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3:21
第四十章 龐氏騙局主謀之死(7)

  臘月二十九。
  經過一夜審訊,被抓捕的兩人交代了全部犯罪過程。
  這是一個關於青春和犯錯的故事。
  尖嘴猴腮的男人名叫薑濤,正是少年曾提起過的律師,他跟孫麗麗是大學同學,兩人是一對情侶,薑濤比孫麗麗高一屆。
  大學生談談戀愛逃逃課並不稀奇,可這個薑濤玩心實在太大,他認識了幾個社會青年,漸漸的竟然染上了毒癮。
  “偶爾吸一次玩玩不要緊。”
  幾年前,那些社會青年就是這樣引誘薑濤的。
  直到薑濤發現自己有了毒癮,而且他根本沒能力為毒品買單。
  他借遍了每個跟他認識的同學的錢,被人疏遠,舍友甚至委婉地請他搬出去。因為嚴重曠課,他還被學校處分了。
  大四那年,一名專業課老師放話,絕不會讓薑濤通過補考,大學四年,薑濤很可能拿不到畢業證,他心灰意冷。除了孫麗麗,他什麼都沒有了。
  孫麗麗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證明他曾是一個正常的大學生,證明他曾有著大好前途。他絕不能失去孫麗麗!
  那段時間,恰逢孫麗麗身上長紅疹,又疼又癢,正需要人關心照顧,薑濤就時不時地到孫麗麗宿舍裏探望她,還給她帶去了一小袋紅紅綠綠的“特效藥”。
  孫麗麗吃了“特效藥”後精神果然好了很多,不久後身上的紅疹好了,可她卻總覺得精神萎靡,渾身沒勁兒,哈欠連天,還總想吃點特效藥。
  這時候薑濤才跟孫麗麗坦白。
  得知自己染上了毒癮,孫麗麗五雷轟頂。
  她不敢告訴老師、家長,甚至開始變得孤僻。
  清醒的時候她痛恨薑濤,毒癮犯了的時候,為了讓薑濤給她毒品,又恨不得將他當祖宗供起來。
  不久,薑濤竟然順利畢業了,那位曾嚇唬他,揚言要讓他拿不到畢業證的老師最終還是高抬貴手。
  雖然拿到了法學專業的畢業證,可是因為沒通過司法考試,沒有一家律師事務所願意聘用薑濤,連實習的機會沒有。
  幾經周折,薑濤才在一家律師事務所找到了一個前台接待的工作,薪水微薄,即便加上孫麗麗家裏每月給的生活費,也根本不夠兩人的毒資。
  恰在此時,剛升大四的孫麗麗在宿舍藏毒被抓。
  這種離譜的越線學校是絕對不會容忍的,學校的管理者大概隻想著如何脫離幹係,他們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將孫麗麗送往戒毒所,隻動用4、5名保安,將孫麗麗抓起來,嚇唬了一整天,然後將她開除了。
  “為了你的臉麵,還是用一個體麵一些的開除理由,就說你偷竊吧。”
  在校領導看來,偷竊比吸毒體麵,女生與男友同居懷孕比女生被同校男生強奸懷孕體麵,學生意外摔傷比老師體罰學生至傷體麵。
  然而那時的孫麗麗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除了毒品,她的腦子裏裝不下其他任何東西。
  薑濤為了安撫情緒低落的孫麗麗,謊稱自己已經是律師了,隻要轉正,接了案子,就能大把大把地賺錢。
  可是眼下兩人實在是太窮了,向兩人銷售毒品的吸管也拒絕再賒賬——“吸管”是吸毒人員給向自己銷售毒品的上線起的外號。
  兩人走投無路的時候,這位吸管“好心”地給薑濤出了主意。
  “你女朋友長得可以,閑著太可惜了,不如我幫她介紹點生意,隻要她能賺錢,你們還怕吃不上毒?”
  薑濤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生意,他看著跟他擠在狹窄出租屋裏的孫麗麗,不知該如何開口。
  可是,當兩人因為毒癮犯了而縮在地上直打滾的時候,薑濤還是提出了要求,孫麗麗閉上了眼睛,她覺得自己已經深陷泥沼中,永遠出不來了。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變得無比清醒,還流下了一滴悔恨的淚水。蝕骨的痛苦潮水般湧來,很快淹沒了悔恨。
  她點了點頭,點頭時依然閉著眼睛,或許是無法麵對自己吧。
  當天晚上,在薑濤的催促下,孫麗麗用所剩不多的劣質化妝品化妝打扮,換上僅剩一件的算得上幹淨體麵的衣服,上了吸管的車。
  ……
  第二天回來時,她帶回了兩千塊錢,還有一小袋毒品。
  孫麗麗和薑濤分食了毒品,薑濤想問孫麗麗要點錢,被孫麗麗冷冷地剜了一眼,他就再也不敢多話了。
  那天之後,孫麗麗像換了個人似的。
  她瘋狂地買衣服、化妝品,她開始有意討好吸管,甚至偶爾免費陪吸管一個晚上,吸管也將她當成了自己人,給她介紹有錢的客戶,死者朱華正是其中之一。
  孫麗麗嚐到了其中的甜頭,當她的同學正為了找工作而四處奔波的時候,她已經開上了男人送的價值20萬的汽車。
  恰好,送她汽車的人正是朱華。
  朱華一直嫌棄自己的結發妻子沒文化,而孫麗麗大學生的身份恰好滿足了他對另一半的幻想,他甚至肯為了孫麗麗拋妻棄子地離婚。
  事實上,孫麗麗對朱華也有些動心,朱華能給她很好的物質生活,而且對她也還不錯。孫麗麗心裏很清楚,憑她的過往,能遇上朱華這樣的男人,已經是老天爺的眷顧。
  朱華離婚時淨身出戶,一下子經濟拮據起來。這並沒有阻擋孫麗麗跟朱華在一起的決心,她甚至想過拿出自己攢的錢,幫助朱華從頭來過。
  可是,孫麗麗自己還染著毒癮,一天都離不開錢。她一下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麵,她沒法一下子戒掉毒癮,另一方麵,她又不能讓朱華知道自己是個癮君子。
  掙紮了很長時間,她決定去強製戒毒。
  隻要戒了毒,就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她這樣對自己說。
  戒毒所裏的日子並不好過,每次毒癮發作都是度秒如年。
  3個月後,孫麗麗覺得身體有了明顯好轉,毒癮發作的頻率降低,每次發作的時間也縮短了,那份對回歸正常生活的渴望讓她堅持了下來。
  她本以為噩夢終將過去,生活就要回歸正常了,一次探視打破了平靜。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2 23:23
第四一章 龐氏騙局主謀之死(8)

  薑濤在電話說有關於朱華的消息,孫麗麗才同意見這個毀了自己一生的懦夫。
  薑濤給孫麗麗看了幾章照片,幾張在燈光昏暗的娛樂場所偷拍的關於朱華的照片。
  照片裏,他摟著形形色色的不同女子,看起來和任何一個普通“客戶”沒有任何差別,讓孫麗麗作嘔。
  朱華表麵上為了孫麗麗掏心掏肺,可從他自己內心來講,拋棄妻子、離婚、紙醉金迷不過是一個中年危機的男人的瞎折騰,隻是孫麗麗恰好充當著引發一切的導火索。
  孫麗麗再也沒心思戒毒了,她想回到朱華身邊,牢牢拴住這個男人的心。
  可當她終於見到朱華,朱華毫不掩飾地貶低她,嘲諷她,還掏出一遝錢甩在她臉上。
  “爺現在又有錢了,開價吧,一晚上多少錢?”
  孫麗麗又開始吸毒,每天雲裏霧裏。
  她這一生稀裏糊塗地愛過兩個男人,一個將她拖進了泥沼,另一個狠狠給了她一腳。
  她的記憶力也開始減退,有時睡醒了一睜眼,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有時又隻記得要跟朱華在一起,朱華是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沒人關心她的死活,在她的逆來順受下,朱華似乎對她很滿意,甚至兩人還同居了。而薑濤也隻在乎能否從她那兒得到更多的錢,薑濤甚至威脅孫麗麗,如果不給錢,就把她吸毒的事告訴朱華。
  當孫麗麗發現朱華其實在幹詐騙的營生,並且在準備潛逃,她的內心是無比興奮的,她甚至憧憬著與朱華亡命天涯的情景——那是從未有人給過她的浪漫。
  當然,在孫麗麗的假想中,隻要能擺脫人渣薑濤的糾纏,一切就會變好。
  當她發現朱華根本沒打算帶上她,不僅如此,他連一分錢都不會留給她,這讓孫麗麗憤怒得失去了理智。
  她被一個男人毀了一生,她決不能容忍自己被另一個男人耍得團團轉。
  “他不是有錢嗎?咱們殺了他,錢就是你的了。”薑濤就像陰魂不散的惡鬼,總是在關鍵時刻推孫麗麗一把。
  他策劃了謀殺朱華的整個計劃,甚至具提前準備好交接海外賬戶資金的資料,隻要用乙醚迷昏朱華,暴力逼迫他在資料上簽字,就可以殺人滅口了。
  之所以發送短信吸引孫金成和李霞來到案發現場,讓這兩個人來處理屍體,僅僅是因為孫麗麗沒法獨自處理朱華的屍體,而薑濤不想在謀殺現場露麵。
  當孫麗麗用枕頭將五花大綁的朱華捂死的時候,她的腦海中想起了薑濤常常說的話。
  “咱倆誰也別他娘的看不上誰。”
  朱華的死並沒有引起警方的注意,薑濤也得到了朱華賬號裏的500萬。他摟著孫麗麗吸毒和睡覺的時候總忍不住吹兩句牛,說自己是犯罪天才,能抓住自己的警察還沒出生。
  每當這時候,孫麗麗總會想起自己離家上大學的情景,山溝溝裏的父母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其中有一句話讓她印象尤為深刻。
  “莫沾毒品,沾了那東西,家裏就算有金山銀山也要敗光了。”
  她不知道五百萬能買多少毒品,買來的毒品又夠兩個癮君子吸食多久,直到一年多以後,薑濤告訴她快沒錢了。
  “這麼快?那可是500萬!”
