

  反觀窮奇這邊,優勢可謂相當大。

  首先,獸與人的戰鬥,最大的劣勢通常是智力;但變身狀態下的窮奇無疑也是有智力的、甚至比大多數人類還要聰明,而只能存在一分鐘的「英雄」也並不是那種「會借助工具去對付野獸(比如挖陷阱、用火器)的人類」……所以,這種劣勢也就不存在了。

  其次,在體重相差不多的情況下,由於骨骼結構、肌肉強度、血管張力等諸多生理因素的不同,野獸的近身搏鬥能力往往比人要高出很多倍。

  這也是自然規律,因為人的身體進化成今時今日這樣主要就是為了更好地使用工具,而那些野獸、捕食者們的身體始終是為了捕食而生的。

  發達的大腦和靈活的手指讓人類能夠輕鬆地製造和操作工具,工具則可以幫人類戰勝比他們更強的物種、大幅降低狩獵的風險並提升其效率,讓人類站到食物鏈的頂端;還可以幫人類奴役其他的物種、更有效率地生產農作物、減少勞動力的付出、製造適合他們生活的環境,以及衍生出更多種類和功能的工具……

  而捕食者,有的只是鋒利的牙齒和利爪、殘暴的咬合力、匪夷所思的瞬間爆發力……這些東西都是為了同一件事服務的,方便他們逮住自己活蹦亂跳的晚餐,將後者迅速制伏並生吞活剝。

  順帶一提,無論在哪個版本的傳說中,「窮奇」這種生物都有一個共同點:喜歡吃人。

  如果你相信進化論,你應該可以從這點上推測出一些什麽來。

  綜上所述,縱然「英雄」是個可以從物理層面碾壓凶級能力者的戰鬥實體,但遇上同樣具備這個實力的窮奇時,他就和一個遇上了老虎的普通人差不多了。

  當然,區別還是有的,普通人可不像「英雄」這樣有著堅硬的皮膚和自癒能力,而普通的老虎也不像窮奇這麽能打還會飛。

  且看,戰場之上……

  窮奇雙翼一展,狂嵐即起,它一個俯衝就從半空飛撲縱落,揚起一爪就拍向了「英雄」的肩頸處。

  「英雄」見狀,左腳後撤半步,側身而避,並將右拳一擺,欲再擊窮奇肋部。

  但窮奇在空中的靈活程度顯然在對方的預料之上,縱是在這疾衝之際,它亦可隨時調整姿勢、乃至改變速度和前進的軌跡……因此,「英雄」的應對在窮奇眼裡盡是徒勞,它一個擰身側旋就朝側面騰出了七八米,閃到「英雄」的拳路之外,換了個角度,收起利爪、曲首一探,一口咬住了「英雄」的左臂。

  「英雄」那鋼鐵般的皮膚在窮奇的獠牙前跟一般的人皮也沒有什麽區別,交錯的牙鋒撕開了他的皮肉、深深嵌入骨中;重壓之下,臂骨寸斷,肉如霜墜,血如雨落。

  好在……「英雄」並不會因為受到傷害而感到疼痛或者畏懼,因為他是慢哥理想中的「守護神」,無論在何種情況下,「英雄」都不會退縮,他會奮戰到底,直到敵人或者他自己被消滅為止。

  呼──

  下一秒,「英雄」的右手便化拳為指,破風而來,直取窮奇的左眼。

  此舉,讓窮奇進退兩難……它既沒有足夠的時間徹底咬斷「英雄」的左臂、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將嵌入對方手臂的牙給拔出來,也就是說……「英雄」的那條胳膊成了一塊卡住窮奇牙齒的餌食,讓它的整個腦袋都被限制住了。

  這就是此前提到的……「人型生物的優勢」之一,靈活的手臂關節和五指讓人類在搏鬥中對攻擊的姿態、角度、技巧等都有了更多的選擇,尤其是在這種「反擊」中,動物往往會在身體的一部分被咬住後就徹底遭到壓制,但人不會。

  一息過後,這戳眼的一擊,精準命中,把窮奇左邊的眼珠搗爛了。

  窮奇在疼痛的刺激下,也是爆發出了一股惡力,順勢將「英雄」的左臂咬斷。

  這一輪攻防,結果以一方失眼、一方失臂而告終……

  像這種足以造成永久殘疾的傷,對常人來說肯定是很嚴重了,但對窮奇和「英雄」來說,這只是暫時的損傷罷了;窮奇的眼睛只要花點時間就能長出來,而「英雄」的手臂在他下次被喚出時也會痊愈。

  當然,在那些為數不多的旁觀者們看來,剛才那場面絕對算得上是一場惡戰。

  在人們的普遍的印象中,巨大的生物動起來會很慢,但眼前這倆的動作卻是快到讓人眼睛都跟不上;就這一衝、一閃、一咬、一戳、一斷……全是發生在短短三秒之內的事情。

  二者搏鬥時帶出的風壓猶如在局部掀起的強颱風,將周遭的地面、建築、樹木、車輛……都掀得七零八落,他們分明都沒有刻意去破壞環境,就已將方圓百米內弄得一片狼藉。

  這會兒,那些離他們尚有一段距離的FCPS武裝部隊探員們已經很識趣地開始往後方撤退了,畢竟誰也不想自己變成「池魚」,死個不明不白。

  …………

  同一時刻,事發現場一公里外,一棟建築的天台上。

  「還是不行嗎……」薛叔望著遠處的戰鬥,自言自語道,「看這架勢……再打下去那個巨人會輸啊。」他長嘆一聲,「唉……那下回只能設法讓羅斯把遠在其他郡的、更強的高手叫來了,或者……我乾脆換個布局?」

  「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忽然,一個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並接了他的話。

  這一變故,讓薛叔十分驚訝,因為之前有好幾次「發生了戰鬥」的回溯中,他都是站在這個位置觀看的,但在那些時間線上,從沒有人發現過他、更沒有人這樣悄無聲息地接近到他的背後過。

  聞言之際,薛叔謹慎地轉身、回頭。

  結果,他看到了一張可說是「久違」的面孔。

  那是一個氣質頹廢的男人,看上去二三十歲、頭髮亂糟糟的;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西裝、裡面是件黑襯衣,領口敞開著、沒打領帶,總的來說……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是你?」薛叔的眼神當即就變得肅然起來,他的身體也本能地緊繃著,就彷彿看到了某種隨時會將自己吞噬的可怖之物。

  幾年前(此處指現實時間,如果算上薛叔回溯的主觀經歷,他已經度過了十幾年),當薛叔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時,也是一樣的反應,就好似……他的靈魂深處有什麽東西在提醒他要遠離這個人。

  「可不就是我囉。」黑衣男子一邊說著,一邊已走到了護欄邊,他將腰部倚靠在那兒,慵懶地接道,「當初我把你那能力的『代價』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少用,現在看來……你小子好像把我的提醒當成耳邊風啊?」

  薛叔看了他幾秒,回道:「我並沒有質疑你的話是真是假,只是……即使我知道回溯時間會消耗我的壽命,但有些事……我還是不得不做。」

  「哈!」黑衣男子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狂笑、癲狂的笑。

  「你笑什麽?」等了一會兒後,薛叔才問道。

  對方稍稍收斂了笑意,回道:「呵……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說『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但那個人不是你……」他頓了頓,「你、和這世上的大部分人,你們所做的種種……在你們看來不惜一切也要去完成的事,其實都毫無意義。

  「你做或者不做,事情發生或不發生,今天這城裡死一個人或死一萬個人……對這個世界都不會有什麽影響。

  「你做的一切都不重要(nothing you do matters),你的存在就是一個謊言(your existence is a lie)。

  「就算你今天真的成功減少了幾百或者幾千人的傷亡,那就真的是在做好事了嗎?

  「這『好』是對誰而言的呢?對那些活下來的人?對聯邦政府?對人類這個群體?對這個星球?還是對這個宇宙?

