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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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書名】:還看今朝

【作者概要】:瑞根,男,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當撲面而來的時代巨瀾把懵懵懂懂的沙曉鷗捲入其中時,他是隨波逐流,風花雪月,還是長纓在手,逆流擊波?
  幹想幹的事,為恣意人生。
  做該做的事,為家國情懷。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其他作品】:《烽皇》《弄潮》《魔師》《魔運蒼茫》《江山美人志》《孽龍轉生》《官道無疆》、《異時空之風華游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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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20:05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 第一節大夢誰先覺

        手掌下意識的向旁邊一探,卻摸了一個空,沙曉鷗沒有睜開眼,手掌繼續向四周遊弋,但仍然沒有找到目標。

        說好的軟玉溫香,盈盈可握呢?

        鼻間似乎仍然殘留著熟悉旁氏冷霜的香氣,沙曉鷗懵懵懂懂的搖搖頭,想要清醒過來,這白菱上哪兒去了?

        或許是伸出被縟外的手傳來的涼意讓沙曉鷗清醒了不少。

        猛然想起什麼似的,沙曉鷗一個激靈睜開眼,坐了起來,環顧四周,緊接著又揉了揉眼,但眼前這一切依然如故。

        略顯古舊的夾板牆,中間一道木柱將乳白色的牆壁劃分開來,粗重的老式窗戶呈現出一種印像中已經很少見的棕褐漆色,半開的窗戶綠意迎面,幾株桂樹和香榧樹隱約可見。

        這是哪裡?!怎麼天都亮了?

        自己好像是在加班啊。

        明天全市為貫徹十九大精神的系列工作部署暨全市幹部大會要召開,整個市委辦都忙碌好幾天了,今晚是最後的審核。

        市裡主要領導有一系列講話和工作安排部署,都需要自己這個副秘書長兼市委辦主任來把關,連續熬了兩個通宵,讓自己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像一陣眼花心悸,就失去了知覺啊。

        難道自己被送到醫院來了?剛才一切都是做夢?

        這是哪裡?

        醫大附屬二院,還是省二醫院?市第一人民醫院?

        模糊的記憶似乎又慢慢回到了腦海中,眼簾中的香榧樹這玩意兒現在可不多見,起碼他記憶中自己這幾年生活的環境周圍並不常見,可眼前的這一切卻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香榧樹,老式小窗戶,還有這夾板牆,下意識的再一看床下地板,我艹,木地板!

        不是時興的實木或者強化木地板,而是那種純粹的老式木地板,踩在上邊富有彈性空空作響的木地板!

        紫黑色的漆色許多地方都早已經被磨得發白,露出了木紋,中間的縫隙格外明晰,這玩意兒多少年沒見過了。

        這不是醫院,是哪裡?

        再一看這床,媽的,木板床,雖然不是那種學生宿舍的單人木板床,但看看床頭邊兒磨得老舊褪色的漆色,不知道誰亂刻畫的圖案,屁股下邊似乎是硬邦邦的棕墊而不是床墊。

        被縟居然是織錦緞面,用棉線縫起來的被子,這年頭還有這種被子?

        一種無比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除了母親,這一輩子好像還沒有誰替自己縫過被子了吧?

        微微側首,床邊的一張木桌側面甚至還印著幾個隱約可見的紅漆字。

        沙曉鷗定睛一看,心中真的如千頭草泥馬奔騰而過,「銀台縣革委會」?!

        就像一道閃電劈過了腦海,讓本來有些混沌的頭腦陡然清醒起來。

        印有「銀台縣革委會」的木桌,看看這樣式,不是以前最老式的辦公桌麼?

