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2
第200章 火海亡靈(一十二)

閆儒玉登時愣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
從小到大,吳錯隻知道關照他,把他當親弟弟帶著,有一百塊,吳錯隻花20,剩下的都給閆儒玉。
也正因此,又慫又弱的閆儒玉唯獨不怕吳錯,還將擠兌他當成了一種樂趣。
他還從未這樣對他發飆。
閆儒玉想不明白。
或者說,在那個時刻,憤怒使得思考完全停滯。
“有病啊你?!老子擔心你大半夜,還以為你讓人宰了!媽的原來腦袋讓驢踢了!”
吼完,閆儒玉本想摔門就走。
走了幾步,還是回來了。
他怕吳錯真的幹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不放心,還是得盯著。
吳錯話一出口,也覺得不妥,但他已不想再為一句粗口糾結,畢竟,今天為了救閆儒玉,他已失去了一次寶貴的機會,而這份沉甸甸的得失,可能是閆儒玉永遠無法理解的。
他再次轉向倒在地上的人,這次情緒冷靜了些,問問題也開始有了調理,他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在市廳審訊室裏審問犯人的吳錯。
“你都知道什麼?”
那人像撿回了一條命似的大口喘氣,“那天,我正在勞動市場等活兒,個人說跟我說,他那兒有個能賺好幾萬的活兒,問我願不願意幹,我當然想幹啊,我問他啥活兒,他光說是幫忙打架,說他兄弟被人抓走了,隻要跟著他把兄弟救出來,就給幾萬塊錢。”
“你就跟著來了?”
“也沒直接來,他先是買了梯子繩子什麼的,讓我們在郊區的一個院子裏練習。”
“練習?”
“就是練怎麼綁人,怎麼把人送出去,還有……怎麼拖住你們。
練了大概半個月吧,等我們能在20秒內把人救出來,他才讓我們來的。
不過,他跟我們說隻有一個人看著他兄弟,沒說有三個啊,更沒說還有一個這麼能打的。”
能打的,自然是指吳錯。
這人話裏已有了拍吳錯馬屁的意思,想要憑此讓吳錯放過他。
吳錯瞪了他一眼。
顯然這馬屁是拍到馬蹄子上了。
那人趕緊繼續道:“我們就拿錢辦事,雇我的人可什麼都沒告訴我啊,我真的隻知道來綁個被燒傷的老鬼……”
噗——
吳錯突然一腳揣在那人肚子上,“再讓我聽見你這麼叫他……”
“老伯!來綁燒傷的老伯!”這家夥改口倒是快,他繼續道:“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大哥,你有什麼仇也算不到我頭上啊!”
“雇你的那個人,他長什麼樣?”
“挺瘦的……嗯,身手也挺好,有時候他還給我們當陪練來著,假扮成我們要拖住的人……對了,他有個挺明顯的特點——瘸腿!”
“什麼?”
“什麼?”
吳錯和閆儒玉同時繃緊了神經。
瘦,身手好,瘸腿,他們恰好也認識一個同時符合這些特點的人。
閆儒玉立即掏出手機,翻出一張照片。
“你看看是這個人嗎?”
照片是偷拍的,拍的時候手一抖,介於模糊與清晰之間。
不過,那人很確信地說道:“就是這個人!絕對沒錯!他天天都來檢驗我們的練習情況,見過好些次了。”
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兩人既慶幸又擔憂。
慶幸的是,從維少目前的行為邏輯來看,他似乎是與兩人站在一邊的,擔憂的是,維少行為乖張,他究竟為何綁走卓叔叔,會不會傷害他,還真說不準。
閆儒玉將吳錯拽出屋外,商量道:“要不把那小子放了?他什麼也不知道,咱們也不該出現在這兒,天快亮了,得趕緊善後離開,拖到被人發現,會有後患。”
吳錯知道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點頭答應。
回屋,他又是一捏,那人脫臼的肩膀就好了。
“大哥,真神了。”他還是不忘豎著大拇指拍一句馬屁。
“滾!”
“哎!哎!我滾!”
一人多高的院牆,沒了梯子,他試了幾次,爬不上去,就從院角搬了幾塊磚墊上,才勉強翻牆逃走。
“你們先走,善後的事我來。”服務員催促道。
“你?……”不清楚對方底細,閆儒玉沒把質疑的話全說出來。
“我也是專業的,放心,倒是你們,療養院的監控肯定拍到你倆了,上頭的人要是查監控,你們會暴露。”
“已經讓人修改過監控畫麵了,今晚關於我們倆的所有監控畫麵,都會刪掉……”
閆儒玉本還想問一問服務員的身份,問問關於卓叔叔的事,卻被吳錯打斷道:“該走了。”
他隻得離開。
回到房間,關上門的瞬間,閆儒玉剛剛強壓下來的怒氣就已爆表。
“姓吳的,你發什麼邪火?神經病啊?!”
“你能找著那個維少嗎?我記得你倆好像有聯係,趕緊把他找出來問問。”
閆儒玉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吳錯又道:“拿出點做事的樣子,現在是咱倆爭對錯的時候嗎?我都錯,就你對,能怎麼的?”
反了,這是要反了天了。
閆儒玉不怒反笑,“嗬嗬,是,我冷血,卓叔叔讓人劫走了,就你著急,我一點都不急。
維少有多神秘,你不是不知道,我憑什麼就能找到他?我找不著,你有本事,你去找唄。
我困了,我他娘的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說這話,閆儒玉往自己的床上一歪,拽過被子蒙上頭,擺出一副死豬挺屍的樣子。
愛咋咋地吧,大爺不跟你玩兒了。
吳錯也生氣,這混蛋怎麼關鍵時刻掉鏈子?!
他氣得拿拳頭使勁兒在自己床上砸了一下。
“用不用給你喊加油?”被子裏的吳錯已經把毒舌技能升到了滿點,一句話氣得吳錯七竅生煙。
他又想砸床,抬起手,卻不想再遭到更嚴重的打擊,隻好沮喪地把手放下。
“來來來,前麵的朋友,讓我看到你們的雙手,別不好意思!”
也沒見閆儒玉關注過哪個明星,演唱會上這一套還挺熟練。
“老閆你他娘的故意的!”
“還用你說?!傻叉!”
“大爺的!我揍死你!”
“這麼快就暴露智障本質了?有種丫別動手啊!
你大爺的!撒開!你給老子撒開!小金子看見了吧!你們組長打人!”
吳錯循著閆儒玉的目光看了過去。
手機顯示正在與金子多視頻通話。
金子多顯然是硬被閆儒玉拉來的,滿臉的無奈和不好意思。
“組長,您好哈……那個……我就不打擾你們的家務事了。”
“小金子別走啊!聊聊唄,多麼的……歡樂。”閆儒玉沒出息地挽留觀戰者,此刻隻有觀戰者能打消吳錯動手揍人的決心。
吳錯以手揉著額頭,隻覺得太陽穴裏嗡嗡直響,怎麼就認識了這麼一位一點兒都不吃虧的主兒?
他長歎一聲,終於敗下陣來,“我錯了行不,我保證絕不動手,讓小金子歇著去吧,行不?大晚上的。”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2
第201章 火海亡靈(一十三)