  「說到底……從主觀上能夠在這件事上尋求到所謂『意義』的人……有、且只有你自己。

  「就連被你拯救的那些人也不會察覺到什麽,因為這條時間線上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沒有你的干涉他們會死,即便他們有朝一日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他們也同樣不會明白這份生死之差旨在何處。

  「是你『要救人』,所以『有人被救』,而『有人被救』這個結果,讓你……這個充滿罪惡的種族中的一個個體……感受到了因果變動對你背負之『罪』的影響,並淺薄地將其解讀為了一種『意義』。」

  他一口氣說完了這番話,薛叔聽是都聽進去了,可惜……不是很懂。

  「呃……」思索了幾秒,薛叔才沉吟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讓我不要再回溯時間了,任由那怪物去進行破壞?」

  那男子聳聳肩,看起來薛叔的反應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指望薛叔能理解自己的本意:「放心吧,那怪物馬上就走了。」

  就在他說這話的同時,遠處的窮奇還真就抖起雙翼、騰空而起,飛離了戰場……

  看到這一幕,薛叔也是啞口無言。

  「你還算有點能耐,但是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片刻後,黑衣男子再度開口,並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遞到了薛叔的面前。

  薛叔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卡片。

  這卡片和名片差不多大、做工很考究,其正面印了一個白色的逆十字,背面則只有一個數字「7」。

  「這是……」薛叔疑惑地看著對方,試探著問道。

  「這是一張日托所的招待券,你可以在那裡陪一些跟你差不多的小鬼一塊兒玩玩。」男子的口氣聽起來像是開玩笑,但好像也不是在說謊話。

  說罷這句,他就離開欄桿、伸了個懶腰,似是準備要走。

  「這回你也不打算告訴我你是誰?」薛叔衝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又問了一句。

  「嗯……」那男人想了想,隨口應道,「你就叫我……『天老闆』吧。」他回過頭,又看了薛叔一眼,「收好那張卡,不久後我們會再見面的。」

  對於「老闆」這個稱呼,薛叔倒也能理解,因為幾年前他第一次邂逅「天老闆」時,就是在一家書店裡。

  當時的薛叔異能剛覺醒不久,能夠回溯的時間還很短,而且對於很多異能相關的事情都不了解。

  於是,他試著在網上查找相關的資料,但發現無用的干擾信息太多、真假難辨;後來他又去了聯邦的公立圖書館,卻發現搜「超能力」這種關鍵詞,只能找到小說類的書籍,而找不到任何調查研究類的東西(因政府的管控、這類書籍根本不可能走正規渠道出版)。

  就是在那個時期,某天傍晚,薛叔走在一條不常去的小街上,偶然間看到了一家書店……他鬼使神差般地靈光一閃,想到了這種連舊書也收的小店裡也許能找到些有用的「歪書」,然後就進去了。

  結果,他就跟這位「天老闆」有了一面之緣。

  當日,被天老闆雲山霧罩地灌輸了一大堆信息後,薛叔回到住處想了一宿;第二天,當他再次來到那條街上,卻發現那家書店竟然不見了……

  任憑薛叔去找周邊的商戶、住戶打聽,甚至去城市管理部門詢問這個地址的情況,也沒找到半點線索。

  這宛如「都市傳說」般的經歷,成了只有薛叔心中的一個疙瘩,他最後的結論是「有三成機率是我喝醉或者吃了什麽不乾淨的東西從而產生了幻覺,還有七成機率是我遇上了一個很強的能力者。」

  時至今日,在薛叔這第N個十三號星期五,他終於又一次遇到了「天老闆」。

  雖然他有很多問題想問對方,但他可以感覺到……在這個人的面前,即便是使用時間回溯,他也無法從對方口中多套出哪怕一個字來。

  因此,薛叔也沒有挽留天老闆,只是默默地看著對方離去了,並且……如天老闆所說,他沒有再去回溯時間。

  這一天的循環,在此結束。

  但一個新的謎團,已在薛叔的心中萌發。

  午後的陽光下,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黑色卡片,期待著……這會是通往一切答案和終點的鑰匙。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10 14:50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4-28 18:17
第十章 LINE ??? (窮奇)

  「嘿!瞧瞧這是誰來了。」

  阿奇的一只腳剛踏上校車,坐在中間靠窗位置的賈斯丁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高聲地嚷嚷了一句。

  很顯然,賈斯丁在車停靠前就看到站在車站等車的阿奇了。

  當阿奇走上來時,車上的孩子們就開始起哄。

  無論是比阿奇高年級的、還是同年級的、甚至是低年級的,都朝他投去了嗤笑的目光。

  噗咚──

  數秒後,只向前走出了幾步的阿奇就被絆倒了。

  「注意看路,loser~」伸腳絆他的孩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嘲諷的語氣言道。

  阿奇沒有說什麽,只是默默爬起來,並伸手去撿從手中掉落的紙袋。

  可是,另一個孩子先他一步搶走了那個落在地上的紙袋,自說自話就將其打開,並高舉起來喊道:「嘿!快看,阿奇的午餐只有兩片乾麵包和一個梅子糖!哈哈哈哈!」

  其話音落時,車上又是一片哄笑。

  雖然一份寒酸的午餐並沒有什麽好笑的,但這並不是重點。

  很多時候,當人處在一種特定的環境裡時,事實本身會被模糊,人的行為會被氣氛和立場所驅使。

  就比如此時、此刻……

  當學校裡所有「酷孩子」們和惡霸都在找阿奇的麻煩時,如果你表現出不悅或者站出來替他出頭,那下一個被欺負的也許就是你了。

  沒有人願意和阿奇落到一樣的下場……沒有人。

  「嘿!小鬼,快給我滾到座位上去!我可沒工夫跟你耗著,還有你們,都給我安靜點兒!」

  又過了幾秒,司機的抱怨聲從前面傳來了。

  作為車上唯一的成年人,他並沒有對這些事有太大的反應,他認為這只是小孩間的打鬧,不關注、也不在乎。

  和大部分的成年人一樣,他討厭自己的工作,這種討厭的程度往往與時薪的低下和勞動的強度呈正比……

  總之,司機想的,只是快點把這班車跑完,趕緊去休息,其他的事本來就不是他的責任;只要這些小鬼別在車上搞出什麽事故來,剩下的都是學校的問題。

  在司機的喝聲中,孩子們稍稍收斂了一些。

  「還給你,loser~不用謝。」搶走阿奇午餐的那個孩子一邊將紙袋遞到阿奇面前,一邊用一副得意的嘴臉將阿奇的梅子糖放進了自己的嘴裡。

  而當阿奇伸手去接那紙袋時,那個孩子卻又撒手將那紙袋重新扔回了地上。

  阿奇只得自己再彎腰將午餐撿起,並快步地走到了校車最後一排的一個無人角落裡坐下。

  這時,車開始行駛了。

  到此為止發生的這些,是阿奇每天早上都要經歷的日常;其實今天還不算最悲慘,若是趕上有某個同車的惡霸心情不好,對方還會故意坐到他的身邊,一路上抓他的頭髮、推他的腦袋、擰他的胳膊等等。

  事情是如何發展成這樣的呢?這就得從一年前說起了。

  阿奇的名字叫方相奇,無論從他的外表還是平日的表現來看,他都是一個很普通的亞裔小學生。

  一年前,他轉學到了基奇納的一所公立學校。

  他的「父母」自從給他辦了入學手續之後就很少露面了,理由是「工作忙」;好在學校的老師本來也沒有什麽熱情去約談他的父母,大部分時候他們只是通過學校官方的網絡交流工具和家長們交流,而且這種「交流」是校方要求的,否則他們根本懶得廢話。

  在老師們的眼裡,阿奇是個很煩人的學生;他的成績平平,家裡也沒什麽錢,逢年過節也從來不給老師送禮……當然了,在這幾條上,絕大多數學生都一樣。

  在等級制度分明的聯邦,這種為底層工薪階層服務的公立學校,配套的資源自然也都是底層的,每天只想著如何在退休前多撈些油水、但同時又想明哲保身的校長;除了騷擾女教師和單身母親之外,終日在動歪腦筋要搞死校長上位的教導主任;總覺得自己在崗位上屈才了、但實際上也並沒有什麽才,而且水平很糟且不在乎學生的教師等等。

  把一群來自各種問題家庭、缺乏正確引導的熊孩子丟到上述這些人的手裡,會有什麽結果是可以預見的。

  而在這些師資「軟件」之外,學校的「硬件」也同樣堪憂……

  像這種非貧困地區的公立中小學,來自外界的資助幾乎是零。

  買研究項目也好、為自己培養人才儲備也罷,商業贊助一般都會找高等學府;而那些為了「名聲」捐錢的人,則更傾向於捐給貧困地區的中小學。

  因此,阿奇就讀的這所小學,資金來源幾乎全是政府撥款。

  納稅人的錢是送來了,但具體落實到「怎麽花」上,那就是少部分人決定的了;校長是個什麽樣的人剛才我也已經說過了……他弄來的硬件,從課桌到黑板、從校車到校舍、從裝修建材到教學用品……都是一言難盡。

  簡而言之,阿奇就讀的學校,很糟糕。

  這種「糟糕」,也是他目前處境的誘因之一。

  阿奇之所以會讓老師覺得煩,是因為在上述那幾條的基礎上,他還總是「惹麻煩」。

  那麽……什麽叫「惹麻煩」呢?

