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伊塔之柱 作者:緋炎 (連載中)

 
x24685 2018-1-4 00:52:31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6 1698036
x24685 發表於 2018-7-13 19:44
第一百九十一章 永生者

  銀月清輝,映入林間,古老樹木之下,潛伏著一雙雙明亮的眼睛。綠油油,猶如幽火,野獸喉嚨深處發出一陣低嗥,警惕地看著闖入森林之中的不速之客。

  林間空地之中,少女尖尖的銀色耳朵微微一動,回過頭去,黯銀的眸子與此地的主人四目相對,她忽然露出雪白的犬牙,潛伏的恐狼見狀低吟一聲,寒毛直豎,紛紛夾著尾巴逃出了灌木叢。

  近處,地上橫七豎八皆是屍體,有生著鬃毛的巨狼,產自阿爾卡斯一帶地區的大體型獵犬,還有人類。

  兩個男人,喉嚨被快刀割開,咕嚕咕嚕往外冒著血水,雙目失神地看著夜空,像是無光的玻璃裡面盛滿繁星與林冠。樹梢之上有一隻渡鴉,正歪頭梳理著烏黑的羽毛,烏溜溜的眼珠子裡映出這場林中盛筵。

  它們很少能品嚐到人類的血肉,但古老的記憶之中,仍存留這樣的片段——或許是在某個戰場之上,它們的祖先在佈滿血與火的天空之上盤旋著。

  入眼之處是層層疊疊的屍山,人與人,殘肢與殘肢交織在一起。

  但此刻回到山林之間,一片狼藉的屍首之間,是一個滿身是血的女人,她是這些人當中唯一的倖存者。

  她正用驚恐的目光,看著面前這個越走越近的狼一樣的少女。

  「等等,聖約山的事情……不、不關我事。」

  「三個月以來,我追殺了你四次,」少女開口道:「你東躲西藏,但終歸還是難逃一死,早知今日,你會為當初的決定感到後悔嗎?」

  「彌雅……你聽我解釋。」

  「他們兩都死了,」少女看了看那兩個男人,回過頭:「你還想一個人獨活?」

  「請告訴我,前輩,」她聲音很輕,很柔軟,像是一首低吟的夜曲:「當初背叛我們的人是誰?」

  那女人眼淚都流下來了,嗚咽道:「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不能殺我,彌雅,你知道我們是有苦衷的。那一切都是我們不得已而為之,幕後黑手其實——」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張大嘴巴,臉色蒼白地停了下來,渾身都顫抖起來。

  狼一樣的少女銀色的目光一動不動,問道:「是誰?」

  「那……是……不,我不能說,彌雅,求你了,別逼我……」

  「我沒逼你,」少女搖搖頭:「前輩,是你自己作出的選擇。」

  「等等,可是——」

  彌雅直起身來,目光看著後者,一點點變得失望,後退一步,她輕輕嘆了一口氣,舉起手,腕刃映著一弧冷光。由上向下一揮,一抹血雨。

  那女人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雙手是血的摀住自己的脖子,咚一聲躺了下去。

  彌雅靜靜看著這一幕,只有銀色的眸子裡忽閃了下,但她忽然扭過頭,拿去手中的通訊水晶。月光之下,一張淡藍色的光幕逐漸展開來,上面彈出一條消息:

  「你在什麼地方?」

  「秘密——」少女輸入道。

  「……」

  「找我有事嗎?」她又問。

  「我想見見你,約個地方?」

  「沒門。」

  那邊彷彿早料到如此,嘆了口氣:「……你最近怎麼又和銀林之矛對上了,他們得罪你了?」

  彌雅楞了一下,用手輕輕一劃:

  「他們殺了我的小男朋友。」

  「!?」

  那邊的人簡直像是嗆了一口水,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馬上又發來一條消息:「等等,那臭小子是誰?」

  「秦執。」

  「你知道,我不是說這個倒霉蛋……」

  「那不關你事,」狼一樣的少女想了一下,嘴角不由上翹:「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在什麼地方,我也一直在找他。」

  「你沒在和我開玩笑吧?」

  「你再不說正事,我就要掛斷了。」

  「等等,」那邊的人顯然清楚她是什麼性子,趕忙說道:「我確實有正事,你最近是不是在調查聖約山的事情,我得提醒你一句,你已經引起弗洛爾之裔的人注意了。」

  「他們攔不住我。」

  「那超競技聯盟呢?」

  彌雅的手在光屏上停了一下,才一筆一劃地寫道:「果然和他們有關麼?」

  「……你好自為之吧。」

  光屏微微一閃,然後摺疊成一條線,消失不見。

  彌雅怔了片刻,有點沉默地看了地上三具屍體一眼,那女人的屍首正變得僵硬,冰冷,像是一尊石像,但鮮血淋漓之下,並沒有半點星輝溢出。

  彷彿三具枯木。

  她轉過身,緩緩向林間走去,手邊的通訊水晶再微微一亮。

  她隨手拿起水晶,看了一眼,眼底有些意外。她舉起水晶到耳邊,隨意地偏著頭,讓銀髮如瀑垂下,穿過指尖,聲音有些輕柔:「小白,想姐姐了?」

  「……」

  「我不叫小白。」通訊水晶上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那反正也差不多,不是嗎?」

  「有東西發給你。」

  「視頻?」

  「嗯,還有一張圖。」

  彌雅看著那個傳過來的圖案,那是半個王冠的銀色紋印,她忽然一下定在了原地,像是著了魔一樣。怔了好一陣子,才用力抓緊了水晶,問道:「小白,你現在在什麼地方?你怎麼找到這個東西的,它在誰手上?」

  少女握緊水晶的手,白皙的手背之上,是王冠的另外一半,淡銀色的光華,映著海林的月光。

  「我說過,別叫我小白。」

  通訊水晶另一頭的聲音,咬牙切齒地答道。

  ……

  與聽雨者分開之後,方鴴仔細檢查了一遍那枚信息化水晶。

  這枚新水晶的收納能力起碼是他原本從龍火公會手上得來那一枚的幾十倍以上,他原本的水晶收納兩具步行者iii型已是勉強,而這一枚水晶收納兩具步行者iii型之後才不過佔據了其內部空間一角而已。

  如果說原本的收納水晶不過是一個小木箱,那這枚水晶的內部空間幾乎等同於一個標準集裝箱大小,這種水晶在第二世界也不多見,通常用來收納戰略級魔導器。

  比它更大型的收納水晶也不是沒有,但那都是龍魂水晶,更加罕有的龍騎士的收納裝置,就是頂尖的大公會,也不見得能有兩三枚。

  這東西看起來也是出自於托拉戈托斯之手,其內部的空間利用率簡直像是一件藝術品,不過它昂貴與罕見不僅僅在於煉金術士的工藝,還有它的原材料。

  這種黑水晶富含魔力,要嘛是從原晶石之中萃取,要嘛本身就是龍魂水晶的殘次品,而後者是用來製作龍騎士載體的核心水晶,珍貴程度可想而知。

  這枚水晶不出意外的話,可以讓他用上好長時間,甚至一直到成為龍騎士之前都不用考慮替換。方鴴也沒想到自己竟有機會拿到這麼一件珍貴的魔導器。

  這東西在他手上,恐怕是第一件就連吳迪與琉璃月他們,甚至包括一些更頂尖公會培養的新人也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

  他小心翼翼將這東西收起來,收納水晶沒有等級與知識需求,又只有戰鬥工匠能用,所以他也理所當然地收入囊中。至於替換下來的那枚水晶,倒也不用急著賣,收納水晶向來有價無市,誰也不會嫌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派上了用場。

  方鴴心中還有些慶幸,還好是雙胞胎之中的姐姐撿到了這東西,若換成其他人,財帛動人心的情況下,恐怕還真未必會還給他。

  畢竟誰也沒看清之前那領主究竟掉落了什麼,就是拿一件別的什麼東西來替代,他也說不出什麼。

  但愛麗絲和愛麗莎是什麼樣的品行,他雖與兩姐妹接觸不多,但卻心中也清楚。孤白之野培養出的暴風雨旅團,或許別的說不上什麼,但榮譽感與自豪感是一點也不差的。

  他想起這對雙胞胎的姐姐,才忽然記起有一件事忘了問對方,聽雨者在與血之盟誓敵對的情況下,也不知道他們對血之盟誓與拜龍教的聯繫是否瞭解。

  想及此,他不由馬上打開通訊列表,點開愛麗莎的頭像,向對方發了一個信息過去。

  「愛麗莎,你對血之盟誓瞭解多少?」

  過了一會,那邊才回過來一條略帶驚訝的信息:「艾德先生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我明白了,是要對血之盟誓做一番針對嗎?」

  方鴴搖搖頭,這或許也是原因之一,但並非他的主要目的。他正準備輸入回復,但忽然手在光屏上一停,鬼使神差地問道:「你對血之盟誓與夜蜥人之間的關係瞭解多少?」

  因為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血之盟誓的人召喚的龍之僕役來自什麼地方呢?他本能地以為那是拜龍教與尼可波拉斯,但仔細想想,歷史上那位龍之魔女從未到過芬里斯島。

  這裡是托拉戈托斯的地盤,那頭傳奇綠龍也不可能再讓另一頭巨龍登上他的島,更遑論一頭黑暗巨龍。但那些龍之僕役若非來自於尼可波拉斯,又是來自於什麼地方?這世界上難道還會有第二頭黑暗巨龍?

  或者說,龍之僕役並不僅僅只與黑暗巨龍有關?而方鴴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夜蜥人,眾所周知夜蜥人有秘密崇拜的傳統,它們名字之中的夜一詞,一則是指它們生活在黑暗之中,二就是與它們的黑暗宗教習俗有關。

  努美林與辛薩斯蛇人崇拜太陽眾神,但這一神系在第一禍星降臨的時代,就因為諸神之戰的原因而元氣大傷,太陽眾神在上一紀元的末期消亡殆盡,其最後一位太陽神——塔-阿卡陷入長眠之後,『歐林』才從它星界的意識之中誕生。

  但艾塔黎亞一直有這樣的傳言,一些較小的次級神在長久的沉睡之中,從星界醒來,復甦成為黑暗的神祇。夜蜥人們就私底下膜拜著這樣一尊神像,這也與芬里斯島的傳聞不謀而合。

  方鴴不由想到,假設芬里斯島下面長眠著一位神祇的傳聞是真的,而夜蜥人們崇拜的那位黑神神祇其實並沒有完全復甦,那麼兩者完全可以是一個存在,這些夜蜥人古怪的行徑就解釋得通了。

  這些夜蜥人打算復活一位辛薩斯時代以來的古神?

  而血之盟誓的人也參與其中?

  方鴴不由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如果他猜得沒錯的話,那這下面這場試煉可就不大簡單了。他不由想起在山之宮殿,托拉戈托斯讓他們看到的那一幕幻影,深淵之下那隻巨大的眼睛,似乎早已意味著什麼。

  可自己區區一個十級不到的選召者,怎麼會被捲入神戰相關的劇情之中,還有這些血之盟誓的傢伙也太膽大了吧,難道他們不明白黑暗神祇意味著什麼嗎?

  方鴴倒抽了一口冷氣,簡直感到牙都酸了起來。

  那邊愛麗莎也停了一下,然後才帶著疑惑地口氣回道:「這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血之盟誓在芬里斯島下遺蹟之中佈局倒是人所皆知,我們也猜到他們可能與夜蜥人有所聯繫,但沒想到會緊密到這個程度。」

  方鴴抓住重心:「也就是說,夜蜥人對島上的選召者與原住民們其實態度非常冷淡?」

  「豈止冷淡,倒不如說是懷有敵意。」

  「那血之盟誓能給它們什麼好處,能讓它們態度發生如此改變?」

  「……這倒沒想過,不過的確挺奇怪。」

  方鴴隱隱感到事情正在走向自己猜測的方向,但還有一些細節的疑惑,比方說血之盟誓與傑弗利特紅衣隊在這件事上是什麼關係,還有地下那座方尖塔究竟象徵著什麼,為什麼在幻影之中那巨大的眼睛會與它出現在一起。

  還有銀色維斯蘭的人之前說過,傑弗利特紅衣隊也在尋找那座方尖塔,所以這兩者之間是不是另有聯繫?何況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來,聽雨者公會高層的神秘失蹤,似乎也與之有關啊。

  他皺起眉頭,有點意識到這島上的事情可能沒那麼簡單。

  方鴴不由追問道:「對了,愛麗莎,你對你們公會的事情瞭解多少?」

  「公會?」

  「你們公會高層消失之前,曾經接過一個有些奇怪的任務,你知道那個傳聞,對嗎?」方鴴打了一行字,然後將手停在那個地方。

  愛麗莎猶豫了片刻,才回道:「我知道得不多,這是公會高層的秘密,其實本來我不該說,但有一件事情,當時的確有些奇怪,艾德先生想要聽嗎?」

  「自然。」

  「那請艾德先生為我保守秘密——艾德先生,你知道永生者嗎?」

  「永生者?」

  方鴴看到這個有些陌生的字眼,不由微微一愣,但就像是催發了他心中的某種記憶,讓他忽然之間想起三年之前第二世界發生的一件事來。

  他馬上問道:「你是說三年前的聖約山事件?」

  「聖約山?」愛麗莎怔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道:「那件事的確與這件事有些聯繫,不過我要說的是另一個故事,艾德先生。」

  「我要說的,是十三年之前的拜恩之戰。」
x24685 發表於 2018-7-14 17:51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七號禁令

  在星門宣言的基礎之上,星門安全部隊曾先後下達過七條禁令,這些禁令後來一致被人們最高禁止令,它主要用來約束選召者的道德規範不至於因為新世界的衝擊而產生斷崖式的滑坡。

  其中最為嚴厲的前三號禁令,則是一切準則的總綱,之中所禁止的乃是一切反人類行徑,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謀殺、劫掠與殘害婦女、兒童等等法規。

  當然攻擊規則中也有幾點特殊,一是戰爭狀態之下的擊殺行為例外,二是針對選召者(不包括觀光客與訓練生)的擊殺行為例外。

  這也是為了切合艾塔黎亞許多地區的實際情況,因為星門港各國政府並未在第一次入侵之中真正贏得戰爭,因此也難以做到改變艾塔黎亞的原住民生態。

  這是一個民風彪悍的世界,在很多地區,當地人並不接受地球人的那一套。因而單方面約束選召者顯然並不現實,所以才有了這些類似於妥協的文字。

  當然臨時的條款固然有很多問題,但修修補補總算也能過得去,雙方在幾十年的交往之間彼此瞭解,無論是原住民還是選召者也漸漸接受了星門時代之後的一些改變。

  而軍方的七條禁令之中,第七號禁——或者又稱之為星門港口宣言第三章第七節,第六十二條補充條文,該條文作為七大禁令之中最晚被提出的一條,確立至今大約已有十三年歷史。

  它的主要作用,則是在原本星門港各政府承諾針對『艾塔黎亞』邪教徒與邪教組織進行打擊的基礎上,進一步約束選召者的相關行為。

  它將對於政府行為的約束擴大開來,至每一個選召者身上,嚴令禁止選召者與第一世界、第二世界所存在的邪教組織進行任何程度的接觸。

  違反這一禁令最輕的懲罰,也是執行為期半年至兩年的監管狀態,而重則永久剝奪選召者資格,其中造成嚴重後果的,甚至還要沿用各國軍事法律進行審判。

  其嚴厲程度,也僅次於號稱最高準則的軍方前三號禁令。

  七號禁令作為七大基本準則之一,方鴴自然也瞭解它。

  他甚至知道這條禁令的來歷。

  正如愛麗莎所描述,第七號禁令誕生於拜恩之戰結束後不久——十三年之前,奧述帝國忽然入侵王國,攻擊了考林—伊休里安位於南方邊境的諾絲尼卡地區,並摧毀了那裡的邊境城市卡多芬。

  帝國方面雖然聲稱,這是為了報復不久之前王國境內的半選召者組織的『攻擊性行為』。但考林—伊休里安王國議會方面顯然不能接受這一解釋,因此在帝國軍隊進一步向北開進之前,兩國宣戰,戰爭也由此爆發。

  這場戰爭的主要階段發生於伊斯塔尼亞沙漠南方的拜恩地區,因此歷史上也稱之為拜恩之戰。

  整個戰爭只持續一年零三個月。

  但其過程慘烈異常,雙方都投入了數十萬人的軍力,其傷亡率達到了一半以上。這其中選召者約佔據了三分之一,而陣亡率尤其高,據說在傷亡率之中超過了三分之一還多。

  這個比例在地球上或許還能說正常,但在擁有星輝的艾塔黎亞,卻是一個異常罕見的數字。尤其是在最後的遠星之役,雙方的陣亡率最後官方皆未統計,但從親歷者的留下的一些記錄之間便可體會一二。

  遠星之役結束之後,雙方無力再戰,戰爭逐告一段落,奧述與考林—伊休里安兩方皆宣稱自己獲得了勝利。

  但帝國最後從諾絲尼卡地區退出是不爭的事實,因此拜恩之戰七英雄的傳說不脛而走。方鴴之前所遇上的布麗安公主,就是當時這場戰爭的親歷者——七英雄之一的傳奇人物。

  關於這場戰爭,他還知道一些細節。

  譬如帝國方面的宣稱,其實也不單純是無的放矢,在那之前不久,確實發生過一次襲擊帝國車隊、並導致一位大使喪生的事件。

  那背後似乎隱有邪教徒的影子,矛頭則直指向當時在王國邊境一帶活動的一個半選召者組織。但帝國方面選擇襲擊諾絲尼卡受考林—伊休里安庇護的戰蜥人,並摧毀卡多芬的行為卻一樣令人摸不著頭腦。

  並因此戰爭結束之後還發生過一些動亂,一開始那據說是兩國的選召者在互相的國境之內展開報復行動,而後來這種動盪甚至一度蔓延到了現實世界。

  這件事引起了各國政府的關注,後來這些活動被證明是有邪教徒在後面興風作浪,一石激起千層浪,因為它證明艾塔黎亞的一些極端思想很有可能借由選召者作為載體,反過來滲入地球上。

  它不僅僅是改變了選召者的生態,也對普通民眾產生了深遠影響,因為那之後人們開始逐漸意識到對於星門之後的開發,並不僅僅是一件與他們無關的——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神話傳說。

  這一事件導致了兩個結果。

  一是政府開始加強對於星門的監管,逐漸消弭了自第一第二代先行者以來猖獗的偷渡現象,觀光客制度得以推行,超競技聯盟的正規化也逐漸走上日程表。

  二就是第七號禁令的確立——

  事實上這個禁令後來還引發了另一個比較著名的事件,即三年之前的『聖約山事件』,事實上方鴴當時也作為旁觀者的一員經歷過這一事件的全過程。

  他記得沒錯的話,當時第二世界一場沒有向地球直播的二級賽事之中,有幾個參賽選手被賽方發現使用了淵海長卷之上的禁忌能力,這一事件在那個時候引發了巨大的風波——因為眾所周知,淵海長卷乃是拜龍教的聖書,它存於現世的大部分皆是殘片,上面非但記錄了第二禍星的降臨,還有諸多索林之災中關於黑暗巨龍的描述。

  但聖約山事件造成的影響還遠遠不止於此,因為當時那一批參賽選手乃是比賽之中罕見的黑馬,在社區之中有眾多的支持者,同時有許多證據表明他們並沒有與拜龍教徒產生實質聯繫,所謂淵海長卷不過只是一個巧合而已。

  但超競技聯盟堅持維持原判,導致幾人失去參賽資格,並被判以時間極長的監管期,也因這一事件為由頭,後來培養那支隊伍的個公會與俱樂部也黯然收場,據說不久之後就因經營不善而轉賣於他人之手。

  這一事件在社區之中的爭論從未消失過,而且支持與對立者兩極分化嚴重,幾乎形成兩個主要的陣營。一方認為不過是超競技聯盟之中幾個主要豪門,藉故打擊競爭對手。

  而另一方則認為是超競技聯盟維持了比賽的公平與公正性,嚴懲了惡意違規的參賽隊伍與組織。

  因為這一話題,至今社區上還有不少口水仗。

  方鴴對這件事沒有什麼太過偏向的立場,因為其實外面的世界對於當時發生的事情掌握的信息有限得很,大部分人所謂的解讀,都有失公正。

  但關於這件事,他只知道另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那就是聖約山事件不久之後,這一事件的同情者以此為名義成立了一個自由公會。其名字就名為『聖約山』,那公會後來出人意表地發展壯大,成為第二世界一個十分著名的二線公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或許也一定程度地代表了當時的人心所向。

  不過方鴴有些不太明白的是,這些東西之間,又與聽雨者高層的神秘失蹤有什麼關係?