閆儒玉正襟危坐,“有兩件事,必須先說清楚。第一,你偷偷出去找卓叔為什麼不帶我?你有什麼想瞞著我的?第二,到現在你也沒說你跟卓叔談了什麼。
別忘了,當年被燒死的有你爸媽,也有我爸媽,老吳,我怎麼也想不到,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活下來的人,你們的談話卻不讓我知道,這說得過去嗎?”
因為生氣,閆儒玉的胸膛劇烈起伏著。
吳錯張了張口,卻隻說了一句:“以後你會知道的。”
閆儒玉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又竄起來的怒火壓下去,他已記不清這是今晚第幾次。
據說生氣傷肝傷肺,閆儒玉覺得,他這一晚上遭受的暴擊比抽一整年煙還要來得猛烈。
“還能不能聊了?你跟我扯犢子呢?”氣到深處,也不知啥時候記下的方言都出來了。
吳錯道:“抱歉,這麼做是為了……卓叔叔好。”
“嗬,合著你們倆一塊防我來著?他不了解我,你還能不了解?我能吃了他?啊?”吳錯憤恨道:“就你那點斤兩,對我保守秘密?你能守多久?一個禮拜?……行吧,別的我不問,我就問一件事,我的父母,當年到底怎麼死的?誰害了他們?”
“我們的父母,當年是為了完成組織安排的任務,犧牲了。”
“別跟我扯官方說法,卓叔怎麼跟你說的?”
“這就是卓叔告訴我的,是真的,過去那麼多年,我們也該放下……”
嘭——
閆儒玉一拳砸在吳錯肩膀上。
結結實實的使出了他渾身力氣的一拳,結結實實地挨在他身上的一拳,他沒躲。
直將他打得仰麵躺了下去。
“姓吳的!混蛋!”
閆儒玉起身,將床上的電腦、手機一股腦兒往包裏一丟,從吳錯口袋裏掏出車鑰匙,轉身就走。
吳錯沒攔他,都靜靜吧,他自己這邊的事兒還是一團亂麻呢。
閆儒玉一邊開車,一邊琢磨卓叔的事兒。
還得從維少下手,先找維少,再找卓叔,等把人找到了,他要當麵問個清楚。
能找到維少嗎?
當然不好找。
不過閆儒玉有辦法。
上次斷腳筋的案子,他曾與維少喝了一個通宵的酒。
表麵上是為了互相監督,誰也別去幹涉吳錯破案。實際上,兩人心裏都打著小算盤。
維少想看閆儒玉父親的工作筆記本,不斷的套話,閆儒玉想趁機做點手腳,方便以後能找到維少。
究竟怎樣才能找到他呢?
黑他手機?或者往他身上裝追蹤器?算了吧,這類平常辦法,對維少來說太小兒科了,還是別自取其辱了。
既然不能找到他,幹脆就召喚他。
怎麼召喚?閆儒玉將車停在路邊,掏出手機,打開某舊書論壇,在其上新開一篇帖子。
標題:你要的書找到了
內容:
現有20年前簡裝推理書籍一本,絕版,正是@維少重金托我尋找的,還要得話請電聯商討細節,不要我就賣別人了。
臨發送前,閆儒玉又在內容裏補充了一段話:
暫時沒錢也不要緊,用那件東西跟我換。
那件東西,自然是指被維少劫走的卓叔。
現在的問題是,對維少來說,究竟是筆記本更重要,還是卓叔更重要?
其實他可以兩者兼得,畢竟,兩人真正想得到的東西是筆記本裏的信息,以及卓叔所知道的20年前的信息。
信息是可以共享的,這一點,維少不會不明白。
一想到信息共享,閆儒玉就對隱瞞情況的吳錯嗤之以鼻,他朝著副駕駛的位置咧了咧嘴,仿佛吳錯就坐在那裏。
閆儒玉重新發動車子往市裏趕,剛開了十來分鍾,電話就響了,維少打來的。
果然,還是跟聰明人打交道比較痛快,他又在心中指桑罵槐地吐槽吳錯。
電話接通,維少先道:“真的假的?我問了你那麼多次,都捂著不肯拿出來,這人剛到我手頭上,沙發都還沒坐熱乎呢,你就肯把筆記本跟我分享了?”
“少廢話,見不見麵?”閆儒玉現在可沒什麼好脾氣。
“呦,一大早吃槍藥了?得,我也不跟你囉嗦,漢米頓酒店,1816房間,隨時歡迎你帶著筆記本來。”
“我要的人呢?”
“放心,就在這兒。”
4個小時後,一進市區閆儒玉就排了一個早高峰,隻覺得更加煩躁,要不是考慮到素質,他真恨不得把警車燈擺出來開道。
趕到酒店時,維少正在吃早餐,高檔酒店裏那種連餐具都擺放得十分講究的早餐。
“這兒的東西真難吃,擺著看還可以……哎對了,金山療養院裏的早餐多好吃啊,以前在那兒吃過一種薄餅,又酥又嫩,再卷點小菜,嘖嘖,神仙似的,哎呀呀,看你回來的時間,肯定沒趕上早點,不是我說你,吃你都不喜歡,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得了得了……”閆儒玉揉太陽穴,“比小金子還貧,咱這書是不是該改名叫《舌尖上的重案組》了?說正事兒,我要見的人呢?在房間裏沒?”
“沒。”維少回答的別提有多坦蕩了,“先說明,可不是我攔著不讓人家見你,一個大活人,見一見又不會少塊肉,我怕什麼的,是人家自己不樂意見你,非要吵著走,差點就拿跳樓威脅我了,你可別冤枉我。”
維少擦了擦嘴,結束早餐,饒有興趣道:“我還真挺好奇,能讓你巴巴兒上趕著追的人可不多。”
閆儒玉哼了一聲,不屑回答他。
“人不在,筆記本就不能給你。”
“搞得好像人在了你就能給我似的,我說,你是不是把我當成姓吳的那呆子了?”
“他叫吳錯。”
“管他吳錯還是吳對。”
“既然知道我給不了你筆記本,你還給我打電話?還見我?”
“就興你找我有事兒?”維少正色道:“我這兒才是正事兒呢,打黑的活兒你們幹嗎?”
“跟土匪草寇打仗有什麼意思?不幹。”
維少哭笑不得,“黑社會要是知道被你說成這個,早哭暈在廁所了。
你以為打黑那麼容易呢?人家的地下勢力大著呢,這麼跟你說吧,這夥黑社會,你們搞一次行動,能撼動它十分之一的勢力,就算老天爺幫忙了。
最重要的是,不白打,這可是咱們共同的敵人。”
“共同的敵人?有點意思,說說看。”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4
第202章 火海亡靈(一十四)

   “你手上已經有幾條線索了吧?就沒串連起來?”維少問道。

    “好吧,先說說我的推測。目前我的線索有這麼幾條:

    第一,20年前曹耀華突然去世,東邦地產群龍無首,很快就破產了,他的家人,也就是你和你母親的去向無人知道,直到半年前我和老吳在轎子胡同遇見你。據你說,你是盟友,是來幫忙的,就你的行為,我信,但你肯定也有自己的目的。

    第二,那盤錄音帶,你說錄音帶中說話的人是你父親曹耀華,無論他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對誰說的,當時的場景又是什麼,隻要記住有槍聲就是了。

    有槍聲,或許意味著有人死在槍下,回事一樁謀殺嗎?有可能。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而你父親被卷入其中,或許,是他開槍殺的人?

    第三,根據第二點,我進一步推測,你父親或許與我的父母有一些交集。這交集就來自於你的父親被卷入命案,而我的父母是重案組刑警,或許他們查過這樁命案。

    第四,你想知道父親究竟卷入了怎樣的案子,可惜,我們麵臨著同樣的情況,當年那批刑警的辦案記錄全被抹去了,所以你想看我父親的筆記本,你覺得筆記本裏記者跟當年的案件信息。”

    維少拍了三下手,“不錯,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幾名刑警,還有我父親的死,都與當年的一次打黑行動有關。”

    閆儒玉擺擺手,“讓我想想,死去的刑警、地產大亨、黑社會、打黑行動、槍響——或者可以理解為凶殺,是這次凶殺將刑警、地產大亨、黑社會串連起來了,哦,我忘了,還有一直存在於傳言和猜想中的某位大領導。”

    “說得一點沒錯。”

    “不過,我搞不明白了,你想讓重案組開展一次打黑行動,都20年了,難道還跟當年的黑社會有關係?”

    “這得你自己去調查,我隻負責把黑社會的犯罪證據交給你,憑這些,足夠開展一次打黑行動了。”

    維少將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遞給閆儒玉,閆儒玉接過,掂了掂,分量不輕。

    他打開紙袋粗略一看,裏麵有一遝紙質文件,還有一些裝在證物袋裏的東西。

    “我回去看看,如果是涉黑大案,走流程辦就行了。”閆儒玉將東西裝回證物袋,“還有一件事。”

    “你還是想見被我劫來的那個人?”

    “是。”

    “他不想見你是有原因的,你的那個同伴,吳錯,他瞞著你,也是有原因的。”

    閆儒玉冷笑,“所以你也有原因是吧?嗬嗬,那我就讓你們的原因見見陽光。”

    “不,我跟他們不一樣,”維少道:“人家是我請來的客人,再說,我有求於他,他隻有一個不見你的要求,我能不滿足嗎?求人就得拿出求人的樣子,不是嗎?

