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01
第209章 打黑(八)

   金子多感慨時,閆儒玉和吳錯卻沒有說話。

    吳錯此去危險重重,不說別的,若葛得龍臨陣倒戈,把吳錯的真實身份透露給劉常,他就得憑借一人之力與運毒團夥正麵交鋒,其中危險可想而知。

    “約在晚上了,9點鍾葛得龍帶你去見劉常。”金子多道。

    “好。”

    應完這一聲,吳錯下車,點了一根煙。閆儒玉猶豫了一下,也下了車。

    兩人並排站在一處抽煙,誰也沒說話。

    最後還是吳錯先道:“這次行動嚴重違規,瞞不了多久,上麵就會有人介入。”

    閆儒玉看了一眼車裏的金子多,“怕什麼?有人幫你圓謊。”

    吳錯又道:“名單是維少給的。”

    篤定的陳述。

    “是。”

    “條件的是什麼?讓你跟卓叔見麵?”

    “他隻說這個黑社會團體跟當年的事有關,讓我們自己去查。至於卓叔他不願意見我。”

    “嗬嗬,你也有受製於人的時候,”吳錯苦笑道:“那接下來怎麼辦?上報,我怕受到來著上層的阻撓,畢竟,當年究竟有沒有高層牽涉其中還是個問號,不上報”

    “所以得先從內部下手,”閆儒玉撚滅了煙,狠狠道:“正好,我也受夠了受製於人,是時候反擊一下子,給他個措手不及了。”

    “你已經有計劃了?”

    “有,但不打算告訴你,你有你的事,現在不是你分心的時候。”

    吳錯點頭,“我的確不該分心。”

    兩人說話的時候,劉常已駕車離開,貨車司機們也陸續下班。葛得龍朝著警方蹲守的方向看了一眼,若無其事地離開。

    不多時,吳錯就接到了葛得龍的電話。

    “晚上地方劉常定好了。

”葛得龍道。

    “哪兒?”

    “東亭小酌。”

    吳錯挑了挑眉毛,“這麼貴的地方,劉常挺舍得下本啊。”

    “東亭小酌好像是他朋友開的,請客他一般都選在那兒。”

    朋友?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什麼樣的朋友?會是團夥成員嗎?

    “行,我知道了,晚上九點我準時過去。”

    葛得龍叮囑道:“最好打車來,別開車。”

    “知道。”

    掛了電話,吳錯笑道:“這年頭臥底都這麼專業了?”

    “怎麼了?”

    “這家夥怕我開車暴露身份,畢竟大車司機收入並不高,特意叮囑讓我打車去。”

    距離晚上九點還有兩個半小時,金子多反複檢查吳錯身上的通訊設備。

    手串兒,其中一顆珠子是竊聽器耳朵裏藏了微型耳麥,使他能聽到閆儒玉和金子多的聲音。口袋裏的打火機有拍照和攝像的功能。

    “行了,別緊張兮兮的,”吳錯故作輕鬆道:“興許我連麵試都通不過呢。”

    9點整,東亭小酌。

    這是一間裝修極其講究的燒烤餐廳,據說裏麵的食材不是來自東非大草原,就是來自中歐大陸,或者澳洲海岸。

    反正,很牛就是了。

    吳錯下身牛仔褲,上身汗衫,半新不舊,皮鞋很幹淨,卻也是舊的,前腳掌兩側的皮子已經打褶。進入餐廳的時候,一臉第一次來這種高檔餐廳的樣子,局促得不知該將手放在哪兒,卻還要故作鎮定。

    葛得龍看見他,朝他招手,他趕緊過去。

    落座,葛得龍給兩人相互介紹。

    “剛你沒來,我替你點了,不介意吧?”劉常一邊說著,一邊給吳錯遞了一根煙。

    中華。

    “不介意,謝謝。”吳錯一邊點煙,一邊答道。

    “聽老葛說你想來我這兒幹。”

    “我也不會別的手藝,隻能開車,老板要是肯賞口飯,我就好好幹。”

    “我這兒運的貨你了解嗎?”

    “我隻管把東西拉到地方,至於是什麼東西,我很少問。”

    “哦?”

    服務員上菜,劉常招呼道:“吃著,來來來,動筷子,咱們邊吃邊聊。”

    吳錯嚐了一塊兒烤肉,大大咧咧道:“高檔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好吃!”

    接下來就是明裏暗裏的彼此試探,可惜並無實質性的進展。

    餐廳外,閆儒玉下了車,“計劃開始,我去幫他們進入正題,免得浪費時間節外生枝。”

    說完,閆儒玉就進了餐廳。

    閆儒玉的穿著打扮倒算得上光鮮,和餐廳裏的大部分人一樣,讓人看不出是什麼來頭。

    “先生有預定嗎?”服務員上前問道。

    閆儒玉伸手“隨便”指了指一張距離吳錯不遠的空桌子,服務員會意,將他朝那張空桌的方向引。

    與吳錯擦身而過,閆儒玉向前走了兩步,“嗯?”了一聲,遲疑地又回頭看了一眼。

    “老吳?嗨,真是你啊?老吳!”

    瞬間,吳錯滿臉尷尬之色。他似乎很不願意見到跟他打招呼的人,隻是應付到道:“嗬,好久不見嗬。”

    “最近混得怎麼樣?不行就說話,憑咱倆的交情,當然應該一起發財,別自個兒撐著,跑大車能賺幾個錢?”

    吳錯訕笑道:“行,有困難一定跟你說,改天咱們單約。”

    “一言為定!”閆儒玉也看出了吳錯拒絕的態度,無奈地撇撇嘴,朝劉常和葛得龍點了點頭,繼續跟服務員往空位置上走。

    “你朋友?看起來混得不錯。”劉常問道。

    聽見他這麼問,背對幾人的閆儒玉勾起嘴角一笑。上鉤了!

    “算是吧。”吳錯顯然不願多提這位朋友相關的話題。

    “我直說吧,”劉常道:“當老板的,誰都想一步到位找個能長期幹下去的人,我可不想把你招來,然後沒幹兩天就走,我還得再花工夫招人。

    既然還有朋友想招攬你,你最好考慮清楚。”

    吳錯一看,坑已經挖得差不多了,劉常也站在坑邊上了,就差推一把的事兒了,就鬆口道:“老板是個爽快人,我就不瞞著了。

    我因為搶劫進去過,那會兒年輕,不懂事兒,出來以後才開始當大車司機。

    剛剛那人是當年的獄友,別看他人模狗樣的,淨幹些歪門邪道的事兒,我說什麼都不會跟他幹,這一點您絕對可以放心。

    至於我,因為有前科,活兒不好找,老板隻要賞口飯,我就死心塌地跟著你幹。”

    劉常意味深長地看了葛得龍一眼,“老葛敢拍著胸脯跟我保證,說你膽子大,原來是這這麼回事,自己人,哈哈,都是自己人。”

    “開車嘛,膽子大小無所謂,關鍵得心細。”吳錯“不得要領”地接了一句。

    “看來你的駕駛技術不錯。”

    “沒有金剛鑽,我也不攬這個瓷器活兒。”

    “可惜你朋友有一句話倒是說得在理,跑大車能賺幾個錢?”

    吳錯不說話,劉常繼續道:“要是跑大車的同時再夾帶點東西,少說一個月也能賺這個數。”

    劉常伸出三根指頭,意思是三萬塊。

    吳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做艱難的思想鬥爭。

    許久他才問道:“安全嗎?”

    “哈哈,你問問老葛,他跟我時間最久,有5年了吧?你跟他打聽打聽,我的生意什麼時候出過事兒。”

    又是沉默。

    “就光夾帶東西?”

    “嗯,你隻管運輸,進貨和出貨另外有人負責。”

    “那我試試?”吳錯一點點動搖。

    “咱們這行,幹一回就是一條船上人了,沒有試試這一說。”劉常朝服務員招了招手,“買單。”

    又繼續對吳錯道:“我看你是想老老實實憑本事吃飯,我這兒不適合你,今天就到這兒吧,當我什麼都沒說。”

    吳錯愣了一下,一咬牙,也伸出三根手指,“真的能掙這個數?有保障嗎?”

    劉常一笑,衝服務員揮了揮手,示意等會兒再結賬。

    “隻要你膽大心細,又足夠忠心,錢不是問題。”

    “那我幹了!”

    “你不問問夾帶的是什麼東西?”

    “我說過,我隻管把東西拉到地方,至於是什麼東西,我很少問,現在,我了給自己留條後路,萬一哪天被抓了,我還可以說自己是被人蒙騙,就更不能問了。”

    “哈哈!好!兄弟夠爽快!”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02
第10章 打黑(九)

   吳錯順利打入了敵人內部。

    他的每句話,每個動作,以及閆儒玉的出現,都是設計好的。

    想讓劉常這樣一個老江湖上鉤,既不能上趕著表明自己想同流合汙,又不能太過根正苗紅嫉惡如仇。

    一個有過前科又想改過自新的形象再適合不過。

    前科,意味著有犯罪的膽識和反偵察的經驗,在劉常的考察中,這是加分項。

    想改過自新,是給劉常一個發揮的機會,讓他認為這個合適的人選是他爭取過來的。劉常多疑,多疑的人會懷疑輕易得到的東西,而相信自己辛苦爭取到的。

    三人相談甚歡地結束了晚飯,並約定好吳錯第二天就可以上崗。

    等三人走後,坐在不遠處的金子多問閆儒玉道:“大神,咱們怎麼辦?繼續跟著嗎?”

