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8 23:42
第160章 熊孩子?熊大人!(一)

母親節這天,胡宏忠起了個大早,這一天的計劃滿滿的。
先是給老婆買早飯,給老媽和老婆各訂一束花,去幼兒園送孩子,跟老媽說好晚上幫他接孩子。
下班後還要帶著老婆在外麵好好吃頓飯,有了孩子以後他們已經很久沒過二人世界了。
沒想到,一大早就發生了一件鬧心事兒。
他的寶貝女兒胡洋洋,今天怎麼也不肯進幼兒園。
父女倆在幼兒園門口僵持了半天,最後,孩子哭大人吼。
誰也沒法跟一個幼兒園中班的小朋友講道理,最終胡宏忠隻能屈服,跟老師請好假,把孩子送去了自己父母那兒。
等他趕到公司的時候已經遲到了20分鍾。
根據公司規定,遲到一次扣50塊錢。算下來,胡紅中一天的工資大約300,扣掉了六分之一,不爽,實在是不爽!
可他是個女兒控,看到自家小蘿莉哭得梨花帶雨,他的心就會軟下來。
嗨,掙錢不就是為了讓老婆孩子高興嗎?人不高興,掙再多錢有什麼用。胡宏忠這樣一想,心裏就又平衡了。
“你來一下。”
正坐在電腦前胡思亂想,冷不丁被老板拍了一下肩膀,胡宏忠有預感,不是好事兒。
“坐,”老板指了一下對麵的椅子,“下半年的運營計劃我看過了,挺好的。”
胡紅中點點頭,等著老板接下來的但是。
“但是,數據太保守,營業額至少得在計劃的基礎上翻一倍。你看看那些電商是怎麼做活動的,什麼618、818、雙11的,變著法兒的讓人花錢,咱們就是活動太少。”
胡宏忠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兒,你咋不翻十倍呢?你上天唄,跟太陽肩並肩去唄。
“老大,”胡紅中斟酌著措辭道:“計劃的確比較保守,主要是考慮到運營人手有限,最好把有限的人和錢用在刀刃兒上。”
見老板沒說話,胡宏忠才繼續道:“比方說,上回的活動,戰線拉得長,人手不足,東西賣了,後續服務跟不上,退貨率高,反而給一些潛在客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胡宏忠的話已經非常委婉,上次活動是老板一拍腦袋想出來的,突然就要上馬執行,又親自上陣指揮,這一點胡宏忠沒說出來。
即便他沒說,老板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別找理由,上次活動還不是你們準備不充分。你信不信,世界上一定有人能達到我的要求,多動腦子想想嘛,如果你的工作由喬布斯來做,會怎麼樣?”
“如果你的工作由某某來做……”這是老板最常用的理論,聽起來有道理,但沒什麼卵用。
胡宏忠已經懶得去理論,今天出門真應該看看黃曆。
早10點整,距離下班還有8個小時,夠重新做一個計劃的。
胡宏忠回到座位,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12點半,匆匆扒了幾口午飯,胡宏忠繼續修改計劃,今天也不知怎麼了,他總是心神不寧。
或許是因為孩子早晨的反常表現?自從上了中班,胡洋洋再也沒有因為不想上幼兒園哭鬧過,孩子究竟怎麼了?
胡宏忠思索了3秒,決定給老媽通個電話。
“洋洋挺好的,自己玩呢,中午還做了她最喜歡的糖醋魚了,吃了一大塊,得高興了……哦,你說上幼兒園的事兒?我問她了,為啥不願意去幼兒園?她也不說啊……別是受欺負了吧?不行,你這麼一說,我心裏七上八下的,還是找她們老師問問吧……你去?對,你比媽會說話,你去比我去強,你抽空去問問吧……”
胡宏忠掛了電話,捧了把涼水洗了洗臉,難道自己想多了?
老板恰好從洗手間走了出來,看見他狀態不佳的樣子,皺了皺眉頭。
“對了,計劃明天就要用,下班前咱們最好能過一遍。”
擺明了是對胡宏忠工作時間打私人電話不滿,想讓他加班啊。
有那麼一瞬間,胡宏忠想寫一張辭職報告甩老板臉上,那一定很痛快吧。
可一想到老婆孩子,想到為了還房貸,老婆也和他一樣忍受著糟心的工作,他就忍了下來。
下午5點,緊趕慢趕計劃終於做完了,距離下班還有一小時,胡宏忠思忖著,但願老板別再有什麼奇葩想法,他已受夠了反複推翻計劃反複開會的循環。
一個新來的員工躊躇著走到胡宏忠跟前,“胡經理,我明天上午想請個假,我家……水管壞了,明天上午師傅來修理,我得在家看著。”
修水管?
這月公司已經有四個人請過類似的假了,兩個修水管的,一個修熱水器的,一個修電路的。
請完假一周以內就辭職跳槽了。
胡宏忠很清楚,修理東西是假,麵試是真,眼前這個新人已經開始物色別的工作了。
這種占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行為當然很不道德,但胡宏忠卻有點羨慕這個年輕人,他不想揭穿對方。
胡宏忠覺得心很累,能趁著沒有貸款和家庭壓力的時候多換幾份工作,挑挑選選,其實也挺好。
時間倒退個7、8年,就眼下這份老板無比龜毛的工作,他也能說換就換。
如今,不行嘍。
“行,你去吧。”胡宏忠在心裏默默祝福這個新人。
新人剛走,一個老員工又來了。
老員工不叫他胡經理,而是喊他胡哥,兩人平時關係不錯,工作上也配合默契。
“走,抽根煙去?”老員工道。
胡宏忠知道,這是有事兒想單獨跟他說。
胡宏忠看了看表,最終沒有拒絕。
走廊拐角處,剛點上煙,老員工就道:“胡哥,我跟你交個底,我打算辭職了。”
胡宏忠鬱悶地深吸了一口煙,“怎麼想的?”
“我快結婚了,不想等結婚有孩子以後再換工作,那時候肯定壓力大。咱公司的情況你也知道,留不住人,我早晚得走,我就想不明白了,胡哥,你咋就在公司幹了這麼久?”
胡宏忠也想不明白。
“對了,胡哥,我下月結婚,到時候你一定得來。”
一張紅彤彤的請帖遞過來,因為事先裝在不大的口袋裏,請帖的一角折了,老員工迅速將那折了的角壓平。
胡宏忠接過請帖,猛吸一口煙,將煙蒂按滅,勁兒使得大了,捏著煙蒂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白。
“我還有事兒,先忙去了,你慢慢抽。”
“哎,好嘞。”
下午8點半,胡宏忠總算出了公司。
計劃依然沒通過,還得改。走出老板辦公室的時候,老板一副“你這個廢物,工作又拖到明天了”的樣子。
胡宏忠敢怒不敢言。
幸好今天老婆也加班了,兩人下班的時間差不多,沒讓她幹等著。
“我先去咱媽家把洋洋接回來,咱媽打電話了,說家裏水管爆了,到處都是水,正找人修呢,沒空幫咱看孩子。”電話那頭,老婆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又是水管!
但胡宏忠知道,老媽不會騙自己。
怎麼就趕得這麼巧?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那你就帶著洋洋直接來餐廳吧,老地方,位置我都訂好了,我倆給你過個節。”
老婆猶豫道:“還去嗎?要不算了吧,隨便吃點得了,累了一天不想折騰了。”
胡宏忠心裏更不是滋味。
他隻是想跟老婆享受為數不多的休閑時光,怎麼就這麼難?今天已經夠不順的了,為什麼不能發生一件愉快的事?哪怕僅僅一次,滿足一下他的心願,不行嗎?
“一定要去!一年就一個母親節,一定要給你過!”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8 23:43
第161章 熊孩子?熊大人!(二)

破了殺人剖臂案以後,閆儒玉期待來個有趣點的案子,可惜事與願違。
不僅沒有有趣的案子,重案一組甚至破天荒地接連兩天沒收到案子,弄得吳錯十分不習慣了。
“這還是市廳嗎?還是重案組嗎?”吳錯在辦公室裏踱著步。
“吳同誌,你這心態不對呀。沒有案子就沒有被害人,多好。我到希望咱們清閑點,什麼時候咱們都成了閑職人員,世界就太平了。”徐行二認真道。
“明天,明天肯定得來案子。七年了,重案組不接案子從沒超過三天。這就叫暴風雨前的寧靜,我有預感,快來大案了。”
徐行二在吳錯腦袋上拍了一下,“臭小子,烏鴉嘴。”
低頭默默翻看舊案宗的閆儒玉道:“要不你倆打個賭?明天要是有案子,老徐請大夥兒吃飯,要是沒有,吳錯,你請。”
徐行二直樂,指著閆儒玉對吳錯道:“看見沒,這才是猴精猴精的,無論咱倆誰輸了,都得請他吃飯。”
閆儒玉笑道:“我這是代表民意,眾望所歸,不信你們問小白和明輝,還有小金子,是吧?”