    不用費心思找他,被我藏起來的人,即便是你,找到的概率也並不高。
    我勸你,專心關注打黑的事,或許會有更大的收獲。”

    閆儒玉到市廳的時候,吳錯已經回來了,也不知這個被奪了車鑰匙的人是如何輾轉趕回來的。

    閆儒玉並未去重案一組辦公室,而是直接回了13樓的未偵破案件檔案室,這才是屬於他的地盤。

    他之所以知道吳錯回來了,因為一進門就聞見了一股味道。

    一股讓他想起從昨晚到現在自己還水米未進的味道。

    桌上擺著一個食品包裝袋,包裝袋上寫著“金山療養院”的字樣。有人從那兒給他帶了吃的。

    別說,還真餓了,閆儒玉把食物掏出來,6、7個薄餅卷菜摞在那兒,已經涼了,但還軟和著。

    閆儒玉掏出一個咬了一口,味兒不錯。

    這似乎就是維少所說的那種食物,還真是巧了。

    一邊吃,他一邊將牛皮紙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

    紙質材料中,首先是一副地圖,地圖是打印出來的,看起來是在電腦上將導航地圖放到最大,截圖,然後打印,比例尺在20米左右,位置顯示還是比較精準的。

    地圖右上角顯示著這一地點的位置,位於京北市西的一處土山,土山緊鄰高速路。

    閆儒玉隱約記得以前出城辦案時曾路過此處,土山上貌似有幾座荒墳。顯然,維少想告訴他這地方有黑社會團夥的犯罪證據。

    放下地圖,接下來是兩份名單。

    第一份是死者名單,其上共有5個人名,每個人名後都有死亡時間、死因、屍體處理情況三項內容。

    5人的死因都隻有簡單的“處決”二字,至於是被誰處決,怎樣處決,都沒有說明。

    屍體處理情況中,有4人是“埋進土山”,閆儒玉猜想就是照片上的土山,還有一人是“沉南明湖”。

    南明湖是京北市最大的景觀湖,屍體一旦贅上重物沉入湖中,除非泡爛了自己浮上來,想要打撈那是不可能的。

    第二份名單則長得多,數十頁,有近百人,人名後的各項信息也是密密麻麻。除了手機號碼、在犯罪團夥中的位置、負責哪些買賣等基本信息外,還具體到了喜歡出入的娛樂場所,甚至二奶、三奶、四奶的情況,極盡詳細。

    往日裏都是閆儒玉和吳錯耗時耗力地找證據,如今有人將現成的犯罪證據和嫌疑人資料送上門來,閆儒玉還真有點不習慣。

    這麼詳細的黑社會團夥名單,這貨從哪兒搞來的?莫非……維少在團夥裏呆過?閆儒玉越琢磨越覺得這猜想靠譜,畢竟,憑維少的身手,想要在這種暴力團夥中混出點名堂,應該不難。

    不過,這並不重要。

    閆儒玉細細看了一遍團夥主要成員的名單,在一張紙上畫出了這個團夥的組織結構。

    團夥老大是個外號彪爺的男人,50來歲,介紹裏說,他憑借灰色買賣賺得缽滿盆滿,富可敵國,全家都移民去了國外,每年大約4、5月份回國,在京北市呆半年打理團夥生意,趕在聖誕假之前再出國去陪家人。

    彪爺有兩個得力助手,一個叫張超凡,40來歲,負責明麵上的生意,專門與正經渠道的商人打交道,還有一個叫阮森,負責背地裏的黑活兒,涉獵範圍極廣,包括運毒販毒、組織他人,甚至殺人滅口清理門戶。

    阮森和張超凡就像是一塊鏡子的正反兩麵,這兩人配合默契,張超凡用正經生意為阮超打掩護,而阮超用地下勢力幫張超凡解決正經途徑所解決不了的問題。

    兩人手下又分別有十數名管事的小弟,這些小弟又分別有跟班,在此就不贅述。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5
第203章 打黑(一)

這一天就在梳理信息中度過,到下班時間,閆儒玉走出檔案室,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去了重案一組辦公室。
吳錯不在,辦公室裏隻有金子多一人,這讓閆儒玉鬆了口氣。
“老吳呢?”閆儒玉裝作沒事地問道。
“審訊室,有個持刀傷人的案子,嫌疑人已經抓住了,小白和明輝正審呢,組長旁觀……大神,昨天什麼情況啊?怎麼還打起來了……從沒見過你們紅臉啊,還吵著呢?沒和好啊?您一整天都沒來我們辦公室了……以後還想抱您大腿呢,趕緊別吵了,多大的矛盾啊?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閆儒玉歎了口氣,身心疲倦,他甚至懶得打斷金子多。
“算了,等他回來給他吧。”
“給我什麼?”
門口,吳錯斜倚門框,抱臂看著閆儒玉。
“案子。”
簡短的兩個字。他將手中的文件袋抬起,吳錯接過。
閆儒玉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他不想再繼續追問,甚至都不想跟吳錯說話了。
這個與他20年相依為命,比親人還親的人,此刻看起來樣貌都有些陌生了,不認識似的。
吳錯的情緒沒什麼波瀾,接過文件袋後道了聲謝,自顧自回到了辦公桌前,仿佛閆儒玉不過是個跑腿送文件的傳達室工作人員。
“哎呀,大神會送來什麼案子?組長你也很好奇吧?!一定是大案!咱們一起看吧……來來來一起看,大神不許走啊,我還想聽您推理呢,咱們三個配合,那是勢如破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今天才發現,小金子的話嘮屬性並非百無一用,至少做為背景音能緩解尷尬。
“哪兒就神擋殺神了?小金子說什麼呢?”
明輝和小白也回來了,一進門,明輝就調侃小金子。
這倆人還不知道閆儒玉和吳錯的冷戰狀態,該幹嘛幹嘛,小白還對閆儒玉道:“閆哥,今兒這案子簡單,凶手跟被害人關係密切,還有目擊者,當天接到報案,當天就能結案了。”
明輝也笑道:“是啊,我還以為閆哥又要貓著打遊戲不跟咱們一塊玩了呢。”
“結案的就別管了,又有案子了,”小金子衝吳錯手中的牛皮紙袋挑了挑下巴,趕緊把話題往回扯:“你們快看看。”
此時,吳錯已經打開了文件袋,隻看到那張死者名單他就皺起了眉,看到黑社會團夥名單,他的眉擰得更厲害了。
“這哪兒來的?”
他在問閆儒玉,卻既不看他又不稱呼他的名字。
閆儒玉沒回話。
吳錯隻得又問一遍,“這些都是哪兒來的?”
這下,小白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明輝,然而明輝神經大條,加之注意力被案件資料吸引,口中還喃喃感歎道:“五條命啊……處決?啥叫處決?誰給凶手處決別人的權利了?太過分了!還有沒有王法!……”
小白隻好看向金子多,金子多咧了咧嘴,試圖用表情和眼神向小白傳遞信息。
閆儒玉終於開口道:“哪兒來的不能說,而且,不說有不說的原因,別多問。”
這下,就連明輝都感覺到了異樣。
她看向小白,小白也和金子多一樣,試圖用表情和眼神向明輝傳遞信息,明輝既看不懂,也沒耐心看。
這個心直口快的姑娘直接問道:“組長,閆哥,你們沒事吧?”
“沒事!”
“沒事!”
兩人的回答別提有多一致了,吳錯還伸手想拍拍閆儒玉的肩膀,閆儒玉往旁邊一閃,“別整這套,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告訴你了?”
吳錯不接他的話,而是道:“明天先去土山看看吧,找到屍體好立案。”
向門外走了兩步,吳錯又轉身道:“對了,老閆,我記得你不是對團夥作案不感興趣嗎?說他們是烏合之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明天你就不用去了。”
這明顯就是針對閆儒玉,往日裏吳錯哪兒管過他,想參與哪樁案子不都是他自己說了算?
“被人捅刀,我成長了,今非昔比。”閆儒玉四兩撥千斤。
兩人說話的語氣波瀾不驚,卻又都夾槍帶棍。
“這就對了嘛,大神,偶爾也跟我們一起破點簡單的案子,體察一下民情,你們說,對吧?”金子多繼續打圓場。
明輝接話道:“是啊是啊,明天一早一起去吧,今天好不容易早早結案,咱們早點回家吧?”
下一秒,明輝、小白和金子多都竄出了辦公室,一個比一個腿腳兒快。
僅剩兩人的時候,反倒沒什麼話說了。
閆儒玉想走,卻被吳錯攔住。
吳錯伸手。
“幹什麼?”
“車鑰匙,車是配給我們一組的,總外借不合適。”
閆儒玉掏出車鑰匙,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轉身就走。
第二天清晨,閆儒玉並未如約出現,吳錯也不管他,隻招呼同組三人趕緊出發。
“不再等等大神?”金子多問道。
吳錯隻給了他一個眼神,就再沒人問及此事了。
四人出發,卻見閆儒玉已經等在停車場了。他的身邊,有個身穿迷彩服的美女,還有一條黑背犬正老老實實地坐著,美女正牽著狗繩。
“大神——”金子多想起剛剛吳錯的眼神,招呼打得虎頭蛇尾。
明輝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狗身上了,果然女人容易被萌物融化。
“這狗好威風,是警犬吧?哎呀好乖啊,不咬人吧?能摸摸嗎?……”
“是警犬,它叫雷霆。”迷彩服美女大方地向明輝介紹這條警犬,又自我介紹道:“我叫林微,雷霆的訓犬員,來配合任務的。”
吳錯問閆儒玉道:“什麼情況?”
“有時候啊,狗比人強多了。”閆儒玉懶洋洋道:“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土山,從哪兒挖?不得先讓狗聞聞,定個位置嗎。”
“上車。”吳錯一聲令下,自己先坐進了一輛車的駕駛座。
原本五個人,開一輛車正好,現在多出一人一狗,自然要開兩輛車。
吳錯一坐進車裏,金子多、明輝、小白趕緊上了另一輛車,明輝還不忘拽上林微和雷霆。
“那個……大神,我們人滿了,您跟組長一塊吧。”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5
第204章 打黑(二)

