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草莽警探 作者:形骸 (連載中)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22:53
第80章 狼來了(五)

  2016年9月3日。
  今天發生了一件事,我一定要記下來,那就是我見義勇為了。
  我忘帶鑰匙,放學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留在班裏寫了一會兒作業,等到了媽媽下班的時間,才收拾書包回家。
  離校前我去了一趟廁所,卻看見幾個初二的學生正在欺負我們班陳亮。
  陳亮平時穿的衣服髒兮兮的,大家都不愛跟他玩,但我沒想到會有人專門欺負他。
  那些初二的學生嘴上叼著煙,帶頭的叫夏冰,全校都認識他,學校裏有名的小混混,據說在社會上也有些關係。
  我本來很害怕,想裝作沒看見,可我又想到了哥哥,哥哥考上公安大學了,等他畢業就要當警察了。
  我有一個警察哥哥,麵對這種以多欺少恃強淩弱,我不能退縮。
  於是我衝上去救了陳亮。
  我拽著他跑出了廁所,那些人肯定沒想到我會出手救人,他們都愣住了,然後追著我倆滿校園跑。後來被一位沒下班的老師發現了,他們才不敢追了。
  我問陳亮:“他們總欺負你嗎?”
  陳亮說:“是。”
  我又問:“那你為什麼不反抗?”
  陳亮就不說話了。
  他看著真可憐,我就跟他說:“以後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反抗,至少也得告老師吧。”
  他還是不說話。
  臨分別的時候,他非要給我買一根冰棍,不過我沒要。
  哈哈,感覺自己想一個除暴安良的俠客,哥哥應該會為我感到驕傲吧。
  再往前翻,日記裏就沒有關於校園欺淩的內容了,都是些瑣事,今天丟了支筆啊,昨天跟哥哥聊了QQ啊之類,純粹的流水賬,看起來卻無比的舒服溫暖。
  這才是一個人該有的少年時光。
  閆儒玉合上日記本,他已明白了給他提供地址之人的意圖。
  複仇!
  為這個生前受人欺淩,死後連身份都被抹殺的少年複仇。
  “留地址的很可能是綁架夏冰的人!”閆儒玉一邊環視房間四周,一邊在心中思忖。
  很快,他又有了發現。
  書桌上方的牆上用三角鐵支起了上下兩層木板,木板上擺著兄弟倆的書,弟弟的書大多是初中教材,哥哥的書涉獵則比較廣,刑偵專業的教材、薄厚不一的法典,英語六級單詞,還有幾本推理小說,其中經典之作《福爾摩斯探案集》最舊,應該是被翻看過許多遍。
  就是這本厚厚的《福爾摩斯探案集》,書背上挖了一個指肚大小的圓洞。
  閆儒玉抽出書,打開。
  果然,書中藏著一個微型攝像頭。
  攝像頭上的紅燈一閃一閃,說明正在拍攝。
  和警用的微型攝像頭樣式隻有略微差異,應該是個懂行的人——比如上過公安大學的牛小傑的哥哥——買來的東西。
  “為什麼在這兒放攝像頭?要監視誰?我嗎?”
  閆儒玉凝視著攝像頭,似乎能透過鏡頭看到對方。
  “不相信我?怕我和學校一樣,被人用錢收買了,所以監視我?”閆儒玉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他掏出本子和筆,在本子上寫道:“別傷害人質,我幫你查牛小傑的案子。”
  寫完,他將攝像頭對著紙上的字拍了一會兒。
  天漸漸黑了,閆儒玉也將房子大致搜索了一遍,除了濃重的三人曾經的生活氣息,便再無其它收獲。
  閆儒玉一邊關門離開,一邊思索道:“理清了方向,細枝末節的問題也隨之多了起來,比如:
  牛小傑死亡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麼?
  除了夏冰還有誰參與了欺淩?
  這些學生家長,以及學校,在出事後是如何做到掩人耳目的?
  牛小傑的媽媽去哪兒了?
  還有,那個叫陳亮的孩子,他會不會知道什麼?
  如果知道什麼,他會受到威脅嗎?”
  正思索著,金子多的電話來了。
  別看這小子是個話嘮,辦起事來卻很利索,而且還超額完成了任務。
  “大神,我跟你說啊,一查不要緊,還真有大發現!不僅是教育局網站,你讓我查的事……好像還有其它的牽連!這究竟是什麼案子啊?……要不我請你吃飯把,大神,咱們見麵細聊……”
  閆儒玉發愁地捂了一下額頭,“回頭我請你,我得好好感謝你……那個……咱們還是先說案子吧,查到牛小傑的學籍記錄了嗎?”
  “查到了,跟您的推想一模一樣,名字和照片都被人篡改了,改成了一個叫朱峰的學生。”
  “什麼時候改的?”
  “給我3秒鍾,我看一下……”電話那頭傳來鼠標點擊聲,“2016年12月5號。”
  閆儒玉在心中合計:最後一篇日記是11月28號寫的,12月5號牛小傑的學籍資料就被改了,說明牛小傑就是在這七天之中出的事!
  電話裏金子多繼續道:“查到學籍被修改的記錄,我覺得奇怪,就進民政局網站順便查了牛小傑的家庭狀況,發現他的父親牛至偉是個貨車司機,07年死於車禍,母親王桂華是環衛工人,竟然也死了。”
  “怎麼死的?”
  “大神,別急,聽我慢慢說。
  民政局的網站隻能查到王桂華也是死於車禍,至於車禍的具體情況,肇事司機是否抓到……都是沒有的,所以我又黑進了交警係統後台,調了導致王桂華死亡的車禍案宗。
  案宗內容比較多,我就不細說了,總歸就是沒抓到肇事司機,且一點線索都沒有。
  給人的感覺……怎麼說呢……好像肇事司機提前計劃過撞人和逃跑路線,肇事車輛出現得十分突然,在沒有監控的小路上撞完人,又在攝像頭較少的路段消失,整個過程不到10分鍾。”
  “不是車禍,恐怕是謀殺。”閆儒玉沉聲道。
  “謀殺?”
  閆儒玉沒有多跟金子多解釋,而是道:“今天多謝了,對了,我還得再問問,如果現在讓網監科的同事正式對教育局的網絡係統進行調查取證,牛小傑的學籍修改記錄,可以做為證據吧?”
  “當然,而且這個取證得盡快,趕早不趕晚,萬一對方把修改記錄徹底刪除了,可就不好查了,另外,我就是網監科的啊,這事我幫您辦啊!保證明天搞定。”
  “你是……網監科的?我記得你上次不是在監聽組嗎?”
  “嗨,誰讓咱手藝多呢,那天我是去偵聽組幫他們修電腦來著,趕巧了您來了,您說這不就是緣分嗎?……我就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嘛。”
  “那取證的事就拜托了,結案了我請你吃飯。”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22:54
第81章 狼來了(六)

  一案變三案。
  最開始是夏冰綁架案,由此牽連出對牛小傑的校園欺淩案,以及對牛小傑之母王桂華的車禍謀殺案。不,還不止三莊案件。
  牛小傑的學籍信息被隨意刪改,片區警局縱容害死牛小傑的凶手,是否意味著,這些人也如學校一般,被人用錢買通了?
  閆儒玉深感此案已經超出了他的控製,很有必要向吳錯說明。
  或許,就連吳錯的權限都不足以徹查此案。
  深夜,吳錯帶領重案一組進行了收網行動,行動順利,一舉抓獲犯罪嫌疑人近二十名,打掉一個火車站詐騙犯團夥。
  回到市廳已經是淩晨3點。
  出乎預料的是,閆儒玉竟還在重案一組辦公室,顯然是在等他。
  “綁架案?”
  “不止。”
  “說來聽聽。”
  等閆儒玉陳述完案情,辦公室內幾人的臉色都凝重了起來。
  吳錯皺眉道:“照你的說法,距離夏冰被綁架已經過去72小時了,拖得越久,人質生還的可能性就越小。”
  “人質還活著。”閆儒玉的回答很篤信。
  “你怎麼知道?”
  “因為綁匪想要的是真相和正義,還有,綁匪也是個警察。”
  “警察?”
  “根據已有線索推斷,綁匪名叫牛蘇傑,是牛小傑的哥哥,公安大學大四學生,在京北市一片區派出所實習,半個月前向實習單位請假,至今無人能聯係上他。”
  “不能僅憑綁匪的身份就確信人質安全,還是要盡快解救人質,”吳錯揉著發漲的太陽穴,給自己灌下一杯濃茶,繼續道:“我建議兵分兩路,一路調查綁匪牛蘇傑,一路調查牛小傑和王桂華的死亡案件,找出殺害兩人的凶手。”
  “你帶明輝查牛蘇傑吧,科班出身的警察都有什麼套路,你比較熟,”閆儒玉道:“我和小白負責其餘的,哦,對了,如果需要技術支持,可以找網監科的金子多,他來配合咱們本次案件。”
  吳錯突然樂了,“老閆,那家夥可是你的迷弟,跟你一塊破案,高興壞了吧?”