被點名的三人可不敢在領導麵前放肆,隻是賊笑地看著閆儒玉,回之以讚同的眼神。
閆儒玉一攤手道:“看,群眾被你們壓榨的話都不敢說了,你們當領導的要反省。”
“我去,惡人先告狀!老徐說得一點兒沒錯,你有猴精病啊!”
吳錯雖然這麼說,最後卻還是跟徐行二打了個賭。
“老徐,洗淨脖子等著挨宰吧!”吳錯很有信心。
結果卻令眾人大跌眼鏡,誰也沒想到,重案組竟然真的連續三天沒接到案子。
“這不科學呀!老天爺故意玩兒我的吧!”第二天下午,一行六人去吃飯的路上,吳錯還一個勁兒地感歎。
“我說,今天可還沒過完呢。”吳錯捂著錢包,洋裝心疼地說道。
“烏鴉嘴,你就不能盼點兒好?”閆儒玉也學著老徐的樣子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
幾人選在市內一家平價湘菜館,占據了一間包廂。
餐館廚子燒得一手好菜,剁椒魚頭尤其有滋有味,自從吳錯和閆儒玉偶然發現了這裏,這兒就成了大家聚會的固定去處。
輕車熟路地點完菜,吳錯道:“今天請大夥吃飯,還真有個好消息,小金子要調到咱們一組了!”
“哇!歡迎!”
“太好了!”
之前的好幾樁案件,有了金子多的黑客技術支持,破案效率大大提升,明輝和小白深有感觸,所以很是熱情。
三個年輕人嘰嘰喳喳,尤其是金子多,話嘮本性顯露無疑。
閆儒玉將一粒花生米遞進嘴裏,低聲對吳錯道:“明明是個熱愛遊戲的大好青年,咋就上了你這條賊船?”
“人家主動要求的,還不是衝著你這尊神?我總不能給熱愛進步的大好青年潑涼水,對吧?”吳錯笑得十分雞賊。
有了金子多,飯桌上的氣氛格外活躍。
他一會兒給閆儒玉敬酒,一會兒又跟明輝和小白行酒令,一會兒又攛掇吳錯和徐行二表演節目。
待酒過三巡,他突然道:“唉?今天好像是母親節,我還沒給我媽送禮物呢。”
明輝拿起手機,“就是就是,我怎麼也忘了,趕緊給我媽發條短信。吳哥閆哥,你們也忘了吧?現在發條信息還來得及。”
這話一出,飯桌上的氣氛就變得有點兒尷尬。顯然明輝還不知道,閆儒玉和吳錯的父母都犧牲了。
小白卻已聽說過此事,他拿胳膊肘悄悄捅了捅明輝,妹子不明所以。
吳錯剛想說點什麼,以免妹子尷尬,金子多又突然提議道:“咱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吧!”
沒想到這孩子喝完酒思維變得如此跳躍。
說玩就玩,金子多將一隻空酒瓶平放在圓桌正中央,轉了一下瓶子,待旋轉停止時,瓶口恰好對著閆儒玉。
“閆哥!哈哈哈,是閆哥!”金子多激動得差點沒蹦起來,“您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這個“您”字配上他誇張的表情,反差巨大。
不過眾人哪兒顧得上這些,大家都期待地看著閆儒玉,他身上有太多疑問,他進市廳以前的經曆,他異於常人的推理能力,都叫人好奇,就連徐行二都饒有興趣地看著閆儒玉。
閆儒玉聳聳肩,意思是這一點難度不在話下,“真心話,你問吧。”
金子多摩拳擦掌一番,“嗯,我得好好想想……問題來了!哈哈哈……閆哥,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兒?”
這問題閆儒玉還真沒想過,他求助地看了一眼吳錯,吳錯45°角仰望天花板,根本不看他,嘴角是已經繃不住的笑意。
“我喜歡……健康的。”
“噗——”
桌上其餘五人,三個都噴了水,還有兩個,估計正在思考人生。
“你這喜好還真是……”吳錯斟酌著形容詞,“接地氣!”
“不行不行,不過關!”金子多起哄。
小白和明輝附和,要求閆儒玉認真回答。
“我挺認真的呀,你們看我真誠的眼神。”
眾人再次噴水。
“要不換一個,我選大冒險吧!”閆儒玉說道。
“我來出題!我來出題!”吳錯主動請纓,“我知道老閆最害怕什麼。”
“你們合夥的吧?早有預謀!”閆儒玉叫苦不迭。
“老閆,吃一根香菜!”吳錯脫口而出。
“靠!老吳,友盡!絕交!從今往後你就睡馬路牙子吧!”
吳錯咧嘴笑的十分歡脫,“沒事,我認了!”
閆儒玉看著盤子裏的一根香菜,五官都皺在了一起,“你們難道不覺得這玩意兒和臭屁蟲一個味兒?真的要吃嗎?商量一下吧,喝辣椒水兒都行,要不你們找個陌生妹子,我去問人家要電話,我這張老臉豁出去了,行不行?”
“老閆,放棄掙紮吧,吃香菜才是人間正道。”
“你大爺的!”
閆儒玉惡狠狠地盯著盤中香菜,夾起來,放下,夾起來,又放下。
就在他一跺腳一閉眼打算吞下了事的時候,包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8 23:44
第162章 熊孩子?熊大人!(三)

一個孩子扯嗓大聲叫嚷,不是唱歌,不是說話,也不是玩鬧,純粹的扯著嗓子嘶喊。
童音尖細,刺得人耳膜發痛,原本酒興正酣的眾人一頓,皆是皺眉苦臉。
出門有三怕,一怕遇見組團要飯的婦女,二怕遇見兜售平安符的假和尚假尼姑,三怕遇見熊孩子。
包廂隔音效果雖差,卻也比外麵的散客區好一些,散客區的噪音就更大了。
食客們紛紛尋找噪音的來源。
隻見散客區靠窗的位置上坐著一家三口,小男孩有4、5歲的樣子,正喊得起勁兒,孩子的父母早就習慣了,對此視若無睹,該吃飯吃飯,該聊天聊天,女人甚至還脫了鞋子,一條腿蜷著踩在自己的椅子上。
引起了眾人關注,小男孩人來瘋的勁頭上來,喊聲更大了,腦門上都出了汗。
已經有食客開始小聲議論,指指點點。
距離這一家三口最近的一桌是四個年輕人,看起來像是兩對情侶。
一個女孩實在無法忍受了,對那帶著孩子的夫妻道:“你們管管吧,這是公共場合。”
女孩已經是強壓怒火,盡量客氣,誰知那脫了鞋的婦女卻道:“怎麼著?你有意見可以走啊!”
這下,一家三口可謂是犯了眾怒。
小孩不懂事,大家還能擔待,可大人要也是這副熊德行,就讓人惱火了。
“怎麼說話啊?這人也太沒素質了。”
“吵死了,什麼玩意兒啊。”
“要吵回家吵去,打擾到別人了……”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怎奈那婦女無比彪悍,撂下筷子,單手叉腰,挺直了搖杆,擺開了要力戰群雄的架勢。
“公共場所怎麼了?又不是你家的,我孩子你管的著嗎?……我媽都不說我,你們說我?你們算什麼東西?……看我們帶個小孩好欺負?想打架啊?來啊,我怕你啊?……小姑娘,嘴上積點德吧,有人管你的閑事,你媽的態度還不如我呢……你們他媽的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吵架的?來吃飯的就閉上嘴好好吃你的飯,來吵架的站出來啊,老娘奉陪!……”
婦女的嘴跟機關槍似的,人人都能被她“照顧”到,散客區已炸開了鍋,三個包廂裏也有人探出頭來觀望。
閆儒玉等人看得歎為觀止。
“有這個口才,幹點啥去不好。”吳錯忍不住感慨。
金子多卻是兩眼放光,擼胳膊挽袖子道:“我去會會她!從小到大吵架就沒輸過!”