城西約30公裏,土山。
說是土山,其實夏天山上還是長滿了植被,綠油油的。
土山背陰麵有幾座孤墳,孤墳上滿是雜草,立著簡單的木頭墓碑,碑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了。
孤墳附近還有一些土包,看起來也像是墳包,卻連墓碑都沒有。
林微指揮雷霆搜尋,雷霆看起來很興奮,這兒跑跑那兒看看,不斷搖著尾巴。
不多時,它就在一處地方刨了起來,還朝著林微叫。
林微牽回雷霆,示意屍體可能就在雷霆刨過的地方,小白率先拿著鐵鍬挖了起來。
向下挖了約莫30公分深,露出了一塊蛇皮袋。
的確埋了東西!
隨著繼續向下挖掘,已經能夠看出人體的形狀,蛇皮袋裏裹著一具屍體!
臭味浮了出來,給正午的炎熱又添了一重煩躁。
各種食腐的爬蟲被驚擾,倒騰著腿一個勁兒地往土裏鑽。
吳錯撥通了徐行二的電話。
“老徐,有活兒了,我把地址發你。”
數年配合,簡短的一句話對方就能明白。
徐行二趕到時,總共挖出了三具屍體。
全用蛇皮袋裹著,三具屍體包裹捆紮的手法相同。
徐行二對屍體進行了粗略的檢查,說道:“都白骨化了,死了至少半年,但是從白骨化的程度來看,死亡時間各不相同,應該間隔了幾個月。
屍體發現得越晚,越難判斷死亡時間,尤其是已經白骨化的屍體,送回去屍檢,也隻能給出一個具體到月份的時間。”
這一點刑警們心裏有數,吳錯道:“盡力而為吧。”
林微讓雷霆臥在一處樹蔭下休息,還給它喂了水和狗糧。
天實在太熱,人可以少穿點,狗卻不能。雷霆伸著舌頭大口喘氣,不一會兒舌頭底下就淌了一小片汗水。
“它還能再搜索嗎?”閆儒玉問道,“據我們得到的情報,這兒應該埋著4具屍體。”
林微有些心痛,對訓犬員來說,狗既像朋友又像孩子。
“天太熱,剛才雷霆集中精神搜索,很消耗體力的,讓它先緩一緩吧。”
20分鍾後,雷霆再次上陣搜尋,這次它已沒有那麼興奮,不像初到土山的時候不停地搖尾巴,它走走停停,慢悠悠的,時不時低下頭去在地上聞一聞。
過了五六分鍾,它就顯得意興闌珊,不斷地抬頭去看林微,還用前爪去扒她的腿,撒嬌一般,意思是已經都搜過了,沒東西了。
林微要求它再搜一次,它雖照做,卻更加心不在焉,也看不出究竟是在搜尋還是在磨洋工耍賴。
“會不會……隻有三具屍體?”林微問道。
不待閆儒玉回答,就聽雷霆叫了起來。
它顯得很興奮,不斷搖著尾巴,不時用前爪在地上刨兩下。
莫非找到了?
林微趕到雷霆旁邊,臉色卻變了。
那是一座孤墳,雷霆正在刨墳腳,墳包已經被它刨得塌陷了一小塊。
“回來!”
林微趕忙將雷霆牽住,往回帶了幾步。雷霆依舊興奮地盯著那墳包,不停地在原地踱步。
“它這是……聞見墳裏的死人味兒了?”吳錯問道。
林微搖頭,“不知道啊,這墳……會不會有古怪……也沒見雷霆刨別的墳啊。”
閆儒玉蹲在被雷霆刨過的位置前,仔細看了一會兒道:“這一片的草,比其它地方稀疏一點。
這墳雜草叢生,有些年頭沒人打理了,唯獨墳包側麵這一塊土,應該是1、2個月前被人挖過,後來又有草長出來,卻還沒與旁邊的草長齊。”
他這麼一說,眾人也湊過來看。
“還真是這麼回事。”小白繼續開挖。
閆儒玉也拿過鐵鍬和他一起挖,吳錯就不往前湊了,隻將手中鐵鍬遞給了金子多。
小金子一個城市裏長大的技術男,用過鐵鍬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清,但沒辦法,隻能生疏地上前去挖土。
好在第四具屍體埋得不深,很快挖了出來。
依然是蛇皮袋包裹著,屍體上半身在墳包裏頭,側躺,腦袋枕在墳主人的棺材蓋上。
抬出屍體以後,吳錯對著露出的一截棺材念叨了幾句,這才又將墳給人填上。
也是,墳裏的死人招誰惹誰了?
這具屍體的臭味最大,一打開蛇皮袋,眾人瞬間覺得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抗拒周圍帶著惡臭的空氣。
“白骨半露,尚未完全腐爛,死亡時間應該在1到2個月。”徐行二給出結論。
自此,四具屍體全部找到,維少給出的資料經受住了驗證。
可惜,資料裏並未給明凶手是誰,也沒有說清四人與黑社會團夥是何關係,仇人?犯錯的團夥成員?沒人知道。
徐行二組織法醫助手將屍體往車上抬,新來的法醫女助手——也就是小白的女朋友也來了,兩人端起工作態度,並沒有什麼互動。
法醫們帶著屍體離開,吳錯開始細細篩查埋屍現場,不過,由於時隔數月,加之地麵條件不好,能夠找到線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閆儒玉不想傻看著眾人忙活,終於對吳錯道:“車鑰匙給我一個。”
“幹嘛?”
“林微和雷霆的任務已經結束,我和小金子幫不上忙,我們先回去。”
吳錯沒答話,掏出鑰匙扔給閆儒玉,並禮貌地衝林微道了一聲辛苦。
閆儒玉先將林微送回了警犬基地,這才將那張死者名單遞給金子多,並道:“開始工作吧。”
“開始?工作?”
“那四個屍體處理情況一欄裏寫著“埋進土山”的,看到了嗎?查他們的家庭情況,尤其是還有沒有直係親屬,直係親屬在哪兒。”
“明白了,取直係親屬的生物檢材,檢驗DNA,確定屍源。”智商在線的時候小金子還是很招人喜歡的。
不過,他一邊在電腦上查資料,一邊切換到了話癆模式。
“大神,您別跟組長冷戰了唄,大家都是熱愛刑偵的人,沒有什麼事兒是一起查一個案子解決不了的,實在不行,那就一起查兩個案子……不說別的,地道裏那次多危險,你們一塊扛過來了,過命的交情啊,一輩子能有幾個這樣的兄弟?何必為了一點小事傷和氣?……”
閆儒玉歎了口氣,“一分鍾,要是還沒查清楚,你就下車,自己打車回吧。”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6
第205章 打黑(三)