  很簡單,比如說,兩個孩子在操場上打架,打得都見血了,麻煩嗎?當然麻煩,老師得來處理,也許老師還會因此挨上頭的罵、扣工資。

  又比如說,有人在廁所惡作劇,穢物搞得到處都是,麻煩嗎?也很麻煩,老師還是得出面,學校的清潔工在收拾這種額外的爛攤子時還會要求加錢。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阿奇又在食堂「摔倒」了,弄髒了地板;阿奇的課桌被人從樓上扔了下來,一套公家的財產又報銷了;阿奇頭頂著一個顏料桶、滿身顏料地出現在走廊上……

  老師們同情他嗎?有一點吧,但更多的是嫌棄;比起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牽涉到他們自身的事才是他們關注的重點。

  舉個例子就是甲跳樓,死在了乙的面前,比起為甲感到唏噓,乙更加在意的是自己身上莫名其妙被濺到了血,太倒楣了。

  不要覺得這是冷漠,這……才是人之常情。

  老師們對阿奇的感受大致如此,每當阿奇「惹了麻煩」,即便是做做樣子,他們也得去打聽是誰揍了他、欺負了他,但很多時候當事人不會承認、也沒有目擊者願意站出來替阿奇說話,所以大部分情況下都找不到人去懲罰和背鍋。

  久而久之,對於阿奇的事,老師們就想到了一套辦法。

  首先,打架,是比較好抓現行的,不管是誰和阿奇「打架」,就罰兩個人一起留堂,反正問他們起因也是白問,小鬼打架的原因有什麽好問的?大人的糾紛都未必能說清楚呢。

  其次,在食堂「摔倒」的事,由於這事兒每次都抓不到「犯人」,那就乾脆罰阿奇自己把地板清理乾淨吧,這樣清潔工就不會總來抱怨了;老師們的邏輯是他要真不想清理地板,他走路時就會「更加留心」的。

  還有別的那些造成損失的惡作劇,他們也都以類似的方式處理;他們已想好了……若是阿奇的父母來質問,就以「孩子間打鬧,雙方都有責任」來回應,反正阿奇只是個孩子,真要辯駁起來,他還能說得過大人嗎?即便是PTA處理問題,還不是看開會時哪個家長鬧得最兇?

  就這樣,經過了一年的時間,阿奇從一開始的「偶爾被霸淩一下的轉校生」,漸漸變成了「全校的出氣筒」。

  尚存善念的孩子對他避之不及,生怕和他扯上關係或者淪為與他一樣的存在;其他的孩子則把他當成隨意發洩怒氣的對象,有時單純是為了好玩而去捉弄他一下,因為他們覺得「反正那是阿奇」,「捉弄阿奇是理所當然的、不會有什麽後果」這種念頭已經成了一種默認的共識。

  而這樁樁件件種種……雖然會讓阿奇感到些許費解,但他也始終沒有發作。

  他並非是喜歡逆來順受或者沒有反抗的能力,只是,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想把這種經歷,當成是一種「訓練」,一種鍛煉自己意志和心性的訓練。

  阿奇認為,適應這種環境下的生活,是在險惡的「人類世界」生存的必要條件之一;只有學會了忍耐,他才可以放心地融入人群中,不必再擔心「自己體內的那頭凶獸」會因情緒波動而掙脫壓制。

  而今天,即十三號星期五,就是他這「訓練」最為關鍵的一天。

  對於阿奇他們「一族」來說,每逢「天生異象」,其體內潛藏的力量就會迎來一次活躍期,若他能撐過今晚的血月(即月全食)而「不變身」,那這一年的歷練也算沒有白費。

  懷著這樣的想法,阿奇今天的心情還挺不錯的,縱然在學校裡還是被各種打頭、推搡、辱罵……他也沒怎麽在意。

  因為是周五,他們這樣的公立小學下午是沒課的,於是,中午時分,阿奇就乘上了校車,準備「回家」了。

  說是「家」,實際上就是個「空殼子」;阿奇住的公寓房裡空空如也,別說家具了,基本生活用具也沒有,連水電煤氣也早就斷了,因為……他根本不需要。

  阿奇不需要燈火,他本身就可以在深淵級的黑暗中視物。

  阿奇也不需要食物和水,雖然他可以吃喝人類的食品,但並不能從中獲得什麽能量、也無法產生飽腹感。

  至於父母嘛……在學校露面的那兩個人其實是阿奇用法術「變」出來的;雖然他並不是很擅長法術,但在短時間內使使障眼法是沒問題的。

  不過,有件事阿奇還是需要的,他得「睡覺」;在人形態下,他或多或少都需要「休息」一下,和「進食」相比,用盤腿打坐的形式他能獲得更多的能量,時間倒不用很長,打坐一個小時就能讓他在接下來的二十小時內保持精力充沛。

  因此,阿奇回到住處做的事情,一般就是做作業和盤腿打坐;在那些學校食堂不提供午餐的日子(比如學校有活動、或是周五半天課的情況),他還會出門去買點食物(錢也是他用障眼法變的,過段時間就會消失,因為他總是去大型商場買東西,且買的很少,所以結算時少那一點錢也不會引起什麽注意),帶去學校當「午飯」,吃給別人看。

  今天,在校車上時,阿奇便已在想著……一回家就打坐,熬過了今晚,他便算是完成了「進境」。

  下一個階段,他打算改變自己待人接物的「方式」,嘗試在人形態下和別人起衝突也不變身。

  吱——

  正這麽想著呢,一陣急剎車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按理說,以這個時代的科技而言,校車這種理應最穩當的交通工具是很難發生側翻的,但……「買校車」可是筆大買賣,買賣越大,能榨出的油水越多;校長先生顯然在校車這塊賺了不少,所以這會兒……車的懸掛出了些問題。

  除了懸掛之外,校車內部的一些座椅也出了狀況。

  吃回扣的買賣,99%都存在以次充好的現象,原本應該採用一體成形的輕材質的座椅,為了節約成本,只能用沉重的廉價金屬材料來代替,反正只要在外面包裹一層膠質層,一般人也瞅不出什麽區別。

  但由於材料的規格問題,座椅銜接處的螺絲和零件就沒法兒上到嚴絲合縫了,加上平日裡一些熊孩子的搖動,當車子發生側翻時,便有幾個座椅直接從原位分離、掉了出去。

  其中的一個,好死不死地……砸向了阿奇的腦袋。

  當人形態的身體遭到嚴重、乃至致命的傷害時,阿奇也就無從去壓制體內的「窮奇」了。

  於是,在這個午後,已經一年沒「好好吃過飯」的窮奇,不但是飽餐了一頓,還做了不少運動。

  …………

  下午三點四十分,北美,休倫湖。

  窮奇自空中呼嘯而過,湖面之上,波瀾緊隨。

  它身上的傷勢不算太重,但它知道自己不能停止移動,因為此刻聯邦的衛星肯定還在追蹤它的信號,那個「巨人」也隨時有可能追上來。

  就在這時……

  「嗯?」窮奇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發生了變化。

  前一秒還在飛行的它,一秒後突然就變成了連自己都無法變回去的人形態,並且……開始墜落。

  他就這麽從半空掉進了湖裡,在腦袋接觸湖面的瞬間,他失去了意識。

  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了湖邊。

  也不知是誰把他放在了這裡,並在他的身旁留了一個鼓鼓的雙肩包;從左眼和身上傷勢的自癒情況來看,他推測自己最多只昏迷了十分鐘左右。

  稍稍緩了口氣後,阿奇看了看周圍,沒有看見人、也沒有其他異常。

  於是,他打開了那個背包……

  背包裡有一套乾淨的、小孩穿的衣服,還有一些醫療醫用品,可以幫他掩蓋一下尚未痊癒的傷口。

  另外,還有一張字條,和一張黑色的卡片。

  卡片的一面印著個白色的逆十字,另一面則是一個數字「9」。

  字條上寫著:「你好,我叫子臨,剛才是我的同伴救了你,不管你是否感激,我先在這兒說聲不客氣。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在想,我和你素昧平生,為什麽要幫你呢?難道是我坑了你嗎?所以我在此聲明一下,你的變身跟我可沒關係,校車撞上的人叫燕無傷,綽號『郵差』,要尋仇你找他。順帶一提,之前跟你打得那個巨人,只能戰鬥一分鐘而已,其實你要是再堅持一會兒,他就自己消失了,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他會追過來。但現在……我仍建議你趕緊離開,雖然衛星無法定位身體縮小後的你。PS:把卡片收好,日後有用。」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10 15:22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4-30 10:05
尾聲 substitute

  雖然名字叫做「無傷」,但燕無傷卻是個經常受傷的人。

  當然了,以他的職業來說,這也是在所難免。

  好在他是一名能力者,而且其能力剛好帶有「自癒」的效果,所以大部分時候他也的確是處於「無傷」的狀態。

  不過這回,是個例外。

  在這次的「事故」中,燕無傷的頭部……準確地說是他的腦子受到了損傷;這種傷,就不是立刻可以復原的了。

  看到這兒,或許就會有人問了,即便是有自癒能力,但腦子受傷了也可以活著並讓傷處癒合嗎?

