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伊塔之柱 作者:緋炎 (連載中)

 
x24685 2018-1-4 00:52:3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6 1698023
x24685 發表於 2018-6-24 21:49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第二祝福,群星之語

  大廳中有些靜,落針可聞。

  方鴴手臂上的血色花紋——疤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那蜥蜴人長者這才鬆開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冷漠的神色,瑪瑙石一般狹長的眼睛,讓方鴴不由心頭一悚。

  「這是黑暗禁忌的知識,蒼之輝的持有者,」它張開口,低聲答道:「小心,在古老的帝國時代,知識往往意味著墮落,黑暗的力量潛藏字裡行間,它們會誘惑你迷失自我。」

  方鴴似懂非懂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裡已經完好如初,他抬頭來看向對方,也看向金山之上的托拉戈托斯,迷惑地問道:「黑暗禁忌的知識?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蒼之輝又是什麼?」

  「我明白你為什麼有這樣的疑惑,孩子,」一個巨大的聲音在他腦海之中響了起來,托拉戈托斯答道:「因為今天已經很少有人知曉這些過往的秘密,在上一個時代,努美林精靈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留下了五件至寶。」

  「其中海林王冠與哲理之手被給予了人類,以見證凡人在下一個紀元至高無上的權力。但後來人類一分為二,海林王冠留在了艾奎因,為考林的第一代先君所得,而他的兄弟,則帶著哲理之手與巫師們一起穿過迷霧之海,來到今天的瀚那瑞,在那裡擊敗了巨人與娜迦,在巨人王國的廢墟之上建立了今日奧述的雛形。」

  折劍之戰,方鴴也聽過這個傳說,那是奧述人引以為自豪的歷史。

  托拉戈托斯繼續述說道:

  「由羅塔斯所鑄的晨光聖劍,則被精靈們留給了矮人,成為伊休里安的至寶,後來羅塔斯也由此被稱之為矮人的庇護者,這把劍在它遺失之前,最後為矮人英雄瓦裡特所得。」

  「還有一枚徽記,永恆寶石,曾經是精靈王座上的君王之心,它具有無邊無際的魔力,是精靈一族的至高之物。它被送給了羅塔奧的荒野之民,但森林精靈與帕帕拉爾人從羅塔奧出走時,一個名叫拉比的帕帕拉爾人帶走了它。它們用它種出了白聖之樹,而那枚寶石至今還沉睡著巨樹之心中。」

  方鴴有些意外:「我聽說羅塔奧的永恆寶石早已失蹤,原來它只是被精靈與帕帕拉爾人帶走。難怪羅塔奧至今仍舊不歡迎任何帕帕拉爾人進入他們的國境,而且同為自然之民,他們與巨樹之丘的森林精靈們關係也十分冷淡,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關係。」

  老龍緩緩點了點頭。

  方鴴自然知道,白聖之樹就是泰拉卡,它生長形成了巨樹之丘,今天森林精靈與帕帕拉爾人的家園。而巨樹之心,就是聖樹神殿的核心之處,他回頭看了艾緹拉一眼,如果獅人瑞德沒說謊的話,精靈小姐曾經就是這座聖殿的女祭司之一。

  古老守殿人,獨角獸少女。

  他忍不住問道:「那麼最後一件至寶,是精靈聖盃?」

  托拉戈托斯答道:「那是精靈們的至眷之物,它與其他至寶自然不同,世人堅信它盛放著努美林精靈的永生之謎,因此精靈沒有把它交給任何人,而是用七座尖塔守護著這個古老的秘密。」

  方鴴不由失聲:「等等,七座方尖塔?我聽過一首關於它們的古老歌謠,原來那歌裡唱的竟然是真的?」

  他腦海中一下閃過當時的情形:

  『七座方尖碑之下,埋藏著精靈聖盃努美林的秘密,十二星閃耀之地,永恆的生命,無盡的智慧。』

  可十二星閃耀之地又是什麼?

  巨龍睜開眼睛,流露出金色的目光注視著他:「人們相信精靈聖盃上有努美林精靈一族留下的最後秘密,或許是永生,或許是古老預言之中的那個答案——它將告訴我們,災禍之星究竟為何?」

  「這就是你們在這裡的目的?」方鴴這才反應了過來,他看著大廳中的每一個人——蜥蜴人們,老矮人與巨龍:「第三禍星真的要降臨了?」

  「閃耀之海黯淡不堪,然而我們只能從巨蛇之尾的徵兆之中看到一些答案,」肥胖的蟾蜍帶著厚重的腹音答道,「只有努美林精靈們經歷過第二禍星之災,但埃索林一戰之後它們封印了一切相關的記憶與知識,無論是埃索林還是伊索林,都沉入了淵海之下,精靈聖盃或許是記錄當時那一戰唯一的線索。」

  「可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只有讓努美林精靈們所認可的人,才能接近七座方尖塔,並從上面獲悉精靈聖盃的真正埋藏之所。」

  方鴴一下就想起了先前在對方記憶之中看到的那座黑色的方尖塔,忍不住心想,或者說芬里斯島的地下竟也有一座方尖塔?

  所以蜥蜴人們聚集在這裡,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那座方尖塔?

  那麼這麼想來,面前這頭傳奇巨龍選擇在這個地方進行試煉,其目的就十分值得懷疑了。所謂前往遺蹟之中十二層之下,或許是因為方尖塔就在十二層之下。

  但問題是,既然為此為什麼要限制試練者的准入等級呢?還是說,遺蹟之中本身就對進入者的力量有所限制,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他皺起眉頭,聽著托拉戈托斯的話語,不由想到一種可能性,下意識用左手撫摸了一下右手手背。

  果然,下一刻托拉戈托斯蒼老的聲音便答道:「你是泰拉瑞克給我們帶來的一個驚喜,你,還有它,以及索金王子,都是眾星選中的人。但你比他們更特殊一些,因為你是至聖之選。」

  「至聖之選?」

  「選召者,你們是如此稱呼自己的吧?」

  方鴴點了點頭,心想難道說選召者還有什麼特殊的,他們不過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客人而已。

  但托拉戈托斯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跳過它答道:「你具有蒼之輝的力量,那是海林王冠持有者的象徵,它的力量非常特殊。因為米萊拉—海林王冠是由世界碎片的火焰所鑄,具有克制一切黑暗力量的純淨力量。」

  方鴴悚然而驚,海林王冠是他最大秘密,他連希爾薇德也沒告訴過,卻沒想到被對方一眼看穿。而他也明白過來,為什麼尼可波拉斯會帶著厭惡口氣對他說那樣的話,因為黑暗巨龍的確可以算是黑暗力量的終極形態。

  可對方對於蒼之輝力量的迷戀,似乎僅僅因為這一點又說不太過去。他隱隱感到托拉戈托斯對自己隱瞞了什麼,而那世界碎片的火焰是什麼東西,之前似乎也沒聽說過。

  不過他總算想明白了一件事,忍不住問道:「也就是說,努美林精靈們為人類、矮人與荒野之民留下的四件至寶,其實都是尋找七座方尖塔的資格?」

  「正是如此,凡人。」那肥胖的蟾蜍甕聲甕氣地答道。

  「可他們為什麼不直接把聖盃留給凡人們,非要這麼麻煩?」方鴴忍不住問道。

  「辛薩斯,努美林,皆是上古聖賢之後,他們的目的,豈是凡人的目光可以看透,他們留下這樣的安排,自然有他們的目的。」前者十分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答道。

  方鴴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不知道就直說。

  他看向托拉戈托斯,但這頭老龍也搖了搖頭:「努美林精靈離開之時帶走了一切,沒人知道他們為何要如此安排,而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有接受而已。」

  這倒是句大實話。

  方鴴皺了皺眉,問道:「所以這次試煉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那座方尖塔?」

  「能找到那方尖塔自然不錯,但我也僅在年輕時代見過它一面,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安排人手下去探查,就是為了再確認它的位置。」托拉戈托斯答道:「不過這一次,我最憂心忡忡的,是下面腐蝕的情況,我懷疑它們已經開始影響表層世界了。之前我在夜蜥人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氣息,更是讓我確認了這種想法。」

  「腐蝕?」方鴴略感意外。

  「有人傳聞說芬里斯島地下長眠著一位黑暗的神祇,儘管沒有人曾經見過,但遺蹟下面確實充滿了黑暗的力量,」托拉戈托斯答道:「因為我年輕時犯下的一個過錯,最近一百年來,那種力量已經變得異常活躍起來,我擔心它們有一天會來到地表,那時候對於整個芬里斯島來說都會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方鴴記起在回憶之中看到的場景,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去解決這個問題,可麥哲裡大人,你是考林—伊休里安最強大的存在,為什麼不自己去彌補這個過錯呢?」

  「注意你的口氣,小子,」那老矮人終於第一次開口,他不滿地說道:「老托拉戈托斯這個樣子,你以為是因為什麼?巨龍們的壽命可不止一千年,那是因為它利用米萊拉的神器之力一直壓制著地底下的黑暗力量,它將自己與這個地方聯繫在一起,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方鴴反應過來:「麥哲裡大人如此虛弱,也就是說地下的情況已經惡化到難以想像的境地了?」

  托拉戈托斯吃力地點點頭,重重地嘆息一聲:「這件事不能透露出去,年輕人,即便你不願意去完成這個試煉,但也請謹守秘密。雖然我已經委託王國和矮人朋友們在幫忙轉移島上的居民,但誰也沒想到情況會惡化得如此之快,島上的夜蜥人始終與我若離若棄,也不願意與人類站在一起,而而今這場風暴更是耽誤了整個計畫,我擔心會最在島上引發恐慌,以至一發不可收拾。」

  方鴴不由沉默了片刻,試煉他是肯定要參加的,而已下面雖然可能凶險,不過有米萊拉的次神器翼護,他們這些人的生命安全倒是不慮。

  但他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考林王國與伊休里安的矮人既然都知道這件事,為什麼不委託他們?再怎麼說,也比訓練生和我們這些新人靠譜一些吧?」

  「原因很簡單,小子,」那肥胖的蟾蜍開口道:「因為下面不僅僅有黑暗力量,還有偉大的辛薩斯古老的黑色聖城,那裡在上一個時代之前就是朝聖之路,讓那些才才剛剛孵化不久的辛薩斯與古達索克通過這條路,與偉大的意志彼此聯繫在一起。」

  「才剛剛孵化不久的辛薩斯與古達索克,差不多也就是你們訓練生的力量水平,」老龍的聲音再度迴響起來:「這些年因為黑暗力量的侵蝕,破壞了一部分結界,才讓你們這樣的力量水準的人可以進入其中。」

  方鴴這才明白過來。

  他不由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問道:「那我們要怎麼做?」

  「什麼都不用做,」老矮人答道:「所有加入試煉的人,都會從米萊拉大人的神力之中獲得力量,你們講把淨化的力量帶入遺蹟深處,你們進入的越深,對於彌補當年被破壞的封印就越有好處。」

  原來這個試煉是這麼運作的,方鴴這才理解了這頭傳奇巨龍如此安排的原因,看起來對方能製作出米萊拉的半神器,也是因為與那位生命女神達成過這方面的協議的緣故。

  那件半神器如此看來,並不僅僅是庇護著雲層港,更重要是為了壓制這島嶼下面黑暗的力量。

  不過如此一來他就更好奇了,這島嶼深處到底長眠著什麼呢,真是一位古老的黑暗神祇嗎?

  「但那只是普通人的目的,」那肥胖的蟾蜍再度開口了:「你和泰拉瑞克,還有索金王子,你們的目的更加重要,那就是找到古老的方尖塔,重現上古預言與努美林的計畫。」

  「我可沒答應過這樣的事情。」

  方鴴心想,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一旁的泰納瑞克一樣。

  蜥蜴人王子心有所感,也回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向他輕輕一點頭。

  那肥胖的蟾蜍繼續說道:「阿蘇卡的祭禮是來自於黑暗之中的知識,讓那老紅皮給你賜福吧,安達索克的小傢伙,你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接受這樣的命運。」

  泰納瑞克輕輕一點頭,才向那血蜥人長者伸出手。

  老血蜥人目光柔和地看了這位蜥蜴人王子一眼,點點頭,一頭華麗的羽飾也隨之輕輕晃動著。它伸出爪子,按在泰納瑞克的手臂之上。

  方鴴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一幕,對方給予他的賜福是用生命轉化魔力的能力,雖然他還沒實驗過,但從字面意思也能理解這個能力的作用。

  但泰納瑞克可是一個戰士,這樣的能力對於對方來說有意義嗎?還是說,對於不同的人,祭禮的效果其實也是不一樣的?

  他正好奇著,那肥胖的蟾蜍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眯著眼睛答道:「黑暗的知識千千萬萬,對於不同的人,自然會獲得不同的感悟。不過你小心一些,老紅皮可沒說錯,黑暗的知識危險而又強大,如果你不能堅持自我,一步小心就會淪為真正的怪物。」

  方鴴一下就想到了尼可波拉斯和屠龍者一族,不由不寒而慄。

  不過他想自己可是選召者,選召者也會變成龍嗎?當然了,黑暗生物可不只有黑暗巨龍而已,要是變成了那些扭曲的怪物可就搞笑了。

  而這時候,那肥蟾蜍再度開口道:「至於你,凡人,過來,伸出手。讓我們看看,群星會告訴你什麼,它們守護著古老的秘密,星辰之中的力量,可不比黑暗的知識遜色半分——」

  方鴴一愣,回過頭去看著對方。

  他這才想起來,那是塔達蜥族——卡-翠蘭的後代,它們是古達索克蜥蜴人祭祀血脈的繼承者,安達索克從太陽之中獲得力量,阿蘇卡崇尚月亮之中的黑暗秘密。

  而卡-翠蘭,則是群星與夜空的守護者。

  預言者,與占星者們的學派。

  而這時肥胖的蟾蜍已經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輕輕一按。
x24685 發表於 2018-6-26 07:56
第一百七十二章 試煉與變故

  塔達蜥蜴人長者給予方鴴的祝福是卡-翠蘭的眾星之語,卡-翠蘭乃是群星與夜空的守護者,因此這個祝福也偏向於神秘與守護:

  卡-翠蘭的眾星之語:群星與蒼穹將告訴我們這個世界所守護的古老秘密,卡-翠蘭,上古眾神的低語,它潛藏於此,從未改變。在遭到偷襲時,若祝福持有者的察覺能力不低於襲擊者的一半,祝福持有者視同於擁有『直覺閃避』能力。

  次級祝福—預見死亡:每天第一次針對祝福持有者的致死攻擊必然失效(前提是祝福持有者察覺到攻擊,且神力必中除外)。

  肥胖的蜥蜴人長者蠕動著厚厚的嘴唇,吟誦著一段神秘的咒語,方鴴彷彿甚至於一片漆黑之中,但他抬起頭,在古老的吟誦聲之中看到那片繁星綴滿的夜空。

  它一千年來從未改變過,蒼涼的星空長久地注視著這片大地,它的光來自於一千年之前的那古老帝國,也同樣灑向今天的聖佩魯谷地。

  方鴴心中才剛剛感到一種莫名的震撼,但一道巨大的陰影正浮過夜空,它張開雙翼,用金色的瞳孔遠遠地注視著他,它昂起頭來,四支猙獰的犄角幾乎要穿過巨大的月亮。

  這恐怖的幻境嚇得他清醒過來,一切幻想都化為塵土,大廳仍舊是那個大廳,牆壁與黑曜石的巨柱折射著金幣的光芒。

  但塔達蜥蜴人長者已經收回了滿是疙瘩的胖手,有些鄭重地看著他。

  「你們看到了嗎?」方鴴才低聲去問身邊的其他人:「尼可波拉斯的幻象。」

  但所有人都搖搖頭,他們不過只看到塔達蜥蜴人長老握著他的手,在他手臂上畫出一副古樸而繁複的星圖而已。但那星圖也和之前的花紋一樣,漸漸消失,滲入他肌膚之中。

  方鴴看了看祝福的屬性,有些迷惑地問那巨大的蟾蜍道:「這個次級祝福是什麼意思?」

  「它說明你和眾星有特別的聯繫,或許你在卡-翠蘭一道上有特別的天賦,你能感知那些常人所無法感知的秘密,這個祭禮顯示的是一個徵兆,說明你內心中特別在意的東西。」

  它停了一下:「或許你曾直面死亡,亦或者見過死亡的化身,你和阿蘇卡與卡-翠蘭特別有緣分,有機會的話你可以來卡-翠蘭,或許我能教你一點特別的東西。」

  方鴴雖然對於『特別的東西』有些好奇,在艾塔黎亞,學習的途徑無非來自於自我領悟與傳授,但市面上能得到的知識大部分無非是大路貨色,真正的好東西往往掌握在各大勢力,與各路傳奇原住民手中,要想獲得這些珍貴的知識,往往要求選召者滿足各式各樣的條件。

  而且這些條件有的還互不兼容,比如考林—伊休里安商盟與蒼焰騎士團就是彼此對立,你想要在一方中獲得晉陞,必然在另一方導致仇恨的聲望。還遠遠不止於此,除了陣營的考量之外,對於自身的立場,對於世界的認識,都決定了你可能獲得哪一些技能,失去另一些機會。

  這種免費的午餐的,自然是再好不過。

  但卡-翠蘭可不好去,卡-翠蘭是古代古達索克蜥蜴人王國的稱呼,今天那個地方叫做剝心森林,那裡的原始蜥蜴人氏族可不只有塔達一支,有些蜥蜴人的確是保持著食人的傳統的。

  簡單的說,那裡是艾塔黎亞真正的高級區域,沒有絲卡佩小姐那個等級,最好還是不要去那裡找死。更別提剝心森林時枯萎樹人的棲息地之一,蜥蜴人都對它們退避三舍,由此可見這些東西的恐怖之處。

  不過這巨大的蟾蜍提到的『死亡化身』讓方鴴心中再度想到了尼可波拉斯,他在旅者之憩時,馬扎克的那個老管家就告訴過他——『看到龍翼的人,就預見了死亡本身』,他至今沒弄明白那話的意思,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只是在嚇唬他一下。

  亦或者說,那就是死亡化身?

  因為這個問題讓方鴴聯想到了多里芬的未解之謎,為什麼當日災難之中的人們會星輝枯竭,他總覺得那與尼可波拉斯或者拜龍教徒有關,那老管家的話或許當時就預見了什麼。

  不過可惜,並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塔達長者之後,巨龍托拉戈托斯微微抬起頭來,也讓兩人上前。於是在帕帕拉爾人羨慕得快要爆炸的目光當中,方鴴與泰納瑞克一腳深一腳淺地爬上金山,去到那傳奇巨龍面前。

  蜥蜴人王子動作矯健,方鴴身為非戰鬥職業自然要稍慢半刻,不過後者一言不發地回過頭來,伸出爪子將他拉了上去。

  「謝謝。」

  「不客氣,我的人類兄弟。」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托拉戈托斯面前,後者這才直起身來,在隆隆的聲響之中變得越來越高,它張開金色的瞳孔,居高臨下東西注視著兩人。方鴴仰著頭看著這頭傳奇巨龍,直到這一刻才切身感受到對方的氣勢與那種壓迫感。

  而托拉戈托斯的動作非常簡單,只用爪子在兩人額頭上一人點了一下。

  方鴴感到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但白色很快縮小變成了一個光點,接著幻象消失不見,一個新的祝福出現在了他的選召者系統之中:

  塔-赫斯的神聖印記:古老大地守護一切,自然、生命與不容玷污的神聖力量,去吧,古達索克的子民們,前往古老的聖地。祝福持有者在近戰戰技學習時,只消耗一半或更少經驗。(永久狀態)

  龍血印記:爆發狀態下獲得雙倍耐力。

  塔-赫斯?

