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35
第70章 咬耳朵(二)

閆儒玉小心翼翼地從雙肩包裏掏出一張紙片。
紙片窄窄的一條,已經被水泡得幾乎成了紙屑,極其脆弱。閆儒玉捧著紙片,如同捧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當真是既怕它摔了又怕它化了。
吳錯配合地打著手電,眼睛都快瞪瞎了,終於念道:“呃……應該是……什麼玖超市……前麵的字看不清了……下一行,送貨電……應該是送貨電話,中間這兒爛了,隻有最後六位數788190……京北市的座機號碼是8位數,少了前兩位。”
閆儒玉再次撥通金子多的電弧。
“這種事兒讓小金子查,他有一百種辦法。”
屍體被運回市廳,忙碌的屍檢工作開始了,徐行二交代,天亮前誰也別去打擾他,三具高度腐敗的屍體,夠他忙活的。
閆儒玉和吳錯剛回到重案一組辦公室,金子多就有了發現。
“哈哈,我真是天才!”金子多衝兩人興奮道:“猜猜我發現什麼了?喂喂喂,組長說話啊!三更半夜放棄遊戲回來加班,我容易嗎我,給兩句口頭鼓勵唄,大神!大神!替我說句話啊,組長不理我……”
吳錯張了張嘴,真不是他不理金子多,純粹插不上話啊!
閆儒玉倒是瞅準機會見縫插針地對金子多道:“別理他,他理解不了天才的思維。”
吳錯這個氣啊,把金子多招攬進重案一組,貌似是給閆儒玉找了個擠兌自己的“幫凶”啊!
他一拍桌子道:“三條人命!你們還有心思開玩笑?!再討論與案情無關的事,就給我滾出去!”
兩人趕忙噤聲,金子多向閆儒玉投去求救的眼神,閆儒玉站在吳錯身後,仗著吳錯看不見自己,偷偷衝他指指點點,還做出嫌棄的表情,金子多趕緊低頭忍笑。
“老閆,”吳錯的聲音中透出一種情緒爆發之前的低沉,整個辦公室裏都響起了台風預警,“我決定了,以後每天早上5點半把你揪起來練散打。”
“那個……小金子你剛剛不是說有發現嗎?快說說。”閆儒玉秒變一本正經。
“哦哦,對了,超市和電話,查到了。
京北市有一家玖玖超市,共7家分店,其中一家就在大學城內,這家分店的送貨電話後6位正好就是788190,已經基本可以確定,死者包內的購物小票就來自於這家點。
好消息是,這家店24小時營業,現在就可以去了解情況,壞消息是小票上的購物時間被泡爛了,沒法通過監控找到受害者。”
“在大學城嗎?已經足夠了。”閆儒玉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把超市地址發我手機上。”
“好嘞!”
吳錯趕忙跟上,兩人驅車一小時後趕到了大學城內的久久超市。
近12點,路上的學生明顯分為兩種,一種步履匆匆,看樣子是想趁鎖門前趕回宿舍,另一種則十分悠閑地采購著各種小吃,看樣子等下就要奔向各種夜生活豐富的場所。
閆儒玉將車停在一處視野較好的位置,將兩張剛剛拍的屍體照片丟給吳錯。
“你眼尖,先盯會兒吧。”
吳錯會意,拿起照片,仔細觀察著過往學生的褲子。
沒人穿校服,來來往往的學生穿著都很休閑,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些露著白花花的大腿,晃得人眼暈。
吳錯點起一根煙,將車窗打開一條縫,耐心等待著,他預感到今晚會有收獲。
一根煙還沒抽完,就有巡警敲了敲車窗玻璃。
“請出示您的身份證件。”巡警敬了個禮道。
得,吳錯明白了,自己躲在車裏“偷窺”的行為,八成是被巡警當成壞人了。
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啊。
吳錯趕緊掏出警官證,巡警看過,有些尷尬道:“原來是市廳的領導,對不住了。”
吳錯擺手,問道:“怎麼跑這兒巡邏了?最近這片有事兒?”
“一夥兒賊貓在這片偷手機,幾十個學生陸續來報案,我們管片區,沒事就得來轉轉,就算抓不到賊,至少也震懾一下。
兩位領導來這兒,是有任務?”
龍王不如地頭蛇,吳錯幹脆將屍體照片遞遞給巡警道:“你看看這種褲子,能不能看出是哪個學校的校服?”
雖然照片是晚上拍的,色差嚴重,褲子也很破舊,巡警還是看出了一點門道。
他不太確定地將照片遞給身旁的同伴,問道:“你看看,我怎麼記得有幾個來報案的學生穿的就是這種褲子。”
他的同伴記性比他好些,一看照片就道:“科技大學!沒錯,科技大學來報案的學生裏,就有穿這種校服的。”
吳錯和車內的閆儒玉對視一眼,閆儒玉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衝他點了點頭。
兩人很快進了科技大學,向門衛確定了死者身上所穿正是科技大學的校褲。
範圍逐步縮小,吳錯卻有些不知所措。
他最怕辦理校園案件,除了年輕的生命逝去令人惋惜,還因為校園內部臃腫繁瑣拖遝的管理製度。
責任人首先想到的往往不是配合調查,而是洗脫責任,減少影響。
閆儒玉拍了拍吳錯肩膀,“要不跟廳裏上報,讓領導走上層路線直接聯係校長,免得應付底下的小鬼。”
閆儒玉對官僚事物毫無興趣,他肯在這時幫吳錯出謀劃策,已經是難能可貴。
吳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撥通了市廳領導的電話,彙報了案件進展和目前的問題。
領導沉思片刻,隻留下一句“那你等消息吧”就掛了電話。
閆儒玉蹲在路燈下抽著煙,像極了在校大學生——不好好學習的那種。
“你還別說,這地方真有一股知識的味道。”閆儒玉吸了吸鼻子,做出一臉陶醉的樣子。
“當初讓你好好學習,你不聽,成天瞎混,現在羨慕人家上大學的了?……”吳錯開啟了嘮叨模式。
閆儒玉趕緊道:“得,我弄錯了,我剛剛聞見的其實是……嗯,燒烤味兒。”
吳錯電話響起,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尾號有好幾個8,看起來特別牛逼的那種。
“喂?……校長啊,您好,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打擾您……對,我們發現三具屍體,其中兩具都穿著科技大的校褲,現在懷疑是科技大的學生……我的想法是,趁剛熄燈,最好查一次男生宿舍……是的,三個都是男生,隻要查出今晚不在宿舍的所有人……當然了,後續的篩查工作還得您給我們行方便……我就在學校裏麵呢,剛進大門,那好,我就在這兒等。”
掛了電話,吳錯無奈地對閆儒玉聳了聳肩,“還讓等消息,也不知道這校長靠不靠譜。”
這回效率卻出乎意料地高,一個中年人小跑著到了兩人麵前,問道:“是吳警官嗎?”
吳錯趕緊伸手跟那人握了握,“我就是,您是……?”
“梁國棟,叫我老梁就行,校保衛科的,我們已經組織學生會的開始查宿了,剛剛發現一條線索,興許對兩位破案有幫助,這邊請,咱們邊走邊說吧。”
老梁引著閆儒玉和吳錯進了一棟辦公樓。
一樓,校保衛科辦公室內。
一個學生神色不安地坐在辦公室裏。
“我剛說的就是他,據他說,他的三個室友失蹤有好幾天了。”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36
第171章 咬耳朵(三)