        印像中自己剛參加工作時不也就是用的這種辦公桌麼,兩個抽屜,右側一個木櫃,合頁扣一搭,一個掛鎖,就能鎖兩個抽屜,太眼熟了。

        除了自己的辦公桌外,好像就是當時縣機關事務辦在給自己安排寢室時給自己搭了一張這樣的辦公桌和兩張籐椅了。

        想到籐椅,沙曉鷗下意識的扭頭像床邊和床的另一頭看去,兩張籐椅,果然一動不動的擱在那裡,沙曉鷗的身體也頓時定格,連帶著整個思維都一併定格,凝固在那裡。

        沒錯就是這兩張籐椅,一張右前腿已經破損,鬆動的籐條散落開來,露出裡邊的竹竿芯,還有一張籐椅側面破損了一個洞,連籐條頭子都支了出來。

        他印像很清晰。

        當年由於分到了寢室而過於興奮,以至於在和白菱為慶祝分得這間寢室時,興奮得舉起這張籐椅歡呼,結果樂極生悲,沒想到被支棱出來的籐條頭子把白菱的手臂花了一道大口子,血流如注。

        後來包紮之後傷口癒合,但因為白菱是疤痕性皮膚,那道傷痕卻始終沒有消失。

        甚至在二十年後沙曉鷗再度見到白菱握手時,仍然一眼就看到了雖然很淺淡但是仔細看已然可以發現的那道印痕,就像是一直藏在自己心間一樣。

        沙曉鷗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呆坐在床上,目光望向旁邊的辦公桌。

        桌上已經沒有了那旁氏冷霜瓶,這是白菱一直在用的護膚品,衣帽架上也只有自己一件淡藍色的襯衣形單影隻的掛在上面,伊人氣息猶存,但卻早已人去樓空。

        牆上還掛著一張即便是現在看起來也很驚豔的電影海報,美國電影《沉默的羔羊》海報。

        這是一個同學的親戚從香港帶進來的,據說是從美國還是澳洲帶回來的,看著朱迪福斯特那張用骷髏飛蛾遮住的櫻唇,帶來的驚悚感覺讓沙曉鷗的頭腦頓時又清醒了幾分。

        《沉默的羔羊》記憶中都是好幾年後沙曉鷗都當了鎮黨委副書記之後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看了盜版的vcd碟片,給他的印像很深。

        而這個時候之所以貼在屋裡,大概也是有點兒小資的虛榮心吧,無論是自己,還是白菱好像都有點兒這個意思。

        現在?那也就是說自己好想回到了從前?

        下意識的舉起手來,看著自己這雙肌肉飽滿充滿力量的雙手,這怎麼可能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男人的雙手?

        還有這扁平而且充滿雄性氣息的腹部,和那個贅肉滿腹腰圍突破三尺一的身軀怎麼可能聯繫起來?

        還有這樣式古老的白棉布四角短褲,這是母親替自己做的,比起那種商店裡賣的廉價三角褲實在要舒服太多。

        可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怎麼會變成這樣了?

        這肯定是一場夢,沒有任何可能會變成這樣,哪怕無數小說和電視都在演繹著種種可能,看得人如痴如醉,但要發生在自己身上,沙曉鷗卻有些不能接受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沙曉鷗站起身來,邁著有些虛浮的腳步走到窗旁,他甚至有些不敢向外看,他怕看到的一切自己無法接受。

        撲面而來的清風讓本來還有些懵懂的頭腦清醒了不少,就像是宿醉之後被風一吹,沙曉鷗的思維也一下子靈動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31 20:05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二節平生我自知

        窗外略顯雜亂的台地上,雜草叢生。

        爬山虎爬滿了紅磚牆,院內的三株香榧樹,年成起碼是二十年以上了,還有幾株桂樹,樹枝甚至都伸出了紅磚圍牆外去了。

        沒錯,一切就像是二十多年前一樣。

        沙曉鷗很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住在縣政府後邊的小樓裡時,這幾株樹陪伴了自己半年多時間。

        樹影婆娑,枝葉搖曳,尤其是在初夏的夜裡,總能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連續不斷的深呼吸,沙曉鷗努力想要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斷念叨著既來之則安之,要理性冷靜的面對這一切。