    “明天才上崗,今天就不用跟了,回市廳幫我修修電腦怎麼樣?”

    “沒問題!樂意效勞!”

    市廳13樓,未偵破案件檔案室。

    金子多在鍵盤上敲打了一會,就道:“要不重裝個係統吧?”

    閆儒玉笑,“連你都找不出問題?不會吧。”

    “沒什麼問題,就是時間久了,係統老了。”

    “沒中毒?”

    “沒有。”

    “《凶手是誰》這個遊戲也沒中毒?”

    “查過了,沒毒。”

    “你確定?”

    金子多停下手中動作,轉身看著站在他背後的閆儒玉,“大神,您信不過我?”

    “這話你應該捫心自問,什麼時候開始替維少做事的?”

    “大神……您說什麼?我……我不明白啊……”

    “到這份兒上,

沒必要裝了吧……也行,那你看看這個。”

    閆儒玉打開遊戲《凶手是誰》所在的文件夾,打開編程軟件,調出原碼,不太熟練地在其中上下翻找。

    “幸好,除了你以外我還認識一個精通編程的人,我請他幫忙檢查了電腦,發現了這段後添加上的病毒程序,”閆儒玉將他所說的這段程序標為紅色,繼續道:“據說,這一段病毒寫得很高明。目的也很簡單,就是給我發一段讓我在大年夜去找人接頭的消息。”

    “我剛才沒發現……”

    “以你的水平,加上我又明確告訴你問題就出在《凶手是誰》這個遊戲,你不可能發現不了病毒的存在。

    然而你沒發現,隻有一種可能:你是故意的!

    為什麼故意這麼做?因為病毒根本就是出自你手!因此你才會要求重裝係統,以抹掉安裝病毒的痕跡。”

    “嗬嗬。”金子多轉身,“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從第一次見麵,你對我無限崇敬的時候。這都什麼年代了,我壓才不相信你這樣專業能力超強的年輕人會對別人五體投地。

    況且還是對我,你不知道嗎?廳裏大部分人根本不認識我,認識的,除了重案一組和徐行二,也都把我當怪物。”

    “就憑這個?你就懷疑我?”

    “還有昨天,明輝性子直,她那樣質疑吳錯,我完全理解。

    小白也有著自己的疑惑,所以他雖然勸架,讓寧輝收著點兒火爆的脾氣,卻也是不偏不倚,哪邊兒都不幫。不難看出,小白也在等著吳錯給出一個解釋。

    而你。

    你最清楚,那份名單是我交給吳錯的,而我做為一個走後門兒進市廳的閑職人員,不可能通過上級獲得如此重要的情報。

    你難道一點兒疑問都沒有?不僅沒有疑問,你還主動幫我們圓謊,說情報是上級提供的,這說明什麼?

    至少說明兩點,第一,你希望這次違規的任務繼續下去,真巧,正好和維少的目的相同。第二,你可能早就知道那份資料的來源,是維少給我的資料!你是他的人,自然要幫著打掩護。”

    金子多轉過身來,與閆儒玉正麵對視,“早就知道你很厲害,其實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刻。”

    他做了個讓閆儒玉繼續說的手勢。

    “除了上麵兩點,金山療養院的那次意外也讓我很鬱悶。

    卓叔被關在金山療養院,是我秘密調查了很久才得出的結論,這其間,我沒對任何人提及此事,包括吳錯,就連他都是我們趕去療養院的當天才知道的情況。

    可是就在那天,卓叔被維少劫走了。

    不早不晚,偏偏是我和老吳趕去的那一天,為什麼?因為維少害怕我和老吳把卓叔帶走保護起來,那樣他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那他又是怎麼知道卓叔在那兒的?

    他監視我!而且是通過現代化的通訊手段。這種監視從過年前通過遊戲給我發布信息就開始了,而你恰好有技術手段!”

    閆儒玉打開電腦中的一個隱藏文件夾,繼續道:“你一定看過這東西。找到卓叔所在地方以後,我故意在電腦上整理出這個文檔,留下線索。

    文檔是一個半月前留下的,而維少也恰好就是在一個半月前開始招兵買馬,並訓練這些人,讓這些人有能力迅速劫走卓叔。

    幸好我們抓住了一個小嘍囉,他的供述讓我把時間給對上了。不過很可惜,沒法讓你聽到他的供述。

    有能力黑進我電腦,整日監視我的一舉一動,並且及時將重要信息彙報給維少。

    符合這些條件的人,隻有你一個!”

    金子多拍了拍手,“想象力可真豐富,佩服,不過說到底,你沒證據。”

    閆儒玉勾起嘴角一笑,“恰好,這種拿不到明麵上來的事兒不需要證據。我隻知道,吳錯正因為弄丟了卓叔的事兒生氣。

    而且,我也受夠了當他的出氣筒。

    要是他知道了真相,你猜猜看,他會怎麼收拾你?希望你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接受來自老吳的暴怒。”

    “不可能!他淩晨3點就要開始深入敵營!你不可能為了這件事讓他分心!”

    “誰說不可能?”吳錯推門走了進來。

    “你……不會的……這個時候,你不會回市廳的……”

    “不回來,豈不是要錯過好戲?”

    “你們……不是在吵架嗎?”

    “你也太不了解他了,”吳錯指了指閆儒玉,“區區吵架能影響他的判斷?在他心裏,破案排第一,遊戲排第二,我,第三……吵架這種事兒,估計連前一百都進不了。”

    “第三?某些人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閆儒玉翻了個白眼,“姓吳的,鑒於最近惡劣的態度,你已經滾出一百開外了。”

    吳錯立馬轉移話題,“該說說你了,小金子。”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03
第211章 打黑(一十)

   對吳錯的出現,金子多一時難以接受。

    “你不去了?這些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你和維少都想讓我去?很好,”吳錯看了看手表,“11點,距離3點鍾出車還有4個小時,除了準備和趕過去的時間,就算3個小時吧。

    我是繼續跟運毒團夥周旋,還是幹脆把這條線索讓給緝毒組,完全取決於在接下來的3個小時裏你能給出什麼信息。

    如果你給出的信息有價值,我可以考慮適當滿足維少的要求。畢竟,合作可是他提出來的,他也該拿出點誠意了。”

    “不愧破案率最高的組長,我小看你了,我不該人雲亦雲地認為你全靠閆儒玉。你問吧。”

    “為什麼幫維少做事?”

    “我一個技術,不會溜須拍馬,隻會埋頭做事。領導享受技術帶來的成果的同時,卻又不考慮給我任何實質的好處。

    跟我一批分來的五個人,職稱一個個都比我高了,隻有我,還在原地踏步。

    嗬嗬,廳裏不給我機會不要緊,有人給我機會。”

    “維少承諾你什麼好處了?”

    “也沒什麼,錢和自由而已。”

    “錢好理解,自由怎麼說?”

    “有了錢,就不用為了一點兒薪水在市廳這種地方浪費時間,這不就是自由嗎?

    原本我打算幫維少幹完這一票就辭職的。反正我沒什麼損失。”

    “他給了你多少錢?”

    “夠我十年不用工作,而且能活的很好。”

    “媽的!”吳錯錘了一下桌子,“人民幣玩家啊!氪金作弊!”

    閆儒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說這個黑社會團夥吧,究竟跟20年前的事有什麼關係?”

    “我在幫檔案科的人恢複舊數據時,無意間發現了一份亂碼文件。

    恢複數據以後,

我發現那是20年前的舊案案宗,記錄了一次打黑行動。

    參與行動的正是當時的重案一組成員。

    案宗上讓我感興趣的有兩件事,第一,打黑行動中被捕的黑社會頭子名叫曹耀華。

    我查到曹耀華是當時有名的地產商人,可我沒想到,他會跟黑社會團夥扯上關係,更沒想到他還有黑社會團夥頭目的身份。”

    “所以說,在成功商人這一外表的掩蓋下,其實曹耀華手中還有一股黑惡勢力,怪不得他的生意無往不勝。

    當年曹耀華的生意迅速垮台,是因為打黑行動大大削弱了他的勢利。”閆儒玉道。

    “還不止。”金子多繼續道:“最讓我細思極恐的是,5月16號曹耀華被捕,直到5月25號還有他的審訊記錄,可是就在5月25號當天,一條訃告宣布了他的死亡。

    如果我找到的半份案宗不假,那就說明曹耀華是死在牢裏的。

    一個身體健康正值壯年大活人,怎麼會平白無故死在牢裏?真如訃告中所寫的那樣死於疾病?還是有人趁著他被捕自由受限,對他下了手?

    這一點暫且存疑,反正誰也沒見過屍檢報告。”

    閆儒玉點頭,“你說讓你感興趣的事有兩件,第二件是什麼?”

    “第二,這件案子的負責人名叫閆鬆,我沒記錯的話,正好是閆儒玉你的父親。

    你們的父母死後,他們經手的案件被封存起來不見天日,這可是為數不多的案件記錄,你應該感謝我。”

    一邊說著,金子多從雙肩背包裏取出一個盤,“案宗就在裏麵,我留著也沒什麼用,看在咱們一起共事的份上,送給你了。”

    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這可是重要資料!

