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5
第80章 咬耳朵(一十二)

    吳錯沒急著進後院,而是先繞到前院正門。

    火主要集中在後院,院子當中蝙蝠聚集的房屋也受到了波及,前院的痕跡保存相對完好。

    吳錯蹲在大門口,仔細觀察著門上的灰塵形態。

    除了被自己和閆儒玉刮蹭的痕跡,並未發現新的痕跡。

    他進門,走進西廂房。

    西廂房地上明顯多了一道拖拽的痕跡,痕跡從門口一直延伸到窗戶,約莫50厘米寬,將地麵上原有的腳印蹭花了。

    這是新痕跡!

    吳錯記得很清楚,他和閆儒玉走出西廂房時地麵上絕對沒有這種痕跡。

    有人從這裏拖走了什麼東西?

    不,痕跡呈現左右掃動的文理,更像是為了消除腳印而留下的!

    是凶手!

    凶手從窗戶進入凶宅,殺死袁誌傑後又跳窗離開,離開時不忘消除自己的腳印。

    吳錯立即去觀察窗口,他瞪大了眼睛,一厘米一厘米地看過去。

    若是某處灰塵上有了一星半點的缺失刮蹭,都會引得他的注意。

    然而,並沒有什麼卵用。

    吳錯眼睛瞪得發幹,卻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出西廂房,來到堂屋門口。

    地上的蝙蝠糞便被火一烤,變得更加難聞了,小風帶過來一股氣味,直令人作嘔。

    蝙蝠糞便成了天然的腳印模具,消防官兵穿著統一的製式消防靴,鞋底的花紋也都一致。

    連通前後院的過道上全是這樣的鞋印,十分清晰,閆儒玉和吳錯之前留下的腳印已經被覆蓋,完全看不見了。

    凶手想要進入後院殺死袁誌傑,

就一定會經過這裏。

    吳錯狠下心來,彎腰弓背仔細去觀察蝙蝠糞便上的每一處痕跡。

    彎腰的瞬間他已屏住了呼吸。

    所以,他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辣眼睛”。

    “老吳,用這個!”

    閆儒玉丟給他一套防護服——就是法醫解剖高度腐爛的屍體時用的防護服,外表看起來有點像宇航員的航天服,有一個封閉的頭套,一定程度上能夠阻隔氣味。

    “我靠,人才啊,你還隨身帶著這個呢?!”

    “車裏常備一套,應付緊急情況。”

    有了防護服,吳錯幾乎是跪在地上,一寸寸將地麵上的腳印篩查了一遍。

    “哎!”

    篩查到最後,吳錯已被防護服捂出了一身臭汗。

    後腰的傷口被汗水一淹,疼痛難忍。

    一疼,出汗更多了。

    他陷入了惡性循環。

    最最煎熬的還不是身體上的痛苦,而是隨著勘察的繼續,這條留有清晰腳印的路越來越短,發現有用痕跡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對痕檢刑警來說,這才是真正的煎熬。

    “嗯?”

    就在即將勘驗到盡頭的時候,一個幾不可察的痕跡引起了吳錯注意。

    在消防靴印的邊緣,有一個小拇指肚大小的馬蹄形印記。

    印記太小,還被消防靴印踩下去了一半,若不是像吳錯這樣一寸寸地篩查過來,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個痕跡。

    雖然小,那印記卻很深,比消防靴印深了約莫半厘米。

    “高跟鞋印!老閆!這他娘的是高跟鞋印!凶手是女人!”吳錯大聲吼了一句。

    這發現實在得來不易,吳錯心中百感交集,唯有大吼能夠抒發他的情緒。

    閆儒玉灰頭土臉地從地道裏鑽出來,猛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我真是低估了火災的威力,底下麵牆和地都是熱的,整個兒一蒸籠,我都快熟了。”

    “你跑那裏麵幹什麼?趕緊過來看,有重大發現!”

    “我聽見了,高跟鞋鞋印,是吧?”閆儒玉一邊朝著吳錯所在的地方走,一邊以雙手為扇子,不斷衝自己的腦袋扇著風。

    “真他娘的怪!”吳錯道。

    “是啊,真奇怪。”閆儒玉也道:“這女人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手很差,力量也不怎麼樣,來殺人還穿著高跟鞋,這是鬧哪樣?”

    吳錯聳聳肩,表示自己不是很理解女人這種生物。

    接下來的現場勘察耗費了整整半天時間,最後小白和明輝也加入了現場勘察,卻再也沒有任何收獲。

    凶手是個女人,一個穿高跟鞋的女人。

    目前警方掌握的線索隻有這一條。

    第二天中午時分,閆儒玉突然道:“這樣不行,我們鑽牛角尖了。”

    吳錯小白明輝停手,閆儒玉繼續道:“這個現場的價值已經被挖掘光了,該換換思路了,袁誌傑的住處找到了嗎?我覺得可以從那兒入手。”

    小白搖頭,“這個人行蹤奇怪得很,加上他刻意隱藏過身份,沒有找到他的住處。”

    明輝一邊皺眉思索一邊道:“我有一個想法。”

    “說說看。”吳錯向她投去鼓勵的目光。

    閆儒玉分析道:“這兩次凶案趕得太巧了。三名學生深夜來凶宅探險,正好就在這兒碰見凶手了,這是巧合嗎?還有我和老吳,我倆前腳剛下地道,凶手後腳就到了,連續兩次,這絕不是巧合!”

    “我明白了!”明輝突然道:“袁誌傑和凶手應該就住在附近!即便不是住在這裏,也肯定有一個窩點,他們好像……好像是在監視這這裏,隻要發現了密道的人,他們都要殺死。”

    “附近荒廢的空房子!搜!”吳錯第一個衝了出去。

    半小時後,三人收到小白發來的位置信息。

    找到袁誌傑的住處了!

    髒!他的住處真髒!

    用幾根木條釘成的床,床腿歪歪扭扭。

    油膩膩的已經看不出本色的被子掉在地上,枕頭也淩亂地扔在門口。

    七八個泡麵盒堆在牆角,裏麵沒喝完的泡麵湯已經發黴長毛。

    老壇酸菜味兒的,真酸爽。

    “這是袁誌傑的住處?你確定?”吳錯不敢相信,一個曾經偷過中行金條的江洋大盜會住在這種地方。

    “身份證,在褥子底下找到的。”

    小白將一張身份證遞給吳錯。

    身份證上的名字叫袁小虎,照片卻是袁誌傑的。

    袁小虎,原來這就是他的新身份。

    一直沉默打量周圍的閆儒玉指著地上的被子和枕頭對小白道:“這是你扔地上的?”

    小白搖頭,“沒,我進來的時候就這樣了。”

    “就算再邋遢的人,也沒必要吧枕頭被子往地上扔吧?隻有一種可能,有人先我們一步到這兒,還把這兒翻了個底朝天。問題是,她究竟在找什麼?”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5
第181章 咬耳朵(一十三)

   黃昏,殘陽如血。

    早燒陰,晚燒晴。看天上的火燒雲就知道,接下來的三天又要在炙熱中度過了。

    郭巧燕踩著她僅有的鞋子——一雙高跟鞋離開了位於棚戶區的住處。

    她在棚戶區的一間發廊工作。

    既沒有理發師傅,也沒有理發手藝,隻有幾個姑娘的那種發廊。

    郭巧燕就是其中一個姑娘。

    郭巧燕出生在一個工人家庭,高中讀了一半就偷偷從家裏跑出來了,和所有半途而廢的孩子一樣,她的理由是“不想”。

    不想高考,不想上大學,不想走別人的老路,不想當個普通人。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穿的說辭。

    不想?嗬嗬,是無能吧?