“有他室友的身份信息嗎?越詳細越好,最好包括身高、體重、血型信息,這樣有助我們確認屍源。”
老梁點頭,“有的,入學體檢的時候這些信息都有,我去找檔案室的備用鑰匙,現在就給你們拿資料。”
老梁走後,辦公室裏的另外一名校警也被吳錯委婉地請離了。
“告訴我你知道的全部,我保證,你不想讓學校知道的事兒,我絕不往外說。”閆儒玉首先亮明了態度。
當然,閆儒玉這樣保證並不合適,學校可能要對三名學生的死負責,當然應該清楚事情的始末。
好在,他的保證僅代表他自己,並未把一旁的吳錯也牽扯進去。
看著賊光在閆儒玉眼中一閃而過,吳錯都不忍心看那個被誆騙的學生了。
學生的拘謹和防備果然放下不少,他搓了搓手,對閆儒玉道:“我們都上大一,計算機專業。
我記得是學校運動會結束那天,5月6號,下午有半天假,他們就是那天失蹤的。
大林也不知從哪兒看見一篇帖子,講的京北市十大鬼宅,我看裏麵說得神乎其神,有老戲園子,有軍閥家的大院,還有凶案現場什麼的,看著就挺滲人的,其中有一套城西棚戶區的老房子。
據說這老房子以前也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宅院,地底下應該是有一個……我看帖子裏的圖片,像是菜窖,不過帖子上說那是個暗室,還說暗室裏鬧鬼!
大林是我們中最愛冒險的,他攛掇我們晚上一塊去城西的鬼宅看看。
我對這些事兒不感興趣,也沒那個膽子,可是大家在一個屋裏住著,其他三個人都去了,就我不去總歸不太好,我不想被他們邊緣化,隻能答應一起去。
其實我能看出來,除了大林,另外兩個人也是可去可不去的態度,隻是不想被他說成膽小鬼,話趕話,被大林用激將法給套住了。
然後,那天下午我們就在宿舍裏磨蹭唄——就是打遊戲。
等到晚上,宿舍快鎖門了,大林催我們出門。
我實在是不想去,想想就瘮得慌,大晚上的,我在宿舍看個電影聽會兒小說,哪怕是看個呢……幹點什麼不比去鬼宅裏練膽兒強啊。
我就耍了個心眼,說我肚子疼,想上廁所,讓他們先出門。
他們果然就出門了,在宿舍樓門口沒等兩分鍾,宿管阿姨就鎖門了。
我隻能跟他們在電話裏’表示遺憾’,總之就是說些客套話,什麼很想一塊去啊之類的。
宿舍門已經鎖了,他們就算看出來我慫了,也沒辦法。
哦,對了,我還勸他們來著,讓他們別去探什麼險了,去網吧湊合一晚上就算了吧,他們可能是有點生氣吧,最終也沒告訴我究竟去不去。”
閆儒玉總結道:“也就是說,5月6號晚上12點之後,你就再沒見過他們,是嗎?”
男生點頭,“雖然沒見麵,但我收到大林發來的微信消息了。”
男生打開手機,點開與大林的聊天記錄,繼續道,“警官,你看,我一直能收到他們的微信消息。可就是……就是有點不對勁兒……”
“怎麼不對勁兒?”
“讓我想想,”男生拿過手機,一邊看一邊思索,“我發現,自從他們失蹤以後,就再沒主動聯係過我,隻有我聯係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會回複一下,而且回複的內容……怎麼說呢,總感覺跟以前不一樣。
哦,對了,還有一點是最奇怪的。大林天天逃課混日子,考試也總掛科,我就不說啥了,可另外兩個人可是好學生啊,還拿過獎學金呢,他們怎麼可能也不回來上課?
不上課也就罷了,連招呼都不打,我問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們已經失蹤兩三天了,我還以為他們跟老師請假了呢,結果等我問起來的時候,三人才統一回複,讓我幫他們應付老師點名。
這也太不正常了,大林不好說,但另外兩個人絕對幹不出這種事兒來!
我覺得……跟我發消息的好像根本就不是他們,說實話,這幾天我也挺擔心的,怕他們出什麼危險。”
“那你為什麼不通知學校?為什麼不報警?”吳錯問道。
“我……我也不確定他們是不是真出事了,況且……我也不想讓老師注意到我。”
吳錯氣結,在三條人命麵前,這也算是理由?
閆儒玉繼續問道:“除了你,還有別人能聯係上他們嗎?”
“還有,祥子的女朋友也能聯係上祥子,但她也挺擔心的,因為祥子隻肯用文字回複她的微信消息,擱在以前,他們一直都是打電話,或者微信語音,畢竟打字有點麻煩。”
“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明天還你。”
“行。”
男生爽快地將手機遞給了閆儒玉,或許這樣能夠減輕他沒有及時報警的負罪感。
詢問結束時,老梁也回來了,手中拿著三份檔案。
“還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老梁問道。
吳錯翻看了一下檔案,裏麵包括體檢、成績、家庭等各項信息,應有盡有,十分詳細。
向老梁道完謝,吳錯拿著檔案和手機就要走,卻被老梁攔下了。
“吳警官,三條人命,這次的事兒肯定小不了,麻煩你們了,我送兩位出去吧,也算是一點謝意。”
吳錯本想拒絕,可看那老梁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還有什麼線索可以挖,就任由他領著往學校門口走。
“老梁,咱們都是爽快人,就別賣關子了,你是不是有有什麼要說的?”眼看快到校門口了,吳錯問道。
老梁一愣,隨即就笑了。
“沒想到吳警官這麼懂。”
吳錯很是納悶,不知老梁所說的“懂”究竟是什麼意思。
老梁也並不解釋,很快就走到了一輛停在校門口的車前。
他打開車子後備箱,從中取出兩條中華煙,道:“兩位警官,這是我們校長的一點心意,學校裏發生這樣的事兒,終歸不好的,還請兩位多多關照,盡量把事情壓下來,鬧大了影響太惡劣。”
吳錯不是沒被人送過禮,崗位性質決定了,他手中握有一定的公權力。他隻是沒想到,這個辦事效率算是得上快的學校竟然也來這一套,登時就有些瞧不起學校裏這些領導。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37
第172章 咬耳朵(四)

應付完送禮的老梁,兩人駕車往市廳趕。
閆儒玉一邊翻看那學生的微信聊天記錄,一邊惋惜道:“嘖嘖嘖,中華誒。”
吳錯逗他,“要不咱拐回去拿上?”
閆儒玉趕緊擺手,“算了吧,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
大學城與市廳有一段距離,雖然已過午夜,路上車少多了,卻還是走了近一個小時。
待兩人回到市廳,閆儒玉已將三人的資料了然於心。
“我確定,5月6號之後的聊天記錄已經不是機主本人發的了。”
“何以見得?”吳錯問道。
“一個一個來說吧。首先是被叫做大林的人,本名林聰,5月6號之前,他跟報案人——也就是咱們今天見到的這位室友——幾乎沒發過什麼微信消息。
隻有幾條類似於互相傳達學校通知的信息,像是群發的,相互還會很客氣的道謝,這說明兩人雖然住在同一宿舍,但交情比較淺。
5月6號之後,報案人給失蹤的三人分別發消息詢問下落,並說明三人在曠課時被教授點名了。
林聰的回答是出去玩兒幾天,叫這位室友幫忙應付點名,雖然也說了謝謝,但所用分明是強硬的祈使句,你看這句‘點名的事兒,你看著辦。’你會對交情一般的人這麼說話嗎?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吧?不符合邏輯。
再看這個叫祥子的,本名張祥,張祥跟報案人關係最好,從消息記錄來看,兩人經常互相帶個飯、打個熱水,上課互相幫忙答個到什麼的,張翔還問這位室友借過錢,為了給女朋友買禮物。對了,失戀的時候張翔還喊這位室友出去喝過酒。
可是5月6號以後,兩人的對話生分了許多,從前從來都懶得互相道謝,這回卻接連在三句話裏說了三次’謝謝’。
最令人懷疑的,要數最後一個叫做張玉飛的人,張玉飛跟其他三人關係都不好,在宿舍裏屬於最受欺負的,其他三人甚至還建了一個群,在裏麵商量怎麼針對他。上課不幫他占座位啊,用他的飯卡買價格比較貴的炒菜啊,等等,都是些下三濫的招數。”
吳錯哼了一聲,“沒想到重點大學裏也有這種敗類,癩蛤蟆一樣,不咬人,膈應人。”
閆儒玉聳聳肩,“你現在知道了吧,不上大學未必是壞事。”
“你還怕被人欺負?”
“我是害怕別人受不了我欺負,”閆儒玉挑挑眉,繼續道:“張玉飛是個軟柿子,知道自己的處境,所以跟三人說起話來都是客客氣氣的。
比如,發消息對三人的稱呼都是’哥’。
報案人跟張玉飛的聊天記錄裏大部分時候都是指使他跑腿兒,買這買那的,還讓他代寫作業……類似的事件很多,我就不細說了。
5月6號之後的信息,我讀一條你感受一下:’家裏有點急事兒,過兩天再回學校,幫我應付一下點名,謝了。’
我隻能說,冒充張玉飛發消息的人也太不走心了。”
兩人正討論著,一名實習法醫來到了重案一組門前。
“吳組長,血型對比結果出來了,三具屍體的血型跟你帶回來的三份資料一致,雖然巨人觀屍體麵部已經變形,但將麵部骨骼輪廓與三人照片比對,已經可以確定屍源了。”
前來報告的正是新來的實習女法醫,顯然她已在奇臭無比的解剖室裏忙碌了好一陣子,臉色不太好,應該還沒吃晚飯。
閆儒玉和吳錯早就習以為常,向女法醫道了謝,就不再理她,打算繼續討論案情。
一直坐在筆記本電腦後的金子多也不知是不是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竟抬起頭來問女法醫道:“你是新來實習的?”
“嗯。”
“你臉色不好,我正訂夜宵呢,要不幫你帶一份?”
這麼說完,金子多還意味深長地看了閆儒玉和吳錯一眼。
這小子……不會正想著泡妞吧?吳錯以眼神詢問閆儒玉。
嗬嗬,有點意思。閆儒玉回之以玩味的眼神。
沒想到那女法醫皺眉搖頭,轉身就走。
金子多不甘心地站起來,一邊往門口追一邊道:“妹子我叫金子多,以後常來玩呦,我能幫你修電腦!……修手機也行!……還有貼膜!……”
閆儒玉和吳錯滿頭黑線。
“差不多得了,你還打算追解剖室裏去?”吳錯道。
閆儒玉則一把勾過金子多的肩膀,“真服了你了,人家今天一晚上都要麵對巨人觀的屍體,你還敢提夜宵?!我懷疑,妹子跑那麼快是找地方吐去了,你這麼胡來,別說留下好印象,人家不問候你祖宗就不錯了。”
“啊?”金子多求助地看向閆儒玉,“大神,那怎麼辦?”
“送點水果或者果汁興許能幫你挽救形象,對了,果汁得話最好是梨汁——這個看起來清淡點,千萬別搞紅紅綠綠的草莓汁、獼猴桃之類的。”
“大神!你可真神了!”金子多掏出手機就要預定果汁外賣。
閆儒玉一把抽走了他的手機,“我還沒說完呢。”
金子多立馬又拿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這女法醫,名叫徐芳芳,我教你的辦法的確可行,隻可惜,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
“啊?”
“啊?”
這回,吳錯和金子多一起發出了感慨。
“老閆,你從哪兒看出來的?”吳錯將與徐芳芳的兩次短暫見麵在心裏過了一遍,沒有什麼能證明她有男朋友的細節啊。
嘴上不承認,心裏卻在疑惑:難道我漏掉了什麼?人跟人的智商差距真有這麼大?
“噗——”閆儒玉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他拍著吳錯的肩膀道:“老吳,別這樣。害你對自己如此沒自信,我也很內疚。”
“滾!”吳錯覺得,最近他可能會常常說到這個字。
閆儒玉正色道:“你倆真想知道?”
“是啊,大神,這結論是怎麼推理出來的?”
“你呢?老吳,不想知道?”閆儒玉故意道,“不懂就問嘛,我又不是小氣的人,還能不告訴你?是吧?老吳。”
吳錯左手捏了一下右拳,又換手,右手捏左拳,以肢體語言做為回答。
“得,我說。”閆儒玉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其實吧,是小白告訴我的,因為吧,徐芳芳是小白的女朋友。”
“靠!閆厚臉!閆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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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咬耳朵(五)