  “不止是買毒,還有咱們出去消費……”
  “我可沒出過門!”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用了一些錢,本來是想做點生意,錢生錢嘛,隻要生意做成了,咱們以後就不用為錢的事發愁了,可是生意總是有風險的,失敗了……”
  孫麗麗一句話都不想丟給薑濤了,她知道,她說一句,薑濤能辯解一百句。
  她也不太想知道錢究竟哪兒去了,被薑濤花天酒地地揮霍了?還是被他私吞藏起來了?她不在乎。
  她連殺人的事都幹過,沒錢還算事兒嗎?
  薑濤又有主意了,說這次他們要走高端路線。他為孫麗麗假造了孫妍愛的身份,孫妍愛假扮知識女性,與事業有成的男人相親。
  孫麗麗畢竟見過世麵,很會察言觀色,待人處事自然十分妥當,加上她的長相算得上好看,自然受到不少男士喜歡。
  這些男人中外貌條件相對較差、人最笨拙的成了孫麗麗的目標。
  她隻想要錢,對方越笨拙對她越有利。
  那個被她選為目標的笨拙男人名叫張遠之,是個私企小老板,離異,獨自拉扯正處於叛逆期的孩子。
  他的年紀太大了點,大到甚至能做孫麗麗的父親,他已經開始謝頂,挺著個啤酒肚,叛逆的兒子是他最為擔心的。
  沒想到孫麗麗,不,孫妍愛最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也不介意他有孩子,這令張遠之欣喜若狂。
  很快,他又陷入了另一種擔心,那就是孫妍愛憑什麼跟自己這個半大老頭在一起?她會不會有什麼目的?
  孫妍愛卻主動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她也並不確定兩人是否合得來,不如先試婚。
  所謂試婚,粗俗點也可以說是未婚同居。孫妍愛之所以提出試婚,因為一旦去進行婚姻登記,她的假身份就會露餡。
  張遠之當然求之不得,這種占了便宜又不用負法律責任的事兒誰不喜歡呢,孫妍愛很快就搬進了他家。
  張遠之發現,除了對自己好以外,孫妍愛還有不少現在年輕女孩不具備的優點,比如勤儉持家——為了討孫妍愛歡心,他曾邀請她一同出國旅行,卻被孫妍愛以省錢為由拒絕了。
  其實拒絕張遠之純粹是因為假身份的問題。孫妍愛當然想體驗一把出國旅遊,可是到了辦理護照、購買機票的環節假身份會露餡的。
  張遠之是白手起家一點點熬出來的,勤儉這個優點一下子觸動了他,在那之後,張遠之對孫妍愛幾乎是百依百順。
  當孫妍愛委婉地表示兩人年齡差距較大,希望自己老了以後有生活保障,張遠之同意立一份遺囑。
  隻要孫妍愛陪伴自己安度一生,如果以後張遠之死了,孫妍愛將獲得張遠之的一半遺產。
  計劃實施到這裏可以說相當的順利。薑濤計劃殺死張遠之並偽裝成心髒病發作的樣子,可是孫妍愛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她似乎預感到最終的結局就要來了。
  所以這回,她無論如何也不肯自己幹,讓薑濤躲在後麵占便宜。
  “要死一起死,你要是沒這個膽量,就少他媽的指使老娘。”孫妍愛這次是鐵了心要拉薑濤下水。
  薑濤當然不甘心讓煮熟的鴨子飛走,再三掙紮後,他同意與孫妍愛一起實施犯罪,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
  “畢竟我是學法律的,知法犯法還是有心裏障礙的。”
  負責審訊的吳錯在心中呸了一聲,這他娘的也算男人?
  後來的事警方幾乎都知道了,兩人縱然計劃周密,卻怎麼也沒料到張遠之的兒子張繼鵬半路殺出,帶著警方將兩人繩之以法。
  張繼鵬之所以會留意這個孫妍愛,要從那張王朝夜總會的會員卡說起。
  初中輟學,家裏又有點小錢的張繼鵬當然知道王朝夜總會是什麼樣的地方,要辦一張那裏的會員卡,少說也得充值20萬。
  偷拿了孫妍愛的會員卡以後,張繼鵬很有麵子地帶著兄弟們去玩了幾次,可他心裏卻越想越不對勁兒。
  這女人表麵上看起來知書達理溫婉賢惠,怎麼會有這種地方的會員卡?
  有一次夜總會的經理小劉說漏了嘴,說會員卡的主人麗姐當年把不知多少男人迷得五迷三道,張繼鵬隱隱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可恥的秘密,合著自家老爹就是那個老實男人,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這種窩囊氣他能忍?
  他開始留意孫麗麗的去向,並發現了她頻繁與薑濤碰麵。
  當張繼鵬找到薑濤,並以調查繼母的名義雇傭了他,薑濤覺得幸運之神對自己實在太厚道了。他收下了張繼鵬的錢,真假參半地告訴了張繼鵬一些消息,諸如孫麗麗曾有過一段身陷風塵的過往,比如這個女人貪財。
  在薑濤看來,張繼鵬這樣的問題少年壓根無法構成任何威脅。
  他低估了問題少年的睿智、冷靜,以及對親人的愛。
  審問結束,看著風塵仆仆從老家趕來的孫麗麗的父母,吳錯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這個女孩一步錯,步步錯,整個過程中哪怕有一個人拉她一把,或許她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年三十中午,市廳辦公大樓僅剩下幾名值班警員。
  吳錯走進位於13樓的未偵破案件檔案室,閆儒玉依舊叼著煙緊盯電腦屏幕。
  “老規矩,去我家過年?”吳錯問道。
  “算了吧,速凍餃子吃膩了。”
  閆儒玉的回答讓吳錯很是詫異。
  一起過年,這是兩人自打在孤兒院裏認識就延續至今的傳統。
  兩人在孤兒院長大,吳錯比閆儒玉年長幾歲。或許是因為故去的父母都是警察的原因,他們的關係遠比別的孩子親近。
  後來吳錯考上了警校,繼承父母遺願成了刑警,整天不學無術惹是生非的閆儒玉則因為父母的關係得到照顧,也進了公安係統,負責管理文件,是個可有可無的閑職。
  “你……真不跟我一起過年?”吳錯搓著手,有點不知所措。
  “兩個人一起感歎歲月流逝?還是算了,我不適合煽情,出去別忘關門。”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03:43
第42章 火海亡靈(二)

  閆儒玉當然想跟吳錯一起過年,他不是輕易打破老規矩的人,除非發生了特別要緊的事。
  眼下,遊戲裏就正在發生特別要緊的事,事實上,這件事已經從遊戲蔓延到了現實生活。
  三天前,當閆儒玉打開遊戲的時候,一則有關新年活動的消息彈了出來。
  遊戲嘛,趁著過年過節搞些噱頭來賺錢,沒什麼大不了的,可這則消息明顯與賺錢無關。
  “做為《凶手是誰》係列遊戲最特別的玩家,我們在新年來臨之際邀請您參與真實案件模擬遊戲。
  案件名稱:火海亡靈
  案情:20年前的一個夏夜,京北市郊區一棟老建築著火,5名警察被燒死。案發一周後,警方草草宣布此案係黑社會的打擊報複行為,所有調查記錄都做為機密被封存起來……
  20年後,火海中的亡靈將吟唱著童謠重見天日:
  六個小夥伴,被逼上絕路,
  一個叛變了,痛哭求寬恕。
  齊心想對策,投案上訪書,
  不知屋門外,惡鬼把刀補。
  一把大火燒,門窗皆被堵,
  要問誰生還,除夕訪迷霧。
  ……
  是否參與除夕夜活動?
  ……
  閆儒玉反複讀著這段信息,甚至用手機拍了下來。
  20年前的確有一樁5名警察被燒死的懸案,沒有案宗,沒有知情者,甚至,5名警察曾經查過的案件也都被封存了,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抹掉了關於他們的蛛絲馬跡。
  留下的隻有5個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錢花的英雄稱號。
  死去的5名警察中,有兩對夫妻,其中一對是閆儒玉的父母,另一對是吳錯的父母。
  吳錯是個積極樂觀的人,他相信所謂的官方說法,堅信自己的父母是為了正義的事業獻身,而出於某種原因,這項正義的事業還不能公之於眾。對他來說,父母就是精神信仰。
  閆儒玉則不同,在父母出事的前一天,他無意間聽到了一段對話,對話中提到了某位大領導的罪行,還提到這位大領導為了掩蓋罪行而使出的手段。閆儒玉能聽出父母語氣中的恐懼和憤怒。
  他堅信,父母絕不是“光榮犧牲”,而是“被人暗算”。
  閆儒玉一直在追查此案,可以說他之所以接受父母單位的撫恤性安排,從事著現在的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要查清這個案子。
  時間是一劑淡忘的良藥,20年過去了,記得陳年舊事的人已經散落在天涯。所以,當這樁懸案出現在遊戲活動中,閆儒玉的震驚和費解無以言表。
  他甚至隱隱覺得,顯示器背後似乎有一雙眼睛,能看透他的想法。
  遊戲開發者究竟想幹什麼?