        無論是自己做了一場橫亙二十多年歷史的夢醒來,還是真正如同某些小說電視那樣的重生了,總而言之,自己都得要面對這個現實。

        一切好像都回歸到了原點,但沙曉鷗還吃不準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和時間節點。

        記憶中,自己好像在和白菱分手後白菱就搬走了所有她的東西,老式辦公桌上的旁氏冷霜瓶和平常掛在衣帽架上的一件米色的風衣也不在了,說明白菱已經搬離了。

        自己和白菱分手時間是1991年6月14日,星期五,端午節的前兩天。

        沙曉鷗記得很清楚,第三天,也就是星期天端午節,白菱搬走了所有東西。

        那時候還沒有雙休日,只休星期天。

        而一個星期後,也就是6月21日,端午節的前一天,自己跟隨了不到五個月的領導,銀台縣委副書記、縣長曹英泰辭去了縣長職務,調回了市委辦擔任副主任,括弧副廳級。

        這看上去算是一次平級調動,當然個中滋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同樣,又是一個星期後,6月28日,縣委常委會決定自己調到西水鎮工作。

        兩天後,也就是7月1日,黨的七十誕辰,自己從縣府辦調到了西水鎮工作。

        沒有任何理由,如果一定要找理由,大概就是自己服務的領導失勢了。

        兩個星期,絕對是自己一生中的黑色兩星期,自己遭遇了感情和事業雙潰敗,也算是自己一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期。

        沙曉鷗印像中,自己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徹底染上菸癮,而之前,自己不過是偶爾裝逼式的抽抽菸罷了。

        一連串的回憶如同捅破了那層朦朧的紗紙,一下子變得透亮清晰起來。

        自己的仕途似乎也就是從西水鎮開始的。

        那今天是什麼日子?

        記憶中,當自己調到西水鎮的第二天,縣機關事務辦就收回了這間記憶了自己大學畢業後最美好一年光陰的單身宿舍,自己也再沒有回過這裡,一直到五年後這棟木結構小樓因為消防不過關而被拆毀。

        腦海中的記憶有些混亂,但是能在這個時候昏睡不起,似乎應該是曹英泰調離了自己才可能有這種清閒時光。

        算一算,今天應該是自己曹英泰離開而自己尚未到西水之間這個星期的某一天。

        他有印象,當時縣府辦朱主任給了自己一個星期假,而到了星期六,自己的調令也就來了,星期一就到西水報到。

        「曉鷗,曉鷗!你在麼?」

        走廊裡傳來熟悉而又陌生的喊聲。

        說熟悉,那是因為沙曉鷗對對方太熟悉了。

        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後來高考時,自己考上了漢川大學,而汪劍鳴發揮不太好,考上了漢川師範大學,甚至在畢業後又同時分到了縣裡。

        說陌生,是因為這樣年輕爽朗的聲音已經二十多年沒聽到了,準確的說這是二十多年前汪劍鳴的聲音。

        「哎,在!」沙曉鷗來不及多想,連忙應答道。

        從床上彈起來,沙曉鷗忙不迭的穿上褲子,走到窗戶邊上,將襯衣取下來穿上,門外已經傳來敲門聲。

        拉開門,一張年輕的國字臉出現在自己面前,濃眉俊目,鼻樑高聳,頗有英武之氣,和年輕時候的朱時茂有幾分相似,是汪劍鳴。

        對汪劍鳴,沙曉鷗的心態是無比複雜的,幾十年的仕途生涯中,前十多年,這個老同學一直和自己糾纏不清。

        當自己落魄時,他似乎也不吝幫自己一把,自己和他的關係就會變得密切起來,但當自己仕途向好時,他卻和自己的關係變得陌生甚至惡劣起來,連沙曉鷗都不明白怎麼會這樣。

        印象最深的就是當自己從西水鎮副鎮長升任副書記時,已經是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的汪劍鳴是幫了自己一把的,但是當自己從盛橋鎮黨高官升任副縣長時,已經是縣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汪劍鳴卻是刻意為難了一番自己。