  方鴴微微一愣,抬起頭來。自從遇上泰納瑞克之後,他就在塔塔小姐那裡惡補過一陣子蜥蜴人的知識,自然知道在辛薩斯—古達索克時代,蜥蜴人其實有五個階層。

  第一階層是巫師,黑暗知識的保管者,阿蘇卡。

  第二階層是戰士,聖殿的守護者,安達索克。

  第三階層是祭祀,觀星者與飾板解讀之人,卡-翠蘭。

  第四階層是士兵,聖地的勇士,塔-赫斯

  第五階層是平民,古達索克之民,托金

  其中除阿蘇卡、安達索克與卡翠蘭之外,托金後來分裂最多,形成大地之上大小小的蜥蜴人氏族,夜蜥人與鯊蜥人都是托金一族的後代,它們現在也以此自稱。

  而其中第四階層,只有生活在考林—伊休里安南方的戰蜥人還可以說是塔-赫斯的後代,不過它們的棲息地在拜恩之戰之中被奧述人付之一炬,而今少有的塔-赫斯都已經四散流離,真正的塔-赫斯可以說已經徹底消亡了。

  可麥哲裡-托拉戈托斯怎麼會掌握著塔-赫斯的祝福?

  老龍像是看出他心中的疑惑,蒼老聲音在兩人心中迴響起來:「當年我答應羅班的請求,前往王國南方,順手庇護過塔-赫斯的子民們。巨龍與古達索克之民有古老的淵源,因此當時它們的長者便將這個祭禮的力量委託於我,希望讓我為它們挑選出預言之中的眾星之子。」

  方鴴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也是拜恩之戰時候的事情。

  他再看了看自己的祝福,塔-赫斯的神聖印記可以說是他所有祝福這之中最強力的一個,近戰戰技消耗減半,當然這東西若是給戰士、聖騎士或者遊蕩者這一類的職業更加可怕,但對於戰鬥工匠來說也非常實用。

  雖然祝福也有持續時間(持續到光海熄滅之刻),但這個祝福後面標註那個永久狀態應該是指在祝福生效之前學習的技能,在祝福失效之後並不會被追索額外經驗。

  這東西就有點令人驚喜了,讓方鴴心中充滿了衝動,要在祝福失效之前儘量多地學習一些近戰技巧,這些都是免費送的經驗啊。不過等腦子冷靜下來,他就發現這東西對自己來說實際沒那麼實用,首先他沒那麼多戰鬥經驗,其次也不可能為了佔便宜就全部都學近戰技能。

  而至於後面那個龍血印記的次級祝福,也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和尼可波拉斯打交道太多,還是因為塔塔小姐龍魂的緣故,給了他這個額外的能力。

  不過爆發雙倍耐久的確是非常實用的屬性,爆發是物理職業一個特有的狀態,就和靈活構裝的超載狀態一樣,它可以在短時間內全面提升一個人的身體屬性——包括力量,敏捷與體質韌性。

  不過爆發力持續的時間與魔導爐沒什麼關係,只和一個人的身體素質有關,它有點類似於狂戰士的狂化,持續時間視耐力屬性而定。

  雙百耐力,就是雙倍持續時間了。

  巨龍為兩人施加完祝福,才第一次在大廳中開口,聲音隆隆地震得拱頂都顫抖起來。它說道:「好了,安達索克的年輕王子,該給予你的東西,都掌握在你手上了。而至於你,人類小傢伙,希望你能給我們帶來一些意外之喜。」

  它昂起頭來,注視著宮殿的大門之外:「去吧,遺蹟的大門已經打開,試煉已經開始了。」

  而眾人身後的蘇菲這時候剛剛放下手中的水晶通訊器,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看起來像是剛剛收到了來自於銀色維斯蘭團隊上層的信息。

  她抬起頭來,看著托拉戈托斯問道:「麥哲裡大人,外面的消息是真的嗎?」

  巨龍低下頭,看了她一眼:「人類小女孩,你在想什麼?」

  「大人,我和茜曾經參加過上一次的訓練生的試煉,」蘇菲答道:「但我們應該還有一次參加正式試煉的機會對吧?」

  托拉戈托斯金色的瞳孔之中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光芒,它緩緩答道:「所以呢,小姑娘?」

  「我想要參加這次試煉。」

  「可它的報名時間已經截止了,小姑娘。」方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竟然看到老龍的嘴角微微翹起,那樣子它分明是在微笑。

  好像陰謀得逞一樣。

  「我知道,」蘇菲答道:「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不是嗎,既然要淨化地底的黑暗力量,那麼去的人越多越好不是嗎?」

  「可米萊拉的神器力量是有極限的,你應該知道這一點。」巨龍答道:「我終歸不具有真正的神力,不可能將所有人都容納其中。」

  「麥哲裡大人,」蘇菲答道:「我們代表銀色維斯蘭作出這個決定,我們可以不需要米萊拉神器的力量,只需要您給予我們一個許可。」

  托拉戈托斯長久地看著她,然後才緩緩點了點頭:「去吧,小女孩。」

  蘇菲恭敬地向它一躬身,然後再看了眾人一眼,向每個人點點頭,便帶著茜轉身離開了宮殿。

  不過離開之前,她大約是想起了之前那個王冠印記的事情,專門回頭看了方鴴一眼,那目光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方鴴有些心有餘悸地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宮殿之外,才回頭問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外面出了什麼事情嗎,麥哲裡大人?」

  他當然看得出來,銀色維斯蘭顯然之前是不打算參與這個試煉的,但外面聖佩魯谷地應該發生了什麼變故,才讓他們作此決定。

  不過銀色維斯蘭不愧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公會,光是這份果決就有些震撼人心,放棄米萊拉神器力量的眷顧,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是六分之一星輝的損失啊。

  這可不比虛擬社區之上的那些遊戲,在艾塔黎亞每死亡一次,就意味著你遠離了這個世界一分。

  縱使方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是不敢隨意拿星輝來開玩笑的——當然了,他的星輝比其他人更少就是了。但對於它的問題,老龍並不作答,只是告訴他們:

  「古達索克有五個祭禮之印,阿蘇卡,卡-翠蘭與塔-赫斯的祝福皆在此地,夜蜥人與鯊蜥人已決定於我們分道揚鑣,而安達索克的那一個掌握在索金王子手上,而五個印記齊聚,才是真正的守護者祭禮。」

  它停了一下:「不過我也無能為力,能否做到那一步,就看你們自己了。」

  說完這句話,老龍似乎有些疲憊,它扇了扇翅膀,緩緩趴了下來,金色瞳孔之中的神光,也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嚇得那個老矮人一下子從下面蹦了上來,驚慌道:「托拉戈托斯,老夥計,你們沒事吧?」

  「卡奧特,你給我從我的寶庫上滾下去。」老龍沒好氣地說道。

  老矮人這才依依不捨地從金山上走下去,方鴴看到這古怪的一幕不由好笑,而正是這個時候,他才聽到托拉戈托斯的聲音從腦海之中傳來:

  「他們和你們不一樣,我很清楚銀色維斯蘭那小丫頭和她背後的那些人想要什麼,這些人還算不錯,但想要收穫,首先就得要付出——他們也很清楚這一點。」

  方鴴聽得雲裡霧裡,正想要再問,但老龍已經合上眼瞼,像是睡著了一樣,不再開口了。

  兩個蜥蜴人長者也看了他們一眼之後,各自離開了大廳。

  老矮人喋喋不休還在抱怨托拉戈托斯的小氣,他們這一族對於朋友異常熱情,但對於外人也異常冷淡,外加一條特別記仇與小心眼。

  方鴴自詡很熟悉矮人的性格,他在艾爾帕欣就被這些可惡的傢伙給坑得不要不要的,因此也不指望對方會帶路,這才與泰納瑞克一起從金山上面走下來。

  他們一下來,天藍就忍不住衝上來問道:「艾德哥哥,我剛才好擔心你啊!可是大貓人不讓我上來幫你,對了,那老龍對你們說了些什麼,神神秘秘的,我們都聽不到。」

  方鴴哪裡還不知道這小丫頭的德行,用手指在她腦門上一戳:「別隨便給大貓人身上潑污水。」

  「不是大貓人。」瑞德鄭重強調道。

  不過方鴴倒不以為意,只對眾人使了個眼色道:「出去再說。」

  老實說,他也沒想到這簡簡單單的邀請會生出這麼多事情來,不過好處也拿了不少,至少那三個祝福就是實打實的收益。那與其說是三個祝福,不如說是三個免費的技能,光省下的經驗就不可以道里計。

  不過方鴴覺得更重要的竟然與傳奇綠龍麥哲裡牽上了線,這裡面的好處就更多了,雖然還只是照了個面,但看起來已經堪比銀色維斯蘭這麼多年下來的努力了。

  在艾塔黎亞,和傳奇原住民搭上線,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何況那位塔達蜥蜴人長者與血蜥人的長者看起來都是站在他們一邊的——至少是站在他手上這個古怪的印記一邊的,前者還說過要傳授他知識這一類的話,這就更了不起了。

  但麻煩的地方也不是沒有,至少這個試煉現在就不能等閒視之了。他原本是打算盡快穿過地下世界,能拿到多少成績就拿多少成績,好方便與其他人一起在雲層港匯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會比布麗安公主還要晚到那個地方。

  而現在看來,這個計畫也得改改了。

  幾人走出大廳,才發現外面的山谷之中,竟然已經是一片混亂。方鴴微微一愣,他雖然知道試煉已經開始了,可就算是試煉,好像也用不著這個樣子吧?

  事實上他此前瞭解過,真正參與試煉的人並不多,谷地之中多的人一方面是前來護送訓練生的其他成員,一方面是來這個地方尋找賺錢機會的冒險者。

  兩兩相加,才讓這個地方顯得熱鬧非凡而已。

  但眼下這哪裡像是試煉,根本就像是在打仗嘛?

  正想間,一支羽箭遠遠飛來,嚇得方鴴一縮頭,讓羽箭從自己頭頂飛過。後面瑞德一抬手,穩穩地將它抓住,然後獅人才抬起頭來,眯著眼睛看著前方——
x24685 發表於 2018-6-26 22:19
第一百七十三章 混亂的局面,保姆型隊長

  一行人直到行入山谷之中,才搞清楚下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在他們會見那頭傳奇巨龍之時,托拉戈托斯也利用魔法分身,同時向山谷之中所有人公佈了此次試煉的獎勵。

  獎勵是一批A級品質的魔導器——提列奧龍弩,托拉戈托斯將它們放在地下第七層的終點上。

  也難怪這個消息令所有人都瘋狂了。

  方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提列奧龍弩具有超長射程與破甲屬性,在25級以下,它們是除傳奇裝備之外最好的魔導弩。但在艾塔黎亞,製作龍弩是矮人煉金術的不傳之秘,除了金須射手大規模裝備了這種重弩之外,在埃爾德隆之外,提列奧龍弩是千金難求。

  何況排除這一點不談,就算是普通A級品質的裝備平時一件也價值千金,何況一批。他們連問了好幾次,才確認自己沒聽錯,那頭傳奇巨龍真說的是一批,而不是一件。

  方鴴與其他人不由面面相覷。

  一批A級品質以上的提列奧龍弩,就算是血之盟誓這樣的公會,拿到手也足以武裝起一個精銳的弩手團,其戰鬥力在三階選召者以內可以說等於小半個旅團,這種誘惑誰能拒絕?

  不要說個人與冒險團,大公會也把持不住啊。何況這個獎勵背後的含義更加豐富,眾所周知,龍之巢地下一共分為十五層,而往年托拉戈托斯只會給到達十二層以下的冒險者嘉獎。

  第七層是這個地下遺蹟的第一個關卡,因為在第七層之前,遺蹟之中只有綠龍麥哲裡自己設下的各種幻象與構裝僕從敵人——到達第七層,意味著成功通過訓練生試煉。而通過了這一層的選召者,才能獲得經驗獎勵。

  第七層以下,才會出現遺蹟之中的真正敵人,居住在黑暗地下的夜蜥人,各式異怪與魔法生物,據其他參與者所描述,七層以下與以上難度不在一個層面上。

  因此七層以下,每一層托拉戈托斯都會給予一些小獎品,通常是經驗藥劑,偶爾也會是一枚寶石或者什麼的——當然,通常來說,獎勵品的價值不會高於選召者們在這個過程之中所消耗的消耗品與門票的費用。

  這頭傳奇巨龍的吝嗇之名,也因此不脛而走,彷彿它驚人的財富積累,都是來源於這個試煉。但所有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頭老龍竟然忽然慷慨了一次,如果第七層的獎勵都如此豐厚,那麼之下呢?

  十二層呢?十五層呢?

  不得不引人遐想連篇。

  方鴴這才反應過來蘇菲在大廳之中那番話的意思,一批A級品質的提列奧龍弩或許還不值得銀色維斯蘭興師動眾,但七層以下可以預知的豐厚獎勵就足以令它不惜一切代價了。

  不要說其他人,就是瞭解事情前因後果的他也心動不已,這批提列奧龍弩賣掉的話,他們的船的啟動資金就有了。帕克在一旁更是眼睛都瞪直了,「那我還等什麼?」帕帕拉爾人大聲說:「眾神都對這樣的拖沓感到驚訝!快,已經來不及了,我們得馬上趕上其他人!」

  「等等。」但方鴴卻顯得異常沉穩,他看了一眼山谷方向,並如此回答道。

  他記得這傢伙原本可不是這麼說的,為了不參加試煉,他們的帕帕拉爾人一度宣稱自己不能進入幽閉空間。當然現在,這些問題好像不治自癒了,或者壓根沒有存在過。

  艾緹拉輕輕點了點頭,關鍵時刻沉得住氣,這是優秀的領導者必備的品質。

  山谷中此刻一片紛亂,事情的緣由說來也簡單,就像所有大公會的一貫作為,通往地下的試煉大門開啟時,血之盟誓的人清空了試煉廣場,並封鎖山谷不讓其他人進入。

  但冒險者們怎麼可能嚥得下這口氣,因此引發了山谷之中的大戰。不過冒險者雖然人數眾多,但人心不齊,甚至還有人在裡面渾水摸魚,殺人獲利。反觀血之盟誓一邊,留下的人雖不多,但幾乎都是精英,其中還有兩個旅團,因此很快就佔據了上風。

  現在的情況是除開那些亂殺人撿裝備的職業『鬣狗』之外,交戰的雙方其實僵持在山谷中段,那裡有一座簡易的集市,雙方都正圍繞集市進行爭奪。

  方鴴抬起頭來看著遠處半空中托拉戈托斯的虛影,在這個魔法幻象中它不復在山頂宮殿之中的虛弱,而是如往常一樣威風凜凜的樣子。

  但此刻聖佩魯谷地那裡還有往日的寧和?有半分安全區的樣子?老龍默默地注視著山谷之中的廝殺,似乎也沒有阻止的意思,任由此地血流成河。

  他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有些感嘆,心想在艾塔黎亞每一個活得夠久的生物,果然都不能輕忽——這會兒的老龍哪有先前和藹的樣子,它站在那裡更像是陰冷的死亡化身。

  像是感應到方鴴的目光,那幻象回過頭看了他們這個方向一眼,微微向他頷首許意。方鴴心中其實明白對方這麼做的潛在目的,米萊拉的半神器的力量有限的,不可能讓所有人都一擁而入進入地下。

  因此進入的人,自然是越強越好。血之盟誓的人在不自覺之中,就成為了老龍的篩選器,而且方鴴相信他們不可能攔得住所有的人,因為那不符合托拉戈托斯的目的,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它就自然會介入。

  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直接恢復聖佩魯谷地的迷鎖結界。

  薑還是老的辣啊,方鴴心想,心中同時也有了成算。

  他當然不可能等到那個時候,血之盟誓的人肯定已經先進入遺蹟了,說不定還有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方鴴環視四周,等那時候別說第七層,恐怕連第八層的獎勵都連灰灰都沒有了。

  不過單憑他們的力量肯定不夠,他們要面對是一整個嚴陣以待的大型公會,但他們也不是沒有盟友,至少聽雨者這會兒肯定還在山谷內,血之盟誓的人這麼看不太可能放他們下去。

  至於其他冒險者的力量當然也可以借助一下,不過方鴴明白,這些人靠不住。與其指望他們,不如靠自己的而力量在血之盟誓的封鎖上打開一個口子,那時候山谷之中的冒險者也不需要他引導,自然會一擁而上。

  心中有了定計,方鴴這才開口道:「艾緹拉小姐,這次試煉的獎勵對於我們來說是個好消息,只要拿到其中一部分,我們原本計畫的很多事情就可以做了。」

  他看向貴族小姐:「比如希爾薇德父親的遺願——」希爾薇德揚起眉,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仍向他點了點頭,以示謝意。

  方鴴才繼續說下去:「當然,那也是我們自己的船,它對於我們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我想搏一搏,從第七層獎勵的及價值來看,我至少想要拿到其中一層的獎勵。」

  「可以,」艾緹拉答道:「不過你怎麼打算的?」

  精靈小姐沒意見,大貓人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三個訓練生則以他的意見為主,才加入隊伍的箱子自然也無可無不可,或者說只要能搞事,這傢伙都是躍躍欲試,讓方鴴感到自己隊伍之中都是危險份子。

  至於帕帕拉爾人這會兒心都已經飛到第七層,去與自己的提列奧龍弩相會了,問也是白問。

  因此只有泰納瑞克的意見,但這位蜥蜴人王子只簡單地看了他一眼,答道:「我說過,在人類世界由你來安排,只要我尚有一息尚存,說的話就仍然算數。」

  「謝謝你,泰納瑞克,」方鴴點點頭,他又回頭問道:「我計畫先找到聽雨者的人再說,箱子,你能聯繫上孤白之野嗎?」

  「能,隊長,」箱子點點頭:「我之前就問過了,他們也在前面的遺蹟廣場上,不過沒我在,孤白之野老大他們好像有些吃力啊。」

  方鴴翻了個白眼,後半句話只當沒聽到。

  他又說道:「還有一個問題,艾緹拉、希爾薇德小姐還有她的女僕,以及大貓人和其他人的實力我大概心中有數,但只有箱子你還有泰納瑞克我比較陌生——」

  他停了一下,補充道:「其實出於為接下來的試煉考慮,我也想問一下這個問題,我是煉金術士,帕克的職業你們也都清楚,箱子你與泰納瑞克的戰鬥定位是什麼?」

  箱子黑色的蝠翼面具下閃過一絲冷光,好像早就等著這個問題,迫不及待地答道:「如你所見,隊長,我是一個冷酷的殺手。只要是殺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厄,後者就算了,我不殺手無寸鐵之輩……」

  「好了好了——」方鴴趕忙打斷這傢伙,他也不指望能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與其聽這中二少年廢話連篇,他還不如待會自己觀察。

  方鴴再看向泰納瑞克,蜥蜴人王子則簡單直接得多,它只沉默寡言地舉了一下手中的雙頭戰矛,它是一個戰士,一切盡在不言中。

  只有方鴴欲哭無淚,這個隊長可真難當啊,為什麼別人隊伍裡就是解語花似的雙胞胎姐妹,人長得又漂亮又善解人意,而自己隊伍裡都是一些怪人呢。

  至於只有艾緹拉小姐是唯一靠得住的人,可精靈小姐最大的興趣不是戰鬥,而是種植與烹飪。

  至於大貓人,算了——喧囂的風解釋一切。

  他看向艾緹拉:「艾緹拉小姐,就靠你們了,送我們進入試煉之地之前。」

  精靈小姐認真地點了點頭。

  決定了計畫,一行人這才繼續沿著森林之中裸露的遺蹟石板前進,一路上到處可見在混戰之中的人,山谷之中此刻簡直是一片混亂。

  這些人中不少是血之盟誓的人,自然也有普通冒險者,還有不少職業『鬣狗』,後者指那些專門在混亂之中殺人奪物的傢伙,這些人在哪裡都沒什麼好名聲,但總有人樂此不疲地加入這個行列。