得,這小子喝高了,順便開啟了新屬性——吵架,整個人跟打了雞血似的,兩眼直放光。
徐行二哈哈大笑,“怪不得小金子也沒女朋友,姑娘肯定吵不過他。”
金子多似被人揭開了痛處,拿受傷的眼神看著徐行二,吳錯護犢子地喊道:“老徐,什麼叫’也’沒女朋友,你把我跟老閆都捎帶上了!”
“誰讓你自己對號入座?我跟小白就不往前湊,是吧小白?”閆儒玉道。
小白撓撓頭,“那個……其實我吧……有女朋友。”
吳錯一愣,激動地拿筷子指著小白,手中筷子抖了好幾下才說道:“終於啊!一組終於擺脫和尚組的名頭了!蒼天啊,總算有一個不是單身狗的了!來來來,好好慶祝一下,喝一個!必須得喝一個!”
小白和明輝麵麵相覷,組長這是咋的了?
徐行二笑著解釋道:“你倆不知道,自從他當上重案組組長,他帶的組從沒出過一個有女朋友的男同誌,和尚組的外號叫了好幾年了,以前開會,還有領導開玩笑叫他方丈。”
閆儒玉剛剛趁亂把香菜扔地上了,一直端著杯子喝茶,努力降低存在感,聽老徐這麼一說,也忍不住笑道:“哈哈,我想起來了,吳方丈算好聽的,還有人叫他宇宙超級無敵單身狗之神,說是想交女朋友的就得在家掛一張老吳的照片,每天早晚上香,乞求單身狗之神高抬貴手,才能早日脫單。”
“我靠!老閆你學壞了!變八卦了!你不是立誌做遊戲界最安靜的美男子嗎?”吳錯扼腕歎息,“對了,老閆,你香菜吃了嗎?”
閆儒玉立馬安靜,繼續低頭喝茶。
外麵的爭吵聲漸漸小了,餐廳恢複了秩序,包廂裏幾人也聊得十分歡暢。
小白和明輝被金子多帶動,話也多了起來,拉近了與幾位老刑警的距離。
就在觥籌交錯氣氛熱烈的時候,包廂外又傳來了一聲叫喊。
這一次,聲音比那孩子的叫聲還要大,撕心裂肺,帶著絕望的哭腔,令人肝兒顫。
“怎麼了?”吳錯警覺地站了起來,他的工作使他聽過許多次這種哭叫聲。
大多數時候,發出這種哭叫聲的都是被害人家屬。
親人突然離世,而且是死於非命,擱在誰身上都無法接受,因此哭聲格外悲痛慘烈。
此時發出這種哭聲的,正是那個與眾人吵架的婦女。
她懷中抱著剛剛還大聲叫嚷的孩子,孩子雙眼緊閉,似是昏過去了。婦女囂張跋扈的神色一掃而空,眼中滿是無助。
“小寶!我的小寶!”婦女一下子癱軟在地。
孩子的父親噌棱一下站起,幾步跑到近前,隻看了一眼婦女懷中的孩子,就已是睚眥欲裂,上前給了婦女一個大嘴巴。
孩子的手臂和腿軟塌塌地耷拉著,脖子也軟軟地歪向一邊,臉上沒有一點兒血色。
徐行二第一個竄了出去,他是法醫,也是醫生,見到傷者,上前施救是他的第一反應。
吳錯第二個跟出去,出包廂前對小白和明輝交代道:“去調監控!”
“是!”
“是!”兩人麻利地衝向餐廳前台。
餐廳裏已經亂做了一團,服務員和其它食客一樣圍在這一家三口周圍,不敢上前。
小白向餐廳老板亮出證件,老板協助調取了監控,在小白查看監控時,老板擔憂道:“怎麼會發生這種事……萬一傳開了以後生意可怎麼做……哎呦我的天……”
“讓我看看!我是醫生!”徐行二探手去摸孩子的脖子。
幾乎摸不到脈搏了!
他又粗略檢查了一下孩子身上,除了口鼻處的淤傷,沒有其它外傷。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了?”
中年婦女隻管扯著嗓子嚎啕,口中寶啊貝啊地叫著,哪兒還聽得進徐行二的話。
心肺複蘇搶救!
徐行二一邊按壓孩子的胸口,一邊轉向孩子的父親又問了一遍:“發生什麼了?”
孩子父親急得一頭大汗,“剛還好好的,孩子說吃飽了,想出去玩,我還專門跟他交代,讓他在店門口玩,別往馬路上跑,不能跟陌生人走,過了一會兒,我不放心,讓他媽出去看看,誰知道一回來就這樣了……”
徐行二的額頭上也有了汗珠,心肺複蘇是個體力活兒,縱然是急救小孩子,也很耗力氣。
急救持續了大約5分鍾,徐行二終於停下了。
“孩子恐怕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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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熊孩子?熊大人!(四)

女人“嗷”地一聲慘叫,撲將上來,拽住徐行二的衣服,想求他再救救孩子,眼淚、鼻涕、口水蹭了徐行二一身。
徐行二一直跪在地上搶救孩子,已累得虛脫,被女人這麼一撲,站立不穩,要不是吳錯伸手將他扶住,徐行二的腦袋就撞在桌角了。
兩人後怕地對視一眼,心中唏噓。
吳錯和金子多一邊一個將婦女架到了一旁。
“小寶不會死的!……不可能!你騙人!……庸醫!”婦女大聲嚎啕,引得店外都開始有人駐足觀望了,明輝趕緊驅散人群。
婦女一邊哭,一邊掏出手機打了120,要送孩子去醫院搶救。
沒人攔她。
這時候誰能攔得住?
一分鍾前,這個女人還是餐廳裏的公敵,她自己就是個熊大人,教育出一個熊孩子。
毋庸置疑,她特別沒素質。
可現在,誰也不忍心責備一個剛剛失去孩子的母親。
人們眼看著她哭昏過去,又哭醒過來,剛剛與她吵架的女孩還給她遞了一包紙巾。
徐行二沒有辯解,從120急救人員口中再次聽到孩子的死訊會更加殘忍,卻也能讓她認清事實。
隨著死亡時間越來越久,孩子臉上出現了一些紅色的捂壓痕跡。
徐行二上前觀察孩子臉上的痕跡,但礙於孩子母親的阻攔,他無法進行更細致的檢查。
徐行二隻好退到一邊,神情嚴肅地低聲對吳錯道:“八成是捂死的。”
“組長!有發現!”在前台看監控攝像的小白喊道。
監控中清晰地拍到了餐廳散客區發生的一切。
先是孩子大喊大叫,眾人側目,接著,眾人與婦女發生激烈爭吵。
餐廳服務員上前勸阻,被婦女又是罵又是推搡,年輕的男服務員麵帶怒色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紛亂的吵架大約持續了十分鍾,其間,第一個跟女婦女發生爭執的女孩兒的男朋友站起來一次,看樣子是要保護女友。
婦女的老公也站了起來,那是個虎背熊腰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兩人僵持了一會,被周圍的食客勸住了,又重新坐下,換上兩個女人繼續打嘴仗。
這時候,孩子對剛剛坐回位置上的爸爸說了一句什麼,爸爸隻是點了點頭——並未如他所說那邊有各種囑咐——孩子就跑出了畫麵。
很快,孩子出現在了餐廳門口的監控畫麵中,
他站在餐廳門口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從路邊的花池裏拔了幾根草,又跑了兩步去追一隻流浪狗。
這麼大點的孩子,正是討盡狗嫌的時候,狗都躲著他走。
在外麵呆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孩子又回到了餐館。
可他並沒有回到父母跟前——父母正忙著跟人吵架,顧不上他。
他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朝著餐館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遇到監控攝像的死角了,餐館兒內沒有能夠拍到衛生間門口的攝像頭,隻能從孩子跑動的方向判斷他進了衛生間。
大約十分鍾後,孩子的母親離開座位去門口找了一圈兒,沒找到孩子,她焦急地四處張望,又向服務員打聽,但服務員看起來態度十分敷衍,顯然都不想理她。
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了衛生間所在的方向。
又過了三分鍾,女人抱著死去的孩子重新回到了監控畫麵中。
“所以孩子是在餐館衛生間遇害的。”
說話時吳錯環視一圈,目光落在每個人的臉上。
明輝及時報告道:“已經在第一時間控製了現場,

案發後沒人離開。”
小白看了一眼餐館後廚的方向,補充道:“沒人從正門離開,後門得話,沒有監控,就不一定了。”
吳錯點頭,“幹得不錯。”
轉而又對小白道:“繼續看監控,找出案發時段去過衛生間的人。”
“好。”
此時閆儒玉已經從汽車後備箱裏取出了勘察箱,戴好手套、鞋套走進了餐館衛生間,吳錯緊跟其後。
食客哪兒見過這個陣勢,緊張、興奮、害怕的情緒交織,畢竟,對他們來說,親眼見識命案實在是件新鮮事兒。
有人已經開始給親朋好友發消息,有的開始拍照,還有的甚至開起了網絡直播。
無數攝像頭對準了坐在地上的母親和她懷中已經死去的孩子。
明輝看不下去了,衝到母子倆身前,將他們擋住。
“別拍了,都別拍了,請大家坐回自己的位置,配合調查。”
“警官,你們要調查多久?”有人問道。
“我們有人身自由,不能隨便就被扣在這兒吧?!”