    從技術層麵來說,小金子這個隊友還是很有用的。

    “重新理一遍線索吧。”閆儒玉一邊踱步一邊道:“97年5月,警方開展了一次打黑行動,你我的父母都有參與。

    在這次行動中,黑社會團夥頭目曹耀華被捕。

    同月,曹耀華死於牢中,妻兒下落不明。

    兩個月後的七月中旬,你我的父母,還有當時重案一組的其餘兩名成員,共計六人,全部死在了大火中。

    之後,官方抹去了六人查過的所有案子,顯然是想掩蓋什麼。

    但據最新的調查,當時有一人死裏逃生,就是被維少劫走的卓叔。

    而這個維少,就是曹耀華失蹤多年的兒子曹維。”

    “兒子?”金子多萬分詫異,顯然他也並不了解維少。

    閆儒玉沒理他,繼續道:“回到一開始的問題,維少逼迫我們開展打黑行動,我想,現在這個黑社會團夥,一定和20年前他父親手下的黑社會團夥有某種關係。”

    閆儒玉重新拿出團夥成員名單,指著位於金字塔頂尖兒上的三人道:“彪爺、阮森和張超凡,97年5月到7月,這三個人在幹什麼?”

    金子多看了一眼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又看了看吳錯。

    “你用吧,那就是你的武器。”吳錯道。

    “你還敢讓我幫你們查資料?”

    “我為什麼不敢?”

    “不怕我跟維少通風報信?”

    “你想聯係他,我擋得住嗎?”

    金子多點頭,“你還真有胸襟,我開始佩服你了。”

    “現在拍馬屁,有用嗎?”閆儒玉翻了個白眼,追問道:“你抱怨市廳沒給你升職加薪,卻忘了你一直在做自己擅長和喜歡的事,這還不夠嗎?貪心不足蛇吞象,那些因為貪心而鋃鐺入獄的人,你見得還不夠多嗎?”

    “你想讓我怎麼樣?跪地求饒?痛哭流涕?你閆儒玉真是英明神武,不用寒窗苦讀,憑父母餘蔭就能進市廳,憑好基友就能進重案組。

    我呢?我有哪一點能跟你比?”

    “父母餘蔭?嗬嗬,你竟然跟我比這個?我真可憐你!”閆儒玉冷峻和漠視的目光令金子多從心底裏發冷。

    被鄙視了?被一個怪物一般的存在鄙視了?

    吳錯不想在此刻起爭端,隻是問道:“查出來什麼了?”

    “自己看吧。”金子多將筆記本電腦推到吳錯麵前,起身,煩躁地在屋裏踱起了步。

    他沒敢再與閆儒玉對視。

    吳錯一邊看資料一邊道:“彪爺,本名王海彪,20年前的情況不詳,沒有工作記錄,沒有生意往來記錄,什麼都沒有。

    阮森,20年前倒是經營著一家建築公司,是曹耀華的主要競爭對手,兩人因為搶地皮結怨。

    張超凡,曾是曹耀華的左膀右臂,明裏暗裏幫曹耀華辦過很多事。”

    吳錯抬頭衝閆儒玉道:“從這三個人的資料,你能想到什麼?”

    “陷害和背叛。”




第212章 打黑(一十一)

“來自同行的陷阱。

    阮森這個同行出現,能有什麼好事?世上最巴不得你死的,就是同行,尤其是他們這些做生意的。

    要說起來,阮森與曹耀華手下的黑團夥勢不兩立,可是曹耀華死後他卻加入了團夥,還成了主要成員。

    我好像聞到了一股權利真空後被禿鷲瓜分的味道,如果沒有陰謀和陷害你’吳’字倒著寫!”

    “憑什麼?!”吳錯剛想反駁,被閆儒玉看了一眼,就認慫道:“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閆儒玉繼續道:“來自自己人的背叛,就更好理解了。

    那個張超凡,曹耀華的左膀右臂。

    曹耀華倒了,他卻風光依舊,八成是投敵叛變裏應外合,幫著對手一起搞死了曹耀華,他才保住了榮華富貴。”

    閆儒玉皺眉敲了敲桌上的名單,“最有本事的還數彪爺,一個能隱藏身份隱藏過去,就連小金子都查不出來的人,這次好像真遇見對手了。”

    金子多聽到閆儒玉提及自己,縮了一下脖子,不知在想什麼。

    吳錯一邊思索一邊總結道:“總之,如果當年曹耀華是被人暗算,那這些從他的死中獲得了利益的人,最有可能害他。

    也就是說,這三個在團夥中手握大權的,很可能是維少的殺父仇人,所以他逼我們開展打黑行動。”

    “說得通,”閆儒玉點頭,又疑惑道:“可還是存在疑問,這跟我們的父母有何關係?難道是打黑行動導致他們被害,葬身火海?還是維少故弄玄虛利用我們?”

    暫時,沒人回答的了這個問題。

    或許維少有答案,閆儒玉已打定了主意,親自去問問他!

    一包煙已被吳錯和閆儒玉抽完,吳錯看了看表,“我該準備去‘上班’了,第一天出車,遲到可不好。”

    “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金子多問道。

    他站在門口,

形單影隻,看起來有些可憐。

    “我的崗位還不足以讓我有權限‘處理’你,況且,整件事本就不能拿到明麵上來講。

    所以,現在不是我們怎麼處理你,而是你想怎麼樣?”

    “我……”

    閆儒玉道:“算了,反正我們也承諾不了什麼錢,你還是跟維少一起,繼續站在灰色地帶玩兒火吧。”

    對不喜歡的人,閆儒玉連正眼都懶得給一個,更別說拉攏。

    金子多看起來更加可憐。

    吳錯又看了看表,對金子多道:“你還是花點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真得走了,臥底生涯即將開始,祝我好運吧。”

    吳錯走後,金子多收起了可憐兮兮的樣子,冷冷的看著閆儒玉道:“斷我退路,算你狠!”

    “嗬嗬,我要是真狠,知道是你動手腳的時候,就該趁夜黑風高揍你丫的。

    知道什麼人最可恨嗎?當麵阿諛奉承,背後捅刀子。

    維少為什麼想弄彪爺他們?因為20年前這些人就是用這一套把他父親害死的。

    你以為跟維少合作就能旱澇保收?太天真了!他最恨你這種人,說不定,到最後你被他賣了還得幫他數錢!

    至於退路,老吳憑什麼給一個兩麵三刀的人做退路?”

    金子多無所謂地一笑,“你可以盡情鄙視我,但有一點我得先告訴你:我知道你找的那個卓叔在哪兒。”

    “這麼重要的信息,維少會讓你知道?”

    “他當然不會告訴我,不過,我可以黑了你的電腦,可以跟蹤你,也可以這麼對他。”金子多重新坐下,伸手扇了扇滿房子的煙味,“嗬嗬,風水輪流轉,咱們指不定誰能求著誰,別把事兒做得太絕。”

    “你一個技術男,還信風水?”

    “多拜幾個山頭,總不會有錯,誰知道關鍵時刻顯靈的究竟是哪尊佛。”

    閆儒玉上前一步,逼視著他,“怎樣你才肯告訴我卓叔的位置?”

    “嘖嘖嘖,我都說了,咱們沒必要把事兒做得太絕,大神,你跟我擺出一副談生意的樣子,傷感情啊。”

    閆儒玉也看了一下手表,“我要去運輸公司附近接應老閆了,要麼開價,要麼這話題就此打住。”

    “你這麼想見那個卓叔?”

    “我有必要回答你嗎?”

    “卓叔的位置,可以免費送給你,就當是我大人有大量,首先向你示好吧。如果說有什麼條件,希望在旁人麵前我們一切照舊。我還得在市廳待一陣子,不想別別扭扭讓人看出端倪。”

    “好。”閆儒玉一笑,目光中滿是鼓勵、友好、真誠,“這樣可以嗎?”

    看起來可真是人畜無害。

    他越是這樣,金子多反倒心中哆嗦了一下,媽的究竟誰是笑麵虎?!

    “錦繡路的風雅一號賓館,319房間,維少不會天天在那兒盯著,所以他派了一個人,幾乎24小時貼身監視。”

    “閆儒玉一句話都不想多說,邁步就往門口走。”

    “你要去見卓叔?那組長怎麼辦?”

    “誰說我現在就要去見他了?在你把看守卓叔的人搞定之前,我不會去見他的。”

    “我?……你開什麼玩笑?”

    “不,我沒開玩笑,你還不清楚狀況嗎?好,我詳詳細細地跟你說一遍,聽好了。

    去把看守卓叔的人引開,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冒充*跟他約炮也好,告訴他被黑貓警長鎖定了讓他趕緊跑路也好。

    總之,明天白天我需要一個與卓叔單獨見麵的機會。

    否則,我就把你叛變成為雙重間諜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告訴維少,猜猜看,憑他那乖張的性格,會怎麼對待你?我覺得吧,肯定比現在難受十倍。”

    “你!……”

    “至於這麼吃驚嗎?以牙還牙罷了。明天白天,說好了。”

    ——————————

    常安運輸公司。淩晨3點。

    對犯罪團夥來說,吸納新成員是件大事,一朝看走眼,所有人都要跟著倒黴。

    所以,吳錯走進公司的時候,不僅老板劉常,其餘五名司機也拿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劉常介紹道:“新來的小吳,以後跟咱們一起拉貨,大家互相照應,和氣生財。”

    “吳優。”吳錯自我介紹道。

    吳優是他打入運輸公司後所使用的新身份。

    5名司機一一握手打過招呼,與葛得龍握手時,葛得龍還拍了拍吳錯的肩膀,大方道:“來了就好好幹。”

    像是普通公司裏前輩指導後輩,看來這個戴罪立功的線人已經進入角色了。

    “嗯。”吳錯應道。

    最後一個與吳錯握手的人,抓著吳錯的手向前帶了一下,兩人一靠近,他低聲道:“小子,地獄無門你偏要來。”

    “嗯?”