        尤其是在市委組織部來考察自己時,他很是給自己找了不少麻煩,這也是市委組織部一個朋友後來告訴自己的。

        但當自己在副縣長與縣委常委、宣傳部長以及政法高官之間來回徘徊時,突然進入加速超車的汪劍鳴又從常務副部長到組織部長再到縣委副書記時,他和自己的關係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之前那種親密的境地。

        這個時候沙曉鷗才算是悟出味兒來,自己和汪劍鳴的關係要想保持密切,只能建立在他的職位必須要高於自己的前提下。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類行為心理學中的一種,朋友失敗了,我難過,朋友成功了,我更難過,或者說你若碰壁,那便一切安好。

        「你怎麼一回事兒,這幾天都看不到人影?」汪劍鳴的臉上一副恨其不爭的表情,埋怨著沙曉鷗。

        國字臉頭上梳理著很精細的三七分頭,也沒有那種刻意的頭油或者摩絲,看上去多了幾分清爽自然,汪劍鳴一直很注重儀表著裝,沙曉鷗知道這方面對方比自己強太多了。

        「朱主任給我放了幾天假,我覺得也該休息休息了。」沙曉鷗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態,不得不下意識的順著自己的思緒說。

        「讓你放假你就放假?」汪劍鳴毫不客氣的道:「你不知道這幾天很關鍵麼?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渾啊?」

        「怎麼了,劍鳴?」沙曉鷗努力讓自己的笑容變得自然一些,把汪劍鳴讓進房間裡。

        「白菱真的和你分手了?」汪劍鳴來過這裡很多次了,看了一眼房間的情況,問道。

        在汪劍鳴眼中沙曉鷗實在太走運了,居然把財院最美麗的一枝花給泡到手,一分回縣裡,居然就被縣長選去當秘書,這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

        但這人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現在終於該沙曉鷗走霉運了。

        「呃,算是吧。」沙曉鷗心裡湧起一陣苦澀。

        哪怕明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切都會改變,但只要回想起白菱離開自己,他心裡深處的那一份傷疤仍然會抽痛。

        面對任何人,在任何時候,沙曉鷗都不想再提這個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 22:26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三節歷史性的分叉?

        「唉,我說曉鷗,你這是怎麼回事兒啊?你們才多久?」

        汪劍鳴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的關心模樣,看得沙曉鷗心中也是一陣膩歪。

        這傢伙只要蹬著鼻子就得要上臉了,只是這種情形下,沙曉鷗也不好多說,只好敷衍著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

        「算了,我不說了,我知道你也不好受,但你也得把正事兒放在心上啊,這是啥時候了,你還在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汪劍鳴替沙曉鷗著急的模樣,如果是換了以前的沙曉鷗,也許就真的要感動莫名了,但現在……。

        「劍鳴,怎麼了,我就這兩天不舒服,C縣長不是走了麼?我給主任請了假,休息兩天。」沙曉鷗一邊招呼汪劍鳴入座,一邊把擺在辦公桌邊上的毛帶塞進抽屜裡。

        那是他和白菱之間見不得人的私密「福利」。

        這年頭弄點兒這個也不容易,沒啥RBAV,都是從香港走私進來不知道翻錄過多少遍的東西了,但是一樣讓年輕人如痴如狂,害人匪淺啊。

        「請幾天假?都火燒眉毛了,你不知道?為什麼不露面,也不去找領導?你不知D縣裡馬上就要研究人事調動麼?」汪劍鳴目光裡多了幾分複雜,「聽說明天上午縣裡就要K縣委常委會,剛才書記碰頭會都已經過了。」

        沙曉鷗心中一震,自己還琢磨著要去掙扎一下呢,這麼快?那也就是說今天已經是星期五了?