“就是,得給個說法,什麼意思啊?我還成嫌疑人了?!憑什麼?”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再這樣下去場麵肯定失控。
此時最保險的辦法當然是撥打110,通知餐館所在轄區的派出所出警,明輝也在第一時間這麼做了。
刑警在下班時間並沒有執法權,吳錯等人此時開展刑偵工作,要求現場群眾留下接受調查,已經屬於越界,群眾主動配合,自然皆大歡喜,群眾不肯配合,讓人揪住了把柄,後續的麻煩事兒說大可大說小可小。
幸好轄區刑警及時趕到,帶隊刑警之前曾配合市廳開展過抓捕行動,認識吳錯,雙方對接起來0障礙,大大提高了效率。
與警車一同趕到的是救護車。
急救大夫摸了孩子脈搏,測了心跳,又扒開眼皮看了看瞳孔。
“不好意思,人已經死了。”
最後一根稻草,斷了,婦女眼中一片死灰。
她的男人也是雙眼泛紅,虎背熊腰的身形搖搖欲墜,像是一棟危房。
男人伸手指了指孩子,嘴唇哆嗦了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接著他的手臂向上一抬,指向了抱著孩子的女人。
這次,他終於繃出了兩個字。
“離!婚!”
誰也沒想到男人會在此時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抄起一張桌上的白酒——也不知是哪桌食客買的酒——咕咚咕咚一飲而盡,酒瓶啪地仍在地上,摔得稀碎,兩個妹子被嚇得驚叫一聲。
兩名民警上前,扶住男人,讓他坐下,以免他再有什麼過激行為。
男人抹了一把嘴,指著女人吼道:“老子要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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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熊孩子?熊大人!(五)

眾人不得甚解,但都對男人投去鄙視的目光。
“看什麼?你們他娘的看什麼?!”男人指著抱著死孩子的女人道:“她要是還能生養,老子至於離婚嗎?”
眾人的更加鄙視,看守他的民警吼了一句“老實點!”他才頹然弓下了背。
與男人短暫溝通後,死者身份確定了。
死者田碩,5歲,白雲幼兒園中班小朋友。
田碩的父母老來得子,35歲才生下他,將他當成一塊寶貝,極其驕縱,從沒批評過,更別說打罵教育。
從今天在餐廳內叫嚷,就能看出這孩子有多頑劣,也能看出其家長的教育存在多大問題。
閆儒玉和吳錯進入衛生間,仔細觀察,試圖找出反常的痕跡。
男女混用的衛生間,其內共有三個隔間,隔間並成一排,進入方便的時候,隻要將隔間的門在裏麵插好即可。
首先吸引兩人注意的是衛生間的窗戶。
餐廳在一樓,衛生間的窗戶不高,成年人很容易通過翻窗進出。
此時窗戶大開著,窗台上有兩個半枚的腳印,看方向是一進一出,腳印很新,明顯是剛留下的。
難道凶手是翻窗進來又翻窗出去的?吳錯優先查看起腳印。
腳印花紋很淩亂,吳錯皺眉道:“老閆,我從沒見過這種花紋的鞋印,太亂了,而且好像沒什麼規律。”
閆儒玉也盯著那鞋印左看右看,突然挑起嘴角笑了起來,“凶手想得還挺周到。”
“什麼意思?”吳錯不明白。
閆儒玉指著一處腳印道:“你先看左邊兒,再看右邊兒,分開來看。”
吳錯按他所說,果然有了發現。
“這……這是小孩兒的鞋印!兩個鞋印並排!看起來寬度就跟大人的鞋印一樣了!”
閆儒玉點頭,“我敢打賭,鞋底花紋肯定跟田碩的一樣!
凶手在殺人以後,脫掉了孩子的鞋,在窗台上留下足印,而且試圖讓足印看起來是大人的鞋子的大小,這麼做顯然是為了混淆我們的視線,讓我們認為凶手已經逃走。
他越是這樣,就越說明,凶手還在餐廳裏!”
吳錯額頭上已出了冷汗,“犯罪後還留在現場,少見啊!怎麼有種進了柯南片場的感覺?”
閆儒玉已經貓腰觀察起了洗手台,台子上濕漉漉的,擺著兩瓶劣質洗手液。
吳錯注意到,洗手台一角的水痕被抹去了。
兩人立即回到餐廳散客區,艱難地與孩子的母親溝通,最終在孩子父親一聲“你他娘撒手”的怒吼中,孩子的母親終於放下了懷中孩子的屍體。
檢查孩子的衣服,吳錯迅速發現後背位置濕了一塊兒,且那濕痕有一個明顯的直角形狀,與洗手台一角的形狀相符。
“洗手台就是案發現場!孩子就是在那兒被捂死的!”吳錯說道,“因為孩子的身高還不及洗手台的高度,如果是他自己玩兒,無論如何後背也不可能蹭到台麵上的水,隻可能是別人將他揪起,並按在了台麵上。”
“不錯,”閆儒玉看了看孩子的鞋,兩隻鞋帶的係法不同,一隻鞋帶明顯比另一隻要鬆,而且鞋底的花紋與衛生間窗台上的鞋底花紋一致。
如他所料,窗台上的腳印正是用孩子的鞋偽造的!
“您是在哪個位置發現孩子的?”吳錯對孩子的母親問道。
此時,孩子的母親已經沒了眼淚,她癱軟地坐在地上,兩眼發直,民警扶了她幾次,都沒能將她扶起來。
吳錯歎了口氣,知道現在什麼也問不出來,隻好跟閆儒玉一起,又回到了衛生間裏。
吳錯拿出專用紫光燈,將洗手台及周圍照了個遍,在洗手台上和附近的牆上發現了幾枚指紋。
但很快他就放棄了尋找。
閆儒玉一邊推開三個隔間的門,一邊說道:“公共場所的指紋說明不了什麼,任何人都能以合理的理由在這裏留下指紋。”
餐館的衛生間打掃得還算幹淨,地磚潔白,隔間裏的紙簍也擺放得整整齊齊。
除了最靠裏麵的隔間,紙簍翻倒在地,裏麵的衛生紙撒了出來,蹲式馬桶白色的陶瓷邊緣上留有一道黑色的痕跡。
“鞋底邊緣蹭過留下的。”吳錯給出結論。
“咱們還原一下當時的情況,”閆儒玉一邊踱步一邊道:“孩子應該是進入了第三個隔間,凶手從這裏將他拽出來,拎到洗手台上,捂住口鼻,直到孩子窒息死亡。
接下來,凶手脫掉孩子的鞋,在窗口留下腳印,又給孩子穿上。
最後,凶手丟下死去的孩子,離開了衛生間。”
說完,閆儒玉站在衛生間正中間,一會兒看看洗手台一角,一會兒又看看窗台上的鞋印,皺著眉,似乎在思索什麼。
“怎麼了?”吳錯問道。
“你不覺得矛盾嗎?”
“哪兒矛盾?”
“你去翻以前的案宗就會發現,捂死大都發生在過失殺人中,而且場景很單一,絕大部分情況是想製止對方叫嚷。
舉例來說吧,強奸案中,為了避免被強奸的女性叫嚷,就發生過捂住其口鼻致使窒息死亡的情況,而且這種情況多次發生。
我記得前兩年還有一個更離奇的案子,表姐妹兩人在姥姥家住,星期天早上,8歲的妹妹叫18歲的姐姐起床,姐姐為了多睡會兒,想讓妹妹閉嘴,就把妹妹捂在被子裏。
發現妹妹被捂死,姐姐躺在床上裝昏迷,想造成自己也是被害人的假象。
後來刑警勘察現場,發現門鎖、窗鎖完好,姐姐身上也並未留下致使其昏迷的傷痕。
突審,姐姐承認了犯罪事實,案子告破。”
“呃……”吳錯猶豫道:“你的意思是……田碩的死是過失導致的?”