    沒好好學習,知道自己考不上,所以不想上了。

    能考上清華北大的八成不會半道離家出走。

    這理由雖然騙不了別人,卻騙過了郭巧燕自己。

    她堅信自己選了一條另類的道路,將來一定跟那些普通姑娘不同。

    她也的確與發廊裏的其她姑娘不太一樣。

    別人等生意的時候,總是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聊閑天,她則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書。

    她喜歡看古龍,賺來的錢除了吃飯和買生活必需品,幾乎全買了古龍的小說。

    古龍筆下有許多出彩的妓女,他將她們描寫得深明大義心地善良果敢智慧,每每看到妓女與大俠相愛浪跡天涯的故事,郭巧燕就會產生深深的共鳴,覺得那故事就是為她寫的。

    終有一天她也會找到自己的大俠。

    這種盲目的自信給郭巧燕增添了一種脫俗冷豔之感,客人總是能一眼注意到默默坐在角落的郭巧燕,

倒是給她的生意帶來了好處。

    不久,郭巧燕就成了發廊的招牌,她在棚戶區這一片也算是小有名氣,想要讓她陪一次,價錢倒也不算貴——畢竟棚戶區居民的消費水平有限——就是得看她有沒有時間。

    有人捧著,郭巧燕就頤指氣使起來,她最常對發廊裏的姐妹說的一句話是:

    誰說我們賣的是肉?不!我們賣的是時間。

    姐妹們雖不喜歡郭巧燕,卻覺得她這句話很有道理。

    肚子裏有墨水就是不一樣,經她這麼一說,為人不齒的職業也變得高端大氣起來。

    她已成了一方“名妓”,如今,隻缺一個大俠了。

    不久,一個客人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個名叫袁小虎的男人,除了年紀有點大,幾乎符合她所有的想象。

    與沒見過世麵的棚戶區居民不同,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經曆過大起大落的滄桑感。

    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搬來的,為什麼搬到這兒來,沒人注意他。

    隻有郭巧燕隱約覺得,這個男人並不屬於這裏,早晚有一天,他會離開棚戶區,風風光光地離開。

    郭巧燕開始偷偷留意袁小虎。

    出門買東西的時候,郭巧燕總會繞個遠,故意從他的門口路過。

    有時與男人偶遇,她友好地把買回來的零食分一點給男人。

    男人應該是真沒錢吃飯了,並不拒絕她的好意。

    一來二去兩人熟絡了些,有時候男人有錢了也會去找她“消費”,男人沒錢的時候,她曾提議讓他先欠著。

    “還是算了吧,什麼債都能欠,賭債嫖債不能欠。”

    男人的原話她一直記得,這是個有規矩的男人。

    能給自己立規矩,能守住規矩,這樣的人才能幹大事。郭巧燕越發沉迷這個男人,或許就是因為他淡淡的態度吧。

    可惜,男人對自己的一切均是閉口不談。

    男人雖不說,郭巧燕卻發現,他對棚戶區邊緣的一間破宅子特別感興趣。

    他總是偷偷摸摸往宅子裏跑。

    偷偷摸摸,自然就是不想被人知道。

    郭巧燕覺得,她距離秘密又近了一步。

    有什麼比分享一個秘密更能拉近兩人距離?

    她開始有意識地跟蹤,甚至,還跟發廊老板撒謊說自己懷孕了,要去打胎,請了一個月假。

    她發現了老宅子裏的地道,不知那是幹嘛的,隻知道男人很在乎這條地道,每天都在其中出入數次。

    好奇心害死貓。

    那晚,她又偷偷來到了老宅,穿堂屋,進後院。

    10分鍾前她看到男人進了宅子,此時,男人應該就在地道裏。

    他在幹什麼?郭巧燕揣測著。

    噗——

    不同於往日的安靜,地道裏傳來一聲悶響。

    緊接著是慘叫。

    聲音中的情緒十分惶恐,但被地道阻隔著,音量不大,剛好夠郭巧燕聽見,又不至於驚動旁人。

    將慘叫與“噗”聲一聯想,郭巧燕頓時明白了。

    “噗”是鈍器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小時候自家門前的工地從四樓掉下來一塊磚頭,砸在一個民工腦袋上,正是這種聲音。

    被打的是誰?會是郭巧燕心心念念的袁小虎嗎?

    不,不是他!

    那慘叫不是他的聲音。

    郭巧燕深吸了一口氣。應該下去看看,或許,這正是拉近兩人距離的機會。

    脫掉礙事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爬下梯子。

    黑!真黑!

    郭巧燕扶著破舊的木梯,大氣都不敢出。

    閉上眼睛,等待10秒,睜開。

    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

    幾米開外,有拐彎,拐彎後有一絲光亮。

    地道裏麵有微弱的照明,人一定就在光源的附近!

    郭巧燕剛想向前走兩步,就聽有人大喊一句“拚了!”

    跟誰拚了?袁小虎嗎?誰要跟袁小虎拚命?

    郭巧燕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心上人已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

    她摸出隨身攜帶的水果刀——住在治安基本靠狗的棚戶區,她已習慣了隨身帶刀——盡量壓著腳步聲衝向了地道拐彎處。

    一隻手機掉在地上,手機的閃光燈亮著,將三個纏鬥在一起的人的影子投在地道側壁上,影子被拉長、放大,如惡魔一般。

    兩人圍攻一人,被圍攻的人正是袁小虎!

    他手中拿著一把鐵錘,無奈地道內空間有限,鐵錘的威力根本發揮不出來。他暫時處於劣勢。

    啊——

    袁小虎的慘叫嚇了躲在暗處的郭巧燕一跳。

    一切發生得太快,光線又暗,她根本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

    隻見袁小虎捂著腦袋一側耳朵的位置,暴跳起來後退了幾步。

    “我操你大爺!”袁小虎放聲大罵。

    鮮血自他捂著的耳朵處流下來,啪嗒啪嗒。

    “來吧!”

    袁小虎的表情無比猙獰,即便是躲在拐彎處的郭巧燕都感覺到了戾氣。

    天!他受傷了!嚴重嗎?

    現在不上更待何時?!

    郭巧燕握緊水果刀衝了上去。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6
第182章 咬耳朵(一十四)

  張祥和張玉飛眼看同行的林聰被人一錘砸碎了腦袋,上一刻還鮮活的人,像個麻袋似的撲倒在地,一動不動。

    他……死了?

    就這麼……死了?

    那個扛著鐵錘的黑影……是地府來索命的鬼怪吧?

    張祥的褲襠濕了一片,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平日裏被同學欺負的張玉飛卻壯起了膽子。

    對方隻有一人,他們依然在人數上占著優勢。

    “起來!”張玉飛焦急地小聲衝張祥喊著。

    沒用。

    “唉!”張玉飛恨鐵不成鋼地一錘地道側壁。

    “拚了!”

    他猛衝上前,將自己當成一顆炮彈,轟向了黑影。

    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此刻,張玉飛已拿出了不要命的架勢。

    可對方身手了得,一讓一推,張玉飛就被自身慣性帶著栽倒在地了。

    反抗雖然暫時失敗,卻讓嚇破了膽的張祥受到了一些鼓勵。

    “靠!不能慫!不能慫啊!”

    年輕人總是不缺勇氣的,況且是在平時窩窩囊囊的張玉飛麵前。

    兩人拿出亂拳打死老師傅的架勢,雖占不到什麼便宜,卻也勉強與那黑影打了個平手。

    纏鬥,雙方都在等待機會。

    黑影猛掄了幾下鐵錘,他已適應了地道裏狹小的空間,鐵錘越用越流暢。

    張祥慌於躲避鐵錘,摔了個屁股蹲兒。

    機會來了!

    黑影猛衝向張玉飛。



    沒了張祥的掣肘,他有把握三招內要了張玉飛的命。

    不好!

    張玉飛急退。

    張祥更著急,他很清楚,一旦少了張玉飛的戰鬥力,那黑影要殺死自己易如反掌。

    兩人現在是捆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少了誰都不行。

    “靠!”

    也不知那兒來的力氣,張強雙手猛撐,雙腳猛蹬,整個人以坐地摔倒的姿勢直接彈了起來。

    一彈起,他就直撲向黑影。

    眨眼,張祥已貼上了黑影,可他手無寸鐵,慌亂間根本不知該如何發動攻擊。

    那黑影顯然也沒想到張祥竟敢近身攻擊,愣了一下。

    短短的一瞬,張祥已找到了最佳攻擊方法。

    耳朵!

    近在他嘴邊的耳朵!

    不管了!

    張祥一狠心,一閉眼,一口咬了下去。

    這一咬,就連一旁的張玉飛都看愣了。

    一切都是出於本能,直到感覺有東西滑進喉嚨,張祥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不是他死!就是我們活!”

    張祥和張玉飛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這層意思。

    有那麼一刻,張祥對張玉飛產生了一點崇拜的情緒。

    誰能想到這個慫包在關鍵時刻如此靠譜?

    向他道歉,隻要活著從這兒出去,就向張玉飛道歉,跟他做朋友,真正的朋友,有過過命交情的那種,以後再也不欺負他了。張祥這樣想著。

    現在,他隻想快點結束這場搏鬥。

    肉還卡在他的喉嚨裏,上不去也下不來,實在是難受。

    黑影受傷,也陷入了癲狂,但兩人卻不那麼怕他了,一點點階段性的勝利就能讓年輕人的勇氣迅速膨脹。

    張祥和張玉飛同時衝向黑影。

    打倒他!