        「讓我去哪兒?」雖然竭力想要讓自己保持鎮靜,但有些變調的聲音還是暴露了沙曉鷗的心情。

        其實沙曉鷗並不太排斥去西水鎮,畢竟那裡有自己的伯樂,自己的仕途也起於那裡。

        「現在還不清楚,但可能會是南渡吧。」

        汪劍鳴有些猶豫的表情中略帶一絲說不出味道,這個時候的汪劍鳴還不是二十多年後那個老謀深算的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心中所想要想完全掩蓋住,還有些難以做到。

        汪劍鳴在縣委組織部辦公室裡工作,雖然和自己一樣只是一個新嫩,但畢竟在部裡邊,人來人往,各種會議和文件都要過手,消息就要靈通許多。

        而且汪劍鳴的姨父聞一震就是縣委副書記。

        這層關係可不簡單。

        「南渡鎮?!」沙曉鷗一時間蒙了。

        怎麼會是南渡鎮?

        不是西水鎮麼?

        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世界亂套了!

        和自己記憶中的一切似乎開始發生偏差了,自己才進入狀態,怎麼故事就開始走偏了,這可如何是好?

        一直到汪劍鳴離開了好一陣,沙曉鷗仍然沒有從懵懂中清醒過來。

        該怎麼辦?

        去西水,自己有大略的記憶,沙曉鷗有把握能夠複製前世的前程,甚至會更快,但是去南渡,自己該怎麼辦?

        要說南渡與西水相比條件差不多,都離城不遠,西水在西郊,南渡在南郊,但是關鍵在於自己去南渡沒有任何可藉鑑的歷史記憶,這不利於自己盡快進入狀態。

        而且他有印象,南渡鎮黨高官郭業山好像是個只唯上不唯實的傢伙,喜歡誇誇其談,口才倒是極佳,但是若要論實際工作,那就上不得檯面了。

        要在他手底下幹活兒,也許那就得扭曲本心了,這是沙曉鷗不願意的。

        在西口,現在西水鎮黨高官桑前衛前世就是自己的伯樂。

        此人工作作風硬朗,講求實效,自己到西口之後,就一直對自己很欣賞,而且一年後桑前衛就要出R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自己就是在他的照拂下才能迅速成長起來。

        桑前衛在仕途上一樣也是順風順水,只用了六年時間就從從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幹到了縣長一職,而自己也在他升R縣長時,成功擔任副鎮長,成為整個銀台縣最年輕的副鎮長。

        現在自己去了南渡鎮,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麼?

        一時間沙曉鷗心亂如麻。

        書記碰頭會已經過會了,雖然書記碰頭會不是定板,還需要過縣委常委會,但如果沒有其他意外,書記碰頭會很難被推翻,這也就意味著此事已經基本定板了,無法改變了,哪怕再去找領導也無濟於事。

        再說了,現在自己粉嫩雛兒一個,找誰?

        自己原來的老闆曹清泰來銀台擔R縣長也不到一年時間,可以說地皮都還沒有來得及踩熱就被走人了

        自己這大半年也有些迷迷糊糊,沉迷在追求白菱得手的甜蜜中,忽略了其他一切,包括自己的工作,甚至連縣委辦H縣府辦的兩位主任的關係都顯得很疏淡。

        這一點沙曉鷗印象極深,印像中當年自己在縣委辦給曹清泰當秘書那半年幾乎就是渾渾噩噩的過了,甚至連曹清泰都對自己這個秘書不太滿意。

        多年之後沙曉鷗在仕途上有所寸進之後也就琢磨過,換了自己是領導,也不會選這樣的秘書,如果當年曹清泰沒有離開的話,恐怕到年底也要換掉自己這個秘書。

        坐在床上呆呆的出了一會兒神,一直到肚子咕咕叫起來,沙曉鷗才反應過來,這已經是大中午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沙曉鷗站起身來,走到了門後,一面方形的鏡子還掛著。