  他查遍了遊戲官網、論壇,竟然沒有任何關於這次活動的宣傳和討論。
  就好像……隻有他一人收到了活動提示。
  難道有人在暗示什麼?
  閆儒玉回到遊戲,點擊了對話框下方的“是”,同意參與除夕夜活動。
  “真實案件模擬遊戲中,可能發生任何意外事件,甚至死亡,您確定參與嗎?”
  閆儒玉再次點擊“是”,遊戲內置的聊天窗口彈了出來。
  閆儒玉第一次知道《凶手是誰》中竟然還有聊天係統,係統自動為他添加了一個名為露西的好友。
  露西的頭像是個金發碧眼的美女,歐美範兒十足。
  “你好,歡迎參與真實案件模擬遊戲。”露西率先打招呼。
  “你好。”
  “火海亡靈的第一條線索將在除夕夜零點準時發送給您,請提前登錄等待。”
  “火海亡靈是真實案件嗎?”
  ……
  “???”
  ……
  “露西,你還在嗎?”
  ……
  對方再也沒有應答。
  除夕活動絕對有貓膩!閆儒玉下了結論。
  首先,遊戲公司的客服要是敢如此怠慢玩家,尤其是閆儒玉這種高玩,恐怕早就被開除了。他們之所以敢拿出這種態度,因為他們清楚即便如此閆儒玉也會繼續玩下去,他們似乎知道閆儒玉一定會對此案感興趣。
  其次,就算再沉迷遊戲的中國人,也會在除夕晚上放下遊戲陪伴家人。在這時候公布重要遊戲線索,而且牛X哄哄地叫人“提前登錄等待”,大有“普通玩家該幹嘛幹嘛去,真正與此案有關的人留下,咱們好好說道說道”的意思。
  晚上11點半,外麵的鞭炮聲已經開始此起彼伏,或許是春晚比去年還要難看吧。
  附近有人放煙花,透過窗口看的清清楚楚。
  煙花嗖地一聲竄上天,炸開,蒲公英一般,有紅的,有綠的,還有金的、紫的。
  還差5分鍾12點的時候,閆儒玉來到電腦前,登錄遊戲。
  距離12點還有3分鍾。
  這算是守歲嗎?閆儒玉突然蹦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或許該許個願望?
  算了吧,多大人了。他又在心中否定了這個念頭。
  電腦右下角的時間由23:59變為0:00的同時,聊天窗口再次彈出。
  依然是露西。
  “任務:接頭,並從接頭人處獲得第一條線索。
  接頭地點:轎子胡同南口。
  接頭暗號:兄弟,風濕好點了嗎?如果對方回答:貼了狗皮膏藥,好多了。則接頭成功。
  提醒:請盡快趕往接頭地點,線索隻給第一個成功接頭的人。”
  閆儒玉不敢怠慢,他猜想參與遊戲的人不止自己,卻沒想到遊戲開發者在有意放大玩家的競爭意識。
  略一猶豫,閆儒玉將手槍別在後腰處,急匆匆出了門。
  轎子胡同並不出名,現代化的都市建設讓胡同這種年代久遠的所在漸漸被人淡忘,好在導航足夠強大,加之路上十分空曠,二十多分鍾後閆儒玉到達了目的地。
  午夜的京北市真冷,西北風算不上大,卻如刀子一般刮著人臉。
  閆儒玉下車,環顧四周。
  鼻子裏伴隨每次呼氣所帶出來的白霧讓他的視線有些模糊。
  很快,另一處冒著白霧的地方引起了閆儒玉的注意。
  那是一團縮在牆根下的黑色,有節奏地吐著白霧,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個蓬頭垢麵的流浪漢。
  閆儒玉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可今天是除夕,萬家燈火的時候這個流浪漢卻獨自縮在街角,實在容易引起人的惻隱之心。
  閆儒玉遞給流浪漢一百塊錢,就在這時,一個身穿黑色滑雪衫戴著白色口罩的人急匆匆走來。閆儒玉丟下流浪漢向那人走去。
  “兄弟,風濕好點了嗎?”
  那人一愣,走出兩步,又停下,指著自己的腦袋道:“你……這裏沒事吧?”
  顯然,這就是個路人甲,閆儒玉隻好作罷。
  就在他繼續四處張望的時候,幾束車燈光照來,三輛小轎車直衝轎子胡同南口而來。
  看這個陣勢,應該也是來找接頭人的,來者不善!
  閆儒玉下意識地就往轎子胡同裏麵躲,先看看形勢再說。
  就在這時,蹲在胡同口牆根下的流浪漢突然起身,沒站穩,一下子撞在了閆儒玉身上。
  “嘿嘿,貼了貼狗皮膏藥,好多嘍!”
  當這句話裹挾著煙酒味從流浪漢嘴裏說出來得時候,閆儒玉後背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他感到自己的口袋一沉,顯然有一樣東西落入了口袋。
  閆儒玉下意識地伸手一摸,是一盤磁帶!
  流浪漢沒事人似的向胡同外走去,閆儒玉想追著流浪漢問個明白,可胡同口的小轎車上已經下來了十餘人,為首的一人叫囂道:“給我把這一片看緊嘍!誰敢在咱們之前接頭,直接弄死!”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03:44
第43章 火海亡靈(三)

  閆儒玉深知自己的斤兩,聽了這話,哪兒還敢去追流浪漢,撒腿就往胡同裏跑。
  跑出約莫三四十米遠,仗著夜黑風高,他停下腳步貼著牆根,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著胡同口的動靜。
  聽倒是沒聽見,卻突然看見了。
  他娘的!對方竟然帶了強光手電!
  一束光突然向著胡同口照來,差點閃瞎了閆儒玉的眼睛。那手電一看就是好東西,攏光極好,讓人覺得能從胡同這頭照到那頭。
  閆儒玉很少爆粗口,此刻卻在心中將對方女性親屬都問候了一遍。
  “老大!胡同裏有人!”一個欣喜的聲音響起。
  “追!”
  手電亮起的瞬間閆儒玉已經撒丫子向著胡同深處竄去,閆儒玉並不確定磁帶中的線索有多少價值,可是從身後三名追兵的架勢來看,磁帶想必對他們相當重要。
  或許,他們隻是不想讓別人得到線索……
  閆儒玉沒空細想了,對方顯然是練過的,跑起來腳下生風,大氣不喘,雙方之間的距離眼瞅著正在縮短。
  30米……
  20米……
  10米……
  天知道閆儒玉此時有多後悔,早知有今日,當初就應該聽吳錯的話,有空多健健身什麼的,別成天縮在電腦跟前。
  就在閆儒玉跑得肝兒顫的時候,對麵竟也竄出來三個人影。隻聽身後追擊的人都停了腳步,有人冷哼一聲道:“跑啊!你小子繼續跑啊!”
  壞了!被人堵了!
  閆儒玉停下腳步,戒備地看著前後夾擊的六人,手不自覺地摸向了後腰。
  9mm轉輪手槍內共5發橡皮彈,威力相對較小,能至傷。
  掏槍大概能震懾這些人一下子,可是震懾的威力過後依然是以一擋六的僵持局麵。況且,掏槍等於暴露了警察身份,萬一這些人是仇警的愣頭青,自己更倒黴。
  閆儒玉在心中盤算著,漸漸放下了摸在槍上的手,往牆根旁的一處沙堆靠去。
  “幾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那個……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呸!你小子不心虛跑個啥?”
  “你們追,我當然得跑了,我這不是……害怕嗎。”閆儒玉秉承了該認慫時就認慫的優良作風,一臉的委屈和無奈道:“哥兒幾個,我看你們不是警察,我就給你們交個底,我其實是幹那行的……”
  閆儒玉一邊說一邊比劃了一個用兩指捏物的手勢,就是“偷東西”的意思。
  六人中立馬有個梳著飛機頭的人會意,“同行?”
  “是是是。”
  “怎麼,大年夜也不休息?”
  “別提了!讓老爹趕出家門了,老爹揚言要砍我手呢,我能不出來躲躲嗎?這年讓我給過得,真他娘憋屈!”
  閆儒玉掏出煙來,給六人一人發了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大口抽著,似乎要讓香煙帶出肺裏的濁氣。
  “對了,大過年的誰惹你們了?咋回事啊?”
  幾人互相使了眼色,顯然不想讓閆儒玉知道事情真相,為首那人岔開話題道:“行了,都是道上的,這點麵子得給,你快走吧,我們還得找人呢。”
  “得嘞,那咱就不耽誤哥兒幾個辦事了。”
  閆儒玉心中一寬嗎,腳底抹油就要開溜。
  “等會兒。”
  飛機頭突然又道:“兄弟,看看你的手,不介意吧?”
  閆儒玉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做賊是一門技術活,手上工夫沒個幾年的苦練,是出不了師的。而經過種種練習,一般的賊右手食指和中指多多少少都會走樣,變得略長一點。
  要分辨一個人是不是賊,有經驗的人看手就知道了。
  這回是碰上細心人了。
  “沒問題。”
  閆儒玉裝作神色自若的樣子往飛機頭跟前走,走到沙堆前偷偷用指尖捏了一小撮沙子。
  “兄弟,挺懂行啊!”