  方鴴小心地避開這些戰鬥,他和黎明之星混過一段時間,明白外圍的這些冒險者靠不住,他們中大部分都是獨行俠鬣狗。而他就算要聯合冒險者,自然也是找那些有明顯組織的人,這些人這會兒應該都在山谷裡面的廣場附近。

  不過他不找事,不代表事情不會找上門來。

  在穿過一片灌木叢時,方鴴順道問了一下泰納瑞克關於祭禮的事情。

  蜥蜴人王子沒有龍騎士系統,因此只能簡單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祝福的效果。不過方鴴還是聽明白了,泰納瑞克的阿蘇卡祝福是通過擊殺敵人獲得力量,這是典型的黑暗力量,不過具體是額外經驗還是戰鬥之中的BUFF,暫時還不好說。

  它的卡-翠蘭印記則是通過眾星之眼預判對手的行動,從而獲得命中與感知的加成,相當於一個永久的克敵機先,當然效果沒那麼強悍。但配合它的職業,這算是一個相當實用的能力,至少方鴴認為比自己的印記要強上許多。

  至於最後的大地祝福,塔-赫斯的神聖之語則十分剛健樸實,只要持有者腳踏力量,便能獲得兩倍的力量加成。這個東西簡直簡單粗暴,也就是只要在地上戰鬥,這時候的蜥蜴人王子可以說與一般的力量系戰士也不分伯仲。

  但在敏捷上,則甩了後者好幾條街。

  當然,缺點也不是沒有,一旦進入空海,這個祝福可以說就失效了。而且在水中,在樹上,或者被對手強制離地,這個祝福就有也等於無了。

  方鴴正在分析對方的得失,卻沒想到正是這時候,灌木叢後面一下子衝出兩隻隊伍來。

  前面的人慌慌張張一看就是在逃竄,至於後面的人貌似是佔據了上風,打算包圍前者。而這些所有人,顯然也沒料到灌木叢背後還有其他人存在。

  因此在看到方鴴的同時,前面逃竄的人一下有些緊張地停了下來,後面追擊的人自然也是同樣,但警惕性更高。

  在眼下這個環節,誰敢保證自己對面的人是不是潛在的威脅?畢竟誰也不會在自己臉上寫下『鬣狗』兩個字,何況那些追擊的人一看就是專業的鬣狗。

  鬣狗和鬣狗之間,可沒有臭味相投的說法。

  兩邊正一猶豫。

  但方鴴反應卻快許多,他看了一眼追擊的雙方,目光落在前面那些人身上——一些慌慌張張的冒險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低喊一聲:

  「帕克,左前方,射那個獨眼龍。」

  他說的正是追擊者之中看起來像是領頭的人,帕克與他配合了這麼久,早就形成了條件反射,想也不想便舉起十字弓,扣動扳機。

  而那領頭的人明顯反應了過來,作了一個偏頭躲避的動作。

  可惜帕帕拉爾人弩手早就今非昔比,在旅者之憩乃至於之後岩鯊一戰時,帕克的實力還平平無奇,與當時其他冒險隊之中的蹩腳弩手相映成趣。

  但俗話說人都是逼出來的,自從離開艾爾帕欣,他們在那之後遇上的麻煩就成倍提升——多里芬一行、與夜蜥人的血戰、在血之盟誓的伏擊下突出重圍,對手可以說是一次比一次專業。

  而帕帕拉爾人雖然活寶了一點,可本身天賦不差——否則也不會拿到夜鶯大賽的冠軍。又經過這麼多次戰鬥磨煉,射擊精準程度早不可同日論。

  那領頭的人一躲,卻沒想到帕帕拉爾人早就對他這一躲形成了預判,後者頭一歪,那弩矢剛好從下顎處射入面頰內,他慘叫一聲就倒了下去。

  而這一箭就像是戰鬥的導火索。

  那些被追殺的可憐的傢伙眼中露出感激的目光,雙方目光相交,也不廢話,前者一轉身就殺了回去。但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比他們更快。

  老實說,就連方鴴也沒想到——

  第一個衝上去的是自稱沒有感情的殺手——那個中二少年,箱子快得像是一條移動的黑線,只在身後留下一片殘影。他甚至後發先至,比泰納瑞克還先一步殺入敵陣之中。

  方鴴嚇了一大跳,心想要不要這麼快,你這是十級以下應該有的速度嗎,全敏偏向也不至於這樣吧?但他再看一眼,才看清楚箱子的套路。

  一環魔導術—本我解放。

  心靈力能也算是力能系的一部分,本我解放有點類似於狂戰士的狂暴能力,但狂暴是身體屬性全面提升,而本我解放則是指定增強受術者某一方面的屬性。

  當然兩者都有衰弱期,而且可以說本我解放的衰弱期來得更早,因為法術只持續十多秒時間。因此除了少數追求一擊必殺的心靈刺客之外,很少有人會用這個法術,因為那與自殺也相差不大。

  全敏偏向,外加本我解放,而且如果他沒看錯的話,箱子的鞋子似乎也是一件魔導器,上面附有一定加速能力。憑藉三重加成,箱子的速度確也在這個等級達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

  但方鴴看懂了這一點。

  不代表箱子的對手們也看懂了。或許再更高等級的敏系選召者看來,這速度也不過如此,可面前這些人的等級也不過如此,就算比方鴴他們稍高一些,但也不過與艾緹拉幾人在伯仲之間而已。

  在他們眼中,箱子此刻就是一片雜亂的影子,一道奪命的冷光。

  箱子找上的對手明顯還是精挑細選過的,那是一個元素使,在團戰之中只要給元素使時間,對方就能發揮驚人的作用。可惜她此刻已經沒有時間了,因為一柄細劍已經刺向了她的護盾。

  本來這還能救她一命——因為法師系的護盾是永久生效的,不管有沒有察覺敵人的存在。可惜只見我們沒有感情的殺手的左手手一引,那護盾居然土崩瓦解開來。

  原來這傢伙在這個距離上居然直接用力場能力將那法師的魔導爐給扯了下來,由於後者完全沒反應過來,所以自然也沒能阻止。而這一手也是超級陰險,魔導爐內的魔力一中斷,護盾只是一閃,便已消失得無影無形。

  然後那元素使便只能眼睜睜看著細劍刺穿她的心臟。

  從箱子發動攻擊到元素使死亡,一前一後,不過才區區兩三秒的時間。少年用手在女人身上一推,將她逐漸冰冷的屍體推倒在地,同時背對所有人挽了一道華麗異常的劍花。

  將劍上的血珠灑了個乾淨。

  但他動作還沒做完,一記火箭飛拳便已凌空而至,將一個偷襲的人打飛了出去。「集中注意力啊!」方鴴沒好氣地喊道:「你在耍什麼帥,後面還有人!」

  他話音未落,泰納瑞克已經抵達,一矛刺穿另一個敵人。蜥蜴人王子隨手一甩,便把那人丟出去撞在人群之中,

  箱子這才回過頭來,有點無辜地看著兩人。

  「我知道你會幫我解決他們啊,隊長。」

  「你給我滾!」

  方鴴氣了個半死,感情這小子犯中二病,還要他來幫忙擦屁股的,難道他長得很像是保姆嗎?
x24685 發表於 2018-6-27 23:07
第一百七十四章 計畫

  兩三輪交手之後,本我解放持續時間一過,箱子的速度立馬慢下來。不過這時候他顯然已經發現了更省事的方法來解絕對手,只見少年將杖劍在左右手互換,十分帥氣地對衝過來的一個雙劍士喊道:

  「力場,束縛——」

  一道無形的力量由那劍士腳下升起,將他釘在原地,雖然只是片刻,但一隻飛拳已從後方呼嘯而至,打在他鼻樑上,讓他倒飛出去。

  箱子鬆開手,又看向下一人。

  那是個銃士。

  那銃士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同伴是怎麼倒霉的,正嚇了個半死,顫動著圓滾滾的身體正準備後退。但箱子伸手虛引,口中吟誦:「偵測魔法,反重力!」同樣一道波紋從他手中放出,對方的魔導爐立刻變得明亮刺眼,然後再他向上一托,無形之力便將那人連帶魔導爐一起從地上拽起來。

  力場法術就和其他所有的法術一樣,其控制要效果要視受術者的抗性而定,但在低等級,真正的控制向施法者並不多,因此這些烏合之眾顯然沒什麼對付控場向法術的經驗,讓他一控一個准。

  少年只將那人向後一丟,口中大喊:「隊長,交給你了!」

  「你給我後退一點。」方鴴咬牙切齒地喊道。

  他算是看出來了,箱子的魔導士等級是要高於雙劍士等級的,也就是說對方其實更偏向於傳統的施法者。

  當然了,傳統的施法者絕對不會沖在人群最前方。

  不過他心中雖然腹誹不已,手上卻一點不慢。加固手套本身就是靈活構裝,他操縱起來自然如臂使指,以手成刀,飛拳也在半空中作同樣的動作,猛力一揮,手刀繃直了如同一道長鞭掃向那人。

  流星在半空中劃過一條華麗的弧線,準確地命中那人頸項,後者慘叫一聲在半空中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漂亮,隊長!」箱子讚了一句:「我們合作無間。」

  方鴴翻了個白眼。

  他咔一聲收回手套,同時抬頭透過單頁風鏡掃了一眼戰場。戰場上的其他人果然也察覺了這個方向上的威脅,他們開始以為箱子不過只是一個雙劍士,但現在才看清後者一手持劍一手持杖,竟是個詭異的魔導士。

  一個自由的魔導士和一個自由的雙劍士在戰場上的威脅自然不可等同而論。

  七八個人一下子向這個方向衝了過來,少年見狀嚇了一大跳,他在聽雨者訓練可沒有以一敵多這樣的經歷。確切的說,任何一個施法者都要儘量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衝了過頭,本能地發出了頂級選召者的聲音:「隊長,救救!」

  方鴴看到這一幕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之前明明提醒了,這傢伙就當耳邊風沒聽到處理。不過沖臉型魔導士,想來帶腦子的人也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來,這下倒好,他真成了保姆了。

  好在對方的戰鬥力還是有的,在魔導士等級不低的情況下,近戰技巧也一樣嫻熟,在經驗有限的條件下,這只能用天賦來解釋。

  難怪孤白之野會看中這個少年,底比斯之尖的拉神,在與其他頂尖選召者同樣的經驗條件下,能做到三系全修,這裡面很大一部分原因固然是各種機緣巧合。

  但更重要的是,依靠對方強大的個人能力。

  至少到現在為止,方鴴對於這中二少年表現出的戰鬥力還算滿意,不過要說比得上當年的R,大約還稍稍差一些東西。如果非要讓他來形容的話,大概是差腦子吧。

  方鴴一邊想一邊拿出一個普通的發條妖精,向前一丟。金色的發條妖精『嗡』一聲在少年前方斜飛過去,同時他的話語也從隊伍頻道之中傳來:「起牆!」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兩個字,但方鴴相信,對於戰鬥天賦優秀的選召者來說,兩個字就夠了。

  箱子果然心領神會,他向後一躍躲回一株像樹橫生的根系後面,同時左手伸出樹幹,向發條妖精同樣的方向劃出一條斜線,「力場,束縛——」

  無形力場像是一隻大手,從地上抓起泥土與碎石,由於非是對智慧生靈,對於沒有抗性的軟泥與礫石來說,同樣的法術力量在這裡表現得更加淋漓盡致。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一道泥石流構成的土牆竟從平地上直立而起,形成一面流動的斜向的牆壘。

  這種牆根本無法攀爬,但所幸並不長,對方的人見狀想也不想就從牆斜向方鴴等人的一面繞過來——這也是動物的不能,在千鈞一髮的戰場之上,他們理所當然不會捨近求遠。

  但可惜的是,對於他們來說這不過是無意識的選擇,但對於方鴴來說這卻是早有預謀的目的,那些人才剛剛走過土牆,便看到前方一頭高大的獅人,威風凜凜地攔在他們面前。

  那幾個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頭,才能戰戰兢兢地看到瑞德裸露在外的雪白獠牙。

  但大貓人其實不過在冷笑:

  「恃強凌弱,絕非正義所為。」

  它搖搖頭,一頭火紅的鬃毛無風自動,獅人掄起權杖,一道金色的光芒從他身上綻放而出。這些人最多不過與艾緹拉齊平的等級,戰鬥力說不定還不如精靈小姐,怎麼可能是一個已經二十級的聖騎士的對手。

  何況大貓人還是原住民。

  在同等級,一般來說原住民的實戰水平是遠超過普通的選召者的。

  因此留給這些人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場戰鬥最後以帕克的爆炸弩矢終結,當強烈的閃光從森林之中一閃即逝時,所有人都不由回過頭看向這個方向。

  連立於山谷上方的巨龍虛影都偏過頭,而等托拉戈托斯遠遠看清了交戰的雙方之後,金色的眼睛中才閃過一道驚訝的光芒。

  爆炸的氣浪翻捲著每一個人的頭髮與衣角。

  當爆風散盡,塵埃落定之後,森林之中早已面目全非,原本泰納瑞克對面的鬣狗們早已蹤影全無,原地只剩下一個深一兩米,還余煙裊裊的深坑。

  帕克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被風吹得豎起來的頭髮,心想這強化爆炸弩矢的效果還真是恐怖,就是射程太近了一些,有種核子手雷的感覺——欲殺敵,先傷己。

  這自然是方鴴新製作的那一批起爆水晶的效果,剛好帕克等級提升之後魔力爐輸出上限增加讓他也可以使用這種水晶,不過這玩意兒畢竟是為了『火巨靈』專門設計的,用在弩矢上效果並不太好。

  因為射程和精度大打折扣,甚至一不小心就會傷到自己人。

  戰鬥結束之後,那些被方鴴等人救下來的人顯然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以至於他們愣了好一半天才想到要過來道謝。

  而就和方鴴猜測的差不多,這些人不過是最常見不過的那種臨時組成的隊伍,他們甚至都沒有打算參加試煉,不過是過來做生意的,但天知道怎麼會惹上這樣的事情。

  幾個人在那裡自嘆倒霉,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詢問方鴴等人是不是什麼大公會的成員,顯然之前的戰鬥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畢竟有這個戰鬥力水平的,一般絕非是普通冒險團。

  而方鴴避而不答,只安撫了他們一下,才說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各位,我想請你們幫一個忙。」

  「幫忙?」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但在新世界混了這麼久,這些人顯然也不是真正的新手,一個個都是老油條。他們先是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後才答道:「你救了我們一命,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幫忙的,只要能做到,我們當然無所不從。」

  聽聽,雖然聽起來說得大義凜然,但其實充滿了各種預設條件。

  要是方鴴在加入黎明之星之前,說不定還對這樣油滑的態度不以為然,甚至他那時候就覺得絲卡佩小姐有些太過不老實了,一方面受僱於弗洛爾之裔,一方面卻常常偷奸耍滑。

  甚至到精靈遺蹟之前,大家都堅持要拿到錢才辦事,那與他想像之中的選召者有很大的區別。

  但現在嘛。

  方鴴已經學會用包容的眼光去看待這些東西了,對方這麼做也無可厚非。他點了點頭只簡單地答道:「這一次龍之巢的試煉很特殊,但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霸道你們也看到了,要不是他們,這個地方也不會亂成這個樣子。」

  他停了一下:「你們想不想報仇?或者說也一起參加試煉?」

  「參加試煉?」那些人明顯一下子抓住了重點,至於想不想報仇,他們才不關心這個。向大公會報仇,這不是搞笑嗎?不過他們也問道:「傑弗利特紅衣隊,不是血之盟誓嗎?」

  「血之盟誓可沒這個膽量。」方鴴才向這些人解釋了一下血之盟誓與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關係,他先前在山之宮殿外就看到過這些人,心中第一時間就把兩者聯繫了起來。

  血之盟誓不會不知道銀色維斯蘭與托拉戈托斯是什麼關係,他們絕對不敢主動在這裡搞事情,但傑弗利特紅衣隊就不一樣了。他們背後的BBK俱樂部雖然不是中國賽區十大公會之一,但也相去不遠,而且BBK俱樂部屬於中國超競技聯盟的兩大陣營之一的『弒神者』同盟。

  與風語者和銀色維斯蘭所在的網路十字軍聯盟剛好是對立的陣營。

  而事實上,弗洛爾之裔與彩虹同盟在雲層海地區的全面對立,其實就是來自第二世界這兩個頂級聯盟的對立在第一世界的體現。

  方鴴對別的東西可能不瞭解,但對這些東西心中門清。

  那些人聽說背後是傑弗利特紅衣隊,心中明顯有退縮之意,方鴴一眼就看出這些人的想法,但心中也不以為奇。他現在對於艾塔黎亞的認知早已今非昔比,過去他一度認為自由選召者、自由公會才是第一代、第二代選召者們理念傳承的象徵。

  但後來才意識到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當然這裡面固然有那樣的人,他們嚮往自由的星門時代,向來第一、第二代選召者那個最為輝煌與傳奇的時期,因此才固執地走上獨行者的道路。

  但更多的,其實是那些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加入各大公會,被各大勢力無視的邊緣角色,這些人中有很多其實巴不得能加入一個大型公會,哪怕是成為外圍成員也好。

  而剩下那些,也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一方面嫉恨大公會的成員的福利,一方面又不願意成為炮灰,才會游離於主要勢力之外,成為零散的自由選召者。

  而這兩類人,才是現今新世界自由選召者的主流,而像他這樣的人,反而成為了異類。至於所謂的自由公會,不過是這些人抱團取暖的一種組織罷了。像是塔波利斯騎士團那樣的存在,也是相當罕見的。

  方鴴看出這些人的想法,但也並不意外,只說道:「你們擔心傑弗利特紅衣隊,怕得罪他們?其實大可不必,仔細想想,他們會認識你們嗎?他們根本不在乎自由選召者。」

  他又繼續說道:「他們憑什麼封鎖這個地方,不讓其他人進入?無非不過是憑藉自身實力,但他們在這裡的實力並不是最強的,在這裡他們也有別的挑戰者,何況你們也看到了,當自由選召者聯合起來的時候,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不同樣也與他們僵持不下嗎?」

  那些人聽完方鴴這番話,明顯有些意動,不過仍舊不敢答應,只問道:「那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很簡單,」方鴴看著這些人,停了一下,才一字一頓地答道:「我們其實也是自由選召者,只不過是來自別的地方而已哦。我很瞭解,自由選召者之間往往需要團結起來才能生存下去,你們在這個地方應該認識不少人吧?」

  那些人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你們也是自由選召者?別開玩笑了,自由選召者哪有你們這麼厲害的?」

  方鴴一時語塞。

  老實說他也不曉得應該怎麼和這些人解釋,因為這純粹是機緣巧合,就拿之前戰鬥來說,先前表現得最搶眼的箱子,其本身其實確實出身於大公會——畢竟聽雨者在芬里斯無論如何也算不上是小公會之列了。

  而且箱子是孤白之野親自選出的人,孤白之野曾經在VEM待過一段時間,那時候的VEM是真正的頂尖俱樂部,他的眼光顯然不是一個小小的聽雨者可以侷限的。

  也就是說,箱子其實是有進入真正的頂尖公會的潛質的,只不過那些頂尖公會往往都有自己培養新人的途徑,看不上外來的天才罷了。

  而實際戰鬥力最強的泰納瑞克王子,是安達索克三大蜥蜴人氏族之一的真正的皇族,本身又是技藝超絕的戰士,與選召者根本都沒有什麼關係。何況認真的說,它也並不算真正是團隊的成員。

  再加上最後出手的大貓人,大貓人的來頭就更離譜了,他是來自羅塔奧的瑪爾蘭聖騎士,還在巨樹之丘當過一段時間艾梅雅的守殿騎士,雖然說是被艾緹拉小姐收留,但沒點實力的人怎麼可能通過森林精靈的考核。

  何況瑞德本身也不是選召者。

  總而言之,就是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構成的隊伍,讓方鴴自己的這個隊伍顯得很有戰鬥力,彷彿不經意一看儼然是大公會的底子。

  甚至是某個二線公會的旅團。

  但實際上呢,箱子不過是有這個潛力,但其實真實戰鬥力水平和他一樣,也受等級所限制。而泰納瑞克呢,只是在試煉之中臨時和他們在一起而已。

  只有大貓人正兒八經算是團隊成員,但從它的年紀來說,其實天賦還不如絲卡佩小姐和魁洛德先生。至於隊伍之中的其他人,更是偏科嚴重,連帕帕拉爾人現在都成了主要戰鬥力,其他唯一靠得住的戰鬥力大約只有希爾薇德的女僕小姐。

  可惜謝絲塔除了關心她主人的起居之外,對於其他事情根本都漠不關心。

  至於聽他這個隊長的命令?