    再加把勁!

    就快打倒他了!

    嗖——

    銳器刺穿皮膚的聲音。

    血從張祥的手臂飆出來,他自己還沒來得及弄清發生了什麼,隻看到向前猛衝的張玉飛腳下一頓,露出了無比驚恐的表情。

    噗——

    第二次,銳器直接刺穿了張祥的後背。

    怎麼了?!

    究竟怎麼了?!

    恐懼讓他的汗毛根根直立。

    兩個剛才還滿懷希望的年輕人瞬間變得心如死灰。

    一個因為緊張而顫抖的女聲自張祥身後響起。

    “虎哥,我……我來幫你,我是燕子啊……”

    那個黑影——袁小虎沒說話,隻是衝郭巧燕點了點頭。

    張祥倒地,大口喘氣,他已說不出話,隻瞪眼看著張玉飛。

    張玉飛很快被袁誌傑和郭巧燕製服,手腳都捆了繩子。

    郭巧燕殷勤地將受傷的張祥也捆了起來。

    緊接著,她就以檢查耳朵傷勢為理由湊到了袁小虎跟前。

    袁小虎始終沉默著。

    直到郭巧燕抬手去檢查他受傷的耳朵,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用了很大力氣,抓得郭巧燕手腕生痛。

    “你為什麼在這兒?說!”

    郭巧燕被嚇得一愣。

    “你想幹什麼?!說!”

    “我……我沒……”

    郭巧燕剛一開口,又被袁小虎打斷。

    “連你一塊殺!”袁小虎惡狠狠道。

    郭巧燕被他一推,摔倒在地。

    張玉飛觀察著兩人的一言一行,看到敵人似乎要起內訌,他心裏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鬧吧!鬧起來!

    鬧起來……興許就有新的逃跑機會了!

    他的眼睛緊盯著郭巧燕,結盟的眼神早已準備好,隻要郭巧燕看他一眼,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偏偏郭巧燕不去看他。

    “我是來幫你的,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無論你在幹什麼,我能幫你。”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男人想的是活命,女人想的是表白。

    就連袁小虎都愣住了,可是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一件事。

    哈,哈哈哈,盼什麼來什麼!正發愁上哪兒去找一個“替死鬼”,這個女人就出現了。

    好!真好!老天爺開眼!

    “幫我?就憑你?”袁小虎居高臨下地看著郭巧燕。

    “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郭巧燕的悲哀在於,還沒學會愛,先學會了服從。

    “好!那你殺了這兩個人!”

    此刻的袁誌傑像極了一場考試的考官。

    他已知道這個女人愛他,能為他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他要試探清楚,她究竟能有多出格。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唱得真他娘的對!

    “這是殺人!你瘋了?!”郭巧燕本能地拒絕。

    袁誌傑伸手指了指腦袋開花的林聰。

    郭巧燕進來時林聰已經死了,此刻她才注意到這個撲倒在地一動不動的人。

    腦漿和血水從他後腦的窟窿裏流出來,在地上留下星星點點的慘白。

    “你……殺人了?”

    “是,所以另外兩個也必須死。”袁誌傑逼視著郭巧燕,“你殺了他們,我信你,帶你幹一票大事,或者我殺了你們三個,你選吧。”

    “別!別啊!他是壞人!”林聰再也按耐不住,衝郭巧燕大喊。

    “你說話算話?”

    “當然,我難道欠過你的陪睡錢?”

    沒有,他說過不欠嫖債,就沒有欠過她一分陪睡錢。

    可他沒錢吃飯時可拿過她不少零食。

    這一點,兩人倒是同時選擇了遺忘。

    “好。”

    郭巧燕拿著匕首走向了被捆住的兩人。

    “不!”

    ……

    如她所料,這一夜真的改變了她的命運。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7
第183章 咬耳朵(一十五)

   自這天以後,袁小虎雖大致說出了偷盜銀行金庫的計劃,卻依舊與郭巧燕保持著疏遠。

    他拒絕了搬到郭巧燕家的提議,卻又使喚她跑腿,買飯,洗衣,買傷藥。

    他嘴上說著讓她別再做以前的生意了,卻又不斷暗示:沒錢吃飯了,你先想辦法弄點錢,以後我加倍補償你。

    愛情的確使郭巧燕盲目了一次,但她不是傻子。

    況且,她的職業讓她在小小年紀就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是靠不住的。現實讓她很快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以後,她開始用審視的目光觀察袁小虎。

    女人隻要不被愛情衝昏頭腦,就很容易判斷一個男人的品性。

    袁小虎是個渣男。

    郭巧燕很快就有了結論。

    但她還不想立即撕破臉。

    即便袁小虎是個人渣,也不影響盜竊金庫的計劃。

    等計劃成功了再分道揚鑣也不遲,誰會嫌錢礙事呢?

    可是接連幾天袁小虎都對盜竊的事閉口不談,郭巧燕有些沉不住氣了,她可是為了他連殺人的勾當都幹過了,要是最後落得人財兩空,那可怎麼辦?

    每每這個問題浮現在腦海,郭巧燕就心煩意亂,她不敢去想最壞的結果。

    已經沒退路了,隻有拿到錢!必須拿到錢!

    沒錢,她連跑路的保障都沒有。

    “你幹嘛呢?”

    這天,郭巧燕發現袁小虎正在擺弄三個學生的手機。

    其中一部手機是最新款的iphone,要五六千,郭巧燕一直想要一部這樣的手機。

    “別想了,這手機不能用,以後給你買個更好的。”

    以後,

嗬嗬。

    郭巧燕靜靜看著袁小虎用三人的手機回複著消息,掩蓋三人已經死亡的真相。

    這麼做有用嗎?她不知道。

    “還要等到什麼時候?你真有把握嗎?”郭巧燕問道。

    “當然。”

    “盜竊金庫?我現在都懷疑你在吹牛。”郭巧燕故意拿話激他。

    袁小虎當然不想在一個妓女麵前跌了份兒,就從枕頭底下摸出一部手機晃了晃。

    “你當我不想趕緊動手?我他娘的也等上頭通知呢!”

    那是一部外形老土的手機,屏幕很小,還是老式的藍屏。

    這種手機應該早就停產了吧,郭巧燕在心中琢磨著。

    看出她的疑惑,袁小虎炫耀地晃了晃手機,“這是華強北小作坊裏攢出來的手機,配上一次性手機卡,警察的技術就是再先進,也查不到我的電話,怎麼樣?早就告訴你了,隻管把心放肚子裏,幹這個,我有經驗,一切聽我安排。”

    這話顯然是含著水分的,郭巧燕並未放在心上。

    她卻記住了那部手機,記住了袁小虎還要等“上頭”通知。

    原來袁小虎隻是個小嘍囉。

    “上頭”的人又是誰?

    本著暫時不撕破臉的原則,郭巧燕沒再繼續追問,隻要屍體不被發現,隻要警察還沒找到棚戶區的老宅,她暫時就是安全的。

    郭巧燕沒想到,警察來得這樣快。

    她和袁誌傑輪流看守著老宅後院的地道。

    說是看守,不外乎沒事就去附近轉悠一圈,免得有“探險者”和瞎跑的熊孩子誤打誤撞進入地道。

    這天,她剛出門,就見兩個陌生人朝著老宅的方向走。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心中升起。

    不會……是警察吧?

    她左拐右拐,小心翼翼地尾隨兩人,果然看見他們進了老宅。

    壞事了!

    郭巧燕趕緊去找袁小虎。

    她已預感到袁小虎會如何對付進入老宅的兩人,無論那兩人是誰,他們都隻有一條死路。這讓郭巧燕不寒而栗。

    可她身上已經背了命案,她隻能殺下去。

    殺人就像撒謊一樣,為了圓第一個謊言,你可能得再撒一百個謊。

    為了瞞住殺死第一個人的秘密,你可能得再殺一百個人。

    沒有回頭路了!

    袁小虎和郭巧燕再次趕來時,尚未發現異常的兩人已經進了老宅後院。

    縱然聰明如閆儒玉,也不可能想得到,剛剛擦肩而過的娼妓打扮的女人,竟是喪心病狂的殺人犯。

    “媽的!條子!”

    看到閆儒玉和吳錯戴著痕檢專用鞋套和手套,袁小虎低聲罵了一句。

    “怎麼辦?”