    吳錯正欲問他,那人的手已經縮了回去,又換上了一臉笑容。

    “石超,”介紹完自己的名字,他又道:“以後好好跟著常哥混,敢他娘的有二心,下場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打今兒開始,你就住公司裏,”石超伸手一指公司一樓的一間屋子,“你住那兒,旁邊就是我的房間,沒我允許不準離開公司,聽見了嗎?”

本帖最後由 a0981585211 於 2018-1-15 20:07 編輯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05
第213章 打黑(一十二)

吳錯很清楚,石超之所以敢當著老板劉常的麵耀武揚威,隻有一個原因,這一切是劉常授意的。
    反抗還是認慫?

    無論哪種決定,都是初次見麵的彼此試探而已。

    認慫,當個軟蛋,那麼以後在團夥中誰都可以踩你一腳,老板更不會把你當人看。

    反抗,或許能給自己爭取寬綽一點的生存空間,至少,立威之後不必擔心諸如石超這種小魚小蝦的騷擾。

    腦海中浮現出結論的瞬間,一記勾拳揮出。

    拳頭砸在石超腮幫子上的時候,吳錯已經扭頭看向了劉常。

    “劉老板,大家出來是憑本事吃飯,您怎麼考驗我,派我送貨、派人跟我一起送貨,要麼幹脆把我送局子裏,看我會不會把大家供出來,我都沒話說。

    但您讓這麼一隻癩蛤蟆出來惡心我,有點傷和氣吧?您不是說和氣生財嗎?”

    說話時吳錯始終捏著拳頭,雙肘微微抬起,目光不斷地在每個人臉上逡巡,隨時準備防禦或攻擊。

    吳錯的話音落下,被打翻在地的石超才從蒙圈中緩過勁兒來,開始往起爬。

    “你他娘的!敢跟老子囂張!知道老子是誰嗎?!老子”

    吳錯出左臂,擋下石超揮來的一拳,出右拳。

    石超再次滾翻在地,已經腫起的左臉,腫得更高了。

    “雜碎!救你也配自稱老子?把常哥放眼裏了嗎?!今天我就教教你謙虛是一種美德。”

    吳錯一邊說,一邊上前補了兩腳。

    看到石超處於絕對的劣勢,葛得龍這才上前,裝模作樣地拉住閆儒玉,向常哥打圓場道:“我這兄弟散漫慣了,他就這樣兒,常哥您可千萬別生氣,絕對不是針對您。大夥兒來這兒,哪個不是想老老實實跟您賺錢”

    有人點頭附和,有人冷眼看戲。

    劉常一直眯眼看著兩人。

此刻他嘿嘿一笑,走上前來,二話不說照著吳錯小腹就是一腳。

    吳錯就勢噗通一聲坐倒在地。

    這一腳踹得並不紮實,他卻還是感到小腹一陣劇痛,不由心中一驚。

    下狠手了!難道這就要翻臉?

    沒想到下一刻劉常卻伸手將吳錯拉了起來。

    不僅將他拉起來,還拍了拍吳錯身上的土。

    他又把狼狽的石超拉過來,讓兩人站得近一些,才道:“剛剛那一腳,是替石超踹的,石超,你也該收斂著點。

    至於你,小吳,哪有一來就對自己人動手的?太沒規矩了!下不為例!以後大家一起賺錢,今兒的事兒就此揭過,誰再提就是不給我麵子。”

    這些混社會的大車司機猴精猴精的,劉常一擺明態度,立馬有人附和。

    “是啊是啊,這就叫不打不相識,誰還能記仇是咋的?”

    “小吳兄弟,石超兄弟,以後咱們互相照應。”

    吳錯默默朝這些人點了點頭。

    劉常繼續道:“不過,你得至少在公司住一個月,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出公司大門,這是規矩。

    咱們這行,一旦給條子盯上,大家都完蛋,敢讓你來,我當然信得過你,可你身後有沒有跟著尾巴,咱們誰都說不準,所以得查查看。”

    “怎麼查?”

    “你隻管在公司住著,其它的事我來。”

    “好。”

    吳錯自恃身上帶著微型通訊設備,即便在運輸公司住下,也能與閆儒玉保持聯絡,就答應了下來。

    “兄弟你這麼配合,就是給我麵子,咱們出來混,不就混張臉麵嗎?我就喜歡你這種懂事的人!”劉常拍了拍吳錯的肩膀,“你在這兒住著,缺什麼就讓老葛給你買。

    老葛!從賬上支錢,聽見沒?”

    葛得龍趕忙應了一聲。

    因為吳錯的入夥,這天大家出車比平時晚了十幾分鍾,但因為並沒有東西要夾帶,劉常也不太在意時間。

    “打今兒開始,你就跟老葛一塊跑采沙場,一天一趟活兒,白天想接活兒就接點,月底結錢。”

    劉常交代了一句,大家陸續出車。

    吳錯爬上最後空出的那輛車,跟著葛得龍駛出了公司大門。

    出門時吳錯發現那個找他麻煩的石超並不在司機之列,六名司機出車,他卻留了下來。

    石超究竟在運毒團夥中扮演怎樣的角色?

    這不是吳錯頭一次駕駛卡車,早在警校時,他就學過特殊車輛駕駛,上手開了一會兒,就找到了當年練習時的感覺。

    淩晨的路上很空曠,遠不像高峰期那般憋屈,加之貨車駕駛座比一般的車輛高出許多,視野寬廣,讓處於緊繃狀態的吳錯稍稍放鬆了一些。

    “老吳,聽得到嗎?”微型耳麥裏傳出聲音。

    “咳咳嗯”吳錯假裝咳嗽,暗暗應了一聲。

    “車裏可能有監聽設備,所以你別說話,聽我說。

    我現在就開車跟在你後頭,不過,還有一輛車跟著你,肯定是劉常派來的人,所以,下個路口我就得跟你岔開了,免得引起懷疑。

    這個廠子不簡單,廠裏有信號幹擾設備,你一進去,我這邊就什麼都聽不到了,所以你務必一切小心。

    如果現在一切正常,你就點一根煙,把煙從車窗探出來,彈一下煙灰。”

    吳錯趕緊照做。

    “看到了。”

    耳機裏傳來聲音,他又將拿著煙的手縮了回去。

    “以後每天晚上出車,都會有咱們的人來跟你一截。彈煙灰代表一切正常,隻伸手不拿煙代表當晚出貨,既不伸手,也不拿煙,代表有危險,我會想法接應你出來。

    明白了就再彈一下煙灰。”

    吳錯又將手伸到車窗外彈了一下煙灰。

    “劉常最近肯定會加緊盯你的稍,所以你在公司的時候盡量別跟我們聯係。明輝在附近幫你租了一間房,做為你的住處。

    如果需要,她可以假扮你女朋友,幫你打掩護。

    我就在隔壁,等會兒把地址發你,有什麼事兒咱們白天見麵說。

    我得走了,你自己小心。”

    吳錯從後視鏡中看到有一輛車拐上了岔路,駕駛位置上的人影看起來很熟悉。

    短信鈴聲響起,吳錯掏出手機瞄了一眼。

    “我司有大量中高低端住宅出售,現每日推出一套特價房,搶到就是賺到,今日特價房:老釘子路173號2樓西間,南北通透,冬暖夏涼,僅45萬,是居住、投資的上佳之選,聯係電話:”

    吳錯歎了口氣,他知道這是為了配合任務而為他準備的住處,但現在恐怕不需要了。

    他掏出手機,通過微信給明輝發去一條語音消息。

    “親愛的,我最近跑夜車,怕耽誤你休息,就不回家了,先住公司宿舍,大概先住一個月看看情況吧,我一切都好,別擔心,咱們微信聯係。”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08
第213章 打黑(一十三)