        這也是白菱留下的東西,每一樣都能勾起沙曉鷗的無限回憶,哪怕隔了二十多年,一旦入目,便清晰如新。

        呆呆的站在方鏡面前,看著鏡面中這具堪稱清新俊朗的面孔,說一句小鮮肉絕對不為過。

        只可惜歲月這把殺豬刀,足以把任何鮮肉都變成臘肉,無論你如何想要保鮮,也不過就是直接晾曬在外的老臘肉、山臘肉與經過包裝加工的精緻醃肉的區別罷了。

        忍不住用雙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自己的兩頰,使勁兒,有點兒疼,然後齜牙咧嘴,皺眉瞪眼,沒錯,就是這張臉,歷久彌新,說錯了,溫故而知新。

        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語言就像是二十多年後網絡上各種形形色色似是而非的無厘頭言語一樣,從腦海中鑽出來,沙曉鷗一時間痴了。

        「篤篤!」敲門聲將沙曉鷗從魂遊天外中驚醒過來,「誰?」

        「我。」門外的聲音清冽爽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 22:27
第一卷 金風未動蟬先覺 第四節 白菱

        PS:都說主角名字不妥,那就改個偉光正的名字吧,沙正陽!只要不是沙瑞金就行,呵呵。

        「C縣長不是才來一年不到麼?怎麼就會突然調走?」白菱心思重新回到主題上。

        蘇阿姨在電話裡說正陽的領導調走了,又好像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可正陽的工作卻被擱下了,總而言之不太如意,正陽情緒也受到了很大影響,所以再三懇求她來看看他。

        蘇阿姨對自己一直很好,白菱也知道對方一直希望自己做他家的兒媳婦,她一度也有些心動。

        但是很快隨著自己參加工作,視野開闊,感受到自己周圍環境的這一切,白菱就知道自己恐怕距離蘇阿姨的願望越來越遠,她內心很是愧疚,但是卻無法欺瞞自己。

        男朋友對自己的貪戀痴纏,從最初的竊喜得意,到慢慢的無可奈何,最後變成了厭倦,不是對感情的厭倦,而是對這樣生活的厭倦。

        因為她不想這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她渴望更一份更精彩的生活,可正陽卻對現在的情形甘之如飴,根本不想改變。

        「一言難盡。」原因沙正陽自然是知道的,但也的確一言難盡,起碼和白菱幾句話說不清楚,「C縣長回市裡也好,也許下一次他會有更好的發展前途呢。」

        「可是你怎麼辦?」白菱沒好氣的白了前男友一眼,「這樣不明不白的把你丟下,怎麼沒說把你帶到市裡去?這樣的領導,以後誰還願意給他當秘書?」

        白菱其實也知道前男友的領導並不是很滿意前男友,但這個時候卻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再怎麼說前男友也是為曹清泰服務了半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按照慣例也該有個交代。

        哪怕不安排什麼職務,起碼也要把正陽的去路安排好才對,但從蘇阿姨以及現在正陽的表情來看,曹清泰顯然在這件事情上沒有處理好。

        想想也是,沙正陽這樣半途被下車,前景可想而知,而且白菱也從沙正陽的話語裡聽得出來,他服務的領導這一次回市裡肯定不會是提拔重用,否則沙正陽也不會用一言難盡來遮掩了。

        「怎麼,就對我這麼沒信心?離了張屠戶,就只能吃帶毛豬?」沙正陽沉靜的笑了笑,「放心吧,白菱,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一個月兩百塊的工資不會少我一分的,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事情。」

        白菱的目光落在了沙正陽臉上。

        相戀經年,她自認為對自己這個前男友的瞭解還是比較深的。

        他應該不算是一個特別剛毅和堅韌的男孩子,但他的聰穎機敏,還有輕鬆幽默,給她這幾年裡帶來了很多快樂。

        學校中無憂無慮的生活就像流淌在溪流中的落花,點點滴滴,餘香裊繞,盈盈入目。

        只是這種本來非常美好的一面在進入社會之後就顯得有些黯然失色和不合時宜了。

        他顧家,過於沉浸在感情中,對工作沒有過高的追求,有給領導當秘書這樣好的機遇,都很難抓住。

        以白菱的判斷,他的秘書生涯也許持續不了太久,沒有哪個領導會欣賞喜歡一個因為不求上進的性格進而也就顯得有些庸庸碌碌的秘書,更不用說這個秘書的還過於戀家。

        白菱提醒過他許多次了,到後來他只用一句話就讓白菱無言以對,難道人生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過得更單純美好一些麼?