  好像無論是『聖約山事件』,還是十三年前的拜恩之戰,與芬里斯地下的方尖塔與精靈聖盃之間似乎都風馬牛不相及。

  不過愛麗莎才說到一半,突然之間又提起一個細節來:「艾德先生,在拜恩之戰前,襲擊帝國車隊,並導致一位大使喪生的那個半選召者組織,它們其實有一個名字——永生者。」

  方鴴心中微微一動,到了嘴邊的話也不由收了回去。

  而愛麗莎繼續說下去道:「在整個戰爭的過程當中,都不乏這些人的身影,他們甚至並不僅僅潛伏於考林—伊休里安,在帝國一方,也有這些人在活躍。而事後在帝國與王國方面的文獻記載之中,也隱晦地數次提到過關於這個組織,當然其中不排除推卸戰爭責任的可能性——」

  「但毫無疑問,永生者在這場戰爭之中至少扮演過舉足輕重的角色,在戰爭後,他們也策劃過多起謀殺與暴動,這些事件的影響力甚至波及至現實世界,並引起過不小恐慌。」

  「我的意思是,艾德先生,第七號禁令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確立的,它雖然指向艾塔黎亞的所有邪教組織,但真正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杜絕永生者的活動。」

  方鴴聽完之後,沉默了半晌,才問了一句:「愛麗莎小姐,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自從艾爾帕欣一行之後,他其實也對拜恩之戰產生過興趣,專門在社區上查過相關的資料,但與奧述、考林—伊休里安兩方官方對此語焉不詳的記載不同,選召者們關於這場戰爭的記錄又走了另一個極端。

  那就是太過繁雜與瑣碎。

  信息太多,林林總總,根本沒有一個頭緒。相關的檢索在社區的歷史記錄中可以搜索出幾千上萬條,而真正有用的信息往往掩蓋於那些雞毛蒜皮的記錄之中,除非本身就有明確的目的,否則沒有個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根本理不清一條清晰的脈絡來。

  他很難想像,為什麼愛麗莎會對這件事知道這麼清楚,除非——

  果然,愛麗莎停了片刻,繼續寫道:「我專門去查過與他們相關的資料,在社區之上,因為在三個月之前,我曾親眼見過這些人……」

  方鴴心中其實已經預料到這個答案。

  「你是說,」他問道:「在你們公會高層消失之前,曾經和永生者的人接觸過,但你是怎麼認出他們來的呢?」方鴴當然知道,永生者其實就是拜龍教徒的一分支,他們很可能是黑暗巨龍的忠實信徒。

  「因為一個徽記。」

  愛麗莎將那個徽記通過圖片的方式發了過來。

  方鴴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徽記的樣子,它與尼可波拉斯信徒所使用的那個胸針的造型並不相似,甚至看不到任何與龍有關的元素。

  那是一個由無數線條交織形成的圖案,構成一個非人形的形狀,非要說它像什麼的話,方鴴覺得有點像是他在卡普卡見過的構裝體魔偶。

  這東西實在是太奇怪了,它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艾塔黎亞應有的東西,因為其美術風格更像是現代美學之中的那種抽象主義概念,它與這個世界本土的審美有些格格不入。

  愛麗莎繼續寫道:「那些人身上都帶有一個這樣的徽記,我隱隱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東西,一查之下,才發現它與第七號禁令有關。而進一步,我才查出這些人的身份,明白它們就是當年拜恩之戰可能的幕後黑手。「

  她停了停,寫下去道:「艾德先生,請不要怪我之前沒有及時告訴你這些,因為格蘭特副會長禁止我們任何人討論這些話題。想來也是,誰又會相信我們俱樂部高層竟在私下裡與這些人接觸?」

  「要不是你問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向外人提起與之相關的隻字片語的,所以請您一定為我們保密。」

  方鴴點了點頭,寫道:「我會的。」

  他本身也不是那種長舌婦,喜歡拿著別人的秘密當作炫耀的資本。雖然這件事可能事關第七號禁令,但真正違反條令的那些人這會兒早已神秘失蹤了。

  他並不認為愛麗莎她們需要為這件事背其他人的鍋。

  但他沉默了一下,心中也沒想到過問題的答案會是這個樣子的,聽雨者俱樂部高層的神秘失蹤竟與拜龍教徒有關係,甚至與十三年前的拜恩之戰扯到了一起。

  但永生者為什麼要尋找精靈聖盃呢?

  而且這背後又與血之盟誓、夜蜥人有沒有關係——永生者是拜龍教徒,而血之盟誓似乎也掌握著召喚龍之僕役的力量——更不用說他們與夜蜥人一起,也在尋找此地的方尖塔。

  若說是巧合,那巧合也未免太多了一些。

  可若不是巧合,又難以解釋血之盟誓與聽雨者之間的敵對,還是說永生者與夜蜥人其實並不是一路人,而是競爭對手?

  方鴴一時間不由有些頭大,因為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少,問題好像一下又重新走入了死胡同。

  愛麗莎似乎也從字裡行間感受到方鴴的困惑,不由問了一句這邊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對於雙胞胎姐姐的疑問,方鴴也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畢竟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只是猜測,因此他略過最模棱兩可的那一部分,只簡單地向愛麗莎描述了一下永生者與拜龍教之間的關係,並告訴她要小心血之盟誓掌握的那些龍之僕役的力量。

  對於這個回答,愛麗莎倒十分平靜,對此方鴴還有些意外:「你難道一點也不擔心?」

  「芬里斯島就這麼大,永生者既然與我們公會高層接觸過,那麼再找上血之盟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愛麗莎答道:「其實我早應該想到這一點了。」

  方鴴對於她這麼理解這個問題,倒是有些意外,不過也給了他新的思路:「那你不打算去揭發血之盟誓麼,這對你們公會來說或許是一個機會?」

  「也可能是一個麻煩,」愛麗莎答道:「我不打算考慮那麼多,如果艾德先生不介意的話,我或許會告訴副會長,讓他們去做決定好了。倒是艾德先生,你自己也要小心,血之盟誓背後是傑弗利特紅衣隊,捲入這些大公會之間的紛爭,這對你來說其實很不利。」

  方鴴心下一暖,但也搖了搖頭。

  因為其實這根本由不得他,他早就捲入弗洛爾之裔與彩虹同盟之間的紛爭了,現在他的感覺是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好像不知不覺之間,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沒什麼好在乎的老油條了。

  ……

  第六層遺蹟,荒野是一望無盡的荒野。

  沒有任何植被,光禿禿的岩殼,火把的光芒灰濛濛的,偶爾能照出一根高大的立柱。但仰著頭,也看不到岩柱的頂,地底的洞窟之中,沒有一絲光,彷彿只剩下黑暗與幽深。

  一行人的腳步聲顯得有些空洞,沙沙迴響,蘇菲看著走過來的茜——對方是在考林十分罕見的恩林山民,古塔人,當然也可以說是埃爾德隆人,這些獵人的後裔身材細長,皮膚微暗,有一種野性之美。

  而當它展現在一個選召者身上,更將文明與野性兩種美糅雜在一起,這兩種特質在少女身上顯露無疑,既堅強,又安靜。

  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這是幾年前人們給予她的頭銜,但現在他們更多將她與另外兩位女指揮官一起稱之為薔薇三女士,其中之一,就有她的老師。

  也就是說,而今她已經漸漸繼承了自己前一輩的衣缽,真正成為了這個頂尖公會下一代天才之中的中流砥柱。

  蘇菲從茜手上接水壺,向後者溫柔地一笑,輕輕抿了一口。

  她知道自己搭檔的習慣,她不會無的放矢,來這裡肯定有事情要告訴她。果然山民少女靜靜看她喝完水,才開口道:「前面的斥候回來了,蘇菲。」

  「哦?」

  「他們發現了一些人。」

  「是血之盟誓嗎?」

  「不是,是先前我們見過的那些人。」

  「啊,你是說那個叫做夏亞的煉金術士,」蘇菲微微有些意外:「他們居然也這麼快?」

  茜默默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很想告訴她真相——他們在第四層其實走得並不算快,甚至可以說得上慢,耽誤了不知多少時間。
x24685 發表於 2018-7-15 19:37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行獵長號

  帕克輕輕掃開灰塵,從下面撿起一片鱗片,它呈盾形,在火光下折射著金屬的光澤,黑沉沉的,入手頗有份量。他隨手將鱗片丟開,抬頭看去,視野之中星星點點的紅斑,一直延伸到火把光芒的盡頭。

  他熄滅火把,矮矮胖胖的身子有點吃力地趴在地上,用鼻子嗅了嗅塵土,一條暗紅色的小徑出現在黑暗之中,向兩側看去,數不清暗紅色的小徑正在浮現,那像是一條條匯入大海的小溪。

  箱子、方鴴與泰納瑞克總算從後面走了上來,中二少年從大衣下面拿出一枚水晶,水晶上散發出微弱的螢光,映出他皺著眉頭的臉,問道:「怎麼把火把熄滅了?」

  「發現什麼了嗎?」方鴴則問道。

  帕克將一件東西丟了過來,落在地上,箱子用水晶湊近一看,才發現那是一塊黑不溜秋的馬蹄鐵。他不由問道:「這是什麼,你的幸運物?」

  「閉嘴,那是馬蹄鐵,僅此而已。」帕克站起來,用小短手拍了拍身子:「我想你們最好跟我來,來看看這個。」

  不等幾人開口,他就向前走去。

  方鴴還很少見帕帕拉爾人這個樣子,不過這大約就是為了捍衛『夜鶯之王』的尊嚴吧,他心想,但還是腳不停步地跟了上去。

  箱子搖搖頭,也緊隨其後。兩人身後泰納瑞克始終一言不發,不過方鴴能感到這位安達索克的蜥蜴人王子始終繃緊了弦,隨時準備對抗來犯之敵。

  三人經過一個路口,轉過一個彎,還想繼續往前,但帕帕拉爾人在那裡一停,抬起頭,黑漆漆的小眼睛看著前方深邃空曠的荒原。

  地下的荒野。

  在方鴴示意下,箱子舉起手中水晶,讓上面光線更明亮一些,冷色的螢光,照出一片灰色的沙礫,像是月壤,但上面佈滿了交錯雜亂的符號。

  那些符號一條條,一道道,向遠處延伸,它們彼此交匯,匯聚成大軍行進的場面。所有人都不由安靜下來,箱子微微有些震驚地看著這景象,手中水晶的光芒竟無意識地進一步向前延伸,而那符號無邊無際,彷彿沒有盡頭。

  「……這是什麼?」他失聲問道。

  那些細小的符號,其實是一個個腳印,但瘦骨嶙峋,像是一片骸骨蹣跚通過此地,只消看這留下的場面,就不難想像當時的壯觀景象。

  只是這壯觀有些令人生畏。

  方鴴彎下腰,從沙礫之間撿起一片金屬,黑沉沉的,有些生鏽,像是鱗甲的一葉。他抬起頭,這樣細小的物件,在這壯大的行軍之中,還遺留有不少,視野盡頭即是一把匕首,斜插在沙土之中。

  「這是……」他楞了一下,才從那些傳奇的名詞之中找到一個相符的對象——沙爾霍恩的長號,低地的徘徊者,林間寒歌,鴉語者與歸家之人。

  居然遇上了這東西。

  方鴴有一種中了頭獎的感覺。

  「……歸鄉亡者,古君獵手啊。」

  少女輕輕呵了一口氣,吐出的氣在寒氣之間化為白霜,融入淡淡的霧氣之中。

  她翦水秋瞳中有些幽光,手甲緊握長劍,回過頭,透過面甲看了一眼其他人,眾騎士之間,山民少女也位列其中,兩人彼此遙望了片刻。

  「看起來這次我們中頭獎了。」

  騎士們聳聳肩,敵人雖強,但對銀色維斯蘭來說唯有一往無前而已;他們只謹守一條格言,那是俱樂部的座右銘——『唯有向前,方可取勝』。

  不過敵人的確令人心膽生寒。

  在古塔的西方,低地眾國嚴冬來臨之際,萬物肅殺,在沙爾霍恩與眾多地區,流傳著一些關於寒林之中的古老傳說;其中最著名的一個,莫過於烏鴉之君,歸鄉客與穿林號音,它們背後其實是一個共同的神話。

  一個冷血的獵手,與它的亡靈大軍,先古之君的屠滅者。

  相傳古塔的第一代君王死於一杯毒酒之下,背叛者割下他的頭顱,讓烏鴉啄爛他的眼睛,但在那之後一個月圓之夜,人們看到這位古老的君王從墓地之中爬起,從此消失於寒林之中。

  那之後沙爾霍恩每一個最寒冷的冬天,這位古老君王就會帶著它的亡靈大軍歸來,伴隨著凜冬長號,行獵於森林之中。那些體內流淌著背叛之血的人,無一可以逃脫這場冷酷的獵殺,往往人們最後只會找到一具被烏鴉啄瞎的屍體。

  那就是烏鴉之君的故事。

  人們有多次在寒林之中看到過它,還有那隻站在它肩頭上,渾身漆黑如鐵的烏鴉。

  於是每當狩獵號音響起,就是它回歸故鄉的一刻到來。

  沙爾霍恩的選召者們曾經試圖證明這個傳說的真實性,其結果就是當地最大的三個公會在冬天的寒林之中全軍覆滅,不得不向考林—伊休里安與羅塔奧的超競技聯盟發起求援。

  銀色維斯蘭也曾代表中國賽區參與過那場規模浩大的聯合作戰,以至於時至今日公會之中許多老人提起那場戰鬥仍津津樂道。

  『沒有人能在凜冬來臨之刻,在寒林之中真正殺死那位古老君王,我們雖然一次次擊敗它,但每到月圓之夜,亡靈大軍就會在號角長音之下復生,它一次比一次更強大,最後連三國聯軍也不得不暫時退出寒林之外……』

  『那是好一場追獵,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其中古塔人損失最大,而我們也好不到那裡去;但嚴冬一過,亡靈們就消失不見,第二年冬天,也只有少數人在寒林之中見過它的蹤影……』

  『那之後,古塔人就消停了不少,至少沒人再敢在冬天大張旗鼓地進入寒林之中。』

  老人們對於那場戰鬥描述不過寥寥,但蘇菲聽來也能想像當日的盛況,三個國家的賽區,十一個公會,其中大多是當時賽區之中的佼佼者,其中甚至還包括全盛時代的中國賽區。

  但仍拿這位先古君王毫無辦法。

  那是怎樣的威風凜凜?

  它與它的烏鴉,一具枯骨,騎在名為『幽火』的坐騎之上,掩於那條著名的黑色斗篷之下,在林中遠遠的一瞥,便足以令十一個公會,上千選召者裹足不前。

  但蘇菲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親自對行這位可敬的對手,雖然只是一道幻影。但她清楚托拉戈托斯的能耐,這頭老龍通過一道昔日的影子,也能複製出其本體的幾分真傳——

  這先古君王可能不如寒林一役之中那麼令人絕望,但也算是這裡頭號棘手的敵人。

  她想起自己之前一次經歷,自然清楚第六層的對手有多可怕。

  上一次她們在這裡遇上的是一隻無面劍士,也差點全軍覆滅,最後憑一絲僥倖,才得以成功進入第七層,而前者與這位古老君王相比,不過是這裡一隻普普通通的領主而已。

  當然,這一次無論是她還是隊友,都比上一次要強得多了,這也是眾人底氣所在。

  「要不要換一個?」有人提了一句。

  眾人自然也清楚敵人是什麼樣的存在,銀色維斯蘭雖然象徵英勇無懼,但也不是一定要一頭撞在鐵板上。

  「第六層太大了,再找一個又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再這麼走下去,我們的領先優勢都要被傑弗利特的人趕上了。」蘇菲搖搖頭,並不認同。

  眾人有點無語地看著她,心想他們哪來的什麼領先優勢,這位大小姐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

  不過她說得也是,他們本來就沒什麼優勢,再落後一步,要是被傑弗利特紅衣隊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公會領先在前頭抵達了第十三層,臉面往哪裡擱?