閆儒玉搖頭,“可是,過失殺人不像預謀殺人,凶手自己往往會被這個結果嚇得不知所措。可是咱們這位凶手,在殺人後還從容地用孩子的鞋子在窗台上做了假痕跡,這實在是說不通。
要麼還有什麼我們沒發現的隱情,要麼,凶手的心理素質實在太好。”
吳錯點頭,“出去看看吧,小白和明輝應該已經篩出進過衛生間的人了,或許從他們那兒能打開突破口。”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8 23:47
第165章 熊孩子?熊大人!(六)

小白和明輝已從監控中找到了案發時間段去過衛生間的人。
總共三人。
第一個是一位年輕女食客,她在田碩之前進了衛生間,田碩進入衛生間一分鍾後,她從衛生間出來並進入監控區域。
兩人的交集僅一分鍾,並不足以對一個孩子下手。
從時間上已經能夠排除她的嫌疑,但因為餐廳衛生間是男女混用的,她可能會發現反常情況,警方決定第一個詢問她。
女人戴著眼鏡,幹練的短發。得知需要接受警方詢問,她很緊張,聲稱自己沒做壞事。她的閨蜜始終陪在她身邊,防備地看著警方。
在明輝和小白的安撫下,她很快控製住了情緒。
“你們問吧。”女人說道。
吳錯道謝,然後問道:“首先,您的名字。”
“白雙雙。”
“您在衛生間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異常……嗯……對了,我正方便的時候有人敲門兒,就是敲隔間的門,嚇了我一跳。
我趕緊說有人,對方笑了,我就聽出來是小孩的惡作劇,應該就是……”白雙雙看了一眼那個死去的孩子。
吳錯明白了她的意思,繼續問道:“敲完門以後呢?孩子還幹了些什麼?”
白雙雙搖了搖頭,“我在隔間裏麵,看不到外頭。不過,好像聽見有腳步聲,還有小孩哼歌的聲音……嗯……還有,旁邊隔間的門開了,應該是有人進去……”
“等等,”吳錯問道:“旁邊隔間是哪個?靠門的還是靠窗的?”
“靠窗的。”女人答道。
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靠窗的正是那個淩亂的隔間!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在那兒被凶手揪起來的。
“然後呢?”吳錯繼續問道。
“然後……嗯……還有一些聲音,可能……我不確定啊,可能是小孩兒在敲隔板玩。
方便完我就從隔間出來洗手,出來的時候雖然沒看見小孩兒,但隔壁的隔間裏還有動靜,我也沒管,洗了手,就從衛生間出來了。”
“謝謝您的配……”
吳錯話還沒說完,已經走出詢問所用的包廂的女人停下了腳步,站在包廂門口道:“哦,對了……”
她的目光在眾人之間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了一名男服務員身上。她指著那服務員道:“我出來的時候看見他進衛生間了!”
男服務員看見女人指著自己,臉色沉了一下。
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男服務員,有人還防備地向後退了一步,因為他正是剛剛吵架時被婦女辱罵和推搡的男服務員。
難道他因為這個殺了她的孩子?
婦女的情緒比眾人來得都要激烈,她像一隻護崽的惡狼,猛然撲向了男服務員。
兩人之間隔著至少四米,那婦女一撲之下,整個身體騰空,竟直接越過四米,一下子拽住了男服務員的衣領。
“你還我孩子!還我的孩子!……我殺了你!……給我的孩子償命啊!”
婦女的叫喊已經徹底變了調,像一隻悲痛的野獸。
男服務員拚命抵擋,怎奈婦女使出了全部的蠻力,三個精壯的民警上前,才麵前將兩人拉開。
男服務員顯然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徹底懵了,愣了好半天才感覺到自己脖子上被那婦女抓破了皮。
“草!狂犬病啊你?!”男服務員解下圍裙,狠狠摔在地上:“老子今天就不幹了!”
他擼起袖子就撲向了婦女,“拿我撒氣是不是?看我好欺負是不是?啊?……”
剛剛衝上前一步,男服務員就被民警攔了下來。
吳錯也上前,拽住他的手臂,低聲道:“爺們兒,你真要跟一個喪子的婦女動手?別讓人瞧不起!”
這是一句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對話。
男服務員若是真動手了,便配不上“爺們兒”這個稱呼了。
他甩開拽住自己的幾個民警,沮喪道:“你們一個個地看我幹什麼?這麼盼著警察抓我?!剛剛這熊女人撒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心這麼齊?!”
吳錯也撒開了手,“誰說要抓你了?例行詢問,現在就是要排除你的嫌疑!”
男服務員終於平靜下來。
“那你們問吧。”
臨時用作審訊的包廂裏,男服務員講述了他進入衛生間之後的所見所聞。
“我進衛生間的時候的確跟剛才那女的打了個照麵。
我進去主要是想拿涼水洗把臉,那潑婦太氣人了,孩子在公共場合喧嘩,她不管,還有理了?我一個勸架的,她上來又打又罵,太欺負人了吧?!我幹服務員也有兩年了,就沒受過這種氣!
我進去就是洗了把臉,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情況,也沒見過那小孩兒……”
閆儒玉打斷他道:“隻是洗把臉?你可在衛生間裏呆了5分鍾,洗把臉得話,需要這麼久?”
“警官,5分鍾很久嗎?再說了,受了這個窩囊氣,我哪兒還有心思伺候這些客人,隻想一個人躲躲,我就不能多在衛生間待會兒?”
“當然可以,”閆儒玉點頭,“那躲在衛生間的這段時間你都幹了些什麼?最好詳細描述出來,別漏掉什麼,就像剛才,你有選擇地陳述,我們就沒法排除你的嫌疑。”
男服務員強壓下不耐煩的心情,“就是在裏麵溜達了兩圈,在窗口透了會兒氣。”
“僅僅是透氣?沒有抽煙?”
閆儒玉已注意到男服務員上衣口袋裏的香煙。
他神色有些緊張地捂了一下口袋,“沒,沒抽煙。”
“煩躁,卻沒抽煙?你這樣的煙民我還是頭一次見。”
“我……最近戒煙。”
閆儒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吳錯繼續問道:“你沒發現田碩——就是那個死去的孩子在隔間裏嗎?——靠窗的隔間。”
“應該沒有吧……隔間門一直關著,我以為裏麵有人……至於是不是那小孩,我就不知道了。”
“你再想想,整整5分鍾,你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男服務員白了吳錯一眼,“我又不是變態狂,別人在隔間裏方便,我在外頭聽動靜,合適嗎?”
嘴上雖這麼說,男服務員卻也看出警方的疑慮,他的眼珠一轉,又道:“我也碰見人了,我在衛生間的時候,有個男的進來方便來著,警官,我真的什麼都沒幹,不信你們找那個人來問問。”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8 23:48
第166章 熊孩子?熊大人!(七)

第三個進入衛生間的人名叫胡宏忠,母親節這天,他帶著妻子和女兒來吃飯,一家人其樂融融。
這是他期盼了一整天的晚飯,卻偏偏碰上了一個熊孩子和兩個熊大人,使得這頓晚飯不得不在嘈雜的氣氛中草草結束。
現在,他的妻女暫時隻能留在餐廳,等待警方的進一步調查,實在是糟糕透了!
他一開始陳述,就先給男服務員發了一張好人卡。
“我啊?我進衛生間的時候的確碰見那個服務員了,不認識,也沒說話,我進隔間方便,他好像就出去了吧。”
閆儒玉眯了一下眼睛,“你看見他的時候,他在幹嘛?”
“沒幹嘛啊。”
“沒幹嘛?”
“就是站著,嗨,我又不認識他,總不能一直盯著他看,就沒在意。”
“那你看見他的時候,他在哪兒站著?是門口?洗手台旁邊?還是哪兒?”閆儒玉繼續追問。
“這……”胡宏忠猶豫著,“好像……可能……在門口吧,我不記得了。”
閆儒玉靠在椅背上的身體向前傾了傾,使他能更清楚地看到胡宏忠的表情。
“你進的第幾個隔間?”
“我進的……中間的隔間。”
“隔壁靠窗戶的隔間裏麵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
“那你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異常得話……”胡宏忠思索了一會兒,低聲道:“我好像看見窗戶外有個人,鬼鬼祟祟的。”
胡宏忠大有問題!