整整一個禮拜,吳錯淩晨出車拉沙子,白天接一些拉貨的小活兒,日子過得跟一個真正的貨車司機沒什麼差別。
這家公司看起來很正規,錢不經司機的手,每出一趟車都由財務妹子記錄,月底統一結算發薪。
除了那個憋著壞想找吳錯麻煩的石超,一切都稱得上順利。
在公司住下的第一天,下班後葛得龍買回兩份蓋澆飯,遞給吳錯一份,自己吃一份。
“這個月晚飯我給你買回來,想吃什麼你就說。”葛得龍道。
吳錯道過謝,問葛得龍道:“那個石超什麼來頭?”
葛得龍搖頭,“不知道啊,就比你早來半天,我也覺得這人有點奇怪。”
“何止有點奇怪。看他昨晚囂張的樣子,我還以為他資曆老到能替劉常給我下馬威,誰能想到他也是新來的!
他肯定跟劉常有什麼關係,甚至,可能劉常還要讓著他幾分。”
“有道理,公司不養閑人,從來都是六個司機一個財務,常哥把他招來,卻沒有車給他開,要不是關係戶,他能進公司?關鍵是,石超和常哥究竟什麼關係?”
吳錯又問道:“你不覺得劉常招我進來這事兒太草率了點嗎?一麵之交他就敢讓我入夥?這可是掉腦袋的生意,哪兒有先把人招來再考察的道理?你們以前也是這樣嗎?”
“正想跟你說這事兒呢,我也沒想到飯桌上就能敲定你當晚上崗,也太快了,常哥……不太對勁兒啊。”
兩人一時也討論不出個結論,又不敢提及警方緝毒之類的話題,生怕隔牆有耳,隻能相互囑咐小心。
貨車司機起得早,睡得也早,這一天下來累得夠嗆。吃完飯,還不到8點,吳錯鎖好了門窗,準備補個覺。
吳錯特意還將笤帚支在門邊,這樣,一旦有人推門,笤帚倒下的聲音可以預警危險。
他睡下的時候,隔壁的石超不在公司。
石超半下午溜溜達達出了門,直到夜裏12點才回來。
他倒沒來推吳錯的門,事實上,此刻的他根本顧不上與吳錯的恩怨。
他屋裏有女人,而且是兩個。
吳錯被隔壁的聲音吵醒的時候,甚至產生了我是誰?我來自哪兒?我為何要躺在沒任何隔音措施小賓館裏?
有些噪音,即便分貝很高,也並不影響你翻個身繼續睡。比如樓下超市動次大次的音樂,比如窗外工地叮叮當當的敲打。
還有些噪音,一旦吸引了你的注意,你就是把自己翻成烙餅,也再難入眠。比如隔壁屋裏啪啪啪啊啊啊地為愛鼓掌。
吳錯靜靜躺著思考了一會兒人生,又拿出手機來翻了一會兒新聞。
從美帝總統川普的最新一條推特消息,到治療陽痿早泄的老中醫廣告,又到某土豪為某主播清空了購物車。
啊,新聞真精彩,以前怎麼就沒多看看新聞陶冶情操呢?
第二個晚上依舊如此。
到了第三個晚上,隔壁的戰況愈演愈烈,甚至好幾次吳錯聽到某人的身體在兩房之間的擋板上撞擊的聲音,吳錯深深懷疑,這貨是故意的。
你每天晚上鼓一會兒掌,可以理解。
你某個晚上鼓了一夜掌,也可以理解。
你每天成宿地鼓掌,隻要自己身體吃得消加上不妨礙別人,理不理解已經無所謂。
但你丫成心鼓給鄰居聽,這不是欠揍是什麼?
高爾基教育我們:別吵吵,上去削丫的!
吳錯覺得很有道理。
深夜12點,吳錯手執半截從院子裏撿來的鋼筋,來到了石超屋門口。
咚咚咚——
他用鋼筋一頭敲了敲門。
發出金屬碰撞木板的聲音雖不刺耳,卻也絕不好聽。
屋裏的動靜小了一些,轉瞬,就有男人女人爆發出笑聲。
一種嘲笑被戲弄的村頭二傻子的笑聲。
吳錯又敲了三下門,很平靜。
“啊哈哈哈,那傻子還敲呢!哈哈哈……”石超的笑聲更加肆無忌憚,毫不避諱門外的吳錯,“現在不方便給你開門兒!懂不懂?!啊哈哈哈……”
吳錯算是漲了見識,在他的印象中,道上混的人身上大都有綠林好漢的影子,像石超這麼下三濫的,可真少見。
嘭——
吳錯一腳踹在門上。半新不舊的木門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下,屋裏沒人笑了。
“你幹什麼?!這兒可是常哥的地盤兒!你敢胡來?!”
“是啊,你最好現在就給常哥打電話,祈求他在我踹開門之前過來救你。”
嘭——
這回,木門合頁處發出了噶支一聲響,兩顆螺絲釘掉在地上,啪嗒啪嗒。
“臥槽你——”
嘭——
石超的叫罵尚未說完,吳錯又是一腳,這回門下方的合頁已經從牆上脫落,整扇門有些傾斜。
屋內雞飛狗跳,石超的叫罵聲,女人的驚呼,手忙腳亂找衣服的聲音。
嘭——
門終於倒了。
借著月光,吳錯先是看到了一個女人白花花的屁股,還有另一個女人的後背和大腿。
接著是石超,顯然,對吳錯來說,他黑不溜秋的大腿比兩個女人的吸引力差遠了。
吳錯手中的鋼筋在地上敲了兩下,三人沒敢說話,也沒敢動彈。
“你沒給常哥打電話?”吳錯問道。
不等石超回答,吳錯就掏出手機道:“你不打,我打。”
“別!”石超顯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就算他跟劉常關係好,好到劉常可以放任他不幹活白混飯,好到劉常對他的耀武揚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絕對好不到放任他往運毒窩點帶陌生女人。
這是在玩火。
任由他胡搞下去,這條財路早晚得斷。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多鐵的關係這種事兒也忍不了。
況且,不僅斷財路,還可能會要命。
情急之下,石超喊道:“你跟著我幹!收入翻倍!”
吳錯放下拿著手機的手。
“你說什麼?”
石超看了看兩個女人,意思是接下來的話不能讓她們聽到。
算他有點腦子。
吳錯將門口讓開,兩個女人撿起地上的衣服迅速出門,逃之夭夭。
擦肩而過時,劣質的香水味使得吳錯皺了皺眉。
見女人走了,石超繼續道:“咱們一起把劉常搞掉,我來管運貨,還是一樣的活兒,你跟著我幹,我保證讓你收入翻倍!”
“就你?”
“你信我!你剛來還不知道,我是老大的親外甥!”
“老大?”
“劉常的老大!運毒生意的老大!”
吳錯發現,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09
第214章 打黑(一十四)

“說詳細點!”
“我老舅的毒品生意大著呢,運毒隻是其中一環,劉常也就是個小馬仔而已。老舅說了,隻要我有本事搞掉劉常,運毒生意就交給我幹。”
“我憑什麼信你?”
“真的啊!我沒騙你!”
“好吧,那你有什麼計劃?”
“第一步暗中觀察,第二步收買人心,第三步弄死劉常。”
吳錯噴出一口老血。
一擲千金的富二代、仗勢欺人的官二代他見過,蠢如豬的黑二代他還是頭一次見。
這感覺該怎麼形容呢?就好比你複習了一晚上高數,第二天一早戰戰兢兢上了考場,卻發現考題全是一加一等於幾。?做為一名重案組刑警,遇到智商低如石超的嫌疑人,就相當於買方便麵有雙份調料、逛街發現lv店裏播放老板跟小姨子跑了、中六合彩……還需要舉更多例子嗎?
這一刻,吳錯是懵的。
而且他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被人蠢懵。
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了這個蠢貨的用處。
——————————
1小時後,安全屋。
吳錯使勁兒捏著的
小白看著五花大綁的石超,皺眉對閆儒玉道:“又來一個?”
“也不知老吳從哪兒找來這麼個慫貨,剛一審就嚇尿了,他知道的販毒團夥那點事兒,全交代了。通知特警支援,今晚行動。”
“什麼?”
“老吳親口告訴我的,等他信號,今晚行動,務必調集所有能調集的人手。”
——————————
又1小時後,淩晨三點。
按照慣例,該出車了。
此時,六量貨車卻依然停在公司院子裏。
劉常帶頭站在最前麵,六名司機在他旁邊依次排開。
他的其餘手下攻擊十多人也圍在一旁,與另一夥人對峙著。
劉常腦袋上的漢珠刷刷地往下掉,“大哥,這事兒我真不知道啊,超兒是您外甥,他來我這兒那是看得起我,好好伺候著還來不及,哪兒能綁架他?”
被稱作大哥的人煩躁地在院裏踱步,他的身後也站著十幾名手下,表情冷峻。
“恐嚇電話都打過來了,人是在你這兒失蹤的,想抵賴?沒門兒!我告訴你,超兒要是傷了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命!”
劉常嚇得一縮脖子,“我查!我現在就查!說什麼也得把人找回來!”
劉常轉頭對站在他身旁的六人吼道:“還愣著幹嘛?找人啊!對了,你,過來!”
吳錯被他一指,上前走了兩步。
“你也在公司住,石超被人劫持,你就沒什麼發現?”
這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吳錯身上。
那被叫做老大的人也在吳錯麵前停下了腳步。
吳錯緊張地搓了搓手。
“小夥子,不用害怕,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吳錯看了看麵前的人,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劉常一眼。
老大會意,帶著吳錯走出了公司院子。
“說吧。”
吳錯沒說話,又遠遠看了劉常一眼。
老大幹脆上車,示意吳錯也上車。
“現在他聽不見也看不見了,你可以說了吧?”
“你想讓你外甥石超取代劉常,是嗎?”
老大顯然沒想到對話會以這個問題開始,隻錯愕了一瞬,他就怒道:“扯什麼蛋?!老子弄死你!”
“我死了,你就別想找到石超,他就在我手裏!”
“在你手裏?”老大向密切關注車內情況的小弟擺了擺手,“你想怎麼樣?”
“運貨,賺錢,這就是我想的。”
“那你憑什麼劫持超兒?”
“我剛來,人生地不熟,劉常是我老大,他讓我劫持石超,我咬牙也得幹,不幹就是不忠心嘛,道上混,這點難處就不用我多說了。
後來我才知道,石超是你外甥。
一邊是我老大,一邊是老大的老大的外甥,真夠亂的。
石超又說讓我跟著他幹,等他取代了劉常,我就能翻倍掙錢。這下我算是明白了,劉常劫持石超就是因為這個。
我隻知道石超不靠譜,等你這個真正管事的來了,我要好好問一句,這話能信嗎?
哦,對了,不用擔心,我沒把石超怎麼樣,興許他現在正跟我朋友喝酒擼串呢。”
老大緊繃的表情稍微舒緩了些,狐疑道:“我憑什麼信你?”
吳錯掏出手機,掐頭去尾播放了一段石超邀買他的錄音,又調出兩張石超被五花大綁的照片。
“你想賺多少錢?我給,隻要你放了超兒。”
“看來你很在意這個外甥。”
“千頃地一棵苗,沒法不在意。”
“怪不得。”
都說被父母溺愛的孩子不懂事沒規矩,那被整個家族溺愛的孩子,如石超那般囂張弱智得沒個人樣兒,就也能理解了。
“別急,我再問問,你打算怎麼處置劉常?”
“自然不能再留著他。”
“就像當年處理薑雪華一樣?”
“薑……你怎麼知道?!你是誰?”老大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吳錯。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向了車座椅下方,顯然,那兒藏著某樣凶器。
“你別管我是誰,貓有貓道,狗有狗道。
當年薑雪華手下一個叫葉興盛的司機逃了,還卷走了一批貨。
出了這麼大的漏洞,你自然饒不了薑雪華。
那個司機,還有薑雪華,兩條人命,都是你取走的吧?”
“你究竟想幹什麼?”
“不回答?是默認嗎?”
“你是條子吧?”老大往靠背上一靠,渾身都放鬆了,“你就是條子!哈哈,隻有條子才會這麼跟我套話。
那我就放心了,因為你得按規矩辦事,你就是抓了石超又怎麼樣?大不了判幾年,我有得是撈他的辦法。
你呢?落在我手裏會是什麼下場,你想過嗎?”
眼前的中年男人氣場十足,顯然是經過些風浪的,他做出很輕鬆的樣子,仿佛再也沒有什麼值得他憂慮。
“石楠村。”
吳錯口中緩緩吐出三個字。
“你說什麼?!”
隻一瞬間,男人剛才舒展開的腰背又繃緊了。
“我說,石楠村,京北市西35公裏的石楠村。”吳錯抬手看了看表,“我沒工夫給你繞彎子,特警已經在石楠村布下天羅地網,隻要我給出消息,他們就會實施抓捕。
你手下的製毒窩點就在那兒吧?的確,運毒這條線我還沒等到實質性的證據,但是製毒……真得感謝石超把這麼重要的信息給我。”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10
第215章 打黑(一十五)