  答案是……可以。

  因為燕無傷的能力並不是、或者說並不僅僅是「自癒」而已。

  很多人都以為他是個自癒能力者,那是由於「自癒」是他身上最明顯的異能特徵,但實際上,他這個能力的真正名稱是——赫爾墨斯。

  按照EAS的標準,這世界上所有能力者和變種人的能力都可以歸為七類,分別是:體質變異、精神干涉、能量轉化、分子影響、時空引導、秩序破壞和未知領域。

  但像「赫爾墨斯」這種以神祇的名字來命名的能力,通常都是「複合型異能」,即「同時符合多項分類的標準」,遇上這種不好劃分的能力時,隨手就歸為「未知領域」未免有些草率。

  於是,EAS就想到了新的劃分辦法:建立一個高一級的特殊條目,然後把符合條件的幾個分類寫到這個條目的下面。

  以「赫爾墨斯」為例,要分類的話就是——「神祇體質」類,含「體質變異」、「能量轉化」、「未知領域」。

  不過,現在的EAS還並不知道燕無傷是這個分類裡的,雖然他們早就給這位「郵差」建了檔案,但一直以為這貨就是個體質變異類的能力者而已,再加上燕無傷只是個拿錢辦事的雇傭兵、並不是反抗軍之類的人物,所以政府對他也不算很重視。

  只有燕無傷自己知道,除了擁有能在受損後迅速自我修復的細胞(自癒、快速代謝毒素、超強免疫系統)之外,他還有著卓絕的身體柔韌性和腳力(能讓他在短時間內發揮出超越自己能力等級的速度)、對其他能力者的探知力(近距離觀察時可憑超直覺判斷對方是否會對自己造成死亡威脅),以及肌肉不會分泌乳酸(近乎無限的耐力)等異能。

  另外,還有些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超常之處,比如在音樂和文學方面,他都有著過人的天賦,只是在他過去的人生裡一直沒什麽機會去涉足那些領域。

  那麽,像他這樣的能力者,在「腦部受傷」會怎樣呢?

  很簡單……只要大腦的缺損率在50%以下,壞掉的部分就會重新長出來,且長出來的那部分大腦是「新的」、有著數十億個嶄新的神經元;理論上來說,復原後的大腦機能反而會有所提升。

  這就是「神祇體質」者,只要他們的生命之火沒有完全熄滅,附在他們身上的「神力」就可以將他們重塑,並以更年輕、更強壯的細胞讓他們變得更強。

  …………

  十七日,周二。

  事隔三天,燕無傷的身影,出現在了底特律的街頭。

  用燕無傷自己的話來說:「哥用了三天時間終於治好了自己的腦殘。」

  話是玩笑話,但這三天他的確是不太好過。

  雖然大腦本身是沒有痛覺的,但各位可以想像一下……在第一天就已經復原了頭骨、頭皮和頭髮的燕無傷,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時刻都感受著一部分腦仁兒在自己半個空蕩蕩的腦殼裡慢慢滋長的那種異樣感……

  無論如何吧,這感覺到今天早上已經完全消失了。

  傷勢復原後的燕無傷立刻就搞了輛車,駛向了星郡。

  從基奇納到底特律大約有兩百公里路程,交通順暢的話,不用半天就能到。

  燕無傷一刻都沒有耽擱,一進城就跑到一個幫會聚集地買了幾把黑槍和幾梭子彈,然後就步行著前往了「接頭地點」。

  這個「接頭地點」,就是在原計劃中他與「煙土俱樂部」的人碰頭的地方。如果搶劫順利,燕無傷和他的幾個同夥們就會趕到這裡來「交貨」,但眼下……交貨什麽的肯定是不存在了,火拼一場還差不多。

  燕無傷並不是一個很會記仇的人,在道兒上討飯吃,黑吃黑這種事很正常,大家都是為了錢嘛,只要別把事情做太絕,日後還是好相見的。

  但是,這次在基奇納的遭遇,已經觸碰了燕無傷的底線,這顯然已不是為了錢而做出的事情,就算是私人恩怨也鮮有那麽陰險的……這樣要是還不報復,那他燕無傷以後還怎麽出來混?

  砰——

  懷揣著怒氣和殺意,燕無傷一腳踹開了一間地下酒吧的門。

  衝進去時,他二話不說先朝天花板上開了兩槍,並大喝一聲:「除了煙土俱樂部的雜碎,其他人……」

  他這話才說了一半,就自己停下了。

  因為他赫然發現,眼前的酒吧裡,竟是空蕩蕩的;音樂也沒開,燈光也只有吧台邊上的那片亮著。

  就一個「專門給各種雇傭兵買賣提供交易場所」的酒吧而言,這無疑很不正常。

  此刻,吧台邊上,坐了兩個人。

  從他們手邊的空酒瓶和煙灰缸裡的煙頭來看,他們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有人托酒保轉交一樣東西給你。」短暫的沉默後,坐得離燕無傷較近的、一個穿著白西裝、壯得跟門神似的男人衝他說道。

  那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就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黑色的卡片。

  隔著幾米的距離,燕無傷隱約看到,那卡片衝著自己的一面印著一個數字——「1」。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兩秒後,坐在白西裝男左手邊的、背對著燕無傷的那個男人也開口了。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讓燕無傷感到非常熟悉,就好像……

  「……我們想借用一下。」說話間,那個男人便緩緩轉過身來。

  看到對方的那一瞬,燕無傷瞳孔驟聚、心中陡驚,因為……那個男人,長得竟跟他一模一樣,就連說話的聲音都相同。
29282128 發表於 2018-5-1 09:42
〈混沌將至〉第一章  I know a guy

  2218年,12月1日,金獅郡,倫敦。

  一條僻靜的小街上,一家門面不算大的書店靜靜地開著。

  黑色的招牌上用大寫字母寫著「books」的字樣,不知是老舊還是復古的裝修給人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沒有人知道這家店是什麽時候開在這裡的,也幾乎沒人會去光顧,它就是那種你每天都會從門前經過、但從來都不會走進去的街邊小店,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存在感。

  中午時分,子臨推開了木製的店門,伴隨著一陣吱嘎作響的門軸聲,走進了店裡。

  這家書店是個單層建築,進屋後你會發現裡面的空間比從外部看起來大很多,但依然會讓人感到擁擠,因為……這兒到處都是書。

  在這個整體格局呈十字型的書店裡,無論是靠牆的書架上、桌子上、地上、還是各種犄角旮旯……只要你一眼掃過去,視線裡必定堆著書。

  這些隨意堆放著的書籍構築成了一個雜亂無章的奇異空間,紙張和皮革特有的氣味充斥其中。

  就是在這麽一個連站立和行走都困難的破店深處,擺著一張辦公桌,桌子的後面有個沙發椅,沙發椅上……坐著個男人。

  他看上去二三十歲,頭髮亂糟糟的,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閒西裝,敞開著領口,一副不修邊幅的模樣。

  他,是這裡的老闆,姓天。

  子臨走進來的時候,天老闆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只是慵懶地坐在那兒,一手捧書觀瞧,另一手則緩緩攪拌著桌上的一杯咖啡。

  「我回來了。」子臨一路走到辦公桌前,開口言道。

  「這又不是你家,回什麽來?」天老闆還是沒抬頭。

  「那我進屋總得打聲招呼吧。」子臨道。

  「你瞧,我就是討厭你這點……」天老闆此時終於放下了書,看著對方,聳肩道,「你太有教養了。」

  「呵……」子臨乾笑一聲,吐槽道,「有時候我就會想啊……以前來你這兒的都是一幫什麽人,是不是一進門就髒話連篇或者拔槍相向。」

  「那得分人了……」天老闆撓了撓亂自己的頭髮,「像你這樣彬彬有禮的年輕人也是有的,不過那話題我們可以以後再聊,現在嘛……」他忽然頓了一秒,問了個問題,「怎麽樣了?」