閆儒玉和吳錯心中同時有了結論。
他試圖將警方視線引向窗外,和那個在窗台上留下鞋印的人目的相同。
現在,閆儒玉和吳錯麵臨著兩個問題。
他好像在為那個同樣含糊其辭的服務員打掩護。
餐館服務員真的與此事無關嗎?還是另有隱情?
撒謊的胡宏忠會是凶手嗎?
至少目前胡宏忠的嫌疑最大。
對付謊言,吳錯有一個屢試不爽的審訊技巧,就是對細節刨根問底。
任何謊言都禁不住對細節的考量和推敲。
吳錯靠在椅背上,擺出了一副要展開拉鋸戰的架勢。
“你進衛生間的時候,靠窗的隔間是門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
“關著的,三個隔間的門都是關著的,我隨便推了一下中間那個門,裏麵沒人,我就進去了。”
“你在衛生間的這段時間裏,也沒看見死者?”
吳錯故意用了一個“也”字,向胡宏忠暗示了“餐館服務員也沒看到那個被害的孩子”。
胡宏忠立馬道:“是啊,我也沒……”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4、5歲的小蘿莉哭著跑進了包廂。
小人兒個頭太矮,包廂門口的民警彎腰攔了一把,卻沒攔住。
小人兒紮著兩個羊角辮,皮膚白皙,臉上還掛著淚珠,穿著過膝的粉色小連衣裙,十分可愛。
一進包廂就撲進了胡宏忠懷裏。
“爸爸,警察叔叔要抓你?”
小人兒拖著哭腔的奶音,聽得屋裏的幾個大老爺們兒心都要化了。
“吳警官,這……”門口值守的民警知道自己疏忽,內疚地看著吳錯。
吳錯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別嚇著孩子。
胡宏忠趕緊抱起孩子,憐愛地哄著,閆儒玉和吳錯也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和藹一些。
“不哭啊,沒事,爸爸這是配合警察叔叔調查呢。”
小蘿莉還是皺著臉哭,賴在爸爸肩膀上不肯下來。
吳錯也上前,對小蘿莉道:“你爸爸是配合我們抓壞蛋的英雄,不是壞人。”
胡宏忠愣了一下,感激地看了一眼這個剛剛還一臉嚴肅好像跟自己有仇似的的年輕警官。
維護一個父親在孩子心中的形象,即便這個父親是凶殺案的重點嫌疑人,是一種慈悲。
很快,孩子的母親也擔憂地趕來了。
她站在包廂門口,看著孩子沒事,鬆了一口氣,卻懾於包廂門口的民警,沒敢進來。
胡宏忠將孩子送出包廂,讓孩子的母親看著,叮囑了一句“沒事”,轉身回到包廂裏,坐下。
他的妻女在他背後,看不到他的表情。
閆儒玉和吳錯卻清楚地看到,他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頹廢,背也弓了起來。
“我能抽根煙碼?”男人問道。
閆儒玉給男人遞上一根煙,點燃,給吳錯使了個眼色。
吳錯會意,跟他一起出了包廂。
“鞋帶,注意到了嗎?”閆儒玉自己也點起一根煙。
“什麼?”
“小姑娘的鞋帶。”
吳錯搖頭。
閆儒玉解釋道:“死者田碩有一隻鞋帶的係得很鬆,係法也明顯不同。
但是,這隻鞋的鞋帶係法和剛剛那個小姑娘的一樣。”
“你……確定?!”
“一模一樣!
那孩子的鞋子上有漆皮的光麵,我敢打賭,能驗出來他的指紋!”
吳錯也點起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媽的!他圖什麼?!”
“是啊,他能圖什麼?”
閆儒玉看著包廂裏男人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還是說不過去!”閆儒玉突然道:“那個服務員,他怎麼會沒見過死者?
死者明明就在衛生間裏!他跟女顧客是前後腳進入衛生間,女顧客明明見到了孩子,他為什麼沒見到?
一個那麼不安分的孩子,怎麼會在5分鍾裏沒出一點動靜?”
吳錯開始閆儒玉的思路,“這……還重要嗎?”
“當然!任何不尋常的地方都可能成為案件的突破口!”
此時,包廂內的男人回頭,看向了閆儒玉和吳錯。
“看樣子他想說了。”
兩人回到包廂,並未催促,隻是看著男人。
男人咽了一下口水,“警官,你們是好人,我不該給你們添麻煩的……”
男人猶豫了,吳錯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我這算是自首嗎?能減刑嗎?我的孩子……”
男人眼眶發紅,又看向了包廂外。
閆儒玉的耐心已經耗盡,他上前一步,直視著男人的眼睛。
“人不是你殺的吧?”
“啊?!”男人驚訝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現有的證據表明,你參與了布置假現場,但殺人的並不是你,是那個服務員,對嗎?
他殺了人,你幫他脫罪,為什麼?”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8 23:48
第167章 熊孩子?熊大人!(八)

胡宏忠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傳到天靈蓋,讓他渾身一激靈。
這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警察,竟已經知道了犯罪過程,怎麼可能?
終於,他垂下頭,歎了一口氣。
“是,你說得對。
我進到衛生間的時候,熊孩子已經死了,服務員站在屍體旁邊,渾身發抖,慌得厲害。
他看見我,嚇得坐在地上,一個勁兒地說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沒想到會這樣。
哎!”
胡宏忠抹了一把通紅的眼圈,繼續道:“其實我比他還慌,我更沒想到會是這樣。
今天……哎!今天真是太不順了!我心裏實在堵得慌,難受得氣都要喘不上來了,可能是最近事事不順吧。
好不容易有點時間,帶家人出來吃個飯,本來今天母親節,想好好感謝和犒勞老婆,誰知道連飯都吃不安生,竟然碰上這麼一家子敗類。
哎!……哎!……我真是……鬼迷了心竅!”
閆儒玉皺眉,“就這樣?就因為……這個?你就幫凶手打掩護?”
“也不光是為這個,還有一個原因。”胡宏忠眼中透出恨意,“要不是那個服務員,要是讓我先遇見了那個熊孩子,興許我也會對他下手!
哎!……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報複他?踹他一腳?我也不知道。”
“報複?為什麼?”
“我女兒這兩天有點反常。她已經習慣了去幼兒園,早晨送她去的時候再不像剛開始時那樣哭鬧了,可是今天早上,我送她去幼兒園的時候,她死活都不肯進去。
你們是沒見那個場麵,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抱住我的腿不讓走啊,我從沒見我女兒那樣哭過,感覺就像是……幼兒園裏有什麼能吃了她的東西似的。
我問她為啥不去,她也不說。
後來我沒辦法,就隻能把她送我媽那兒去——這跟今天的事沒關係,我就不多說了——總之,晚上下班,我老婆把女兒接上,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出來吃個飯,本想著高興一下。
結果那個熊孩子就開始叫喚。
他一叫,他的家長再一跟人吵架,我女兒就哭了,還使一個勁兒讓人抱。
我家洋洋很聽話的,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哭鬧。
孩子這是嚇著了啊!
我覺得不對勁兒,就問她怎麼回事,結果,嗬嗬,結果我女兒告訴我的事兒,真快把我的肺氣炸了!警官,我一點兒不騙你,你要是也有一個那麼聽話女兒,知道女兒那樣被人欺負,你肯定也忍不住!我……我真恨不得揍死那個熊孩子!……不,不是孩子的問題,是那兩個熊家長,把小孩教成這樣,真應該去坐牢!”
“你女兒都說什麼了?”吳錯將跑偏的話題扯了回來。
“她在幼兒園被人欺負了,就是那個熊孩子!叫什麼來著?對了,田碩。
他跟我女兒在同一所幼兒園,同班。
前幾天我和孩子她媽都太忙了——現在上個班不容易,天天加班,別人都加班呢,老板也還沒走,我早早就走了,老板怎麼想?
有一次我倆都下班晚了,又沒溝通好,我以為我媽去接孩子了,我老婆以為我去了,我媽以為我們去了,結果誰都沒去接孩子,也真是趕巧了,我跟我老婆都沒接上幼兒園老師的電話,愣是等到天都黑了,相互一通氣,才知道壞事了!孩子還在幼兒園呢!