  不好意思,他大概只會得到一句答覆:「可疑的傢伙,請離大小姐遠點。」

  因此方鴴一邊在心中撓著頭,一邊和這些人解釋道:「其實我們也不是真的很強,只是剛才那些人太廢柴,被我們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已,我沒必要騙你們,不是嗎?」

  「好吧,」雖然他這個解釋很蹩腳,但那些人其實也並不關心這個,他們說不定巴不得方鴴是大公會的成員,好拉上關係。他們低聲討論了一下,才問道:「我們的確認識這裡不少人,不過現在大夥兒都分散了,何況他們也不一定會願意站出來對抗傑弗利特紅衣隊啊。」

  「沒關係,」方鴴答道,他其實對這樣的結果早有所料,也明白這些人在擔心什麼:「請放心,我絕不是要讓你們沖在第一線當炮灰,至少在這一點上,我不會認同那些大公會的行事方式。」

  「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朋友……」那些人連忙解釋道。

  但方鴴搖搖頭打斷他們:「我的要求很簡單,請你們幫忙去把其他人集合起來,現在這裡一片混亂,讓大夥兒集合起來至少也能防止那些隱藏在人群之中的鬣狗渾水摸魚,不是嗎?」

  那些人點了點頭:「這倒也是,那然後呢?」

  「然後留在這個地方,」方鴴答道:「當然你們可以暗中幫那些正在與傑弗利特紅衣隊對抗的朋友一下,然後等待一個機會。」

  「這我們自然樂意了,」那些人答道:「老實說,那些大公會這麼霸道,誰會樂意呢?可我們要等什麼機會?」

  「不用問,你們會看到的,」方鴴嚴肅地問道:「我只問你們一個問題,如果你們有機會衝破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防線,參與這個試煉,你們會去嗎?」

  那些人面面相覷,互相看了一眼,才有些驚疑不定地答道:「這自然了,這次試煉的獎勵那麼豐富,本身又沒什麼危險性,誰不想參加呢?不是我們不願意參加,實在是沒有這個能耐,不要說傑弗利特紅衣隊了,就是血之盟誓我們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啊。」

  「這就夠了,」方鴴看著他們,一字一頓地答道:「去吧,會有這個機會的,而這就是我想讓你們做的事情,耐心等到機會來臨的那一刻。在那之前不要輕易離開聖佩魯谷地。」

  那些人點了點頭,雖然一頭霧水,但是還是向他致謝之後才離開這個地方。

  看到他們消失在森林中,希爾薇德才在後面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你真覺得他們會照辦嗎?」

  「不一定,」方鴴答道:「不過我清楚這些人,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他們無論如何也會去試一試的。」

  「其實你和他們說得太多了,隊長,如果你不告訴他們那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他們或許不會這麼猶豫。」貴族想了一下,回答道。

  「我明白,」方鴴淡淡地答道,但他回過頭來看著貴族少女:「可這是我的原則,希爾薇德小姐,我希望他們能幫上忙,但這不代表我要用謊言的方式來到達目的。」

  希爾薇德微微一怔。

  片刻之後,她眼中不由綻放出一種莫名的光彩,深深地看了後者一眼。

  不過方鴴早已是轉過頭去,因為正是這個時候,他聽到一陣奇怪的呼呼聲從樹頂上傳來。其實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聽到了在這個聲音。

  他們抬起頭來看向那個方向。
x24685 發表於 2018-6-28 23:00
第一百七十五章 聽雨者的困境

  方鴴的目光穿過樹冠的綠影,眯著眼睛看著一片銀色的羽翼劃過天空,那是一群體態俊美的銀色飛馬,呼呼的風聲正是由它們拍動翅膀時所發出的聲響。

  銀色的羽翼折射著太陽的光芒,顯得格外耀眼,但飛馬們轉眼就遠去,飛向山谷另一端,消失在視野的盡頭。

  「銀色維斯蘭的銀飛馬!」姬塔仰著頭,玻璃鏡片在翠蔭下反著光,小聲說道。

  方鴴低頭看了她一眼,這個小姑娘這個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像塔塔小姐,冷靜、見聞廣播。

  不過與塔塔對於艾塔黎亞瞭解更深不同,這位未來的博物學者小姐對於選召者勢力之間的瓜葛知曉得更多。這種人在公會中就是專業的技術與數據分析師,塔波利斯騎士團想必也是從這個方向來培養她的吧。

  銀色維斯蘭的銀飛馬騎士是中國賽區的一個傳奇,他們手上的銀飛馬雕像全部來自於三次超競技聯賽總冠軍的獎勵品,而那之後銀飛馬雕像被『聖山之湖』瓦爾維蘭收回變成勢力聲望獎勵,流落到選召者手上的近乎絕版。

  因此在選召者勢力之中,銀飛馬就成了銀色維斯蘭的標誌。

  不過方鴴比姬塔看得清楚一些,畢竟他先前放出去的發條妖精還在天上,看清了那些銀飛馬背上的人,其中竟然包括先前蘇菲與茜。

  看起來她們兩人在銀色維斯蘭的地位相當高,社區中傳聞說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是未來銀色維斯蘭下一代旅團的核心,現在看來未必沒有道理。

  眾人看著銀飛馬騎士消失,自然明白銀色維斯蘭的人這是去什麼地方。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這次要倒霉咯,」天藍有點幸災樂禍:「銀色維斯蘭要進入試煉場的話,他們是攔還是不攔呢?」

  但洛羽顯然並不這麼看,他搖搖頭道:「頂尖公會之間往往很少會直接起衝突的,除非核心利益受到傷害,」大公會與大公會的紛爭代價太大了,排在前面的俱樂部是不會幹這種蠢事的,我看傑弗利特紅衣隊多半會放他們過去,反正他們已經佔據先機了。」

  「嗨,死木頭,你這人可真沒趣,」天藍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難道我不知道這一點嗎,我也是十二色鳶尾花出來的,你讓我自我安慰一下不可以嗎?」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又怎麼得罪你了?」洛羽楞了一下,奇道。

  「血之盟誓是不是和他們是一丘之貉?既然是,那他們當然得罪我了,莫非幾天前襲擊我們的不是這些人?」天藍振振有詞道:「艾德哥哥可是說過,血之盟誓背後就是這些傢伙。」

  兩個人爭論得不可開交,姬塔又忍不住聽得扶額。

  反倒是聽雨者的前『成員』,作為當事人的箱子對此沒有任何感觸,這個少年在戰鬥結束之後就一直一言不發,甚至也壓根沒關注過天上是銀飛馬還是銀飛牛。

  他只低著頭一個人仔細地、一寸不落地把整片森林過濾了一遍,然後撿起地上一件東西丟過來:「我們的戰利品,隊長!這是你的!」

  方鴴接過一看,才發現是一個計算力插件,大概是對方的元素使掉落的裝備,這才想起自己忘了清理戰場。這也是他們與人爭鬥不多的原因,在艾塔黎亞一直有一個玩笑性的說法,在這裡發家致富最快的方式並不是冒險,而是參與選召者與選召者之間的爭鬥。

  因為擊殺怪物往往是一分實力一分貨,而且拿到材料還要找人製作,才能得到最後的成品,還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屬性。但殺人就不一樣了,一旦掉落就必然是成品魔導器與插件,而且根據不同的職業,多半也不會掉出其他屬性的裝備來。

  這個說法雖然半帶玩笑性質,但也確實有其一定的潛在邏輯,若非如此,艾塔黎亞的鬣狗也不會這麼多。

  方鴴自然是不屑於去當名聲不佳的鬣狗的,但擊殺鬣狗拿裝備卻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這個計算力插件說來還不大不小是個小極品,C+級品質,增加計算力11點,需求等級7+。

  他帶上這插件面板計算力直接到達92點,而實際計算力在妖精小姐不介入的情況下,能到220左右,也就是原本極限八控發條妖精,現在能到九控了。

  而在妖精小姐介入下,那就有點超出一般人的認知了。

  經過先前的一場戰鬥,森林裡應該還有別的遺落的裝備,對方掛了七八個人,臉再黑也不可能只有一件裝備掉下來。除非他們都是信奉的商業女神羅曼,選擇在一百多里外的綠龍山脈之中唯一一座商業女神聖殿之中復活。

  不過箱子與帕克只又找到了一些藥劑與錢幣,方鴴也沒時間給他們浪費,讓瑞德和艾緹拉一人一個拽起兩人,大夥兒便繼續上路。

  聖佩魯山谷東西走向,大致分為前後兩段。

  東部峽谷是山谷的前半段,谷地之中森林遍佈,散落著零星的來自於辛薩斯蛇人時代的遺蹟。而老龍托拉戈托斯的山之宮殿,就位於這裡山谷上方的山峰之頂。

  至於山谷的後半段,便是試煉遺蹟的入口——曾經的辛薩斯黑色聖城的中央地帶,這兒遍佈著隨處可見的斷牆殘垣,由於遺蹟的存在,林地也變得稀稀落落。

  傳說在芬里斯從塔倫大陸脫離之時,辛薩斯的黑色聖城經歷了一場可怕的地震,城市的大半部分沉入地下,綠龍山脈也由此形成。而時至今日,這座古老的城市仍舊靜靜長眠於群山深處的黑暗地下,只不過蛇人祭祀們施加於城市之上的守護法術在兩千年之後還在部分運作著。

  而這也由此可見,當年辛薩斯帝國的全盛時代,領導著古達索克蜥蜴人的蛇人祭祀們,具有多麼強大的力量。

  它們雖然不像努美林精靈一樣遺留下煉金技術,時至今日還深入地改造著這個世界的力量格局,但其實它們在蜥蜴人之中遺留的知識與傳統,並不遜色於精靈們對於凡人帝國的影響。

  而在東西峽谷之間,便是冒險者們在此地建立的集市。

  集市建立在遺蹟中央的一座廣場上,人們清空了碎石之後,在這裡搭起帳篷,進行易物交換,在托拉戈托斯的縱容或者說庇護之下,久而久之,也有了規模,從外觀看幾不遜色於一座小鎮。

  甚至因為每年兩度的試煉,小鎮上還出現了一些半永固型建築,有些小公會乾脆把駐地都搬來這個地方,反正這裡既安全,綠龍山脈之中又有充沛的冒險資源。

  不過現在,此地卻不復昔日的寧靜。

  先前人們就發現托拉戈托斯在此地定下的迷鎖結界好像忽然之間消失了,血之盟誓的人非但開始攻擊其他玩家,而且還有把所有人清理出小鎮的意思。

  若是在平時,或許這些自由選召者也就忍氣吞聲了,可這一次卻不同。

  托拉戈托斯的幻象才剛剛公佈了那試煉之中令人垂涎的獎勵,一批提列奧龍弩是最基礎的獎品,如此豐厚的獎勵足以令任何人眼紅。何況人人都知道,一旦進入試煉之地,米萊拉的次神器就會產生作用,這個冒險可以說是毫無風險,無本萬利的買賣。

  誰能不垂涎三尺呢?

  更重要的是,自由選召者們面對大公會時天然弱勢,但這一次卻有人提前帶頭,那就是格蘭特帶領之下的半個聽雨者公會。再加上那些和他們一起行動的,林林散散的大小公會與冒險團們。

  有了這些人帶頭,自由選召者們自然有了底氣,在集市上與血之盟誓的人展開拉鋸戰。雙方都沒有留手的餘地,一時間打得屍山血海,才剛剛興起的小鎮,幾乎在爭鬥之中被夷為平地。

  不過兩方很快就進入了僵持不下的境地。

  小鎮上原本一個小公會的駐地內——

  這裡其實原本不過是一座帶圍牆的小型堡壘而已,在那個小公會高層的首肯之下,這會兒聽雨者已經接管這座堡壘,並裡裡外外將它重新武裝了一番,作為臨時行動的指揮所所在。

  不過聽雨者們嚴嚴實實地把這兒包個裡三層外三層,倒真不是多此一舉,不過是為了謹防血之盟誓的人再向之前那樣來一次突然襲擊。

  公會大廳之中,格蘭特正一頭霧水地聽著其他人向他匯報情況。

  老實說,原本他就考慮過血之盟誓的人可能會阻攔他們進入試煉之地,雖然他宣稱自己手上掌握著那張地圖,但血之盟誓的行事風格如此強硬,未必真的會如他所願。

  他和方鴴說得樂觀,其實除了為了穩住對方之外,一方面也是自我安慰。

  但一旦發生那種情況之後的局面,格蘭特自然不會真的坐以待斃,也安排好了另外的計畫。認真說來,其實眼下的局面比他想像之中還要好一些。

  他沒想到那頭傳奇巨龍托拉戈托斯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忽然公佈這樣一個超級大炸彈,導致山谷之中亂作一團,血之盟誓的人不得不攔住所有準備進入試煉之地的人。

  這樣一來,對方潛在的對手就要比只單獨對付他們來得多多了。

  他可明明聯合好其他公會,甚至得到哪些為數不少的自由選召者的幫助,連接兩次向血之盟誓的封鎖線發起攻擊,卻都沒有收到預想之中的成效。

  反倒是對方先前一次反衝鋒,把他們好不容易佔據的中央廣場反而佔了去,差一點就把他們這支聯軍逼出了集市之上。

  雖然最後聽雨者還是勉強穩住陣腳,但這次攻擊卻嚴重地動搖了他們的軍心。他們本來就是一個聯軍,各個公會都有自己的想法,自由選召者更是本身就蛇鼠兩端,一直在觀望他們的實力。

  如果接下來再沒有什麼進展,人心一散,等那些自由選召者一離開之後,他們可以說就更拿不出本錢來和血之盟誓爭鬥了。

  因此格蘭特一時間有點焦頭爛額。

  他始終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沒能衝開血之盟誓的防線,他們在這裡雖然只有小半個聽雨者公會的實力,可對方也不是傾巢而出啊。

  何況他還有一眾小公會盟友,有自由選召者策應,攻勢肯定是應該足夠的,那麼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格蘭特揉了揉眉頭,忍不住有點頭痛。

  他看了一眼大廳內的其他人,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看到這一幕,他心中更是忍不住一沉。他只想到小公會和自由選召者可能會心生退意,卻忘了聽雨者自己本身現在也問題重重。

  俱樂部高層出了那麼大問題,他這裡如果再無法實現計畫的話,那些好不容易才被他聚攏起來的人心,只怕也要分崩離析了。

  他其實私下一直知道,這些天來有些身份不明的人一直在公會內活動,拉攏那些公會裡原本就存在的小圈子。他甚至知道暴風雨旅團裡有好些人已經去意已決,他一力從訓練營裡帶出來的那對夜鶯姐妹,他原本很看好她們會成為公會裡下一代的主力夜鶯。

  但根據手下的人說,對方也有血之盟誓的人來談過了,據說還是對方背後俱樂部的人出的面。那雙胞胎姐妹雖然沒有表示,但聽雨者一旦分崩離析,她們肯定會選擇這條道路的。

  格蘭特其實心中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公會的人才被血之盟誓的人吸收過去,不過他也明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公會雖然散了,但公會裡的大部分選召者還得謀求前途,他們不可能隨著聽雨者這個名字一起退出艾塔黎亞。

  人各有志,又為之奈何?

  他現在唯一的指望,大概也就是銀色維斯蘭了。

  他知道銀色維斯蘭的人既然在這個地方,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到那時候血之盟誓放行還是不放行呢?只要一放行,山谷之中眼紅的人肯定更多,到時候群情激憤,他也就可以再度組織起一波進攻了。

  而如果不放行。

  那就更好了,等於說把銀色維斯蘭的人推到了他們這邊。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他一心在這裡等待結果,卻沒想到傳令官很快帶來了外面的最新消息——銀色維斯蘭的人居然根本沒有和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起衝突,對方騎著銀飛馬去了山谷的另一邊。

  格蘭特一愣之後,臉一下就白了。

  他馬上明白過來,試煉之地的入口可能並不只有這一個,而以銀色維斯蘭和老龍托拉戈托斯的關係,他們很可能還知道別的入口。

  可那與他們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總不可能再去找找那個入口,就算找到了,那時候恐怕什麼也都晚了。

  格蘭特一時間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變故,竟然坐在那裡呆住了。

  但正是這個時候,大廳外忽然傳來一陣隱隱的轟鳴聲,致使整個大廳的地面都微微搖晃了一下,穹頂上的塵埃因此而沙沙落下,落在正中央那張巨大的圓桌上。

  所有人都抬起頭來。

  格蘭特更是疑惑地問道:「出什麼事了?」

  大廳中一片寂靜,只有他一個人的聲音,沒有任何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但過了好一陣子,才有一個慌慌張張的腳步聲跑了進來,傳令官上氣不接地喊道:「副會長,有人在攻擊血之盟誓的人,好像是個戰鬥工匠!」

  「誰?」

  「不知道,但聽人說好像是我們公會的人。」

  「我們公會有戰鬥工匠?」

  格蘭特一時間忍不住有點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不知道?