“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石楠村!連石都不知道!我們從沒告訴過他!”
“你們……嗬嗬。
石對製毒業務的確一無所知,不過他說了兩件小事。
第一,他爸經常回老家石楠村。
可是據我們調查,老家已經沒什麼親戚了,死的死,散的散,為什麼還要經常回去呢?
第二,石一家三口沒什麼正規經濟收入,全靠他爸幫襯你的生意賺點錢,這才衣食無憂。”
“就憑這個?”
“憑這個,可以推斷出石楠村有一處窩點,由石的爸爸負責,至於製毒的結論,來自一條社會新聞。”
“社會新聞?”
“近3年裏,石楠村6續有7位村民出現過頭痛眩暈、痙攣寒戰、瞳孔散大、心律失常的症狀,其中一人死於心力衰竭,兩人死於呼吸衰竭。
醫院查不出病症,也無法解釋病原因,死去的村民家屬懷疑是因為不遠處的造紙廠汙染了水源,去上訪過幾次,有一家媒體就此事進行了報道,可惜,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你可以去網上查查,搜石楠村,排在第一的搜索結果就是這條新聞。”
“那又怎麼樣?這跟製毒有什麼關係?”
“症狀,這些人的症狀與麻黃堿中毒的症狀相符,而麻黃堿正是製毒的重要原料!
這種特殊的藥物中毒,隻有進行特殊的檢測才能查出來,所以當時醫院無法確定病因。
麻黃堿中毒反應,再加上販毒團夥主要成員經常出沒,以此推測製毒窩點就在石楠村,這說得過去。”
中年男人臉上閃過一絲陰冷,他終於從座椅下方摸出了一把手槍。
“去死吧!你沒機會傳遞消息了。”
吳錯不慌不忙道:“沒有消息也是一種消息,你開槍打死我試試看。”
“你……什麼意思?”
“除非我傳回去消息,否則,3點4o分開始抓捕行動。現在隻剩……”吳錯看了一下表,“……5分鍾,即便你打死我,再電話通知你的同夥,也來不及了。
要知道,和其它環節不同,製毒往往是人贓並獲,一抓一個準兒,隻要抓了幫你製毒的人,就等於掌握了你的犯罪證據。
想自救也行,咱們做筆交易。”
“什麼交易?”對方也看了看表,明顯放快了語。
“幫我抓住阮森。”
“什麼?”
“你上頭,那個叫阮森的人,團夥裏真正的高層,我要拿到他的犯罪證據,你懂的,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的證據。”
對這個中年男人來說,今天晚上真是驚嚇不斷。
先是外甥被人劫持,接著是經營多年的犯罪窩點暴露在警方眼皮子底下。
可是與阮森這個名字相比,之前種種不過都是開胃小菜。
阮森是怎樣的人?
當他想要收拾你的時候,你不會察覺到任何異常。
他會輕柔地剪斷你的羽翼,拔去你的翅膀,奪取對你重要的一切,等你成了籠中之鳥,就知道何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他是天生的演員,心理學家,罪犯。
他有時心狠手辣麵目猙獰,有時又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別說出賣他,僅僅是聽到他的名字,就足夠讓人手腳涼,渾身冷。
坐在吳錯旁邊的中年人打了個寒戰,握槍的手都出汗了。
“我勸你先把槍收了,自製手槍,連保險都沒有,萬一走火,指不定誰死誰傷。”
“阮森……你怎麼知道?”
“沒時間了,”吳錯又看了一下手表,“還有四分鍾,告訴我一件阮森的犯罪事實,要有證據。”
“我……”
“出賣阮森,我去抓他,給你時間收拾金銀細軟跑路。或者幹脆殺了我,再跟其他的警察火拚。”說到此處,吳錯朝車窗外瞄了一眼,仿佛窗外埋伏著千軍萬馬。
“他們會把你抓進去,還會把你手下的製販毒窩點一個個揪出來。不過,警察還不是最可怕的。
還有一個阮森。
就算你僥幸逃脫警方的追捕,就憑你把毒品生意搞砸了,說不定阮森會在我們之前對你動手,你真要當心了。”
“你是警察!你會放我跑路?!我不信!”
“抓你是公事,抓阮森是私事,所以我破例放你。信或不信,你隻能賭……還有三分鍾。”
“私事?什麼意思?!你跟阮森有仇?”
“兩分5o秒,別再拖時間了,對你沒好處。”
“犯罪證據……阮森……我一時也想不……”
“兩分4o秒,38秒,35秒……”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他手裏有槍!”
“槍?”
“非法持槍!夠抓他的吧?我知道槍在哪兒!……別的我真想不起來……聽說他殺過人!隻是聽說啊!我上哪兒找證據去?!”
“槍藏在哪兒?!”
“在他家!”
“他家哪兒?!”
“在……在在……書房!書桌抽屜裏!我親眼看見過!”
“你開車!現在就去阮森家!”
“什麼?不!”
“我答應放你跑路,條件是你幫我抓住阮森。抓住他之前,你休想離開我的視線。
最後一哆嗦,沒時間了。”
男人一咬牙,將槍別進褲腰,從後座下車,換到駕駛座上,並探出腦袋對站在車外的小弟道:“都留這兒!不準跟著!”
吳錯也換到副駕駛的位置。
“槍交出來!”
“你先打電話!”
“槍!”
“你先……”
“槍!拿來!”
男人將槍交給吳錯,吼道:“你滿意了吧?!”
三點4o,差1o秒,吳錯終於撥通了閆儒玉的電話。
“怎麼樣?”
電話那頭傳出的三個字都走音了,可見說話的人焦慮擔憂緊張到了極致。
“順利。”說話時,吳錯始終拿槍指著男人,“跟上來了嗎?”
“嗯,看到你上車,看到車開,我和一隊特警就在後頭跟著。”
“我們現在去阮森家。”
電話那頭明顯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犯罪證據……找到了?”
“到他家才知道。”
“幾成把握?”
“最多三成。”
“夠了。”沉默了一秒鍾,閆儒玉繼續道:“我通知了緝毒組,不走緝毒程序調不來這麼多人。”
“好!毒品犯罪相關的證據、嫌疑人全歸緝毒組,我們隻要阮森。”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216章 打黑(一十六)