  於是眾人皆默認了這個選擇。

  蘇菲見其他人有些緊張,柔和地笑了一下:「至少我們運氣也不是最差的,這不還有人陪我們嗎?」

  眾騎士不由發出一陣低笑聲,有些幸災樂禍,他們是聽了茜的消息,追著方鴴一行人過來的,要說他們運氣差的話,對方的運氣只會更差。

  「有人聯手的話,我們對付起這位古老君王來也輕鬆一些,」蘇菲繼續向其他人說道:「它在寒林之中無可戰勝,無非是因為月圓之夜它們會復生過來並變得更加強大,但在這裡,我們只需要擊殺它一次就可以了。」

  眾人點點頭。

  「不過我看那些人未必能給我們提供多大幫助,」有人開口道:「他們連公會都沒有,只是一些自由選召者而已,能有多大能耐?」

  蘇菲其實心中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她回想起在大廳之中見過那一幕,心中又有些不確定,她之所以帶其他人來,就是想確認一下這點。

  那些人究竟是運氣好與泰納瑞克王子一起同行,還是真有特殊之處,不過托拉戈托斯選中之人,多半應該還是會有一些特殊之處罷?

  她又想起蜥蜴人長者們的話,還有大廳之中時,方鴴額頭上那個一閃即逝的銀色王冠。

  這些細節都讓她有些疑心重重。

  「他們畢竟是托拉戈托斯大人選中的人,」但她並未說出口,只提醒了一句:「何況他們和我們一起抵達這個地方,或多或少說明了一些什麼。」

  「別忘了自由選召者之中也有不少天賦傑出之人,至高天梯之上也不是全都是公會選召者。」

  這話眾人聽是聽了,心下有些不以為然,心想那些人和他們一起抵達這個地方,最多證明了大家都是非洲同胞罷了——眼下的結果也正證明如此。

  不過非洲同胞之間多半是有些惺惺相惜的,一時間這些人對方鴴幾人觀感倒是好了不少。

  有人甚至開了一句玩笑:「哈哈,公主殿下,可你上次信誓旦旦這麼說的時候,好像我們大家都還記得結果如何呢!」

  蘇菲聞言臉上也有點掛不住,杏目一睜,怒道:「那只是意外而已。」

  「公主殿下,你意外也未免太多了。」

  「外面都在傳,說你是銀色維斯蘭臉最黑的一屆公主。」

  「放屁,閉嘴!」

  眾人低笑起來:「說起來那人好像是一個煉金術士,能來這裡的話應該是戰鬥工匠吧?公主殿下,你還記得上次銀林之矛那小子嗎?」

  蘇菲一愣,然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上次他們與銀林之矛友好交流的時候,有個叫做琉璃月的傢伙非要和她一對一決鬥,結果她好懸在最後一刻收住手才沒讓對方丟了個大人。

  聽說那人還是銀林之矛新生代的『天才』呢。

  不過她也明白自己手下的意思,戰鬥工匠其實正是這樣一個職業,它有一個很高的門檻,一旦跨過那門檻,之後的世界便海闊天空。

  但沒有跨過那門檻的人,有幾個又能算是真正的天才呢?

  但要說那人會是這樣的天才?

  蘇菲思緒中並不由浮現出方鴴的樣子,那個在她看來有點傻乎乎的大男孩,她不由趕緊搖了搖頭,心想自己有點太過疑神疑鬼了。

  天才又不是地裡的大白菜,一割一茬,尤其是戰鬥工匠之中的佼佼者,從星門時代至今,又真正有幾個?

  「只可惜聖約山……」

  她腦海之中忽然莫名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

  周圍的霧氣漸漸升起,並越來越濃。

  方鴴翻過手套來,只見手背金屬的外殼上已經結了一層白色的霜,他重重吐了一口氣,呵出的氣體似乎也被低溫凍結了,化為粉末,撲簌簌落下。

  帕克冷得上下牙打戰,流了一管鼻涕,還沒流下來都結成了冰,搞得鼻子有些癢。他一邊用手去掰那冰渣子,咔咔作響。

  固然有些噁心,但還好其他人沒看到。

  前面霧氣分開之後,一具骷髏架子歪歪斜斜地走了出來,身上披著黑色的龍鱗甲(古塔一種制式鱗甲),手持彎刀一刀向方鴴劈來。

  方鴴嚇了一跳,連忙舉起臂鎧一格,巨力震得手臂發麻,整個人措不及防之下後退一步,而一支長矛從斜裡刺來,一矛穿透龍鱗甲,挑中骷髏的肋骨,巨大的力道將它橫掃出去,稀里嘩啦骨頭架子散落一地。

  泰納瑞克這才收回長矛,看回來問道:「沒事吧?」

  方鴴搖搖頭。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個地方:「我打賭,它先前肯定不在那個地方。」

  「它從霧氣之中生成的,」泰納瑞克警惕地看著四周瀰漫的大霧,那霧上竟然散發出一層淡淡的光華來,好像有月光穿透地殼,照在這霧上一樣。

  「小心一些,」它說道:「這霧有些古怪,我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在過來,它們數量不少。」

  「是古君獵人,」方鴴答道:「在沙爾霍恩,當地人叫它們歸鄉之人,它們是寒林之中最恐怖的獵手,只要號角長音一響,這場追獵就不死不休。」

  「那是什麼意思?」帕克打著哆嗦問道。

  他停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回過頭看著一直無動於衷的箱子:「等下,你不冷嗎?」

  中二少年抄著手,冷淡地看了帕帕拉爾人一眼,答道:「溫度剛剛好。」但說完,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然後用力吸了吸鼻子。

  「古君獵人在這裡很有名,我沒來過之前就聽說過這件事,」方鴴繼續答道:「那是一個源自於古塔低地眾國的古老傳說。」

  「我知道關於麥哲裡-托拉戈托斯的眾多傳聞之中,其中有一個提到它年輕時代去過的地方,據說老龍曾經在低地之國得到過一件與歸鄉之人有關的東西,所以後來人們一直傳聞這下面的這個幻影,是來自於那件東西——」

  「哪件東西?」帕克再問。

  「一把劍,」方鴴答道:「它曾經是古塔的象徵,叫做蒼白之焰。」

  他話音剛落。

  前方霧氣忽然翻捲起來,並從霧氣背後傳來一陣嗚嗚的低鳴聲,那聲音蒼老而淒涼,彷彿是一頭巨龍在哀號。方鴴之前從未聽過這樣類似的聲音,彷彿一股荒涼而悠遠的意味油然而生,但他下意識之間明白過來那是什麼。

  龍角長號——

  果然是那位古老君主。

  而霧氣分開之後,彷彿一片雪白的冰塵緩緩從天上降下,它們一落地,就化為無數骨骸,穿著破爛的龍鱗戰甲,手持長矛,頭帶古塔傳統的寒鴉哨盔。

  眼中點點磷火,在黑暗之中猶如一片海洋,延伸至視野的盡頭。

  而在逐漸淡化的迷霧的盡頭,方鴴看到了一雙別具一格的腥紅色的眼睛,他心下微微一寒,然而才看清,那是一隻烏鴉。

  它悠閒地梳理著如寒鐵一樣漆黑的羽毛,偶爾抬起頭,用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每一個人。

  在哪裡,這只沙爾霍恩傳說之中的告亡之鳥,正站在一具空洞的盔甲之上,那是一具騎著骸骨戰馬的無頭騎士,雖然沒有頭顱,但四人還是分明在那一刻感到有一道猶如有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種被獵手盯上的感覺,令方鴴毛骨悚然。

  他這才第一次感到,寒林的獵手之君的故事,絕非是靠口口相傳的杜撰——因為那目光落在他身上之時,他眼前竟產生了幻覺。

  孤林寒月,狼嗥於野,一片明晃晃的雪地,他彷彿置身於那片古老的君王之林之中,而身邊的每一個同伴都已經消失,只剩下那無頭的騎士,與它坐下的骸骨戰馬,一隻漆黑如鐵的烏鴉,與他靜靜對峙。

  帕帕拉爾人上下牙咯咯作響的聲音,才將他拉回了現實:「我們真是它對手?」

  方鴴一言不發放出兩具步行者。

  並用一個古老的戰術思維結束了這段交談:「打打就知道了。」

  無論多麼真實,但那畢竟只是一個幻影而已。

  而在六層,錯過了第一個遇上的領主,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還能遇上下一個。
x24685 發表於 2018-7-16 20:22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字面含義

  決定戰術之前,方鴴先抬頭看了一眼敵人。

  大霧瀰漫中,古君獵手身前環繞的骨骸海洋裡裡外外分了三層,其最外層數量最多,是最普通的亡靈戰士,其中又大致可分為持盾,持矛與弓手三類;三類之中骷髏弓手等級最低,方鴴通過不高的知識判定也能分析出這一點十一級。

  而長矛手次之,他可以看出其中一部分是十二級,另一部分等級則是???,這是因為沒有專門的怪物與亡靈知識,往上三級就是判定極限。

  最後盾斧手亡靈戰士等級最高,全部是清一色的???,不過從長矛手與弓手的等級分佈來看,方鴴猜測其等級應該在十四、五級上下。

  中層的亡靈是身披龍鱗重甲的雙手劍士,渾身漆黑、煙霧繚繞,雙目紅光放射,隊形嚴整,紀律分明,與外面的烏合之眾不可同日而論。它們手持一掌寬、約半人高的大劍,劍刃幽暗,一眼便可看出由寒鐵打造,下方一隻黑鐵鴉爪伸出單看這造型,方鴴便能認出這些人生前的職業,一個來自於古塔眾國的特色劍士,鴉爪之衛。

  這些亡靈同樣也全部看不到等級,但帕帕拉爾人弩手鬼叫一聲,提醒了眾人一句:「天哪,那些鬼東西叫鴉爪屠夫,十七級,也有十八級的!」

  再往裡層,則是團團圍住先古之君的騎士,這些亡靈騎士一身黑袍騎在骸骨戰馬之上、手持彎刀、目不旁視,但數量最少,不過二十來騎,看樣子是這位烏鴉之王的近身衛士。

  不消說,這些騎士的等級肯定在二十級以上,不過從這裡到古君所在的位置太遠,霧氣之中連???都看不清,更不用說其他。

  這還是托拉戈托斯降低了這些亡靈的等級,方鴴可不認為古塔的寒林之王平均等級才不過二十來級,這顯然是為了適應這個試煉十五級的等級上限而設置的。

  不過即使是這個等級,也足以令人望而生畏了。

  這基本就是一支小型的軍隊。

  要擊殺那位古老君王,首先得問問這支亡靈大軍的意願,而在這片亡靈的海洋之中,被環繞在中心的那位狂獵之首的等級顯然才是最高的,因此單單是殺到對面面前也還不夠,說不定反而一不小心令自己身陷重圍。

  要是單靠莽的話,方鴴肯定不會認為他們有機會擊敗這樣的對手,不過選召者對付以數量著稱的怪物,往往有自己的手段。

  他目光巡視過整個戰場。

  幽暗的地下世界在透著月色的霧氣照耀之下,已經逐漸改變了一番模樣,四周明亮起來,光線勾勒出遍佈的石柱與岩窟,乳白色的石灰岩質在螢光下透著一種將死之人的光彩。

  方鴴抬頭一看,就找到一處合適的地形。

  那裡在一片坡地上面,三根石鐘乳岩柱矗立,在後面形成並立的岩窟,像是一條曾經的地下河道,而今早已乾涸,而過去的水流在地上刻下千變萬化的紋理,在明亮的霧氣下面顯得美麗異常。

  這種地形用來防守再合適不過,居高臨下,又一夫當關。

  古塔的烏鴉之王在寒林之中留下令人膽寒的名聲,但方鴴想那是因為在開闊的針葉林中亡靈大軍勢無可擋的緣故冬季一來,萬物蕭瑟,古塔的低地之國一馬平川,因此才讓這位古老的君王來去自若。

  但在這迷宮一樣的地下,那就不大一樣了。

  他之所以敢貿然挑戰這頭恐怖的怪物,當然也不是憑腦子一熱而已。

  念及此,方鴴將手在胸口處的黑色水晶上輕輕一按,水晶之中一前一後兩道藍光射向前方,狹長的光線展開來,片刻之間生成兩具雙手持刃的步行者iii型『持劍人』落在怪群之中。

  方鴴將手一揮。

  兩具靈活構裝甫一現身,並雙臂齊發向四面八方放出一片明亮的劍光,只見劍刃切過骨骼,鎧甲與利刃,視野之中浮現出一片層層疊疊的灰色數值亡靈生物沒有生命值,只有結構與格擋傷害。

  刃光所過之處,骷髏齊齊向後飛出,眼前為之一空。

  他一馬當先衝了上去。

  那一夫當關的位置就在亡靈左翼,而要抵達那個地方,少不得要殺開一條血路。

  此刻方鴴只希望那古君獵手和大部分亡靈一樣,腦子裡面空空如也只有灰塵,因為它若憑本能讓爪牙圍住他們,那麼他其實不需費多少事就能抵達那個地方。

  他身後箱子與泰納瑞克則一看就明白他的打算,一左一右緊隨其後。只有帕帕拉爾人由於個頭原因,只能看到三人的後腳彎,還有周圍一片密密麻麻的大腿骨,根本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身為弩手的自覺還是有的,帕克看三人往前突擊,連忙雙頭把頭一抱,邁開小短腿就沒命地追上去,遠遠看起來好像一隻瘋狂往前滾的皮球竟從密密麻麻的怪物之間穿襠而過。

  但這傢伙毫無禮義廉恥之心,竟越跑越快,一時間差點跑到了三人前面去。

  要不是方鴴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這傢伙肩膀把他拉回來的話

  他放慢步子,抬頭一眼,不由皺起眉頭。

  天不遂人願,那位古老的君王顯然對得起它的赫赫威名,縱使只是此地的一道幻影,但一樣顯露出非凡的智慧至少相對於普通的亡靈來說是這樣。

  它並沒有讓亡靈爪牙們直接包圍上來,而是先一步擋在他們通往那條河床之間的道路上,顯然是洞悉了他們的意圖。一批亡靈戰士盾斧手在他指揮下井然有序地排成一排,攔在前面。

  這就沒辦法了。

  方鴴本來還想省下一些資源的,他一邊取下最後一個火巨靈,同時把帕克拖了上來,讓他給重弩換上爆破弩矢,準備打開一條通道。

  只見一道金色的光芒飛向前方,伴隨著弩矢破空的聲音,兩道閃光一前一後在地底閃現,衝天的火浪充滿整個岩窟,將一切都沖得東倒西歪,並席捲與吞沒。

  洞窟低沉地震動起來,頂上砂石嘩嘩而下。

  而火光一過,四人立刻向前衝去。

  亡靈根本不知畏懼,氣浪橫掃之後,後面白骨森森的骨頭架子踩著燒焦的土地再一次湧上來,不過已經晚了一點。四人之中負責斷後的箱子最後一個衝過那個口子之後,回頭舉起手中的魔導杖向前一指,無形的力場像是一條長鞭飛舞過去,將後面圍上來的亡靈齊齊掃倒在地。

  靠這一擊爭取來的機會,幾人才一路狂奔跑上河床的高台,然後氣喘吁吁地扶著岩柱停下來。

  四人之中也只有泰納瑞克舉重若輕,它一掃尾巴,還看了看其他人,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樣子當然了,蜥蜴人臉紅心跳或許也看不出來。

  方鴴只感覺心跳都跳出嗓子眼了,自從精靈遺蹟一戰之後他還從沒這麼狼狽過,在多里芬的幻境之中或許也有這麼危機重重,但夢境之中畢竟沒有體力限制。

  這還是最近他修習了不少戰鬥系的技能、體能相較在塔倫時已有長足進步的結果要是在黎明之星那時候,指不定就要泰納瑞克拖著才能跑上來了。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這一路行程不短,之前遠遠看來沒多長,但至少也有五六百米,此刻亡靈大軍已經到了河床下面,它們正不疾不徐,緩緩向前推進。

  方鴴雖然之前沒與這些冬至獵手打過交道,但多年之前那轟轟烈烈的一戰在社區之中廣為人知,因此他很清楚這位古君獵手的手段在低地地區流傳著這樣一句古老的諺語:『鴉爪與厄運不眠不休』

  那是描述這位古老的獵手與它手下的亡靈們的行獵,它們不知疲憊,日夜無休,永遠也不會丟失目標,因此並不需要貪圖一時之快,它們總會正在某一個月圓之夜追上精疲力盡的獵物。

  就像眼前這一幕一樣。

  但方鴴也沒打算逃

  亡靈緩緩逼近,但三根岩柱馬上擋住了它們的步伐,狹窄的岩窟入口最多不過讓七八具骨頭架子並行,高大的蜥蜴人往前一擋,就把岩窟另一邊的入口攔得死死的。

  不過泰納瑞克那邊方鴴暫時顧不上去看,因為他這邊的骨頭架子也攻了上來,他連忙橫過加固手套,命令兩具步行者iii型也攔上去。

  不過四人之中泰納瑞克的戰鬥力最強,可以一夫當關,方鴴這邊即使有兩具『持劍人』,也一樣需要需要帕克與箱子從旁策應,其中中二的少年主要負責輔助他的步行者。

  帕克作為站在最後面的十字弓手,則要負責總覽全局。

  戰鬥一開始還算輕鬆

  因為那些走在最前面的亡靈,基本都是十二級的骷髏盾斧手,這些東西分類在正兒八經的戰士裡面,對於敏系的持劍人來說還算好對付。一具就可以輕鬆擋住,更不用說方鴴還可以雙控。

  而大約因為是召喚生物的原因,這些亡靈的骨頭架子生命值很低,基本等同於炮灰,只要破開對方的平衡與防守,持劍人也可以做到一劍一個。

  而方鴴也有閒暇一邊控制靈活構裝,一邊計算對方的損失速度排除之前炸死的那一部分,他們在這裡接戰了大約有一分鐘,其中持劍人幹掉了有五具盾斧手、一具長矛手,而另一邊泰納瑞克的戰果基本上是他的一倍有餘。