“你別惡人先告狀啊!我這可是挽救了一個大好青年,要不是我,小金子可能就成為第三者了,小白跟他指不定怎麼鬧矛盾呢,我為你們重案一組操碎了心,到頭來老吳你還罵我,嘖嘖嘖,真是狗咬呂洞賓……”
吳錯歎了口氣,知道說不過他。
不過,眼下最尷尬的還是金子多,這家夥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大神……我……小白會不會……我怎麼辦?……”
這次,話嘮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就連吳錯都覺得這小子點兒也太背了。
“小金子,你怎麼想的?不會真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吧?”
金子多沮喪地搖了搖頭,“我其實……就是看那妹子長得還行,不知道剛才腦子裏怎麼就抽抽了,可能是因為最近家裏催得緊吧……哎!這下尷尬了,萬一小白知道了,以後可怎麼一起工作……”
“怕什麼,有我給你出主意,”閆儒玉一拍胸脯,自信道:“果汁照送,以咱們重案一組的名義,你就說是老吳讓你送的,老吳說了,重案一組能否擺脫和尚組的名聲就要看小白和她徐芳芳了,咱們自然得多關照他倆。”
“這……真能行?”
“當然。”
“可是剛才實在是太尷尬了,要不……”金子多觀察著閆儒玉的神色,“要不,大神,你受累……”
“我可不去。”閆儒玉拒絕得特幹脆,“放心,他倆頂多把你當成話嘮,不會多想的,這事兒你去最靠譜了。”
在閆儒玉的忽悠下,半小時後,金子多提著一杯果汁,戰戰兢兢走向了解剖室,金子多從未像今天這般懼怕解剖室。
金子多剛出重案一組辦公室的門,閆儒玉就問道:“對了,這麼大的案子怎麼沒見小白和明輝?”
“沿河尋找建築工地呢,和屍體一起撈上來的背包裏不是有磚頭嗎,排查是個細活兒,興許得個幾天,讓他倆去幹,正好磨煉一下耐心。”
將近淩晨3點,屍檢尚未出結果,閆儒玉和吳錯一人占據一張沙發,以標準的癱倒姿勢翻看著案件記錄,困了就迷糊一會兒,醒了喝杯濃茶繼續。
直熬到天亮,閆儒玉打了個哈欠,起身伸了個懶腰,踹了吳錯一腳。
“我說,老徐的屍檢應該差不多了吧?”
“嗯。”
“走,吃東西去,餓死了,等會兒肯定得開案情分析會。”
吳錯起身,明顯沒睡夠,表情十分痛苦。
他揉著發漲的太陽穴道:“已經通知死者家屬了,估計學校那邊也會來人,今天不好過啊!”
清晨8點,案情分析會。
縱然會議室窗戶大開,裏麵卻始終有一股怪味兒。
隔夜的煙味兒,頭油味兒,臭腳丫子味兒,還有早點裏炸油條的味兒。
當徐行二走進會議室,在屍臭味跟前,以上的所有味道就都成了小意思。
好在會議室裏眾人早已身經百戰,見怪不怪。
徐行二將手中屍檢報告分發給眾人,他神色嚴肅,一整晚的勞累讓他的臉色發青。
“三名受害者:林聰、張祥、張玉飛。
三人死亡時間基本一致,據推測,死亡時間都是在10天前,也就是5月6號晚至5月7號白天,與三人的失蹤時間相符。
其中林聰的死因是急性顱腦損傷,他的後腦被人用鈍器擊打,形成了星芒狀的傷痕。
張祥和張玉飛的死因是失血性休克,兩人身上各有數十道淩亂的刀傷。刀傷有深有淺,深的刺破了內髒,淺的剛剛深入皮膚一公分左右。傷口沒有規律可言,但是從傷口長度、寬度、深度判斷,至傷凶器是一把普通水果刀。”
“隻有一把刀?”吳錯問道。
“是,隻有一把,”徐行二繼續道:“這也是接下來我要說的,三人中,除了林聰以外,其餘兩人手腕、腳腕有束縛傷,肩膀、膝蓋、手肘等處有刮蹭傷。
根據屍檢情況推斷,最先遇害的應該是林聰,凶手在第一時間殺死了林聰,緊接著製服了張祥和張玉飛,並將二人捆綁,最後又用匕首將兩人殺死。
鈍器擊打林聰頭部,且一擊斃命,實施這一行為的人沉著穩重,力氣大,應該是一個成年男人。
製服並捆綁張祥、張玉飛,至少需要兩人共同完成。
接著是刺傷被捆綁的兩人,從刺傷手法來看,行凶者內心慌亂,力氣小,可能是女人或者青少年。
根據現有的線索推斷,凶手應該是兩人,或者兩人以上。”
說完這些,徐行二打開投影。
眾人看到投影的照片上是一塊帶有褶皺的肉,肉的切口處白色的軟骨露了出來。
“這是……?”
“半片耳朵。”徐行二道,“在受害人張祥的食道內發現了半片耳朵。耳朵尚未進入胃,沒有受到胃酸的腐蝕,所以保存了下來。
經過DNA檢驗確定,這半片耳朵屬於人類。”
“那三名死者?……”
“三名死者的耳朵完好,這半片耳朵不是他們的。”
在場眾人無不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耳朵,八成是凶手的!
搏鬥時被咬掉的嗎?
吳錯立即對小白道:“摸排全市範圍內的醫院、診所,重點尋找5月7日治療過耳朵外傷的人。”
小白一邊往本子上記錄,一邊答了一聲是。
吳錯繼續問道:“對沿河建築工地的摸排有結果了嗎?”
明輝掏出筆記本道:“我們沿著發現屍體的地方向上遊尋找,在河岸兩邊5公裏範圍內總共找到19處建築工地。”
明輝將一張京北市地圖鋪在桌上,地圖上用大頭針標記了沿河的19處建築工地。
一鋪開地圖,吳錯又有了新的發現。
“三名受害者要去探險的凶宅在哪兒來著?”吳錯問道。
閆儒玉拿起筆,在地圖某處畫了一個點,那正是凶宅的位置。
吳錯接過筆,在科技大學的位置也畫了一個點,“這兩個地方離得挺近啊!也就7、8公裏?”
“是啊,而且都離清水河不遠。”閆儒玉道。
吳錯將兩點連成直線,又以直線的中點為圓心,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凶宅和科技大都被圈在其內,還向外擴了約5公裏。
“發生凶案、拾取磚頭,以及向清水河棄屍,應該都是在這一片完成的。”
被圓圈圈住的區域內,恰好有3處建築工地。
明輝道:“我們白天重點排查這三處工地,看5月7日是否有人發現可疑的偷磚人。”
一直沒說話的金子多道:“那我負責調監控吧,查清三人遇害當晚的軌跡。”
吳錯點頭,看向閆儒玉。
閆儒玉饒有興趣地盯著手機上搜出的幾張照片,照片上的房子破爛陰森,看起來頗有些詭異。
“是時候去傳說中的凶宅看看了,畢竟是三名受害者的目的地。”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39
第174章 咬耳朵(六)