  “你怎麼知道?”
  “之前問我要過你的聯係方式……哎我說,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我直接收費好不好?QQ、微信十塊,電話號碼20,保質保量,童叟無欺。”
  閆儒玉瞪了吳錯一眼,“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又道:“對了,如果沒有關於牛小傑和王桂華死亡案的重要線索,估計牛蘇傑是不會露麵的,所以,你們可以先回去休息,等我們這邊有眉目了再查,應該會事半功倍。小白,你也回去休息吧。”
  小白看看吳錯,不知該不該留下配合閆儒玉查案。
  “回吧,困得腦袋嗡嗡響,查個屁。”吳錯話粗理不粗,三人很快離開。
  三人剛一離開,金子多就抱著筆記本電腦進了辦公室。
  “大神,王桂華的停屍情況查到了,牛小傑的卻查不到。”
  “這些人,是想讓牛小傑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啊!”閆儒玉狠狠吸了一口煙,“說說王桂華的停屍情況吧。”
  “王桂華於12月10日下午5點死於車禍,當場死亡,當時通知了家屬牛蘇傑,由牛蘇傑對其母王桂華進行了火化和安葬。”
  “牛蘇傑沒要求屍檢?”
  “沒有,車禍第二天王桂華的屍體就火化了,這家人好像沒什麼親戚朋友,連葬禮也沒辦。”
  “肇事車輛有什麼線索嗎?”
  “是一輛套牌的舊桑塔納,肇事司機在經過監控路段時刻意遮擋了臉,隻有一張十分模糊的照片,我問了負責畫像的同事,想要憑畫像技術還原肇事司機的長相,恐怕很難。”
  “查人行不通……查車也行不通……等等,把車輛照片發我幾張,挑最清晰的。”
  “好嘞。”
  金子多將車輛照片發給閆儒玉,閆儒玉轉手就發給了一位QQ好友。
  “這是?……”
  “搞二手車買賣的,興許能打聽到車輛相關的消息。你想,如果是有人假造車禍,蓄意謀殺王桂華,一定不會使用自己名下或者與自己有關的車輛,而是臨時購買一輛最不起眼的二手車。”
  “這麼巧?買二手車的您也認識?”
  “打遊戲認識的。”
  閆儒玉有不知多少諸如此類的人脈,大都是通過遊戲認識的,這些人之於閆儒玉,就相當於霧都流浪兒之於福爾摩斯。
  以往的辦案經驗讓閆儒玉相信,互聯網雖然發達,但要想查清某一專業領域的某條線索,還是要靠專業的人。
  這些人脈很讓他受益,可惜,想要在偌大的京北市找出一輛二手車,無異於大海撈針,這次隻能算是碰碰運氣。
  閆儒玉又問道:“能查到夏冰父母的銀行卡記錄嗎?主要是王桂華死亡前後的取款記錄。”
  “取款記錄?”
  “應該是雇凶殺人,總要給人付錢,取出來付現金最保險了。”
  “可是……”金子多斟酌道:“我能理解對方為什麼殺王桂華,畢竟,做為一個母親,她不可能眼看著自己的孩子平白就被人從這個世界抹殺。
  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地找學校,找派出所,找她能找的所有地方。凶手一定是擔心牛小傑的案子暴露,所以殺了王桂華。
  可是,就算王桂華死於謀殺,也不一定是夏冰父母幹的啊,欺負牛小傑的可不止夏冰一人……況且,那個……銀行係統比其它單位的係統安全級別高得多,要黑進去也行,得費不少工夫。”
  “黑進去?”閆儒玉有些詫異,金同學不會是愛上黑別人係統一發不可收拾了吧?
  “我的意思是,等銀行上班了,你可以拿著手續光明正大地去查查。”
  “哦哦,我怎麼把這茬事兒給忘了。”
  “至於你懷疑凶手不是夏冰父母,很有道理。所以,剛才跟你說的調查內容不過是開開胃,接下來,該上正餐了。”
  “正餐?”
  “我查了近5年來發生的校園欺淩案件,包括項莊中學女生打耳光扒衣服拍裸照案,梅嶺中學男生下體被踢傷案、長青中學惡性砍手案、青雲小學逼迫女生下跪自扇耳光案等等。(以上學校名純屬虛構,如有雷同,請勿對號入座。)
  大概有40起案子,其中90%以上校園欺淩會伴有一種行為——拍照錄像。”
  “拍照錄像?”
  “對,而且這些影像資料會迅速在學生中間流傳,學生們甚至爭相轉發,十分追捧。
  這種行為就像是勝利者展示勝利果實,雖然真相是以多欺少恃強淩弱,但展示和傳播還是會給施暴者帶來勝利的快感。
  我想,夏冰他們的施暴行為也會留下一些影像資料。
  不過,學校既然選擇幫施暴者掩蓋事實,肯定會進行一次大清洗,盡量刪除這些影像資料。”
  金子多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這不是問題。就跟*似的,照片兒哪兒刪得幹淨,但凡是流傳到網上的信息,想刪,那可就難了。不過,我倒是有一個疑問。”
  “什麼疑問?”
  “直接找學生問問不就行了?看過視頻或照片的人肯定知道施暴者都是誰吧。”
  “浪費時間,未成年人的證詞可信度本就不高,即便拿到證詞也未必會被采信。再加上詢問未成年人需要老師或家長在場,家長會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會直接拒絕吧?老師得話,嗬嗬,那些能用錢收買的老師在場,學生還敢說實話嗎?
  還是找最直接的影像證據,實在沒有咱們再想別的辦法。”
  “明白了。”金子多將一杯咖啡飲盡,“今晚挑燈夜戰,我要把帝都中學學生自發組建的QQ群、微信群查個遍!”
  閆儒玉拍了一下金子多的肩膀,“加油吧,找到和夏冰一起施暴的孩子,他們才是解開謎團的突破口。”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22:55
第82章 狼來了(七)

  第二天清晨,距離夏冰被綁架已經過去了一百小時。
  綁匪除了往閆儒玉手機上發送了一個地址,就再無任何動作。
  閆儒玉能感覺到,對方很有耐心,是那種已經有了完善的計劃,隻要躲在幕後按部就班實施就行的耐心。
  “得想個辦法打亂他的計劃,逼他現身。”
  閆儒玉揉著幹澀的眼睛,靠在椅背上,剛迷迷糊糊地睡著,吳錯就來上班了。
  一進門,就見金子多指了指閆儒玉,示意他小點聲。
  吳錯會意,低聲問道:“查到什麼了嗎?”
  金子多興奮地點頭,“找到一個視頻,畫麵還挺清晰,吳警官,你知道要找這個有多難嗎,我可是一夜都沒合眼。
  不說別的,光找到這些QQ群、微信群就花了我2個小時,還得從成千上萬的消息裏篩選有用的視頻、圖片。
  現在大家都流行個鬥圖什麼的,群裏那些個圖啊,還不能錯過,生怕是施暴照片,一晚上看了那麼多內涵圖,我容易嗎我,我現在……哎呀……腦仁子疼……
  還有啊,你以為這個視頻是我在群裏找到的?不是!群裏的視頻文件已經超過了緩存天數,被刪了,我好不容易查到幾個下載過視頻的人,通過QQ發送了病毒鏈接給他們。
  今天早上有個家夥點了病毒鏈接,我才黑進他的手機,找到了這個視頻。
  唉呀媽呀我真不行了,老了老了,熬不動夜了。”
  吳錯多次向金子多示意,意思是讓他別說了,結果金子多每次都以為是讓自己小點聲,不斷降低音量。
  到最後,隻剩下氣音,卻還是堅持說完了。
  吳錯算是見識到這小子話嘮的本質了,要知道,金子多的計算機技術在整個網監科都是數一數二的,可就是不招領導喜歡,升職加薪什麼的總是輪不到他。
  吳錯想起了閆儒玉常說的那句話:別指望能力強的人態度還好。
  況且,與閆儒玉的毒舌腹黑陰損相比,話嘮簡直能算得上優點。
  有沒有可能把這小子挖到重案一組來?
  這個念頭一出,吳錯不禁以審視的眼光上下打量起金子多。
  “你幹嘛?”金子多發覺了異常,雙臂交叉護住胸脯道:“我口味可沒那麼重。”
  吳錯一臉黑線,倒是一旁的閆儒玉睜開了眼,淡定道:“你想得一點沒錯,老吳就是打你主意呢。”
  “啊?”