  閆儒玉表麵上風輕雲淡,實際上他在努力克製不讓自己抬起的手發抖。
  他的手抬得很快,加之夜色掩護,飛機頭還沒看清楚手指的狀況,就有兩粒沙子已經飛進了他的眼睛。
  “啊!——啊!——”
  第一聲叫是因為被沙子迷了眼睛,第二聲是因為被閆儒玉揪了頭發。
  第二聲叫得比第一聲慘,因為閆儒玉隻用幾根手指揪了飛機頭一小撮頭發,大約也就百十來根,一用力,百十來根頭發一下子就被扯掉了。
  飛機頭隻聽到由頭皮傳來刺啦一聲,劇烈的疼痛將聲音無限放大,在整個頭腔轟鳴,有那麼幾秒鍾,飛機頭的眼前一片混沌,漆黑中閃現著旋渦和星星,仿佛自己是一艘要駛向星辰大海的宇宙戰艦。
  瞬間襲來的劇痛使人短時間內神誌混沌,這一擊的威力無異於當頭一板磚,還是帶眩暈效果的。
  “我草!”
  “你大爺的!”
  ……
  其餘五人一愣,齊齊撇掉了手中的煙頭,撲向閆儒玉,而在眾人沒來得及反應的短暫瞬間,閆儒玉突然突破包圍,奮力向著一邊的胡同口跑去。
  追兵實在太近,有兩三次閆儒玉都覺得有人的手已經夠到了他的衣服,還有人掏出隨身攜帶的彈簧刀往閆儒玉身上扔,貌似是要使出飛刀絕技。
  當一把裹挾著殺氣的飛刀從閆儒玉脖子邊上竄過,他真的體會到了何為命懸一線,不得不以雙手抱頭的姿勢狂奔。
  正跑著,對麵再次出現了幾個狂奔的身影,累到極限的閆儒玉內心是崩潰的,真想就地躺下認命算了,愛咋咋地,跑不動了。
  可就在這時,對麵一個聲音響起。
  “老閆!”
  “嘿!老吳!”
  簡直是親人相見啊!
  閆儒玉仔細一看才發現,對麵跑在最前頭的可不正是吳錯。
  這小子搶了追兵的強光手電,一邊跑一邊用手電往身後照,追兵們不得不抬起胳膊擋在眼前,要麼就是手搭涼棚,就這也不好受,冷不丁被晃一下子就是小半分鍾的失明,追擊得十分痛苦。
  這小子也太雞賊了!
  “你咋在這兒?”
  兩人一打照麵,閆儒玉心裏就踏實多了。
  “說來話長,你帶槍了沒?”吳錯顯然不敢有絲毫鬆懈。
  “帶了!”
  “那還等個屁!開槍!”
  閆儒玉立即掏出槍來對天鳴了一聲。
  好在今晚是除夕,炮聲此起彼伏,一聲槍響夾在其中並不會引起注意。
  “我靠!條子!”
  有人驚慌地喊了一聲,卻並沒有人逃走。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03:45
第44章 火海亡靈(四)

  這些人的目的十分明確:不惜任何代價完成接頭,拿到線索,甚至,殺死其他接頭人。
  他們見閆儒玉有槍,隻是戒備地圍著,並沒有貿然上前,但從神色來看,他們似乎已經見慣了刀槍。為首那人在包圍圈外,焦灼地跟人通著話,應該在向上麵的頭兒請示。
  “人堵到了……線索八成就在這倆人身上……他們有槍……好像是條子……嗯!知道了,老大……”
  掛了電話,為首那人來到兩人麵前道:“我認得這種槍,最多六發橡皮彈,打不死人……”
  閆儒玉直接打斷他問道:“你想讓我們投降?”
  “交出線索,我保證放你們走,這樣對咱們都好。”
  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突然道:“要不,你把線索給他們?”
  吳錯一愣,“我還沒拿到線索呢!”
  “啊?”閆儒玉裝得比吳錯還要驚詫,他疑惑地看著為首的人道:“不是……等等……你們憑什麼認定線索一定在我倆身上?”
  “廢話!你在我們前頭到的。”
  閆儒玉正想再辯解,飛機頭捂著腦袋趕到了,離他5米都能感覺到他深深的怨氣。
  “老大,別信他的!太他娘的陰了!”
  吳錯識趣地閉嘴。
  他倒是不怕飛機頭,可他怕飛機頭身後跟來的十幾人啊,敵眾我寡的形勢更加嚴峻了。更要命的是,對方也有一人拿著槍,僅有的一點裝備優勢現在也沒了。
  這下可真是硬碰硬了。
  “搜身!”
  為首之人一聲令下,立即有6個人圍了上來,胡同裏地形狹長局促,6人恰好能製服閆儒玉和吳錯,同時又不至於因為擁擠亂了自家陣腳,這些人是打架的老手啊。
  拿槍的人站在距兩人約莫10米的地方,槍口始終指向同樣拿著槍的閆儒玉,那意思也很明確,隻要閆儒玉敢開槍,他會毫不猶豫地崩了閆儒玉。
  “等會等會!咱們都先把槍收起來,各退一步,行不行?真死了人就不好收拾了。”
  對方的槍一看就是自己攢的,閆儒玉真怕走火啊。
  對方看閆儒玉慫了,鄙視地冷笑一聲,卻並不收槍,反倒很有點耀武揚威的意思。
  6人越來越近,閆儒玉和吳錯已顧不上槍的問題了,兩人背靠背,肉搏上陣。
  “嘿,你應該跟我一起過年。”說話間吳錯的拳頭已經向著一人的麵門招呼上去。
  “這不就是一起過的。”閆儒玉低頭躲過一擊,小腿上卻挨了一腳,劇痛無比。
  兩人都不含糊,吳錯每一次攻擊都瞄著對方要害,他很清楚這是一場惡戰,得盡量保存體力,能用一招將對方直接放倒的,他絕不會多浪費一點兒體力。
  與他相比,閆儒玉就太嫩了,王八拳絲毫不敢停下,不一會兒就先累得自己滿頭大汗,偶爾還嚐試街頭小混混打架下黑手的招式。
  比如踢人褲襠,以及踢人褲襠,還有踢人褲襠。
  看著閆儒玉,你很難想象這是一名正在製服罪犯的警察。
  因為疏忽大意,6人中竟有2人瞬間就被放倒了,很快又有2人補上了空缺。
  這下,對手們謹慎多了。
  就在吳錯放倒第3人時,對方的耐心已所剩無幾,拿槍者也對著天鳴了槍。
  “孫子!束手就擒!否則可別怪子彈不長眼——哎呦!”
  就在鳴槍者放狠話的時候,牆頭上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那身影一身黑衣,戴著一個劫匪頭套——就是那種隻露兩隻眼睛的黑色針織頭套。
  他一抬手,隻聽嗖得一聲,一根——應該是叫做九爪勾的東西橫空出世,眨眼間鉤子就抓上了手槍。
  黑頭套輕輕一抖手腕,那鉤子就帶著手槍飛到了他手裏。
  放狠話的人還保持著對天鳴槍的姿勢,顯然是蒙圈了。
  繳了槍,黑頭套毫無忌憚地從牆頭躍了下來,落地之前竟然還完成了空中伸腿踹翻兩人,又躺倒一人的高難度動作。
  自他落地之後,所過之處無不是慘叫連連,圍攻閆儒玉和吳錯的人接二連三的倒下。
  此刻,閆儒玉和吳錯也是蒙圈的,他們甚至想到了一些功夫電影裏的場景。
  這是……何方高手?
  那人一句話不說,殺開一條路之後竟然衝閆儒玉和吳錯勾了勾手,示意兩人跟上。
  閆儒玉和吳錯跟在黑頭套身後跑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兩條腿不一樣長,左腿比右腿短一點,所以跑起來一瘸一瘸的。
  但這完全沒有影響他的速度,反倒使他看起來有種與眾不同的敏捷,還有那麼點歡脫。
  出了胡同口,黑頭套有示意閆儒玉發動車子。
  閆儒玉不敢怠慢,趕緊坐進駕駛座,黑頭套則很不拿自己當外人地坐進了副駕駛位置,吳錯則坐在後排。
  三人這才開始了第一次對話, 當然,主要是閆儒玉和吳錯提出問題。
  “兄弟,剛才多謝了,怎麼稱呼?”
  ……
  “你是不是練過武術啊?你用什麼把他的槍勾走的?太厲害了!”
  ……
  “對了,咱們國家不允許私藏槍支,你剛剛勾來的那把槍……還是交給我們保管吧……”
  ……
  除了偶爾在該拐彎的時候跟閆儒玉說一聲,黑頭套始終沉默,並沒有回答兩人的問題。
  “停車吧,我到了。”黑頭套道。
  閆儒玉乖乖停車,心中吐槽道:這貨不會就是想搭個順風車吧?