11點整,閆儒玉和吳錯來到了凶宅門口。
許是因為陽光大好,站在凶宅大門口,閆儒玉並未感到圖片裏的那種陰森恐怖,反倒想起了了自己小時候住過的筒子樓。
二進小院,隱藏在大片棚戶區邊緣,緊挨著一個垃圾場。
周圍路過的人大都是民工打扮,穿著又舊又髒的工作服,還有推著三輪車的拾荒者,髒兮兮的掛著鼻涕的小孩兒。
沿路竟然還有兩三家掛著洗頭房招牌的門店,透過玻璃門匆匆向內看一眼,就會發現衣著暴露的女人。
這裏容納了京北市最底層的人民,破舊的房屋為他們車風擋雨,總比橋墩下、馬路旁、公園的長凳上更像個家。
木質院門已經倒塌,一扇傾斜著擋在門口,另一扇不知去向。
大門的木料上有一個樹疤,像眼睛,敵視地看著兩人。
吳錯手一撐傾斜的門邊,躍起,落地,幹淨利索。
閆儒玉學著他的樣子,手撐門邊,躍起,肚子卡住了。
“老吳,先別走啊!過來幫忙!”
難得如此糗的時刻他還能保持一臉鎮定,仿佛卡在門洞裏的不是他。
“就這身手,萬一有危險小命兒能保住?你還是在外頭等吧。”
“少廢話!過來幫忙!”
吳錯收起揶揄的笑,將閆儒玉拽進來,閆儒玉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土。
“走吧,進去看看,不是說這房子裏有密室還是地道來著?”
吳錯撇嘴,“看大門上的土,少說一個月沒人來過了,估計不會有收獲。”
“誰說非得走大門兒了?這種老宅子,千瘡百孔,你看院牆那邊兒是不是缺了一塊兒?還有屋裏通往外頭的窗戶,我剛看見窗玻璃都破了。”
吳錯點頭道:“那就先看查一下你說的地方。”
兩人各自帶上鞋套、手套,剛一進屋就有了發現。
西廂房窗口旁有幾枚新鮮的腳印,顯然是有人翻窗進來過。
吳錯趕忙上前,看過腳印十分肯定道:“三種不同的鞋底花紋!是三個人!”
閆儒玉則掏出手機,翻出被他拍下來的屍檢報告——複雜冗長的屍檢報告中也包括對死者衣物的檢查記錄,其內恰好有死者鞋底花紋的照片。
閆儒玉將照片遞給吳錯,問道:“能對上嗎?”
“能!可以認定,這裏的腳印就是死者留下的!”吳錯十分篤定。
“看來三名死者如願進入了凶宅,他們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活著。”
腳印出了屋門,直通向院子裏。
院子裏是石子地麵,無法辨別足印。
吳錯不安地看向堂屋,穿過堂屋就是第二進院子了。
“他們……應該會去那兒吧。”
閆儒玉則已經起身向堂屋走去。
“喂,吳小慫,別瞎想行嗎?這就是棟破房子,沒有什麼鬼啊怪啊的。”
“你才慫!閆卡門!”
閆儒玉嘴上不饒人,繼續道:“再說了,鬼怪見了你,就你那模樣,指不定是誰嚇誰……”
嘎吱——
這是堂屋木門被推開的聲音。
撲棱棱——
屋內有東西撲騰翅膀。
不止一隻!閆儒玉的第一反應。
靠!一片!來了!
接下來,閆儒玉全憑身體的本能反應,他大吼一聲“老吳小心!”,俯身,蹲下,狼狽地抱頭,就地打了個滾。
他的餘光終於看清了屋內飛出的東西。
蝙蝠!
每一隻個頭都不大,卻尖爪利牙,成群結隊黑壓壓的一片。
吳錯被蝙蝠群一撲,坐了個屁股蹲,索性仰麵躺下,躲過了這支“空中部隊”。
“老閆!沒事吧?”倒地瞬間他還不忘問一句。
待頭頂呼扇翅膀的聲音散去,閆儒玉才驚魂未定地答了一句“沒事”。
吳錯起身,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
“這地方有點邪門啊。”
閆儒玉瞪了吳錯一眼,“少在那兒裝神弄鬼,你沒注意嗎?咱們小區偶爾也能看見蝙蝠,天擦黑的時候開始在小區裏飛,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
這回算是找著這些家夥的老窩了,還挺壯觀。”
屋內有一股動物長期居住產生的特有味道,算不上刺鼻,但也絕對不好聞。
“你說那三個傻小子來這兒的時候,會不會也碰見蝙蝠了?”
“蝙蝠晝伏夜出,因為它的食物——蚊子、蛾子等飛蟲大多也是晝伏夜出的。
三名受害者深夜來此,應該正趕上蝙蝠出去覓食。”
堂屋的屋頂上頗有些雕梁畫棟的意思,可惜時間久遠,漆都剝落了,殘存著油漆的地方也被蝙蝠爪子抓出了一道道細細的印記。
堂屋地麵上有至少十公分厚的蝙蝠糞便,屋子西南角不知堆放著什麼,高高聳起一塊,也被蓋在蝙蝠糞便之中,看不出那聳起的本來麵目。
糞便發孝的味道一陣陣的湧來,其上不時有不知名的小蟲爬過。
糞便上留有清晰的腳印,吳錯屏住呼吸,彎腰觀察距離門口最近的腳印。
“是死者留下的!”
兩人也顧不得髒臭,踩著糞便就穿過了堂屋。
第二進院子雖然雜草叢生,卻仍有一番雅致的味道。
院子當中擺了一塊兒巨大的怪石,遠看那形狀頗有些巍峨,近瞧就不行了,髒,還有裂縫。
院子一角有個小池,可惜水早就幹了,裏麵的淤泥龜裂,又落了厚厚的灰。
這一地方要是一個有生活情趣的人來打理,不出一個月應該就能麵貌一新,但在閆儒玉和吳錯眼中,就隻能看到髒了。
不,不隻是髒。
他們更在乎的是三名死者的線索。
腳印雖已經看不到了,但三人鞋底上所粘的蝙蝠糞便卻散落在他們走過的地方。
追蹤著這一痕跡,兩人很快來到了院子一角。
地上,一個類似地窖入口的木蓋子引起了兩人注意。
“就是這兒!密室入口!網上有一張照片,拍的就是這裏。”閆儒玉道。
吳錯撇撇嘴,“我看就是一菜窖,哪兒有什麼密室。”
閆儒玉環視一圈,搖頭道:“不像,你可別忘了,這是民國時期的老宅子了,院子的布置盡顯主人的閑情逸致,像是主人的私人領地,怎麼會把廚子、下人經常出入的菜窖挖在這裏?我看這個洞更像是後人挖的。
不管是什麼,先打開看看吧。”
兩人抬住木板一起使勁兒。
木板開起的瞬間,大量蠅蟲飛出,直往人臉上撞,比蝙蝠惡心多了。
兩人雖抬起胳膊極力護住臉,卻都聞到了隨著蠅蟲一起裹脅而出的一股血腥味。
或許……找到案發現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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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咬耳朵(七)