  “你以為我是怎麼上了重案一組這艘船的?還不是吳組長軟磨硬泡,他跟咱們可不一樣,咱們就是埋頭幹活兒的命,頂多是個將才,老吳可是帥才,把咱們用好,他就高枕無憂了。”
  “嘿,老閆,你說這話虧心不虧心?當年誰跪求我好幾天我才答應讓他進組的?”
  “啊?有這回事?究竟是誰?”閆儒玉撓著後腦勺打哈哈,轉瞬又變了嚴肅臉道:“金子,找到視頻了嗎?我看看。”
  吳錯知道閆儒玉是故意岔開話題,也不揭穿,跟他一塊看起了視頻內容。
  視頻畫麵雖有些抖動,卻還算清楚。加上拍攝者總共5個孩子,向已經被打倒在地的1個孩子施暴,為首的正是失蹤的夏冰。
  他們對那孩子拳打腳踢,口中汙言穢語不斷,期間還點了兩根煙,相互傳遞著吸。
  閆儒玉指著被施暴的孩子道:“就是牛小傑!我確定!”
  吳錯一拍桌子,“動手打人的也太囂張了,今天我就去學校領人,叫上他們的家長來廳裏問話!”
  幾人說話間,明輝和小白也到了,靜靜在一旁聽討論。
  聽了吳錯的決定,小白道:“組長,要不要請示一下領導?對未成年的人量刑本來就輕,再加上……那個……校園暴力也不屬於重案啊,咱們就這麼到學校把人傳來,合適嗎?”
  小白的話不好聽,卻有一定道理。
  吳錯點頭道:“這樣把,先立案,牛小傑失蹤案,還有,夏冰綁架案,兩起案件的當事人有關聯,兩案合並偵查,如此一來,咱們詢問幾個既與夏冰關係近又向牛小傑施過暴的學生,就說得過去了吧?”
  明輝道:“這樣最妥當!要不,我留下來處理手續,千萬不能給人落下把柄,尤其是……”
  明輝指了指金子多筆記本電腦上的視頻,“尤其是這段視頻資料,利用黑客技術違規取證,這樣的證據本身是無效的,得想辦法給視頻編一個恰當的來路。”
  金子多連連點頭,“還是女孩兒心細,想得周到,那就拜托你了。”
  三小時後,除了夏冰,其餘4個施暴的孩子極其家長被請進了市廳。
  4個孩子和自己的家長被分別請進了4間小會議室。
  1號會議室內是個瘦高個的男生,飛機頭,長相俊朗,這種男孩在學校應該挺受歡迎。
  他的父母都來了,看穿著家庭條件不錯,母親的臉上看不出一點兒皺紋,顯然平時保養得不錯,父親的皮鞋和手指甲很幹淨,看來很注重細節。
  2號會議室內的孩子穿著一件花花綠綠的長袖T恤,與校服搭配很不協調,他幾乎坐不住,一會兒伸手去動桌上的一盆綠蘿,一會兒去扣沙發靠墊邊緣的縫隙,一會兒又幹拿腳不停地踢桌腿。
  他的媽媽留著幹練的短發,帶著眼鏡,高跟鞋,緊身裙,修身小西裝,看起來像個職場精英,一個談判分分鍾幾千萬上下的那種感覺。
  媽媽似乎早就適應了多動的孩子,始終低著頭看手機,在發消息的樣子,全程沒看孩子一眼。
  3號會議室裏,首先引起眾人興趣的不是孩子,而是爸爸。
  爸爸的頭梳得油光鋥亮,胳肢窩裏夾著一個厚厚的皮包,看那派頭,包裏得有小十萬現金。
  一落座,他就從包裏掏出手機,毫無避諱地大聲打起了電話,這個局長那個領導地叫了一通,看樣子是要托人平事兒,這態度擺明了就是做給刑警們看的:咱有關係,別惹咱。
  再看他兒子,幾乎就是年輕版的老爹,四仰八叉地往沙發上一歪,很是囂張。
  4號會議室裏的情況比較特殊。
  別人都是父母同來,唯獨這位是和奶奶一起來的。老人家的頭發都花白了,擔憂地俯過身去問孫子:“你跟奶奶說,是不是又惹事了?奶奶這心裏一點底兒都沒有……”
  孫子不耐煩地揮揮手,“頂多就是夏冰被綁架的事兒,你放心,又不是我綁架他,警察能問出什麼來?”
  “可是,上次那個事兒,那可是人命啊!你爸他……”
  孫子趕忙道:“你可不能亂說!上次的事兒我爸已經花錢擺平了,絕對不能跟人提,要是有人問,您就說不知道。”
  重案一組辦公室內,閆儒玉等人通過偵聽設備實時監控著四間會議室內的一舉一動。
  當4號會議室的祖孫倆談論起“人命”和“那件事”,小白一手道:“肯定跟牛小傑的死有關!可以開始詢問了!”
  閆儒玉卻擺擺手,指著1號會議室裏的一家三口道,“再等等,有意思的還在後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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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狼來了(八)

  一家三口中,孩子最先沉不住氣,他向爸爸問道:“爸,不會有事吧?”
  爸爸瞪了他一眼,“現在知道害怕了?”
  “都這會兒了,埋怨的話就回家再說吧,”媽媽坐在父子倆中間,明顯是在打圓場。
  她四下裏看看,壓低了聲音道:“來的時候我可都留意了,其他人我不擔心。唯獨張浩然,這小子怎麼是跟奶奶一塊來的啊?他奶奶可不清楚那件事兒,別到時候說漏了。”
  爸爸煩躁地摸了一下額頭,“等會兒咱們隻管咬死當初編好的故事,就算有人說漏了也不要緊,反正警察最終還得去學校調查,學校會想辦法把事兒圓回來。”
  媽媽又問道:“哎,你說,這些警察把咱們叫來,會不會也是為了錢?說不定塞點好處就能打發了。”
  爸爸搖頭,“除非人家有明確的暗示,否則,咱們千萬不能提錢的事兒,小心點吧,別舊攤子還沒收拾好,又搞出個行賄的罪名。”
  這邊,1號會議室裏三人正說著話,3號會議室的父子倆卻已經鬧開了鍋。
  “怎麼回事兒?!你們警察也太不尊重人了吧?把人叫來就這麼晾著?什麼意思啊?玩兒我們呢?知道我是誰嗎?……”
  吳錯思索片刻,對小白和明輝道:“你倆負責3號會議室。這種人虛張聲勢,愛麵子,別跟他對著幹,記住八個字:禮貌提問,傾聽為主。
  對於牛小傑的死,既然他們已經編好了故事了,咱們就好好聽著。
  了解透徹了這個故事,為4號的詢問做準備。”
  “好嘞。”
  能看出來,小白和明輝既緊張又興奮,吳錯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沒事的,戴上耳機,我說話你們就能聽見,我會在這邊幫你們的。”
  3號會議室。
  小白和明輝趕到的時候,兒子正跟爸爸一塊大吵大嚷。
  足以見得,每個熊孩子背後都有一個熊家長,孩子的種種劣跡,還不都是跟家長學的。
  “兩位,久等了,不好意思。”明輝進門,一邊打招呼,一邊示意兩人坐下。
  “怎麼著?晾了我們20分鍾,就這麼算了?”爸爸不肯坐下,梗著脖子瞪著眼睛看著兩名年輕刑警。
  明輝也不管父子兩人,先拽著小白坐下,繼續道:“剛剛我們就想進來,不過,看您正打電話,就沒打擾。
  您既然認識我們領導,想必也知道,我們這些小刑警就是看上頭的命令辦事,可不是我們故意找您麻煩。”
  父子倆終於也坐了下來,明輝一笑,繼續道:“這就對了,您消消氣,咱們開始詢問,免得耽誤您的寶貴時間。”
  “那你們問吧。”
  得到爸爸的允許,小白對兒子道:“那段毆打牛小傑的視頻你看過了吧?”
  兒子點點頭。
  “你們幾個經常毆打牛小傑嗎?”
  “不是啊,就視頻裏那一次,而且,我們也不是平白無故打人,誰讓他先惹我們的。”
  兒子撒謊時臉不紅心不跳。
  “隻有這一次嗎?沒關係,我們會繼續調查,能找到這一段視頻,就能找到其它的,隻是需要點時間罷了。”
  小白一句無關痛癢的陳述卻讓兒子緊張起來,他看了父親一眼,眼中的惶恐一閃而過。
  顯然,還有別的影像資料。
  父親收到兒子的目光,插嘴道:“哎哎哎,就算欺負他了,怎麼著吧?我兒子頂多就是違反校規校紀,學校給個處分就得了,用得著你們管嗎?還市公安廳?你們管得也太寬了吧?”
  明輝解釋道:“牛小傑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所以我們調查的不是一起簡單的校園欺淩案……”
  “他失蹤跟我兒子有毛關係?”