多年以後,這次緝毒行動作為案例被編入了公安大學的教科書中。
在緝毒曆史上,還從未有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打掉如此大的製毒販毒運毒團夥。
這次行動以雷霆之勢展開,一舉將幾個重要環節的主要犯罪嫌疑人擒獲,敵人來不及做出任何抵抗。
當然,一些細節和遺憾教科書中並未提及。
比如抓捕過程中一名團夥主要成員逃跑,多年後仍未歸案。
再比如,真正主導這件案子的並非受到嘉獎的緝毒小組,而是重案一組的幾名刑警。
還有,一個名叫阮森的人在行動當晚因為私藏槍支被捕。可惜,後來又被同夥劫走了。
因為重案一組的刻意隱瞞,阮森的被捕和緝毒行動從表麵上看就像是毫無關係的兩件事。
吳錯和閆儒玉通過技術開鎖進入阮森家的時候,他正在睡覺,他的妻女被吵醒了,妻子就是那種看起來很賢惠的女人,女兒十七八歲,乖巧的及腰長發,兩人十分惶恐,阮森不斷安慰著他們。
阮森一直眯著眼,直到他給自己戴上一副金邊眼鏡。他似乎近視得很厲害。
他從事外貿生意,名下有兩家公司,稅務和信用記錄良好。
“我能聯係律師嗎?”他禮貌地問道。
“回警局以後,可以。”
“你們會全程錄像吧?我可不希望程序上出什麼問題。”
“當然。”始終用手機拍攝執法過程的閆儒玉答道。
“書櫃第三層左邊還有一盒子彈……用掉了兩顆,好像不到一盒,我這算是主動交代問題吧?”
這次兩人都沒回答他。
吳錯還在屋內翻找著,閆儒玉則打量著阮森。
這是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男人,40多歲,留著中規中矩的發型,兩鬢有些發白,平時應該有健身的習慣,寬鬆的睡衣沒能掩住他挺拔勻稱的身材。
阮森也回看著閆儒玉,嘴角帶著禮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找你,再麻煩也認了。”
“哦?你好像費了很大力氣找我。”
“當然,這就是我的工作。”
有特警協助搜查,很快就將阮森家的翻了個底朝天,除了私藏槍支,再查不到任何與他相關的犯罪證據。
“走吧。”檢查完,吳錯提議道。
回程的車上,吳錯和閆儒玉坐在前排,兩名特警在後排將戴著手銬的阮森夾在中間。
阮森靠在車椅靠背上閉目養神。
開車的吳錯有些煩躁,阮森刻意強調辦案過程要錄像,還要求第一時間請律師,使得他們沒機會對20年前的事展開訊問,這是個難纏的對手!
閆儒玉卻很淡定,有特警在,兩人不好交談,閆儒玉隻是伸手在吳錯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吳錯不明所以,隻好靜下心來開車。
行至一處沒有攝像頭的路段,幾輛電瓶車突然竄了出來。
年輕男人駕車,載著姑娘,姑娘的長發飛舞,像是旗幟。男男女女肆意叫喊,有的還拿著酒瓶。
騎車的人顯然已經喝大了,歪歪扭扭,時而加速,時而急刹,蛇形走位十分熟練。
其中兩輛電瓶車擋在吳錯跟前,逼得吳錯不得不降下車速讓行。
阮森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車外的情況,很惜命地將身子縮成一團。兩名特警以手按住阮森的肩膀,嚴陣以待。
吳錯罵了句娘,左拐右拐地試圖擋擺脫電瓶車的騷擾,卻引來了飆車黨的嘲笑和豎中指。
“哈哈,猥瑣發育!別浪!”
“你大爺的!”吳錯大罵。
閆儒玉抱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冷眼盯著距離警車最近的一輛電瓶車。
與其它的電瓶車不同,這輛車上隻有駕車者一人,駕車者戴著摩托頭盔,看不出麵貌。電瓶車貼近了閆儒玉那一側的車門。
嘭嘭——
駕車者從電瓶車一側抽出一根棒球棍,接連兩次敲擊,閆儒玉臉頰邊的車窗玻璃瞬間就開了花,好在玻璃內有一層金屬纖維網,有效防止了玻璃碴飛濺,不然閆儒玉非毀容了不可。
閆儒玉沒料到會是這樣,手忙腳亂地去開車門,試圖用車門將那人懟開。
“哈——”
那人呲溜一下就鑽進了車裏,整個人都縮在了閆儒玉身上,卻一點兒都不顯得擁擠,他身手之矯健,以至於閆儒玉和吳錯瞬間想到了一個人。
“靠!”吳錯一想起這個人就氣不打一處來,騰出一隻手去抓他,誰知那人泥鰍一般,身子一扭,就騰挪輾轉到了後排。
那人又“哈”了一聲,似乎是腦袋被摩托頭盔擠得很難受。
後排兩名特警愣了一瞬,就要掏槍。
那人的速度更快,兩下就開了後排車門,一邊一腳,兩名特警就被他踹下了車。
吳錯從後視鏡中看到,兩名特警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好在周圍的電瓶車已經散去,並未造成碾壓。
“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把姓阮的搞定了,看來我該換換對警察的看法了。”
聽聲音,無疑就是維少!
等吳錯收回後視鏡中的目光,正看到維少將阮森踹下車,他自己縱身一躍,也跳下了車。
待吳錯一個急刹,下車,追上去的時候,維少已經拽著阮森上了另一輛車。
“閆儒玉,交易愉快!”
絕塵而去之前,他丟下了一句話。
“什麼交易?”吳錯沉下臉來盯住閆儒玉。
“如你所見,讓他劫走阮森。”
“那你最好能換回來點有用的東西。”
“東西?嗬,這麼說話對那個人也太不尊重了吧。”
“你是說……卓叔?”
閆儒玉上車,“犯人被同夥劫走了,我們好歹裝個追擊的樣子吧,你想因為有同夥嫌疑而停職調查嗎?”
吳錯也上車,以對講機與中途墜車的兩名特警取得聯係,說明情況,表明不等他們了,讓他們自己回去歸隊。
“是卓叔嗎?你們的交易條件,用阮森換卓叔?”吳錯問道。
“是。”
“卓叔在哪兒?”
“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過,他不想見你。”
“什麼?!”吳錯驚詫地發現,自己的台詞被閆儒玉搶了。“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因為……因為……”
“卓叔肯定是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他今天想見你,明天又不想見了,興許到了後天他還要說你是他兒子。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不……不可能!……因為……”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11
第217章 打黑(一十七)

時間回到三天前。
在被閆儒玉一通威脅之後,金子多果然引開了貼身看守卓叔的人,閆儒玉成功進入了卓叔的房間。
不起眼的賓館,簡陋,寒酸,唯一的好處是入住不需要登記身份證。
一張床就填滿了整間屋子,床距離兩側牆的距離頂多20公分,人隻能溜著床邊走。
牆上掛著一個是幾寸的小液晶電視,沒見到遙控器,可見電視不過是個擺設。
門縫附近的地上有幾張小卡片,上麵印著或豐乳肥臀或清純可人的女子,還有服務熱線。
好在進門右手有一個獨立衛生間,衛生間不到2平米的樣子,其內馬桶、淋浴花灑十分局促,還有一個巴掌大的洗漱台。
“我來接您。”閆儒玉開門見山。
且不說眼前之人背負的秘密和線索,僅憑他是曾與父親同患難共生死的人,閆儒玉就應該將他接走,至少讓他住得舒適一些。
卓叔沒說話,隻是定定看著閆儒玉。
看了好幾秒種,歎了一句,“你長大了。”
“是,我來接您,走吧。”閆儒玉堅持道。
“我不走。”
“想到了,要不是我找來,恐怕您連見都還不肯見我。”閆儒玉淡定地在他旁邊坐下,“不走,可以,我尊重您的決定,但請告訴我真相,告訴我當年究竟怎麼了。”
對方低頭不語。
“你就任他們冤死?!你……”閆儒玉幾近爆發,他無法理解卓叔的沉默。
“當年的事,太複雜,牽涉太廣,我們的下場你難道沒看見?!血淋淋的教訓啊!別再往下查了,那件事要真追究下去,沒人收得住場。”
“天大的事兒,大不了就把天捅個窟窿!”閆儒玉攥緊了拳頭,“20年了,你可以放下了,或許你每天照鏡子的時候完全不會被自己臉上的傷疤刺痛,或許你已經忘了那些死去的人,但我不行!吳錯也不行!我們……”
提到吳錯,卓叔的嘴唇明顯顫抖了一下。
“讓你別管了!讓你別查了!你要害死他才甘心嗎?!”
閆儒玉沒想到卓叔會突然爆發,更想不到他會撲上來跟自己撕扯。
閆儒玉下意識地一閃,卓叔撲了個空,重心一歪,眼看就要栽倒。
閆儒玉又趕緊上前去扶,自己被他墜得跌倒在地,後腦勺梆地一聲磕在床沿上,登時就流了一點血。
“小果子!”
一句昵稱脫口而出,兩人都愣了一下。
小果子,閆儒玉的小名。
除了他的父母,以及身邊極其要好的長輩,旁人不會這麼喊他。
這種極其要好的長輩,包括吳錯的父母,卻並不包括那個與他隻有幾麵之緣的卓叔。
20年了,已經20年沒人這麼喊他了。
20年前,吳錯也會跟著大人這麼喊他,直到那場大火燒毀了兩人全部的童真。
“我們已經是大人了,不能再喊小名了。”說這話的吳錯剛剛10歲,閆儒玉才5歲。
閆儒玉幹脆就靠著床邊坐下,仰頭看著天花板。
他突然笑了,大笑。
“哈哈……我明白了,都明白了……怪不得吳錯這些天跟我抽瘋,原來在糾結這個……哈,哈哈哈……我是真沒想到啊……哈哈哈……”
“小果……閆……你……”
“您不見我,因為您根本不是什麼卓叔,您是吳錯的父親!20年前那個吳叔叔!我父親最好的兄弟!”每個字都是閆儒玉從齒縫裏擠出來的。
沉默。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對方終於開口了。
“是!我是吳錯的父親,我苟且了20年,就為了再看兒子一眼!當年的人和事我都怕了!怕死了!我隻想兒子平安!算我求你了,要查你自己查,別把吳錯拖進去!”
閆儒玉笑得眼角都有了淚。
“好,我答應您,絕不再讓吳錯參與此事,就是他自己想查也不行,我會千方百計地阻礙他。
現在能告訴我當年的事了嗎?”
“你保證?”
“以我父親的名義保證。”
閆儒玉如此一說,算是斷了對方推辭的可能。
“好吧……當年,要從一次打黑行動說起,你卓叔做為臥底在黑社會團夥潛伏了三年多時間,總算掌握了團夥頭目曹耀華的犯罪證據。
收網行動很順利,曹耀華落網,在證據麵前卻拒不交代。
當時我們在他家保險櫃裏搜到的一盤錄音資料——那錄音裏有非常明顯的槍聲……”
閆儒玉問道:“除了槍聲,是不是還有雨聲?”
“對,不僅有雨聲,曹耀華還說了一句話……是什麼來著……”
“他說的是:兄弟,歡迎入夥,今後後咱們一起發財。”
“對,沒錯!就是這個!你怎麼……你也聽過錄音了?”
“是。然後呢?”
“哦,哦哦……然後,被問急了,曹耀華說出了一句話,他說讓我們別問了,他死也不會說出搶是誰開的,那是他用來保命的。”
“開槍的人……保命……什麼意思?……錄音裏開槍的人位高權重,被曹耀華揪住了把柄?……對!槍是這個人開的!這個位高權重的人當著曹耀華的麵殺過人,這就是把柄!……兩個人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類似於隻要曹耀華不把他供出來,他就得利用手中權力撈曹耀華出獄。”
卓叔,不,應該是吳叔。
吳叔看著閆儒玉的目光定了定,“老閆的兒子,真像啊……當年,老閆也是這麼說的。”
閆儒玉苦笑一下,“現在,連我都成老閆了。”
吳叔繼續道:“說實話,我是相信這個推斷的,所以我很害怕,我拖家帶口,以後還要在刑警的崗位上幹,不想得罪那些位高權重的人。
我勸過你爸爸,打黑的事兒證據已經落實得七七八八,移交檢察機關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再往下查了。可是你爸不聽,他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你看看查下去的結果吧!當年的重案一組全軍覆沒,就剩我一個不人不鬼。
小果子,你聽我一句勸,放下那些舊事吧。”
閆儒玉搖頭,“他們給我留下的,也就剩這股倔勁兒了,要是連這個都丟了,哪兒還能找到他們存在過的痕跡?”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15 20:12
第218章 打黑(一十八)