  再加上帕克與箱子的戰績,可以說短短一個照面他們就了賬了接近二十具骨頭架子。

  但他察覺到一個細節,霧氣之中消散的亡靈正在重新生成,這一點倒不出他意外,這種統御類的BOSS多半有這樣的能力比如之前的紫蕈領主就可以復生蕈人。

  不過也同樣的,亡靈重新復甦的速度很慢,大約是他們擊殺速度的三分之一。

  照這樣下去,方鴴默默估算了一下,或許半小時之後他們就可以把這位古老君王的爪牙數量削減到一個可以接受的程度。

  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話,但在與BOSS的戰鬥之中,意外情況通常不會少。

  況且社區上關於當年的那場聯合作戰記載不少,但與古君獵手作戰的具體細節與攻略,各大公會都是敝帚自珍,因此方鴴也不清楚這位傳奇獵手究竟有多少手段。

  要不然他也不會說出『打打看就知道了。』這樣的話來。

  就這樣二十分鐘一過

  只見洞窟外的亡靈數量還沒有太明顯減少,但方鴴預計之中的第一個問題就已經提前到來體能與魔力減少。其中帕克與箱子都換過了一輪儲魔水晶,而戰鬥工匠作為耗魔大戶,他自己更是已經準備開始更換第二輪儲魔水晶了。

  倒是泰納瑞克的黃金之手不知用的什麼能量源,好像太陽石上的魔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樣,它站在那裡鎮定自若地將每一輪攻上來的亡靈擊退下去,就沒有顯露出過魔力不足的樣子來。

  然後是體力問題,戰鬥工匠在戰鬥中若是自己不用陷入近戰的話,單單只操控靈活構裝,其實體力不算是什麼大問題,充其量不過就是注意力集中下降得有些快而已。

  不過這一點對方鴴來說也根本不是問題,他早知道自己天賦異稟,之前在黎明之星訓練多控的時,他向來就是從早到晚,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累,只恨時間不夠用。

  就連絲卡佩小姐,都說過他精力充沛得簡直不像是正常人,按她的話來說就是一頭小牛犢子。

  而泰納瑞克似乎也沒什麼體力問題一說。

  這位蜥蜴人王子看來並未吹噓,它說它是安達索克年輕一代戰士之中的佼佼者,而至少到現在為止,它在其他人眼中就很好地符合了鋼鐵戰士的形象。

  看它的樣子不要說二十分鐘,就是再過半個小時,它也可以保持現在的體能狀況。

  幾人當中,其實也只有箱子的體能下降最快,很快就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來休息,這也是敏系戰士的弊端之一,何況他還是半個魔導士,更是『身嬌體弱』。

  方鴴見狀只能讓這傢伙先下來休息一下,以便恢復體能,只是後者一撤,他就感到自己的壓力驟然大了起來。

  這時候進攻的亡靈之中已經多了那些手持雙手大劍的鴉爪衛士,這些十七八級的玩意兒對持劍人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畢竟後者的設計等級其實是在十五級以下。

  雖然鴉爪衛士是力量型的重戰士,靈巧系的靈活構裝對它來說相對克制,但周圍的骷髏長矛手一多,方鴴有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要讓靈活構裝舉劍一擋。

  這一擋之下,他就忍不住叫苦。由於兩者之間力量相差實在太大,一劍下去格擋值狂掉不說,如果他不從核心水晶之中額外調集魔力來保護持劍人的內部核心,單是衝擊力就足以讓持劍人受傷。

  但一調集魔力,原本就消耗很快的儲魔水晶,更是轉瞬之間就見了底。

  他手邊倒是有備用的水晶,但亡靈攻勢猛烈,一時間哪裡騰的出手來去更換,方鴴無奈之下,只能啟動了蜥蜴人長老們賜予他的那個祭禮效果魔力轉化。

  老實說,這東西需要消耗生命值,而他們隊伍中沒有治癒師,治療藥劑對他們來說同樣寶貴甚至還要超過儲魔水晶,不到萬不得已,方鴴是真不想用這個技能。

  但他打開選召者系統,才剛剛啟用這個祭禮效果,忽然之間,就忍不住怔住了。

  因為他看到,自己根本沒有損失生命值,而儲魔水晶之中的魔力數值,分明正在緩緩上漲。他愕然之下抬起頭來,才看到一縷縷淡淡的以太流,正從那些被他擊殺的骨頭架子之上匯聚過來,淡藍的色澤,星星點點,仿若百川入海。

  雖然每一具骨頭架子上面附著的以太魔力都十分稀少,但眾多的數量匯聚起來,總量卻也十分可觀。

  方鴴張大嘴巴,一句素質三連差點直接迸了出來:

  「我靠!」

  「原來這東西所謂的吸取生命,居然不是吸自己的!?」
x24685 發表於 2018-7-17 21:28
第一百九十五章 惡戰

  確切的說,這個祭禮目前展現出的效果是汲取被自己擊殺的單位的生命力,轉化為自身的魔力。但亡靈實際並不具有生命力,這方鴴就有些不知該如何算了,還是說它汲取的單純只是字面含義上的『生命』——也就是說無論目標是什麼種類,只要選召者系統判定它為『活物』,那麼就可以提供魔力?

  也就是說,無論是靈活構裝體,死靈還是別的類似的東西,他都可以在擊殺之後通過祭禮之力汲取一定魔力,與之相對應的則是石頭、桌椅與建築等死物,但又不知道樹木又如何分類,方鴴也是一頭霧水。

  他腦海中心思如電閃,忽然一把從旁邊箱子的劍鞘之中抽出其短劍,反手在自己手臂上割開一條口子,血珠一下滲了出來,痛得他差點叫出聲來。一旁的中二少年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在幹什麼?」

  「做個試驗。」方鴴齜牙咧嘴地答道,他想試試所謂的生命力究竟是不是生命值,是不是一定要在死亡的對象身上汲取魔力。但亡靈只有結構值,無法作此測試,所以只好拿自己開刀,可惜不知是否因為祭禮不對自身生效的原因,總之一劍下去他也沒汲取到半點魔力。

  他不由看向一旁休息的箱子,少見狀年趕忙後退一步,警惕道:「幹什麼!?」

  方鴴不由嘆了口氣,心想早知道應該直接動手的,自己還是心慈手軟了一些。

  但這個實驗雖然宣告失敗,然而無心插柳柳成蔭,方鴴很快發現戰場之上出現了一個令人驚喜的意外,他注意到自從自己開始汲取那些散了架的骨頭架子身上的『生命力』轉化為魔力之後,那些排骨居然不再復生起立。

  它們死氣沉沉地躺在地上,彷彿真的變成了一堆爛骨頭。

  瀰漫的霧氣似乎也提前出現了消散的跡象,才不過區區幾分鐘,白茫茫的冰霧就稀薄起來;方鴴甚至感到周圍的溫度都回升了幾度,不像之前那麼冷入骨髓了。

  這個發現令他喜出望外,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了,誰會想到阿蘇卡的祝福還有這個效果,這效果簡直就是天生克制古君獵手,不,應該說克制所有這一類的BOSS。

  甚至包括有同樣能力的召喚師也是一樣,方鴴一時間覺得自己現在可以掛上一個閃閃發光的稱號:召喚師剋星——當然,直到光海熄滅之前。

  其他人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所有人都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不過中層的鴉爪之衛圍上來之後,每個人的壓力都很大,因此眾人也沒開口問,看了一眼之後回過頭只默默加快了擊殺亡靈的速度。

  既然BOSS的力量受到限制,那麼當然要趕快趁其病要其命——

  另一方面失去了魔力的掣肘之後,方鴴顯得從容多了,靈活構裝的功率輸出無非來自於其核心水晶的魔力輸出,而後者的輸出又是來自於其操縱者的魔力儲備——當然,任何一類主核心水晶都有魔力輸出上限,可一般來說,任何一個職業在戰鬥中都很少達到這個上限。

  無它,因為太過奢侈。

  畢竟每個人的魔力值都是有限的,這取決於其魔導爐的品質與等級,以及儲魔水晶接口數量;然而即便是戰鬥工匠,也不可能把每一個接口都插滿儲魔水晶的。

  像是方鴴的兩具步行者III型,要是每一次出力魔力輸出都開到最大限度的話,先不說核心水晶壽命會大大降低,其操縱者本人的魔力儲備更是無力支撐起持久的戰鬥。

  按方鴴原本的魔力儲備來說,大約足夠維持他全力全開戰鬥不超過五分鐘。

  但現在就不一樣了,由於他的以太知識是蛛網法則,其效果是每當魔力值下降到百分之四十以下時,其恢復率就大幅提升;而其他所有種類的以太理論一樣,這個恢復率提升不僅僅作用於自然恢復率,也加成來自於其他途徑的收益。

  於是奇葩的一幕就出現了,只見兩具步行者在他操控之下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殺入骨海之中,全力全開之下,普通的骸骨戰士根本無法可擋。而擊殺速度進一步提升之後,匯聚來的涓涓細流也就越多,魔力用得越快,反而恢復得越快。

  只見儲魔水晶之中的基準線失蹤在百分之二十與百分之十只見來回波動,但死活就是降不到底。

  全力全開之下的步行者戰鬥力起碼提升了百分之二十還有多,面對鴉爪之衛也可以不落下風,在平時方鴴最多也就是在一場戰鬥之中偶爾為之,用來追加爆發力,哪敢像現在這麼揮霍?

  那種感覺就像是過慣了拮据的生活,忽然之間一下子有了花不完的錢,爽到無法呼吸。

  他乾脆連過載也一併打開,反正翠鳥αAE型是屬於平穩型過載的魔導爐,過載幅度小,但持續時間長,對魔導爐主核心水晶的損害也不大。至於步行者III型的核心水晶的狀態,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眼下正是拚命的時候,再說靈活構裝的主核心水晶還沒那麼脆弱,最多就是影響其最大壽命而已。

  他這邊一發力,其他人驟然之間輕鬆不少,而箱子也很快休息完畢,重新加入戰鬥,一番砍瓜切菜之下,古君獵手的爪牙減少速度頓時肉眼可見。

  帕克又打了幾發爆炸弩矢,接著衝擊餘波,幾人差點殺出洞口來,沖得亡靈們陣型大亂。

  但硝煙一散,方鴴才發現,前面的普通骸骨戰士已經掛了個七七八八,剩下的是清一色的鴉爪之衛,它們手持大劍排成一列,黑沉沉的龍鱗重甲好像是一堵整整齊齊的牆。

  戰鬥進行到這個時候,差不多就進入了BOSS戰的核心階段,方鴴讓步行者往回後退,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收斂了不少,『持劍人』再怎麼全力全開與鴉爪之衛相比也不過就是伯仲之間,而擊殺怪物的速度一下降之後,魔力回復就有些跟不上了。

  這也讓他意識到了這個祭禮的弱點,擅長群戰,但單對單或者是面對較強大的敵人時,作用就近乎沒有或者說沒那麼明顯了。

  泰納瑞克與箱子也在後退,這近百鴉爪之衛是這場戰鬥的關鍵,要正面交鋒幾乎不可能取勝,更別提方鴴還遠遠地看到古君獵手身畔,那些黑衣騎士們正在列隊。

  亡靈騎士雖然不過二十來人,但手中彎刀幽幽閃光,彼此並列悄然無聲,肅然一立就氣勢如岳,讓它們一衝鋒顯然不是好玩的。

  方鴴見狀打了個手勢,三人乖乖退回岩窟之中,剩下的戰鬥也沒什麼好取巧的,無非是意志力、耐心與經驗的比拚。打到這一步,其實只要不陷入包圍,不出現失誤,基本上已經等於進入了最後階段,最後就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一刻,力竭倒下。

  當然,方鴴還要考慮的是最後面對那位古老君王的本體也是異常惡戰,好在統御型BOSS本身多半不會太強,何況這還只是一道幻影而已,托拉戈托斯應當也還有自己的考慮。

  在他指示下,四人且戰且退,一直退向岩窟深處。

  在這些狹窄的地方,鴉爪衛士很難施展得開,總能讓方鴴幾人找到機會擊殺一兩個。而那位古老的君王雖然此刻被負能量所控制,但狡詐仍存,見狀馬上把自己的爪牙收攏回去,在外面霧氣之中靜靜等待力量回復。

  但這時候就可以看出這位亡靈領主身邊環繞的炮灰大軍被翦除之後的好處了,要在之前,方鴴決計不敢追殺出去,否則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成百上千的亡靈之海中,那真是只有等死一途。

  但現在,古君獵手身邊剩下的不過只有幾十鴉爪衛士(在岩窟之中損失了一些),憑藉這些重戰士根本不可能圍住他們,唯一需要小心的無非是那些黑衣騎士罷了。

  但黑衣騎士的威脅性其實也沒想像之中那麼大,畢竟重騎士進攻之前難免要整隊,而岩窟到外面戰場的距離並想像之中那麼遠——何況方鴴他們每一次出擊都會改變方向,那些亡靈騎士拿他們自然也無可奈何。

  甚至就算對方作好準備,他們也可以停下來讓帕克遠程騷擾一下,美滋滋。

  而這樣一來,等同主從異位,方鴴幾人間接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於是幾個來回之後,鴉爪衛士的數量又減少了一半以上。事實上這也看出在艾塔黎亞亡靈一類怪物的弱點所在,這些負能量的聚合體無論生前多麼強大,但死之後只剩下受負面情緒驅使的軀殼,或許有些本性的狡詐,但還是太過呆板。

  事實上在第一世界,大部分非人類的怪物都有這個毛病,等級或許是夠高了,卻缺乏心智難以發揮相應的戰鬥力,選召者們對付它們有的是辦法。

  當然了,主場優勢無限復活的情況下除外。

  實際上很早就有這樣的說法,在艾塔黎亞最強大的敵人是類人形的怪物,這種說法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可說正確——一直到選召者們來到第二世界之後。

  當然,所謂輕鬆也不過只是一種形容而已,事實上方鴴幾人在對付這頭古老君王時中間還是有好幾次出了險象環生的狀況——比方說這BOSS居然無意中在外面還留下了一批骸骨弓箭手作為後備隊,差點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還好這些骨頭架子堪稱第一世界最爛射手,攻擊力與射程實在垃圾,不然方鴴說不定就要在那一輪齊射之中可恥地先退出試煉了。

  然後就是這BOSS在鴉爪之衛數量下降到一定程度時,居然召來一隊女妖,這些靈體生物是超過二十級的高階亡靈,不但本身極難被擊殺,而且還精通魔法。

  這就是沒有攻略必然要面對的尷尬情況了,在你不知道對手有些什麼手段的情況下,你永遠也不會清楚它下面會弄出一些什麼狀況來。

  但全靠他們還有泰納瑞克。

  太陽石是一切黑暗生物的剋星,自然也包括亡靈,蜥蜴人王子只用黃金之手中射出的炎陽射線便把那些女妖燒成了灰燼。女妖大隊一死,古君獵手遠遠地停下,忽然舉起手中的長號,也不見它有何動作,悠遠的號聲便從長角之中傳出,傳遍幽暗的地下世界。

  號角長音一響,剩下的鴉爪衛士齊齊舉起長劍,排成一列向方鴴幾人衝了過來,而那些黑衣騎士們也一拂長長的披風,彎刀立於胸前,伏下身體發起衝鋒。

  方鴴看到這一幕心下瞭然,對方這是要拚命了——

  而箱子與帕克見狀則下意識轉身,就要和之前一樣撤回岩窟。

  但泰納瑞克在後面一手一個輕鬆抓住兩人,攔住他們。

  方鴴見狀才說道:「別走,它要拚命了,我們現在撤退正中它下懷,它說不定會丟下這些鴉爪衛,帶著黑衣騎士離開這個地方。等我們再找到它,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他其實心知肚明,要是在寒林,這位古老君王可能早就撤退了,當年十一個公會能圍殺它,靠的是人數眾多的包圍戰。當然在這個地方,托拉戈托斯不大可能讓自己的幻影這麼玩,那就沒有人能擊敗這個領主了。

  不過要想像之前那麼玩,顯然是不可能了。

  這就是最後一戰,剩下的就是全力一擊了。他們在這裡打了這麼久,等的就是這一刻,而要是到這個程度正面還打不過,那也沒什麼好說的,無非是實力不夠,大家風緊扯呼。

  方鴴輕輕吸了一口氣,讓步行者左右散開,他主要注意力也集中在那些黑衣騎士身上,知道這時候對他們威脅最大的除了古君獵手本身之外,就是這二十多騎黑衣騎士。

  從之前BOSS召喚的女妖等級來看,這些明顯更厲害一籌的黑衣騎士的等級很可能要比他們原本預計的更高,而那意味著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他們之中最強的泰納瑞克也可能不是這些黑衣騎士的對手。

  但對方的人數反而要比他們還更多一些。

  更別提還有二三十具鴉爪之衛,以及古君獵手本體。

  而經過之前的戰鬥,方鴴與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些疲憊,就拿他自己來說雖然加固手套也沒多重,但高強度操控了這麼長時間下來他手也有些發麻了。

  帕克也是氣喘吁吁,更不用說已經休息了三四次的箱子,搖搖欲墜,一身臭汗——但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到現在也沒把那厚厚的帽子與面具給拿下來。

  四人當中只有泰納瑞克狀況稍好,但看起來也大不如前。

  一場惡戰,絕非虛言。

  但方鴴其實還有辦法,只見他回頭對箱子低喊了一聲:「上——!」

  後者精疲力竭地點點頭,向前一步,舉起手中魔導杖向地上一插,一道無形的波紋從他腳下蔓延而出,至那些正在衝鋒的黑衣騎士面前,然後轟一聲巨響,在力場法術的推動之下一道土牆立地而起。

  亡靈騎士們大驚失色,驚慌之中連忙拉住韁繩,但巨大的慣性並不以它們的意志為轉移,坐下的骸骨戰馬紛紛撞上土牆——魔法形成的土牆並不牢靠,騎士裹挾著向前的衝擊力一頭撞在牆上,破牆而出,但骸骨戰馬顯然並不會比土牆來得更堅固,於是在衝撞之下紛紛散架。

  黑衣騎士們與散架的骸骨戰馬一起倒向前方,一片人仰馬翻,前僕後繼地重重摔在地上。

  而它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頭頂上已是一片陰影飛至,原來箱子又用第二個法術抓起飛岩,向這些亡靈騎士投擲了過去。後者臉色蒼白,好像白紙一樣,方鴴在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