    雖已知道結果,郭巧燕卻還是問了一句。

    在她心底裏仍懷有一絲期待,期待著有其它的選擇。

    “還能怎麼辦?!媽的!”

    希望破滅,她隻好強迫自己思考如何讓這兩個條子死得神不知鬼不覺。

    “地道!媽的條子發現地道了!”袁小虎握緊了手中的鐵錘,他似乎很喜歡這件凶器。

    “再等等。”

    兩人悄悄翻窗進入西廂房,貓在門邊觀察著後院的動靜。

    一名警察先下了地道,另一人留在洞口照明。

    負責照明的警察聚精會神地關注著地道內的情況,對身後毫無防備。

    機會來了!

    兩人躡手躡腳地來到後院。

    袁小虎掄起鐵錘,瞄準那警察的後腦,狠狠砸了下去。

    死定了!

    郭巧燕不忍看那血肉模糊的場景,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她卻沒聽到鈍器砸在人頭上的聲音。

    “媽的!操!”

    隻有袁小虎氣急敗壞的叫罵。

    “堵住!堵住洞口!”袁小虎低聲喊道。

    嘭——

    他一把掀起木蓋,重新蓋住了地道口。

    郭巧燕有些不知所措,被袁小虎一把拽過,站在了木蓋上,有她的體重壓著,底下的人暫時無法掀開木蓋,可他們不斷敲擊著木蓋,震得她的腳都有些麻了。

    這震動讓她意識到底下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兩條生命……又要死在她手上了,一想到這個,郭巧燕整個人都懵了。

    “閃開!”

    她隻能沉默地聽從袁小虎指使。

    轟——

    她一閃開,院子中間那塊沉重的奇石就被袁小虎推倒,壓在了木蓋上。

    接下來怎麼辦?

    兩個警察,袁小虎在心中估量著,他不敢進入地道與兩人搏鬥。

    可是繼續耗下去,不知增援的警察何時趕到。

    袁小虎和郭巧燕短暫地不知所措了一陣子。

    “一不做二不休!燒死他們!”

    袁小虎做出了決定,小時候在農村跟小夥伴一起燒過老鼠洞,放火這種事,他輕車熟路。

    來時的路上他注意到一戶人家的院門開著,院子裏有兩桶汽油。

    “你在這看著,我去找燃料!”

    “不行!放火會被人發現!”郭巧燕一把拽住了袁小虎。

    “滾!礙事!”

    幾分鍾後,袁小虎偷來汽油。

    郭巧燕眼看著他將汽油沿著木蓋上的縫隙倒進地道。

    瘋了!這家夥瘋了!

    蠢驢!跟著這頭蠢驢,早晚要壞事!

    郭巧燕又恨又氣,恨的是袁小虎的愚笨,氣得是自己已經陷得太深,回不了頭。

    袁小虎要是死了就好了……

    這個念頭出現的同時,火轟地一下燒起來了,熱浪將郭巧燕掀了個跟頭。

    袁小虎慌忙扔掉手中的汽油桶,卻還是被火波及,身上的衣服和沾了汽油的手一下子燒了起來。

    看著在地上打滾的袁小虎,郭巧燕突然勾起嘴角一笑,心想事成,也不過如此吧。

    郭巧燕抬眼看了看天,老天爺還真是給力。

    對著掙紮喊叫的袁小虎,郭巧燕拔出了隨身攜帶的水果刀。

    ……

    5分鍾後,袁小虎的住處,郭巧燕找到了那部用於聯係“上頭”的手機。

    這場火的動靜太大,況且還有警察遇害,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必須開始準備跑路,她需要錢,而手機裏的聯係人就是她的搖錢樹。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8
第184章 咬耳朵(一十六)

   “手機!有人拿走了袁誌傑的手機!”明輝興奮道。

    今天的偵查中,明輝起到了重要作用,成就感使得她一整天都特別積極。

    閆儒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手機倒是沒錯,但這個袁誌傑有前科,反偵查意識比一般的罪犯要強,想查到他的手機號,恐怕沒那麼容易。”

    “那怎麼辦?”吳錯問道。

    其餘三人搜查袁誌傑的住處時,閆儒玉卻站在屋外“玩”著手機。

    此時,他將手機遞給吳錯,並說道:“小金子找到了網上那篇關於凶宅的帖子,發帖時間就在一個月前,你好好看看帖子的內容。”

    “能不能別賣關子了,直接……”

    “不,你一定要看完,這東西你得自己感受。”

    吳錯,小白和明輝隻得耐下心來去看帖子,有閆儒玉的提示,三人不敢一目十行,而是看得很仔細。

    很快,小白發現了端倪。

    “這個……好像……說說我的感覺,你們看對不對啊……帖子裏總共介紹了十處凶宅,其餘九處要麼已經損毀,要麼所謂的靈異事件一看就很不靠譜。

    唯獨這一處,故事篇幅明顯長了好幾倍,說得有板有眼,還提到了什麼民國軍閥的寶藏……”

    “所以呢?”閆儒玉鼓勵地看著小白。

    “所以……我感覺,隻是感覺啊,發帖人好像是在刻意引導,希望讀者到這處凶宅來。”

    閆儒玉拍了一下手,“正解!”

    小白好像不太習慣受到誇讚,靦腆地撓了撓後腦勺。

    無錯道:“這又能說明什麼?”

    “好吧,我再強調一遍,發帖時間是在一個月前。”閆儒玉梳理道:“三名學生被害是在半個月前,也就是說,半個月前,袁誌傑就已經潛伏在附近,準備利用這條地道實施對銀行金庫的偷盜。

    那麼,

他是什麼時候產生再次作案的念頭的呢?”

    “這……”吳錯幹脆一攤手,讓閆儒玉直接說重點。

    “好吧,我換個問法,如果你是袁誌傑,當你產生再次作案的念頭時,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會是什麼?”

    “聯係同夥!”

    “沒錯。98年的那次盜竊,盜竊團夥之所以吸納了他,我想,隻不過因為他曾是中行的保安隊長,對內部的安保措施十分熟悉。其實,僅憑袁誌傑一人,並不具備作案能力。

    所以,當他想要再次作案的時候,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聯係同夥。

    他聯係的究竟是98年的盜竊同夥,還是之後新結交的狐朋狗友,我們不得而知,但能夠推測的是,他將盜竊的想法告訴了一些人。這些人中,有不想讓袁誌傑實施盜竊的。

    這個人沒選擇報警,而是用一種更加含蓄的方式——將地道入口所在的老宅子發布到網上,他希望有人發現這處奇怪的地道……”

    “不對!”吳錯打斷道:“這個辦法一點都不討巧,萬一別人看了帖子也不來呢?再說了,即便有膽大的來探險,就能阻止袁誌傑了?”

    “說得很對!”閆儒玉一邊稱讚吳錯,一邊伸手接過自己的手機。

    就在吳錯反駁他時,他的手機響了一聲,有新的微信消息。

    閆儒玉看了一眼消息,笑道:“哈,我的推測沒錯!”

    “怎麼了?”

    “這人果然是多管齊下,網上發帖不過隻是其中一個辦法,他最希望的,應該還是公權力的介入,可惜……或許是因為太含蓄吧,他匿名反應的問題,並沒有得到有關單位的重視。”

    “你的意思是……這個人向政府單位反應過此事?”

    閆儒玉再次將手機遞給吳錯。

    微信聊天記錄中,金子多發來了三張圖片。

    第一張是用手機拍下來的一封信,信是寄給市文物局的,內容是說城西棚戶區邊緣有一座民國時期的老宅,建築樣式考究,有文物保護價值,且其下有一段秘密地道,是其它的民國老宅所不具備的,但近期有人在宅子內胡亂挖掘,對老宅造成了破壞,希望有關單位出麵保護。

    信中寫明了老宅的地址,正是地道入口所在的地方。

    第二張圖片同樣是一封信件,信是寄給老宅所在的社區的。

    信中提到,最近晚上老宅裏總是傳出聲音,打擾周圍居民,希望社區能過去看看,並建議社區統一管理棚戶區的空房,還列舉出了空房無人管理的種種壞處,比如成為犯罪分子的窩點。

    前兩張照片上的信件均是打印出來的,寄信人刻意隱瞞了字跡。

    第三張圖片來自某政府網站的截圖,截圖顯示了一段匿名投訴信息。

    投訴者指出,西城區某轄區派出所不做為,放任民國時期的有考古價值的老宅成為犯罪分子窩點。

    閆儒玉指著手機道:“注意看三封投訴信息的時間。”

    “是同一天!”明輝道。

    吳錯恍然大悟,“同一天的三封信件,分別寄給三個不同的政府單位,說的也是不同的三件事,但目的是一樣的,都是希望有人注意到那座老宅,三封信是同一個人寄的!”