  「讓他跑了啊。」子臨回道,「你明明知道幹嘛還要問一遍?」

  「呵!」天老闆也乾笑一聲,「我知道『無面』跑了啊,我是在問……你的感覺怎麽樣?」

  「你是想問我對『失敗』有什麽感想?」子臨應道,「那還真不少……我覺得自己能說上幾個小時,你確定要聽嗎?」

  「不必。」天老闆接道,「你只要告訴我,你覺得這次『失敗』中,有哪部分是你自己的責任、哪部分是客觀因素、還有哪部分是我的問題……就行了。」

  「這不廢話嗎?」子臨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道,「行動是我負責的,那肯定都是我一個人的責任囉。」

  「哦……這樣啊。」聽到子臨的答案後,天老闆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念叨了這麽幾個字,又喝了口咖啡,借機將情緒收斂起來。

  「慢著……」數秒後,子臨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你說讓我去搞定『兩件事』,一是設局測試車戊辰、二是招募無面……其實是騙我的吧?」他後知後覺地念道,「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算到了無面會跑掉?所以對你來說,真正的第二件事是『觀察我失敗後的反應』?」

  「嗯……既然你已經自己想到了,那就記一下、學一下。」天老闆放下咖啡,接道,「有時候,通往目的地的捷徑並不是一條直線,適當地走些彎路……讓多條線交織在一起,反而會事半功倍。」

  「用計於勢,勿限於事……我知道,你跟我講過。」子臨道。

  「從『知道』到『會』還有好長一段路呢。」天老闆道,「留給你的時間不多,繼續努力吧。」

  聞言,子臨沉默片刻。

  想了一會兒,他才道:「對了……在行動前,你跟我說,目前這個世界上活躍著的、能夠模仿他人外貌的能力者有兩個,那除了『無面』之外,另一個又是誰?我們能不能考慮招募他呢?」

  「不可能的。」天老闆想都不想就回道,「這種易容能力者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可是搶手貨,另一個傢伙早就被其他組織拉過去了。」

  「好吧……」子臨撇了撇嘴,「反正我也留了後手,『審判』時判官會把『博士』帶來,人數依然是夠的。」

  「人數,從來就不是問題。」天老闆在這句話上加了重音,「關鍵是……有幾個特殊的能力者,他們的能力是『必要的』、是『會在某些時候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的』;不管來參與『審判』的人夠不夠,這幾個人、或者說這幾種能力,一定要在逆十字的掌握之中。」

  「所以我早晚還是得再去找『無面』?」子臨問道。

  「是的。」天老闆道,「不過下次去找他時,你就未必要把他『招募』過來了,幹掉他也可以哦。」

  「什麽意思?」子臨道,「你一邊說著他的能力是『必要』的,一邊又……」說到這兒時,他忽地想到了什麽,突兀地停頓了幾秒後,子臨虛起了眼,「你又有什麽沒告訴我吧?」

  「我沒告訴你的事多了去了。」天老闆卻是理直氣壯的樣子,「原因都是一樣的,時機未到。」話至此處,他話鋒一轉,「但眼下,你招募無面的行動既已失敗,那這事兒就可以跟你講了……」

  「好~好~洗耳恭聽。」子臨歪過頭,一臉的無奈。

  天老闆這時則是往前湊了湊,擺出了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壓低了嗓門兒道:「I know a guy……」

  子臨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突然就跟他開英文了,不過他也是挺會玩兒的,旋即就擺出和天老闆差不多的表情,挑眉應道:「So?」

  「審判開始前,你得設個局,把他給弄來。」天老闆回道。

  「還要設局啊……」子臨有氣無力地念道,「這回又是什麽妖魔鬼怪,直接找過去都不行?」

  結果,天老闆不但沒回答他的問題,還瞪著死魚眼,用鄙視的口吻反問道:「我剛讓你學的東西你就忘了?」

  「OK,OK……My bad.」子臨舉起雙手,做了個類似投降的手勢,微笑著應道。

  「當然了……你本人的確也要去一次的。」沒想到,天老闆緊接著又改了口風。

  「去哪兒嘛?」子臨已經懶得吐槽了,直接問重點。

  啪!

  下一秒,天老闆便打了個響指,順勢伸手指向了一張掛在書店牆上的世界地圖:「南美。」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10 15:34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5-2 21:00
第二章 會議

  12月3日,中歐。

  水晶郡,自古以來便有「歐洲屋脊」之稱。

  此地北連黑鷹郡,西接橡之郡,南鄰冠之郡,東界雄鷹郡;全境以高原和山地為主,氣候舒適,資源豐沛,地勢高峻,區界分明。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落地生根的好地方,所以,在當下這個時代,它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聯邦政府的權力中樞。

  生活在這個郡的居民有20%都是聯邦政府的關係人士,他們大部分都集中在伯爾尼,享受著這個星球上最佳的居住環境、商業服務和治安,並由最強的軍力保護著。

  當然了,他們也(用納稅人的錢)承擔著堪稱與月球接軌的物價和房價。

  雖然有很多人都看不慣這點,但也無可奈何,因為那些人的「階級」擺在那裡。

  在這個由聯邦統治的世界,「階級」是個非常重要的玩意兒。

  儘管官方從來沒有說過要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且始終宣揚著人人生而平等之類的調調,但誰都知道……這是放屁。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再公平的體制也無法改變這點。

  即便人類有朝一日發現了某種超級資源,讓每一個個體都可以在完全不勞動的情況下得到物質滿足,在此基礎上再加上一套相對而言極其公平、公正,可以在最大限度上維持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的制度……人,也一樣是不平等的。

  除非徹底消除人類這個物種的個體差異性,否則將任意的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肯定會有某些方面存在優劣高低。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說,將人「分類」並不存在什麽對錯,因為這是一種必然。

  這種行為無處不在,就發生在我們每一個人的身上。

  在幼兒時期,我們就被動的被分為了長相可愛的孩子和長得難看的孩子、聰明伶俐的孩子和木訥遲鈍的孩子。

  到了學生時代,孩子們因興趣而主動地分成一個個小群體,但學校裡的老師往往會以成績將他們分類;在更複雜一些的環境裡,家庭背景也會對此產生影響,隨著時間的推移、年齡的增加……家境差異巨大的孩子之間的關聯終將慢慢被剝離。

  而踏上社會之後,「分類」就變得越來越複雜乃至兇險了;同一個的單位的同事,會因出生地、畢業的學院、職位、不良嗜好等各種各樣的方式劃分出派系。

  在很多時候,「利益」的驅使、處境的變化,也會讓人的「階級」和「立場」發生改變,讓人將自己重新歸類、站隊。

  所謂的「平等」、「中立」,不過就是上位者的虛偽和弱勢者的渴望。

  我們所建立的這個社會教給我們的一切、我們的學習、我們的努力、我們的付出、我們的掙扎……歸根結底都是為了讓自己和別人「不平等」。

  因為這種「不平等」,才是真正的「公平」。

  然而,聯邦治下的「階級」制度,卻是另一種「不平等」,一種「不公平」的「不平等」。

  這套制度讓許多愚蠢、貪婪、缺乏覺悟和眼界的平庸之人占有了過多的資源,讓許多險惡、淺薄、無恥和自私的鼠輩可以肆無忌憚地傾軋那些良善者的利益。

  今天,就有一群居於這套制度之上、身處最高位的既得利益者,聚集到了此地……聚集在了這阿勒河東岸的伯爾尼新城區——「克里斯托城」中。

  這小小的「半座城」裡,除了聯邦「內閣」之外,還坐落著FCPS(聯邦公共安全委員會)、EAS(超能力者監管局)、監督者(Supervisors)、EF(Evolution Factory,進化工廠)、以及PUT-OID(平行宇宙穿越者觀測干預局)這五個直轄特殊部門的行政總部。

  當然,今天的事,跟這五個部門沒什麽關係。

  這些大佬們從世界各地趕到這聯邦內閣的辦公大樓裡來,都是由於一周前發生的一件「驚天大案」。

  這案子的經過,說起來倒也不複雜,就是——有個來歷不明的組織在櫻之府的一艘遊輪上搞了次神秘兮兮的賭博遊戲,並邀請了一大幫聯邦高層的「二代」們去參與,結果遊戲當晚,這艘船加上這一船人就集體失蹤了。

  那晚,全程跟著那艘遊輪的「護衛艦」有好幾艘,基本都是船上的「客人」請來的私人武裝,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雇傭兵;畢竟……像這種場合,叫軍艦過來護航不太妥當。