  ……
x24685 發表於 2018-6-29 23:11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間大炮一級準備

  「有人比我們提前到了啊,艾德哥哥。」

  天藍趴在一片土丘上,好奇地觀察著下面的情形。

  不遠處就是山谷中央的金字塔群,一眼看去極似於地球上中美洲地區雨林之中的金字塔風格,但更加古老與雄偉。金字塔如同尖錐一般突出森林,而上個時代辛薩斯祭祀們的古老法術仍舊徘徊於山谷之中,因此四周還懸浮著一些尖塔。

  這裡曾經是辛薩斯黑聖城的中央,不過現在它原本的主人早已遠去,此地也在漫長的歷史中為樹海所淹沒,當藤蔓爬上巨石,觸目所及皆是青苔的瘢痕。

  遺蹟之中漸漸為外來者所佔據——不僅僅是人類,也有另外一種蜥蜴人的親近,傳說中同樣具有巨龍血脈的狗頭人。這些生物與冒險者相處並不融洽,不過它們居住在遺蹟地下的孔隙之間,因此也很難將它們從此地驅逐出去。

  金之塔群的中央是一片開闊的廣場——

  此刻廣場上看不到一個人,偶爾能看到穿著紅色戰袍的人在雨林之中穿行,自由冒險者與聽雨者公會的人則在另一邊,雙方的穿著形制差異很大,一目瞭然。

  不過天藍看著的地方明顯與別處不同,那裡的金字塔被炸開了一個口子,爆炸產生的黑色雲團還在升上半空,漸漸擴散開來。

  穿著血之盟誓戰袍的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而在他們不遠處,有一個白衣少年正一步步走上金字塔。

  「是他呀!」天藍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方鴴自然也認了出來。

  對方正是白華,那個曾經在旅者之憩的工匠大賽上和他交過一次手的十六號選手,他後來還幫對方修過武器——一把鏈劍,因此知道其是聽雨者的人,出現在這裡倒也並不奇怪。

  只是他好像現在遇上了一些麻煩。

  「你的這位競爭對手好像有點麻煩了。」瑞德在一旁眯著眼睛,在樹幹上敲了敲煙斗,也如此說道。同事他將煙斗收了起來,拿出了武器。

  「競爭對手?」

  「你們不是比賽中的競爭對手嗎?」大貓人撓了撓下巴說道:「我聽天藍和姬塔說過這件事。」

  「那是猴年馬月的事情了,大貓人先生。」

  「也就一個月前吧。」

  方鴴一邊回答,一邊眯起眼睛看著遠處。

  對方正陷入重圍之中,老實說,這還是方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戰鬥方式——也不能說是第一次,應當說是第一次看到狂戰士之外的職業有這樣的操作方式的。

  對方的武器正是那把方鴴不久之前修好的鏈劍,不過估計很快又要壞掉了,他揮舞著鏈劍,完全不顧前面是什麼職業,重甲、輕甲有無盾牌,一視同仁。

  劍刃衣甲平過,血如泉湧。

  而對方圍攻上來,他總能間不容髮的避開,實在無法避開也無所謂,便以傷換傷,只有那些可能致命的攻擊,他才會偶爾後退一步,或者身旁亮起護盾。

  那護盾一看就是戰鬥工匠的。

  在十七八個人圍攻之下,這人竟然還在前進,而後面其他的聽雨者早遠遠被他拋在了背後。方鴴見狀不由吸了一口氣,心想現在的人脾氣都這麼暴躁的嗎?明明血之盟誓,或者說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已經圍了上來,對方現在還能支持,但一旦背腹受敵恐怕馬上就要陷入苦戰之中了。

  但正是這個時候,對方居然丟出了一具怪模怪樣的步行者。

  看體型那步行者應當是三式步行者,持劍人,四足雙臂,但上半身居然是個妙曼的女子形象,而且胸口的位置還鑲嵌著一枚魔力晶石。

  「異體持劍人。」

  一旁的洛羽馬上認了出來。

  方鴴點點頭,靈活構裝大部分是制式裝備,但當然也有獨特改造的存在,被稱之為異體。但不是加裝一個模塊,或者少裝一個模塊,就可稱之為異體的,異體一定要是在外觀上就與一般的制式構裝有很大的不同。

  就像眼前這一具。

  不過異體千奇百怪,有些圖紙往往是獨門傳承,在艾塔黎亞沒有任何人敢說自己認得全所有的靈活構裝。因此即使是方鴴與洛羽,也僅僅就認得出那是一具異體,但具有有什麼能力,卻也只能猜測一下。

  白華將持劍人一丟出來,便與其背靠背作戰,看起來像是異體持劍人在掩護他的後方。但方鴴實際明白,異體持劍人是靈活構裝,本身並不具有智能,還是由對方一手操控的。

  所以說對方等於說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作戰,他怎麼看到後面的?方鴴一抬頭,果然便看到半空中懸著的發條妖精,他心中一凜,雖然早知道這人有些水平,可這也實在有些厲害了。

  至高者的其實本身就是一個很複雜的職業,因為他們要在自身陷入混戰的條件下還要分出餘暇來控制靈活構裝輔助自己戰鬥,這和一般戰鬥工匠雙控不可等同視之。

  能把這兩點做到這麼好的,鳳毛麟角。

  就單從戰鬥工匠這一領域來看,方鴴認為至今自己遇到的戰鬥工匠之中,也只有不久之前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未知戰鬥工匠有這個水準。

  甚至至於吳迪都還要差上不少。

  紅葉與銀林之矛那個琉璃月,自然就更要往後一線了。

  正在他想到這一點的時候,那個異體化的女性持劍人忽然在對方的控制下舉起雙方手放在額頭上,手中雙劍交錯,張開嘴巴。

  持劍人自然沒有聲音系統,因此它注定只能發出無聲的吶喊,但看到這一幕,從金字塔下面圍上來的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卻露出驚慌之色,紛紛向後退避。

  方鴴正納悶,忽然之間白光一閃,一道耀眼的青白光束從異體持劍人胸口的水晶上放射而出,猶如一柄長達上百米的白金利劍,橫掃入人群之中。

  光束從人群中橫掃而過,其命中的地方爆發出一團更加刺眼的亮光,第二次爆炸產生了,衝擊波把許多人都掀飛出去。震波甚至遠遠傳到了這個方向,連方鴴都感到腳下隱隱有些顫抖。

  他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那技能他認識,元素使的六環晶痕法術,而要三十五級的純職元素使才能穩定操控六環水晶,相當於說對方這一擊至少也有四階的殺傷力。

  或許沒有全部,但至少一半是有的。

  但持劍人還能承載這個等級的魔力輸出的?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異體持劍人放完法術之後,身上立刻爆出一團團代表超載的魔力火花,頭一歪,便徹底散架,化為一堆焦炭。

  而長著尖尖耳朵的少年看也不看,便又丟出一具嶄新如故的異體持劍人。這一幕看得方鴴心都在滴血,他以為自己已經可以說進入了小康社會,至少可以把發條妖精當做炸彈丟了。

  但眼前的這一幕不由深深地傷害了他。

  原來,他還是一個窮人。

  那是持劍者,步行者III型,品質好一些的市面上近十萬里塞爾一具,對方憑什麼這麼視若無睹地用了就丟啊。

  方鴴不由淚流滿面。

  不過傷心歸傷心,這種異體持劍人的性能還是讓他有些驚嘆,固然浪費了一些,但用十多級的靈活構裝發揮出了超好幾階的力量——

  這種思路,簡直是天才一般的傑作,這絕不是靠超載主水晶可以做到的,裡面一定有一套精密的設計。

  不過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暫時退開,並不代表對方的處境稍好一些,一線公會的人戰鬥技巧水平還好說,其作戰配合與後面戰術指揮者的水準,絕對是一流。

  他們雖分散開來躲避攻擊,但場面並不混亂,攻擊一過,這些人便又重新圍了上去。

  方鴴一眼就看出來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聽雨者的人被對方堵在金字塔下面,沒辦法上去支援那個叫白華的少年。而後者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竟然會和自己公會的大部分脫了節。

  他可能是很厲害,但再厲害也不可能在重重包圍之下殺出一條血路,何況對方的水平也並不差,更何況這傢伙根本沒有要回頭的樣子。

  他竟然還在前進。

  對方現在身上受的傷已經不輕,固然都不是致命傷,但數量太多,鮮血都染紅了白袍。方鴴幾次看到白華拿出藥劑瓶喝藥,想必應該是治療藥劑一類的東西。

  但治療藥劑也只癒合傷口,並不會彌補失血過多的症狀,對方的戰鬥狀態,明顯比先前下降許多了。

  「呀,那些人又圍上去了!」天藍有些緊張地說道,雖然她也不怎麼熟悉那少年,但現在他們有相同的對手,因此本能地把對方看成自己一邊的了。

  不過方鴴倒沒多緊張。

  他看出來對方尚還能堅持片刻,但真正的危險其實潛伏在半空中那個發條妖精上,對方太托大了,他可能以為自己的發條妖精藏得很好。

  但在真正專業的戰鬥工匠眼中,只要一看對方在戰鬥之中對於局勢的判斷方式與前進的方向,就能大致猜出他是通過那裡的視野來監控戰場的。

  一般的煉金術士工匠或許做不到。

  方鴴知道,至少在這座山谷之中傑弗利特紅衣隊中就有人能做到。

  事實上他猜得很準——

  此刻正在另一座金字塔上,一個少年正揉了揉鳥窩似的亂發,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卡卡抬頭看著天空,有些無奈的目光正好看著那發條妖精所在的方向。

  而他就要比白華謹慎多了,他甚至沒讓自己的發條妖精升空,或許是很清楚戰鬥工匠之間彼此敏銳的嗅覺,或者是不久之前方鴴實在把他嚇到了。

  總之他寧願用望遠鏡這種落後的方式,也不願意放出去自己的發條妖精——畢竟萬一打草驚蛇那可就好玩了。

  他講手中的望遠鏡交給一旁的其他人,對六影說道:「方位A99,13,3,高度120米左右,你應該能看到吧,把那小東西射下來。」

  六影點了點頭,一邊開啟了自己魔導爐的偵查加強插件,這個插件可以說是所有斥候都必備的一個插件,它的特點是能耗極大,幾分鐘之內就可以好趕遊俠型魔導爐的魔力儲備。

  但功能也極為強大。

  能在短時間內幾倍強化一個人某一方面的知覺能力。精靈少女自然強化的視力,她眯起眼睛往半空一看,那個空域上的發條妖精像是一下子被放大十多倍一樣在她眼前拉近。

  她心中不由有些驚訝,萬萬沒想到對方的發條妖精竟然會在這個方向,難怪血之盟誓公會裡那麼多斥候也找不到,但自己的搭檔只是用一個破爛望遠鏡,甚至都沒有派出發條妖精就一下找到了對方的所在。

  六影其實一直知道自己的搭檔水平很高,可他要是認點真就好了。

  她不由嘆了口氣。

  距離和方位都已經掌握,對方一動不動,又在她射程之內,這還射不到,六影覺得自己乾脆申請離開精英團算了。她鬆開弓弦,長弓輕輕一振。

  而反應在方鴴等人眼中,則是看到金字塔上那白衣少年出現了一個明顯不該出現的低級失誤,在他背後的異體持劍人竟然一下子與他拉開了距離,陷入人群之中,被分割開來。

  「啊?」天藍忍不住低叫了一聲:「怎麼回事?」

  而方鴴則在第一時間抬起頭,正好看到那發條妖精墜落的一道殘影。

  他瞬間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看了一眼發條妖精墜落的方向,心中默默判斷出攻擊可能來自的方向,同時對其他人說道:「我們得出手了,眼下正是最好的機會。」

  「出手?」一直在他身後的姬塔緩緩眨了眨眼睛,問道:「怎麼出手?」

  方鴴看向後面的希爾薇德和艾緹拉。

  貴族小姐對她微微一笑道:「那些人已經聯絡得差不多了,他們正在趕往這邊的路上,人數不少,不過指望不指望得上,就不好說咯,親愛的隊長大人。」

  「親愛的隊長大人。」天藍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好奇地看了看希爾薇德一眼,再看了看方鴴,拉長了聲音重複了一遍。

  方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過頭,看向艾緹拉。

  精靈小姐則只是向他點了點頭:「箱子聯繫上了聽雨者公會的人。格蘭特先生吵著要見你,可你之前沒說話,我只好讓箱子先拖著他一會兒了。」

  「正好,讓箱子過來。」方鴴這才答道:「帶上他的通訊水晶。」

  中二少年很快走了過來。

  而通訊水晶之中的格蘭特果然一如艾緹拉所言,顯得有些焦頭爛額的樣子,本來在他都以為聽雨者已經徹底涼涼了的時候,公會裡竟然冒出了一個戰鬥工匠,一個至高者。

  那不知道從那裡冒出來的至高者一開始就幫了他們大忙,他一出手就攻陷了血之盟誓所佔據的一座金字塔,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不聽他指揮。

  他本來想讓那傢伙退回來一些,好方便他派出其他人配合他作戰,憑藉對方的戰鬥力,很容易就可以在血之盟誓的防線上打開一條口子。

  而一旦口子打開,其他公會與自由選召者看到希望,就山谷之中的力量對比來說,血之盟誓可以說就很難挽回局勢了。

  但那至高者居然一個人就殺入了重圍之中,現在倒好,非但對方被血之盟誓的人重重包圍,他後面派出的人也被血之盟誓下面的騎士們纏住。

  眼下雙方打得難解難分,誰都不敢貿然後退一步,否則等待他的就是另一場潰敗,可這要是能打贏也好,但現場上的局勢分明是勝利天平正在緩緩向對方傾斜。

  因此此刻格蘭特是有苦難言,滿頭大汗,當他從箱子那裡聽說了方鴴這個『Elite'的成員要見他的時候,只差沒有要感謝老天爺了。

  方鴴從通訊水晶傳來的視訊中聽到那邊傳來一排清脆的槍聲,想來是外面的銃士在開槍,不是聽雨者的人就是血之盟誓或者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

  但不管是哪一方,都只能說明戰場已經非常逼近對方的指揮部了,局面對於聽雨者來說顯然不太好。

  他看了一眼那金字塔的方向,也長話短說道:「格蘭特會長,我可以幫上你們的忙,不過接下來你們的人得全力幫助我打開在對方的防線上打開一條口子。」

  格蘭特聽到這句話,如奉綸音,堂堂一個大公會的副會長,這會兒激動得竟然差點要哭出來了:「艾德先生,你說了算,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你。如果我們聽雨者能在這次危機中倖存下來,以後就是Elite在芬里斯島天然的盟友,甚至以你們為首也不是不可以。」

  他連忙保證道。

  這個時候,方鴴在格蘭特眼中可以說是已經是救命的最後一根稻草,之前他或許還有一些公會高層的矜持,但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何況,給Elite當外圍公會,其實也沒什麼丟臉的,好多公會還沒這個機會。不過可惜的是,方鴴並不是什麼Elite的成員,他也不曉得怎麼和對方解釋這一點。

  事實上除了孤白之野外,幾乎沒有任何人願意相信他的『鬼話』——自稱為自由冒險團。

  他也只能搖搖頭道:「這事之後再說吧,我長話短說,說下接下來的計畫。」

  他看了看山丘下方。

  血之盟誓的人在之前的戰鬥中佔據了廣場上兩座最高的金字塔,而他們的騎士與其他近戰職業一起則在廣場背後布下一條嚴密的封鎖線。

  兩座金字塔與這條封鎖線剛好形成了一個正四邊形,而金字塔則好像這個四邊形外延的兩個頂點,如果直接突破下方的防線,就會從背後受到來自於金字塔上遊俠與施法者的打擊。

  可如果先進攻金字塔,仰攻與攻擊堡壘的難度先不說,兩座金字塔也可以互相支援。同時若不能在第一時間攻下,等到下面的騎士繞後之後,就會陷入背腹受敵的境地。

  顯然聽雨者之前就在這一套戰術上吃了不小的虧,多次仰攻不下,直接突防的結果就是傷亡慘重。

  而此刻白華也是在進攻其中一座金字塔時受了阻,顯然對方很清楚自己這套戰術體系的弱點與優勢所在,把揚長避短做到了極限。

  不過方鴴早先在觀察雙方的戰鬥時,心中就有了成算,尤其是對方的發條妖精被攻擊之後,他更是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將自己這邊的視角傳了過去,然後用手在山谷之中一指,對格蘭特說道:「你們把所有人撤回去,集合起來準備從中央直接突破血之盟誓的防線。」

  「直接突破?」

  格蘭特聞言吃了一驚,心中一時間不敢確定方鴴這是大公會成員的胸有成竹,還是盲目自信。他很想和對方說一下這金字塔沒那麼好相與,但又怕過於囉嗦激怒了對方。

  堂堂一個公會的副會長,在眼前這個生死攸關的關頭,竟然猶豫了起來。

  但方鴴卻沒他那麼多想法,只簡單地答道:「你聽我的,格蘭特先生,請放心,兩座金字塔交給我來解決。」

  「好吧,艾德先生,」格蘭特實在是走投無路,只能點頭,反正敗局已定,眼下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我們什麼時候展開攻擊?」

  「馬上。」

  「馬上?」

  格蘭特大吃一驚,他從方鴴的視野中,分明看到他們離戰場還有一定距離,可對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他不由產生了一個陰暗的想法,難道對方其實是血之盟誓派來的間諜,專門來坑害他的?

  但他趕忙搖了搖頭把這個荒謬的想法丟出了腦海,這也太不合邏輯了一些,因為血之盟誓好像完全沒這個必要。

  「好吧,」他幾乎是咬著牙才發出這個聲音:「艾德先生,你還有什麼別的要求嗎?」

  「別的要求?」

  方鴴這才反應了過來,自己在這場交易之中其實是絕對強勢的一方,聽雨者已經搖搖欲墜,在他們看來,自己完全是無償在幫助它們。

  但事實上,他其實是不借助聽雨者的力量的話,也很難在血之盟誓的方向上打開一個口子。

  方鴴心念一動,正好想起了一件事來,下意識地沒有拒絕:「這個待會再說,先解決眼前的問題吧。」

  他的這個回答,讓格蘭特忍不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如果方鴴無意和他談條件,他反而要懷疑方鴴是不是別有用心。但現在嘛,問題就簡單多了。

  雙方通訊一斷。

  方鴴便回過頭對其他人說道:「準備好,我們準備突圍。」

  「艾德哥哥打算怎麼做?」天藍好奇地問道,她當然聽到了方鴴之前的話:「從這個方向上直接發起攻擊的話,我們除了帕克誰也做不到吧,艾德哥哥打算用『火巨靈』?」

  「當然不是了,」方鴴答道:「這個方向放出發條妖精,太容易被對方發現了,我知道那傢伙藏在什麼地方。」

  所有人都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不過方鴴看向大貓人道:「瑞德先生,你有沒辦法讓我從這個方向直接切入戰場。」

  「什麼?」大貓人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方鴴撓了撓頭,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的話來:

  「我的意思是,你在開啟了力量爆發的狀態下,能不能直接把我給丟過去——」
x24685 發表於 2018-7-1 03:58
第一百七十七章 XB-1,北約代號『白鴿騎士』

  「讓我來吧。」

  泰納瑞克倒轉矛尖,重重往地上一插,走上前來,開口道。

  所有人都回過頭來。方鴴眼中閃過恍然之色,大地祝福,他忘了隊伍中此刻力量最高的不是獅人瑞德,而是蜥蜴人王子泰納瑞克。

  泰納瑞克一言不發,只向他伸出爪子。

  它看了方鴴一眼,蜥狀的豎瞳之中,表面是一道冷然的弧光。

  方鴴見狀一笑,也不多問,只將手伸了過去。

  「等一下。」艾緹拉走了上來,她翠綠色的眸子關切地看著方鴴:「沒問題嗎?」

  方鴴看了一眼遠處的金字塔,再回過頭輕輕點了點頭。

  精靈少女這才頷首,用手理了理他額前的亂發:「我和你一起去。」方鴴抬起頭來,有些愕然地看著她,精靈少女後退一步,伸出手,綠色的虛影在她手中匯聚,藤蔓編織,匯聚成一支長矛。

  與此同時,她小麥色的雙肩上忽然生長出翠色的花紋,羽毛從皮膚上長出,從背後生出一對灰色的雙翼。方鴴微微瞪大眼睛:「半變身,艾緹拉小姐你變強了啊。」

  「多里芬一行之後,」艾緹拉答道:「我就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女神大人的聲音,讓你我來掩護你的背後。」