    閆儒玉點頭,“寄信和在網上發帖的是同一人,如我剛才所說,他希望一些力量介入,阻止袁誌傑的盜竊行為。

    然而事與願違,這些相關部門沒有做為,或者工作不夠細致,漏過了地道的細節,導致了三名學生被害的悲劇。”

    吳錯狠狠地砸了一下拳頭,但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能左右的。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將另一名女凶手繩之以法。

    市公安廳。

    四人回來的時候,金子多正皺眉盯著電腦屏幕,鍵盤被他敲打得劈裏啪啦。

    “金同學,你跟鍵盤有仇啊?”明輝開他的玩笑。

    金子多懊惱道:“查不出來,發帖人用了境外的代理服務器,多次中轉,查不出IP地址。”

    “所以他是個電腦高手嘍?會不會是98年盜竊團夥裏的那個黑客?”

    金子多搖頭,“不好說,就憑用代理服務器還看不水平來。”

    吳錯點點頭,仔細觀察桌上證物袋裏的信件。

    “信封上的地址也是打印的。”吳錯喃喃道,“想揪出這個人,難啊!”

    閆儒玉卻道:“你再仔細看看信,說難的確難,說簡單,這個人卻也留下了一處漏洞。”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49
第185章 咬耳朵(一十七)

   吳錯又看了一遍信件,這次他逐字逐句地看過來,足足花了20分鍾。

    “除了幾處錯別字,我就看不出別的了。”

    “讓你看的就是錯別字!”閆儒玉興奮道:“哼哼,這家夥真是自作聰明!”

    “什麼意思?”

    三封信件,每篇裏麵恰好兩處錯別字,總共六處,你不覺得分布太均勻了點嗎?

    且六處錯別字都是拚音輸入法導致的,你看其中這處,應該是’多次向有關部門反映’,被寫成了’多次向有感部門反映’,故意得也太明顯了……”

    “故意?……故意……”明輝似乎明白了什麼,在電腦上打開word文檔,用拚音輸入法輸了’youg’,出現的詞組中,排在第一的是有個,第二個是有關,第三個是有過,第四個是有鬼,第五個才是有感。

    明輝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有感’相對生僻,出現在輸入法給出的詞組中靠後的位置,即便是出錯,好像也輪不到它啊!”

    吳錯也用電腦搜了一個出錯的詞組,點頭道:“沒錯嘿,一般咱們打字的時候,常用詞組不容易出錯,尤其不太可能將常用詞組錯成生僻詞組。”

    “再看他的行文,通篇讀下來語句流暢,那帖子也寫得洋洋灑灑跌宕起伏,他應該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不該犯錯別字這種錯誤,況且是給政府單位投遞信件,打印之前難道不檢查嗎?

    隻有一種可能,他是故意出錯!所以,我才說他自作聰明。”

    “可是……幾個錯字……對咱們有什麼用?”

    “也不需要幾個,一個就夠了。”

    閆儒玉伸手在其中一封信件上點了一下。

    “這是……東苑?”

    “對,這句話原本要說的應該是’動員人手搶救民國古宅’,卻寫成了’東苑人手’。

    東苑,你不覺得很像小區的名字嗎?

    凶手應該是曾用同一個輸入法拚寫過自家地址,

所以地址內的’東苑’二字被輸入法判定為了詞組。

    因此在凶手故意製造錯別字的時候,選中了’東苑’二字。”

    吳錯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可是……”

    吳錯從電腦上打開地圖軟件,“可是,即便凶手所住的地方帶有東苑二字,整個京北市,名字裏帶東苑的小區不下30個,覆蓋的人口少說也……”

    “這些小區裏,配備了百兆寬帶的,隻有兩個!”

    “百兆寬帶?”

    每當到了這種燒腦時刻,吳錯就恨不得能再長出一個腦袋來。

    閆儒玉挑嘴一笑,拍了拍正對著電腦屏幕苦思冥想的金子多的腦袋。

    “我說,吳組長,稍微抽出點時間來關心下你的組員吧。”

    “啊?”

    縱然兩人從小就認識,吳錯還是沒法習慣閆儒玉那跳躍的思維。

    “小金子,我問你哈,你住哪個小區?”

    “錦繡新城。”

    “為什麼選那兒?”

    “百兆寬帶,快唄。”

    “沒別的原因?”

    “還需要別的原因?”

    閆儒玉又拍了拍金子多的腦袋,很是滿意。

    “看見了嗎,小金子就是技術男的縮影,而咱們要找的家夥……他是袁誌傑想要招攬的犯罪夥伴,有一定的電腦技術,懂得使用境外服務器……結合這兩點……”

    “結合這兩點,咱們要找的人是個黑客!……袁誌傑聯係他,是想讓他幫忙黑進銀行的安保係統!”

    “所以,”閆儒玉又拍了一下金子多的腦袋,“要研究技術男的行為方式,從小金子著手是最快的,咱們要找的人,極有可能就住在明珠東苑或者嘉和園東苑這兩座配備了百兆寬帶的小區裏。”

    “這還不算完,”吳錯戴上手套,從證物袋中捏出其中一張信件,湊在台燈下仔細觀看信件的邊緣,“我怎麼覺得……這玩意像是……”

    小白直接湊上來鼻子聞了聞,“嘿,外賣,應該是蓋澆飯,香菇雞味兒的。”

    信件邊緣有一處,顏色要深一些,像是吃飯以後沒擦幹淨手而留下的油印。

    吳錯咂舌,“可喜可賀,小白又多了一個警犬的功能。”

    閆儒玉點起一根煙,開始給出結論。

    “深居簡出的技術宅,不愛運動,八成是個胖子,不僅胖,外表還不修邊幅。這種人在高檔小區裏應該不難找吧?”

    明珠東苑,京北市最早接通百兆寬帶的小區,老牌高檔住宅。

    吳錯向小區保安描述了他們所尋之人的體貌特征,兩名保安異口同聲道:“您找他啊!”

    “他?”

    年紀較輕的保安道:“邋裏邋遢的胖子,我們小區的確有這麼一位,一輛二手奧拓開了好多年,什麼時候都是穿一件垮垮的文化衫,還有洞……”

    這樣描述小區業主自然不太合適,一旁年紀較大的保安咳嗽了一聲,他趕緊閉嘴。

    年長的保安道:“這位業主應該是搞電腦技術的吧……嗨,那些東西我也不懂。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有一次樓上漏水,把他家的天花板給淹了,物業的人去幫著協調賠償,無意間往書房裏看了一眼。

    巨大的電腦屏幕嘿,還是好幾個呢,看著就跟黑客帝國裏麵一樣,而且他家的電子設備什麼的也都是最先進的,電視機那麼大個兒……跟一麵牆似的……對了,還有掃地機器人,那都是多少年前了,咱們還不知道有掃地機器人這種東西呢,人家就已經用上了。

    您還真別說,不同的人吧,愛好就是不一樣,有人喜歡名車名表,有人喜歡美女,有人喜歡這些高科技的東西……”

    保安這是拿出了擺龍門陣的架勢,吳錯趕緊打斷道:“信息,我們需要這位業主的信息!”