  不過,還是有人動用了自己家裡的關係,找了一隊軍方的人馬偽裝成雇傭兵,拿著聯邦的武器裝備、開著第三方提供的船來了。

  也正是這艘船上的軍用記錄儀,為事後前來調查的探員們提供了寶貴的證據。

  和一般的民用設備不同,這種記錄儀即便是沉到深海也可以承受住外部的壓力而不損毀,且其發出的信號只會被軍方的專用接收器搜索到;在斷掉電源後的72小時內,該記錄儀將不間斷地發出高強度的、清晰的定位信號,72小時後,因內置電池開始衰弱,此時設備將自動轉入休眠狀態,以保存內部的信息為最優先。

  雖然這個記錄儀裡拍到的影像是很有價值的,但……實際的調查進度,並沒有因此加快多少。

  案發當天的早晨,櫻之府的海軍便收到了記錄儀發出的信號,他們馬上派出了人手前去打撈,花了半天時間就把儀器撈了上來。

  但東西出水後,由於各個經手人都不願去剝這個燙山芋,誰來「接收」、「查看」、「調查」這幾件事的權責愣是搞了將近四十八小時還沒搞清楚。

  別以為這點時間很長,在一個官僚做派積重難返、靡然成風的集團裡,這種事耽擱個十天半拉月都很正常。除非上頭有人願意很積極地把事兒攬了,否則……別說是這種很可能引火燒身的大案了,就算是你打算給辦公室裡申請個鼠標,都能耗你個三四天……你還別怨採購的人,人家收到你的申請,八成還得去弄一堆文件,集齊七個領導的簽名才能把事兒辦了。

  就這樣……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被一幫櫻之府當地的官僚踢了兩天的「皮球」,最後總算是捋清了關係,找了一位出身平民階級的中層指揮官,以「臨時負責人」的身份帶領一幫當地的普通士兵展開了調查。

  這位指揮官也很清楚自己的處境,這案子……查好了,主要功勞得歸領導,他最多就是在人家吃肉的時候分口湯喝;查崩了呢,那他就是背鍋的臨時工,具體用什麽姿勢背還得看事件的嚴重程度。

  可惜……就算他心裡想得很明白了,也別無選擇,只能上。

  在記錄儀出水後的第三天,調查小組終於看了裡面記錄的影像,大體上……這就是一部海上版的《科洛弗檔案》;在這段錄像裡,你可以看到有船只在天上飛來飛去,看到活人在半空被念力撕成碎片,你甚至還能在亂晃的鏡頭和間連不斷的慘叫過後通過夜視鏡頭欣賞一段海底風光。

  負責行動的指揮官才看了一會兒就靈機一動——「看樣子這嫌犯法力高強,咱們通知EAS吧!」

  這鍋一甩,半天工夫又耽誤了。

  長話短說,反正這案子從一開始就錯過了追查的最佳時機,EAS也好、FCPS也罷,誰來接手也已經查不到什麽了。

  就這麽兜兜轉轉地過了一個星期,差不多到了「就算沒有錄像也該發現有哪些人失蹤了」的時候,那些失蹤人口的家長們終於是集中到了伯爾尼,召開了這次「緊急會議」。

  會議上,情緒激動的與會人員們痛斥著所有自己能攻擊或者想攻擊的人。

  「你是管治安的,這就是你的問題!」

  「你是管海運的,這船去哪兒了你敢說自己不知道?」

  「你是管博彩的,你敢說你沒聽到什麽風聲?」

  ……都是廢話。

  在座的每個人,都管著一些東西、經營著一些東西,他們每個人都有很雄厚的人脈、財力和其他資源;只是……這回的事,他們是真不知道,知道的話又怎麽會讓自己的親人去以身犯險呢?

  事實上,他們中有一多半兒人連失蹤的子女去了櫻之府都不知道,大家都是大忙人,誰有時間關心自家的小祖宗每天上哪兒去花天酒地了?

  所以,這些會議上的「發言」,要麽就是在單純地宣洩著子女失蹤的憤怒和焦急,要麽就是在相對冷靜地將親人的失蹤當成籌碼去達成自己的政治目的。

  總之,這場上流社會雲集的會議並沒有秩序和效率可言,其混亂程度大概介於古希臘的貴族議會和二戰時期的英國上議院會議之間。

  就連主持會議的內閣十輔之一——荒井信一郎都無法控制住局面,當他發現理智的發言和引導根本毫無意義後,心力交瘁的他乾脆就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假裝揉著睛明穴,低下頭……開始閉目養神。

  按照他的估計,這場「會議」,或者說這場災難,無疑將會很漫長;考慮到會議室裡可以吸煙、且提供飲用水,這幫傢伙起碼能吵到下一個飯點。

  還好……在爭吵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後,出事了。

  誰有能想到,此刻,在這個安保力度做到了理論上和實際上都「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來」的地方,居然闖進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可以棲身於「陰影之中」,通過影子來移動的女人。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5-4 03:27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5-4 03:27
第三章 叢林探險隊

  12月5日,南十字星郡,聖保羅。

  這裡,曾是世界上最擁擠的城市之一,是個典型的「沙丁魚都市」。

  二十二世紀中葉,隨著科技的發展、語言的統一、以及人口流動的便利性和自由度的提升,這種類型的城市漸漸地變少、並最終消失了。

  至2218年,聖保羅已和全球大部分城市一樣,只有城區還保持著大都會特有的擁堵,而稍微遠離市中心的地方,就有著很多的空間。

  這種「空間」大到什麽程度呢?

  比方說……可以給人建莊園、造私人遊樂園,甚至是私人的野生動物園、植物園等等;據說,在星郡有個土豪,還專門圈了一大片土地,用以擺放各種1:1比例的巨大機器人模型……就是不知道那傳言是真是假了。

  簡而言之,在這個資源相對充裕的世界上,有錢,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

  所以,在聖保羅的郊區,存在一座不對外開放的私人機場,也是不足為奇。

  …………

  上午,10:30,機場跑道上。

  一架商用加大版的「灣岸九號」(運用新能源技術的豪華民用飛機之一,支持傳統和懸停兩種起落方式)已整裝待發,機組人員正在做著最後的檢測。

  「混蛋!給我看著點兒!這可是精密儀器!」跑道上,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扯著嗓子指揮著工人們往貨艙裡搬東西。

  雖然這位仁兄一身的包工頭氣質,但他的來頭可不小。

  他名叫羅德里戈,是世界著名的探險家、考古學家,在聯邦中央學院擔任歷史和古文字方面的客座教授,是研究印加和瑪雅文明的權威。同時,他在植物學方面也有著相當高的造詣,還曾出版過一本野外生存方面的著作,叫《你在野外能吃的一百道素菜》,內容非常實用,可惜銷路不佳……

  毫無疑問,羅德里戈是個實幹派,四十歲以前那基本就是一矮醜版的印第安納·瓊斯;當然,他可不像瓊斯那樣一天到晚都在被各種黑惡勢力的追殺,因為他一般都是受到聯邦政府的委托去探險的,而聯邦政府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黑惡勢力。

  今天,也不例外。

  兩天前,從克里斯托城裡突然就發出了一道命令,要求各單位必須在48小時內組建一支精銳的探險隊,趕赴南美的亞馬遜叢林……去尋找某樣東西。

  上頭下了「死命令」,那下面自是一定要完成的;因為是最上層發的話,所以不存在什麽權責問題,這種情況下……事情執行起來非常快。

  還不到5個小時,羅德里戈就被人一個電話從炕頭上叫了下來,告別了老婆孩子,登上了前往南美的航班;在飛機上那幾個小時,他靠著給自己灌咖啡、強忍著頭疼草擬了一份行動計劃書以及一張所需設備和物資的清單。

  然後這兩份東西就被送到了這次行動的另一名負責人手上。

  那位「負責人」,是南美種植業(是的,在這個宇宙、這個時代,南美最有權勢的人是種植業的壟斷者,原因這裡不做解釋)的龍頭人物——朱里奧·吉梅內斯,即十天前在四葉草號遊輪上收到了辛迪加的警告而提前離船的那名拉丁裔男子。