  “誰也沒說有關係,再強調一遍,我們隻是例行詢問,如果想證明牛小傑的失蹤跟您兒子沒關係,隻要如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就行了。”明輝轉向兒子道:“這不難吧?”
  兒子嘴上說著不難,卻又看了一眼父親,顯然是心口不一。
  留在重案一組辦公室的人也都看出來了,小白和明輝有比較明確的分工,小白主審兒子,明輝則負責穩住爸爸。
  兩人配合默契,慌而不亂。
  爸爸略一沉吟,對兒子囑咐道:“那你就實話實說吧,配合警察同誌工作,別給我惹麻煩。”
  這麼說著,父親微微衝兒子眯了一下眼睛,顯然是在傳遞什麼消息。
  兒子一愣,隨即會意,對小白和明輝道:“我們的確經常欺負他,但他的失蹤真跟我沒關係。”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在哪兒?”小白問道。
  “12月2號,放學以後,在學校衛生間見到他。當時我們就是想……教訓教訓他,可能那天把他給惹急了吧,他跟瘋狗似的,突然就爆發了,對我們又打又咬,還用頭撞我們。
  結果,就讓他給跑了,臨走他還說他哥是警察,說要回去叫他哥來教訓我們。
  第二天我們本想找他報仇,把昨天丟的份兒找回來,等到放學才知道他根本就沒來學校,往後他就一直沒來,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小白繼續問道:“那在此之前,有別的警察找你們了解過情況嗎?”
  “沒有。”
  耳機裏傳來吳錯的聲音:“問問他為什麼對日期記得那麼清楚,還有,牛小傑跑,他們追了沒有?如果追了,是怎麼追的,都追到了哪些地方?”
  小白照吳錯的指點一一提問。
  “我能記住12月2號,是因為那天是星期五,我們12月5號有一個全校統考,也就是第二周的周一。雖然我學習不好,但統考還是挺重要的,我就記住了。”
  可是問起追沒追牛小傑,兒子就糾結了起來,“嗯……這個……應該沒追吧,我記不清了。”
  “記不清了?”小白略一思忖,繼續道:“你們學校的衛生間有左右兩個門,牛小傑是從哪個門跑出去的?你可親眼看見他跑了,這總記得吧?”
  兒子又看向爸爸,爸爸則是老僧入定,幹脆不看兒子,兒子隻好答道:“他是從……從左邊跑的。”
  ……
  識破對方的謊話是每個刑警都要掌握的審訊技巧,具體方法不外乎多問問題,以及多問細節。
  很顯然,這些人編的故事並不高明,禁不住詢問。
  對3號會議室的詢問結束了,明輝和小白離開時,父子倆再也沒了一開始的囂張,兒子怯怯地問道:“爸,我回答得……沒問題吧?”
  爸爸的腦門上明顯有一層汗,他沒回答兒子,隻是點了一根煙。
  重案一組辦公室內,吳錯和閆儒玉對視一眼。
  “接下來,到4號會議室了?”
  “嗯,你怎麼想?”
  吳錯思忖道:“4號會議室的祖孫倆最容易突破,尤其是奶奶,不過,看這樣子這位奶奶特別溺愛孫子,估計什麼都聽孫子的,孫子不讓她說的,她不會說。”
  閆儒玉點頭,“所以,得把奶奶和孫子分開。”
  “分開?絕對不行,警方詢問未成年人需要監護人在旁。”
  “誰說我要詢問未成年人了?法律可沒規定詢問老年人也得有監護人在啊。”
  “你的意思是,詢問奶奶?”
  “反正孫子打定主意給咱們講故事,那就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單獨詢問奶奶。這次我和明輝去,老太太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對她的詢問得講究方法。”
  閆儒玉理了理因為熬夜而有些淩亂的頭發,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哦,對了,單獨詢問奶奶這件事,最好讓其它幾個會議室的人都知道,他們不是擔心老太太說漏嘴嗎?我就讓他們好好擔心,驚弓之鳥,知道吧?”
  “沒問題,這事交給我!”明輝跟在閆儒玉身後,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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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狼來了(九)

  4號會議室。
  閆儒玉和明輝一進門,孫子就站了起來。
  “警官,我們下午還要上課呢,麻煩您快點問。”
  典型的由祖父母帶大的孩子,賣乖本事一流。
  看到這孫子的舉動,刑警們大都嗤之以鼻,把他放回學校就能好好上課了?
  “你放心,不會耽誤多長時間,就是有幾個問題想跟你的監護人,也就是你奶奶談談。奶奶,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什麼?等等!……你們等等!”少年一步衝上來,硬插在閆儒玉和奶奶中間。
  閆儒玉後退一步,生怕過於擁擠而碰著老人。
  “你們不是有事要向我詢問嗎?怎麼又要問我奶奶?我奶奶什麼也不知道!”
  “既然什麼都不知道,問問也無妨吧?”
  “這……”
  十幾歲的小孩哪兒是閆儒玉的對手,立刻就啞口無言了,可他還是不肯讓開。
  “你們不就是想知道牛小傑的事兒嗎?我告訴你們不就行了?”
  “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們12月2號那天發生的事?”
  “對。”
  “那天放學後,你們在衛生間欺負牛小傑,他突然爆發,跑了,然後你們就再沒見過他,是嗎?”
  “既然你都知道,我沒什麼可說的了,趕緊放我們走!”
  “知道你沒什麼可說的,我們也沒打算問你。
  我們隻是想跟你奶奶了解一些基本情況,比如你平時在家的表現啊,就像老師和家長聊天一樣。沒做虧心事,你根本不用緊張。
  不放心得話,你可以先去其他幾個會議室,跟同學一塊兒呆著。”
  說著話,閆儒玉閃身,讓出了門口的位置。
  祖孫倆對視一眼,還是奶奶開口道:“聽警察叔叔的話,你先去吧,奶奶沒事。”
  “可是,我……”
  “奶奶知道你的想法,去吧。”
  孫子這才一步三回頭地出門。
  閆儒玉立即對明輝道:“帶他去1號會議室吧,他同學在那兒。”
  “好。”
  路過2號、3號會議室門口,明輝故意大聲道:“放心吧,我們就是例行詢問,不會為難你奶奶的。”
  4號會議室內,閆儒玉剛坐下,奶奶就緊張地湊過來,問道:“警官,我家小華……他是不是惹什麼事了?”
  小華,應該就是孫子的小名了。
  “您先別著急,”閆儒玉給奶奶倒了一杯溫水,才繼續道:“是這樣的,小華可能被人陷害了。”
  “陷害?……誰會陷害我們小華?”
  “據我們了解,帝都中學一個名叫牛小傑的初一學生失蹤了,您孫子小華和他的幾個同學,經常欺負牛小傑,您知道嗎?”
  奶奶連忙擺手,“不可能,小華最聽話了,他不會欺負別人的!”
  “剛才您也聽見了,我說他們在衛生間欺負牛小傑,他可沒否認。”
  奶奶顯然還是不信,這也無可厚非,在老人眼中,孫輩的哪個不是乖孩子?
  閆儒玉也不打算計較,而是道:“要說起來,校園欺淩算不上犯罪,加上您孫子是未成年人,學校批評教育一下就得了,但是因為學校處理不善,導致牛小傑的家人存在一些誤會,現在,有人認為是您孫子害死了牛小傑……”
  奶奶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不可能!小華怎麼會害人?他還是個孩子啊!”
  “是,是,我們也不相信您孫子會殺人,小孩兒嘛,哪下得去手,您可千萬別著急。”閆儒玉一邊說一邊伸手輕拍奶奶的後背,幫她順氣。
  等奶奶情緒穩定下來,閆儒玉才繼續道:“所以啊,我們就是想跟您了解一下,11月28號到12月5號這幾天,您孫子有沒有欺負過牛小傑?我們隻有了解清楚實際情況,才能還您孫子的清白。”
  “我知道的也不多,這孩子……哎!他對我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沒關係,您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奶奶思忖片刻道:“小華之前確實惹過禍,大概就是你說的時間吧,具體日子我記不清了。是他爸爸回來處理的,當時說是他把同學打傷了,要給人家賠錢。
  嗯,我記得……好像賠了不少錢,回到家他爸把他好一頓打,身上都拿皮帶抽出血印子了,哎!”
  “您知道他把誰打傷了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可是,警官,我們也是老實人家,打傷了人,該賠錢也賠錢了,該認錯也認錯了,不能因為這個就說小華殺人啊。”
  “當然,當然……那您知不知道當時報警了沒有?是哪位老師協調處理的這件事?”
  “不是老師,是校長……賠了那麼多錢,老師應該處理不了吧,報警沒有,那我就不知道了……哎,他爸爸什麼都不跟我說,真是的……”
  閆儒玉繼續把跑偏的話題往回扯,“哪個校長?您知道嗎?”