  「這些東西暫時交給你了。」

  箱子點了點頭。

  他的飛岩對於那些黑衣騎士來說沒有半點威脅,但拖延一下時間卻已足夠。

  方鴴回過頭,剛好看到前面帕克的爆炸弩矢精準地落在鴉爪衛士的隊列之間,爆風剛過,一支長矛就破空而至,將剛剛爬起來的骸骨雙手劍士釘死在地上。

  而泰納瑞克大踏步破開飛揚的塵土,一把握住長矛的矛身,往回一拔,舉起來指向後面圍上來的亡靈們。

  而它一攔住這些鴉爪衛士,自然給了方鴴通過的機會。

  只見兩具步行者,一前一後迎上了前面的古君獵手,方鴴則緊跟在它們後面。

  那位古老的君王見狀拉住馬韁一個急停,在不遠處停下來,用並不存在的目光,『看』著攔在自己面前的方鴴——後者只將手一橫,讓步行者攔在它前方,然後才靜靜地與它對視。

  一人一騎,再加上兩具靈活構裝,就這麼靜靜地對峙著。

  而大霧瀰漫的外圍。

  銀色維斯蘭的眾騎士們正匆匆走進戰場,蘇菲在眾人陪同之下,正有些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這樣的一幕——在他後面那喋喋不休的騎士,忽然之間也停下了話頭:

  「我聽說在寒林一戰時,那位古君獵手所到之處,冰霧瀰漫,範圍可以到方圓好幾里,它的爪牙就在冰霧之中行動,當時參加過那場戰鬥的幾個老手,事後都認為那是負能量的一種體現;那位古君獵手的爪牙……爪牙……」

  他忽然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著戰場上一地的骸骨碎片:「等等,它的爪牙呢……?」
x24685 發表於 2018-7-19 01:13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控制論

  但不愧是銀色維斯蘭,很快就有人指出方鴴幾人戰鬥的地方:「看看那裡,他們利用了地形。」

  「的確,這裡與寒林是不同的,我們早該想到這一點的,看看那些獵手爪牙的等級,比傳聞中低上不少,這也和我們預想中是一致的;但能這麼快想出來這戰術,也很棒啊!」一個米萊拉的神官說道,神官是治癒師的二階職業,偏向於預言與治療,而另一分支的牧師則側重布道與驅魔。

  銀色維斯蘭的職業,主要由各色騎士、神職者與遊俠三大主體構成,這支小隊的人員組成基本也沿用了這一比例。

  「但即便如此,他們這麼幾個人要對付這麼多亡靈也很棘手啊,還是說有減員嗎?」有人低聲問道。

  蘇菲看著霧氣瀰漫之下的幾人,回憶了一下在四層的相遇,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她才聽到有人在說:「因為有戰鬥工匠啊……」

  那人聲音逐漸低了下去,戰鬥工匠全力全開之下,一個頂倆,一個頂仨都是有可能的,但一個『野生』的戰鬥工匠真有那個水平嗎,令人懷疑?對方從年紀上來看,也還是個新人——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也沒聽說過有什麼天才的新人入行。

  社區上無時無刻都有人在爭論誰才是今年的新人王,但這些人作為中國賽區真正頂尖的公會的成員,無一心下不清楚,這才下半年剛過一半,真正的龐然巨獸們都蟄伏著呢!

  那些社區上炒作得厲害的新人,其背後的推手無非是一些渾水摸魚的小角色,不值一哂。

  但眼下這個……

  蘇菲不去聽其他人評論,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正與古君獵手對峙的方鴴,兩台持劍人率先映入她眼簾之內:「雙控持劍人,二十二級。」

  這個常識一樣的念頭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但一愣之後,啞然失笑地搖搖頭,心想這裡哪來的二十二級。

  「雙控持劍人,十五級。」

  她修正了一下自己的概念,心中愈發好奇——高手自在民間——她原本以為不過是人們一廂情願的美好意像,但沒想到一次偶然的遭遇,竟讓自己遇上一個真實的例子。

  蘇菲靜靜看著,手上放鬆下來,垂下手中長劍,駐在地上。

  眾人深知他們的公主殿下脾性,看到這一幕,知道她暫時不打算加入戰鬥了,也紛紛放下刀劍手杖。但議論的聲音小了下去,十五級雙控持劍人,無論在任何地方這都象徵著實力——

  只是人們井然有序,安靜地旁觀,其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詢問要不要上去漁翁得利。

  若換作任何一個其他公會,無論是傑弗利特紅衣隊,還是銀林之矛,眼下正是摘桃子的大好時機,其區別不過是前者下手不會留情,而後者的在可能的情況下可能會留方鴴幾人一條小命。

  而要換作ELite這樣的公會,說不定還要十分猥瑣地找出幾個萬中無一的咒文使(召喚師分支),幫BOSS上幾個增益BUFF,裝成是BOSS狂暴殺人的樣子,還要一邊假裝救援不及——簡直就是公會界的一股泥石流。

  但這就是銀色維斯蘭——

  銀色維斯蘭只會從正面擊敗它的對手。

  方鴴全神貫注,連早先放出去的發條妖精也悉數收回,自然不知曉銀色維斯蘭已經入場——他心下只有一個想法,儘可能多地擠出一絲計算力,因為這可能是自己來到星門之後這個世界,有史以來最艱難的一戰。

  古君獵手的幻影固然不及尼可波拉斯,也不如精靈遺蹟地下的構裝巨獸強大,但在那些場景之中,他都不是主要的參戰者,而在這一刻,他明白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了。

  其他人是不可能抽得出手來幫他的。

  甚至他們還等著他早一些解決這棘手的怪物。

  能不能贏,不是方鴴要考慮的事情,而是如何去贏?

  在任何情況下,強大的一方總是有先出手的資格,因此古君獵手在略一『觀察』方鴴之後,便拉回馬頭,率先出擊。

  這位古老君王坐下的戰馬與它的黑衣騎士們不同,這具空洞的骨骼高大如山,雖然黑洞洞的眼窟慘白嶙峋,但仍能看出其生前的強壯與優美,它從胸腔與四蹄之下冒出熊熊燃燒的蒼白烈焰,每踱一步便在灰土中留下一個帶焰痕的蹄印。

  它低沉地咆哮著,籠頭、嚼口與韁繩皆由寒鐵打造,上面帶有金屬銳刺,背後古君獵手一拉鐵鏈,嘩啦啦作響,夢魘戰馬發出一聲類似於人的尖笑,騰空而起。無頭的騎手手擎長劍,一劍向方鴴斬來。

  劍刃在視野之中帶著一道狹光,既寬又薄,蒼白如骨,連上面重重的鍛紋也清晰可見。

  但方鴴心中比任何一刻都更沉靜,他舉起右手至鼻尖的高度,從食指到小指依次輕輕一握,優雅如蝴蝶收翼,而每一根手指之間像是有一條無形的線,牽動持劍人攔在面前。

  古君獵手手中長劍一劍斬下。

  猶如一道蒼白烈焰,平直有力,垂落而下。

  而銀色維斯蘭眾人眼底深處映出的這道劍光,令人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一劍之下,步行者向前格擋,雙劍交錯,時間像在那一刻定格,三把劍彼此撞在一起,劍刃上蕩漾起肉眼可見的震顫波紋。

  波紋自前向後緩緩向後傳遞,人們彷彿看到那六條無形的線自方鴴手中延伸——各自帶著不同的語言與論述,腕關節卸力,肘關節收束,重心後仰——他們彷彿看到核心水晶之中閃出一道明亮的火花,巨力讓持劍人向後退開近一尺,但它四足同時轉換姿態,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一劍之後,古君獵手與兩台持劍人錯身而過,方鴴則一閃,抓緊時間跑向另一個方向。

  他要始終保持對方、自己與靈活構裝相對一條直線。

  而人們對此視若未見,腦海之中只還反覆回想著之前那驚世絕豔的一見——

  「擋住了?」

  所有人心中生出一個共同的想法。

  它大膽至極,瘋狂又誇張,但又確確實實發生在眼前,彷彿是一個荒誕的現實。

  「可怎麼擋住的?」

  人們心中不由又問。

  無法回答——

  只有蘇菲一語不發,沉靜地抬起手,翻開系統的界面,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四四方方的框,將眼前這一幕框在畫面之內。其他人見狀,才醒悟過來,紛紛有樣學樣,後知後覺地打開選召者系統。

  遇到鬼了!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他們不由想到的是Loofah在阿爾卡斯為世人所知的第一戰,那個令人驚豔的絕世天才,就從那裡開啟了她的傳奇之路,雖然此刻的地點與時間早已改變,但他們正在經歷彷彿是一個歷史的重複,它驚人相似,卻又有所不同。

  不同的是,此間的主角。

  但無一人感到嫉妒,因為在這廣闊的星空之中,他們也有資格成為那芸芸眾星之中一顆,因此只剩下一種發自內心的欣賞,與見證歷史的與有榮焉。

  「你知道吧,」那個米萊拉的牧師低聲說道:「每到這種時候,這些稀奇古怪的天才就會從地裡生出來。」

  其他人明白,他說的是渾濁之域的失利,讓人不由聯想到多年之前那個成就王朝時代。

  「我以為這個時代,已經沒有他們的土壤了。」

  「剛才那個操作?」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心有餘悸地搖了搖頭。

  誰又看得懂?

  或許只有蘇菲眼中,閃過了一道沉沉的光。

  方鴴正跑向另一側,他手向後一指,兩台持劍人便一左一右封死古君獵手的去路。此刻持劍人手中薄刃之上,魔力正形成一道紋理,變得明亮起來,這是核心水晶全力全開的跡象,同時主魔導爐也進入了超載。

  到了這時,他也不需要再考慮其他。

  不遠處古君獵手緩緩停下,轉身,其雖無頭顱,但方鴴分明感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目光有些沉靜,冰冷,但又帶著這位古老君王狂亂的怨恨。

  它再一次舉起手中蒼白的劍刃,劍刃上摺出一道幽光,它一拽鐵鏈,夢魘戰馬雙蹄直立而起,落地的同時再一次向這個方向發起衝鋒。一刻間方鴴眼中只映出一道連續向前的劍之殘影,他心知之前一擊只是試探,但這一擊——

  就是貨真價實的斬首戰術了。

  重騎士一類的怪物中,也是最常見的技能之一。

  當然,它出現在BOSS手上,又不大一樣。古君獵手好像是一道筆直的黑色閃電,進入衝刺之時,身後斗篷像是蝙蝠雙翼一樣張開來,所過之處,在身後留下一道旋風,捲得塵土飛揚。

  方鴴只得轉身,停下,將手從左向右一劃,核心水晶的魔力輸出轉向另一頭,猶如千絲萬縷的蛛絲,當它連向另一台持劍人,那持劍人立刻挺身而上。

  古君獵手手中劍光一閃。

  持劍人回劍格擋,一聲刺耳的顫音,亡靈手中蒼白之劍過處,持劍人右手的刀刃直接折斷,高高飛起。但即便如此,它還是在最後關頭向後一縮,以最佳的卸力姿態被戰馬撞飛出去。

  方鴴左手接過它的控制權。

  持劍人在半空之中一個迴旋,它原本正飛向不遠處一根高聳的石鐘乳岩柱,但改變姿態之後,四足不過在岩柱上輕輕一點,像是一隻狼蛛一樣向前一躍穩穩落在地上。

  只是折了一臂之後,看起來略微有些狼狽。

  但方鴴來不及皺眉,右手放出魔力之線,同時令另一台持劍人攻上去。

  古君獵手本已改變了方向,然而面對從另一側飛射而至的持劍人,也只能勒緊鐵鏈,橫過馬身一劍劈向那台步行者。只見一道明亮的火焰從它手中的蒼白之劍上熊熊燃起,掄圓了猶如一條長鞭甩了過去。

  熾焰之劍。

  果然還是騎士系。

  方鴴早料這一招,讓步行者向下一沉,四足像展開一字馬一樣沉下去,讓這一劍從它頭頂上橫掃而過。但BOSS的攻勢顯然還未結束,一劍平過,同時坐下戰馬立刻向前一撞。

  這些都是騎士系的基本操作,但能人馬合一到這個程度的,在選召者之中也找不出幾個來。

  方鴴見狀想也不想左手搭在右手之上,砰一聲射出飛拳,古君獵手果然下意識一拉馬頭,避開這一拳的同時也撞了一個空。

  幾次眼花繚亂的交錯,看得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銀色維斯蘭的眾人當然也看出了那火箭飛拳是一個靈活構裝,心下不由有些風中凌亂——這他媽控制了兩台持劍人,你還能再多控?

  就算是冷靜如蘇菲,一時間也不由抬了抬眉毛。

  但還沒完。

  眾人這才發現方鴴之前調整的位置,正好讓古君獵手與他與之前那根岩柱保持一條直線,火箭飛拳穿過後者之後,命中的方向不言而喻。方鴴將手一握,一片石屑飛濺,穩穩抓住其中一支石筍柱。

  咔一聲輕響——

  他才抬起頭。

  低喊一聲:「收!」

  臂鎧之內發出一聲低沉的蜂鳴聲,巨大的力道頃刻將方鴴拉得離地飛起,飛向馬背之上的古老君王。但後者多少也是個BOSS,見慣大風大浪,只再一次調轉方向,高舉蒼白利刃,一劍向半空中的方鴴刺來。

  那一幕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方鴴自己送到劍刃上一樣。

  「失誤了?」

  所有人心中都閃過這個念頭,他們其實也不算菜鳥,只是方鴴這個戰鬥方式,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但方鴴卻做了一個更匪夷所思的舉動,他在半空中鬆開手套,火箭手套飛回正中面向他的BOSS,抓住後者的肩膀,將它向前一拽。或許這點力道還不足以讓這位古老的君主下馬,可正是這個時候,一道影子從它背後撞了過來。

  正是之前的持劍人。

  一身巨響,這位亡靈君主重重地跌下馬來,同時方鴴也向前飛跌在他不遠處,摔了個狗啃泥,兩個人同時狼狽不堪地從地上爬起來。

  但顯然,方鴴比它更快。

  因為他不但沒有一身笨重的甲冑,同時還一邊讓持劍人繼續騷擾古君獵手。

  銀色維斯蘭的人簡直都看呆了。

  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個戰鬥工匠,都需要保持安安靜靜的環境來專心操控靈活構裝,哪有這樣一邊自己打得飛起,一邊還能讓自己的持劍人繼續騷擾敵人的。

  當然——

  也不是沒有,那種戰鬥工匠叫做至高者。

  但至高者神他媽十五級就可以雙控持劍人,他們又不是傻子,沒見過至高者是什麼東西。

  這都叫什麼事?
x24685 發表於 2018-7-20 04:57
第一百九十七章 烏龍

  「去幫他們。」

  當古君獵手與方鴴一起跌向地上之時,蘇菲忽然拿起劍,對其他人說了一句。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也是雷厲風行,丟下這句話,便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茜一言不發,拖著戰戟,緊追上自己的伴星騎士。

  其他人皆慢了半拍,他們當然也看出BOSS與方鴴都到了強弩之末,但還看得津津有味,正等著看對方準備拿出什麼樣的手段,引那位古老的君王就範,卻沒想到自己家的『小公主』居然會選擇在這時候出手。

  他們沒看出來,但蘇菲卻看出來了。

  其實那傢伙現在也有些抓瞎——

  能不能解決這BOSS,對於方鴴來說自然也是兩說,沒有什麼打包票的事情——只是打到這個程度,也只能盡力為之,硬著頭皮上了。至少古君獵手下馬之後,作為重戰士對方的威脅一下下了一個檔次,遠不如之前了,何況那頭夢魘戰馬本身也不大好惹。

  他顧不得渾身好像散架一樣的痛,搶先一下從地上爬起來,馬上命令步行者從後面撞過去,壓制住正在起身古老君王。但寒林之主,烏鴉之君豈是那麼好惹的?那怕只是一個幻影,它在地上用力一掀,也把那台持劍人掀飛出去。

  方鴴連忙手忙腳亂地操縱著持劍人在半空之中轉身,才穩穩落在地上,遠處銀色維斯蘭的眾人歎為觀止,在空中維持平衡對於一般人來說也不容易,何況靈活構裝?

  就算是戰鬥工匠排行榜上前一百的人來這個地方,也不敢說百分之一百能成功,但方鴴先後兩次無一次例外,這與等級、地位與身份毫無關係,純粹是控制手法的問題。

  他們早發現方鴴對於靈活構裝的操控風格自成一體,精細異常,一般選召者其實是很難做到這麼細緻入微的操縱的,通常粗枝大葉,而他們追求的通常是數量,而非質量。

  這個水平究竟代表著什麼?