幾分鍾後,吳錯接到閆儒玉的電話。
“有比勘察現場更有價值的事兒。”閆儒玉公事公辦道:“小金子查出名單上四人的直係親屬情況了,其中三人都有子女、父母、兄弟姐妹等直係親屬在京北市,還有一人父母在外地老家,需要聯係當地警方采集DNA檢材。”
“行,我打電話聯係外地警方,再派小白和明輝去取生物檢材。”
“你呢?”臨掛電話前,閆儒玉問了一句。
倒不是他想示好,隻是覺得吳錯這種因為賭氣而留在那個幾乎不可能有線索的埋屍現場,實在幼稚。
“我再呆會兒。”吳錯顯然不想多說話。
“隨你便。”閆儒玉翻了個白眼,掛了電話。
“對了,小金子,”閆儒玉像是想起了什麼,對金子多道:“有空幫我看看13樓那台電腦吧。”
“檔案室裏的電腦?你打遊戲的那台?”
“嗯。”
“電腦怎麼了?”
“最近有點卡,我懷疑中毒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一天後,屍檢和DNA比對結果出來了。
四具屍體正是死亡名單上的四人。
其中先發現的三具屍體已經基本白骨化,最後發現的屍體雖然尚未完全腐化,但也沒有發現外傷。
“四具屍體都有玫瑰齒現象,可以認定為窒息死亡。”這是屍檢報告上最有價值的一句話。
玫瑰齒,既窒息者的牙齒因牙髓血管破裂出血,齒頸部表麵出現玫瑰色或淡棕色,經酒精浸泡後色澤更為明顯。
玫瑰齒是窒息死亡的重要標誌。
“同樣的死亡原因,同樣的蛇皮袋,同樣的裹屍手法,已經可以認定四人是被同一人殺死的。”吳錯道,“接下來開展走訪摸排,摸清四人的人際關係,關鍵是找出與他們同時存在交集的人。”
閆儒玉負責的死者名叫葉興盛,男,37歲,貨車司機。
他失蹤一年以後,妻子王芳帶著念初中的兒子改嫁。
在電話裏聯係了王芳三次,但她並不願意與警方見麵。
“我已經開始新生活了,我為了前夫去見你們,現在的丈夫怎麼想?我帶個孩子改嫁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嗎?你們這樣會破壞我的家庭,我沒什麼可說的,就這樣。”
出師不利。
類似情況的被害人家屬閆儒玉也遇見過,但像王芳這樣不肯配合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畢竟當年兩人並非因為感情不和分開,而是葉興盛失蹤了,王芳或許曾有過種種猜測,或許覺得自己慘遭拋棄而新生恨意,可是現在葉興盛被害的結果已經板上釘釘,她難道就不想知道當年她的男人究竟遭遇了什麼。
不正常!王芳的態度透著一股有貓膩的味道!
閆儒玉並未著急,而是在王芳家門口蹲守了兩天。
王芳的兒子上的寄宿製學校,周末才回家。兩人婚後開了一家小超市。
閆儒玉看到每天深夜關店門之前,兩口子要將擺在店門口的十幾箱飲料、礦泉水搬回來,每次都是丈夫主動去搬,從不讓王芳動手幹這種粗活兒。
吃飯的時候丈夫也總是把葷菜擺在妻子跟前。
“看起來挺恩愛的,那男的對王芳挺好。”金子多道。
閆儒玉思忖道:“我倒是對這兩個人的經濟狀況比較好奇。
王芳和現在這個丈夫以前是同一家公司的普通職員,同事關係。兩人的收入都不算高,他們哪兒來的錢開超市?
這家店可不小,有150平吧?現在門麵房租金多貴啊,再加上進貨,沒個五十萬這店開不下來吧?你查這兩人的銀行賬戶了嗎?什麼情況?”
金子多道:“正在查,不僅他倆,還有葉興盛的銀行記錄。
葉興盛死前,他卡裏每個月的收入流水大概有2萬塊。其中6000多是他開車拉貨從車主那兒掙的,其餘的……不清楚,可能是開車接了私活兒,也可能是有什麼灰色收入,從賬麵上看不出來。
大概死前一個月,他的銀行卡裏突然多出70萬。
等他失蹤後大約一個月,他卡裏的錢——總共有98萬3,就算是100萬吧——全被取了出來,當天,他妻子王芳卡裏正好多出來這麼多錢。顯然,錢是王芳取走的。
再之後,開店的錢應該也是從這一百萬中出的。
至於王芳現在的丈夫,他有過離婚經曆,未滿18歲的孩子跟著前妻,他每月都要付撫養費,除了工資他也沒有其它收入來源,經濟比較拮據。
不過,自從王芳跟他結婚,兩人一起開了超市,他就辭了工作,一心一意照顧店裏生意。現在的經濟條件肯定比上班時候好多了。”
“一百萬……一百萬……”閆儒玉叨念著。
金子多道:“一百萬……做為殺人動機,足夠了吧?”
“牽涉到四名死者,僅僅對葉興盛有殺人動機還不夠,不過,有了經濟問題,就可以將王芳列為犯罪嫌疑人進行訊問了。”
當天下午,市廳審訊室。
王芳緊張地坐在閆儒玉對麵。
閆儒玉剛剛進審訊室,吳錯就從一組辦公室出來,湊在監視玻璃外觀看。
“直接抓回來一個?!有進展?”他問金子多道。
“嗯,葉興盛前妻,經濟問題。”
審訊室內,閆儒玉開口道:“不用緊張,請你來就是了解幾件事,首先……”
閆儒玉拿出兩張銀行流水單據,“葉興盛死前銀行卡裏突然多出來70萬,這錢是哪兒來的,你知道嗎?”
“不……不知道……”
“那他失蹤後你從他卡裏取走了將近一百萬,那時候你就沒想想這麼多錢是哪兒來的?”
“我……我還以為是他的私房錢……我以為他找了小三,丟下我和孩子不要了。”
“你以為?所以,在你心裏,葉興盛是個跑路都會忘帶錢的笨蛋?”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王芳詞窮了。
“為什麼沒報警?為什麼不報人口失蹤?”閆儒玉提高了聲調繼續追問,“你的丈夫失蹤,沒有報警記錄,隻有轉錢記錄,你什麼居心?!”
這回,王芳沉默了。
約莫過了5分鍾,王芳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他早晚得出事。”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7
第206章 打黑(四)

“畢竟結婚快20年了,他一個大車司機,能賺多少錢我不清楚嗎?他死之前那兩年,錢越賺越多,一開始是每個月收入破了一萬,我還以為物價漲了工資也漲了,再後來,破了兩萬,我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我就問他,錢是哪兒來的,他不說實話,說是接了私活兒,可就是接私活兒,也賺不了這麼多!況且他啥時候出門啥時候回家我最清楚,根本沒時間接私活兒!
我真害怕,怕他幹什麼違法的事兒,人家都說不義之財,不義之財,說不清楚來路的錢,八成就是不義之財吧?
我就開始留意他的行蹤,發現每個月至少有一天,還是晚上,深夜,車老板會給他打電話,說是臨時有活兒,讓他加跑一趟,他也總去。
每次跑完這種臨時的活兒,準有人往他卡裏打錢,少則幾千,多則上萬,我留心查過。
拉什麼貨能這麼賺錢?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他一出去跑夜車,我就擔心得整宿整宿睡不著。
後來我又問他,我就說其實我都知道了,套他的話唄,他就跟我說了,說是有時候送貨,老板讓他夾帶點東西。
我問他夾帶的什麼,不會是毒品吧,他就不說話了。
毒品啊!抓住了是要打頭的!他可是我們一家的頂梁柱,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孩子可怎麼辦?
我那天都跟他哭了,讓他別幹了,可是他說車老板太凶,他們一塊跑車的人裏頭,有一個司機就是中途不想幹了,被車老板帶人直接按住,注射了毒品,現在都不成個人樣了,為了吃到毒,車老板讓幹啥,他就得幹啥。
我一聽,也害怕啊,這麼一群心狠手辣的人,我們沒錢沒勢,哪兒敢惹啊。
不過,葉興盛又說,他已經有了一個計劃。”
“計劃?”
“嗯,擺脫車老板的計劃。
他說打算等下次運貨的時候私吞一批貨,他打聽過行情,隻要把貨賣出去,少說也能賺個幾十萬。有了錢,大不了帶著我和孩子換個城市重新開始生活。”
“你覺得這辦法靠譜?”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葉興盛一直安慰我說沒事,還說他會安排好一切,讓我和孩子隨時準備好跟他走就行了。”
“後來呢?葉興盛怎麼死的?”
“後來,反正我已經知道了,再問他什麼,他也都告訴我。
他先是找好了買家,跟買家約好吞貨的當晚直接交易。那天晚上,他把我和孩子安頓在一家小賓館——怕車老板上家裏尋仇,我們沒敢在家裏住。
然後他就出車去了,到淩晨3點多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他打回來一個電話,讓我查他卡裏有沒有進賬,我就趕緊登網銀去查,一看,多了70萬,我就知道事情搞定了。
我們娘倆兒一直在賓館等他回來,可是直等到第二天早晨,他也沒回來。
天亮的時候,我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對方說了一個地方,讓我把錢送過去,還說要是中午12點前沒看見錢,我老公的命就沒了。”
“你沒去救葉興盛?”
“我……不敢。他說的地方太偏僻了,我怕被他們抓住……我是真害怕啊,萬一落到他們手裏……生不如死啊!……況且,我還有個兒子,要是我倆都死了,兒子怎麼辦?……”
閆儒玉點起一根煙來,盯著王芳沉默了一會兒。
“還是別拿這種爛故事浪費時間了。”
“你……”王芳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你不敢去赴約,我能理解,但你不報警,這就不正常了,葉興盛已經被人抓走了,而且你很清楚抓走他的正是車老板,為什麼不報警?”
“因為……因為他販毒!報警,即便一時救了他,也會判死刑吧?”
“也會判死刑……吧?”閆儒玉玩味著她的話,“看來你也確定他一定會判死刑。
不報警,意味著葉興盛必死,而且還要被人殘忍折磨。
報警,若是把他救下來,至少你們還有回旋的時間和餘地,法院怎麼判,那都是後話。況且,即便沒救下葉興盛,打擊一下車老板的販毒團夥也算變相為你老公報仇了,風聲一緊,這些人暫時也不敢把你們母子倆怎麼樣。
算下來,這選擇一點兒都不難,可你偏偏選了不報警。”
王芳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目光遊移著,不知該看向哪兒。
“還有一點也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錢是葉興盛用命換來的,這樣一個男人,這樣一筆錢,他剛走不到一年,你怎麼忍心和另外一個男人開始新生活?怎麼忍心和另外一個男人分享這筆錢?你兒子會怎麼看待你?
你絕不像自己所說的那樣關心葉興盛,關心這個家,甚至,因為你和現任丈夫還有一層同事關係,我懷疑,葉興盛還沒死的時候,你們就已經有奸情了。
所以,你們才會在葉興盛失蹤後如此迫不及待地開始新生活。”
聽到“奸情”二字,王芳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嘴唇也開始打著哆嗦。
“我還有一個更大膽的猜想,僅僅是猜想,我姑且一說,你姑且一聽。
葉興盛的死與你有關。
你希望他死,他死了,你不僅能得到他的錢,還能與情夫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所以,那天晚上,是你向車老板通風報信!”
“不!”
王芳像一隻受驚的鳥兒,出於本能張開胳膊想要飛走,又被審訊室專用的椅子拷住,重新跌坐回去。
“我來告訴你接下來我們會怎麼做。
我們會把你丈夫請來,兩邊同時審訊,你猜猜看,他能抗多久?這個男人離過一次婚,離婚的原因我不知道,不夠他給你當過情夫,好像底線差了點。這樣一個人,為了保住自己,會不會把你們一起做過的髒事兒都推到你身上呢?
差點忘了,你還有個兒子。你還沒跟他說實話吧?”
“別!別告訴他!”
“既要做壞事,又不想叫人知道,”閆儒玉歎了口氣,“難啊!”
他起身,一邊朝審訊室門口走,一邊道:“你好好想想吧,現在我要去跟你丈夫聊聊了。”
“別走!”王芳大叫著:“我說!我什麼都說!隻要你幫我瞞著兒子!我就這一個要求!”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8
第207章 打黑(五)