  “張校長,就是那個老頭兒。”
  ……
  接下來的問題,老太太就一概不知了。
  能看出來,她是真擔心孫子,希望警察能盡快給他孫子一個清白。
  閆儒玉向老太太道了謝,回到重案一組辦公室,問明輝道:“怎麼樣?”
  明輝笑道:“放心吧,其餘三個會議室都知道你單獨詢問了老太太,你看,炸開鍋了。”
  閆儒玉戴上耳機,來到監控畫麵前一看。
  嘿,真亂。
  1號會議室裏,一家三口正對從4號會議室過來的小華大肆職責。
  小華急得幾乎跳腳,拍著胸部大聲道:“我保證,我奶奶肯定不會瞎說,她可聽我的話了!”
  2號會議室裏的媽媽此時依然保持著商務精英的冷靜,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給張校長打電話,“張校長,我們可把錢交給你了,你究竟把對方安撫好了沒有?怎麼公安局的都來查了?……怎麼會沒事?這可是市公安廳!……這樣吧,你趕緊聯係一下對方家屬,要是錢不夠,我們就加錢,都好商量,讓他們別鬧了!……”
  3號會議室,一開始最囂張的一對父子現在倒成了最安靜的。
  兒子怯怯地問父親道:“爸,沒事吧?”
  爸爸卻根本不理兒子,反倒是將一隻耳朵貼在會議室門上,聽著門外的動靜。
  “老閆,你這招還真管用,這些人真成驚弓之鳥了。”
  “碰巧罷了,要不是這位奶奶,咱們恐怕得費些工夫。”
  “我這就組織對1、2、3號會議室進行突擊詢問。”
  吳錯、明輝、小白離開,閆儒玉對一直窩在電腦跟前的金子多道:“有什麼發現嗎?”
  金子多點頭,“您別說,這個張校長真有問題。
  這是他的銀行存款記錄,12月9號,一次性存入了40多萬,還有兩筆轉賬,每筆都有十幾萬。
  而且啊,你知道這兩筆轉賬是哪兒來的?都是學生家長給打的錢!其中一個就是4號會議室的這家人打過去的!另外一個就是夏冰他爸!”
  “這你都查到了?!”閆儒玉不禁衝金子多豎了一下大拇指,“12月9號,距離牛小傑失蹤的日子沒幾天,看來老太太說得沒錯,這些家長的確給張校長付過錢……”
  閆儒玉打開連通吳錯等審訊人員耳機的麥克風,對他們道:“主要問問12月9號家長們給張校長送錢的事兒,弄清楚為什麼送錢。”
  關了麥克風,金子多還想說什麼,閆儒玉卻突然起身道:“不好,2號會議室裏的家長給張校長通風報信了,我得去盯著,別讓他跑了!這邊的審訊有任何突破,第一時間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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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狼來了(一十)

  帝都中學,張校長淡定地接待了閆儒玉。
  “怎麼,警官,抓到綁架夏冰的人了?”
  “那倒沒有,倒是查到了牛小傑的信息。12月5號,你校初一學生牛小傑的學籍資料被改,我們已經在教育局係統中發現了篡改記錄,您能解釋一下原因嗎?”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們學校根本沒有叫牛小傑的學生,改學籍也很正常,學籍信息錯了當然得改過來。”
  “沒有這個人?”閆儒玉掏出手機,播放牛小傑被夏冰等人施暴的視頻,“你不會想說這個穿著你們學校校服,在你們學校衛生間,被你們學校同學欺負的不是你們的學校的人吧?”
  這下,張校長愣了。
  “這……你怎麼會有?……你從哪兒弄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菲,張校長,歡迎來到互聯網時代。現在早就不是老師、校長一言堂的時代了,您覺得這種事兒瞞得過去嗎?”
  張校長摸了摸口袋,下意識地想掏煙,可他已經戒了,好幾年都沒抽過一口了。
  閆儒玉遞給他一根,張校長接過,道謝,點上,悠悠抽了一小口。
  “張校長想起來牛小傑了嗎?”閆儒玉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追問著。
  “想起來了,以前我們學校是有這麼個學生,不過他已經被開除了。”
  “開除?”
  “無緣無故曠課,當然要開除,至於學籍……是這樣的,牛小傑都被開除了,還遲遲不把學籍提走,正好有個外地來的轉校生,學籍不在這兒,入學困難,就讓他用了牛小傑的學籍,這不是為了提高教育資源的利用率嗎。”
  閆儒玉冷哼一聲,根本不屑反駁張校長的詭辯。
  眼前這個教育工作者顯然是把自己當成一方霸王了,學校成了他的地盤,在自家地盤上他可以為所欲為。
  閆儒玉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他做過多少壞事,就等於往自己身上套了多少層枷鎖,早晚是要還的。
  不是不報,時候……時候到了!
  手機響了,閆儒玉接起,是吳錯。
  “老閆!審訊有重大突破,獲得兩條十分有用的信息!
  首先,12月2號那天,幾個孩子在學校衛生間欺負牛小傑,牛小傑拚命反抗,雙方扭打在一起,牛小傑重傷,生死未卜。
  5人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卻聽見張校長來了。他們當時害怕,就趕緊跑了。
  12月2號之後,牛小傑失蹤,再也沒來過學校,不過,這五個孩子一直認為是張校長送牛小傑去了醫院。”
  “這麼重要的信息,這麼快就交代了?”閆儒玉有點不可置信。
  “嗨,記得二號會議室裏那個女家長嗎?……一身精英範兒的那個,還是她最先說出實情的。她一看瞞不住了,早就在心裏盤算好了,她兒子未滿14歲,就算犯罪也不用負刑事責任,再加上,她是第一個交代案情的,有從輕或者減輕的情節,況且,當時未必是她兒子讓牛小傑受的傷。
  怎麼算這筆買賣都劃算,她就立馬交代了,其餘幾人一看事情已經敗露,就也都交代了。”
  “那第二條信息是什麼?”
  “今天來到市廳的四個家庭,加上夏冰他們家,總共5家,全被張校長勒索過!
  張校長以這些學生把人打成重傷為由,向他們的家長進行了金額不等的勒索,最少的勒索了7萬,多的有20萬。”
  閆儒玉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麵的張校長,“這是好消息,看來核心人物已經露出馬腳了,但是,牛小傑的下落依然沒消息?”
  “是,我看隻有這個張校長知道牛小傑的下落。我這就帶拘捕令去學校,得好好審審這位校長。”
  “來可以,少來點人,穿變裝,能多低調就多低調。”
  “這是唱哪出兒?”
  “你就這麼辦,回頭再跟你解釋。”
  “好嘞,知道了。”
  掛了電話,閆儒玉將手機衝張校長晃了晃,“我的手機通話音量不小,你應該都聽到了吧?”
  張校長不置可否。
  “牛小傑已經死了,他死的時候你就在跟前,對嗎?”
  張校長夾著煙的手一抖,煙頭掉了下去,在他的褲子上彈了一下,落在地上。
  好好的一條褲子,就這麼被燙了個小洞。
  張校長伸腳將煙頭撚滅,又搓了搓手,這才從神遊之中回過神來。
  “不!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那天我……”
  閆儒玉衝張校長擺了擺手。
  “張校長,我並不是審訊你,現在也不符合審訊規範,所以,無論實話還是鬼話,你都犯不著跟我說,我隻有兩點小小的建議。
  第一,學生家長已經把知道的事兒都承認了,拋開牛小傑的死不說,至少索賄罪已經坐實了,蹲號子是跑不了的。
  第二,你可別忘了,除了我們,還有一個綁匪盯著你呢,據我了解,綁匪之所以綁架夏冰,也是為了牛小傑的案子。
  你可以不承認自己跟牛小傑的死有關,我們沒證據,的確拿你沒辦法,不過,狡辯隻會激怒綁匪,他能對夏冰下手,就同樣能對你的家人下手,我記得你小女兒正在上高三,對吧?”
  “你威脅我?”
  “不,我隻想告訴你,趁綁匪還沒失去耐心,給他他想要的結果,否則,你我都無法預料將來會發生什麼。”
  “不!你們不能坐視不管!”張校長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伸手扳著閆儒玉的肩膀前後搖晃,並大聲道:“我女兒有危險,你們必須去保護她!”