  銀色維斯蘭的眾人作為非專業的人士(非戰鬥工匠)其實也看不出什麼,但只隱隱感到即便是拋開選召者系統,原住民對於靈活構裝的操縱大概也就如此了。

  在艾塔黎亞,原住民因為數十年一日的操控才能掌握靈活構裝的基本知識,在熟練與精細控制論上有天然優勢,然而在計算力上相比選召者有天然劣勢。

  而方鴴,則隱隱有將兩種風格融合的意思,要說精細操控,在這些人份看來恐怕除了Loofah那一列的存在無人能出其右;而要說多控,出現在此的兩台持劍人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可他還不超過十五級啊。

  但方鴴聽不到這些人的心聲。

  因為古君獵手已經撿起地上的劍,一步一步向方鴴走來,它是重甲騎士,歸類於重戰士之列,但等級太高,即便是步行速度也一樣吊打方鴴。因此轉身跑是不可能的,也跑不過,何況箱子那邊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方鴴還是抬起右手,遙遙指向這位亡靈君主。

  兩台步行者一左一右包抄至其身後——

  古君獵手胸腔之中湧動著藍色的火焰,它看也不看兩邊的持劍人一眼,舉起手中蒼白的利劍,直指方鴴眉心。「小心,避開!」蘇菲的聲音穿透迷霧,遠遠傳過來。

  方鴴還心說哪來的聲音這麼耳熟。

  但在他一愣神反應過來之前,古君獵手劍尖之上已經綻射出一道慘白的光芒,直指向他而來。而那光在其他人眼中更像是一支利箭,直射向方鴴眉心。

  只是後者正一動不動,好像呆住了一樣。

  可就在那道慘白的光夠到他的前一刻,一面銀色的小盾浮現在方鴴面前,光箭擊中盾牌,盾牌頃刻之間四分五裂,但慘白的光芒卻在眾目睽睽之下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回去,並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擊中了古君獵手。

  這一擊大約是方鴴與這頭BOSS對上以來,對它造成的最有效的傷害,而由於古君獵手本就比方鴴高大得多,蒼白的光芒折返時剛好擊中它冒著藍色光焰的胸前,並將它撞飛了出去。

  而它落地的地方,剛好是兩台步行者一前一後趕到的位置。

  方鴴將手一舉,讓第一台持劍人高舉起雙臂,讓所持的雙劍不偏不倚插入古君獵手後背肩胛骨之下,穿透它的肋骨,並從胸前刺出兩柄冒著藍火的劍刃。

  巨大的衝擊力壓得持劍人後退一步,在灰土之上拉出四道深痕,但它雙臂始終高揚,像是一面旗幟一樣舉起雙刃之上的古君獵手。古君獵手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這一擊顯然並未對它造成致命的傷害,它掙扎著想要下來,巨大的力量晃得步行者吱吱嘎嘎幾乎要散架。

  方鴴咬牙切齒地將魔力輸出開到最大,同時左手一引,讓另一台持劍人一躍而起,在半空中射向古君獵手胸前。只見寒光一閃,它刀刃一樣的四足齊齊插入古君獵手胸前之中。

  後者發出一聲驚怒的尖嘯,方鴴瞬間感到下方的持劍人核心水晶進入了過熱超載狀態,他連忙將手一甩,持劍人受到命令向後一退,讓古君獵手從自己刀刃之上跌落。

  那一刻方鴴想也不想,右手一沉控制持劍人儘量伏在地上,然後他看了一眼正抱住BOSS的另一台持劍人。

  然後轉過身,向前一撲,雙手抱頭。

  不遠處正好趕到的蘇菲看到這個動作微微一愣,忽然一抬頭,只見幽暗的地下世界之中,一道有如世界初生一般的閃光從黑暗之中洶湧而至,直至填滿了她的整個視野——

  幾分鐘之後——

  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才一臉青鐵地從距離聖佩魯谷地幾十里之外的復活點之中走出來。

  她靜靜地停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然後才仰頭看了一眼羅曼女神的聖像,後者端莊肅穆,身前的天平之上一邊是公正砝碼,一邊是與之相對應的財富。

  其腳下是女神的教義:

  『公正與財富——』

  蘇菲咬牙握著手中的劍,好一陣子一言不發,而過了片刻,她才感到自己的通訊水晶微微一動,然後一條訊息從私人頻道之上跳了出來:

  「那個,蘇菲小姐,對不起……我、我真不知道你們在附近;那個,你能不能和你們的人解釋一下這個問題……」

  發信人的狀態是匿名,但蘇菲眉頭一跳,自然看出了它來自於誰。

  當然那個讓她在這個地方的罪魁禍首。

  「那麼,你怎麼知道我的通訊ID?」她忽然冷靜下來,問道。

  「那個,是他們告訴我的。」

  通訊水晶的另一頭,方鴴看了看正放在自己脖子上的長戟,還有那個冷冰冰的山民少女,都要哭出來了:「蘇菲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這能怪他嗎?他不用這一招的話,也解決不掉那BOSS啊,他只有八級不是嗎?那可是一頭二十多級窮凶極惡的寒林之主,烏鴉之君,而他呢?他還是個孩子啊!當然更重要的是——他BOSS屍體還沒摸呢!

  而就在地下世界銀色維斯蘭一行人圍住方鴴的同時。

  在風暴之門,這片第二世界通往第一世界的著名海區,在其中一艘班船之上,第三層艙室之內,章魚正坐在書桌邊打開自己手下發給自己的一封郵件——

  章魚,本名張禹,中國人,男,二十八歲。

  章魚是一個職業獵頭人,只是他的獵頭範圍有一些特殊——他的工作,是為頂尖的公會推薦那些有天賦與潛力的選召者,在星門時代之後,人們把他這一類人戲稱為禿鷲,而他真好像一隻禿鷲,終日徘徊於各大賽事之間,審視那些適合的獵物。

  這樣的工作讓他一年中除了可憐巴巴的休假之外根本閒不下來,超競技聯盟一年中舉辦的大小賽事超過一百種,除開偏門的錦標賽之外,一年一度與兩年一度的重要聯賽就有十個以上,更有大大小小的杯賽需要關注。

  而在超競技聯盟之外,原住民舉辦的一些著名賽事也日益受人青睞,近些年來其中出了不少天才。最後即便是單一職業對抗的錦標賽中,許多普通人關注度很低的比賽,但他卻不得不重視,原因倒是很簡單——因為大公會與俱樂部需要。

  面對如此密集的比賽,即便是馬不停蹄奔波於艾塔黎亞與第二世界各地,但也很難做到一場不漏,好在他和大多數金牌獵頭人一樣,背後一個團隊為自己服務。通常來說,錯過的比賽會有工作人員用視頻的方式發送到他郵箱之中,雖然一些小比賽可以由其他人來甄別,但章魚並不太放心手下人,也習慣了親力親為。

  這樣的工作讓他痛並快樂著,以不到三十歲的年紀成為國內頂尖公會Elite的御用獵頭人,這無論如何也足以令人自傲,這畢竟不是星門時代開啟的那些年,職業圈日益成熟的今天,人員也遠比過去更加專業化,何況他還不是頂尖選召者退役選手。

  地球上學生們的暑假一過,超競技通常意義上的下半個賽季即宣告開始,各種比賽也逐漸密集起來,就和以往一樣,這意味著他的工作也開始變得繁重。在這個時節,他的工作更類似於各大公會的數據分析師,除了日程表上必須要親到現場的一兩場重要賽事之外,剩下的就是埋頭於各類視頻分析之中。

  精彩的比賽固然各有其精彩之處,但一些偏門小型賽事卻是前篇一律的枯燥無味,看得令人眼皮打架。他也是天賦異稟,可以一邊打呵欠一邊目不轉睛地記錄比賽過程,偶爾灌一杯咖啡——嗯,這種來自於奧述帝國的咖啡苦得有些咬舌頭,但至少提神。

  章魚輕輕放下杯子,伸了個懶腰,這才總算是看完了最後一段比賽的視頻,無聊得有些令人生畏:彷彿受國內頂尖的選召者圈子影響,今年整個中國賽區的比賽風格都偏沉悶,BBK聯盟旗下的幾大公會用保守風格的比賽獲得了較好的成績之後,獲得了眾多的效仿者,並迅速形成潮流。

  當然,銀色維斯蘭與Elite旗下派系的大小隊伍還是往年一樣令人眼前一亮,但這兩家獨特的風格一般人根本學不來,何況章魚覺得自己的看法是不是也帶上了主觀的因素——因為Elite的風格在外面無論如何風評也算不上好。

  但功利主義的比賽風格並不能說一定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在渾濁之域的失利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保守主義策略在面對頂尖對手的激進攻勢面前往往顯得有些左支右拙,不顧首尾。

  但現在更大的問題是,如果不功利,在國內都不一定活得下去,遑論拿到出線的資格。為了防止過度內耗,選召者之間的戰爭也是有限度的,在各國的對外爭奪之中,各國往往會選出在一個賽季之中積分最高的那些公會與隊伍去參加戰爭。

  章魚嘆了一口氣,說白了還是整體實力層次下降的原因,如果是銀色維斯蘭與Elite自然不存在這個問題,可中國賽區又有幾個銀色維斯蘭與Elite呢?何況即使是銀色維斯蘭,也一樣要面對這一代傳奇選召者退役之後青黃不接的問題。

  他們培養的那些個新人,真的能撐得起這一代老手退役之後的局面嗎?

  但章魚心中與一般人相比,倒也沒想像之中那麼焦躁。

  因為這不正是他們這些職業獵頭人建功立業的大好局面?

  雖然坊間一直流傳,大公會與專業的俱樂部並不樂意招收外來人員,但其實只是一個人云亦云的謠傳,否則超競技聯盟還需要設立什麼轉會季與轉會規則?其實各大公會之間每年都有私底下的人員流動——當然只要一個公會不出大問題,其中那些真正的頂尖選召者的位置一般不會有什麼變化,那畢竟是一個公會的中流砥柱與基石。

  而正因此,才會有這樣那樣的謠言產生。

  當然的確,像銀色維斯蘭與Elite,乃至於次一線的公會都有自己完備的人才培養機構,而超競技也畢竟不同於傳統體育,由於選召者的身份與資格與俱樂部之間的緊密綁定,自然而然出於保險起見,大公會都樂於優先使用『自己人』。

  但那也不代表它們完全不向外界吸收新血。對於從業人員來說很清楚裡面的內幕——這有兩個前提,第一是非核心成員的流向,這也是大多數章魚這樣的獵頭人的主要工作範圍,那些次一級的有一定天賦的選召者,以及比較偏門的、但大公會需要的特殊職業與生活職業者。

  在新世界,這個時代的公會結構龐大遠超一般人的想像,它們的下屬與分支公會往往遍及兩個世界,多個地區,這些分支公會需要大量的人員來充實血液,這些非核心成員是不可能皆有公會本身培養的。

  所以這樣一來,每年新進入艾塔黎亞的選召者之中,相當的一部分其實是以這樣的方式被吸收進各大公會,而這些非核心成員在積年累月的考驗之後,其實也是不是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公會核心與高層。

  公會就像是一個龐大的機體,以這樣的方式來完成它的造血與新陳代謝。

  獵頭者的公會,就是甄別出這些潛在為大公會需要的選召者,並將他們推薦給相應的公會。

  當然章魚的工作就更高級一些。

  Elite欽點他成為公會的御用獵頭人,當然不是為了讓他來幹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自有成百上千的下級獵頭人為Elite的下層公會工作,而章魚這樣的金牌獵頭人卻寥寥無幾。

  他的工作,是去尋找那些在野真正的天才,在他們為Elite的競爭對手所發掘之前,將他們搶先吸收進入Elite。

  不過一個季度以來的工作只能說差強人意,至少章魚本人是這麼認為的,受保守主義風氣的影響,各大賽事瀰漫著一股令人昏昏欲睡的氣息,更找不出什麼令人眼前一亮的亮色。

  或許有那麼一些細微的閃光點,但這對於他的工作來說並無什麼幫助。

  他要找的是那些真正令人心動的東西——

  每每想到這一點,章魚就不由自主想起阿爾卡斯的那一戰,那是他步入這個行列的初衷;Loofah這個ID的誕生才讓許多人真正意識到,即使大公會,也並未囊括所有最傑出的天才。

  但各大賽事一無所獲,讓章魚有點挫敗感,他按自己的習慣打開社區準備看一看最近的動向,最近社區刪帖刪得嚴重,讓他們這些行內人也不明就裡。不過上面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東西,當然,這些『東西』不是指那些熱帖之中層出不窮的所謂『天才』,那些東西章魚職業生涯以來已經見得夠多了,如果說一開始可能還有一些期待,但現在已經可以做到視若無睹。

  其中大部分其實連他發現的那些『有些閃光點』的人才都不如。

  他要找的是,其實是社區的風向,這些潛在的信息裡面其實蘊含著許多有用的信息,並以此來判斷各個公會接下來的動向。畢竟對於獵頭人來說,截胡也是一項重要的工作。

  不過就是這個時候,章魚看到了一封新的郵件。

  郵件的發送人讓他微微有些吃驚:

  孤白之野。

  他記得這個ID,但那都已經是不知多久遠之前的記憶了。
x24685 發表於 2018-7-20 12:32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公主殿下的第一次

  「是這傢伙……」

  章魚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才輕輕一點打開郵件。

  「一個視頻。」他怔了一下,是錄像?還是素材?這是前超級俱樂部的成員,給自己發來的東西應該不會太無聊吧?——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的評價裡就只剩下無聊與不無聊兩次詞彙了,並一邊眯起眼睛打了個呵欠。

  視頻之中的畫面正徐徐展開,棕紅的山峰,糅雜著陽光之中的紫色,視野晃動著向下,映入章魚眼簾之中得到是一座鬱鬱蓊蓊的山谷。這是什麼地方?他心中迅速盤算著,他從沒去過芬里斯,自然也沒到過聖佩魯山谷,那本來就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旮旯,無法進入他這樣的人物的法眼。

  畫面之中一群人在叢林之中穿梭,這次章魚認出來了,這是聽雨者的人,正是那傢伙所在的公會。這些人對面穿著紅衣的人,這個惡趣味在中國賽區就只有傑弗利特紅衣隊與他們的分支公會才會有——傑弗利特紅衣隊,那不是正是當下在排名第十一到十二的公會?當下保守主義的風氣正是由它背後的BBK聯盟帶起來的,於是出於一種職業的本能,章魚產生了一絲興趣。

  他眯著眼睛分析起交戰的雙方,憑迅速在心中作出評價:等級很低,戰術意識薄弱,隊形混亂等等,章魚差點噴了,孤白之野給他發這樣的視頻來幹什麼,調戲他?

  看慣了第二世界一線公會的表現,眼前的東西簡直是吃了屎一樣難受,章魚忽然發現自己的口味是不是變刁了,新手的水平本來就應該如此不是嗎?

  嗯,所以這些人是聽雨者的旅團後備役?

  畫面一轉,視野中出現了金字塔與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尖塔。看到這一幕,章魚才終於認出了這個地方來——龍之巢。

  他的手忽然一停,差點穿過屏幕。

  畫面之中,正是方鴴從半空中切入戰場的那一幕,他發射飛爪,拉低自己高度並躲過血之盟誓箭雨,然後在向心力牽引下轉向金字塔另一側,整個過程行雲流水。

  章魚愣了好一陣子,這個戰術思路實在有些天馬行空,他也算見多識廣,但腦洞大開到這個程度的卻也少見。只是技術有些糙,有明顯的失誤,對手太菜,否則早被射成刺蝟了。

  出於一種職業習慣,他心中迅速給出評價,並開始排除法,將選項一一排除之後,他得出結論——這真是一個從沒出現過的新面孔。章魚忽然之間明白了孤白之野給他發來這個視頻的意思,薑還是老的辣——他心想,這個至高者有些意思,雖然還差一些火候,但憑這個天馬行空的戰術也足以令人眼前一亮了。

  值得關注一下。

  他打開郵件系統,正想回信,但正是時候,章魚目光一凝,看到了視頻下方一行小字:

  『你肯定以為他是至高者,對吧?』

  章魚幾乎可以想像,自己的老朋友寫下這句話時,一臉上壞笑的表情。

  但不是至高者?

  那還能是什麼?

  ……

  聖佩魯谷地下,遺蹟第六層——

  至於此刻我們的『至高者』同學方鴴,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蘇菲的首肯,讓面前那個眼神冷得掉渣的少女把斧槍稍微從他身上拿開了一些,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蘇菲見他這個樣子,心下有些好笑,天才她見得多了,但這麼慫的還是頭一個,不過心中的有趣並未流露在外,相反,她顯得十分嚴肅:「但我可沒說這事就這麼算了,不管有心還是無意,你誤殺了我總是事實,你總欠我一個說法對吧?」

  方鴴心虛地看了看周圍的人,一眾銀色維斯蘭的人還好,對他沒表現出太多敵意,但那個山民少女看他的目光總給人感覺像是兩柄利劍,已經將他刺個對穿。

  也是,誰叫他殺了別人的伴星騎士呢?

  好吧,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如果不講道理的話,捅過來的怕就不是兩道目光,而是一柄長戟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方鴴在茜噴火一樣的目光下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看來夏亞先生也是通情達理的人,」蘇菲想了一下道:「人死不能復生,我自然也不會要求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但如果我請夏亞先生幫一個忙,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等一下,人死不能復生是用在這個地方的嗎,可你不是明明已經復生了嗎?方鴴脫口而出道:「那要看什麼忙了……」但當他看到茜殺人一樣的目光,才生生把這話收了回去:「那當然了……我、我是說,只要不違反我個人的原則。」

  至於個人的原則是什麼,這個問題當然還可以再討論討論。

  但蘇菲哪會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笑了一下:「我好心好意來幫你,卻死在你手上,老實說,在此之前還沒有人殺過我。所以銀色維斯蘭公主殿下的第一次,怎麼也說也值回票價了?」

  等等,什麼什麼第一次?

  方鴴差點眼前一黑,心想來了來了,他和天藍相處這麼久,哪會不知道這些奸商哄抬物價的手法,這一幕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先強調一下其『交易品』價值的重要性與獨一無二,然後就可以藉機獅子大開口了。

  但他應該怎麼反擊呢?可憐的方鴴同學絞盡腦汁,但看了看茜寒光閃閃的長戟,試想了一下自己能不能接下一槍,於是腦子裡面來來回回也只有幾句乾巴巴的回答:

  「……但是,好吧,你說的是……」

  「……可是……」

  「我……好吧。」

  「那個,是這樣,也不錯就是了……」

  除了茜之外,一旁銀色維斯蘭的眾人都有些不忍直視,聽他們的公主殿有條有理下逐一反駁對方的每一句話,直把方鴴說得啞口無言,一時間彷彿真覺得自己欠了對方天大人情。

  而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最後才話鋒一轉,道:「所以提議是這樣的——」

  方鴴豎起耳朵。

  「我要十三層方尖塔上的地圖,以及每一層獎勵品的一半——作為代償我可以把銀色維斯蘭的其他人暫借給你使用,由你來暫時指揮,你看如何?」

  「一半?」方鴴聽到這句話,連茜手上的長槍都顧不得了,連忙喊道:「等一下等一下,你們是做強盜出身的嗎,這麼熟練的?你說你們是來幫我們的,可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來搶BOSS的,艾塔黎亞可沒有這個規矩!」

  俗話說財帛動人心,錢壯英雄膽,這會兒他好像一下子靈思如泉湧了,什麼藉口理由都一股腦湧了出來。而至於銀色維斯蘭是盜匪團這樣的話,在中國賽區,恐怕除了他之外,也沒第二個人敢這麼說了。

  但蘇菲目光微微一閃,彷彿早等著他這句話:「那好吧,我們各退一步,銀色維斯蘭可以不要獎勵品,但地圖殘片必須歸我們,既然這是夏亞先生的意見,那就這麼說定了。」

  方鴴一下啞了:「????」

  他什麼時候給出了意見了?