“你說的沒錯,是我給車老板通風報信的,我巴不得葉興盛死!
他知道我在外麵找了人,卻死活不同意離婚,就這麼拖著我!他要拖死我!還天天跟兒子灌輸我是個壞女人。
我真是受夠了!一秒鍾都不想忍了!
但凡我能有一點辦法,我也不至於害他,走到今天這步,全是他逼的!”
閆儒玉無心與王芳理論,她的婚外情、她害人的動機,這些都不重要。
顯然,車老板是運毒這條線上的一個重要節點,閆儒玉更關心的是車老板的行蹤。
“那些錢最終都落在你的口袋裏了,難道車老板再沒找過你?”
“應該找過吧,不過我和宋雨軒,哦,宋雨軒就是我現在的老公,我們辭了工作,也搬了家,徹底告別以前的朋友圈,我兒子也改了名,又轉了學,京北市那麼大,想找我們也沒那麼容易。”
“關於車老板,你都知道些什麼?”
“那個人……我見過兩回,長得斯斯文文的,還戴一副眼鏡。反正我看到他的第一印象覺得他是坐辦公室的,不像是跑長途運輸的。
不過,他自己也不跑車,都是雇人,聽說他總共有四輛大貨車。”
“還有嗎?他叫什麼名字?”
“姓薑來著,蔥薑蒜的薑,葉興盛跟我介紹的時候我還在心裏想這人的姓是一種調料,挺有意思,所以就記住了,至於名字……我跟他真的不熟,不過打了兩回照麵,早就不記得了。”
“姓薑……”閆儒玉在心中思量道:“被挖出來的四個死人中,還有一個姓薑的,這可不是常見的姓氏,不會這麼巧吧……而且,姓江的背景調查正好是吳錯在做……”
正思忖間,吳錯已經推門進了審訊室。
他也不看閆儒玉,而是徑直來到王芳麵前,將手中的20張照片依次在王芳麵前擺開。
“你看看,這中間有沒有那個車老板。”
王芳看了約莫10秒鍾,就伸手指住了其中一張照片。
“就是這個人,我確定。”
吳錯一邊收照片,一邊道:“可以確定了,最後挖出來的那名死者——薑雪華就是車老板!”
閆儒玉在心中思忖道:“如果葉興盛是被薑雪華殺死的,那又是誰殺了薑雪華?以及,薑雪華死了,現在誰在負責運毒的生意?”
“牌照,葉興盛所開的貨車牌照,你還記得嗎?”閆儒玉問王芳道。
“記得,京JXXXXXX。”
小金子也抱著電腦走進了審訊室,“查牌照是吧?我現在就查。
這輛貨車2個月前還在薑雪華名下,應該是薑雪華死後,車輛過了一次戶,現在在一個叫劉常的人名下。
這個劉常……稍等,我看看……他開了一家運輸公司,叫常安運輸,公司名下共6輛大貨車。
6輛車裏……哈哈,被我查出來了……4輛車曾經都在薑雪華名下,2個月前這些貨車陸續轉到了劉常名下。
看起來,薑雪華死後,劉常接管了他的運輸生意。”
“劉常……我記得在團夥成員名單上看到過這個名字,不過,他隻是個團夥底層的小弟。”閆儒玉問道:“能找到這個劉常嗎?”
“應該不難。”金子多道:“運輸公司的運營執照上留有地址,可以先去那兒看看。”
“我去勘察情況。”吳錯道。
“葉興盛是我負責的,現在調查有了眉目,我也去。”閆儒玉不甘示弱。
金子多夾起筆記本電腦迅速撤離,小白和明輝則很有眼色地進屋接管了王芳。
常安運輸公司,位於城西的一處建材批發市場旁邊。
看起來這是一家十分普通的運輸公司,靠著緊鄰建材批發市場的優勢,幫市場門口專賣沙子水泥的商家拉貨,每天生意不斷。
六輛貨車每天大約淩晨3點出車,到周邊的水泥廠、采沙場拉上水泥、沙子,再趕清晨6點左右回來,這一趟活兒雷打不動。
8點以後,建材批發市場裏陸續有了生意,常安運輸公司雖然才開不久,但看起來已經有了不少熟客,六輛貨車一整天忙不停,幫著市場內的建材店送貨。
直到下午6點,司機師傅將車停回公司小院裏,大家陸續下班。
一連蹲守了半個月,公司裏天天如此。
除了六名司機師傅,還有一個年輕姑娘朝九晚五地在公司裏出入,看起來像是出納之類的文員。
這半個月裏,明輝、小白對另外兩名死者的調查也取得了一些進展。
不過,另外兩名死者與劉常之間並無關係。看完小白和明輝總結的資料,閆儒玉決定先將這兩人放一放,專注於盯守劉常的公司。
吳錯大概也是這樣想的,讓兩人先放下調查,也加入到盯守劉常的工作中。
除了閆儒玉和吳錯依然互不搭理,一切都好。
半個月後的一個晚上,2點40分。
一輛小轎車悄悄停在了常安運輸公司門口。
車停以後,過了約莫10分鍾,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從車裏走了出來。
“是劉常!”
數十天裏每天都對著劉常的照片,吳錯早已將他的體貌特征印在了腦子裏,此刻雖隻能在黑暗中看到模糊的輪廓,卻也足夠他確認此人的身份。
從下車到公司大門口,短短幾步距離,劉常左顧右盼,不斷環顧四周,十分謹慎。
他的手中提著一個手提袋,看樣子手提袋裏有沉甸甸的方形東西。
開門,公司大鐵門的門軸顯然經常上油保養,開合時一點聲音都沒有。
劉常進門,迅速將門關上,坐在車內的四人就無法看到院內的情況了。
吳錯和小白正準備下車靠近了去打探情況,六名貨車司機陸續來上班了。
兩人隻得按捺下來,繼續在車內等待。
幾分鍾後,六輛卡車相繼駛離公司。
“跟不跟?”吳錯問道。
“跟哪輛?”閆儒玉用問題回答了他的問題。
不知道該跟哪輛,還是別費力氣貿然去跟了。
5:30,第一輛貨車回來了。
貨車一進院,就聽見了窸窸窣窣,像是……拿鐵鍬鏟沙子的聲音。
蹲守這麼多天以來,眾人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聲音。
吳錯當機立斷,帶著小白翻上了常安公司的院牆。
5:53至6:01又有4輛車相繼回來。
刨沙子的聲音仍在持續。
6:39,最後一輛貨車也回來了。刨沙子的聲音停止。吳錯和小白回到了車裏。
“靠!錢!好多錢!”小白一上車就激動地比劃道:“沙子裏刨出了這麼多錢!”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19:59
第208章 打黑(六)

   “這麼長,這麼寬,這麼高,這麼大的兩坨錢。

    錢這種東西,如果以坨來做為計量單位,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多!