  閆儒玉任由他晃,等他晃夠了,才撥開他的手。
  “哦?你跟牛小傑的死又沒有關係,你的家人怎麼會有危險?警方可不會將有限的人力耗費在空穴來風上。”
  張校長雙手抱頭,十分痛苦的樣子。
  氣氛再次凝固。
  “綁匪……他究竟想要什麼?”張校長紅著眼睛抬頭問道。
  “據我所知,他的要求也不算過分,真相和正義而已。”
  ……
  吳錯趕來時,張校長的心裏防線已基本坍塌。
  他當場交代了牛小傑受傷當天的經過。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22:59
第86章 狼來了(一十一)

  12月2日,下午放學後。
  和往常一樣,牛小傑被夏冰為首的幾人堵住,並帶到了衛生間。
  這次,牛小傑沒有被他們推搡,而是主動跟著他們走,誰也沒注意他握緊的拳頭。
  老實人突然爆發,威力不見得有多大,震懾卻是加倍的。
  加之牛小傑心中的怒氣已呼之欲出,他這次爆發著實嚇到了每個人。
  牛小傑僅盯住夏冰一人狠揍。這辦法是他從網上查到的,很實用。
  他揮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腳都曾在腦海中計劃過無數遍,無論力量、角度、技巧、銜接,都堪稱完美。
  夏冰一下子就被他打倒在地。
  “愣著幹嘛?你們!揍他!”
  惱羞成怒!他夏冰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欺負?
  四人回過神,先後撲將上來。
  猛虎難敵群狼,幾個少年下手沒有輕重,也不知是誰使勁兒了推了一把。牛小傑腳下一個不穩,腦袋就磕在了便池中間的矮隔牆上。
  “不會是……死了吧?……”
  就在眾人慌了手腳的時候,校長突然來了。
  校長本不想來的,可是牛小傑的同班同學找到他,告訴了他牛小傑正在衛生間被人欺負。
  哪來的小兔崽子?多事兒!
  本打算下班回家的校長上下打量著這個來告密的學生,心中忍不住咒罵了兩句。
  這小子叫什麼來著?……好像是什麼亮……算了,樣子還是要裝一裝的,都告到我這兒了,就去衛生間看看吧……夏冰這幾個小子可是越來越囂張了……不過,這樣的問題學生才能榨出油水……
  胡思亂想著,校長走到了衛生間門口。
  他沒進去,而是站在外麵悶咳了幾聲。
  那意思是給裏麵的人提個醒,差不多得了,別太過分。
  誰知裏麵幾個學生卻一窩蜂逃了出來。
  張校長留意了一下,跑出來的總共5個人,不包括那個經常被欺負的牛小傑。
  不會是……出事兒了吧?……
  張校長心裏打起了鼓。
  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跑進衛生間,恰好看到牛小傑倒在地上。
  後腦處,血正往外流,看不清傷情。
  “救命……救命……”
  牛小傑的意識還算清醒,他抬起手來,拉住了張校長的褲管。
  張校長下意識地踢開了他的手。
  他……快死了嗎?……這下完了,學校肯定得擔責任……不一定,興許還能救得過來……不!救過來更麻煩!會有警察介入調查嗎?收受施暴學生家長錢財的事會不會曝光?……他死了,一了百了!……
  惡念的產生隻是一瞬間。
  牛小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他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被抬上了車,又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被從車裏抬了出來。
  夕陽西下,周圍有樹,有花,有草,還有……泥土。
  ……
  牛小傑的屍體是在城郊河畔的一處綠地找到的,為了掩人耳目,屍體上蓋了一層薄土。
  發現屍體的當天,屍檢就完成了。
  徐行二的臉色很不好看,這個從警20多年的老法醫已經很久沒有擺過這樣的臉色了。
  “在死者氣管中發現了大量泥土,是生前吸入的,這說明……”
  “說明被拋棄在郊區時,牛小傑還活著!”吳錯猛一拍桌子,“校長他……他都幹了什麼?!最該保護學生的人,卻成了將學生送給死神的推手,他還是人嗎?這樣的人,不必對他客氣!”
  “這還不止,”徐行二歎了口氣,繼續道:“屍檢時我發現,牛小傑腦部雖然有創傷,但並不嚴重,如果及時送醫,開顱清除淤血,手術後精心護理,不僅能保住性命,甚至,很可能痊愈,一點後遺症都不會留下……哎,好好的一個孩子,讓人心痛啊!”
  明輝道:“接下來的工作交給我和小白吧,不僅是牛小傑的死,還有勒索學生家長、與教育局內個別工作人員勾結,篡改學生學籍、錢權交易,對了,還有參與分錢的老師……樁樁件件,他們都得交代清楚!”
  小白也點頭附和,“是啊,張校長交給我們把,他隻是案件的開端,還有一個綁架犯呢。”
  吳錯看看閆儒玉:“你有什麼打算?”
  “牛小傑在日記裏提到的那個亮子,該找他談談了。”
  “找他?又是個小孩兒?”
  閆儒玉挑挑眉,“你好像不喜歡小孩兒。”
  “我隻是……對涉及這樁案子的小孩兒,喜歡不起來。人之初性本善,可是這些孩子,這麼小就如此殘忍,以欺淩他人為樂……”
  閆儒玉給吳錯遞了一根煙,自己也點上一根,“人之初,不善也不惡,你教給他的善良,他就善良,你教給他邪惡,他就邪惡。”
  “老閆,有時候我真佩服你,這種事兒發生在你麵前,你怎麼能做到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呢?”
  “因為我們不是悲劇的旁觀者,可以肆意哭個稀裏嘩啦,我們是參與者,而且是要起到重要作用的參與者,越冷靜,就越能返發揮作用。”
  閆儒玉猛吸了一口煙,繼續剛才的話題道:“牛小傑的案子告一段落,現在,咱們麵前還有兩莊懸案,一樁是王桂華之死,一樁是綁架案。
  亮子是牛小傑案的起因,當初牛小傑就是因為出手幫了被欺負的亮子,自己才成了夏冰等人的欺淩對象,兩人可以說是患難之交,亮子能在牛小傑受欺負的時候找張校長通風報信,說明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你說,他會不會也想為牛小傑報仇?
  如果綁匪需要一個小幫手,那亮子再合適不過了。”
  ……
  正說話間,閆儒玉的手機響了一聲。
  一條彩信。
  夏冰的照片。
  夏冰拿著當日報紙的照片。
  “看,綁匪的獎勵,看來他已經知道我們抓走了張校長,這算不算是一種示好?”
  “示好?”
  “想讓我們繼續調查王桂華的案子,所以告訴我們夏冰還活著,讓我們安心查案。
  哦,對了,這也從側麵說明,綁匪在學校裏有個內應。咱們今天去抓張校長的時候,可是相當低調,綁匪怎麼會知道張校長已經落網?除非有人在學校裏刻意幫他打聽消息。”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23:00
第87章 狼來了(一十二)

  亮子,大名董明亮。
  帝都中學初一學生,死者牛小傑的同班同學,好友。
  陪他一起接受詢問的是他的班主任老師。
  不是那位張老師。
  由於夥同校長向學生家長索賄,張老師也被逮捕了。
  這次與董明亮同來的,是一個年輕男老師,看樣子剛參加工作不久,很青澀,比他的學生還要局促。
  一見閆儒玉,年輕老師快走幾步迎上來問道:“警官,董明亮為什麼被你們叫來問話?他……沒闖什麼禍吧?”
  “你先別緊張,隻是了解一些情況,例行詢問而已,你可以全程在旁監督。”閆儒玉轉向麵色沉穩的董明亮,“咱們開始吧?”
  董明亮點點頭。
  “據我們了了解,你曾被夏冰等人欺淩,是牛小傑出手幫了你,因此,他遭到夏冰等人記恨,成了他們的欺淩對象。”
  “是。”
  “牛小傑死亡當天,你看到夏冰等人欺負他,去找了校長?”
  “是。”
  “你以前也經常這麼幹嗎?”
  “您是說找校長告狀?沒有,就這一次。”
  “哦?這一次有什麼特別?”
  “我勸牛小傑忍,因為我們打不過夏冰他們,學校也不管事兒。
  你別看平時跟夏冰玩的就四五個人,可是他要是動員上那些想巴結他男生,起碼有好幾十人,而且,他還能找來校外的混混……所以,我們隻能忍著……
  可是牛小傑不聽我的勸,他跟我說要好好教訓夏冰,還說擒賊先擒王,隻要把夏冰打怕了,他們就不敢再欺負人了,那天牛小傑被他們叫走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不對勁兒,怎麼說呢……好像是準備好了要跟夏冰拚命。
  可是,1打5啊,哪可能打得過,我實在擔心,就去找校長了。”
  “你跟校長一起去救的牛小傑嗎?”
  “我偷偷跟在校長後麵的。
  我看見牛小傑受傷,校長把車開到衛生間門口,把牛小傑抱上車,我以為校長是要送牛小傑去醫院,誰知道從那以後再也沒了牛小傑的消息,我就覺得不對勁兒……”
  “這件事你跟誰說過?”
  “嗯……就是……牛小傑的媽媽。”
  “隻跟他媽媽說過?他哥哥呢?”