  閆儒玉和吳錯不是剛剛那群人的對手,剛剛那群人又不是黑頭套的對手,三者之間能用小於號連成一個不等式。
  如此推論,兩人自然不是黑頭套的對手,在摸清對方脾氣之前還是一切順著他的好,以免被此類高人伸出兩根指頭捏死。
  黑頭套卻沒有立即下車,而是笑了一聲,他從口袋裏掏出剛剛勾來的槍,放在車前方的儀表台上。
  “嘿嘿,你們倆惹上大麻煩了,嘿嘿嘿,槍留著防身吧,先別急著上繳國家。”說完他就解開了安全帶,準備離開時他又道:“對了,我叫維少,咱們還會再見麵的。”
  大年初一淩晨1:30,京北市某處街頭,兩個男人坐在車裏,目送另一個男人一瘸一拐地離開,這畫麵無論怎麼看都有些淒涼。
  閆儒玉和吳錯卻已經顧不得身處何時何地,吳錯從後座挪到副駕駛的位置,“看來,咱們有不少事得互相坦白。”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03:47
第45章 火海亡靈(五)

  閆儒玉點頭,“我先來吧,我在遊戲裏得到通知,來拿20年前那起案件的線索。”
  “我跟你一樣,不過,我是通過短信收到通知的——也是遊戲平台發來的短信。”
  “看來,有人想通過這款遊戲把關心那樁舊案的人聚在一起……對了,我以為你不想查舊案的。”
  “我也說不清,大概是不想有人拿它做文章吧。”吳錯扔給閆儒玉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不過,你真拿到那個什麼線索了嗎?”
  閆儒玉從口袋裏掏出一盤磁帶,磁帶是乳白色的,上了年頭的東西,卻出人意料地很幹淨。
  “你那兒有隨身聽或者錄音機之類的東西嗎?”吳錯問道,他知道閆儒玉從小就對電子產品感興趣,否則也不至於發展為網癮青年。
  “有個老隨身聽,回去試試吧。”
  兩人回到閆儒玉家裏,從他堆放過時電子設備的紙箱底層挖出一個藍色的隨身聽,隨身聽上竟然還貼著柯南的貼畫,引得吳錯大笑。
  閆儒玉聳聳肩,取下鬧鍾裏的兩節電池,裝進隨身聽,按下播放鍵,隨身聽就轉了起來。
  “還是舊貨耐用,這麼多年都沒壞。”吳錯很是欣喜。
  閆儒玉將磁帶塞進隨身聽,插上耳機,自己戴上一隻,又遞給吳錯一隻,開始播放。
  先是一陣卡帶所特有的底噪聲,幾秒鍾後鄧麗君的《甜蜜蜜》從耳機中傳來,與期盼大相徑庭。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臉上看到了一句罵娘。
  誰會費勁巴拉地給他們送一盤歌曲磁帶?
  吳錯性子急,忍不住按了一下快進鍵,誰知快進鍵壞了,他隻好耐下心來繼續聽。
  這是一盤混帶,並非某一個人的專輯,而是收錄了當時市麵上流行的歌曲,《甜蜜蜜》之後是一首《心太軟》,然後是《千年等一回》。
  這些歌現在聽來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一時間兩人都沉默著,氣氛頗有些詭異。
  就在第四首歌《同桌的你》播放到“為你穿上嫁衣”時,歌曲戛然而止,嘈雜聲響起。
  是錄音!兩人精神一震。
  磁帶的音質實在讓人不敢恭維,滋滋啦啦不斷,間或還有一聲巨響。
  “這錄音……質量也太差了點吧。”吳錯道。
  閆儒玉依舊專心聽著,“是雨聲。”
  “啊?”
  “滋滋啦啦是下雨聲,現在這個,聽見了嗎?是打雷。”
  突然,有人聲傳來。
  在噪音之下,人聲顯得十分突兀,一時間兩人都沒能聽清。
  吳錯按了一下倒帶鍵,好在倒帶功能依然完好。
  再次聽到那個聲音,兩人都集中精神豎起耳朵,閆儒玉甚至還調大了音量,最終得出結論:如果不對磁帶進行技術處理,僅憑人耳來聽,是肯定聽不出結果的。
  不過很快,一聲短促的轟鳴傳來。
  是槍響!
  兩人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
  又是一段雷雨交加的聲音,接著是規律的啪嗒聲,似乎有人踩著地上的水坑由遠處走來。
  “處理一下。”一個冰冷又興奮的聲音響起,“兄弟,歡迎入夥,今後後咱們一起發財。”
  關車門的聲音。
  車輪碾壓水坑的聲音。
  啪嗒。
  錄音結束,歌曲繼續播放。
  《同桌的你》已經結束,直接進入了《至少還有你》,舒緩的音調和娓娓道來的如獨白般的歌詞,與錄音中的緊張氛圍形成了強烈反差,有種荒誕之感。
  閆儒玉點起一根煙,吳錯也點上一根,兩人繼續聽著磁帶,但又多少有點心不在焉,大概是潛意識裏覺得後續不會再有什麼有價值的錄音了。
  “你還要查下去嗎?20年了,一點線索都沒有,有時候我甚至懷疑,他們真的存在嗎?”
  “他們當然存在!我們就是證明!”
  閆儒玉眼中似乎有星辰大海,讓吳錯有些不敢直視。
  偏偏閆儒玉搖晃著吳錯的肩膀道:“20年了,一點線索都沒有,難道不該有人查清楚?那可是5條人命!他們究竟為什麼死?真如官方所公布的那樣為了與黑惡勢力做鬥爭?那這個黑惡勢力究竟垮了沒有?殺死他們的凶手被繩之以法了嗎?你難道都不想知道?還是說……你害怕了?”
  “是!我怕得要死!”猛吸最後一口煙,吳錯狠狠將煙蒂掐滅,“我害怕這件事會害死我們!我害怕我們會像當年的他們一樣!”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閆儒玉坐直了身子,期待地看著吳錯。
  吳錯沉默著,他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又攥緊了拳頭,內心無比掙紮的樣子。
  “記得北郊荒墓無頭屍的案子嗎?”吳錯終於開口道。
  “為了抓凶手你還受傷了,頭上縫了7針,我當然記得。”
  “那時候你還沒進市廳,所以,具體情況你並不了解。”
  “那你告訴我!具體情況究竟是什麼?!”
  “我那時候跟你一樣,也在暗中調查20年前的舊案,可是案件的資料全被抹去了,就連他們死前查過的其它案件也一並被封存,這你應該清楚吧?”
  “我清楚。”
  “所以我開始調查他們從警的幾年中,尤其是他們犧牲前的半年裏警局內發生的事,結果,還真讓我查到了一件事。”
  “什麼?”
  “出事前一個多月,市廳證物室進了賊——先說說我的看法,我覺得肯定是內賊幹的,不然誰能明目張膽地進市廳把東西偷走?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調查報告顯示有11起案件的相關證物被盜,可是,在調查報告中還夾有一份基層刑警的初步勘察結果,上麵卻明確記錄共13起案件的相關證物被盜。”
  “你認為有兩起案件被刻意隱瞞了?”
  “對!雖然那隻是一份初步勘察結果,但我相信,在核對被盜證物這件事上,初步勘察就足以弄清情況,前後不應該有出入。”
  “你去找了當年那個基層刑警?”
  “對,可我找到他家的時候他已經去世了,我隻見到了他的遺孀,一個年過70的老太太。老太太告訴我,她老伴是提前退休的,而且退休的時間正好就在證物室被盜一個禮拜之後。”
  “這麼巧?”
  “是啊,可惜沒法跟他問清楚當年的情況,後來我又輾轉找到了當年在證物室值班的警察,他卻推說記不清究竟被偷了幾件證物。
  大概半個月後吧,北郊荒墓無頭屍案有了進展,我跟著組長一起去抓捕嫌疑人。
  這案子總共兩名嫌疑人,其中一人被擒,另一個卻借著周圍有路人警方不敢開槍的優勢逃跑了,我去追那名逃犯,結果,半路卻突然殺出5、6個戴著頭套的人,他們手上有砍刀,要不是我平時一直練習散打,加上有一同辦案的刑警及時趕來鳴槍示警,恐怕那天我就要交代在那兒了。”
  “那些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隻記得其中一個告訴我:有人不想讓我再查20年前的案子,他們隻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後來我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醫院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我看到病房裏有個人,他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見我醒了,往我手裏塞了一張字條就離開了。”
  “字條?”
  “上麵隻有一句話:小心你的命!”
  “是威脅。”閆儒玉拿拳頭在自己腿上砸了一下,相當懊惱。
  吳錯鬆了口氣,似乎卸掉了壓在心口的一塊大石,“後來你進了廳裏,我最擔心的就是你去調查舊案,好在似乎有人對相關信息進行了更加細致的清理,連證物室被盜的記錄也抹去了,你什麼線索都沒找到,好在,也沒發生什麼危險。我好不容易才放下心來,沒想到今天晚上又是舊事重提……”
  吳錯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沒有星星,月光慘淡,“要變天了。”
  “那時候我年紀小,沒得選,但現在我也是警察了,我還是要查個明白,”閆儒玉又給吳錯遞了一根煙:“況且, 我也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你……查到什麼了?”
  “不是查到,是記得,”閆儒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段我爸我媽生前的談話,很模糊的記憶了,他們好像得罪了某個位高權重的人。我在想,應該與他們查過的某個案件相關,是官黑勾結?我……我也說不清,隻是,既然有人把他們當年查過的案子全部封存了,可見其中有些見不得光的醜事。”
  “被盜的證物……過往的案件記錄被封存……雇凶威脅……位高權重的神秘人……還有今天晚上……你怎麼看這盤錄音帶?”吳錯斟酌道。
  “有槍聲,隻能認為是有人被殺死,否則這盤磁帶就沒有意義了,問題是,死的是誰?殺人的又是誰?”
  “還有,錄音的是誰?”吳錯補充道。
  “我找人處理一下錄音,看能不能弄清楚開頭那幾句話究竟是什麼。”
  “找人?網友?”
  “你想說什麼?”