    “瞧我這張嘴,您稍等。”保安趕忙去翻查業主資料。

    “馬東磊,77年生人,今年40,19年前銀行盜竊案發生的時候,他21歲……這個馬東磊……參與當年的案件了嗎?”吳錯和閆儒玉對視一眼,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

    “我們需要調小區監控,確定他是否在家,同時,我們的人可能需要在馬東磊家樓下蹲守。”

    “沒問題,警官……那個……馬東磊他犯事兒了嗎?”保安問道。

    吳錯拍了拍保安的肩膀,“別瞎說,造謠傳謠嚴重了也是犯法。”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50
第186章 咬耳朵(一十八)

  三棟,16樓,東戶。馬東磊的家。

    監控顯示,馬東磊前天曾出過一趟門,采購了大包小包的東西,之後就再沒出過家門兒。

    小區保安也證實了,這個技術男除了偶爾出門兒采購食物和生活必需品,基本都是宅在家裏的。

    民政局資料顯示,馬東磊結過婚,沒多久又離婚了,沒有孩子,至今單身。

    此時,一輛警用轎車停在了馬東磊家樓下,閆儒玉、吳錯、金子多正坐在車裏。

    金子多一邊敲打著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一邊道:“嘿,這家夥還是個高材生呢!九八年從京北市的一所知名大學輟學”

    “等會兒,九八年?”閆儒玉和吳錯異口同聲地問出了這句話。

    金子多繼續查資料,“銀行盜竊案是98年5月13號發生的,一個星期以後,5月20號,馬東磊選擇了輟學,當時的資料上並沒有寫明輟學原因。

    之後的十幾年,馬東磊沒有留下任何工作記錄,勞動部門沒有他與工作單位的勞動合同記錄,他也沒有社保,倒是買了幾份價格不菲的商業保險,涵蓋了醫療、養老等方麵。

    不過,這並不符合他的家庭條件。馬東磊出生於普通農民家庭,啃老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和所有家庭背景普通的孩子一樣,從學校出來以後,他必須去工作,他自己得吃飯,家裏父母還指望他養老。

    可是這些年,他不僅沒去工作,還給自己買了房子,也給父母在農村老家蓋了新房。

    他的錢是哪兒來的?”

    “事不宜遲,人先拘回去審問,以免夜長夢多。”吳錯果斷決定。

    在小區門口蹲守的小白和明輝主動請纓,吳錯帶著兩人衝向了馬東磊的家。

    剛走出電梯間,吳錯一把拽住了走在最前頭的小白。

    三人貓在電梯間內的拐角,吳錯指著馬東磊家門口斜上方道:“這孫子肯定是做賊心虛,在自家門口裝了監控,門口的情況他在屋裏就能看見,咱們一塊兒過去,他肯定起疑心。”

    “我去,我就說是物業的人來檢查煤氣。

”明輝自告奮勇。

    “行,一開門我就跟小白就衝過去,咱們一起把他製服。

    小白抱腿,我按胳膊,明輝見機行事,先看清楚他身上有沒有危險物品。”

    “應該沒有,”明輝道:“馬東磊一個技術男”

    “別輕敵,任何時候都別輕敵,”無錯認真糾正道:“出任務,要麼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小心,要麼,幹脆別出。”

    無錯很少這般嚴厲地告誡下屬,明輝立馬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

    “知道了,等下我留意危險物品。”

    三人互相使了一個包含著堅定和鼓勵的眼神,明輝走進了監控區。

    她很聰明地沒有先去敲馬忠磊家的門,而是選擇了對門兒。

    對門兒,一個中年婦女打開了門,一看就是個家庭主婦。

    “您好,我是物業的,來檢查煤氣。”

    “檢查煤氣?沒通知啊!”婦女說道。

    “樓下有一家把房子賣了,新來的住戶二次裝修,亂改煤氣管道,已經讓他們改回來了,不過,我們擔心影響了樓上幾戶的管道安全,就對您這幾戶小範圍檢查一下。

    居家過日子,煤氣可是大事,得多留心,萬一有什麼隱患,還是及早發現得好。”

    婦女一聽這話,哪兒有不讓明輝進門的道理。

    五分鍾後,明輝出來,深吸一口氣,走向了馬東磊家。

    “誰?”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門外的三人總覺得馬東磊的聲音透著心虛。

    “物業的!檢查煤氣!就差你一家了!”

    經過一次鍛煉,明輝的假戲做得更真了,躲在電梯間裏的兩人不由豎起了大拇指。

    腳步聲。

    扭門把手的聲音。

    門終於開了。

    開門的聲音很輕,吳錯和小白卻在第一時間就聽的清清楚楚。

    上!

    兩人心中同時驚呼一聲,衝了上去。

    開門的胖子幾乎沒有什麼抵抗能力,被吳錯和小白合力撲倒,想要爬起來,手卻已經被吳錯按住。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你們是誰?!”

    “老實點!”吳錯照著他屁股上踹了一腳,“警察!走吧,回去交代問題!”

    聽到“警察”二字,胖子的神色一變。

    “證件呢?拘捕令呢?”胖子大喊著:“你們這是非法拘禁!我不走!”

    胖子貼在地上,跟警察角著力,死活不肯起來,門口位置狹窄,一時間,雙方陷入了僵局。

    會耍賴的吳錯見過不少,像胖子這種用一招王八翻蓋兒耍賴的,還真是頭一次見。

    “差不多得了。”吳錯招呼小白和明輝停手,對胖子道:“能賴得過去嗎?要是像你這樣就能賴過去,還要我們警察幹什麼?”

    胖子又在地上趴了一會兒,知道沒意思,終於自己爬了起來,起來的時候滿頭滿臉的汗水使他看起來無比狼狽。

    回市廳的一路上,胖子一直沉默,進了審訊室,沉默依舊。

    無論吳錯問他什麼,他隻管擺出一臉放空的神態,雙目無神。

    “遇見個豬隊友,我也替你不值。”吳錯在馬東磊對麵坐下,不再急於問問題,他改變了審訊策略。

    “98年的案子,沒殺人,隻是盜竊,19年了吧?

    再熬一年,過了追溯期,你就不用擔驚受怕了。

    可一個豬隊友害你暴露,進入警方視線,成為嫌疑人,追溯時效就此失效,從現在起,直到你死,警方會一刻不停地盯住你,直到查明20年前的舊案,將你的同夥全部揪出來。

    你想過這種日子嗎?苦等了19年的自由,心安理得,瞬間化為泡影。”

    “心安理得?”馬東磊第一次開口說話,他不斷重複著:“心安理得?嗬嗬心安理得?我?心安理得?”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魔障。

    吳錯任憑他發完了魔障。

    “98年那次盜竊,盜亦有道,隻拿錢,不殺人,難道不是為了心安理得?”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胖子陷入了沉思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51
第187章 咬耳朵(一十九)

   “他……真的殺人了?”

    “這個混蛋!鱉孫!狗日的!……”

    馬東磊已憤怒到了極點,可是縱然搜腸刮肚,這個技術宅能想到的髒話也就這麼幾句。

    很快他意識到認識袁誌傑的事已經暴露,歎了口氣,又陷入沉默。

    “其餘幾個同夥,負責挖地道的,還有負責開鎖的那個,你知道他們是誰。

    你也應該知道,你還有機會。”

    “供出他們?嗬嗬,這就是我的機會?”

    “你們很久沒聯係了吧?如果被抓的是他們呢?想想看,他們會不會把你供出來。”

    馬東磊低著頭,吳錯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似乎已習慣了躲在顯示器後,麵對麵的交流令他局促緊張。

    他的意誌已經開始動搖。

    他即將滑進牢獄的深淵,而這一切又發生得太快,任誰處在他的位置都會沮喪得要死,可他還得強打起精神保持鎮定。

    情緒飽脹到一定程度,就像一隻吹圓了的氣球,早晚會炸裂。

    馬東磊開始輕輕的抽泣,眼淚和臉上的汗水混在一起,看起來油膩膩的。

    幾分鍾後,輕輕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一邊哭,他的口中還一邊叨念著。

    “為什麼?為什麼要找我?……我有什麼錯?……我沒殺人,也從來不想殺人!……我給政府寫信,反應問題,沒人管,能怪我嗎?……袁誌傑的錯!為什麼要坑我?……我等了19年,一輩子啊!一輩子有幾個19年?!……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時候?……”

    馬東磊哭得像個300斤的孩子,繼續道:“我不能供出他們,他們沒有錯……我夠倒黴的,不能讓他們跟著倒黴……不能,不能牽連他們……”

    哭了足足半個小時,或許是哭不動了,馬東磊的哭聲終於轉小,但他整個人都抽泣得有些缺氧。



    吳錯無奈,不能對情緒崩潰的犯人逼得太緊,他需要更多耐心。

    然而,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凶手正逍遙法外,他又必須爭分奪秒。

    或許得換一種詢問方式。

    吳錯一邊思索一邊嚐試問道:“你們總共偷了多少黃金?最後又換了多少錢?”

    這一問,像是觸碰到了馬東磊回憶深處的一些事。他整個人突然繃緊,想說什麼卻又猶豫著沒開口。

    看到他這樣,吳錯眼中也有精光閃過。

    “究竟是多少錢?你又分得了多少?”吳錯再次問道。

    馬東磊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他抬起頭來,眼中已有了堅定的光。

    “我不會供出另外幾個人的,當年的案子,我隻能告訴你一條信息,但我保證,隻要這一條信息,就足夠你們抓住袁誌傑了。”

    不輕易做出承諾的人一旦給出承諾,可信度往往很高。

    給出承諾後,馬東磊又迫不及待地問道:“這樣能算立功嗎?我會判幾年?”