洞口直通向下,近3米的高度,直下去以後就拐彎了,看不出通往哪裏,也不知下方的空間究竟有多大。
一隻破破爛爛的木梯子直通向下。
“你留在上麵,我先看看。”吳錯道。
閆儒玉自知身手不行,隻好打開手機上的閃光燈,幫吳錯照明。
梯子實在太破,吳錯剛踩上一隻腳,另一隻腳還未找到落點,被他踩著的那條木鐙子就垮塌斷裂了。
這一斷,吳錯隻能以手扶住梯子兩側,順勢下滑。
“我去!”下到洞底,吳錯隻覺得手掌被磨得火辣辣地疼,橡膠手套被刮破了,手上磨出來一個水泡,好在沒有破皮。
“怎麼樣?老吳!”閆儒玉緊張地喊道。
“沒……小!……”
一句“沒事”還沒說完,吳錯就改口想要叫“小心”,可惜還是晚了。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閆儒玉身後,吳錯發現的時候,那黑影已掄起了手中的鐵錘,直砸向閆儒玉後腦勺。
鐵錘錘頭比人的拳頭大出許多,一頭圓,一頭尖,錘把兒奇長,不像一件工具,倒更像是冷兵器時代的一件武器。
若是閆儒玉被這一下掄實了,腦袋準得開花,沒跑兒。
情況危急。
吳錯神色一變,閆儒玉就感知到了危險,兩人早已心有靈犀。
鐵錘破開空氣的嗖嗖之聲令他後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躲?來不及了。
擋?開什麼玩笑,他哪兒有那個本事。
一瞬間,冷汗同時出現在了兩人額頭上。
隻有一個辦法了。
閆儒玉一弓身,大頭朝下直接栽進了眼前的洞口。
鐵錘尖銳的那頭刮著他的頭皮掠過,冰涼,冷酷。雞皮疙瘩字頭皮開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隻握錘的手應該很穩。
吳錯顧不上別的,伸手一把扶住了閆儒玉,免得他摔個狗啃屎,自己也被撞了個趔趄。
“別管我!上!”閆儒玉大喊著。
吳錯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衝上前去。
哐——
洞穴上方的人更果斷,直接將木蓋蓋了個嚴嚴實實。
吳錯兩步踩上破梯子僅剩的一條木鐙,伸手使勁兒去頂那木蓋。
他能感覺到一隻腳死死踩在木蓋上,如同千斤墜一般,任他使出全力去推,那木蓋依舊紋絲不動。
“用這個!捅丫的!”閆儒玉將兩根木棍遞給吳錯。
他被那錘子一掄,依舊驚魂未定,後怕得手腳都在發抖,可這也大大激發了他的鬥誌。
他齜著牙,表情發狠,在坑底直跳腳,就連吳錯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閆儒玉。
他何曾如此狼狽過?
吳錯接過木棍,卯足了勁兒向著木蓋一陣捅。
咚咚咚——咚咚咚——
木蓋是一條條巴掌寬的木板釘在一起的,被吳錯對準一角猛捅之下,那一角處的木板有了上翻斷裂的趨勢。
閆儒玉四下翻找,找到一根較長的木棍,也蹦起來去捅那木蓋的邊角,
哢——
眼看勝利在望,吳錯一使勁兒,腳下的木鐙子斷了。
“握草!”
“靠!”
兩人齊齊滾倒。
轟——
木蓋之外傳來了一聲巨響。
爬起來再向上看時,木蓋原本透光的縫隙處已經全黑,且木蓋微微下兜,顯然上麵壓了什麼重物。
閆儒玉眯著眼透過縫隙向外看了一會兒,終於頹然坐下。
“狗日的!石頭!”
“院子裏那塊……奇石?”吳錯也眯著眼看。
“嗯。”
“這人哪兒來這麼大的勁兒?!”
兩人的第一反應是掏手機。閆儒玉的手機在剛剛的一摔之下屏都碎了,一直白屏狀態,關不了機也開不了機,他頭一次如此想念金子多……的維修技術。
吳錯的手機倒是一切正常,就是沒信號。
他努力將手機舉高至貼近木蓋的位置,依然沒信號。
“尼瑪的這也叫全球通?才下來三米就不通了!奸商!”吳錯罵道。
閆儒玉卻已經冷靜下來,拿手機屏幕上的白光照向了洞穴深處。
如他的推測一般,這裏果然不是菜窖,倒更像是……地道。
悠長,狹窄,潮濕,陰冷的地道。
手電的光亮所照到的地方,地道大約7、8米長,從方向來判斷,是直通向院外的。
兩人對視一眼,吳錯手執木棍打頭,向著地道深處走去。
閆儒玉緊跟其後,一邊走一邊觀察地道側壁。
“這洞挖了有一段時間了,你看側壁上都長出來黴斑了。”
吳錯心情奇差,加之擔憂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危險,心事重重,並未接話。
閆儒玉又道:“林聰死於急性顱腦損傷,剛剛那人的錘子就是凶器吧?我沒看清那錘子,你看清楚了嗎?”
吳錯又沒答話。
地道盡頭出現了拐彎。
此時,吳錯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已聞到了轉角另一頭散發出的血腥味,還有蒼蠅的嗡嗡聲,令人有些沉不住氣。
閆儒玉適時閉嘴,不再試圖用說話來緩解緊張的氣氛。
吳錯屏住呼吸壓低身子,蹲下,探頭看了一眼。
“安全。”
兩人鬆了口氣。
拐過彎,地道變得寬了一些,可容兩人並排通過。
兩人雖對土木建築並不了解,卻也知道想在地底挖出這樣一條通道,絕不是個小工程。
僅僅是解決塌方問題,就需要專業知識。
這地道是誰挖的?
什麼時候挖的?
通向哪兒?
為什麼要挖它?
兩人心中滿是疑問,卻又暫時顧不上這些,他們發現了血跡。
雖然照明光線微弱,但有了蒼蠅的指引,他們還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地上的兩大塊血跡,洞壁上也有噴濺的血跡,幾乎與洞壁一個顏色,不太明顯,須得仔細辨別才能看出來。
“找到案發現場了。”吳錯蹲下去看那血跡,“血跡覆蓋的地麵上有拖拽的痕跡,還有這裏,這兩個小圓坑是人跪著留下的痕跡。
死者張祥和張玉飛應該就是被捆綁了跪在這裏,然後被凶手捅死的。”
閆儒玉沒接話,繼續向著地道深處走去。
走了約莫十幾米,出現了一道磚牆,看不出是什麼時候壘的。
閆儒玉抬手敲敲,聲音沉悶。
磚牆很厚。
“別忙活了,歇會兒吧。”閆儒玉靠著磚牆坐下,點起了一根煙,“你還有心思分析別人的被害現場?等你我也死在這兒的時候……嗬嗬,死相要被小白明輝他們看見,不,不是看見,是反複研究,屍體還要被老徐解剖……哈哈,一想到這個,我就想笑。”
吳錯也在閆儒玉身旁坐下,從他手裏拿過點燃的煙來,猛吸了一口,劇烈咳嗽。
“嘿,是,真他娘的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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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咬耳朵(八)