“好吧,我勸不住你,”吳叔繼續講述道:“我記得很清楚,那是曹耀華被捕以來第一次被允許探視,他的妻兒去看守所看望他,他兒子還小,應該跟你差不多年紀。
探視結束後,曹耀華的情緒波動很大,暴怒,絕食,可是據當時的獄警回憶,探視時他妻子不過是一個勁兒寬慰他,並沒有說什麼可能激怒他的話。
僅僅過了一天,對於曹耀華的反常,我們還沒有任何頭緒,看守所裏卻傳來了他的死訊。”
“死因呢?”
“死因不明。當時大部分人都打了退堂鼓,再加上事情太過蹊蹺,沒人敢深究,”
“怎麼個蹊蹺法?”
“處理曹耀華的屍體沒有按程序屍檢、上報死因,而是死亡當天直接就拉火葬場火化了,後來雖然也補了屍檢記錄,說他死於急病,但我們這些跟進案件的刑警卻知道,屍檢記錄作假了。你說蹊蹺不蹊蹺?
曹耀華都死了,你父親也該向前看了吧,沒想到他隻是表麵放下,背地裏卻還在私自調查,他曾偷偷地向我透露,說曹耀華死前最後一個見的人就是他,曹耀華告訴了他一個驚天秘密,牽連之廣,牽連到的人之顯赫,說出來要嚇死人。”
“是誰?”
“我不知道,”吳叔的目光躲閃著,“我跟他說我不想管這事兒,讓他千萬別告訴我……他當時也是用這種眼神看我……”
閆儒玉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趕忙隱藏起目光中的情緒,他有什麼權利鄙視這個遭受過不幸的長輩?況且,他還是吳錯的父親,
“失火那天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會跑到郊區那棟別墅去?”
“是你卓叔叔,他叫我們去的。”
“卓叔叔?”
“那天他過生日,租了郊區的房子叫我們去玩,我其實覺得很奇怪,大家都是拿死工資的刑警,出租別墅在20年前可絕不是我們能享受的,他為什麼要花這個錢?
酒過三巡,或許是借著酒勁兒吧,他掏出來一箱子,裏麵大概得有個100萬吧……那年頭100萬絕對是巨款了。
他掉著眼淚跟你爸道歉,跟同組的所有人道歉。”
“為什麼道歉?”
“他說自己鬼迷心竅被人收買了,這些天他一直偷偷留意你爸的調查進展,並且把調查結果向收買他的人彙報。
你爸的調查距離那個躲在幕後的大人物已經很近了,或許,隻差了一兩件證據。那些人不會任由隱患滋長,他們就要對你父親下手了,不僅是你父親,重案一組的所有成員——隻要他們認為有可能造成威脅的人,都會被清理。
你卓叔讓我們把錢分了,還讓你父親把所有的調查結果、證據證物全部交出來,他說這是那些人的意思,隻要大家配合,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可結果還是出了危險。”
“是啊,誰能想得到,聚會的地點是那些人提前定好的,你卓叔隻是負責通知大家參加聚會。
屋裏的易燃品早就布置好了,門窗鎖也都是加固的,隻要在外麵鎖上,裏麵根本打不開。
等火燒起來的時候我們才發現中套兒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屋裏就連水都停了。
一片火海,簡直就是地獄,我最後一眼,是看見你父親把你母親護在屋子一角,你父親背後的衣服有火在燒。”
閆儒玉曾貓在被窩裏哭過無數次,一想到父母身上鮮活的細胞、組織、肌肉、器官在一片火海中化作碳灰,一想到他們經曆的煎熬和痛苦,他就心如刀絞。
即便想過無數回,哭過無數回,聽人講起仍會抑製不住地痛心,這是他無論如何也邁步過去的一道坎兒。
閆儒玉仰頭,抑製住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他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冷靜下來。
“誰收買了卓叔?究竟是誰?”
“他沒說,他還沒來得及說,火就燒起來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閆儒玉垂下頭,“知道了,謝謝。
謝謝,至少讓我知道了,他們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讓我知道查下去沒有錯。”
“你這孩子……”
閆儒玉擺了擺手,“您不必勸我,答應您的事我會做到,現在您該跟我走了。
您在維少手上,吳錯終究不放心,我已經找好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比這兒住得舒服,想要見吳錯也方便。”
吳叔站起來,跟著閆儒玉走了幾步,出門時小聲道:“小果子,對不起。”
“不用。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活下來的是我父親,他要求我收手,別再查下去了,我也應該理解。”
“謝謝你,孩子。”
“哦,還有一件事,今天的事兒,先別讓吳錯知道吧,你還得再當一陣子卓叔。吳錯瞞著我,這個情我領了。”
——————————
車上,吳錯“因為”了半天,最終沒說出那個理由。
那個閆儒玉其實已經知道了的理由。
他也不清楚為何說不出口。
20年前的那場大火將兩人的命運拴在了一起,他和閆儒玉共同經曆了太多,就連心中的仇恨和困惑都是一樣的。世上若有一個人是他無條件信任,甚至可以托付生命的,那就是閆儒玉。
可如今,事情發生了轉機,老天爺似乎更眷顧吳錯,讓他在20年後與父親重逢。
當那個麵目全非的男人叫著他的小名將他緊緊摟住,一種巨大的複雜的情緒正中他的腦門,將他砸得喪失了思考能力。
幸福、慶幸、珍惜眼前、聽父親的話什麼都不查了……等等等等……以及對閆儒玉的愧疚。
吳錯就像個獨自霸占了所有糖果的小孩兒,雖然開心,但一想到閆儒玉會站在旁邊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他就胸悶氣短。
他曾試著換個角度去看待問題:如果死裏逃生的是閆儒玉的父親呢?自己會怎樣?
明明羨慕嫉妒得要死,卻還要微笑說出“真為你高興,既然你爸不想讓你查下去,那我以後就不麻煩你了”。
他不想閆儒玉受此煎熬。
他們要好得就像是一個人,絕不會因為任何事情嫉妒對方,唯獨這件事。
這是釘在兩人心裏20年的釘子。而現在,他要把自己這根釘子拔出來,釘進閆儒玉心裏,他做不到。
隻能瞞著,瞞到他想出辦法的那天,或者,瞞到瞞不住的那天。
或許,等查明了20年前的真相,告慰了閆儒玉父母的在天之靈,到那時候再告訴閆儒玉,兩人心裏都會好受些。
最終,吳錯隻問出一句:“你會告訴我卓……卓叔在哪兒嗎?我能去見見他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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