    吳錯沒法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因為量刑和判決是法院的事。

    馬東磊也並沒有等待吳錯給出答案的意思,他繼續道:“我要告訴你的事,不僅能幫你抓住袁誌傑,還牽扯到一個更大的秘密:20年前被我們偷盜的銀行裏,有人貪汙!

    我們偷走的黃金,總共200公斤,在當時大概價值4300萬。

    可是事後我看到新聞報道,銀行被盜黃金500公斤,價值一個多億!

    為什麼會多出的300公斤?”

    “你的意思是,有人貪走了銀行資產,並把這筆帳算在你們頭上。”

    說出這個結論時,吳錯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監視玻璃外的眾人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幾年天數千萬的貪汙款簡直是天文數字,如果事實果真如此,那19年前盜竊案的牽連可就大了。

    中行高層,那是吳錯這個級別的刑警能調查的領導嗎?

    很快,吳錯恢複了鎮定,繼續問道:“這跟抓袁誌傑有什麼關係?”

    胖子滿臉鄙視道:“袁誌傑就是個土包子!就憑他也想偷銀行金庫?瘋了吧?!

    所以他根本不像偷什麼銀行,他想幹的是敲詐勒索!”

    “袁誌傑要敲詐當年貪汙銀行資產的人。”吳錯點頭表示明白了,又繼續問道:“袁誌傑跟你提過他的同夥嗎?”

    “同夥?嗬嗬,就他還能找著同夥兒?誰啊?眼瞎了?”胖子不放過任何一個挖苦袁誌傑的機會。

    挖苦完,他靠在椅子背上,愣了一會兒神,“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

    過了許久,他又長歎一聲:“我這輩子算是完了。”

    吳錯沒再繼續追問,他知道,即便再問胖子也不會說出其他同夥,至少此刻不會。

    這反倒令他更加好奇。一夥兒盜亦有道的人,即便被捕的同伴萬般糾結,也不願將他們供出來。或許這是吳錯警察生涯中少有的值得尊敬的對手。

    審訊結束,重案一組幾人心裏多少都有些腹誹。

    “這案子,還歸咱們管嗎?是不是應該聯係相關紀檢部門?”小白斟酌著措辭問道。

    吳錯搖頭,“先查清楚馬東磊的話是真是假,有了切實證據再聯係紀檢部門。抓捕在逃女凶手依然是咱們的第一任務,她的社會危害性太大,現在不是移交案件拖慢進度的時候。”

    對吳錯的決定,幾人深表讚同,閆儒玉分析道:“現在咱們已知的信息有這麼幾條:

    第一,袁誌傑的計劃並非盜竊銀行,而是敲詐銀行內的貪汙分子——當然,這條信息還有待驗證;

    第二,袁誌傑有一部手機,被他的女同夥拿走了,之所以拿走手機,我想是因為袁誌傑已經通過這部手機與貪汙者取得了聯係,看來女同夥是想要繼續敲詐計劃;

    第三,袁誌傑曾用過一個名為袁小虎的假身份,著手調查這個袁小虎的人際關係,或許神秘的女同夥就會浮出水麵。

    當然,也有一個疑點,我想不明白:既然是敲詐勒索,為什麼還要守著地道入口?還為了這條地道而殺人,這說不通。”

    吳錯點頭道:“接下來,咱們兵分兩路,一方麵是排查袁小虎的人際關係,另一方麵重新過一遍98年銀行盜竊案的所有信息,尤其是當年銀行方麵負責與警方和媒體對接的人。

    如果真的存在貪汙行為,這個虛報黃金被盜數量的人,就是咱們的突破口!”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52
第188章 咬耳朵(二十)

  “什麼?!”

    金子多的發現引起了重視,四人迅速湊到他跟前。

    他解釋道:“當年案發以後負責與警方對接的人,名叫霍玉,三年前她被雙規,當時她已經做到副行長的位置。

    紀檢部門在她家搜出數以億計的現金……”

    吳錯道:“怪不得名字耳熟。”

    “是啊,當年她落馬的時候好多媒體都報道過,這可是一隻大老虎,現在還在女子監獄裏關著呢。”金子多疑惑道:“可是,要這麼說起來,被袁誌傑敲詐的肯定不是霍玉,那會是誰呢?”

    “會不會……”明輝擔憂地掃視了一圈,繼續道:“會不會當年貪汙的人裏還有漏網之魚?被袁誌傑威脅的正是其中某條漏網之魚。”

    “很有可能,看來咱們有必要跟這個霍玉聊聊,她最清楚當年的情況。”

    市女子看守所,吳錯和明輝一起見到了霍玉。

    這是個年近六十的女人,臉上的皮膚已經鬆弛,卻還沒有形成明顯的皺紋,肯定曾經悉心保養過,看起來比同齡人更年輕一些。

    囚服掩不住她身上自信的派頭。

    站在探望室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著裏麵的霍玉,明輝不禁道:“嘿,還真別說,當過大領導的人就是不一樣。”

    吳錯一笑,“有什麼不一樣?再有錢,官再大,夜眠不過三尺,日食不過三餐,況且還是不義之財。別緊張,就是一紙老虎,等會兒該怎麼問就怎麼問,詢問的突破點在於霍玉的兒子。”

    明輝點頭,兩人走進探望室。

    這次來,兩人走的是探望程序,而不是提審。

    提審貪汙落馬的犯人,難免驚動紀檢部門過問,太麻煩。

    因為走的是探望程序,霍玉看起來也並不緊張,衝兩名刑警禮貌地微笑著。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她先開口問道。



    “98年那次特大金庫盜竊案,你還記得吧?”明輝問道。

    “當然記得,我們銀行從沒出過那麼大的案子,當時還是我跟你們刑警對接的。”

    “為了隱瞞貪汙事實,你們謊報了盜竊金額,你也記得吧?”明輝繼續問道。

    吳錯隻是沉默聽著兩人對話,進來之前他已經跟明輝商量好了,主要由明輝提問。

    對明輝來說,這是一次鍛煉的機會。

    “是,我虛報了盜竊金額。

    當時我正為賬目不平的事發愁,盜竊案發,就像老天爺拋來的一根救命繩,我毫不猶豫地謊報了被盜的黃金數量,總算填上了窟窿。

    說實話,要不是那夥竊賊,恐怕十幾年前我就被抓進來了。”

    “你一個人不可能瞞天過海,還有誰?”

    “警官,你在開玩笑吧?”

    霍玉的反問讓明輝摸不清狀況。

    “看你這麼年輕,當警察還沒幾天吧?”霍玉道:“當年的事,紀檢委的案宗裏都寫得清清楚楚,我的同夥有誰,都貪了多少錢,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該處理的也都處理了。

    我們這批人,坐牢的坐牢,雙規的雙規,處罰最輕的也是降級調離。

    怎麼?警官,現在問我這個,是想讓我把誰咬出來?”

    這霍玉是個笑麵虎啊,話裏藏刀。

    “這問題應該我來問,”吳錯接過話頭:“你是跟紀檢委交代過一遍了,但所有的事全撂了嗎?還有誰沒供出來,你最清楚。”

    “你的意思是紀檢委當年辦事不利?嗬嗬,警官,你們兩個單位扯皮,麻煩別殃及我這隻小蝦米,我現在……”霍玉抬手展示了一下身上的囚服,“就是個罪犯,明天的夥食裏有沒有魚,後天的改造會不會又是體力勞動,這才是我關心的。你們兩尊大神打架,別傷到我。”

    怕什麼來什麼,吳錯暫時不想聯絡紀檢部門,就是因為這個。

    人家三年前辦的案子,你現在說有漏網之魚,這不是打人家的臉嗎?

    所以,他才想在找到切實的證據以後再上報,通過市廳上層先跟紀檢委通個氣,這樣雙方合作起來不容易產生芥蒂。

    在官場摸爬滾打了數十年的霍玉瞬間看穿了吳錯的心思。

    論起心眼和手段,別說明輝了,就連吳錯也不是她的對手。

    可他必須攻克這個難關。

    吳錯深吸幾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

    她就是個紙老虎,嗯!