  「那我呢,兩位?」

  獅人晃動著碩大的腦袋,眯著淡銀色的眸子,用手掃了掃自己的肩甲問了一句。

  「你留下來保護其他人,瑞德。」艾緹拉回頭答道。

  「好的,交給我把,」大貓回頭看了一眼,咧嘴對三個訓練生一笑:「這些小傢伙們,我會保護得好好的。」

  「你也是,箱子。」方鴴回頭道:「我在那邊等你和泰納瑞克、帕克過來匯合,」他指著兩座金字塔後面的山谷,「血之盟誓肯定會在山谷之中佈下重重兵力,你們小心一些。」

  「臭魚爛蝦罷了,隊長,看我的。」

  箱子偏了偏頭,黑色的面具下,露齒一笑。

  只有一旁天藍臉上還帶著驚訝之色,後面姬塔緊緊抓著她的手,小姑娘看了看遠處的金字塔,忍不住問道:「可是,艾德哥哥,艾緹拉姐姐還有大貓人,我們不能等聽雨者的人先上嗎?」

  方鴴也正在看那個方向。

  他用右手調試了一下左手的加固手套,再反之而行,咔咔幾聲環扣卡緊的聲響之後,他才開口答道:「他們已經沒膽氣了,必須有人給他們打一針強心針才行。」

  「但艾德哥哥也不算戰鬥成員啊,要不換大貓人去吧?」

  「喂,小丫頭我在你眼中這麼不值錢嗎?」瑞德沒好氣地捋了一下下巴處的長鬃,銅環叮噹作響:「我可是比艾德還要先認識你們。」

  天藍將鼓鼓的胸脯一挺,義正辭嚴道:「那又怎麼了,大貓人你反正皮糙肉厚。」

  聽得獅人連連搖頭。

  方鴴看著兩人一笑,拉下銀色的面具,答道:「放心好了,其實我很擅長戰鬥的。」見天藍與姬塔臉上明顯的懷疑之色,他笑道:「真的,不信你們看。」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

  方鴴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社區之中的那些時候,但虛擬世界之中的經驗,真的有用嗎?不過時間已經不夠他猶豫了,眼下的局面並不適合瑞德出手。

  他看向身後的泰納瑞克,對蜥蜴人王子點了點頭:「我們上吧,泰納瑞克。」

  蜥蜴人王子冷著臉,微微點了一下頭。

  它抓著方鴴的手,將他向上一提,然後托著他的腳將他託了起來。它舉著方鴴後退了幾步,預留出助跑的空間,而方鴴半蹲在它手掌上,心無旁騖地檢查著自己的加固手套。

  「準備。」

  他說道。

  在天藍等人的注視之下,泰納瑞克猛然向前一蹬。

  一道弧光——

  白華手中的鏈劍在他視野之中驀然拉長了,飛刃狀的刀刃在以太束的串聯之下,說過之處,猶如玫瑰的花瓣,綻放出一片醒目的花海。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一片人仰馬翻,人人臉上皆帶著驚愕的神色,在他們看來對付芬里斯這樣一個小公會,還是在聯合血之盟誓的情況下,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力氣。

  但面前這個可怕的戰鬥工匠,明顯推翻了他們心中的一切認知。

  劍刃看似雜亂無章地飛過人群,但又倏然收回,在少年手中合成一把明明的手半劍,他舉劍一擋,劍與半空劈下的一面巨斧交擊劃出一片火花。

  白華借力後退數步,一個翻身用手在地上一掠又重新站穩,他舉起劍豎在面前,刃上一池銀光映在他有些漂亮的臉蛋上,皆是斑斑血跡。

  他忍不住微微喘了一口氣。

  這是他第一次在正面交鋒之中受迫後退。

  看到這一幕,傑弗利特紅衣隊齊齊士氣一振,這恐怖的傢伙終於頹勢初現了。乏力感已經從外在的動作之中顯示了出來,白華心中自然更清楚自己的狀態,忍不住咬了一下銀牙。

  讓他有些不甘心的是,後退並不是遇上了旗鼓相當的對手,而是因為在重圍之下體力的恢復已經根不上消耗了。

  選召者界面之中,幾乎所有與體力有關的數值都變成了代表警示的紅色,體力的瞬時恢復值越走越低,而體能儲量一直沒能超過百分之三十。

  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金字塔的頂端,可過不去這個地方的話,姐姐的委託就無法完成,還有那之後的計畫——

  白華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他用已經變得有些模糊的視線看了一眼手中的鏈劍,明晃晃的劍刃上因為失去了魔力的保護,佈滿了交錯的印痕。

  這把劍才修好沒幾天。

  腦子開始變得疲憊起來的時候,思維也開始發散,他不由想起了幫自己修這把劍的那個Elite的傢伙,那個與自己在旅者之憩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要是Elite的人在這個地方就好了。

  他心中忍不住稍一走神。

  但這一走神,劍刃便於那用巨斧的選召者交錯開來,他最後一刻才慌張地勉強避開,讓斧刃在面頰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他抬起頭,一隻銀色的眸子已經完全被血糊住了。

  看起來猙獰可怖。

  傷痛忽然讓他清醒過來,壓低劍刃,整個人幾乎是貼著地面向前一沖,讓對方下一斧斬空,劈在地上,石屑飛舞。持巨斧的選召者驚愕地回過頭,但只看到一個衣袂飄飄的白色影子,接著視野便天旋地轉起來。

  而在其他人眼中,只看到白華矮著身子與他們的隊長交錯而過,後者雙腿齊根而斷,上半身失去依靠重重地向後仰倒,跌落在塵土之中。

  憤怒的傑弗利特紅衣隊成員怒吼一聲,十多支長戟齊齊刺了過去。

  但白華只用手在地上一撐,在半空之中間不容髮地轉身,竟從長戟之間擦身而過。他在半空之中魚躍回頭,目光剛好能看到山谷的湛藍的天空。

  就和記憶之中的故鄉一樣。

  他記自己與姐姐在孤兒院時候的事情,那是多久之前了,那裡不過是鄉下的小地方,但天空的確一如艾塔黎亞的湛藍。

  美得令人心悸。

  湛藍的天空之上,有一個閃耀的光點,是附近的航班?

  他忽然用力甩了甩頭,再一次清醒了過來,不對,這裡哪來的什麼的航班?

  而兩座金字塔之間的地面上。

  血之盟誓的會長正仰著頭,皺著眉頭拉下選召者系統之中的錄像窗口,同樣疑惑地看著半空之中那道長長的,閃著光的軌跡。

  那是什麼呢?

  一排火槍震耳欲聾的響聲,壓過了他的想法。他這才回過神,看向戰場的方向,戰鬥在聽雨者派出了增援之後已經進入了最後的白熱化階段。

  血之盟誓的重戰士大踏步向前,彼此並列舉起盾擋在前面,一片叮叮噹噹的響聲,前面巍峨如山的鐵衛士們一動不動。廣場之上一片硝煙升起,火光閃動過後,重戰士們將盾舉向一側,一排銃士立刻穿過緊密的陣型,如同一條條游魚,來到陣前舉起火槍。

  又是一片夾雜著煙霧的火光升起。

  聽雨者的準備顯然沒他們完善,在槍聲之中一片明亮的護盾光芒升起,雖然沒倒下幾個人,但這麼最早就用上後排施法者的護盾,後者明顯一開始就落在下風。

  戰場之上的天平,就是這樣一點點傾斜的。

  不過真正的殺手鐧還在後面。

  會長將錄像窗口移向後方,那裡一排排衣甲鮮明的重騎士正秣兵歷馬。

  他向這些騎士舉起手來,高喊道:「為了血之盟誓!」

  「所向披靡!」血之盟誓的精銳重騎士們齊聲吶喊,一排排舉起手中掛著各色燕尾旗的長槍,槍尖映著陽光,猶如一片移動的金屬森林。

  選召者的錄像系統很好地記錄下了這一刻。

  這是他們與聽雨者的最後一戰,是這個公會最為光輝的一刻,等到騎士們發動衝鋒的時候,那滾滾的血色浪潮,將會將此次勝利定格在這一刻。

  那是一個公會最好的宣傳廣.告。

  他向騎士們豎起大拇指。

  騎士們回應以歡快的的笑聲。

  錄像系統忠實地記錄著這一切,當然它的廣角攝像系統,也記錄著半空之中那道正變得越來越長的銀色軌跡,而金字塔之上,此刻終於有人注意到了這一點。

  那是什麼?

  抬起頭來的人們不由心想,一隻鷹嗎?

  方鴴張開雙臂,正俯瞰著山谷之中地面上的美景,彷彿真是一隻巨鷹。在他的視線之中,血之盟誓與聽雨者犬牙交錯的陣線,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彼此交錯在一起,彼此廝殺與交融。

  一團團硝煙升起而出,如同綻放的花朵,他看到雙方的銃士在密集的陣型之間穿梭,開火,不時人有人倒下。魔法的輝光,在戰場之上分割出點綴的色彩。

  如夢似幻。

  他也看到血之盟誓的重騎兵團,長槍如林,正向著廣場中央的方向徐徐靠近,視野的另一端,森林之中,另一股勢力正從戰場側翼接近廣場。

  方鴴看了片刻,才認出那些是自由選召者們。

  人都齊了啊。

  他心想。

  那好戲也應該上演了,他在半空之中從容不迫地轉過身,用手在身後的魔導爐上扳開一個開關。而正是那一刻,他正背著身子掠過兩座金字塔尖的上空。

  背後整個廣場之上廝殺震天的戰場,彷彿皆是他此刻一切動作的巨大的背景,一對幽藍色的雙翼,驀然在他背後張開,十二道修長的光帶,以太魔力的湛藍之光。

  在天空之上綻放開來。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禁抬起頭來,因為陽光穿過魔力的雙翼,在大地上投下一片陰影。

  血之盟誓的會長也跟著抬起頭來。

  這一次他終於看清楚了,那是翔翼背包——有人在那個地方?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人是瘋了?這個時候以這樣的方式穿過戰場,難道說他以為自己公會的遊俠職業都是擺設?

  還是說,那其實是戰地記者而已?可這樣一場小小的戰鬥,也會有戰地記者關注嗎?

  不過不管是誰,他都不允許經過山谷上空。

  血之盟誓的會長頃刻之間回過頭,調出遊俠團的通訊頻道,拿起通訊水晶吼道:「鷹之眼,看天上,把那傢伙給我射下來。」

  遊俠們齊齊出列,抬起頭看著半空之中的那對藍色雙翼,他們只猶豫了片刻,便齊齊舉起了手中長弓。

  而戰場的另一側。

  格蘭特正在其他人的帶領之下急匆匆地走出遺蹟,強烈的陽光讓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他抬起頭來,用手搭在眉骨之上,看著半空之中那個閃耀的光點。

  下一刻,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對方竟然真的說到做到了,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切入戰鬥,來的真是那個戰鬥工匠嗎?可戰鬥工匠是這樣戰鬥的嗎?

  然後。

  他就看到方鴴在半空之中雙臂一張。

  而方鴴此刻正閉上眼睛,他甚至不需要去看,也能從風的速度之中感受到自己的狀態,就彷彿他天生應當屬於這天空,那種無與倫比的空間感,讓他幾乎有一種與這座山谷的天地聯繫在一起的感覺。

  是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可惜的是,他還並不具備真正的飛行能力。方鴴這才睜開眼睛,滑翔翼張開之後,速度驟然減慢,他清晰地看到了兩座金字塔正緩緩從自己身下經過。

  他回過頭,剛好看到另一邊的金字塔上,兩個人影正在匆匆經過人群,試圖躲入金字塔內部。

  「哈,」方鴴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果然在這個地方。」

  他雙臂一揚,加固手套上的魔力浮標齊齊一轉。

  三點金色的光芒從獵獵作響的風衣之上飛旋而出,在所有人的眾目睽睽之下,它們在半空之中一停,然後轉向,劃過一道異常優美的弧線。

  直撲其中一座金字塔而去。

  三道金光,直射而下。

  卡卡拉著六影正在人群之間越跑越快,他早就感到不對勁了,而那銀色的光芒出現在半空之中的一瞬間,他就通過望遠鏡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煉金術士。

  可一個煉金術士會在天上飛嗎?

  不會。

  所以只有一個答案。

  那就是戰鬥工匠。

  可聽雨者哪來那麼多的戰鬥工匠?卡卡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事實上他在看到方鴴的第一瞬間,彷彿是一種冥冥之中的感應,他就本能地認出了那是誰。

  「等一下!」短髮的精靈少女在後面又氣又急:「你在幹什麼,放開我的手!要佔便宜你也不要用這麼老掉牙的方式!」

  但忽然之間,她尖叫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卡卡心有所感地回過頭去。

  然後他便只看到那三道直插而下的金光。

  「我靠!」卡卡一看到那發條妖精的軌跡,心中便什麼都明白了:「完了,火巨靈!」

  那是他最後的念頭。

  然後便是一片耀眼的白光,在山谷之中冉冉升起,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之下,金字塔上方猶如升起了一輪耀眼的小太陽。

  衝擊波接踵而至,山谷轟鳴震動,讓所有人都齊齊跌倒在地上。

  ……

  標題我隨便口胡的,你們儘管吐槽,我是不會改的。今天就一章了。
x24685 發表於 2018-7-1 21:48
第一百七十八章 獨特的飛行

  「瞄準,射——!」

  一片人仰馬翻的混亂,血之盟誓的遊俠隊長飛快地穿過人群,並不住地回頭去看半空中那道銀弧的高度。他在一排射手旁停下來,用手調整了一下身旁一個遊俠手中長弓的高度。

  一片弓弦的振鳴,天空彷彿為之一暗,一片羽箭飛上半空,整個戰場似乎都寂靜下來,交戰的雙方皆回過頭,看著半空中那道正穿過兩座金字塔之間的銀光。

  而在它面前,一道由箭雨所構成的牆壘正在冉冉升起。

  「第二輪!」

  遊俠隊長自己也舉起長弓,高喊一聲。

  但忽然之間,半空之中的銀光往下一沉。

  方鴴正拉下風鏡,只感受著耳邊呼呼風聲縈繞,他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箭矢迎面撲來,一邊回頭估算著自己飛行的距離,忽然之間身後光翼微微一動,他翻轉身體猶如一隻自由的飛鳥,間不容髮地從箭矢下方穿梭而過。

  格蘭特仰頭正看著這一幕,他不由有些驚嘆地挑了一下眉毛,不止是他,他身邊的聽雨者們皆齊齊發出了一陣低呼的驚嘆聲。

  在所有人眼中,半空之中的銀光猶如一隻翩翩飛舞雨燕,正翱翔於陰沉沉的箭雨雲層之下,左搖右晃,偶爾有箭矢迎面飛來,也不過是激起一片護盾絢爛的光雨而已。

  那銀光正越飛越快,很快就接近了金字塔的後半部分。

  「你們會射箭嗎?」遊俠隊長氣得大叫:「那是滑翔翼,把彈道壓低一些!」

  「弩手上來!」他回過頭:「換鏈矢,準備繩網箭!」

  弓手們齊齊後退一步,一排舉著重弩的矮人從後面走上前來,半蹲著舉起手中的龍擊重弩,扣動扳機。砰一聲巨響,巨大的弩機震得地面上煙塵廢物,一條條拖著長長網繩的弩矢紛紛飛上半空。

  「啊!」

  遠處戰場的另一端,天藍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嚇得大叫一聲,任誰都明白,鏈矢和繩網箭矢對付低空飛行目標的不二之選。就是那些機動能力更高的飛行單位,在這兩者之前也難免折戟沉沙,何況只不過是區區滑翔翼而已。

  但她才剛停下來,獅人瑞德就在她背後推了一把。

  「別停下來,小丫頭,」大貓人手持權杖說道:「你的敵人還在前面呢!」

  他一邊說,一遍抬起頭來用淡銀色的目光看著半空之中那一束銀光。

  而那道銀光正劃過一道詭異至極的轉折,彷彿九十度直角的轉向——

  而方鴴在半空之中背過身,背對著射來的箭雨,舉起右手,瞄準了其中一座金字塔。砰一聲巨響,一隻火箭飛拳脫手飛出,帶著長長的線纜,正中金字塔的尖端。

  在所有人的注目禮之下,線纜一下繃緊,拽著那道銀色的光芒在半空之中一個迴旋,擦著第二輪箭雨的下方飛了過去。

  而同一時刻,金字塔上的線纜不偏不倚地橫掃而過,剛好避開正在飛躍長矛森林的白華,在他下方將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成員掃得人仰馬翻。

  少年一落地,便發現自己身邊空了好大一片。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直起身,剛好看到方鴴在半空中劃過一個半圈,墜向金字塔的另一邊。「攔住他!」所有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成員一下反應過來,轉身圍向那個方向。

  白華想也不想,也拔劍向那個方向殺過去,幾個試圖攔上來的人,被他手中鏈劍一掃,立刻四分五裂。有了方鴴介入,他壓力一鬆,戰鬥立刻是另一番模樣。

  金字塔在方鴴眼中正變得越來越巨大,他自己知道正在加速墜向地面,他看到金字塔上面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像是螞蟻一樣向這個方向圍過來。

  但他心中非但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只有一種興奮暢快至極的感覺,在半空中長笑一聲:「再見啦,各位!」

  他右手輕輕一張。

  所有人皆看到牢牢固定在金字塔上的鋼鐵臂鎧忽然『咔』一聲鬆開,捲著長長的線纜倒飛而回,不偏不倚接在方鴴右手之上。而失去了向心力的約束之後,方鴴猶如一道彗星,靠著慣性繞過金字塔大半圈之後驟然向後飛去。

  於是每個人扥都只能停下來,目送他遠離。

  這一系列變化讓每個人都呆住了,「還有這樣的操作?」地面上的那個血之盟誓的遊俠正嘴巴大張,其實倒也不是方鴴在這個狀態下有多難被射中,而是實在是太過出人意表,讓他們一時沒有反應而過來而已。

  其實不要說是他們沒反應過來,金字塔上的傑弗利特紅衣隊們也是一模一樣。

  「卡卡掛了,孤舟。」滄海孤舟身邊的夜鶯忽然抬起頭來,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剛才的攻擊應該是火巨靈,可據我們所知,羅塔奧的火巨靈技術應該沒有流傳在外才對。」

  滄海孤舟沉著臉色從掩體之中走了出去,看著金字塔之間那飛來飛去的銀光,與一片混亂的戰場,回頭問道:「那是誰?聽雨者絕對不可能會有這樣的人,是不是銀色維斯蘭的人介入了?」

  「可他沒有穿銀色維斯蘭的戰袍,何況銀色維斯蘭的人已經和我們打過招呼了,你知道他們的性格,他們不會出爾反爾的。」

  滄海孤舟咬著牙看著這一幕。

  「我好像認識那傢伙……」而正是這個時候,大廳之中忽然有一個弱弱的聲音開口道。所有人都回過頭去,看到發言的,是一個平日裡所有人都沒什麼印象的銃士選召者,一個公會裡的小透明。

  滄海孤舟也是看了對方一眼之後,才勉強記起,這個人好像和自己一起參加過自己的第一次指揮行動。對於那次行動的失敗,他一直耿耿於懷,不過對於追隨過自己一次的老人,他神色還是稍稍放緩了一些,問道:

  「你認識他?」

  那人正要開口。

  而正是這個時候,大廳之中所有人的通訊水晶都在同一刻亮了起來,幾乎每個人都是臉色一變——這是緊急頻道,難道出了很麼大事?每個人都做了一個不約而同的動作,拿起水晶,然後打開選召者系統。

  而就在下一刻,每個人都看到一行文字出現在他們的眼簾之中:

  卡卡:「我認出他了。」

  卡卡:「抓住他,那是黎明之星的那個戰鬥工匠。」

  卡卡:「想辦法讓他加入我們,滄海孤舟。」

  滄海孤舟猛然之間抬起頭來,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遺蹟之中的那道銀光。他回過頭來,剛好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正集中在他身上。

  在這裡每個人幾乎都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精英團的成員,他們自然知道,此刻公回事務重心之中的重心是什麼。

  滄海孤舟一點頭,彷彿新仇舊恨一同湧上心頭,他舉起手來,輕聲說道:「全體都有,準備行動,計畫改變,向公會總部申請行動權限。」

  所有人齊刷刷起身,走向金字塔之外。

  「射——!」

  地面上一直仰著頭看著半空的遊俠隊長,紅著眼睛大喊一聲。

  一片弓弦響動之聲,密密麻麻的箭矢再度升空。

  但方鴴只向著地面上這些『可愛的』遊俠們一偏頭,向他們行了一個禮。然後舉起左手,火箭飛拳脫手飛出,正中另一面被火巨靈轟炸過的金字塔。

  然後他就像是一隻靈活的跳蚤一樣在半空一轉,又瞬間飛向金字塔的另一個方向,再一次轉折避開射來的箭矢。

  同時方鴴還從金字塔表面低空飛掠而過,手中拖著長長的線纜,讓所有人傑弗利特紅衣隊紛紛退避不及,被齊刷刷掃倒在地。

  他抬起頭,看到前方一個看起來等級不低的長戟騎士怒吼一聲,雙手緊握戰戟一躍而起向自己撞來。但方鴴只再射出右手的火箭飛拳,從左向右一掃。

  便將那人從半空之中被打飛出去。

  聽雨者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回過頭來看向格蘭特,眼中全是崇拜的目光。當初格蘭特告訴他們方鴴很可能是Elite在第二世界的總會派出來歷練的頂尖天才時,他們還有些不信。

  雖然幾乎每個人都認為方鴴可能和Elite有些關係,但第一世界與第二世界的Elite差距還是很大的,就像作為銀色維斯蘭在第一時間培養的頂尖新人蘇菲公主一樣,後者雖然一樣很強,但還在他們的認知範圍之內。

  而直到此刻,這些人才明白過來,心中不由由衷地感嘆,副會長就是副會長啊,果然慧眼如炬。一個戰鬥力強到這個程度的戰鬥工匠?這若還不是Elite第二世界總會的青訓隊成員是什麼?