吳錯將煙抽完,閆儒玉就又點上一根,兩人也不說話,隻是抽煙。
抽了約莫1o分鍾,閆儒玉道:“你說他們什麼時候來殺咱們?”
吳錯幹脆由坐變為了躺,他沒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覺得應該盡量保存體力。
凶手至少有兩個人。
這是徐行二的推測。
萬一凶手隻有兩個人呢?總有跟他們一搏的可能,即便逃不出去,能給老閆爭取點逃命的時間也好。
可是越想保存體力,肚子越是不爭氣。
先是吳錯的肚子叫了一聲,閆儒玉的緊隨其後。
兩人的肚子隔空對唱起了空城計。
“漲別人士氣滅自己威風的破玩意!”吳錯一邊揉著肚子一邊罵道。
閆儒玉也躺了下來,“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殺了人為什麼不跑?就算不跑,至少也把犯罪現場清理一下吧,你見哪個罪犯會在現場等著把辦案的警察抓起來?這不是找死嗎?”
閆儒玉這麼一說,吳錯也琢磨過來味兒來。
“是啊,的確不對勁兒。”轉念一想,吳錯又道:“我看他就是個瘋子!跟瘋子講什麼邏輯?”
“那你看清瘋子的長相了嗎?”
“沒。”吳錯懊惱地搖頭,“他穿帽衫,戴了帽子,對你下手的時候,刻意用你擋住了自己,我看不到他的臉。”
“好好想想,你總會記得什麼,比如他的身高、色。”
“好吧,我想想看,他比你壯實得多,好像也比你高一點,有185的樣子,黑色頭……不,他有白頭,尤其是鬢角……可他的身手有沒有一絲老太,他應該恰好是壯年……那就是少白頭!沒錯!一個少白頭的壯年男人。”
“很好,再想想他手中那把凶器,好好想想,和林聰腦後的傷口一致嗎?”
吳錯閉目皺眉,仔細回憶著與匪徒遭遇的短短幾秒,“錘子……那把錘子……真記不清了……當時隻覺得他要對你下手,怎麼形容呢?就是有殺氣!我光顧著操心讓你躲了,根本沒留意其它的細節。”
“沒關係。”閆儒玉沉默思忖了一會兒,開始梳理道:“現在總共三個大問題。
第一,誰殺死了三名學生?
第二,這條通道是幹什麼用的?
第三,接下來,敵人會怎麼處置咱們?
你覺得哪個問題是關鍵?”
吳錯搖搖頭,“這時候你就別賣關子了。”
閆儒玉沉默了一下,突然問道:“你聽說過98年京北市中國銀行金庫被盜的案子嗎?”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吳錯雖然不適應閆儒玉突然轉移話題,卻還是回答道:“教科書級別的銀行盜竊案啊,到現在還沒破呢,是個警察就知道那案子吧?”
閆儒玉點頭,“我一看見這個地道,就想起來98年的金庫盜竊案了。
盜賊也是用打地道的方法深入銀行金庫,那是一個盜竊團夥,團夥中至少三個專業技術人員,一個搞工程的,負責挖地道,一個黑客,負責屏蔽和幹擾銀行的保安係統,一個具備高級開鎖技能的人——是高級開鎖技能哦,能打開銀行保鮮庫門鎖的那種,怎麼樣?是不是有種看大片兒的感覺?——除這三人以外,還有一個對銀行內部安保製度十分熟悉的人。
當年也的確有幾個從銀行離職的人被警方列為嫌疑人,其中一個名叫袁誌傑的保安隊長嫌疑最大,自從案後,就再也沒人見過這個袁誌傑,他好像是……”
“好像是獲得巨款,改名換姓,遠走高飛了,是嗎?”吳錯問道。
“反正人是失蹤了,至於是卷款遠走高飛,還是被同夥滅口毀屍就不好說了。”閆儒玉繼續道:“我看過當初的案宗,那夥人有兩個特點。
第一,隻謀財,不害命,用道上的話來說,那就是’講規矩’。
潛入金庫的時候,一路上3個保安,他們隻是把保安打昏,沒傷人家性命——哦,忘了說,這麼算嚇下來,這夥人裏至少有一個身手特別好的。
第二,籌謀周全。
那件案子如果要我來做,至少要3個月時間籌謀準備,因為實在太細致了,細致到地道的寬度都是提前計劃好的。”
“等等,我又跟不上了。”話一出口,吳錯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什麼叫“又”跟不上了?雖然這是事實,可被自己一禿嚕嘴說出來,也太沒麵子了。
閆儒玉挑起嘴角一笑,這次卻沒譏諷吳錯。
“地道的寬度,意思是……”
“老閆,你等等。”吳錯突然一本正經打斷了閆儒玉,“你還是挖苦我兩句吧。”
“為什麼?”
“你這樣,我會想到’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太他娘的淒涼了。”
閆儒玉翻了個白眼,“正說到關鍵呢,別打岔!”
“得,您繼續……你……咋不說了?”
吳錯在閆儒玉臉上看到了一種以前從未見過的表情,有點困惑,又透著胸有成竹,他似乎極力思考著什麼,距離答案僅僅一步之遙了,卻怎麼都捅不破那層窗戶紙。
那種表情,該怎麼形容呢?……就像是即將迎來一個冗長而舒坦的屁。
難道……他又想到了什麼關鍵?難道是自救的辦法?
閆儒玉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終於問道:“我剛說到哪兒來著?”
好吧,是吳錯想多了。
這貨也有忘詞的時候?!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智商變態的閆儒玉嗎?
“喂,麻煩你把下巴撿起來,小心蒼蠅飛嘴裏。”
“靠!老閆你真惡心。”
“哦,想起來了,地道的寬度。你知道銀行是如何儲備黃金的嗎?”
吳錯搖頭,黃金什麼的,完全無法將他的注意力從閆儒玉忘詞的震驚中拉回來。
“黃金太重,如果存放金條的底座支架太大,就很容易被壓壞,運送起來也不方便,所以存放金條的底座支架往往隻有存放現金的底座支架一半大小。
我知道你已經感到迷茫了,別著急,就當了解一點背景知識吧。
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我對當年金庫盜竊案的分析。
當年存放現金的底座支架大小是根據運鈔車的大小設計的,支架長度為2米,寬度1米6,而存放金條的底座支架長度為1米6,寬度1米,如此一來,運送金條時也能充分利用運鈔車的空間。
當年的劫匪設計地道時充分考慮到了這一點,地道的寬度為1米2。
盜取金條時,他們是連著底座支架一起的,1米2的寬度恰好可以容納一個底座支架離開——當然,需要放在滑輪車上。”()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2
第177章 咬耳朵(九)

吳錯立即起身,用腳步丈量著地道的寬度。
“你別說,好像還真是。”
閆儒玉繼續道:“一看這個地道,我就覺得奇怪。通常修建秘密地道都是為了逃生,比如解放初期躲在甘肅戈壁和廣西大山裏的土匪,就修建了不少地道,規格都是恰好能容一人通過。因為這東西修窄了不利於逃跑,修寬了太費工夫,也沒那個必要。
可是眼前這個地道,一人通行寬了點,兩人並排走又有些擠,修建成這樣……應該是為了讓某件東西通過。”
“那也不一定是黃金吧?”
“我推測是黃金,還有一個原因,你仔細想想,這地道通向哪個方向?”
“方向得話……”吳錯回到地道入口處,又沿著地道重新走了一遍,一邊走還一邊拿手比劃著方向。
“垃圾場!地道通向垃圾場!”
“穿過垃圾場以後呢?”
“穿過垃圾場以後……沒太明白。”
“我來給你提個醒吧,當年治理清水河的時候,因為河裏的垃圾實在太多,幹脆沿河建了兩座臨時垃圾場,其中一個就挨著這座凶宅,也就是咱們頭頂上這個……”閆儒玉指了指地道的頂,繼續道:“沿著清水河還有一條銀行街,說白了,就是各大銀行的總部都在這條街上,街道正中就是轄區公安局,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警察能在3分鍾內趕到。
昨天看地圖的時候,我恰好注意到,過了垃圾場就是銀行一條街。
如果這條地道真的橫穿了整個垃圾場——想想看,其實垃圾場也就相當於兩個籃球場大小,這工程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大——一過垃圾場就是銀行街,你說,往那個方向挖地道,不是為了錢還能為了什麼?”
吳錯倒吸了一口涼氣,“我明白了,那三個來探險的倒黴孩子現了地道,劫匪怕事情敗露,所以把他們滅口了!”
閆儒玉再次環顧四周,剛剛還白屏的手機現在已經徹底不亮了,兩人隻能依靠打火機和吳錯的手機照明。
“從地道的挖法來看,竊賊挪用了98年金庫盜竊案的手法。”
“有沒有可能和當年是一夥人?”吳錯問道。
閆儒玉搖頭,“說不過去。”
“為什麼?”
“98年那夥竊賊,他們不殺人的。”
“可人是會變的。”
這回,閆儒玉沒接話。
人心屬於不可控因素,就算他的推理能力再強,也揣摩不透人心。
“不說這個吧,還有一點也很奇怪,就是周圍牆上的黴斑。
這種層層疊疊的黴斑是經年累月留下的,你看這兒,”閆儒玉指著牆上的一塊黴斑,“夏日雨季黴菌長斑,到了冬天,黴菌休眠,黴斑深入牆體內,留下黑色的痕跡。到了第二年雨季,新的黴斑長出來,才會形成這樣層層疊疊的痕跡。
看起來,這地道有些年頭了。”
閆儒玉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繼續問道:“銀行街也有些年頭了吧?”
“是啊,98年以前三家銀行在這條街上,中行盜竊案生後,其它銀行紛紛搬遷至此,湊在警局旁邊圖個安全唄。”
閆儒玉又看了一會兒牆上的黴斑,突然一拍手。
“我大概知道了!你說得沒錯!這案子的確是當年的盜賊做的,隻不過,不是所有人!”
“什麼意思?”
“這條地道很可能就是當年那夥盜賊挖的!他們原本的目標並非中行,而是銀行路上三家銀行中的某一家,但是因為某種原因,導致他們放棄了原本的目標。
目標更換了,但當年挖的地道卻沒有填上,而是任其在此荒廢。
當年的盜賊得手分贓以後,改頭換麵,從此再不聯絡。
時隔19年,他們中的某一位揮霍光了贓款,想要故技重施地弄點錢,於是回來找到了這條荒廢的地道,並打算近期再幹一票。
可惜,三個探險的年輕人讓他誤以為計劃被現了,於是他痛下殺手。”
閆儒玉有些激動地踱著步,“對!一定是這樣!當年那條地道的照片現在還印在我腦子裏呢!我就覺得奇怪,怎麼會這麼像?!因為根本就是一個人挖的!”
吳錯不可思議地看著四周的洞壁,“你的意思是……這地道是98年的時候……也就是19年前挖的?
到現在竟然沒塌陷?也沒被人現?這也太……”
閆儒玉指了指堵在兩人麵前的磚牆,“每隔一段距離應該就有一麵磚牆,起到支撐作用,而且這片老城區沒有經曆過挖掘改造,地道上方的承重沒生太大變化,再加上當年的人和材料都比較實誠,不像現在,動不動就搞個豆腐渣工程,地道能夠保持19年也並非不可能。”
“可是……”
閆儒玉擺了擺手,“你想想咱們國家當年修建的防空洞,有7o年了吧,早就荒廢了,好多裏麵還都是完好的。”
“好吧。”吳錯暫且放下糾結,又問道:“你對凶手有什麼看法?”
“由原先的盜亦有道謀財不害命,變成現在的濫殺無辜,說明了兩點問題。
第一,凶手一定不是原盜竊團夥的核心成員。
因為一個團隊的行為方式取決於核心成員,當年的犯罪團夥’守規矩’,這是核心成員決定的,如果是核心成員回來,規矩就沒那麼容易變。
那我們就來分析一下,誰不是盜竊團夥的核心成員?
要當一個團隊的核心,得有智商,有情商,有大局觀,有見識,幾名嫌疑人中,一個負責地道工程,一個黑客,一個負責高級開鎖,還有一個身手還不錯的保安,你覺得誰最不可能是團夥核心成員?”
“是保安!……嗯……開鎖的和挖地道的也不太像核心成員……黑客得話,感覺黑客最厲害,應該是智囊吧?”吳錯分析道。
“很好,排個序就能知道,保安嫌疑最大。他想回來再次作案,可僅憑一人的力量無法完成盜竊銀行金庫,他會尋找同夥。
一個落魄的逃犯,他隻能找到那些為了錢什麼都敢幹的亡命之徒,他的新搭檔——就是那個用水果刀殺死張祥和張玉飛的人——力氣不大,除了可能是女人和青少年,還有可能是吸毒者,畢竟,大把的黃金、鈔票對吸毒者誘惑太大了。”
“好吧,這些歸根結底都是你的推測,沒有證據。”
“證據並不難找,尤其是……還有那半片耳朵。”閆儒玉再次來到布滿血跡的區域,“我剛才其實是想問你,有沒有看清楚匪徒的耳朵,他的耳朵上有傷嗎?”
“吳錯搖頭,隻看到一隻耳朵,是完好的,另外一隻被你擋住了,沒看……”
吳錯突然噤聲,因為他聽聽到地道入口處傳來了聲音。
嘩啦啦——滴答滴答——
閆儒玉也聽到了聲音,兩人趕忙跑到拐彎處,探頭去往地道入口的地方看。
還沒看清什麼,倒是先聞見了一股味道。
汽油!是汽油!
“靠!這孫子要放火!”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3
第178章 咬耳朵(一十)