  “他哥好像住單位宿舍,不常在家,我……沒怎麼見過他哥。”
  閆儒玉眯眼看著董明亮,“你去過牛小傑家裏?”
  “去過。”
  “最後一次是什麼時候去的?”
  董明亮抬頭看了看班主任,班主任回之以疑惑的眼神。
  “我……3天前去過牛小傑家。”
  “哦?”
  “有人找到我,讓我把他家的鑰匙藏在門口。”
  “是你放的鑰匙?”閆儒玉有些詫異,他沒想到竟然能從董明亮這兒得到如此重要的信息,“誰讓你放的?”
  “不知道……我沒見過。他隻給我發過幾條短信。”
  董明亮掏出手機,打開某個陌生號碼的短信界麵。
  與給閆儒玉發短信的是同一個號碼!隻有短短三條信息:
  對方:你想替牛小傑報仇嗎?
  董明亮:想!!!
  董明亮:你是誰?
  董明亮:你也認識牛小傑?
  董明亮:你要為他報仇???
  董明亮:???說話啊!!!
  對方:替我辦件事
  董明亮:什麼事?
  董明亮:你要給牛小傑報仇嗎???你是誰???
  董明亮:又不說話了?
  董明亮:你是他哥嗎?還是認識他的人?你怎麼知道我?
  對方:把鑰匙藏到牛小傑家門口
  董明亮:你到底是誰?整我啊?
  董明亮:這真是牛小傑家的鑰匙?你說話啊!
  董明亮:你怎麼知道我的號碼的?
  ……
  隻掃了一眼董明亮的手機,閆儒玉眉頭就皺了起來,“就這些?”
  “就這些。”
  “好吧,那你是怎麼拿到鑰匙的?”
  “我沒拿,鑰匙是被人放在我家門口的。
  收到第二條消息以後,我正追問他,就聽見有人敲門,我去開門,就看見鑰匙放在門口地上的一個信封裏。
  然後,第三條短信就來了。
  當時,估計放鑰匙的人還沒走遠,可我……我害怕,就沒敢追上去看看究竟是誰。”
  閆儒玉能理解他所說的害怕。
  董明亮父母離異。確切來說是他媽媽幾年前跟人跑了,此後他爸爸就開始酗酒,成天到晚的不著家。
  大部分時候,董明亮放學後都是獨自守著空空如也的家。
  這時候門外來了個怪人,他躲還來不及,當然不敢上前追問。
  “後來你就送了鑰匙?”
  “送了,我還看見你了,你進屋的時候我就躲在上一層樓梯拐彎的地方。”
  “所以,你剛往花盆裏埋完鑰匙,我就去了?”
  “是。”
  “有意思,這個指使你的人能把時間算得這麼準?他怎麼知道你一定會去送鑰匙?又怎麼知道你肯定能趕在我之前?他應該很了解你吧?”
  董明亮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不知道。”
  不知為什麼,眼前的董明亮讓閆儒玉有了一絲陌生感,他一點都不像牛小傑日記裏那個膽小懦弱的亮子。
  閆儒玉甚至懷疑,這個董明亮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亮子。
  “4月2號晚上,你在哪兒?”
  “在家。”
  “有人能證明嗎?”
  “我爸後半夜回的家,他喝醉了,罵罵咧咧的,我醒了,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可能還記得吧……”
  “明白了,我們會去了解情況。”
  之後的審訊就再也沒有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閆儒玉隻好放董明亮走。
  臨走,這孩子還給閆儒玉遞上一張紙條,很禮貌地說道:“警察叔叔,你要是想到了什麼新問題,或者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您隨時聯係我。”
  “一定。”
  剛回到重案一組辦公室,就見明輝興奮地跑進屋道:“找到牛小傑的哥哥牛蘇傑了!”
  “人在哪兒?”
  “剛回單位宿舍!已經被同宿舍的其他民警控製,正往市廳送人呢!馬上到!”
  “好!準備審訊!”
  吳錯摩拳擦掌,閆儒玉心裏卻打起了鼓。
  什麼情況?
  為什麼牛蘇傑會在這時候出現?王桂華的案子還沒破啊!現在自投羅網算怎麼回事?
  難道……凶手不是他?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23:01
第88章 狼來了(一十三)

  閆儒玉點起一根煙,猛吸了一口,在腦海中重新過了一遍綁架犯的所有行為。
  他綁架了夏冰,然後給閆儒玉發來牛小傑家的地址,又在門口藏了鑰匙,使得閆儒玉看到了牛小傑的日記,了解到校園暴力的情況。
  在害死牛小傑的凶手——張校長被捕後,他發來了一張照片,證明夏冰還活著。
  手段幹淨利落,意圖也很清晰,警察隻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怎麼可能……不是牛蘇傑?
  牛蘇傑和明輝小白是校友,三人在學校時曾打過照麵。
  沒想到,離校後的第一次相見竟是在一人被刑拘的情況下,明輝小白唏噓不已。
  牛蘇傑除了憔悴,再看不出其它。
  他眼神呆滯,胡子拉碴,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臉上油乎乎的,眼睛周圍是幹涸發白的眼淚痕跡,肯定好幾天沒洗臉了。
  弟弟失蹤,母親離世,這個年輕人正傷心。
  審訊剛開始,他就嗚嗚地哭了起來,像個孩子。
  他的頭深深埋在兩臂中間,肩膀劇烈顫抖著,哀嚎聲像一隻離群的孤獸,聞者心碎。
  吳錯和閆儒玉就這麼靜靜坐在他的對麵,閆儒玉給自己點上一根煙,又給吳錯遞了一根。
  “兄弟,要煙說一聲。”吳錯對牛蘇傑道。
  牛蘇傑已是泣不成聲,他抬起一隻手,做了個兩指夾煙的動作。
  吳錯會意,點上一根遞給他。
  遞煙的時候,牛蘇傑看到,短短一會兒工夫,牛蘇傑的袖口已經被哭濕了一大片。
  牛蘇傑吸了吸鼻涕,抽了一口煙,將自己嗆得連連咳嗽,卻慢慢止住了哭。
  “殺害你弟弟的凶手找到了。”閆儒玉開門見山。
  “凶手?殺害?”牛蘇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你是說,小傑……死了?”
  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牛蘇傑的嘴唇顫抖著,他眼中的悲傷瞬間被鋪天蓋地的絕望代替。
  “他……到底還是……死了?”
  牛蘇傑還想再抽一口煙,可他的手抖得太厲害,已經沒法把煙送進嘴裏。
  吳錯不忍看下去了,他起身給牛蘇傑倒了一杯水。
  牛蘇傑接過,一飲而盡。
  “都死了……都死了……”
  牛蘇傑突然笑了,“你們知道嗎?我終於有工資了,我能給家裏盡一份力了,可以讓我媽不用那麼辛苦節約,可以給我弟買一雙別人都有的名牌運動鞋。”
  他再一笑,笑得無比苦澀,“可是他們都死了,死了啊!為什麼?為什麼啊?……”
  閆儒玉深吸一口氣,終於開口道:“你不覺得你母親的死有蹊蹺?”
  牛蘇傑沉默了許久,才歎了口氣道:“肇事司機還沒抓到。”
  這回答牛頭不對馬嘴。
  顯然,牛蘇傑沉浸在悲傷中的大腦不足以處理任何不夠直白的信息。
  閆儒玉隻好更直白地說道:“據我們了解,你媽媽死於……謀殺,致她死亡的那場車禍,很可能是有人蓄意而為。”
  又是沉默。
  這回卻比剛才短暫多了。
  牛蘇傑突然抬頭,不可置信地搖著頭,“這……我媽媽人很好的,從來不跟人結仇……她經常跟我們說吃虧是福,她……怎麼會……誰會想要害她?”
  吳錯將牛小傑、王桂華兩樁案件的調查情況做了簡單說明。
  當得知重傷的弟弟被校長殘忍拋棄在野外,又得知母親可能是被人殺死的,牛蘇傑睚眥欲裂。
  他紅著眼睛,凶狠地問道:“究竟是誰?誰殺了我媽?……會不會……跟我弟的案子有關?”
  看來,牛蘇傑的思維能力又回來了。
  閆儒玉當然不能放過機會,他立即停止繼續提供信息,而是問道:“4月2號晚上你在哪兒?”
  “回老家給我媽掃墓……為什麼問這個?”
  閆儒玉不管他的疑惑,繼續道:“有人能為你證明嗎?”
  “你們……這是在審訊我?”
  閆儒玉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終於,牛蘇傑敗下陣來,他道:“晚上我在姥姥家住的,姥姥姥爺都能證明。現在能告訴我你們這是在幹嘛了嗎?”