  事實上他們在超競技聯盟之中看過的那些U18級別的頂尖賽事,裡面那些頂尖天才之間的戰鬥,也不過如此罷了。

  格蘭特心中對自己的眼光雖有些自得,但還不至於得意忘形,他看了一旁不遠處的孤白之野一眼,只見後者正出神地看著半空中的方鴴,眼中竟帶著一絲神往之色。

  也不知道這傢伙看出了什麼。

  他搖搖頭,才對其他正呆滯的人喊道:「還呆著幹什麼?機會來了,快,把我們所有的預備隊都壓上去!」他停了一下,環顧四周,然後才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成敗在此一舉了,聽雨者是存是亡,它的未來就在此刻各位手上了!」

  所有人皆是齊齊一凜。

  這個公會對於他們來說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甚至了發生了高層捲款失蹤這樣的巨大醜聞,它前途渺然,彷彿隨時會土崩瓦解,但對於這個公會之中的每一個人來說,他們心中還是或多或少對於這個自己所屬的勢力,對於過去,對於朋友們懷著不變的感情。

  格蘭特這番話雖然說得也平平無奇,但每個人心中都不由熱血湧動,哪怕接下來前路黯淡無光,但此刻他們至少還有一戰之力。

  所有人皆舉起手中的武器,齊齊發出一聲怒吼。

  這吼聲竟然席捲整個戰場之上,讓血之盟誓的人都忍不住停下來,不明白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們忽然就發現,前面熟悉的老對手,那些聽雨者們好像變了一個樣子。

  本來戰場之上已經頹勢初現的對方,又一下變得生龍活虎起來。

  「重騎士!」

  血之盟誓的副會長也感到不對勁,隱隱覺得再這麼下去可能會出大問題,他再顧不得天上的情況,將手一揮,向後面的騎士們下達了衝鋒的命令。

  騎士們齊齊歡呼一聲,他們等待這一刻不知多久,猶如出欄的野獸,壓低長槍,滾滾而至。

  地面震動起來,悶聲如雷——

  而在此刻越飛越低的方鴴,在半空之上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

  一紅一藍兩股洪流,正彼此吶喊著衝向戰場的中央。

  但毫無疑問,聽雨者雖然重拾士氣,然而這個時候還是血之盟誓的硬實力佔據上風。血之盟誓精心準備在後面的重騎士們之前一直就沒有加入過戰鬥,在後者指揮官有意壓制之下,這些騎士的士氣早就過了爆棚的頂峰的狀態。

  兩者一旦撞在一起,孰勝孰負恐怕還很難說。

  方鴴明白自己得想辦法。

  而這也是他等待已久的機會。

  他舉起雙手,咔一聲收回了火箭飛拳,低下頭,風鏡的外環一圈圈旋轉,將視野在他眼中拉伸至極限。他雙手向後,彷彿大鳥一般張開來,只聽一連串脆響,他風衣衣擺之上懸掛飛舞的發條妖精一個接一個脫開銅鉤。

  這些金色的光球在慣性的作用之下隨著他繼續向前飛去,然後緩緩向下,劃過一條猶如流星般的弧線,一個接一個墜向地面。

  黃銅外殼之中的延時引信在他的操縱之下一圈圈旋轉,卡在固定的位置,然後發條妖精們齊齊振動雙翼,在低空的位置一停,猶如綻開的金色花瓣一樣四散開來。

  那地面上的血之盟誓副會長見過先前金字塔上的爆炸,哪裡會不明白這是什麼東西,忍不住驚恐萬狀地大喊一聲:「分散開!」

  但衝鋒之中的騎士,已經難以再剎住腳步。

  一個接一個光團在衝鋒的騎士集群之中炸開,一片人聲馬嘶之中,重騎士保持的矢形衝鋒陣型頓時大亂,雖然他們還想竭力保持隊列,但前面人群分開,一排手持長矛的聽雨者盾衛已經借此機會立起了一面盾牆與長矛森林。

  「我靠!」聽雨者的副會長看到這一幕,差點沒眼前一黑。

  但這還不算完。

  失去了線纜拖拽的方鴴正從超低空掠過地面,他正好再一次飛過兩座金字塔之間,掠過騎士們的頭頂,騎士們紛紛抬起頭,只見藍光一閃,兩具持劍人正從虛空之中閃現,隨著方鴴向前,一前一後墜下落入人群之中。

  方鴴舉起右手,輕輕一握,怒吼一聲:「給我開!」

  持劍人甫一落地,騎士們還沒反應過來,兩具高大的半人形靈活構裝,便揮動著雙手劍刃,如同陀螺一般飛旋起來,一片明亮的劍刃風暴飛射而出,讓重騎士頃刻之間陣型大亂。

  而正是這一刻,他們齊齊撞上了前面聽雨者的陣線。

  戰場上頓時一片混亂。

  而正是這個時候,方鴴正在考慮自己這個速度之下應該怎麼著陸,他這才開始感到有點頭痛,之前一通操作太過猛烈,現在在低空速度過快不說,血之盟誓的人也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

  從他現在這個位置看過去,落地的位置少不得要身陷重圍之中。

  他回頭看向兩座金字塔,這時再抓金字塔似乎也沒什麼用了,線纜一樣會拽著他撞向地面,說不定比之前一個計畫還更慘一些。他正頭痛應該怎麼處理,然而忽然之間視線餘光之中一道銀光閃過。

  方鴴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馬上伸手向那邊射出火箭飛拳,果然不偏不倚剛好抓住一柄飛射過來的劍刃。

  但那當然並不是有人飛擲過來的一柄利劍,而是白華的鏈劍劍刃,少年冷著臉看到方鴴抓住他的劍刃,才用盡全身力量往回一甩。

  他身後的魔導爐瞬間變得赤紅,一股股代表超載狀態的白煙噴射而出,而超載狀態之下產生的巨力讓他穩穩地拖拽著半空之中的方鴴,收回鏈刃,將對方甩向另一個方向。

  方鴴被重新拖回金字塔上方,而這一次他不敢再托大,連續兩次發射火箭飛拳抓牢地面調整自己方向,然後才張開滑翔翼穩穩落在地上。

  他一落地,剛好看到那白衣少年正站在自己不遠處。

  他忍不住向對方點了點頭。

  而白華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也輕輕頷首。

  兩人的配合不過是在兔起鶻落之間,而此刻戰場之上已經是一片嘩然——森林之外忽然響起一片嘹喨的號角長音,聽到這個聲音,正隨著瑞德衝鋒的天藍和洛羽忍不住回過頭,剛好看到一排排正在殺出的聽雨者預備隊。

  「啊,支援來了!」

  天藍忍不住大叫一聲。

  「敵人也來了!」而帕克也大喊一聲。

  獅人抬起頭來,才看到不遠處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指揮官好像終於注意到了這個方向新出現的對手,他分出一部分人手攔向這邊,那是一批長戟騎士,他們排成一列,紛紛舉起手中的長戟。

  矛尖在空氣中閃爍著雪亮的銀光。

  獅人見狀從身後取下天藍的魔導琴『卡恩之予』,將它丟給那小姑娘:「來,小丫頭,他們有號角長鳴,我們也有瑪爾蘭女神的勝利之音。」

  「等等,是自己人,」帕克見狀連忙尖叫道:「別開腔!」

  天藍接過魔導琴向後一個趔趄,然後沒好氣地瞪了帕帕拉爾人一眼,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然後撥動琴弦。當第一個音符響起的時候,泰納瑞克手中的長矛正脫手飛出。

  長矛飛入那排長戟手之中,一片人仰馬翻。

  而森林的邊緣。

  一大批自由冒險者們抵達時候,剛好看到這樣的一幕,聽雨者的大軍與血之盟誓正面撞在一起。但連連後退的,竟然是血之盟誓的重騎士隊伍。

  人們驚訝地看到,一道銀光劃過金字塔之間,然後穩穩地落在其中一座金字塔之上。接著,一片光斑從那銀光身後飛散而出,落在血之盟誓的隊列之間,綻放出一片明亮的爆炸光芒。

  那一幕真是壯觀極了。

  幾乎每個人都下意識打開了選召者系統的記錄功能,這樣精彩的公會大戰,可不是時時刻刻都能看到。

  而那領頭的人有點沒好氣地回過頭去,對這些人吼道:「還在看什麼!?這不是機會嗎?」他心中對那個救了他們一命的戰鬥工匠少年充滿了驚嘆之情——那傢伙究竟是怎麼預測到這一切的?

  同時他舉起手中的武器,高喊一聲:「走,跟我來!」

  「殺盡血之盟誓的狗東西!」

  「衝啊!」

  森林之中正匯聚著一道洪流,也向著戰場的中央洶湧而至。
x24685 發表於 2018-7-3 07:44
第一百七十九章 儀式法術

  飛刃倏然收回,在白華手中重新組成利劍。美貌異常的少年持劍輕輕向後一揮,在地上甩出一抹血珠,然後他才抬起頭來,上上下下打量了方鴴一番,佈滿銀華的眸子裡流露出一絲略微意外的光芒。

  但他什麼也沒問,只回過頭去,逕自轉身走向金字塔頂。方鴴看向四周,不遠處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正從四面八方圍過來,喊殺震天,雖然戰場上的天平已經微妙的傾斜,但於他們此刻在金字塔上的處境的改觀並沒有什麼意義。

  「等一下,」他咔一聲拼接好臂鎧,並一邊叫住這傢伙:「你去什麼地方?」

  「和你無關。」白華冷冷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方鴴感覺這傢伙有些意思,他又想起了旅者之憩的那回事,忍不住問道:「金字塔頂上有什麼你想要的東西?」

  他早先就看出來,這傢伙想要前往金字塔頂明顯是有其目的,何況格蘭特在通訊之中也告訴他,他指揮不動白華。確切的說,對方就像是在聽雨者之中突然冒出來的人一樣。

  想來也是,一個有這個水準的戰鬥工匠,居然不在暴風雨旅團的戰鬥序列之中,要不是另有隱情,那就是白華自身一直在隱藏實力了。

  對於他的問題,前者則只簡單地答道:「沒有。」

  「那你為什麼執意要上去?」方鴴追問道:「聽雨者的人在後面,你完全可以回頭去接應他們的。」

  白華停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出手把對方拉上來有些多此一舉。他銀色的眸子靜靜地停在方鴴身上,仔細思考了一下自己可以不可以給這個廢話連篇的傢伙補上一劍。

  不過冷冷地看了方鴴片刻之後,他最後還是開口道:「他們幫不上忙,血之盟誓的人在上面安裝了尖塔水晶。」

  尖塔水晶。

  方鴴這才恍然,為什麼對方之前一個人陷入重圍之中也要堅持向金字塔頂端前進——原來是因為儀式法術的緣故。所謂儀式法術,其實就是大型多人魔法的一類,這類法術往往需要用到專門的大型魔導器,而尖塔水晶就是其中之一。

  眾所周知,元素使施展元素法術時需要用到類似於工匠核心水晶一樣的元素水晶來轉化魔力,尖塔水晶則完全可以視作元素水晶的放大版本。

  既然是放大版本,用它來施展的法術自然威力更強,射程也更遠。因此事實上這類法術本身,也一直被人們稱之為戰術級魔法。

  所謂戰術級魔法,自然與針對個人與隊伍的冒險級魔法不同,它是戰場專用法術,其針對的目標往往是一整支軍隊,可以說是艾塔黎亞最強大的一類法術也不為過。

  當然,真正的戰術級魔法裝置及其相關製造技術一直以來都是各國最高機密,無論是考林—伊休里安還是奧述帝國都對此有嚴格管制。那些頂尖的公會也搞不到真正的軍用裝置,所以他們往往退而求其次,用一類偽戰術級魔法裝置作為替代品。

  這類裝置與正品最大的區別就是第一威力不如前者,第二對於施法者的操控力要求更加苛刻,第三它們無法多次使用,往往在一場戰鬥之後就會報廢。

  不過傑弗利特紅衣隊竟然在這裡安裝了尖塔水晶,這麼看來對方是不惜血本啊,而且大型魔法裝置的安裝往往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看起來對方是對此早有預料了。

  而且聖佩魯谷地是麥哲裡-托拉戈托斯的地盤,沒有老龍的首肯,無論是傑弗利特紅衣隊、血之盟誓還是夜蜥蜴,要想瞞天過海皆不大可能。

  也就是說,這其實是在對方的默許之下進行的。

  方鴴不由好奇地看了山谷上方那頭傳奇巨龍的虛影一眼,心想這頭老龍還真狠得下心來,戰術級魔法在這山谷之中施展上兩次,傑弗利特紅衣隊的對手自然灰飛煙滅不說。

  可這山谷估計也再不能待人了。

  還是說,對方壓根就沒打算讓傑弗利特紅衣隊放出戰術級魔法來?如果說後者安裝了尖塔水晶,事到臨頭卻發現不能用了,那可真是虧大了。

  老龍想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傑弗利特紅衣隊一個教訓?

  方鴴搖了搖頭,托拉戈托斯應該不至於和一群凡人選召者過不去,它要教訓的目標,只有可能是夜蜥人。仔細想想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性,但具體答案如何,恐怕就只有那頭傳奇巨龍才知道了。

  他不由想起托拉戈托斯說過的那五個祭禮,其中一個就在夜蜥蜴人手上,也不知道這個細節是不是和這件事有所聯繫?自從他感受過自己身上的三個祝福的強大之後,自然不可避免地嚮往起剩下兩個祝福的力量。

  何況據說五個祭禮集齊之後,其力量還會有新的變化,讓方鴴很難不去在意。

  不過這些胡思亂想的想法在他腦子裡不過只是一閃而過,對面白華聽完他描述,才明白一直與自己交手的並不是血之盟誓的人,而是傑弗利特紅衣隊。

  「難怪,」白華罕有地多說了一句:「如果是血之盟誓的人,我早應該殺到金字塔頂端了。」

  他鬆了一口氣,看起來之前對自己的誤判相當在意,只是口中不說而已。而現在瞭解到不是因為自己錯誤的估計了血之盟誓的實力,而是因為對方本來就是隱藏身份的另外一批人之後,自然心中負擔盡去。

  「看起來你並不關心聽雨者是死是活,」方鴴忽然又問道:「格蘭特告訴我他並不認識你,你之前沒有說真話對嗎,你要阻止傑弗利特紅衣隊釋放法術,又是為了什麼?」

  「很簡單,」白華看了他一眼,答道:「我要參加試煉,必須得拉這些傢伙一把。」

  方鴴將信將疑,總覺得這傢伙充滿了神秘,而且對方與彌雅也太像了一些,他忍不住再追問了一句:「那你知道怎麼破壞儀式魔法嗎?」

  白華有點意外地看著他,銀色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理所當然的意思,那意思好像在說,難道不是直接拆掉尖塔水晶就可以了嗎?

  方鴴見狀哪裡還不明白這傢伙在想什麼,他搖搖頭一步走過對方,一邊答道:「你把尖塔水晶砸了,等於提前把裡面的法術釋放出來,相當於以自己為中心釋放了一個戰術級魔法。當然了,你目的可能也達到了,可你別拉上我陪葬啊。」

  「你怎麼知道?」白華忍不住跟上來問了一句。

  「這是晶體工匠必備的知識啊,」方鴴答道:「不過你是至高者,方向和我不一樣,不瞭解也正常,所以我才多此一問。現在看來,還好我多問了一句。」

  兩人一邊交流,一邊也在快速靠近金字塔頂端。

  而這時先前因為方鴴的緣故分散開來的傑弗利特紅衣隊成員終於重新匯聚了起來,他們首先從後面攔住了兩人的退路,然後另一批人也從金字塔後方繞過來,攔在了兩人前方。

  這時就明顯可以看出工匠大師與至高者兩個職業之間的差距——先前方鴴在金字塔之間飛來飛去,血之盟誓一眾人拿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固然看起來十分瀟灑,但那其實不過是一個偶然。

  這不過這對於方鴴來說其實是偶然之中的必然,因為他早知道自己這一手會讓血之盟誓的人大吃一驚,在第一次面對這種技巧時,對手往往會顯得措手不及。

  這對血之盟誓的人來說是個全新的領域,但對於方鴴則不然,這些都是他過去無數次實驗的老套路了,心中自然清楚自己的對手會如何反應。

  只是一旦對方熟悉了這種技巧之後,它往往就沒那麼實用了,遠的不說,血之盟誓的遊俠們但凡對於他的飛行路徑有一個起碼的預判,就能在半空中把他射成刺蝟。

  當然了,這就像是矛與盾的關係一樣,矛在不斷更新升級,盾自然也一樣。

  不過拋去這個技巧本身,方鴴自身的實力其實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因此他一落地,與白華之間的差距就顯現了出來。首先自然是在速度上,至高者這個更偏向於戰鬥的職業,在戰鬥技巧上投入的經驗更多,身體素質屬性自然遠超工匠大師,因此兩人同時出發,甚至方鴴還先前者一步,但才沒走出多遠,他就遠遠落在後面了。

  他這一掉隊,自然成為了後面傑弗利特紅衣隊主要集火的目標,而方鴴則一邊感應了一下自己的持劍人的所在,心中忍不住叫苦不迭。

  事實上他原本放下持劍人的位置,其實與自己預計著陸的位置並不遠,但萬萬沒想到白華居然出手把他拽了上來——雖然這個地方是更安全不錯——可一下就拉開了他和自己的兩具步行者III型的距離。

  眼下眼看著指望不上自己的戰鬥型靈活構裝了,他只好擺開火箭飛拳,但凡敢沖身上來的傑弗利特紅衣隊成員,他也不吝一拳一個,把對方砸飛出去。

  但可惜這東西也就對與他等級相差不大的角色有用而已,它飛出去爆發力極高,殺傷力驚人,但往往只能直來直去。傑弗利特紅衣隊在幾個人被他揍飛下去之後,剩下的人很快熟悉了他的攻擊套路,那之後方鴴想要再一拳盡全功就沒那麼容易了。

  無論是鐵衛士的大盾,還是夜鶯靈活的閃避,都能輕鬆避開他的第一拳。先前一拳就能解決的敵人,先前往往兩拳三拳還未必解決得了,方鴴用類似於迴旋鏢的小技巧再幹掉了幾個人之後,就發現連這樣偷雞摸狗的技巧也不行了。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成員本就比他等級更高,而一旦看穿了他的把戲,方鴴就開始感到難受了。更重要的是,在一攻一防之間,對方已經很快逼近了他。

  方鴴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差就要發出傳奇選召者的聲音——救!