  “沒,沒啥,隨便問問。”
  閆儒玉繼續道,“那個救了咱們的怪人挺有意思,你聽說過這麼一位身手了得的瘸子嗎?”
  “沒有,不過這種人八成有前科,我來查查。”
  “還有,跟咱們搶線索的人有組織有紀律,絕不是閑散小混混,而是成熟的黑社會團夥,應該也不難查,既然發布線索的人攪混了水,咱們正好渾水摸魚。”
  吳錯撇撇嘴,“說不定在別人眼裏咱們才是魚。”
  閆儒玉一笑,“那咱們就上鉤,看看能引出哪個關鍵人物。”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03:48
第46章 嫁禍(一)

  對刑警來說,年假的長短取決於是否有案件發生。
  吳錯的印象中,從警7年裏最長的一個年假是3天,最短的過年壓根沒有休息。
  大年初二早晨,當吳錯接到廳裏值班人員的電話,說是有惡性殺人事件,需要立即趕往現場處理,他毫不意外,5分鍾就收拾停當出了門。
  案發現場位於一片居民區內的一家小賣部。
  被害人是小賣部主人。
  小賣部主人看起來十分蒼老,頭發全白了,一雙手枯槁如同老樹的枝丫,他躺在兩排貨架中間,大張著眼睛,瞳孔已經擴散,身下是一片血泊。
  死者的兒子渾身是血地跪在父親身旁,由於太過激動和悲傷,他的身體打著顫,牙齒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協警將他架起來,讓他坐進警車,可他整個人處於一種呆滯的狀態,根本無法與人交談。
  見閆儒玉來了,協警趕緊上前介紹道:“死者王耀國,57歲,警車裏那位是王耀國的兒子,叫王遠,30歲,父子兩人搬到這片還不到一年,兩人平時吃住都在小賣部裏。”
  吳錯環視一圈,隻有十幾平米的小賣部被隔為前後兩間,前麵賣貨,後麵是父子倆睡覺的地方。
  大年初二,街上的行人很少,所以圍觀群眾隻有3名十幾歲的少年,看起來是相約一起出去玩的同學。
  吳錯走到三人跟前,敬了個禮,三名少年相互對視了一眼,有些局促。
  “我是市公安廳的刑警,吳錯。三位不必緊張,就是想跟你們了解一下情況。”
  “那您問吧。”一名矮個少年道。
  “你們看到案發過程了嗎?”
  “我們路過,看到有人渾身是血地從小賣部往外跑,有十來個人吧?”矮個少年征求另外兩人意見。
  “八個,他們往外跑的時候我數了一下。”一旁的高個少年道,“我們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叔叔把爺爺身上的刀往外拔……”
  “往外拔?”吳錯皺眉在筆記本上記錄起來。
  “是啊,我們趕緊讓叔叔住手,因為在學校裏學過,身上受了傷,如果至傷物還留在身體裏,千萬不能往外拔,要去醫院等醫生處理。然後,我們就趕緊打了110和120,可惜……120來的時候爺爺已經走了。”
  “你們做得很對。”吳錯挨個拍了三個孩子的肩膀,又繼續問道:“你們對逃跑的凶手還有印象嗎?能描述一下外貌特征嗎?”
  少年們又對視了一眼,一直沒說話的胖胖的少年道:“那些人是來收錢的,經常能看見他們。”
  “收錢?”
  “是啊,就跟電影要債的似的,不給錢就打砸搶。”
  矮個少年補充道:“我是聽大人聊天的時候說的,爺爺得了癌症,治病要花很多錢,叔叔為了給爺爺治病,就借了高利貸,錢還不上這些人就天天來催。”
  “是啊是啊,有兩三次吧,放學的時候我見過這些人堵在店門口,可嚇人了。小區裏好多人都覺得他們可憐,總是來他們店裏買東西呢。”
  “對對對,我媽也總來,買個油鹽醬醋什麼的……”
  ……
  吳錯和幾個少年對話的時候,閆儒玉趕來了,他看起來精神萎靡,黑眼圈很重,沒睡醒似的。
  閆儒玉安靜地站在一旁,一邊聽吳錯的問話,一邊用手機跟人交流著什麼。等到詢問結束,幾個少年留下聯係方式並離開,閆儒玉才道:“附近有家醫院,20分鍾前收了一個被人砍成重傷的病人,可惜,因為失血過多,沒能救過來,送他去醫院的有7個人,也就是說,加上傷者正好8個。”
  “警方有什麼消息?”
  吳錯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醫警聯動係統,對於因為受到不明外力傷害而進入醫院的人,醫院除了搶救病人,還要在第一時間報警。
  “死者黃鵬,專門替人討債,據送他去醫院的的人說,他們在討債過程中與人發生衝突,黃鵬被人砍傷了,而他們討債的地址,就是這家小賣部。”
  吳錯皺眉,“因為討債發生衝突,雙方互砍,導致各死一人。所以……案子破了?”
  閆儒玉看了一眼車裏的王遠,他已經鎮定了不少,也正透過車窗向外看著,與閆儒玉對視的瞬間,他立即縮回了目光。
  “按照你的推論,收債的殺人了,這些烏合之眾不是應該分散逃跑嗎?怎麼還明目張膽地一起送黃鵬去醫院?這說不通。”閆儒玉道。
  “或許他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殺人了,以前也曾發生過這樣的案件,凶手毆打被害人,並以為隻不過致使對方受傷,直到歸案才知道被害人死了。”
  “有這種可能性,所以我要去找那七個參與要債的人問清楚狀況,咱們分工,我去醫院,你勘察現場吧。”說著話閆儒玉就要往醫院趕。
  “喂!”
  “怎麼了?”
  吳錯搖了搖頭,“算了,以後再說吧。”
  醫院,地下一層,停屍房門口。
  七個小年輕抱著頭順著牆根蹲成一排,三名派出所民警一邊與醫生辦理黃鵬的相關手續,一邊看守著7人。
  閆儒玉亮出警官證,與三名警察簡單說明了情況,就帶著7人中染著黃色頭發的人到了走廊另一邊。
  閆儒玉在走廊旁邊的長椅上坐下,黃毛局促地搓著手。
  “你也坐。”閆儒玉道。
  黃毛的屁股剛挨上椅子,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警官,我就是個跟班,主謀真不是我,你們不會要抓我判刑吧?我父母年紀大了,家裏……”
  閆儒玉擺擺手,打斷他道:“大年初二就去收債,你們比警察都勤快。”
  “您不了解,幹我們這行就屬逢年過節的時候最忙。”
  閆儒玉顯然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示意黃毛繼續說下去。
  “您想啊,逢年過節有親戚朋友走動,誰不想麵子上好看?這種時候最怕有人上門討債,我們就偏要挑這種時候去,誰讓他欠債不還的?讓他別扭幾次,知道被親戚朋友鄰居戳脊梁骨的滋味,就該想辦法弄錢還債了。”
  “隔行如隔山,看來這話說得沒錯。說說你們是怎麼跟王耀國父子討債的吧。”
  “嗨,無非就是放狠話嚇唬嚇唬他們,潑點油漆,最多就是砸幾樣東西,不過,今天……”黃毛看了一眼太平間的方向,心有餘悸道:“今天這個意外,我是真沒想到啊!”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03:49
第47章 嫁禍(二)

  “什麼意外?”
  “當時情況有點亂,我站在最外頭,正好被貨架擋著,啥也沒看見,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黃老大,哦,就是黃鵬,他已經被捅了。他好像很害怕,捂著肚子就往外跑,要去醫院,我們也嚇了一跳,趕緊把他送到醫院,卻還是……”
  “他是被誰捅傷的?你看見了嗎?”
  “應該是……王遠吧,其實我也沒看見,就是覺得王耀國那老頭已經沒幾天活頭了,那弱不禁風的樣兒,站起來都費勁,別說捅人了。”
  “除了黃鵬,被你們追債的王耀國和王遠父子倆受傷了嗎?”
  “老頭受傷了,應該還傷得挺重,不過,警官,這肯定是個意外。我們是去收債,不是殺人啊,再說了,這點法律我還是懂的……我真沒看清,當時我站得最遠……”
  閆儒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斷道:“那你說,誰離得近。”
  “小豹子離得近!每次收債數他最積極!”
  閆儒玉帶黃毛回去蹲著,又叫了外號叫小豹子的人來問話。
  小豹子名叫包蕭,體型很瘦,一看就是敏捷型的選手,眼圈有些紅,看來他跟黃鵬關係不錯。
  閆儒玉開門見山道:“黃鵬被捅傷的過程你看見了?”
  “是王遠幹的,我看得清清楚楚!”
  “能說說具體過程嗎?”
  “可能是被逼急了吧,王遠跟黃哥扭打起來,兩人都拿著刀,王老爺子為了保護兒子也衝上來了,我當時就覺得要壞事,就他那身板還打架?別是故意來跟我們碰瓷的。
  我趕緊上去幫忙,一來是怕黃哥有危險,二來也害怕老頭兒真有個三長兩短。可惜還是晚了,不知怎麼的王耀國就倒地上了,就那麼一眨眼的事兒,我也沒看清誰把他弄倒的。
  然後,王遠就跟發瘋了似的,說是黃哥把他爸給捅了,他就連捅了黃哥好幾刀,下手太狠了!這麼老長的刀啊,被捅了還能活嗎?”
  小豹子一邊說一邊拿手比劃,閆儒玉繼續問道:“黃鵬平時也帶刀嗎?”
  “一直隨身帶著彈簧刀,嚇唬人而已。”
  “你看見他捅王耀國了嗎?”