  作為被「珷尊」認可的人之一,吉梅內斯自然不是等閑之輩;雖然他平日裡總是一副花花公子做派,但實際上,他是一個頗有城府之人。

  吉梅內斯的父親也是一個喜歡拈花惹草的男人,所以吉梅內斯有著很多合法或不合法的兄弟姐妹,而這些人……在他的父親去世後不久,都因各種各樣的「意外」而離世了。

  在鬥爭激烈、暗流洶湧的南美,朱里奧·吉梅內斯能以三十歲出頭的年紀就坐擁父親留下的龐大基業,並穩住其他家族的勢力,其手腕可見一斑。

  當然了,今天的行動,倒是不需要他來發揮什麽才智,畢竟考古方面他是個外行。

  吉梅內斯這次過來……就是來「刷臉」的;在南美這個地界,你想辦事,找他這個地頭蛇是最快的。同樣的一件事情,讓聯邦官方指派個人過來辦,就得多花錢、且弄來的資源還未必好,但讓吉梅內斯去操辦,可能一句話就搞定了,說不定連錢都不用。

  聯邦政府裡也不全是傻瓜,既然這次有內閣的「令箭」在手,想指揮誰就指揮誰,乾脆就把吉梅內斯給叫來了。

  吉梅內斯也無所謂,反正他的任務主要都集中在籌備階段,具體的探險不用他來負責,他跟過去就是看看自己的錢都花在哪兒了(這樣事後報銷的時候他才知道哪些部分可以多報、以及多報多少),順帶旅遊一下;因此,這次他光是女伴兒就帶了好幾個,也包括上次他帶上四葉草號的那位「曼陀羅」小姐,除了女伴之外,他還帶了隨從、保鏢、香檳、冷凍牛排、甚至鮮花……

  另外,除了羅德里戈和吉梅內斯之外,這次行動還有一名負責人。

  這位,就是聯邦內部直接指派過來的了。

  索利德·威爾森,代號——「老兵」。

  雖然是個「老兵」,而且他也只在聯邦的部隊服役過,但他現在沒有軍銜;曾經的軍銜,最高也只做到過上尉。

  如果你讓他的戰友來評價他,多半會得到這樣一句話——「他不是人」。

  這不是罵街,而是一種褒獎。

  和索利德一起打過仗的人都一致認為這個男人就是一部為了戰爭而生的機器。

  他有著讓人難以置信的身體能力,堅若磐石的心理素質。

  他是格鬥達人、戰術大師,精通所有人類已知的戰鬥技能,能駕駛所有類型的交通工具,對制式武器的運用出神入化、還具備相當水平的改造能力。

  他對現代戰爭的適應速度之快堪比性病病原體適應人類的體液;他完成任務的效率之高猶如傳銷者攜款潛逃;敵人的審訊官在他的面前就像是試圖勾引太監的妓女;己方的指揮官在他的眼裡也就是個智商只有二的弱智。

  他可以在一場遭遇戰中讓敵人在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麽的情況下就被殲滅;他可以用一根牙線就逃出一座戰俘營;他甚至能讓一幫監獄裡的種族主義者把自己幫派的名字改成「編織俱樂部」,每天聚在一起打毛衣。

  總之,索利德是一名真正意義上的超級士兵,但……有兩個「問題」,阻礙了他「晉升」的道路。

  其一,當一個命令「很蠢」時,他就會拒絕服從。

  什麽樣的命令叫「很蠢」呢?就是他認為錯誤的命令,而他認為錯誤的命令,那基本上……就是錯誤的命令。

  這一點,擔任他指揮官的人肯定不喜歡……很不喜歡。

  還有第二,他的出身。

  索利德的父母皆是聯邦政府內的中層人員,但因為他們與反抗組織有來往,雙雙被判了終身監禁。

  索利德的母親在入獄時已有四個月的身孕,可她這種政治犯並沒有緩刑或保外就醫的餘地,因此,索利德最後是在監獄的醫務室裡出生的,她的母親也因產後併發症很快去世了。

  索利德本來是要被送到「EF」去當試驗品的,不過他的父親請求聯邦放過自己的兒子,由自己來代替,於是,索利德被送進了孤兒院,而他的父親很快就死在了EF的研究所裡。

  這些事,索利德本人並不知情,他的檔案被修改為「父母受到反抗組織蠱惑而叛國,並最終在獄中被某組織成員暗殺」。

  但即便是這樣的一份檔案,也足夠成為他「最多就是個上尉」的理由了。

  索利德本人倒是不怎麽在乎,經過這些年,軍銜對他來說早已不重要了。

  就算他已無數次因為抗命甚至是毆打長官而被禁閉、乃至被軍事法庭判刑,到最後……當聯邦需要他時,還是會把他放出來,並允諾各種好處。

  沒有人會管他是下士還是將軍,他們只知道,他是「老兵」。

  這兩個字,就是行動成功的保障。

  …………

  十一點,在烈日的炙烤下,機場跑道上的氣溫已超過了三十度。

  羅德里戈總算是指揮完了物資的搬運工作,找了個陰涼地兒坐了下來,和工人們一起喝起了冰鎮啤酒。

  雖然掛著教授頭銜,但羅德里戈其實是個很接地氣的人。像他這種常年在第一線帶隊伍的,自然知道怎麽跟底下的人打交道;幹正事的時候就是得兇一點,要不然鎮不住場面,而閒下來的時候則要跟基層人員打成一片,道幾聲辛苦、給點小恩小惠……所謂糖和鞭子並用,大體如此。

  「媽的,12月跑南半球來搞事,上頭那幫人也不知道抽的什麽風……」羅德里戈一邊擦著汗,一邊罵著街;這是他跟手下談話的技巧之一——「罵領導」,因為在這個話題上他們有共鳴。

  「就是!他們坐在辦公室裡吹空調,讓我們去雨林裡餵蚊子。」

  「剛才我搬那箱子,我瞧了一眼,媽的裡面居然都是香檳,這玩意兒又不能帶進叢林,就為了在飛機上喝兩口,讓我們整那麽重的大箱子,還要輕拿輕放,真是幹了!我們又喝不著。」

  「算了吧,沒讓你在飛機上碼香檳塔就不錯了,你沒看見箱子上的標記嗎?那可是吉梅內斯家的東西,你也就現在敢說,等吉梅內斯家的人來了,你要再敢罵罵咧咧的,小心人家一句話就讓你全家失蹤。」

  這些工人、或者說探險隊員們大部分也都是在當地招募的,主要是這些人對這炎熱的氣候環境比較熟悉,當然……他們對吉梅內斯家族也很熟悉,這會兒反正也沒人聽見,這幫人便借著點酒精,發發牢騷,嚼嚼舌根,

  就在他們這沒營養的談話進行之時,有幾輛悍馬從遠處的機庫那兒開了過來,並停在了飛機旁邊。

  片刻之後,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吉梅內斯和他的女伴、保鏢、隨從們……便粉墨登場了。

  吉梅內斯今天穿了件長袖的白襯衣,捲著袖子、敞開著領口;一副架在額頭上的名牌墨鏡將他那略帶卷曲的、油亮的頭髮從額前箍起;他的下身只穿了條騷粉色帶花紋的沙灘褲,腳上瀟灑地踩了雙人字拖。

  跟在其身旁的女伴們打扮也很休閒,有好幾個領口敞得比吉梅內斯還開,下身則都是熱褲短裙,無論是往她們的上面看還是下面看,都能看到兩瓣兒圓滾滾肉嘟嘟的東西被衣物兜得一顫一顫的。

  這番風景,自是讓那幫血氣方剛的工人們口乾舌燥,一個個兒都目不轉睛,喝酒止「渴」。

  「嗨!好久不見,朱里奧!」羅德里戈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一看地頭蛇來了,趕緊湊上前去熱情地打起了招呼。

  「哈哈!你又胖了,教授!」吉梅內斯也是大笑著上去擁抱了那個油膩的胖子大叔。

  羅德里戈專攻的就是南美古文明,他以前帶隊多半也是來這邊走動,所以跟吉梅內斯父子肯定是有些交往的,當然……也只是泛泛之交,遠沒有他們表現出的這麽熟。

  就這樣,兩人站在那兒寒暄了幾句,吉梅內斯的女伴和隨從們這時都已登機了。

  羅德里戈隨即表示自己要在這裡等最後一名負責人到場,讓吉梅內斯也先登機,不料……話剛說到這兒,一架直升機就出現在了天際。

  兩分鐘後,這架直升機已停在了羅德里戈和吉梅內斯前方十米外。

  八名身著全覆式戰鬥鎧甲的士兵從機上先後躍下,迅速排成了一排,數秒後,從中走出一人,行到羅吉二人跟前。

  吱——

  伴隨著一聲輕響,這名士兵打開了自己的「面部護甲」,露出了尊榮。

  索利德是個白人,看面相已有四十歲;他留著短髮、兩鬢已有些斑白,眉宇間透出一種飽經風霜的粗瀝感。

  「中午好,先生們,我叫索利德·威爾森,負責這次行動的安全保障工作。」索利德說話開門見山、言簡意賅。

  「羅德里戈教授,負責搜索、勘察、挖掘……」羅德里戈擺出了嚴肅臉,上前跟對方握手。

  「呵呵……叫我朱里奧吧,我負責買單和活躍氣氛。」吉梅內斯則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也過去隨意地握了下索利德的手。