  銀色維斯蘭的人中發出幾聲不懷好意的低笑,不過更多人紛紛掏出通訊水晶私下在向蘇菲抗議,把隊伍交給一個毛頭小子指揮這樣的事情,縱使對方是個天才,可對於銀色維斯蘭來說也沒這樣的先例。

  天知道他們的公主殿下哪來的信心。

  不遠處箱子與泰納瑞克見狀互相看了一眼,這才放下手中武器,而帕克,那個帕帕拉爾人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沒心沒肺地打開背包開始翻找乾糧,按他的話來說,大戰之後亟待補充體力。

  當然了,補充體力這個活動其實本身與大戰與否無關。

  蘇菲在商業女神的聖殿之中,一邊安撫其他人,一邊通過視頻觀察對方的反應。

  方鴴其實想了一下,這個交易他也沒虧什麼,他的目標本來就是那些獎勵品而已,至於托拉戈托斯給予他的任務是讓前往第十三層加固封印,與這位銀色維斯蘭公主殿下的意見也不衝突。

  至於地圖什麼的,他其實也沒在意,他要那東西來幹什麼?方尖塔可有足足七座,其中一座的地圖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事實上他還從這個提議之中獲得了銀色維斯蘭的同盟。

  這對他來說意義就非常大了。

  有了這些人幫忙,他說不定真能在每一層都獨佔鰲頭,並將獎勵品收入囊中,一方面等於說是銀色維斯蘭的人在幫他的忙。這個提議幾乎是雙贏的,而這正是方鴴感到對方的厲害之處,轉眼之間便利用不利地位達成了對自己有利的結果——

  同時還讓他這個參與者無法反駁。

  大公會培養的天才果然都是多面手啊。

  而他就不一樣了,專精才是最好的,方鴴自我感覺良好。

  雙方氣氛緩和下來之後,銀色維斯蘭的人才分開來,讓茜拿出一把長劍與一枚紫水晶交給方鴴,那是BOSS的掉落,其中紫水晶自然是通往下一層的傳送門。

  而那劍長四尺一寸,手半劍形制,劍身寒冷似冰,厚重的雙刃上幽光閃爍,金屬的花紋游弋著一層銀華,其表面蒼白如月,劍柄護手向上三寸,刻有十二個蝌蚪一樣的符楔文字,其意即為『寒林低縈之語,低地眾國之君——』

  那劍不是其他,正是蒼白之焰。

  不過可惜,只是一個複製品。

  蒼白之焰在先古時代曾是古塔低地十國的象徵之物,當然現在它也只剩下一個象徵意義,人們不可能去推舉一位亡靈君主為王,何況古君獵手只一心想要殺死所有的背叛者的後代。

  低地眾國無一人可逃脫罪責。

  這把複製品至少也是來自於低地眾國鹿角之年,那個時代十國之君人皆手持一把『蒼白之焰』,彼此征討,為了爭奪那個所謂的『天選之位』。

  但最後人們發現那不過是一個笑話,低地十國短暫的統一之後又四分五裂,直至今日。

  昔日的『蒼白之焰』,自然也落到了托拉戈托斯手中。

  茜猶豫了好一陣,才鬆開手將劍交給方鴴,這把劍的屬性其實完美契合她的公主殿下,但銀色維斯蘭的格言是從不強奪他人之物,她再不捨,也只能鬆手。

  只是看方鴴的目光,就更多了一些討厭。

  蘇菲在視頻中看那劍,也有些心動,她問道:「夏亞先生願不願意和我做一個交易?」

  聽到交易兩個字,方鴴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

  但他聽懂了蘇菲的意思,才問道:「什麼交易。」

  「我用一些東西來換這把劍,一台無畏者怎麼樣?」

  方鴴感到自己的心臟重重跳了一下。

  但他堅定地搖了搖頭:「無畏者太少了。」

  ……

  章魚看了兩遍,才確認『孤白之野』回過來的信息沒有問題——而他抬起頭,再看了一眼視頻之中方鴴的表現,他把這段視頻反覆重放了好幾遍,心中不由愈發欣賞這個新人。

  可一旁孤白之野發過來的信息,也未免有些醒目:

  「他不是至高者,他是工匠大師。」

  工匠大師是什麼,章魚自然清楚,那是煉金術士最偏向於生活職業的一門類。

  他迅速回道:「你在和我開玩笑?」

  那邊消息一閃,回信道:「我從不開玩笑,他在生活經驗上有相當投入,我們旅團的專職煉金術士也比不上他。」

  停了停,對方才繼續說:「你知道艾塔黎亞的基本規則,選召者系統在生活職業上的投入一般是作不得假的,有多少投入,就有多少回報。」

  「等等,那他的至高者等級呢,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章魚將視頻暫定在方鴴在兩座金字塔之間來回飛縱的一幕,那個火巨靈有些刺痛他的眼睛。

  那邊發來一個聳肩的表情。

  「順便說一句,」孤白之野語氣有些戲謔:「他等級不會超過十五級,但可以十四控發條妖精,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還有構裝領主……」

  章魚感到自己飽經打擊的幼小心靈不由發出一聲呻吟。

  「我需要冷靜一下,沒問題?」他輸入了一段文字,然後點擊發送,他相信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那邊很快回道:「沒問題。」

  章魚果斷地關上通訊水晶,然後打開一個郵箱的地址,猶豫了片刻,才輸入道:「我想我找到了一個人…………」

  那郵箱之上的ID,名為奧古斯都。

  Elite現任會長。

  ……
x24685 發表於 2018-7-21 22:49
第一百九十九章 異體——『能天使』

  「當然不是普通的無畏者了,」蘇菲笑道:「我有一台異體,叫做『艾爾芬雙子星』,它是用盾衛的理念製造出的無畏者,怎麼樣,有興趣嗎?」

  方鴴聞言有點心動,異體構裝可不多見,而且其中大部分性能都十分出色,比如之前所見的白華,他在傑弗利特紅衣隊圍攻之下還能遊刃有餘,其中一大半的功勞要歸功於那台異化持劍人。

  聽蘇菲的口氣,『艾爾芬雙子星』是一台攻守兼備的靈活構裝,因為無畏者是一種等級需求大約十五級的重型突擊構裝,而十四級的盾衛者則號稱是構裝體鐵衛士,平均型異體意味著在普通型號上全面提升,怎麼也不會弱到哪裡去。

  方鴴不由看了看手中的『蒼白之焰』,劍身上的反光映在他下巴上,猶如一泓寒水。他揣摩了一下,心想箱子是用細劍的,這把劍不是他的菜,而大貓人的瑪爾蘭騎士是一個突擊向的職業,武器偏好於長槍、雙手劍與戰錘一類的重型武器,也看不上這小牙籤,說起來隊伍中還真沒人使用這劍。

  他轉過劍身,開口道:「不過一台異體固然珍貴,但價值還是比不上這把劍吧?」

  方鴴又看了看劍的屬性,答道:「蒼白之焰的贋品乃是那個時代由古塔人最傑出的工匠千錘百煉製成,騎士眾國的國王之劍,這是一把近傳說的劍,它的屬性也很優秀,二十二級等級需求,攻擊171-202點,在這個等級不算太高,但也不算低——但特性更是異常強大,首先是優秀的屬性增幅,其力量修正在B級評價以下提升一階(比如從C到B),S級評價以下提高一級(比如從B到B+)。」

  他停了一下,物品品質的劃分當中,B是精製品,A是大師級精製品,而S、SS則屬於傳奇裝備,SSS其實也可以算是傳奇裝備的一類,但一般人們稱之為近傳說物品。

  因為再往上,就沒有品質的劃分了,那是真正的傳說、次神器與神器的領域。

  「——然後附加的技能力量增強III與迅捷爆發II都是力敏系武器的黃金組合,更兼有靈魂之鞭這樣遠攻技巧,對於近戰職業來說難能可貴;手半劍亦可雙手握持,這是這一類長劍的特點,但這把劍由於為君王所用,在這一點上特別加強,十字軍核心的特性讓它在雙手握持之時擁有高達770點格擋值,可謂攻守兼備。」

  方鴴捏著劍刃,將劍平伸向前,同時抬頭看向蘇菲:「至於『蒼白之焰』最強大的特性『蒼白』,就不用我贅述了吧?所有想要這把劍的人,不會不清楚它的這個能力。」

  蘇菲楞了一下,被這傢伙一本正經的表情逗得噗嗤笑出聲來:「不愧是煉金術士,對魔導器如數家珍,我當然清楚這一點,那麼你還有什麼要求?」

  方鴴奇怪地看了這女人一眼,不知道她在笑什麼,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學會的討價還價的重要技巧。而他早想好自己的需求,直接答道:「無畏者的異體與這把劍的差額其實也不大,剩下不足的部分,那就用等值的材料來彌補。」

  說罷,他一一報出那些材料的種類。

  蘇菲聽了,想也不想就點頭:「行,沒問題。」

  其痛快程度讓方鴴一下有些後悔,心想自己是不是要得太少了?

  他打算用這些材料來幫箱子與大貓人他們再更新一輪武器。當然他也完全可以讓銀色維斯蘭直接幫忙準備成品,但一來材料少了手工成本,而且他還打算藉機練手。

  雙方達成一致之後,方鴴好像是有些上癮,忽又開口道:「蘇菲小姐,其實我這裡還有另一筆生意,不知道你們感不感興趣?」

  「叫我蘇菲就好,夏亞先生,」蘇菲眼中微微一亮,答道:「不知是不是先前的爆炸有關?」

  方鴴心下一凜,心想這女人好敏銳的直覺。

  他其實說的正是加裝了封環型構型的持劍人,這東西雖然算不上是異體,但對於大公會來說,其價值還要在一般的異體之上。

  他點點頭道:「是,我想要用它來換一種異體持劍人。」

  他雖現在得到一個口頭上的交易,不久之後可以拿到『艾爾芬雙之星』,但操縱無畏者需要一大堆技能前置,在有極品裝備、魔導爐與插件的支持下,一般人也要到十五級才能滿足。

  方鴴設想了一下自己的貧窮現狀,在不計計算力的情況下,起碼也要到十六級甚至是十七級才有可能用得上,而在那之前,他還是要靠持劍人與殲滅者QV700這一類構裝體來撐過這一段時間的。

  因此一型異體持劍人的作用就很明顯了。

  「可以,」蘇菲搶在他前面答道,而且好像生怕他反悔一樣,解釋道:「但你得先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的那台會自爆的持劍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就是自爆水晶,但它有一個特殊的設計,可以防止魔力反噬,」方鴴答道:「它成本並不高,多出的生產成本主要來自於自爆水晶,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

  蘇菲這才收起遊戲心態,普通人大多認為大公會財大氣粗,但很少有人明白,其實大公會對於成本最是敏感不過,尤其是消耗品,在公會規模的戰爭之中都是成千上萬計算的,單個成本稍有一點波動,最後總計下來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對方能專門提到這一點,說明對大公會的運作是相當瞭解的,更關鍵的是,這麼說說明對方打算出手的是設計圖而非成品,因為是成品的話成本不是他們需要考慮的問題。

  如果是設計圖,那這筆交易她就必須重視起來了,這與之前交易『蒼白之焰』的個人行為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你想用它來換一種異體持劍人?」蘇菲想了一下答道:「其實銀色維斯蘭就有現成的,你對『能天使』怎麼看?不過如果是『能天使』的話,我們就只能給你授權設計圖。」

  方鴴想要的其實就是『能天使』,那是銀色維斯蘭專屬的持劍人,而且銀色維斯蘭有把『能天使』授權給他人生產的先例,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這個提議很有可能成功。

  他『火巨靈』形態的持劍人,對於銀色維斯蘭這樣的公會來說,其意義遠大於區區一個『能天使』,雖然『能天使』也算是持劍人異體之中排得上前三的傑出型號。

  他也想了一下,答道:「可以,不過相對應的,我也只能給你們授權設計圖了。」

  所謂授權設計圖,其實就是可以在此基礎上實現生產,但不能學習、研發與轉賣,而且授權設計圖有使用次數限制,一旦耗盡就要進行下一次交易。

  蘇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知肚明其實這可能正是對方想要的結果,他一定清楚『能天使』的設計圖不可能轉賣於交換,這樣一來,授權設計圖也就順理成章。

  方鴴也隱隱有些心虛,沒敢抬頭與她目光對視,心想自己果然臉皮還是太薄了一些。

  這當然正是他的小算盤,孤白之野把設計圖交給他時雖然沒禁止他轉賣,但把所受之物拿出去交易怎麼說都不太好。

  何況對於銀色維斯蘭這樣的大公會來說,『火巨靈』持劍人還好,但真正恐怖還是『火巨靈』發條妖精型,出於對大公會留一手的心態,他並不打算把壓箱底的手段交易出去。

  而授權設計圖對方只能按圖索驥生產,無法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研發,拿不到『封環型構型』的設計,在這個基礎上銀色維斯蘭所掌握的其實也就是一款半異體的持劍人而已。

  此外還有一些額外的好處,因為授權設計圖是有次數限制的,但他自己總不可能用一輩子持劍人,上千次的使用次數對個人來說只多不少;但對於公會來說,就只少不多了,何況『火巨靈』持劍人對於銀色維斯蘭來說顯然並非只是一個異體那麼簡單。

  蘇菲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她也沒指出來——對於對方來說異體持劍人的選擇有很多,但對於銀色維斯蘭來說『火巨靈』持劍人卻是只有面前這一個,既然沒得選擇,就沒必要講出來破壞大家的關係了。

  她才說道:「既然如此,這個交易我們現在就可以完成,我可以作主申請一個『能天使』的授權設計圖,五千次使用次數,這是我馬上可以拍板的最高權限。」

  五千次,方鴴咋舌,他雖然知道五千次對於一個大公會來說也不算什麼,但這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範圍。他想了一下,沒好意思把自己的五百次說出口,那樣的話面前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說不定真要翻臉了。

  對方看起來也沒那麼好騙的樣子。

  但他有點躊躇,他其實真正想要的是能立刻拿到一兩台『能天使』的成品,他知道銀色維斯蘭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他們的下屬小隊會帶一個標準補給單位,稱之為『一號補給』。

  一號補給中包括了各職業的基礎裝備與消耗品,縱使是小隊之中沒有這些職業,但也會有備無患,沒辦法,大公會財大氣粗,人員眾多,經常會有聯合作戰、互相支援的機會。

  具方鴴所知,『能天使』就在這個列表之中。

  而蘇菲像是看出他的小心思,在通訊光頁之中轉身,對一旁的茜開口道:「茜,打開一號補給,讓夏亞先生看看是否滿意。」

  作為她的伴星騎士,茜對蘇菲的話毫不考慮其正確與否,只立刻按了一下胸口處的白色水晶,幽暗的地下一前一後展開兩道光頁,光頁緩緩後退,顯露出兩台嶄新的靈活構裝。

  『她』們大約有一人高,秉承持劍人靈巧系的風格,身材相當高挑,白金色的外殼在地下環境之中閃爍著幽光,鎏金的鑲邊與背後長長的燕尾披風讓『她』們像是威風凜凜的女騎士。

  『她』們的武器是兩柄修長纖細的手刀,替代原本的雙臂,大腿之下,也是長長的足刃,直插在岩石之間,鋒利異常。

  而這種持劍人之所以被稱之為『能天使』,是因為『她』們頭頂上懸浮著一個白金束環,就像是天使的光暈一樣,那東西其實是以太場拘束裝置,為『能天使』提供一個超級敏銳的感應域。

  『能天使』可以說是銀色維斯蘭的象徵之一,而就和這個公會風格的華麗與大氣一樣,它們的出場也是相當具有視覺衝擊力,一時間連帕克和箱子的目光也老遠被吸引過來。

  方鴴更是目不轉睛,『能天使』可能不是最強的持劍人,但絕對是最漂亮的一類。

  能得到『能天使』絕對是他在新手階段的夢想之一,如果把不同種類的持劍人在他心目中劃分一個等階,得到『能天使』大約就相當於抽中SSR級卡牌那個程度。

  蘇菲像是很滿意他的反應,她拍了拍手道:「這兩台『能天使』就作為定金吧,反正這個隊伍之中也沒有別的戰鬥工匠,那麼夏亞先生,可以完成交易了嗎?」

  方鴴當然更滿意,尤其是對對方的理解,他甚至有些感激,連忙點點頭——這交易自然對他再划算不過。

  在一個有系統與神力的世界,交易倒也簡單,雙方打開系統完成授權許可,再在羅曼女士的見證之下立下契約,這份契約便受系統與女神的雙重保證。

  再不可能出現傑弗利特紅衣隊與黎明之星那樣的事情了。

  想也想得到,如果大公會與下面的傭兵、冒險團也簽訂這樣的契約的話,這世間不知會少多少爭端。可惜的是,戰爭之神桀驁不馴,一心只追求勝利,並不管信奉他的凡人傭兵們這一檔子事情。

  雙方交接完畢,至於蒼白之焰的交易自然要等到了外面才能完成,因此結束之後後方鴴收起劍,其實按艾塔黎亞的規矩,雙方交易已經達成,他完全可以把劍交給茜保管,這樣即使在後面戰鬥之中遺失,也不是他的責任。

  以銀色維斯蘭的信譽,也十分可靠。

  但方鴴已經習慣性的不信任任何大公會,因此比起外人,他還是更寧願相信自己。

  收起劍時,還意外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但方鴴收劍入鞘,系統忽然發來一個提示,提示他從對於『蒼白之焰『的鑑賞之中獲得一個工匠靈感『孤寂』。

  方鴴看到這個提示心中一動,他可沒忘了自己自從製造出『曙光』之後,就再沒成功製作出過任何一件傳奇裝備,而社區上雲遮霧繞地說什麼需要靈感,讓他一直摸不到頭緒,而今天才是第一次得到與之有關的提示。

  他趕忙打開提示窗口一看,才看到『孤寂』那個靈感好整以暇地躺在窗口之中,只有一個簡單的描述:

  『孤獨與王座,總是陪伴君王一生——』

  用這東西就能製作傳奇物品?