我趕緊去接,趕到的時候,班裏就剩洋洋和老師了——對了,洋洋是我女兒的名字。
我到的時候,孩子一見我就是大哭,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明顯已經哭了好一陣子了。
老師跟我說,洋洋等不到家長,又看著別的孩子一個個都被接走了,心裏委屈,哭得稀裏嘩啦,怎麼哄都哄不好。
我看著心疼,但也不好說什麼,人家老師陪著孩子加班,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孩子回家還是哭個不停,怎麼哄都哄不好,我答應帶她去迪士尼都不行。
鬧了大半夜,最後我急了,我媳婦也煩躁得不行,差點打她,她這才停住了哭。
這兩天孩子明顯不願意上幼兒園,我能看出來,但可能是怕挨打吧,她還是忍著去了,直到今天早上突然就爆發了,死活也不去。
剛剛她看到那個熊孩子一家,才告訴我,我們去接晚了的那天,她被熊孩子的家長給打了。”
“什麼?”吳錯指著包廂外問道:“你的意思是……死者田碩的父母,打了你的孩子?大人……打了小孩?”
胡宏忠攥緊了拳頭,氣得喘氣聲都變粗了。
“何止是大人打小孩?而且是兩個大人一起打我家孩子!四年半了,洋洋就是再惹我生氣,我都沒舍得打過她,誰知道那兩個熊大人上來就對洋洋動手,一腳把踹在肚子上,把她踹出去好幾米遠!
不僅如此,打完了人,他們還威脅洋洋,不讓她告訴家長,說要是敢告訴家長,以後見一次打她一次!
太過分了!真的太過分了!”
吳錯也氣憤地拍了一下桌子,閆儒玉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他才收斂住情緒,繼續道:“他們為什麼打你家孩子?還有,幼兒園老師都不管嗎?”
“嗬,還能因為什麼,小孩子,無非搶搶玩具,老師就更別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師巴不得孩子別跟我們告狀,免得我們找麻煩。”
吳錯又是一番唏噓。
胡宏忠繼續道:“剛才我看見孩子躺在地上,服務員嚇得半死,就明白發生了什麼。
也不怕告訴你們,當時我的真實想法是可算有人幫我出了這口惡氣。
我就讓那個服務員趕緊走,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我來幫他善後。
他不理解我為什麼幫他,我就說早就想殺了這小兔崽子了。
後來,我就用孩子的鞋在窗台上留下了腳印,我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那樣做,隻是……隻是覺得很爽!……對!很爽!好像這麼做就能報複那些爛人!報複我平庸的生活……我……我不敢去跟那兩個蠻不講理的熊大人理論,隻能用這個方法……我是個懦夫……”
吳錯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法的確不對,但你是你女兒的英雄。”
胡宏忠被帶出包廂,閆儒玉歎了口氣,對吳錯道:“罪犯還成了英雄了,這回你也太離譜了吧?”
“我知道……我隻是忍不住想,要是你我的父母活著,應該也會這樣為我們操心吧。”
閆儒玉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接下來,該想辦法揪出真正的凶手了。”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8 23:50
第168章 熊孩子?熊大人!(九)

吳錯問道:“你怎麼知道殺人和在窗口留下腳印的是兩個人?”
“因為存在矛盾,過失殺人和殺人後冷靜地布置現場存在矛盾,服務員和胡宏忠都在撒謊也是矛盾——如果隻有一個凶手,那麼除了凶手以外的其它人就沒必要撒謊。
這些矛盾之處,隻能引向一個結論:在殺害田碩這件事上,兩個撒謊的人存在某種合作關係。”
閆儒玉挑挑眉,那意思是“智商餘額不足星人,我解釋得很清楚了吧?”
吳錯直接無視了他那欠揍的樣子,“已經有了指認凶手的口供,該放客人們走了,讓人家等這麼久,得好好安撫一下情緒,免得造成負麵影響。”
吳錯一邊說,一邊轉身小跑就要出包廂。
“跑那麼快幹嘛?”閆儒玉站在原地抱臂看他。
“啊?”
“小心扯著蛋。”
“握草老閆你發什麼病?”
吳錯的吼聲引得站在門口的民警探頭向包廂裏看了看,吳錯趕忙擺手,示意沒事兒。
閆儒玉則是一臉淡定道:“就是突然想到這麼一句。”
吳錯隻能搖頭不理他,防火防盜防老閆,誰知道這家夥下次開腦洞會想到什麼。
滯留在餐館內的客人情緒還算穩定,一來等待的時間不算太久,尚未達到情緒爆發的臨界點,二來畢竟是凶殺案,獵奇心理很大程度上衝淡了等待的枯燥。
遣散群眾的工作很順利,並未發生摩擦,甚至還有三五個好事者想繼續留下看熱鬧。
很快,除了辦案民警,餐廳裏就隻剩下死者家屬、胡宏忠、服務員和老板了。
死者田碩的母親虎視眈眈地盯著被留下的胡宏忠和服務員,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她已準備好,隨時都可以撲上前去,將殺害兒子的凶手撕碎。
田碩的父親也是滿臉陰沉,死死盯住被留下的兩人。同時,他坐得離自己的妻子很遠,這個男人是否真的下定決心要離婚?沒人知道。
在胡宏忠的要求下,他的妻女可以先離開餐廳。妻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擔憂地看著丈夫,抱著孩子不肯離去。
“走吧,我沒事。”胡宏忠擠出一個笑容。
孩子已經有些困了,趴在媽媽懷中,蔫蔫的,隨時都能睡著。
可是一看到爸爸,又興奮起來,口中叫著:“我爸爸是英雄!我爸爸是英雄!”引得周圍一圈猜測的目光。
那被留下的服務員也不停地看向胡宏忠,他已猜到發生了什麼,亂了分寸,站在原地,不斷倒騰著雙腳,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死去的孩子就躺在母親身邊不遠處,徐行二就在屍體旁進行著最基本的體表檢查——孩子的母親死活不肯讓徐行二將屍體帶回市廳解剖,甚至一度放出誰敢動她的孩子,她就跟誰同歸於盡的狠話來,這使得徐行二的工開展得很艱難。
幸好,細心的徐行二還是有了發現。
死者田碩的口腔內有兩根十分纖細的纖維,那纖維比頭發絲細多了,僅有2、3毫米長,能被發現,也著實難為了徐行二的老花眼。
纖維顏色一黑一藍,看起來材質也不相同。
“這是……”徐行二取出纖維,小心地裝進證物袋。
閆儒玉拿過證物袋看了一眼。
他的目光一離開證物袋,就迅速看向那名服務員。
服務員像是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直接別過臉去。
凶手已經潰不成軍。
閆儒玉走到他麵前,彎下腰,仔細去看他的圍裙和牛仔褲。
餐廳給服務員統一配備的黑色圍裙,符合黑色纖維的出處!服務員身穿的淺藍色牛仔褲,符合藍色纖維的出處!
“你……你幹什麼?!”
服務員連退幾步,撞翻了一張凳子。
他無助的目光四處亂掃,最終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胡宏忠,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救我啊!大哥!救救我!”
胡宏忠歎了口氣,“認了吧,我都說了。”
胡宏忠之所以積極勸導服務員認罪,一方麵是出於同情,另一方麵也是想立功,爭取減輕對自己的刑罰。
可他這話一出口,服務員的最後一根稻草斷了,隻剩下氣急敗壞破罐子破摔。
“看我幹什麼?!你們看我幹什麼?!討厭熊孩子的人那麼多!又不止我一個!不信你們去問問,剛剛他叫喚的時候,想弄死他的人多著呢!還有這兩個熊大人!……”
服務員伸手指向死者父母。
死者的母親慘嚎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撲向了服務員。
她隻想撕碎了對方,全然不顧方法,張口就去咬服務員指向她的那根手指。
“閃開!”吳錯大吼一聲衝上前來。
閆儒玉隻覺得自己被一股力量一推,腳下幾步踉蹌,便已經脫離了“戰場”範圍。
等他抬頭再看時,婦女已經被吳錯製服。
可縱然吳錯身手矯健,眼看也要被這個瘋了一般的婦女掙脫。
三名健壯的民警一擁而上,將婦女死死按住。
婦女動彈不得,卻仍瞪著眼珠看服務員,她已不叫也不罵,隻是牙齒不斷地咬合,出於本能地做出要將服務員咬死的樣子。
喪子之痛激發了這個女人的獸性。
這般一折騰,服務員真嚇壞了。
剛剛千鈞一發的時刻,若不是吳錯出手阻攔,他絕對要被咬掉一根手指。
這使他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給這個女人帶來的痛苦。
“我不是故意的啊!我……我就是想教訓一下他……誰讓他這麼沒教養?……我沒想到他要叫,我害怕啊……隻能捂住他的嘴……等他不叫了,等我鬆手……等我鬆手,他已經死了……我不是故意的啊!……我真沒想殺他啊!”