    閆儒玉拍了拍小白的肩膀,示意他平靜一下情緒,問道:“錢是從第一輛回來的貨車裏挖出來的,對吧?”

    “沒錯,滿滿一車沙子,就藏在沙子裏。”

    閆儒玉道:“現在已知的情況是,以往6輛貨車都是在清晨6點左右回來,昨晚劉常出現,一輛車提前半小時回來,還有一輛晚了半小時。錢是從提前回來的車上挖出來的。”

    “沒錯。而且,除了遲到和晚到的兩輛車拉回來的是沙子,其餘準時回來的四輛車拉回來的都是水泥。”

    “既然有錢回來,就說明六輛車中有一輛攜帶了毒品——我們暫且叫它A吧——A趕去交易地點,送貨拿錢,完成了交易。

    按理說,攜帶巨款的A既要完成毒品交易,又要去采沙場進貨,應該會最後回來,可它卻是最先回來的。為什麼?”不等別人說話,閆儒玉自己又分析道:“因為中途掉包了!

    有一輛車專門負責接應A!我們暫且叫這輛車為B吧,B先去采沙場進了貨,載著沙子趕去指定地點與A彙合,將A車裏的錢藏進B車的沙子裏。

    之後,B帶著沙子和錢回來,而A趕去采沙場進貨。

    我想,車上帶著錢的B一定抄了某條沒有交警檢查的小路,所以回來得早,而A因為交易耽誤了時間,所以回來晚了。

    關於抄近路,以前跟交警部門聯合辦案的時候略有了解,許多大貨車會在進城以後抄小路逃避檢查和罰款。

    畢竟超載是普遍現象。不超載,跑一趟車賺的錢連成本都不夠,超載了,隻要不被罰,還有賺頭,萬一被罰了,也隻能認倒黴。

    倒是常安運輸公司的車,每次都老老實實走大路接受檢查,還一次超載罰款記錄都沒有,這就奇怪了。”

    金子多道:“沒錯,我調了檢查點的監控,今天與以往不同,

常安運輸公司的6輛車裏,走檢查點回來的隻有5輛。”

    “接下來怎麼辦?”小白問道。

    明輝皺眉道:“畢竟涉及毒品,咱們要不要聯係緝毒組?還有,用不用跟上頭報備一下?總覺得有點……跨權限了。”

    “不行!”

    “絕對不行!”

    這次,閆儒玉和吳錯倒是異口同聲。

    說完,兩人同時賞給對方一個白眼。

    吳錯解釋道:“先盯住劉常吧,我們需要了解他的一切動向,他每天去了哪兒、見了誰、與誰有聯係、銀行賬目往來,總之,關於他的一切,必須一清二楚。”

    “交給我!”金子多已完摩拳擦掌地打開了電腦。

    吳錯點頭,繼續道:“接下來,盯住A車和B車的司機,找個機會跟他們好好聊聊,最好能讓他們介紹我入夥。”

    “什麼?!”

    這回,不僅明輝,其餘幾人也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就連閆儒玉都詫異地看了吳錯一眼。

    “不打入他們內部去看看情況,怎麼能揪出劉常的上線?

    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是鏟除黑惡勢力團夥,不僅僅是抓幾個運毒的。【愛↑去△小↓說△網W wW.Ai Qu 】牽一發動全身,現在讓緝毒小組介入,隻會讓事情更加複雜。”

    “可是……這麼大的事兒……真的不用上報?現在不上報,等遇到危急情況再叫支援未必來得及。”

    明輝堅持自己的想法,做為女孩,一進組她就負責起了文件處理和一部分對外協調溝通的工作,她自然清楚來自上級領導的支持有多重要。

    這個女孩看起來柔弱,骨子裏卻很倔強,認定了的事兒,別人一定要說個一二三出來,否則她不會改變自己的想法。

    “既然說到這裏,我就把我的想法全說了吧,”明輝繼續道:“先是一份來曆不明的黑社會性質團夥資料,接著是販毒團夥,組長不叫支援,不讓上報情況,就這麼深入虎口,太草率了吧?!

    土山下埋的四具屍體你們都忘了嗎?咱們是在跟什麼人打交道?那是普通的犯罪分子嗎?!會死人的!

    恕我直言,我覺得,我們還不具備深入敵營的條件,如果組長硬要去,就是對自己不負責,還拿大家的安全開玩笑。”

    “哎……哎……嘖嘖,別說了。”小白一個勁兒地拿胳膊肘碰明輝。

    明輝梗著脖子反問:“我說得不對嗎?

    出任務,要麼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小心,要麼,幹脆別出。

    這是組長教的,我就想問問,組長這回拿出了多少小心?”

    車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實話不好聽。

    尤其是,當這種不好聽的實話從一個資曆比你淺職位比你低的人口中說出來,直擊你的薄弱環節。

    吳錯心裏最不是滋味。

    理虧,憋屈,有口難言。

    閆儒玉看見吳錯被一小姑娘懟得啞口無言,他也難受,自從兩人配合,還沒受過這種訓斥。

    吳錯能猜不到那份資料的來源嗎?他知道是維少給的資料,也知道打黑的事兒是維少的意思。他必須按那個意思去辦,因為卓叔還在維少手上。

    關心則亂。

    好在,兩人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吳錯剛想解釋,金子多卻先開口道:“我覺得組長這麼做有道理。

    越是大型的行動,越要避免走漏風聲。反正,我相信組長絕對不是瞞著咱們的人,我倒覺得是上頭要求組長保密。

    以前在網監科的時候經常遇到這種情況,一級一級地保密,上頭隻管指派活兒,一句解釋都沒有,太正常了。

    況且,最危險的事兒是組長自己衝到最前頭,可沒指派給咱們,咱們有什麼好抱怨的?

    至於那份資料,不用想,肯定是上頭給的,不然,誰有本事搞到那麼詳細的黑社會團夥資料?

    我猜,要麼是團夥裏有人叛變投靠警方,要麼有人落網,無非這兩種情況。既然是上頭搞來的團夥資料,就不存在向上報備的事兒了。”

    金子多的解釋有板有眼,一時還真找不出漏洞。

    閆儒玉和吳錯迅速對視一眼,暫時放下爭執,達成了意見統一。

    順著金子多的意思來!

    好不容易把明輝的追問搪塞過去,幾人繼續在常安運輸公司附近蹲守。

    不久,劉常出來了,有人幫忙往他車子後備箱裏抬了兩箱東西。

    “錢!絕對是錢!”小白說道。

    閆儒玉駕車跟上。

    金子多已在天亮前偷偷在劉常的車上安裝了定位裝置,所以閆儒玉跟得並不緊,兩人之間隔著大約半公裏距離。

    對留下蹲守的四人來說,這一天又是漫長的等待。

    直到傍晚時分,貨車司機陸續下班,其中兩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

    吳錯一指那兩人道:“這兩個就是今天開車運沙子的人!跟上!”

    兩人也並未走得太遠,先是在夜市攤上吃了一回烤串,又就近找了一間小酒吧。

    小攤小店恰好適合剛剛得了一點不義之財的人擺一擺闊氣,所以兩人喝得很盡興。

    走出酒吧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鍾,對於淩晨3點還要出車的貨車司機來說,已經很晚了。

    “龍哥,合作愉快!咱們下次再喝!”其中一人大聲嚷嚷著。

    “一言為定!”另一人也大聲回應。

    兩人正欲分道揚鑣,突然一輛商務車駛來,在兩人身邊急停,開門。

    緊接著,有人下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兩人推上了商務車。

    “幹什麼?綁架了!救……”

    “警察!老實點!”