  閆儒玉和吳錯對視一眼,吳錯道:“夏冰,就是那個帶頭欺負你弟弟的孩子,他被綁架了。”
  “你們懷疑我?”牛小傑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苦笑,“我?我倒希望是我,希望我能親手綁了害過我媽和我弟的人!”
  “然後呢?”
  “然後……然後……”
  然後,他恨不得撕碎了這些人,可他的職業讓他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為什麼你們認為是我?我弟弟死了,如果我要綁架,應該綁那個害死他的凶手,而不是欺負過他的中學生。”
  “有道理,可如果你不知道凶手是誰呢?
  據我們了解,綁匪和你一樣,也不知道凶手是誰。
  而且,綁匪綁架夏冰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起我們對你家這兩起案件的重視,說白了,是想讓我們抓住殺死你弟弟和你母親的凶手。”
  牛蘇傑一愣,“你……確定?”
  “非常確定。”
  又是沉默,牛蘇傑突然大笑,“老天有眼,竟然有這樣的好人!”
  “好吧,我能理解你們懷疑我,也感謝你們破了我弟的案子,謝謝。
  我……我真希望自己就是那個綁匪,哪怕是以這種方式為家人做點什麼。
  可是,除了我有最強的動機以外,你們不會找到任何證據,因為我真不是綁匪,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吧。”
  “好吧,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閆儒玉拿出一把裝在證物袋裏的鑰匙。“這把鑰匙,請你辨認一下。”
  他將鑰匙拿到牛蘇傑眼前,“看看,你認得嗎?”
  牛蘇傑接過證物袋,隻看了一眼就肯定道:“這是我的鑰匙。”
  “你的?”
  “對,我的鑰匙丟了。”
  “什麼時候丟的?”
  “12月17號之後,那天是我媽的頭七,我回家迎我媽回來,在家住了一晚。
  那天之後我就再沒回去過……回去,看見舊物,我……受不了那個……
  直到清明之前,要回老家給我媽掃墓了,我想回家看看,這才發現鑰匙丟了。”
  “所以,你現在身上沒有家裏的鑰匙,是嗎?”
  “對。”
  閆儒玉靠在椅背上,一隻手揉著擰成大疙瘩的眉心,顯然是碰上了解不開的難題了。
  吳錯繼續審訊。
  “那你覺得誰最有可能為你弟弟和你母親報仇?”
  “我不知道……或許……是那個人?……”


a0981585211 發表於 2018-1-3 23:02
第89章 狼來了(一十四)

  “大概是14年的事兒吧,我記不太清了。
  那年夏天,有個女人推著嬰兒車在路上走,不知從哪兒跑出來個瘋子,搶了小孩就跑,那女人一邊在後麵追,一邊哭喊,正好被我媽碰上了,我媽就幫她一塊追。
  盛夏的大中午,天太熱,人都不出門,路上根本找不到能幫忙的人,我媽跟那女人追了好幾條街,這才把孩子搶回來。
  我媽就跟沒事人似的,也沒告訴我們,後來還是小孩的父母想辦法找到我們家,我才知道這件事的。
  當時,孩子他爸要給錢,我媽沒要。他們就買了好多東西,還說我媽是他家孩子的救命恩人,以後我家有什麼事,盡管開口找他們,好像他們偶爾還會跟我媽有聯係,逢年過節發發短信什麼的,具體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現在能想到的隻有這兩口子……綁架是大案,如果不是過命的交情,誰會為我家做這種事兒?
  可是……這兩口子……哎!肯定也不是他們……吧……”
  現在,沒有任何證據直接指向牛蘇傑。
  吳錯顯然不想再折磨這個已經無比憔悴的年輕人,審訊很快就結束了。
  牛蘇傑一離開,吳錯就對小白道:“去盯住他,有任何異常立即彙報。”
  顯然,同情並沒有令吳錯失去理智,在確定真正的嫌疑人之前,牛蘇傑依然有嫌疑。
  審完牛蘇傑,兩人都感到無比疲憊。
  閆儒玉突然道:“破了案子,我也該去給爸媽燒點紙了。”
  吳錯點頭,“一起去。”
  接著,他又問道:“老閆,你有頭緒嗎?”
  閆儒玉搖頭。
  吳錯竟也露出了牛蘇傑式的苦笑:“多久沒碰見能把你難住的案子了?”
  “少說風涼話,”閆儒玉揉著太陽穴道:“容我想想吧,建議你先查王桂華的案子。”
  “得嘞。”
  “查到三條信息。”金子多抱著筆記本電腦來到攤坐在審訊室的閆儒玉和吳錯跟前。
  “什麼信息?”
  “第一,剛跟牛蘇傑老家的派出所取得了聯係,經調查,夏冰失蹤當晚,牛蘇傑的確在鄉下姥姥家。傍晚時他還去拜訪了幾位鄰居,感謝了人家對姥姥姥爺的照顧。可以確定牛蘇傑沒有作案時間。
  第二,王桂華的車禍發生在12月10號,在12月6號的時候,夏洪文有一筆15萬元的取款記錄,並且,值得注意的是,從夏洪文以往的商業記錄可以看出,他是不用現金的,商業往來都是直接電子轉賬。
  這筆現金的用途不祥,但是從金額來看,買輛二手桑塔納足夠了,多出來的錢,或許可以付給雇來的司機。”
  吳錯接過筆記本電腦,“僅憑一個取款記錄,說明不了什麼,還是得找到肇事車輛。
  我調取了交通事故案宗,發現肇事車輛雖然逃離,但現場留下了車燈碎片。經過材質檢驗發現,這盞車燈不是原裝的,說明這輛車很可能有過事故記錄。”
  “有過事故記錄的二手車?”閆儒玉掏出手機,將此消息發送給之前聯係過的做二手車生意的朋友。
  很快收到回信:電話裏說吧。
  閆儒玉把號碼發過去,對方很快打了過來。
  之前兩人一直是通過聊天軟件聯係,突然間通話,還真有點別扭,就跟網友見麵的尷尬開場似的。
  “那個……高手兄,你好啊。”
  “你好啊,那個……麻煩你了。”
  “沒事沒事,不麻煩,不過……你查這個幹嘛?”
  閆儒玉斟酌著用詞道:“跟你交個底吧,這輛車把人撞了,交警正查著呢,車要是經過你的手,你主動把買車人的信息說清楚就行了,越往後拖,越麻煩。”
  “大哥,你……是警察?”
  “我能跟你說的隻有這些,該你說了。”
  “車跟我倒是沒啥關係,我隻是聽人說前幾天二手車交易市場裏有人吵架,就是因為一輛桑塔納。
  好像是已經談好了價錢,提車的時候買家又變卦了,非得讓抹個零頭,弄得車主各種發火,說什麼買家不講信用……
  雙方吵得不可開交,中介小姑娘都快哭了,後來是一個中介老大哥幫忙調停的,雙方各讓一步,7萬4成交的。
  我正好認識那個中介老大哥,之前也讓他看了照片,但他也不敢確認,不過他倒是確信,那輛車上左邊的前車燈是後配的,車燈不亮的時候,兩邊燈罩有色差。”
  閆儒玉的眼睛一亮,“能確定賣車時間嗎?”
  “這我可記不清了,得再問問,要不這樣吧,等會兒我把那位中介大哥請出來,咱們一起吃個飯,想問什麼你自己問,行不?”
  “行!我請你們,不過,我還有事,就讓我們這兒的一位女同事替我去吧,她去聊也是一樣的。”
  “有美女?那感情好啊!”
  ……
  入夜時分,明輝回到市廳,一進辦公室,她就興奮道:“肇事車輛找到了!”
  “哦?”
  “據那位中介大哥回憶,車是在12月8號賣掉的,當時來買車的是兩個外地年輕人,頂多也就20歲吧。南方口音,具體是哪兒就聽不出來了。
  當時中介大哥心裏還嘀咕:這倆小崽子才多大?不會連駕照都沒有吧?而且,怎麼是現金交易啊?
  還有一點就更奇怪了,通常二手車買家都特別關注過戶的事兒,可這兩個小年輕好像根本不在乎,連問都沒問,還說過戶不著急,他們先付錢提車,等雙方有時間了再一起去過戶。
  除了在砍價上雙方發生了不愉快,其它都挺好的。
  在中介大哥的幫忙下,我聯係到了賣車的車主,車主表示賣完車就再也聯係不上買家了,前兩天他還給買家打電話,想要去把後續手續辦了,買家電話卻一直關機,那輛車到現在還在賣家名下。
  哦,對了,二手車市場登記的買家信息也是假的。”
  外地人,南方口音,現金交易,就這麼點信息。
  吳錯開始發愁了。
  “調取12月8日二手車交易市場附近的所有監控,看他們提車以後去了哪兒,一路監控跟蹤,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落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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