    “明天的夥食裏有沒有魚,後天的改造會不會又是體力勞動……據我所知,你關心的遠不止這點事兒。

    自從你落馬入獄,你的丈夫也被雙規下崗了,他自顧不暇,從沒來看過你。

    這還不算什麼,你那個習慣了大手大腳花錢的兒子,突然間從雲端跌到地底,生活窘迫,他恨死你們倆了,所以更不會來看你。

    哦,不對,他來過一次,還鬧了個大笑話……”吳錯翻了翻手中的筆記本,繼續道:“據當時在你們跟前的獄警回憶,你兒子的第一句話竟然是問你有沒有秘密藏起一些錢。

    他是來問你要錢的。

    你身陷囹圄,他不關心你過得怎麼樣,有沒有被人欺負,他隻是來要錢。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兒子,每年他生日的時候,你還求獄警給他寄一封信。

    三封信件,獄警一封都沒幫你寄……”

    “什麼?!”

    霍玉的臉色鐵青,呼吸也急促起來,若不是多年養成的壓抑情緒的習慣,她早已爆發。聽說自己唯一能給兒子的東西——信並沒有寄出去,她終於忍不住了。

    “獄警沒幫你郵寄,而是親自去到你兒子的住處把信送到了他手上。

    獄警這麼做,是想勸他來看看你,親人關懷對你的改造有好處,可惜他隨手就把信給點了,點完,他還拿著打火機跟獄警抱怨,態度可是相當囂張。

    ‘老子以前用的打火機,純金限量版的!好幾萬一個,你們見都沒見過!就因為他倆,你們看看!看看老子現在住的地方,狗窩都不如!去看她?!我巴不得她趕緊死牢裏!別他娘的拖累老子!’

    這就是你兒子的原話,獄警不告訴你這些,是怕影響你改造。”

    霍玉再也無法忍受,可她爆發的點卻與吳錯表達的意思大相徑庭。

    “我兒子……我的兒子究竟住在哪兒?什麼叫狗窩都不如?他怎麼樣了?……會不會有人欺負他?……”

    吳錯沉默,任憑霍玉焦急喊叫。

    待霍玉安靜下來,吳錯才道:“回答我的問題,告訴我有價值的消息,我保證讓你兒子來看你,有什麼問題,你當麵問他。”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4 17:53
第189章 咬耳朵(二十一)

  “我憑什麼信你?除非……先讓我見兒子!”

    縱然情緒波動極大,霍玉依然工於心計。

    “沒見到兒子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說。”她再次強調。

    “那我又憑什麼信你?”吳錯反問。

    “警官,你就這麼害怕一個被關起來的人?我敢騙你,你有一百種辦法整我,可你要是騙我,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像有點道理,”吳錯隻猶豫了一瞬,“好吧,明天吧,最遲後天,你兒子就會來探望你。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你兒子犯了點事兒。當然,事情可大可小,你配合調查,我保證不為難他,公平合理。”

    “你……”

    “你最好好好想想,哪些有價值的名字可以告訴我。”

    出了探望室的門,明輝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小子是突破的關鍵,組長,你是不是閆哥附體了?怎麼突然這麼厲害?”

    吳錯翻了個巨大的白眼,“幹嘛拿我跟那個非人類對比,你究竟是想誇我還是想傷害我?”

    明輝抿嘴笑,露出兩個酒窩,“不過,我不太明白,你怎麼知道兒子是霍玉的軟肋?”

    “溺愛孩子的父母和被這種父母養出來的不孝子是多麼的千篇一律,毫無新意,看看那個熊兒子的樣子,就能推測出他父母的情況了。”

    半天前,經潮陽區群眾舉報,某單身公寓裏新搬來的住戶可能存在吸毒的情況。

    轄區派出所派出警力對這戶單身公寓進行搜查,當場抓獲兩名吸毒男子,另有招來的妓女兩名。

    轄區派出所立即拘留了四人,隻等兩名大麻抽high了的男子恢複神智,接受審訊。

    大約2小時後,兩人被帶出了拘留房,正要進審訊室時,其中一人卻被吳錯截了下來。

    “趙程錦,是嗎?”吳錯亮出警官證,衝押送吸毒男子的民警問道。



    “是,他叫趙程錦。”

    “經我們調查,他與一樁凶案有關,人我得帶回市廳審問。”

    民警不敢怠慢,趕緊去請示派出所領導,又一路綠燈地辦了交接手續。

    吳錯和明輝將趙程錦押上車,一路上,兩人驚訝於趙程錦的年齡。

    他少說也有三十歲了,與一般的小年輕富二代完全不同。

    可能是興奮勁兒剛剛過去的原因,他的臉色發白,雙眼無神,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萎靡。

    鼻子上的坑坑窪窪雖不明顯,卻也已經有了酒糟鼻的雛形,頭頂的頭發已見稀疏,一看就是常年沉迷酒色。

    “你是霍玉的兒子?”

    吳錯開車,明輝問話。問話時她努力掩飾著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厭惡。

    吳錯通過後視鏡遞給明輝一個讚賞的眼神,好刑警就是從為了破案做出犧牲開始的——如果克製情緒也是一種精神上的自我犧牲。

    “嗬嗬,她進去了倒是一了百了,什麼好處都沒留下,一堆警察成天到晚找我麻煩!”趙程錦仰靠在座椅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明輝眉頭都沒皺,反倒神色輕鬆下來,“找你麻煩?可能吧,不過這次算你撿著便宜了。”

    “你們警察多奸啊,還能從你們這兒撿著便宜?嗬嗬,我還是躲著點吧,別讓餡餅給砸死了。”

    明輝不理他,吳錯也隻管默默開車。

    趙程錦當真是一頭死豬,明輝的欲擒故縱一點兒都沒能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倒是樂得兩名警察不說話,直接靠在車後座上閉目養神起來。

    明輝剛一露出焦急的神色,吳錯就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要有耐心。

    明輝點頭會意,不再說話。

    半天後,吳錯和明輝帶著霍玉提出的條件從女子看守所回來。

    “你有多恨霍玉?”明輝問道。

    趙程錦拿兩隻手比劃了一個長度,“大概這麼恨吧。”

    這不是扯淡呢嗎?!

    他倒還覺得自己挺幽默,咧嘴衝身穿警服的明輝一笑,放肆道:“我以前找的妞兒就有製服誘惑的,跟你還挺像。”

    明輝登時被氣得攥緊了拳頭,話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嗬嗬……看看你這三年的優良記錄。

    ,兩次被抓,拘留,罰款;

    吸毒,一次被抓,拘留,罰款;

    透支信用卡不還,公安機關介入,強製還款;

    尋釁滋事、參與聚眾鬥毆,拘留,罰款;

    借錢不還,被債主告到法院,敗訴,法院勒令你在下月之前還款……

    再看看這次,容留他人吸食、注射毒品,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製,還有罰金。

    就憑你以往的前科,你說法院會不會直接判個三年?”

    趙程錦滿不在乎,“我都已經這樣了,判就判!有本事丫判我一輩子!國家有吃有喝地養著我,多好!”

    明輝今天算是開了眼界。

    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總有一款能雷死你。

    吳錯拍了拍明輝的肩膀,示意她先停一停,自己開門見山地對趙程錦道:“要麼坐牢,要麼去看看你媽,你自己選。”

    “嗬……原來是打她的主意,我就說嘛,哪次倒黴都跟她有關係,”趙程錦賊兮兮地一笑,“警官,你不單單是讓我去見她吧?肯定還有別的事兒。”

    “沒別的。”

    “嘿嘿……不可能。”

    “隻要你去露個麵,你想跟她聊什麼就聊什麼,不想說話也行,頂多十分鍾。

    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清楚,太清楚了,”趙程錦扣著指甲悠閑道:“我要是不答應呢?哎呀,還是覺得蹲監獄比較好,也不用為還債的事兒發愁了……”

    “你想蹲監獄, 行啊,我保證,從你進去的第一天起,你的獄友就會好好’照顧’你,讓你恨不得自己從沒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你……”

    “你被拘留過,應該清楚我沒吹牛,想為難你,隻要一個獄警朋友就足夠了,我恰好就有這麼一個朋友。”

    第二天,市女子監獄。

    探望室裏,霍玉的神色有些緊張,她已三年沒見過兒子了,不知他的變化大不大,一人在外麵過得好不好。

    許是怕被吳錯找麻煩,趙程錦這次倒是很配合,霍玉問他什麼,他就回答什麼,隻是隱瞞了這幾年的劣跡斑斑,隻說賺錢養活自己的事兒。

    會麵持續了十分鍾,趙程錦依依不舍地看著兒子走出了探望室。

    “霍玉,答應你的事我辦到了,該你兌現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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