    有匕首頂上兩人的脖子,兩人立即閉口,老實了。

    “組長,回市廳嗎?”開車的明輝問道。

    “就在車裏聊。”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00
第209章 打黑(七)

“叫什麼?”
“葛得龍。”
“李凡。”
“年齡?”
“45。”
“32。”
“知道為什麼抓你們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年輕一些的李凡道:“警察同誌,我是被逼的!”
“誰逼你了?逼你幹什麼了?”
“劉常啊,他逼我運毒!我真是迫不得已,要是不聽他的他非殺了我不可!”
“哦,原來你犯法都是劉常逼的。”
“是,是,警察同誌,你要相信我啊。”
“那你他娘的還合作愉快?!”吳錯提高的音調:“別兜圈子!耐心有限!”
此刻,葛得龍就表現出了一個老江湖的臨危不亂。
他觀察了一會兒形勢,見李凡吃了癟,才開口道:“警官,我是幹了運毒的事兒不假,究竟是我自願的,還是劉常逼得,也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你把劉常和其他幾個司機抓起來一審,就都清楚了。
現在落在你們幾位手裏,我也是個識時務的人,讓我交代什麼,我就交代什麼,讓我供誰,我就供誰,包你滿意,往後判我的時候,諸位也給我說幾句好話。”
吳錯皺眉道:“聽這意思,有經驗?以前犯過事兒?”
葛得龍苦笑道:“交通肇事,別提了。
責任真不在我,不信你們可以調當年的案宗,行人違章過馬路,全責,被撞死了,我卻賠了個傾家蕩產,沒坐牢,也比坐牢好不到哪兒去。
前些年的交通法不像現在,隻要撞了人,無論誰的責任,司機都得賠個傾家蕩產,有個詞叫什麼來著?對了,撫恤性民事賠償。
媽的,要撫恤政府撫恤啊,我一個老板姓,我哪兒有錢恤別人?!誰來撫恤撫恤我?!
剛買的一輛大貨車,想著以後自己當老板,能輕鬆點,掙得也多點,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這家夥,一紙判決下來,隻能賣車賣房地給人家賠錢,老婆也跟我離婚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如果這算是案底的話,嗬嗬,那我就是有案底。
打那事以後,我算是想明白了,絕對不能跟政府衙門對著幹。當年我被判得那麼慘,就是因為指責法官的暗示,讓大家麵上都不好過。
要是乖乖照著他的暗示花點錢,送點禮,肯定不至於傾家蕩產。
所以,現在落在你們手裏,你們是大爺,你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吳錯看向金子多,金子多點了點頭,並將筆記本電腦遞給他,意思是葛得龍所說不錯,在多年前的交通事故上他並沒有撒謊。
吳錯粗略過了一遍電腦上的案宗,交通肇事案判得的確重了,十幾年前40萬的賠償款可不是小數目。
吳錯歎了口氣,“以前的錯,我沒法幫你糾正,權限如此,但現在有個立功的機會,可以給你。你也知道,但凡跟毒品沾邊的,都是重罪,弄不好命就沒了,隻要你肯幫我,我保證給你記重大立功表現,輕判是肯定的。”
“警察同誌,我也願意立功!”李凡趕緊道。
“行啊,那先說你。從現在開始,你去安全屋呆著,直到任務結束,別讓任何人看見你,就算你立功。”
“可是……”
“怎麼?連這個你都做不到?”
“當然能做到!可你說話能算嗎?你耍我怎麼辦?”
“那你最好想想自己運的毒品夠判幾年的。”
吳錯擺手,小白和明輝將李凡押進了另一輛車,這就要帶他去隻有重案一組成員知道到一處安全屋。
吳錯囑咐道:“盯緊,萬一這小子跑了肯定得壞事。”
明輝猶豫了一下道:“組長,今天我說得不對,我……”
錯本就不在明輝,吳錯虧著心呢,她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來,吳錯哪兒還能讓她道歉,趕緊道:“是我的問題,以後一定告訴你們真相。”
“我們一定盯緊李凡,放心吧組長。”
吳錯看向葛得龍,“接下來,該說說你的事兒了。”
——————————
第二天下午,不到5點,劉常再次來運輸公司。負責跟蹤他的閆儒玉也回來彙合。
“他昨天跑了將近20處存取款機,把現金分批存自己卡裏了。”閆儒玉一回來,就對金子多道:“好在
最後跟到他的一處老窩了。”
閆儒玉將一個地址和幾張女人的照片發給金子多,照片是從一棟樓房的某扇窗戶拍攝對麵樓房的某個房間。
“這女人是個癮君子,劉常向她提供毒品,兩人應該是情人關係,販毒的事兒或許她知道什麼。”
金子多遞給閆儒玉一隻耳機,“大神,快來聽聽。”
閆儒玉接過,戴上耳機。
隻聽一個男人咆哮道:“跑了?娘的沒出息的家夥!才賺了幾個錢?夠給自個兒買棺材的嗎?!跑個鬼!……都他娘的是麻煩事兒!以後丫偷雞摸狗被抓了,敢連累老子弄死丫的!的!”
金子多指著耳機道:“劉常,正發火呢。”
隻聽另一個聲音勸道:“常哥,消消氣,不光您,我們這些天天跟李凡混在一塊兒的人也讓他給騙了,昨天他還跟我配合出貨,誰知道今天不聲不響就跑了,我剛去他家看,連租的房子都退了。真是一點兒苗頭都沒看出來啊。”
說話的正是葛得龍。
葛得龍勸完了,又有人道:“那咱們怎麼辦?那小子不會投案去了吧?要真是這樣,可就坑爹坑大發了。”
“是啊是啊。”葛得龍巴不得有人提起這個,趕緊接話道:“咱們要不要先避避風頭?”
吳錯攥著拳頭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老小子在這兒給我耍心眼兒!”
他好不容易做通了葛得龍的工作,讓他同意回去給警方做線人,還在他身上安裝了監聽設備,若是這個運毒團夥就此蟄伏,吳錯可耗不起。
“投案?他不敢,他自己參與的運毒數量足夠槍斃了,又不傻,去自投羅網?”劉常給出結論,“你們該幹嘛幹嘛,照常把沙子水泥往回拉,咱們正常開門做生意,怕什麼?我會想辦法把李凡揪出來。
背叛的下場,不用我再強調了吧?”
這話一出,眾人趕忙應和,也聽不出是出於真心還是懾與劉常的厲害。
之後就都是些吹牛打屁的聲音,貨車司機們聚在一起講著葷段子。從他們的對話中,監聽的三人隱隱能感覺到,葛得龍是這些貨車司機中的老大哥,他們都服他。
劉常則獨自進了女文員所在的辦公室,不多時,他就走了出來。
他似乎不願在公司裏停留,一出辦公室就直奔大門。
葛得龍也跟了上去。
“常哥,我想……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麼事兒?”
“我有個哥們兒,以前也是跑運輸的,最近車壞了,車老板可能是不想幹了,都半個月了,也不張羅修車,我這哥們兒就想換個地方,兒正好您這兒缺人手……”
“我這兒是有一個空缺,可你也知道,咱們這種腦袋別褲腰上的事兒,不是人人都敢幹的。”
“他敢!我確定!那家夥膽子大著呢。”
劉常眯起眼睛盯著葛得龍,“怎麼?你把咱們這兒的情況告訴他了?”
“沒有沒有,”葛得龍連連擺手,“沒經您點頭,我哪兒能亂往外說,規矩我懂。”
劉常的眯起的眼睛就舒展開了,“你那哥們靠得住嗎?”
“人品我能保證,靠得住!”
“嗬,你拿什麼保證?要是他跟那個李凡一樣,賺兩個錢就跑,我就把你手砍下來,你敢答應嗎?”
劉常頓了兩秒沒說話,正在監聽的三人心都提了起來,生怕他會露餡。
“常哥,我就是多嘴一問,人心隔肚皮,我哪兒敢給他打這個包票,您隻當我沒說。”
吳錯已經摘了耳機,垂頭喪氣,閆儒玉卻仍緊盯著公司門口的兩人。
“你等等。”
在葛得龍走出去2步以後,劉常又道:“約個時間吧,我見見他。”
“成了!”金子多興奮地一拍手,“如果不是走了運,那就是這個葛得龍對劉常頗為了解,這招欲擒故縱,嘖嘖嘖……”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