  方鴴不由相當懷疑。

  而他正一個人獨自疑惑時,另一邊銀色維斯蘭內部的討論也出了結果,自然是蘇菲力排眾議,以自己的威望壓下了其他人的反對意見。但還是有人忍不住問:「他可能有些本事,但畢竟不是我們自己人,我們也不少他一個戰鬥工匠,何必要幫他忙?」

  「我看也是如此,公主殿下。他們能過第六、第七層,但未必能過更下面的層,那些獎勵品對公會不算什麼,但我們賺點外快也是好的,何必讓給外人?」

  通訊頁面之中,蘇菲伸手讓其他人安靜下來,安撫道:「銀色維斯蘭為什麼總是能壓對手一頭,因為我們的朋友總是比我們的敵人多,力量總是一增必有一減,因此首先要明白我們此行的主要目標,我們的對手是傑弗利特紅衣隊。」

  「那也不用讓一個毛頭小子來指揮我們。」

  「我也比他大不了幾歲。」

  「那不一樣,你可是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

  蘇菲一笑:「不然呢,讓他聽你們指揮,你認為他會願意嗎?放心好了,我會監督他的,而且我看夏亞先生是個老實人,他不會對你們起什麼懷心思的,說不定我們還能發現一個真正的人才呢。」

  其他人皆盡不信,指揮向的人才與一般意義上的天才區別還是很大的,有天賦不代表他有領導一個團隊的能力。不過既然他們的公主殿下這麼說了,他們也壓下心中的不滿,這才表示認可。

  蘇菲見狀才鬆了口氣,開個玩笑道:「你們想要獎勵,只要你們完美完成任務,我也可以向公會幫你們申請獎勵。」

  騎士們低笑起來,當然清楚他們的公主殿下是最偏向自己人不過。

  等到其他人離開之後。

  茜才獨自皺了皺眉頭,看著她,低聲說道:「可他看起來並不相信你,蘇菲。」

  「他不相信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後的銀色維斯蘭,」蘇菲想起之前山之宮殿之中看到的那一幕,微微一笑:「不過相較起來,比起我們,他肯定更不信任傑弗利特紅衣隊。」

  茜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菲搖搖頭,也不解釋,笑道:「茜,你對他不滿,其實是因為他誤殺了我,對嗎?」

  「當,當然不是。」茜手臉騰一下紅了,下意識低下頭。

  「看著我,茜。」蘇菲小聲說道。

  山民少女有些手足無措地看著她。

  女騎士這才露出柔和的笑意,豎起一根蔥白的食指,放在櫻色的唇瓣上輕輕一按,然後指過去,透過光屏背後在少女嘴唇上蜻蜓點水的一沾。

  她柔聲答道:「別擔心,我還在這裡呢,茜。」

  「……」少女臉紅得滴出水來,咬著嘴唇看著她。

  ……
x24685 發表於 2018-7-22 19:08
第二百章 壁畫

  「小心左邊!」

  「織網衝鋒,躲開!」

  「它轉身了,繞到它身後去——噴網攻擊,小心不要被網住!」

  「攻擊下腹!」

  伴隨著一聲淒厲的尖叫,七八支長戟同時捅入蛛形領主圓滾毛茸的後腹部,綠汁猶如噴泉一樣洶湧而出,潑了外面的銀色維斯蘭的成員一身。前者陷入了狂亂之中,瘋狂揮動著自己的肢爪,但無濟於事,最終還是重重癱在地上——它破敗的身體血流如注,綠色血柱淅淅瀝瀝垂下來猶如一道道瀑布,漸漸交匯,形成一個小水塘。

  至此,這頭第七層的領主生命終於走到盡頭,漸漸透明並消失,在原地遺留下一枚亮澄澄的戒指。騎士們身上掛滿了代表中毒與腐蝕的負面狀態,神官們這才一路小跑過來,口中吟誦咒文,用神術淨化了他們身上黏糊糊的毒液。

  試煉的第七層,主要是競速試煉,通過第六層傳送門的每一支隊伍都會被傳送到地圖邊緣的對應位置,然後向地圖中央進發,擊殺一路上阻攔的幻影,最快抵達者成為優勝並獲得這一層的所有獎勵。

  由於他們在上一層優勢巨大,其他隊伍幾乎還沒有通過第六層的,因此他們在這一層事實上根本沒有什麼競爭者,至於一路上的怪物,有了銀色維斯蘭的同盟之後,根本不值一提。

  直至他們殺死這頭領主,也沒費多少力氣,方鴴只按圖索驥佈置了一下戰術,銀色維斯蘭的眾人就分工合作幹掉了BOSS,甚至隱隱有點給他一個下馬威的意思——那意思彷彿是說:『你看,其實也不需要你指揮,我們也一樣能輕鬆解決戰鬥』。

  但方鴴對此倒不介意,他只覺得運氣好,蛛形領主是第七層最鹹魚的一頭領主,上一層他們遇上了最差的選項,但這一層就彌補了回來,拿到了最好的一張門票。

  這張門票,通往試煉前半段的最終獎勵。

  茜撿起那枚戒指走過來交給他,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方鴴檢查了一下那戒指,發現屬性是加敏捷與計算力修正的,想也不想就丟給了一旁的箱子。

  中二少年接過戒指還楞了一下,問道:「這是給我的?」那頭傳奇巨龍無疑在這一次試煉下了血本,戰利品沒一件是凡品,這枚戒指的造型像是一隻展翼的蝙蝠,應該是出自於奧述的宮廷,傳奇品質,自帶一週兩次蛛網術充能,在外面也算得上是價值不菲。

  箱子顯然認為自己還不是這個隊伍之中的一員,像這麼珍貴的道具,理應當是先考慮自己人的,而不是交到他這樣的『外人』手上。這樣的事情他早已習以為常,在聽雨者,旅團成員,他與一般會員拿到的資源差異也很大。

  先滿足核心成員需求,這彷彿早已成了天經地義的規則——

  「先拿著提升戰鬥力,」方鴴一臉葛朗台的神色,提醒了一句:「小心點,別弄丟了,這東西在外面值老大一筆錢。要是你用得不好,我們最好還是把它拿出去賣了。」

  「休想,到我手上的東西,就是我的了。」箱子馬上答道,但說是這麼說,心下還是很感動地小心翼翼套到食指上,用厚厚的皮手套擦了又擦,把翅膀擦得雪亮。

  方鴴看了這傢伙沒出息的樣子一眼,忍不住搖搖頭,丟人吶。

  就這還沒有感情的殺手呢,不就是一件傳奇裝備嗎?要是換作是他的話——方鴴仔細想了一下,換作是他的話,好吧,傳奇裝備真香。摸著良心說,他發覺自己還是很想要一件傳奇裝備的。

  而一想到自己的第一件傳奇裝備居然是給外人做的,方鴴心裡面就在淌著血,並且要失血而亡了。

  他想,自己要是有一件傳奇裝備,就可以早一級用無畏者了,有兩件,就是兩級。

  有三件……

  三件還是算了,方鴴搖搖頭,打消了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第七層開始,通往下一層的入口就不再是傳送門,而是一扇封閉的大門,當然這裡仍有兩具守護巨像,七八米高,靜靜立於巨門兩側。當眾人靠近時,它們明顯晃動起來,想要向銀色維斯蘭的人發起攻擊。

  但方鴴立刻命令它們停止動作,巨像看起來並不認可雙方的組隊,還是說它們只認進入試煉之時的團隊構成,那就不得而知了。

  兩具巨像之間,大門之前安安穩穩地放著一口巨大的木箱,那是優勝者的獎勵。

  帕克迫不及待地跑過去,從木箱旁邊撿起一把物理學聖劍,撬開蓋板,所有人圍上去都輕輕吸了一口氣——托拉戈托斯說是一批提列奧龍弩,那還真就是一批,箱子裡層層疊疊有油紙包好的矮人重弩,少說也有二三十張。

  帕帕拉爾人歡天喜地地拿出一把裝備上,再把自己原本的魔導弩一丟,棄之若敝屣,看得方鴴一陣無語,走過去撿起來,丟回箱子裡——蚊子肉也是肉不是麼,何況這弩還是他做的。

  不過方鴴正在猶豫這麼多戰利品應當如何上路,托拉戈托斯蒼老的聲音忽然之間再一次在他心中迴響起來,老龍的聲音告訴他可以指定一個坐標把這些弩傳送出去。

  不過那個聲音似乎只是一個魔法印記,經過方鴴再三詢問,對方也只呆板地回答:「而如果沒有心目中理想的位置,也可以代為送到雲層港的保險櫃中。」

  方鴴沒想到竟還有這麼貼心的服務,一時間不由有些喜出望外。

  當然他之前從沒來過芬里斯,因此只能選擇後一個選項,即先讓老龍把這些弩送到位於雲層港港務倉庫的編號保險櫃之中,等離開這裡之後再行前往獲取。

  不過傳送之前,他還是回頭對銀色維斯蘭的眾人開口道:「對了,你們有人需要這些弩嗎?」

  銀色維斯蘭的青訓隊裝備固然清一色的極品,但提列奧龍弩作為一種頂尖的特化遠程武器確也令人垂涎,對方三個遊俠中有兩人明顯有些心動,只是礙於第一大工會的臉面不大好意思說出來。

  畢竟雙方的之前的合作協議上可是寫得明明白白,除了第十三層的方尖碑之外,一切戰利品都歸方鴴所有的。

  方鴴看出這些人的恪守,心下不由驚訝於銀色維斯蘭的紀律,這與傑弗利特紅衣隊、銀林之矛完全截然兩樣,他產生了些好感,才說道:「一人一張吧,我們一方獨吞總不太好,畢竟還指不定能不能到第十三層呢!」

  那兩人這才不再矯情,有些驚喜地一人拿走一張重弩裝備上。

  這個小插曲釋放的善意,自然也打消了銀色維斯蘭一行人不少戒心,並很快得到回應——在檢查了那封閉的大門之後,銀色維斯蘭專門派人前來告訴他。

  暫時下不了第八層了——

  方鴴聽到這個消息時愣了一下,但想想也明白了過來,托拉戈托斯安排如此細緻,肯定不會讓一支隊伍在這一層太過領先,否則其他隊伍在明知拿不到獎勵的情況下,肯定會選擇在第七層折返。

  果然,他和銀色維斯蘭的人一起檢查了一下那大門之後,才發現上面有一個計時的沙漏,沙礫正從中緩緩垂下,從流速上來看,應當是在他們擊殺這一層的領主開始,沙漏開始計時的。

  眾人拿出懷錶來對比了一下,得出結論起碼還要四五個鐘頭,沙漏才會走完。

  這大約就是老龍給出的限制了,四五個鐘頭,聽雨者與傑弗利特紅衣隊就算沒抵達這一層的終點,也相差不遠了。真是老奸巨猾啊,方鴴心中不由再一次冒出這個念頭來。

  不過誰叫這才是『贊助方』呢,要想拿到老龍提供的豐厚獎勵,毫無疑問也只能按對方立下的規則辦事。

  而這四五個小時時間,雙方一致決定停下來休整,這大約也算是一種以逸待勞。

  不過方鴴算算時間,他們進入這個遺蹟也快有一天,其間一直在戰鬥,爭分奪秒,粒米未進,更不要說休息——當然,帕帕拉爾人除外,仔細想想,的確也需要停下來休整一下。

  在黑暗中宿營完畢之後,方鴴才從背包中拿出一些精靈小姐精心為四人準備的乾糧,一邊啃一邊欣賞起這座黑色聖城。

  從上個紀元以來,這座聖城就長眠於這幽暗的地下,期間歷經千年之久,辛薩斯有三個世代,它大約修建於第二世代中期,斷牆殘垣之間帶有那個世代特有得到厚重風格。

  而這些建築沉默地一言不發,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之中,不知多少撥冒險者來來回回經過此地,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聽到了這座古老遺蹟無聲講述的過往——龍之巢的下面究竟潛藏著什麼樣的黑暗?

  在幽暗的環境之中待久了之後,方鴴開始漸漸習慣在微光下視物,偶爾一瞥,甚至能看到很遠的地方一座孤塔矗立在深淵之中,那或許是一座聖殿,或者僅僅是某座殘存的方尖碑的一部分。

  他看得出神,不由站起來身來,才看到那個山民少女獨自一人站在大門前,仰頭看著那扇對於她來說猶如巨人一般的門扉。

  方鴴認出那是那個銀色維斯蘭公主殿下的女伴,伴星騎士,但對方一直以來除對自己表現出一些敵意之外,平時沉默寡言,好像一具木偶人。他不由有些好奇,她究竟在那裡看什麼東西。

  他從後面走過去,不過茜自然早發現了他走近,耳朵輕輕動了動,不過也沒回頭,仍舊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扇巨門,彷彿當他不存在一樣。

  方鴴有些疑惑地順著她的目光向大門上看去——

  這扇巨門仍舊是辛薩斯一如既往的風格,只是門扉上昔日的雕刻與花紋早已斑駁脫落,它上面繪製的壁畫與之前他在聖佩魯那條密道之中所見的如出一轍。

  仍舊是黑色彗星之尾垂落於艾塔黎亞,烈焰的王座與膜拜的辛薩斯蛇人,除了更加精美與細緻一些之外,內容並無分別。

  「你在看什麼?」

  過了好一會,方鴴實在看得有些頭昏眼花,但也沒看出個所以然,終於才忍不住開口問道。

  茜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答話。

  「你對辛薩斯的歷史有興趣?」

  少女這才搖了搖頭。

  這時一頁光頁不請自來地在他視野之中打開來,在窗口內展露出蘇菲的上半身,這位銀色維斯蘭的公主殿下笑著答道:「並不是茜在看這些門上的花紋,而是我在看,夏亞先生。」

  方鴴這才恍然過來,原來是對方在通過視頻連線的方式,透過茜的視角來檢查這巨門之上的圖案。

  「你能認出這門上的東西?」

  「只有一部分——」

  「一部分?」方鴴驚了,連身為安達索克的蜥蜴人,辛薩斯實際上的繼承者的後代的泰納瑞克也不一定能說出一個所以然來,這位公主殿下居然開口就是『一部分』。

  他不由深深地懷疑對方是不是在吹牛。

  而茜看他眼中的懷疑之色,輕輕哼了一聲:「蘇菲在我們公會有不是博物學者的博物學者的美譽,你以為銀色維斯蘭的小公主只是因為運氣好得來麼?」

  方鴴嚇了一跳,心想不是因為她長得特別漂亮麼?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連忙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好了,茜,」蘇菲叫住少女,答道:「夏亞先生也不知道我的天賦,有這樣的看法是正常的,每個人穿過星門來到這個世界時都會獲得一門天賦語言,但我得到並不是考林—伊休里安通用語。」

  「你說什麼?」方鴴愣了,他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語言能力是通過與星門之間的同調獲得的,而非輝光物質,所以就連他,也在穿過星門之後掌握了相應地區的語言。

  「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蘇菲答道:「我掌握的是辛薩斯蛇人語,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在各大公會之間也不是什麼秘密。」

  「……蘇菲小姐,你掌握的是哪一個世代的蛇人語?」方鴴忍不住問道,辛薩斯帝國先後經歷了三個世代,其間的動亂讓它們遺失了相當多的知識與傳承。

  尤其是在最後一場大動盪之中,整個帝國都分崩離析,它們追從者也隨之流落在外,形成今天的安達索克、阿蘇卡以及密林之中其他的蜥蜴人氏族。

  「我掌握的只是第三世代的蛇人語而已,」蘇菲回答說:「它只比現代蛇人語更早一些,所以我能從這裡讀出的東西並不多。」

  但那也相當厲害了。

  這是多大的幸運才能獲得這樣的際遇?

  也難怪銀色維斯蘭的人會與托拉戈托斯搭上線,毫無疑問這之間肯定有這位公主殿下的功勞,那頭老龍一直以來都在研究這地下的蛇人遺蹟,蘇菲這樣的能力,對於它來說顯然是一大助力。

  「那你能從這門上讀出什麼?」方鴴忍不住問道。

  「這門上描述的是第一禍星相關的神話,」蘇菲答道:「但和很多人瞭解的不同,其實古老帝國並沒親歷過那場災難,蛇人們的祖先『辛薩斯古代帝王』在一個被他們稱之為『黑色荒野』的地方看到了黑色彗星之尾穿過雲層的景象。」

  「根據很多石板上的描述,它們看到那個景象持續了一百年,我推測那可能是大災難結束之後的最後一幕。它們在彗星墜落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由黑色金屬構成的王座,從那裡開始,後來意義之上的辛薩斯由此誕生——」

  「意思是,第一次災難還要在辛薩斯誕生之前?」方鴴的思緒彷彿也沉浸到那個古老的年代,可那又意味著什麼呢?他並未從蘇菲的回答之中得到一個頭緒,反而更加混亂了。

  「我也不知道,」蘇菲搖搖頭:「不過這裡還有另外一些壁畫,你要看看嗎?」

  方鴴點點頭,雖然其實這些東西與他也沒什麼關係,但地下那座方尖碑在他心中縈繞不去,不去瞭解一下,總覺得放心不下。

  茜也不說話,轉身向前走去,方鴴跟上她,兩人一前一後,向黑暗深處走去,那裡是一道長長的向下的階梯,一級一級向下,幽暗的地下有些寂靜,彷彿只餘下嗒嗒的腳步,空洞迴響。

  彷彿黑暗之中潛藏著一道道覬覦的目光,從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若有若無地投來一瞥。

  向下一條幾乎已經毀壞大半的長廊,穿過傾倒的石柱之間,少女忽然在前面停了下來,方鴴向那個方向看去,一團亮光從茜手中升起,原來是她劃亮了火柴——

  搖曳溫暖的光芒,讓牆壁上殘缺不全的畫面頃刻之間變得生動起來。

  那是一座黑色的高塔。

  矗立在帶有抽象風格的雲層之間,它從大地上拔地而起,下面是形形色色的人群,他們彼此似乎正在征戰不休。

  壁畫的右側,是抽象的太陽,另一側是月亮與星辰,而雲層之上,盤踞著一頭黑色的巨龍,渾身披滿星辰,尾巴從雲間垂下,正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大地上的戰爭。

  方鴴看到這壁畫時,不由呆住了。

  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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