味道越來越濃烈,也不知匪徒向地道內倒了多少汽油。
吳錯的T恤濕了幹,幹了又濕,他已不記得這是他今天第幾次出得一身冷汗。
怎麼辦?
地道被磚牆阻隔,統共不過2o米長,火一旦燒起了,先不說能否將兩人燒死,煙嗆和窒息就夠受的。
“去他娘的!拚了!”吳錯眼窩紅,頭都豎起來了。
他決不能容忍自己憋屈地死在這樣一條地道裏,老鼠一般,更不想如父輩那樣葬身火海,況且,還有一個陪葬的閆儒玉。
不能死!決不能死在這兒!
不管不顧地衝向洞口的瞬間,閆儒玉卻使出全身力氣將他撲倒在地,並死死抱住了他。
“混蛋!你有幾條命?!”閆儒玉大吼著,又低聲道:“冷靜!我有辦法!”
吳錯立即老實了。
閆儒玉放開他,掏出打火機——那是一隻價格不菲的防風打火機,金屬材質,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不得不承認,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那是閆儒玉18歲時吳錯送的生日禮物。
尤記得送上禮物時,吳錯還十分臭屁地教育小鬼道:“以後就別偷偷摸摸抽煙了,像個大人的樣子。”
這一用,都快十年了,閆儒玉再沒換過打火機,沒氣了,就自己動手灌點。
除了破案和打遊戲,能讓懶癌晚期的閆儒玉親力親為的事兒還真不多,給打火機灌氣就是其中之一。
看到打火機,吳錯已明白了閆儒玉的意思。
“你行嗎?”閆儒玉問道。
“行?嗎?奶奶的!我要讓這孫子明白,什麼叫玩火!”
吳錯接過打火機,深吸一口氣,向前幾步,走到距離洞口的汽油3、4米遠的位置。
停下,等待。
“你別過來。”他放緩呼吸,小聲朝貓在拐角後的閆儒玉叮囑了一句。
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汽油還會繼續向下倒嗎?
還是對方已經準備點火了?
短短三四秒,度秒如年。
腎上腺素作用,閆儒玉扒在地道側壁上的手微微著抖,吳錯的情況也差不多,但他盡量讓自己的手保持平穩。
成敗就在這一下了,他的手必須要穩。
嘩啦——
上麵的人應該是又開了一桶汽油,繼續向下倒。
就是現在!
啪——
吳錯點燃了打火機。
嗖——
出手,打火機帶著火苗旋轉著飛向潑灑的汽油,火苗劃過空氣,忽閃忽閃,最終還是堅持著沒有熄滅。
“還是老貨質量好啊——”
這是大火燒起來之前吳錯在心中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o.1秒之後……
呼——
火猛然燒起來的瞬間,像極了爆炸。
吳錯的整個頭腔都在跟著大火轟鳴。
好幾米長的火蛇呼嘯著直撲向他的麵頰。
“老吳!”
“跑啊!”
吳錯閉著眼,隻管回頭跑。
縱然閉著眼,火光依然能穿透眼皮,他的眼前一片明亮的橘黃,猶如天國第一縷霞光。
一隻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襟,拖住了他。
吳錯任由這隻手帶著,被拖進了拐彎深處的地道,直拖到磚牆附近。
熱!真熱啊!嘴唇已幹得裂口,喉嚨裏麵好像也撕裂了。
身上的衣服好像也著火了。
火大嗎?不知道。有一隻手在著火的地方替他拍打著。
“滾!在地上滾!”閆儒玉大喊著。
吳錯就滾倒在地,也不知滾了幾圈,也不知身上的火滾滅了沒有。
洞口的火勢依然很大,火裏不知燒著什麼,劈裏啪啦直響。
有慘叫聲傳來。
聽到慘叫,吳錯咧嘴笑了一下。
“讓丫放汽油燒我們!丫先嚐嚐苦頭!”
吳錯聲音沙啞,卻透著暢快。
閆儒玉隻覺得熱,熱得就連眼睛裏的水分都被蒸幹了,眼皮幹巴巴地貼在眼珠上,真他娘的難受啊!
周圍氣溫至少有5o度,身體內的水分正在急流逝。
人在這樣的環境,跟爐子裏的烤雞沒什麼差別,閆儒玉似乎已聽到自己的皮膚出滋滋的聲音,就差向外冒油了。
神誌變得混混沌沌。
“真是個餿主意!”他在心中吐槽著自己。
可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眼看著吳錯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去跟人拚命?沒勝算的!
恍惚間有人往他的口鼻處捂了一塊布。
濕的!
閆儒玉貪婪地抓過布,捂在自己臉上。
尿!靠!
他又忍不住在心中咒罵,老吳也不知道多喝點水,火氣這麼大!尼瑪的怎麼還有沙子?結石啊?!
吳錯對天誓,他要是知道閆儒玉這樣吐槽自己,就該放任這隻毒蛇狗熱死拉倒。
脫水的症狀來得很快,加之地道內本就不多的氧氣幾乎被燃燒殆盡。兩人很快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狀態。
閆儒玉的思緒變得十分混亂。
不能睡著,千萬不能睡啊……
老吳呢?老吳怎麼樣了?
這麼大的火,會有人現吧?消防隊快來了吧?明輝小白他們也快來了吧?
火會燒過來嗎?
睡一會兒吧,就一會兒,太困了……
再次醒來,閆儒玉先是聞到了一股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氣溫適中,很舒服。
嗯,比在那地道裏舒服多了。
這是……得救了?
閆儒玉沒舍得睜眼,他害怕一睜眼現一切都是幻覺,自己仍在灼熱的火海中掙紮。
直到隱約聽見金子多嘮嘮叨叨的聲音。
應該……是真的得救了吧……
他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兒,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被子,對麵牆上掛著電視。
電視開著,正在播關於火災的新聞,卻沒有聲音。
電視畫麵中,凶宅的火已被撲滅,偶有冒著煙的地方。
一具屍體被人用白布蒙著台上了救護車。
死人了?
閆儒玉心裏咯噔一聲。
他起身,四下去看,看見了旁邊病床上的吳錯才放下心來。
吳錯也正在輸液,目測是補充水分的生理鹽水。
吳錯的頭被燒得左邊凸起右邊凹下,眉毛和眼睫毛也沒了,好在臉上並未留下燒傷痕跡。
似乎是感覺到了閆儒玉的目光,他閉著的眼皮動了兩下,眼睛睜開了。
吳錯也醒了!
“我去!老閆!你還沒死呢?”
吳錯很快意識到自己醒來的第一句話有點欠揍,抱歉地衝閆儒玉笑了一下。
“組長,你醒了?”
“大神!哎呀大神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再見不著你了!誰把你們關地道裏的?什麼情況啊?醫生說晚救5分鍾你們就完蛋了……”
“這話聽著真耳熟,爛片裏常用吧?”閆儒玉滿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說說火災現場的情況吧,有人死了?死的是誰?怎麼死的?”
金子多尚未答話,徐行二的聲音就從走廊上傳了過來。
“人醒了嗎?”
徐行二進門,繼續道:“火災現場那個死者!你們絕對猜不到他是誰!”
“是袁誌傑嗎?19年前銷聲匿跡的銀行保安。”閆儒玉問道。
不必等徐行二的回家,隻要看他的表情,眾人就知道,閆儒玉又猜對了。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4
第179章 咬耳朵(一十一)