  但他一看之下卻差點眼前一黑,因為那忘恩負義的傢伙根本沒管他,一個人遠遠走在前面,只留給他一個瀟灑至極的白色身影。

  方鴴心中一句素質三連差點直接出口,心想這傢伙也太不夠意思了,自己明明救了他一命的。

  不過想歸想,他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火巨靈』還剩下幾個,再丟出去幾個的話,就能輕鬆解圍。但方鴴還是猶豫了一下,他在這場戰鬥中把資源已經消耗得夠多了,接下來還要參加試煉,原本剩下的火巨靈與發條妖精他打算留到那個時候的。

  但他手才剛剛摸到發條妖精冰冷的外殼,忽然之間聽到身後一聲低喊:「低頭!」

  方鴴反應飛快,將頭一低,只感到腦後一涼,像是什麼東西帶著一道勁風從那裡飛掠而過。他馬上反應過來那是白華的鏈劍,只聽嘩啦一聲巨響,鏈劍在人群之中掃開一大片空地,傑弗利特紅衣隊的成員皆盡人仰馬翻,從金字塔上向下滾去。

  「抓住!」白華冷淡的聲音再度傳來。

  方鴴立刻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手中火箭飛拳再度脫手飛出,穩穩抓住從他頭頂上橫掃過去的鏈刃。後者依樣畫葫蘆地向後一拉,便把方鴴拉了上去。

  不過這傢伙明顯是故意的,故意提前收回了劍刃,讓方鴴落地時候立足不穩,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撞在台階上。

  他沒好氣地抬起頭看向對方,卻訝然地發現,對方居然已經一個人料理完了前面攔路的傑弗利特紅衣隊成員。相貌絕美的少年站在一堆正在變成白色光斑飛舞的屍體之間,手持三尺長劍,讓這一幕看起來唯美至極。

  不過對方也不開口,只向他伸出手來,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然後才冷冷地問了一句:「你會破壞儀式魔法?」

  方鴴抬起頭看了一眼金字塔頂端,點了點頭。

  「那好,」白華答道:「跟我來。」

  「等一下。」

  兩人正準備繼續前進,而這時半空中忽然傳來一陣撲打翅膀的聲音,方鴴回過頭,才發現是艾緹拉小姐終於抵達了戰場。她手持長矛、拍著雙翼落在兩人之間,才開口道:

  「小心,上面有埋伏。」

  「埋伏?」

  兩人心中皆是一愣。
x24685 發表於 2018-7-3 23:14
第一百八十章 趕到

  「他們正準備上來,等下,又來了一個女人,好像是個德魯伊,他們停了下來,好像發現了什麼。」金字塔頂端,一個遊俠藏身於祭壇的立柱後面,看著外面金字塔下方,一邊對著手中的通訊水晶低聲說道。

  在他身後,四四方方的祭壇空間中,正是一座高大的尖塔水晶懸浮於地面,以其表面蝕刻的以太紋路而聞名,水晶灰濛濛一片,被一套精密的儀器約束其中。而與之相對應的地面上,繪製有龐大的同心圓魔法陣,外圍有一些更小的圓圈,是儀式法術參與者站立的位置。

  但與方鴴想像中有些不同,這裡並有許多元素使參與法術準備、一派繁忙的景象,雖然的確法陣上有一些施術者,但這些人既沒施展法術動作,也沒低聲吟誦咒文,神情之間,是一舉一動都注意著金字塔之外的動靜的樣子。

  立柱後面還埋伏著一些人,這些人與外面紅衣隊的成員不同,幾乎人人等級不低,身手不凡的樣子。

  遊俠等待片刻,通訊水晶中傳來滄海孤舟的聲音:「別著急,等等看,我們馬上就到。」

  「明白了,」遊俠答道:「可我有些不太懂,團長,那究竟是什麼人,值得我們放棄法術也要活捉他?」

  「和精靈遺蹟的那一戰有關。」

  遊俠顯得有些驚訝:「黎明之星的餘孽?」

  「小心一些,別說漏嘴,這是公會的機密。所有人都正盯著我們,在那件事上我們相當被動。」

  遊俠趕忙點點頭。

  而金字塔外,方鴴與白華正看著剛剛抵達的艾緹拉:「埋伏?」方鴴楞了一下,才問道。

  艾緹拉有些嚴肅地答道:「剛才我感到上面的祭壇之中有巨幅的以太魔力流動,但在你們靠近之後,這種感覺就消失了。這不太對勁,裡面的人可能正等著你們上去。」

  方鴴與白華不禁互視一眼,兩個人的動作出奇的一致,放出一隻發條妖精,沿著身後的台階飛向金字塔的另一側,兩人同時抬起手,兩道金光再從那裡爬升起來,從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飛入上方的祭壇內。

  兩人同時開啟了寬視場模式,白華忽然回過頭:「我左你右。」這還是他頭一次主動開口。方鴴輕輕點了點頭。

  發條妖精微弱的振翅聲,淹沒在震天的喊殺之中,因此大廳之中的人根本毫無所察。白華很快就看到了那個正在與滄海孤舟對話的遊俠,抬手在虛空之中一劃,將拍攝到景象從選召者系統之中共享出來。

  一頁虛影浮現在兩人面前——只有在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上面的畫面,在其他方向行,旁人看到的不過是一堆雜亂的光線而已——遊俠的交談聲從裡面傳來。

  「他們還是沒有繼續前進,團長,但他們也沒離開,這個方向視野不是很好,我看不清楚他們在幹什麼。」

  「就讓他們在原地,等我們上來,你們做好準備,我們前後包夾。」

  「主要目標是那個個子比較高的少年,記住,務必活捉。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那人身上可能有海林王冠的重要線索,據上層推測,他是那天最後見過海之魔女的人。」

  「還有一些事情,我不太方便告訴你,但軍方正在找這個人,你殺了他的話,小心惹上大麻煩。」

  聽完這番話,白華一下用一種好奇的目光向方鴴看來。

  而方鴴早就僵住當場,一頭冷汗地站在原地,對方認出他了,而且情況比想像之中還要嚴重,傑弗利特紅衣隊果然開始懷疑他與當日彌雅的關係了。

  還有軍方,現在方鴴一聽到這兩個詞就頭大,他已經來不及去思考對方是怎麼認出他來的了。他只是意識到自己考慮可能有一些欠周,當日在精靈遺蹟之中,與他交過手的很多傑弗利特的精英成員此刻皆在這裡,他應該考慮過,這些人有可能認出他的。

  但還好,白華的發條妖精剛好把這一幕拍了下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他不由向一旁看去,卻看到美貌的少年正上上下下打量著自己,那好奇的目光像是聽到了一件預料之外的事情。

  這種感覺讓方鴴一凜——對方聽懂了那番話,他絕不是對當日之事毫無瞭解的局外人,否則不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來。可無論是傑弗利特紅衣隊,還是銀林之矛,絕不會宣揚自己在一個女人手上當了這樣的事情。

  而當日的一切,也只有自己,彌雅還有這兩個公會四方知曉而已,至於黎明之星或許是參與者,但其實包括絲卡佩小姐在內,對於當日背後的秘密皆不知情。

  是哪個地方出了問題?

  而接下來,又發生了一件讓他更加凜然的事情,只見白華低下頭來,目光竟然看向他的右手手背。雖然那裡為厚厚的手套包裹著,但方鴴從對方的銀色的眸子裡讀出的意思,分明有一種自己已經被看穿的意思。

  「傑弗利特紅衣隊已經停止了儀式法術,從眼下的局勢來看,再啟動已經來不及了,」白華再一次主動開口,清澈的聲音顯得冷冰冰的:「既然如此,我們就沒必要再攻上去了,上面無非是個陷阱而已。」

  一邊說,他還一邊看了方鴴一眼。

  不知是不是錯覺,方鴴總覺得對方聲音更加冷漠了。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兩人一齊向金字塔下方看去,果然看到一行人正向這個方向而來。

  下方的戰場雖然一片混亂,乍看之下,那些人混雜在交戰雙方之間,與其他人也沒什麼不同,但再深入一些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其中的異常。

  那些人幾乎是直奔這座金字塔而來,無論是聽雨者、自由選召者甚至是血之盟誓的人,皆摧枯拉朽地被這些人掃到一邊,他們幾乎是生生從混亂的戰場上生生殺出一條通道來。

  這份實力,就有些恐怖了。

  何況方鴴還從中認出了在精靈遺蹟之中見過的那個銃士。

  白華忽然靜靜地開口道:「現在從那個方向逃離還有一線機會,我們分頭行動,我先幫你攔住上面的人片刻,然後我們在下面會合。」

  方鴴楞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著他。

  白華答道:「別誤會,你幫了我一次,現在我也幫你一次。」

  但方鴴總覺得並非如此,但現在的確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他看向金字塔的另一邊,山谷之中正陷入混戰,但勢均力敵的戰鬥已經證明了血之盟誓正在走向失敗。

  投入了全部後備力量之後,實質上對方已經沒有餘力再封鎖整個山谷了。一些小股的隊伍,事實上已經開始向著山谷後方前進了。

  而兩座金字塔幾乎已經陷入癱瘓,此刻的確是最好的離開的時機,他事實上已經找出了一條最優的道路,然後看向一旁的艾緹拉。

  艾緹拉領會了他的意思,說道:「瑞德他們從北側外圍突圍,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已經進入山谷後半部分了。」

  方鴴這才點點頭,對白華說道:「那就麻煩你了。」雖然他有些懷疑對方的動機,但這個時候,對方的這番舉動的確是幫了他大忙了。

  白華也不作答,只冷淡地點了點頭。

  方鴴也不囉嗦,掉頭就向金字塔後側跑去,在那裡,聽雨者與自由冒險者的聯軍剛好正推過中間線,金字塔後面正是一片兵荒馬亂的跡象。

  他只要下了金字塔,往人群之中一鑽,對方就很難從戰場上找出他來了。

  艾緹拉見狀對白華點點頭,然後也追了上去。方鴴這一突如其來的轉身,幾乎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上面紅衣隊的遊俠看到這一幕,才意識到大事不妙。

  他也顧不得與滄海孤舟請示,帶著人就從祭壇之上殺了下來,一邊大喊:「攔住那傢伙!」

  但他們沒攔住方鴴,反倒是一柄鏈劍攔住他們的去路。

  方鴴很快衝到金字塔邊緣,回頭一看,只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淹沒於赤色戰袍重重的汪洋之中。他停了一下,想也不想就放出一隻發條妖精向那方向飛去,猶如一點金光墜入人群之中,引發一團耀眼的閃光。

  與震耳欲聾的轟鳴。

  就在這片轟鳴聲之中,他縱身一躍,從金字塔上跳了下去。還好下面是一片鬆軟的草甸,他落地時抱頭一滾,也沒受什麼傷。只是抬頭一看,一名披著赤色戰袍的重騎士正駕著戰馬向自己這個方向發起了衝刺。

  對方長槍壓得低低的,槍尖一抹血光閃動,顯然已經進入了衝刺的最後加速階段。

  方鴴暗罵了一聲倒霉,爬起來加速向森林方向跑去,但他當然不可能有衝鋒時的戰馬速度更快,只是看準了與那傑弗利特重騎士之後一株古老灰樹的距離,忽然之間轉身射出飛爪。

  臂鎧拖著長長的絞索飛射而出,在他操控之下穩穩抓住灰樹橫生出的枝丫,猛地繃直。那騎士與他如此之近,頭盔下的單獰笑之色清晰可見,但忽然之間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根本來不及作任何反應,上半身就撞在絞索之上,猛然彈回去,從馬背上飛身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這傢伙運氣也是不好,剛好落在一片遺蹟石板上,腦袋著地,脖子當場折斷,死得還算安詳。

  不過方鴴也不好受,戰馬巨大的衝擊力拖著他飛出去老遠,他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從絞索上傳來,整個人便騰空飛起,一片雲裡霧裡的個感覺,還來不及分得清周圍發生了什麼,就感覺自己落入了一片軟綿綿的東西之間。

  方鴴下意識用手一撐,便聽到一聲悶哼,那是艾緹拉小姐的聲音。他腦子一懵,只感到鼻端一片濃郁的安神木的幽香,那是精靈少女身上常有的味道,只是平日裡若有若無,從來沒像這一刻這麼清晰。

  他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趕忙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果然看到自己撞倒的正是精靈小姐。不過艾緹拉倒沒什麼羞惱的神色,只是關切地看著他:「沒事吧?」

  方鴴連忙搖了搖頭,這才明白過來,並不是自己撞到了艾緹拉小姐,而是後者有意接住了自己。他心中一片難言的感覺,從小到大,也只有舅舅一家對他有這樣的關懷。

  「你沒事吧,艾緹拉小姐。」

  「我沒事。」精靈小姐翻身起來,身下是一片鬆軟的藤蔓,她看著那藤蔓說道:「艾梅雅大人會保護她的信眾,倒是你,下次不能這麼魯莽了。」她說著說著,就嚴肅地皺起眉頭來。

  方鴴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

  他這才看了看四周,還好看起來剛才的傑弗利特騎士只是一個偶然,應該是把他當成了自由冒險者才展開攻擊。他再看了一眼金字塔之上,那個方向硝煙散盡之後,上面的戰鬥已然告一段落。

  他沒看到白華的影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走掉,心中隱隱有些擔憂,畢竟對方是為了他才留下來的。

  不過此地不是久留之地,他看到金字塔上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正在重新匯聚,他們先前應該看到自己跳下金字塔的方向的,相信很快就會向這個方向搜索過來。

  他看了一眼之後,就帶著艾緹拉走進森林之中。

  不過森林之中自然也談不上絕對安全。聽雨者、自由冒險者與血之盟誓三方交戰的戰線剛好推到了這個地方,此刻三方的陣線都彼此犬牙交錯,大規模的戰鬥雖已很難看到,但小股戰鬥仍隨處可見。

  方鴴與艾緹拉這樣落單的兩人是戰場上最顯眼的目標,不時就有人找上門來,方鴴窮於應付,還好精靈小姐給力,在森林之中德魯伊的力量如魚得水,總算是將這些人給趕走了。

  不過他們解決的敵人越多,在戰場上也就愈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一隊真正的高手找上門來,方鴴一看這些人就不由得暗罵了一句。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這些人身穿赤色戰袍,頭帶插羽的三角帽,正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

  那些人顯然正是衝他們而來的,先前見過了艾緹拉的戰術,因此第一時間並未靠近,前排的銃士先半蹲下,放了一排槍。雙方相距不過百尺,穿甲彈在這個距離上正好能發揮最大的威力,打得木屑紛飛。艾緹拉升起的藤蔓牆也擋不住對方一擊,一發子彈穿過枝蔓之間,正中方鴴的左手,雖然沒造成傷害,但將加固手套的噴射系統打得粉碎。

  「我靠!」方鴴心痛得要死,比起來他更寧願自己中一槍,反正中一槍無非是喝藥罷了,戰鬥工匠對於戰鬥條件要求沒一般的近戰職業那麼高。,生命值拉上來之後,癒合的傷勢其實影響戰鬥力並不嚴重。

  不過對方的謹慎還是讓他心中凜然,銃士的技能都是威力大準度低,在這個距離上對方能保證首發命中,還是在穿過艾緹拉的藤蔓之牆後。

  除非是運氣好,否則就是實力使然了。

  而且看對方訓練有素的樣子,看起來就更像是傑弗利特的精英團成員了。就方鴴所知,傑弗利特在這場戰鬥之中投入的精英成員十分有限,也就他見過的那一隊人而已。

  這個發現讓他隱隱感到大事不妙,看起來對方發現他了。

  事實證明他並沒有猜得太錯,那些銃士在一輪齊射之後並沒有立刻展開進攻,而是繼續射擊逼迫他和艾緹拉向一個方向退去。而正是這個時候,兩人身後一道幽影正在緩緩成形。

  那是夜鶯的影躍技能。

  影躍其實本身是有一些動靜的,但在這個夜鶯手中,卻是悄無聲息,要不是在森林中,他這一擊可能大大出乎方鴴與艾緹拉預料之外。

  但可惜,森林是德魯伊的主場。

  那夜鶯才剛剛落地,便感到腳下有些異常,謹慎地低頭一看,大驚失色地發現無數根鬚正向自己捲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什麼東西,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倒霉,但已經晚了,根鬚已經纏住他雙腳,將他從地面上拉起,倒吊在半空之中。

  而另一邊方鴴的舉動也大出銃士們的預料之外,在他們少有的範圍技能火槍攢射的攻擊之下,他們看到方鴴居然不退反進,反而向著這個方向衝了過來。

  這傢伙是瘋了嗎?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他們肯定馬上把對方打成篩子,但現在卻不行,他們其實也不過是嚇唬方鴴兩人一下而已,但見對方真的衝了過來,這一列銃士居然犯了難。

  他們是開槍呢?還是不開槍?

  但還沒等他們猶豫完畢,忽然身旁一聲巨響,旁邊一株女貞樹居然向這個方向橫倒下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出乎所有人預料之外,但這些人畢竟是傑弗利特的精英成員,立刻意識到側翼有人襲擊,下意識轉過槍口。

  只是他們卻沒看到什麼人。

  只看到倒下的大樹後面,兩具高大的構裝體一前一後衝了出來,而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兩個持劍人已經揮動著雙劍殺入人群之中,只見一片明晃晃的劍光閃動之下,便連續有好幾個人化作白光。

  「III式步行者!」

  終於有人認了出來這是什麼東西,彷彿這才回想起來,他們面前的正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戰鬥工匠。可已經晚了一點,事實上方鴴自從跳下金字塔之後就一路才操控自己的步行者前來與自己會和,而在這個時候,它們才終於趕到了戰場。

  方鴴右手輕舉,這才有些揚眉吐氣的感覺,他先前直衝過來當然不是賭這些銃士不會開槍,而是為了更好地控制自己的靈活構裝給這些傢伙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而已。

  單打獨鬥,他自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但如果在靈活構裝的幫助之下,戰鬥工匠的實力,絕非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他拉下風鏡,五指依次抬起,而兩具持劍人在他的操控之下,也齊齊揚起手中的利刃。

  雙控持劍人。

  所有目睹這一幕的傑弗利特成員都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當然倒不是說雙控持劍人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情,紅衣隊公會內其實也不是沒有頂尖的戰鬥工匠。

  而是因為他們看到兩具持劍人居然同一時間一前一後攔住他們去路,將他們反過來包圍在了中間,那種協同行動的默契,非但沒有構裝體的呆板,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他們是在與有生命與智慧的對手戰鬥。

  但其實這只是一個錯覺。

  這錯覺之下蘊含的是操控者精湛的技術,靈活構裝的協同控制在戰鬥工匠之中是一門談不上高深,但卻非常依賴於熟練的技巧。

  但一般來說這樣的技巧,是不應當出現在一個新人身上的。

  然後方鴴才不管那麼多,他只將手一揮。

  四道明亮的華光,齊齊向下一斬。

  他其實也很著急,著急趕在更多的人到來之前結束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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