  “我記不清了……”小豹子無奈地搖了搖頭,“老頭倒下得特突然,一倒地就縮成一團,捂著肚子,可能是受傷了吧,然後我的注意力就完全被王遠吸引了,在加上王遠和黃哥擋在中間,我基本上就看不見已經倒地的王耀國了。”
  “你能跟我模擬一下當時你們幾人所站的位置嗎?主要是黃鵬、王耀國、王遠,還有你。”
  “這地方也沒有貨架和櫃台,不好模擬吧。警官,要不我給你畫下來吧。”
  “也行。”
  小豹子接過紙筆,竟然蹭蹭蹭幾下就畫好了,位置明確,看樣子有一定的繪畫功底。閆儒玉隻看了一眼就翻過本子上被畫了畫的那一頁,繼續道:“王耀國父子究竟借了誰的錢?你們在替誰收債?”
  “我隻知道是在那種賭博的棋牌室裏放高利貸的,至於具體是誰,應該算是商業機密吧,隻有黃哥一個人知道,畢竟,黃哥也怕我們另起爐灶跟他搶生意。”
  “你確定是賭債?”
  “我確定,黃哥好像跟賭場上的人有什麼關係,找他的全是收賭債。”
  ……
  之後的詢問沒有收獲任何新的信息,七個人竟然都沒看清當時的狀況。
  閆儒玉結束對七人的詢問時,恰好碰見市廳法醫科的一名年輕法醫來取黃鵬的屍體。
  “徐科長呢?”閆儒玉問道。
  “去現場了,留在京北市的法醫就我們倆,其他人都回老家過年了,我倆分工,效率能高一點。”
  “我幫你抬屍體吧,正好蹭你的車回市廳。”
  “那可好,我正愁一個人搞不定呢。”
  ……
  吳錯回到市廳的時候,閆儒玉正在研究小豹子畫的圖。
  看到吳錯,閆儒玉直接伸手道:“現場照片拿來看看。”
  首先是一張由小賣部門口向內拍攝的照片,可以說是全景照。
  隻見小賣部共有三排貨架,左右兩側貼牆各一排,中間兩個貨架背靠背算是一排,左右兩邊各有一條狹窄的過道,供客人在貨架之間挑選商品。
  一張木桌就是簡易收銀台,收銀台位於右側靠近門口的位置,挨著收銀台堆放著成箱的牛奶,這使得右側的過道比左側還要局促,最多隻能容納3、4個人緊緊巴巴地站進去,而老人正是躺在這條過道的最裏頭。
  閆儒玉一邊看照片一邊繼續問道:“有什麼線索嗎?”
  “典型的打架鬥毆現場,一切都太正常了。在小賣部裏間,也就是王家父子居住的地方找到了王耀國老人的醫療單據,胃癌晚期,病情已經惡化,癌細胞轉移擴散了。
  對周圍居民的走訪來看,王遠是個大孝子,省吃儉用地為父親看病。對了,王遠被我帶回來了,你要不要跟他聊聊?”
  閆儒玉想了想,他思索的時候將手放在桌上,十指交握,瘦長的手指彎曲,關節處有些發白。
  吳錯沒想到,他竟然會就這個問題想這麼長時間。
  “把他抓起來,就以聚眾打架致人死亡的理由,誰都別去理他,至少明天早上之前別理他,涼他一個晚上,要是他心裏有鬼,這就夠讓他慌的了。”
  吳錯雖然不清楚閆儒玉為何認為王遠心中有鬼,但他卻嚴格按照閆儒玉所說對王遠進行了拘留。
  王遠自然一百個不樂意,不斷強調自己是被害人家屬,不應當受到如此對待,還說記住了吳錯和閆儒玉的警員編號,要去投訴。
  “你不必激動,我們這是保護性拘留,畢竟黃鵬死了,你欠的高利貸還沒還上,誰也不知道那些討債的人還會對你做什麼。 哦,對了,目前還不能確定殺死你父親的凶手是誰,一切還要等屍檢結果。”
  “什麼意思?啊?我親眼看見就是黃鵬!他殺了我爸!不然我也不會跟他魚死網破!你們肯定被買通了,我要見你們領導……”
  任憑他在拘留室內叫嚷,閆儒玉和吳錯卻是轉身就走,不再回答他的任何疑問。
  “接下來怎麼辦?”吳錯問道。
  “這父子倆不是一年前才搬到現在的小賣部嗎?找他們以前居住的地方走訪一下吧,李遠能從賭場裏借到高利貸,恐怕也跟賭場有些關係。”
  下午5點,城郊一處破敗的居民樓前,閆儒玉對吳錯道:“這就是他們原先的住處?”
  “跟這片的派出所核對過,錯不了。上去看看吧。”
  兩人走進樓道,上2樓,來到左手邊的門前。
  建築實在太過老舊,就連防盜門也是最老式的那種,外層是鋼條焊接的防盜門,裏層還有一道木質屋門。
  最引人注意的是門口拿紅色油漆刷出來的字。
  欠債還錢!
  欠錢是孫子!
  ……
  大片紅色觸目驚心。
  “能打開嗎?”閆儒玉問道。
  “我試試。”吳錯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類似萬能鑰匙的東西,往鎖孔裏捅了幾下,一扭,防盜門就啪嗒一聲開了,開屋門時就更加輕車熟路了。
  “這麼厲害?”閆儒玉對萬能鑰匙充滿了好奇。
  “這算什麼,冰山一角。”
  閆儒玉撇撇嘴,“想樂就樂出來唄,別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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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嫁禍(三)

  這是一間40餘平米的老房子,兩居室,客廳很小,廚房和衛生間也十分局促,好在兩間臥室還能跟寬敞沾邊。
  白牆已經泛黃,客廳天花板一角還有水痕和青色的黴斑,應該是被樓上跑水所殃及。
  屋裏空空如也,能算得上家具的東西,僅有客廳裏一把缺了一條腿的椅子。
  椅子靠牆而立,缺腿的位置墊著幾塊磚頭,像某種行為藝術。
  其中一間臥室全空,另一間臥室的角落裏堆著一條破破爛爛的棉被,閆儒玉剛一走近,就有幾隻潮蟲慌慌張張地從被子裏鑽出來,躲進牆角的縫隙,不見了。
  吳錯皺眉道:“這屋裏有什麼可檢查的?”
  閆儒玉卻搖頭道:“我再看看。”
  “那我先去走訪周圍鄰居,希望還能找到沒搬走的居民。”
  吳錯離開後,閆儒玉帶上手套,掀開被子,除了一股令人窒息的黴味就再無收獲。
  他麵不改色地挨個檢查每個房間,可是整套房子一覽無餘,根本沒有一點兒能藏東西的地方。
  “不對,一定有問題,”閆儒玉自言自語道:“地方雖然偏,房子雖然破,但畢竟在京北市邊上,想賣得話,便宜點總能找到投資的買家,況且他們如此急需用錢,為什麼要留下這套房子?”
  他踱著步不經意地再次來到衛生間,衛生間裏有種已經浸入牆壁地磚的髒味兒,閆儒玉站在衛生間門口,屏住呼吸向內審視。
  這一看,衛生間上方的一個簡易蓄水箱就引起了閆儒玉的注意。
  那是一個鐵皮箱子,箱底有紅色的鐵鏽。
  箱子側麵連著一根電線,插頭掉了,銅絲在外裸露著。箱子正麵伸出一個出水口,出水口末端是一個看起來已經被水鏽堵死的塑料花灑。
  簡易的淋浴,使用原理跟現在的電燒水壺差不多,先往裏注水,然後通電,將蓄水箱裏的水燒到適合洗澡的溫度後,打開花灑就能衝澡了。
  看著這件東西,閆儒玉先是打心底裏對勞動人民的智慧佩服了一把,接著他就搬來了客廳裏的椅子和磚頭。
  用磚頭將椅子墊好,使勁兒搖晃了幾下,確定穩固後他站在了椅子上。
  蓄水箱上方距離天花板太近,閆儒玉惦著腳也看不到上方的情況,隻能伸出手去摸,幾下就摸到一個圓形開口,應該是向內注水用的。
  站在凳上思索了一會兒,閆儒玉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打開相機,設置為開閃光燈拍照的狀態。
  他將手機探入洞中,前後左右地接連拍了十來張照片。
  照片還算清晰,前幾張隻能看到紅色斑駁的鐵鏽,間或還有蛛網,第四張照片一角出現了一塊淺藍色,但由於對焦的問題,畫麵十分模糊,根本看不清是什麼。
  直到第九張照片,藍色終於露出了真麵目。雖然還不甚清楚,卻能看出那是一個半透明的文件袋,其內裝著A4紙大小的文件,看厚度隻有薄薄幾張紙。
  文件袋顯然是被刻意藏在此處的,閆儒玉跟這個秘密隻隔著一層鐵皮箱了。
  他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又挽起襯衣袖子,將手探進了黑洞。
  盡管閆儒玉努力惦著腳,又使勁兒將手臂往長伸,可他還是隻能將半截小臂伸進圓洞,根本不足以夠到箱底的東西。
  “幹什麼呢你?”