行凶過程水落石出,凶手被繩之以法。
幾個小時後,兩份檢驗報告出來了。
第一是對死者田碩口中的纖維與服務員的圍裙和牛仔褲纖維比對,完全一致。
第二是在對有褶皺痕跡的圍裙一角進行DNA采樣,並與死者田碩進行DNA比對,比對結果一致。
根據服務員交代,田碩掙紮時曾在他腿上咬了一口,但是因為隻咬到了牛仔褲可圍裙,沒什麼痛感,他就沒在意。
沒想到就是這一咬,在他的圍裙上留下了口水,使得警方能夠采集到死者的DNA樣本,找出了板上釘釘的犯罪證據。
案件告破已是深夜,重案組眾人皆深感唏噓。
“熊孩子什麼的,最討厭了。”閆儒玉低聲嘀咕道。
吳錯道:“可他成了被害人,他的家長成了被害人家屬,我還是覺得可憐多於討厭……我也說不清,複雜的感覺。”
“那就別想了,回家睡覺。”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34
第169章 咬耳朵(一)

五月中旬,氣溫首次飆到38度,天氣預報裏說未來一周持續高溫,京北市成了一個大蒸籠。
偏偏閆儒玉體質差,一吹空調就感冒,吳錯跟他合住,受了老罪了。
“我靠,老閆,你就不能滾回臥室打遊戲嗎?客廳是我的地盤!我的!我要吹空調!”吳錯躺在鋪著涼席的沙發床上,感覺自己隨時都能變成一塊烤肉,還是全熟的。
他躺下一會兒,起來,讓身下的涼席降降溫,又躺下,如此反複折騰了近半個小時。
閆儒玉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屏幕,不為所動。
“我說,你聽見沒?”
“馬上通關了,等會兒。”閆儒玉頭也沒回,語氣很是不耐煩。
或許是夏天出生的原因,閆儒玉的耐熱的能力極好,吳錯已經一身臭汗,頭發都濕透了,他卻跟沒事人似的。
“我說,有那麼熱嗎?我覺得還行啊。”閆儒玉一邊打遊戲,一邊搪塞吳錯。
吳錯恨恨想道:等會兒就把你電腦搬臥室去,沒商量!
手機響了。
這回,閆儒玉扭頭看了一眼吳錯,那意思是“不會又有案子了吧?”
果不其然。
接完電話,吳錯迅速穿戴整齊。
“清水河裏,打撈出來一具浮屍。”吳錯簡單概括了情況。
“我也去。”閆儒玉麻溜地關電腦,起身。
吳錯撇撇嘴,“不通關遊戲了?”
“呦,某人心裏不平衡了,”閆儒玉一邊跟著吳錯往外走,一邊賤兮兮道:“老吳,你要知道,咱家的地位排序是:破案第一,遊戲第二,你第三,要不你請我吃一個月飯試試,興許我能讓你的地位往上升一升。”
“滾!”
清水河,貫穿京北市東西的一條大河,古時候京北市是王城,有寬闊的護城河,護城河水就是引流自清水河。
前些年環境汙染嚴重,清水河成了有名了渾水河,臭氣熏天,尤其到了夏天,一到近前就得受蚊子蒼蠅洗禮,行人紛紛繞道。
申奧成功以後,為了市容整潔,市政府很是下功夫整治了一番。
如今清水河又恢複了清澈,兩岸還有大片綠地,臭水溝成了市民休閑娛樂的公園,夏日傍晚總有一群大爺大媽在這裏跳廣場舞。
雖然有麵子工程的嫌疑,但總算是做了件好事,容易滿足的小市民對此稱讚有佳。
屍體剛剛打撈上來,擺在岸邊一塊塑料布上,徐行二正帶著人把屍體往屍袋裏裝。
天熱,加上河水泡著,屍體已形成了巨人觀。
徐行二千小心,萬仔細,卻還是有一具屍體的肚子破了。
已經鼓脹如孕婦的肚子受到擠壓,嘭地一聲炸裂,黝綠的屍水飛濺,腸子噴薄而出。
與小白明輝同期分到市廳的實習女法醫還沒見過這種陣仗,登時愣住了。
“小心!”
幸虧老徐早有準備,回身就擋在了那實習法醫身前,自己後背則濺上了星星點點的屍水,後腦勺的頭發都濕了。
“吳……吳科長!”
女法醫知道自己失誤了,惶恐得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下次注意,屍水裏有大量病菌,入了口鼻眼就麻煩了。”徐行二叮囑道。
“是!”
“這次屍體情況特殊,大家都戴好護目鏡和口罩,千萬小心。”徐行二再次叮囑。
眾法醫和刑警如臨大敵,表情都不輕鬆。
圍觀群眾被屍臭一熏,好奇心也沒那麼強烈了,紛紛捂著鼻子散去。
閆儒玉和吳錯也戴好護具走到近前。
吳錯隻看了一眼停放屍體的塑料布,就問道:“兩具屍體?電話裏不是說隻有一具嗎?”
徐行二點頭,“一開始隻發現了一具,打撈到一半,蛙人在附近又發現了一具。”
此刻,三名蛙人已經上岸,水中工作極其消耗體力,加之渾身都是臭烘烘的淤泥,蛙人們並不願意在現場多呆,往往會迅速離開。可是今天的三名蛙人卻穿著潛水服坐在岸邊休息,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吳錯上前,給三人遞了煙,“今天辛苦了。”
蛙人接過煙,道謝,“警官,這回是大案啊,我還是頭一次碰到三具屍體。”
“三具?”吳錯再次看向放著屍體的塑料布,確定那裏隻有兩具屍體。
“水裏,那兒,還有一具呢!”蛙人朝水麵一指,可惜天黑,吳錯什麼也沒看見。
蛙人繼續道:“不行了,太累,我們歇會兒,緩緩再下水撈。”
吳錯皺緊了眉頭。
三具浮屍!如那蛙人所說,是大案啊!
吳錯開始在浮屍的衣服裏翻找,閆儒玉雖未加入其中,卻也站在他身旁,仔細看著吳錯的動作。
兩人都皺著眉,每一次呼吸都覺得肺髒壽命縮短了一些,卻還是將屍體渾身上下翻了個遍。
屍體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口袋裏空空如也,就算有東西,也早不知衝到哪兒去了。
徹底翻找下來。沒發現任何能夠確定屍體身份的東西,鎖定屍源成了一件麻煩事兒。
終於,閆儒玉忍不住了,他將吳錯拉到一旁的通風處,使勁兒喘了一會兒氣才道:“是學生,你沒覺得其中兩個的運動褲特別像校服嗎?”
吳錯又看了一眼,兩人的褲腿已經成了墩布條兒狀,吳錯隻注意到了破爛,忽略了材質、款式等因素。
細看之下就發現,兩人的褲子一樣,還真是中國特色校服。
死的是學生?
吳錯心裏咯噔一下,這對孩子家裏得是多大的打擊啊?!
他趕緊掏出電話打給金子多。
“小金子,快幫忙查查最近京北市的人口失蹤記錄,主要查……”吳錯又瞄了一眼屍體的身高、體型,“主要查初中以上的學校,看有沒有至少2名同校學生失蹤的情況。”
“得嘞。”
很快,金子多回了電話。
“組長,沒查到符合要求的失蹤人口。”
掛了電話,吳錯皺眉不語,閆儒玉卻道:“大學生!死者是大學生!”
“為什麼?”
“我雖然沒上過大學,卻在大學附近的網吧裏當過網管,那些天天逃課上網的孩子就是失蹤一個月,也不會有人注意,所以人口失蹤記錄裏是找不到的。”
一小時後,第三具屍體也打撈上來了,隨著屍體一起撈上來的,還有一個雙肩包。
雙肩包裏裝滿了磚頭,一側肩帶上的卡扣卡在屍體裸露的肩胛骨上——屍體肩膀上的皮肉已經被水泡得脫落了。
閆儒玉看了看流淌的河水,又看了看包裏的磚頭道:“屍體應該是從城西順流漂下來的,沿河找找正在施工的地方,有可能是拋屍地點。”
說完他嘩啦一下倒出磚頭,在背包內的各處口袋裏翻找起來。
背包內共三個暗口袋。
第一個,空的。
第二個,還是空的。
翻到第三個的時候,閆儒玉“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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