   “你……你怎麼……”

    吳錯拍了拍徐行二的肩膀,示意他鎮定。

    “好吧,早就該習慣這隻妖孽。”徐行二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既然小閆已經知道了,我就簡單點說吧。

    袁誌傑,曾在中國銀行當過保安隊長,19年前特大金庫盜竊案的嫌疑人。

    當年案發後,袁誌傑就銷聲匿跡了。

    好在當年辦案的警方很很有前瞻性,在袁誌傑家找到了他的頭發做為樣本保留下來,這才給我們的dna檢測創造了條件。

    已經將死者與當年袁誌傑的頭發進行dna比對,確定是同一人,死者就是袁誌傑!

    這還不算什麼,我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

    徐行二掃視一圈,放慢語速,繼續道:“這個袁誌傑並不是燒死的!而是被被人那刀捅死的!”

    “什麼?!”

    吳錯上前一步,接過徐行二手中的屍檢報告,仔細翻看起來。

    屍檢報告顯示,死者袁誌傑的燒傷主要集中的雙手、小臂。

    這一點閆儒玉和吳錯預想得到,兩人趁著他向下倒汽油的時候點火,目的就是要將他燒退。

    徐行二繼續道:“屍體身上有大量塵土,這說明,被火燒身的時候,袁誌傑仍算得上冷靜,他曾經和吳錯一樣在地上打滾,試圖撲滅身上的火自救。

    從手上的燒傷來看,他的自救取得了一定成效。

    真正的致命傷是後背的刀傷,刀傷共三道,其中一道刺穿了肋骨,傷到了心髒。”

    “跟之前的死者——就是學生張祥和張玉飛身上的刀傷一致嗎?是不是同一把刀?”閆儒玉問道。

    “沒錯。”

    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

兩人都有些心有餘悸,幸好當時有火海相隔,否則兩人恐怕也要變成刀下之鬼。

    “哦,對了,”徐行二繼續道,“之前那半片耳朵是袁誌傑的,屍體抬回去的時候,我發現他一側的耳朵有殘缺,就做了dna比對。”

    “現在已經可以坐實袁誌傑及其同夥殺害三名學生的事實,袁誌傑也死了,關鍵就在於他那個同夥了。”吳錯道。

    “嗯,”閆儒玉分析道:“我們之前低估了這個神秘人,他力氣不大,卻心狠手辣,視人命為草芥。

    當他發現同夥袁誌傑重傷,很可能被我們抓住,就毫不猶豫地殺死了袁誌傑。”

    “這樣的人最危險,可惜我們還對他一無所知,通緝令都沒法發。”吳錯懊惱地一砸拳頭。

    吳錯又問金子多道:“犯罪現場附近的監控看了嗎?”

    “沒用,那片棚戶區監控很少,有監控的出入口我都看過了,沒有可疑人員。”

    “走訪呢?有發現嗎?”閆儒玉也問道。

    金子多道:“把你倆救回來以後,小白和明輝就一直在帶人走訪,有好幾個小時了,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閆儒玉已經一馬當先衝出了病房。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一樁案件產生棘手的感覺。

    嗬嗬,差點讓我們喪命?有點意思。

    閆儒玉開車,吳錯坐在副駕位置上,兩人都沉默著,都在心裏發著狠。

    爭分奪秒,案發後的前12小時最為寶貴,尤其是火場,消防員的救火行為會破壞一些現場痕跡。

    明火撲滅以後,為了預防隱患,消防官兵還會對火場進行一次清理式的撲救,以免死灰複燃。

    等徹底清理完,現場基本就剩不下什麼痕跡了。

    兩人焦急地往火場趕,就是要去勘察現場。

    “隻要嫌疑人來過,就一定會留下來過的證明。”這是痕檢專業最常說的話。

    “就怕證明遭到人為破壞。”吳錯覺得應該再補上一句。

    “你的燒傷,沒事嗎?”閆儒玉開口問道。

    吳錯腰上纏著一圈繃帶,坐進車裏以後始終沒敢往椅背上靠,顯然是後腰處有傷。

    “小意思。”他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閆儒玉又踩了一腳油門,總覺得肺裏憋著一團火。

    的確,這樣的傷吳錯並不放在眼裏,閆儒玉記得,從警7年來,吳錯腦袋上有三道刀傷——被頭發蓋住,不太明顯而已。

    骨折了3回,肩胛骨上到現在還打著鋼釘。

    受過一次槍傷——那次執行任務,與吳錯配合的刑警被歹徒奪了槍,歹徒二話不說就給了吳錯一槍。

    子彈擦著心髒打穿了他的胸膛。

    除了這些,吳錯身上的小傷就沒斷過,要不是他從小練散打,身體底子好,恐怕早就垮了。

    閆儒玉捫心自問,這些傷單獨拿出哪個來放自己身上,恐怕都挺不過來。

    這次,他又眼睜睜看著吳錯衝在前頭。

    扔出打火機的是吳錯,被火燒傷的是吳錯,在地道裏給他遞上“濕毛巾”的還是吳錯。

    我幹了什麼?拖後腿而已!一想到這個,閆儒玉就懊惱氣憤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呦,幹嘛呀老閆?”吳錯發現了閆儒玉的異常,“哦,我知道了,嫌自己拖後腿啊?嘖嘖嘖,閆自戀還會嫌棄自己呢?百年不遇啊,我得好好瞧瞧。”

    閆儒玉真想給他一拳,不該聰明的時候瞎聰明個什麼勁兒?

    吳錯卻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哎,你別多想,你見過有身體嫌大腦拖後腿的嗎?”

    “身體和大腦,這是什麼喻。”閆儒玉嗤之以鼻。

    “反正我一直都是這麼覺得的,你就像大腦一樣,有時候我也樂得少想點事情,難題都交給你,多好,需要出力的事兒我來。”吳錯將臉向前湊了湊,“哎,這可是很高的評價了,別繃著了,想笑就笑出來唄,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正在暗爽。”

    “我都腦花了,爽個毛線!”閆儒玉嘴上這麼說,臉上卻真有了笑意。

    火災現場。

    消防官兵已經撤走,居住在棚戶區的閑人都冒了出來,將火場圍了個水泄不通,這可是他們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新鮮事,一點合適的

    好在有協警維護秩序,這些人無法踏足火災現場。

    凶宅後院全是滅火留下的白色幹粉,遇水,幹粉都和了稀泥。

    吳錯套上鞋套,提著勘驗箱進了現場。

    “開始勘驗!”

    重回遇險故地,加上這地方可能是他職業生涯中最難勘驗的現場之一,這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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