  一聽是吳錯的聲音,閆儒玉頭也沒回道:“裏麵有東西。”
  “你下來我試試。”
  “你也沒戲,差得遠著呢,你又不是長臂猿。”
  吳錯笑著晃了晃手中兩根枯樹枝,“人類與猴子最大的不同在於,人類會創造工具。”
  閆儒玉眼前一亮,接過枯樹枝,探入圓洞,操控著兩根枯樹枝,就像用筷子似的,想要將那文件袋夾起來,誰知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
  “有些人啊,動手能力差還硬要逞強。”吳錯抱臂看著閆儒玉忙活。
  閆儒玉跳下椅子,“還不是為了凸顯你厲害,免得你天天在智力上受打擊,影響心理健康。”
  果然,吳錯站上瘸腿椅子,三下五除二就把文件袋弄到了手。
  “快看看裏麵有什麼!”閆儒玉迫不及待道。
  “一份保單?意外傷害險,投保人和受益人都是王遠,被保險人是王耀國。”
  閆儒玉伸手將保險合同翻到最後一頁,看著投保日期道:“一年前買的,看時間正好是搬家前不久。”
  吳錯顯然更關心保險金額,他來回翻看著合同道:“如果王耀國因為意外死去,王遠就能獲得保險公司的200萬賠款,200萬啊,足夠引誘一個債台高築的人起殺心了吧?”
  “而且王耀國已經是癌症晚期, 與其苟延殘喘地病死,不如造成一場意外死亡,這樣就能拿到保險金了。”
  想到王遠的殺人動機,兩人不由後背發涼。
  “那可是他親爹!他真下得去手?”吳錯的聲音都有些哆嗦了。
  “人性之惡就像一個無底洞,你永遠不知道下限在哪兒。”閆儒玉歎了口氣,“回去吧,關鍵的東西已經找到了。”
  回去的路上,閆儒玉問道:“走訪有什麼發現?”
  吳錯道:“找到2家老住戶,據他們反應,王遠在附近可謂臭名昭著。”
  “哦?”
  “這小子嗜賭成性,是附近一家棋牌室——其實就是黑賭場的常客,賭起錢來不要命。不過他撲克麻將玩得確實不錯,人說十賭九輸,他就屬於剩下那一個不輸不贏的。
  後來王遠之所以欠下十幾萬賭債,聽他自己跟人抱怨是因為被人出了老千,說是賭場老板和放高利貸的聯合給他下套,從那以後討債的人就天天上門,攪得同一單元的其他住戶雞犬不寧。
  對了,王遠曾經放話,說是遲早要讓這些暗算他的人好看,不過這也就是說說,一年前王耀國查出癌症晚期,王遠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也不賭了,想著法兒的弄錢給他爸治病。後來,可能是為了躲債吧——鄰居們是這麼猜測的,父子倆就搬家了,鄰居們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吳錯講完,兩人沉默了許久,閆儒玉點起一根煙,看著車窗外道:“真希望王遠是浪子回頭,真希望一切不是他預謀的。”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03:51
第49章 嫁禍(四)

  晚上9點,徐行二完成了對黃鵬和王耀國兩具屍體的屍檢。
  看到重案一組辦公室內僅有吳錯和閆儒玉兩人,來送屍檢報告的徐行二不禁問道:“這案子不會就咱們仨人吧?”
  “過年休息幾天不容易,有孩子的要陪孩子,小年輕要談談戀愛,就沒叫他們。”吳錯道。
  “屍檢有什麼發現?”閆儒玉倒是直奔主題。
  “先說黃鵬吧,他的死因比較簡單,身上三處刀傷,密集地分布在上腹部右側,三刀皆傷及肝髒,有一刀切斷了肝動脈,因為出血過多導致黃鵬死亡。”徐行二轉向吳錯繼續道:“黃鵬身上的刀傷與你從現場帶回來的一把水果刀吻合,且水果刀刀柄上有王遠的左手指紋,他是個左撇子嗎?”
  “是,他剛剛在拘留室裏對我們表達不滿,就是用左手拍門來著。”閆儒玉道,“黃鵬的死已經明了,致他死亡的就是王遠,問題是王遠的行為究竟是自衛還是故意傷害?
  如果黃鵬的確有傷害王耀國老人的行為,王遠因為保護父親而捅死黃鵬,這就屬於自衛,可如果黃鵬並沒有傷害王耀國老人,王遠就是故意傷害了。”
  徐行二點頭道:“關鍵在於王耀國的屍體,而我在他的屍體上發現了一些疑點。
  首先,王耀國是一名癌症晚期患者,病灶在胃部,且癌細胞已經轉移了,除了胃部,我在他的十二指腸、肝髒、淋巴以及第三腰椎處均發現了腫瘤,而就在他死前不久,位於十二指腸的一處直徑達到6厘米的腫瘤破裂了。”
  “因為外力撞擊嗎?”閆儒玉問道。
  “屍體經過冷凍後,有些細微的傷痕也顯露了痕跡,的確在其腹部發現了一小塊圓形淤紫,說明死前他的腹部曾受過撞擊。”
  徐行二向兩人展示了死者王耀國腹部的一張照片,隻見腹部皮膚上有一塊圓形的拳頭大小的淤紫。
  “會不會是老人摔倒時被什麼東西硌著肚子了?”
  “不可能,從現場痕跡來判斷,老人是仰麵倒下的,而且保持仰麵的姿勢直到死亡,死前他甚至有意識地縮成一團保護著自己的腹部。”吳錯道:“肚子上的痕跡,會不會是打鬥時有人失手撞倒的?散打裏有一招肘擊,就是用胳膊肘擊打對方,有一陣子我被教練摔打得挺慘,身上就會留下這種形狀的淤紫。”
  閆儒玉點頭,“是打鬥時撞得,卻不一定是失手。”
  “怎麼說?”
  閆儒玉沒有繼續解釋,倒是徐行二接話道:“因為不僅僅是腹部的淤紫,王耀國身上的刀傷也有問題。
  他身上隻有一處刀傷,也是唯一一處致命傷,刀子從左側胸口插入,直接貫穿心髒,經過比對,傷口與帶回的凶器——一把彈簧刀相符,在彈簧刀的刀柄上發現黃鵬和王遠的指紋各2枚……”
  吳錯打斷道:“彈簧刀是黃鵬隨身攜帶的,案發當天他也曾拿出刀子恐嚇王家父子,有他的指紋很正常,至於王遠的指紋,他曾將彈簧刀從死者王耀國胸口拔出來,碰過那把刀,所以會有他的指紋也不稀奇。”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傷口周圍有兩道細小的傷痕,這兩道傷痕僅僅破皮見血,刀子被肋骨阻擋,所以沒能傷到心髒。”徐行二一邊說遞過一張死者胸口處的照片,的確有三道長短深淺不一的傷痕。
  徐行二繼續道:“從以往的經驗來看,這種傷口就像是為了殺人而刻意瞄準致命位置下刀,割腕或是割頸自殺的情景下比較多見,卻不會出現在打架鬥毆的場景中。
  我雖然不知道當時的具體場景,卻能確定,死者胸口的致命傷絕應該是在一個相對沒那麼混亂的情況下產生的。”
  閆儒玉吐出一口煙道:“為了讓自己的父親王耀國死於意外,王遠真是煞費苦心。”
  “你確定凶手就是王遠?”
  “經過應該是這樣的。1年前王遠因為賭博欠下高利貸——無論是他運氣差也好,還是被放貸者設計陷害也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每天麵臨著利滾利的重壓,錢肯定是還不上了。
  多次被人逼債讓他絕望,他就將弄錢的主意打到了老父親身上,給父親買了一份意外傷害保險,想要殺死父親,然後偽裝成意外的樣子,隻要事成他就能拿到巨額的保險金。
  不料剛買完保險王耀國就查出癌症晚期,老爺子可能隨時撒手人寰,而一旦老爺子病死——生老病死當然不在意外傷害險的理賠範圍,這顯然打亂了王遠的計劃。
  一方麵是時間緊迫,他必須在老人病死之前讓其死於意外。另一方麵,畢竟是200萬的高額賠付,保險公司的理賠調查必然十分嚴苛, 甚至可能比警方的調查還要細致。老爺子患絕症,加之王遠嗜賭以及欠下高利貸的黑曆史,這些都是可能導致保險公司拖欠甚至拒付賠償金的理由,而王遠絕不想在拿錢這件事上拖泥帶水,所以他有了一個讓自己改頭換麵的計劃。”
  “改頭換麵?”
  “他找到放高利貸的人,以需要本錢翻盤為理由,又借了一筆錢——我能想出的弄錢的辦法就隻有這一條了,那些放高利貸隻要覺得你有油水可榨,就會借錢給你。
  然而王遠並沒有用這些錢賭博,而是徹底換了一個地方生活。
  他開了一家巴掌大的小店,苦心經營,竭盡全力為父親治病,在新的環境中,他結識了新的鄰居,成了別人眼中的大孝子。
  我不太明白他為什麼等了一年都沒有下手,或許在這一年中他的心思真的有所轉變,他喜歡被人尊重的感覺,喜歡別人眼中那個做為大孝子的自己,喜歡被人友善對待。
  事情再次發生轉變是因為催債的人終於找上門來,王遠意識到,債是躲不掉的,而他在別人心中的完美形象有了汙點,這讓他十分憤怒,那個騙取保險金的計劃再次浮現腦海。
  某次黃鵬又帶人來要債的時候,王遠眼前一亮,這些人不正是最容易引起意外的嗎?於是,當黃鵬等人再次來討債,殊不知他們已經走進了王遠的圈套。”
  “什麼圈套?”吳錯問道
  “眾目睽睽下的彌天大謊!太妙了!王遠真應該去奧斯卡拿小金人啊!”閆儒玉少有地顯露出亢奮。
  “究竟是什麼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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