  握完之後,他還問道:「話說……威爾森長官,你們這樣不熱嗎?現在太陽底下可是三十多度。」

  「b17鎧甲是聯邦常規作戰兵器中最先進的單兵武器,有恒溫裝置、空氣過濾系統、活動關節銜接處用的都是特殊的合成膠、能隔絕任何大於60立方毫米的異物的入侵。」索利德回道。

  「那麽你這話用中文來講就是……」吉梅內斯表示聽不懂。

  「自帶空調、空氣凈化器、防蟲防刺。」索利德說著,就抬手打了個手勢。

  他身後的七名士兵看到手勢後,便整齊地轉身、朝著登機樓梯過去了。

  「預定時間快到了,這次行動很緊急,咱們盡快起飛吧。」緊接著,索利德就合起了自己的面部護甲,他說話的聲音因此變悶了一些,「還有……我建議你換套衣服,朱里奧。穿成你這樣進雨林,不出三個小時就會遍體鱗傷、並感染上三五種鬼知道是什麽的病菌。」

  說罷,他也轉身登機了。

  吉梅內斯聞言愣了幾秒,看了看羅德里戈,確認完眼神後,吉梅內斯趕緊衝著索利德的背影高聲喊道:「我說……你們的那啥鎧甲還有備用的嗎?」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10 16:00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5-5 18:29
第四章 追蹤

  南美,亞馬遜河流域。

  這裡延綿著四萬平方公里的熱帶雨林,是地球上最後幾片杳無人煙的所在。

  頻繁的降雨和終年悶熱潮濕的氣候哺育了數千種珍奇的動植物,古老而豐沃的土地下埋葬了許多早在現代文明興起前曾一度輝煌過的神秘國度。

  早在二十一世紀初,即上一個帝國統治的時期,人類在「環境保護」這個問題上就已達成了高度共識,全球一體化的形式以及新能源的不斷發掘,讓人類停止了對這類地區的破壞性開發;唯有偷獵的情況一直都沒有解決,畢竟……有買賣的地方就有殺害,而有人的地方就有買賣。

  …………

  12月5日,中午十二點,一架「灣岸九號」豪華客機飛臨了雨林上空。

  雖然這支隊伍接到是一個所謂的「考古」任務,但至少機上那三名負責人都心知肚明——這趟旅程絕不會那麽簡單。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也不知道該在哪裡降落?」

  機艙內,聽完了羅德裡戈關於本次行動的說明後,索利德不假思索地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呃……可以這麽說吧。」羅德裡戈聳肩應道。

  他也很無奈,因為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到指定區域內尋找一個遺跡、並展開挖掘」,但上頭給的這個「區域」大得離譜,且沒有任何的勘察線索和參考坐標。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索利德得到答覆後,試探著問道,「這將演變成一個長期任務?」

  「有可能,因為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找對地方……」羅德裡戈應道,「我的計劃是,先到該區域的上空巡視一圈,然後憑我的經驗鎖定一個大概可能埋著古代遺跡的地方,隨後再卸下物資和裝備、搭建營地……邊找邊挖。」

  「憑經驗嗎……」索利德將這幾個字重複了一遍,接道,「恕我直言,教授,你的履歷顯示你在地質學方面並無任何學位,而且你也不像是在龍郡學過怎麽看風水的樣子……你這真的不是瞎猜嗎?」

  「嗯……」羅德裡戈露出尷尬的表情,猶豫了幾秒,回道,「好吧……這就是瞎猜。」

  「喂喂……這麽輕易就承認了啊?」聞言,在一旁左擁右抱著幾名美女、躺在一張寬敞的大沙發上的吉梅內斯當即調侃道,「話說……教授,你挖了這麽多年土,居然不懂地質學?」

  「是啊,誰讓這年頭的挖掘和解析技術都那麽先進便利呢……我上大學的時候我的導師就跟我講,在這個年代,你們要是還想去搞地質和古生物學……那不如自己去博物館裡躺著吧。」羅德裡戈撇嘴回道。

  「哈!」吉梅內斯乾笑一聲,喝了一口身旁美女餵到嘴邊的香檳,再道,「這麽說來……我們豈不是得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東挖西挖,直到挖到上頭想找的東西為止?」

  「我也沒辦法呀。」羅德裡戈攤手道,「這次的任務可是從克里斯托城裡出來的『直接命令』,就是讓咱把這塊雨林的土全部翻一遍,我也得照辦不是?」

  「聽見了嗎?美女們。」吉梅內斯到這個時候也還笑得出來,「咱們這次『野餐』的時間可能要延長囉。」

  「討厭~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人家都沒帶換洗的衣服。」

  「達令~你再叫架飛機,送幾間頂配的野外居住艙(可運輸的迷你居所,房車理念的衍生品,內置水電、無線網路、家具、家電等設施,通常包含一間臥室和一個帶淋浴的衛生間;最初是提供給一些偽野營愛好者的產品,滿足他們『在大自然中享受都市生活』的需求,不知為何後來在富人圈中也流行起來,出現了許多豪華型號)來好不好嘛?」

  吉梅內斯的女伴們在聽到了這個糟糕的消息後紛紛開始跟他撒嬌,但聽她們的語氣似乎並不知道吉梅內斯那句話的意義和嚴重性。

  去雨林待幾個小時,和待幾天,是兩碼事。

  而這個「幾天」如果變成了「幾周」,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朱里奧。」數秒後,索利德又道,「為了你的安全和健康著想,我覺得……你和你的隨行人員們,一會兒就不用下飛機了,直接跟著機組返航吧。」

  「別這麽冷淡嘛,威爾森先生。」吉梅內斯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好歹也是被上頭『指名』的三個負責人之一,要是我連飛機都沒下就這麽回去了,我那些『老鄉』裡肯定會有幾個刺兒頭借題發揮……找他們在聯邦裡的上線打我的小報告……那種狀況,比我在這裡餵蚊子可麻煩多了。」他這話說得挺俏皮,但內容卻是充滿著兇險的氣息,「所以……無論如何,我也得稍微待個一天半天的再走,這樣我才好交差啊。」

  索利德聽罷,略微思忖了片刻,剛想回應他,不料……

  此刻,一名身在駕駛艙中的士兵突然通過鎧甲裡的內部通訊頻道說了句話:「長官,這兒有點情況,請您立刻到前面來一趟。」

  這句話,幾名穿著全覆式鎧甲的士兵都聽到了,但機上的其他人……除了兩名飛行員外,並不知道有某些事態正在發生。

  「失陪一下。」索利德很鎮定,雖然他已從那名士兵的語氣中聽出了事情很緊急、而且可能很嚴重,但他跟眼前兩人說這四個字時的口氣可是沒有絲毫的著急與慌亂。

  羅德裡戈和吉梅內斯見狀,面面相覷,也不知發生了什麽;想通過客艙裡其他幾名士兵的神情來猜測狀況吧……人家又都遮著臉。

  十秒後,索利德已走進了駕駛艙,並順手關上了門。

  「說。」門一關牢,他就衝著手下言道。

  「長官,您看這兒……」那名士兵隨即就伸手指向了兩名飛行員前方的操作台。

  索利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視線很快就定格在了某個屏幕上。

  「我們被跟蹤了?」以索利德的能耐,自然知道這飛機上的各種儀器表盤顯示屏都有些什麽用,所以他一眼就找到了問題所在——根據機上的偵測裝置顯示,此刻,在接近水平的高度上,有一個大型的飛行物體正在後方百餘米外跟著他們。

  「應該是的。」那名士兵回道,「而且……跟蹤我們的東西很奇怪。」

  「奇怪?」索利德疑道。

  那名士兵明白長官的意思,他隨即就轉頭對飛行員道:「把你剛才給我看的畫面給長官看下。」

  他話音未落,那名飛行員便將一幅模糊的影像切到了自己手邊的顯示屏上,並說明道:「這是用嵌在機尾的自動檢修機器人拍到的畫面……」

  索利德看到屏幕上的東西後,沉默了兩秒,然後打開了鎧甲的面罩,湊近用肉眼再確認了一次。

  在確信自己看到的真的是一個全身猩紅色塗裝的巨大機器人之後,他才從嘴裡擠出一句:「What the hell……」 本帖最後由 a6830316 於 2018-5-5 23:0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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