        這句話的確很強大,至少沙正陽後來都是這麼覺得的,他說這話時也是發自肺腑,只是發自肺腑卻未必能贏得同感。

        以至於後來白菱離開,沙正陽問她為什麼要離開時,白菱的回答是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

        嗯,當然只是類似於這個意思,這話是後來網上某個辭職女性震動網絡上一干為生計所困的男男女女們交給人事主管的辭職報告上寫的。

        白菱的原話是她希望自己的生活更精彩豐富一些,所以她想出去闖一闖,言外之意大概就是不願意被感情和家庭所束縛。

        白菱走了。

        一起吃了一頓飯,就在大門外五十米處的毛氏小飯館,然後走了。

        一樣的菜式,讓沙正陽內心格外傷感。

        每人一個自己喜歡的菜,沙曉鷗點的回鍋肉,白菱的螞蟻上樹,其實就是爛肉粉條,然後一個番茄煎蛋湯,兩個人都喜歡。

        沙正陽付的賬,白菱並沒有推拒什麼。

        走的時候白菱也和沙正陽說,要接她的電話,有什麼事兒別悶著,沙正陽答應了。

        這頓飯吃得超乎尋常的簡單,沒有纏綿,沒有不捨,也沒有感傷,無論是白菱還是沙正陽自己都覺得有些訝異。

        沙正陽感覺得到白菱對自己的冷靜默然表現出來的驚訝,雖然她隱藏得很好,但是熟悉她的沙正陽卻能感覺得到對方有一種說不出驚訝背後隱藏著的些許失落。

        或許是對自己這麼快就從頹喪、迷茫中走出來的一種情緒?

        又或者是對自己這麼快就能放下這段感情的小小不忿?

        再或者兼而有之?

        沙正陽不確定,或許她對自己還有幾分感情,之前只是對自己不求上進的不滿?

        如果說自己對白菱沒有一絲留戀,那當然是假話,沙正陽內心猛然間生出幾分期盼,現在乍然醒悟的自己,也許可以重新贏回這份感情呢?

        沙正陽甚至不確定如果此時白菱願意和自己重歸於好,自己是否能硬下心來拒絕,哪怕明知道白菱和自己的感情已經是過去式,但是他還是無法做到割捨這一切。

        這也許就是自己最大的弱點。

        好在白菱也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她認定的事情,很難輕易回頭,尤其是她認定看準了自己。

        嗯,如果沒有時光倒流,也許自己的確就是如此,但是現在呢?

        一切都變了,那感情呢?

        看著二四圈的小飛達消失在國道上,沙正陽修長的身影在灼熱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孤單清冷。

        當你一個人回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時,你肯定會感到孤單,哪怕這種孤單只是暫時的,但好在這個世界也是你熟悉的,你會很快熟悉它,並為之奮鬥。

        *******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 22:29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五節面對

        在這個盛夏的中午,窗外蟬鳴聒噪,屋內涼風徐徐,沙正陽美美的睡了一覺。

        沒有別的原因,他想要認真判斷一下發生在自己身上這一切的真實性。

        要麼一覺醒來,一切如故,自己仍然還在市委辦的那間辦公室裡,或者被送到了醫院裡,他一直認為自己可能是因為勞累過度而昏倒了。

        要麼一覺醒來,一切如故,不過那是二十六年前的故,一切也許都要重新開始,嗯,或者不是重新開始,而是截然不同,沙正陽還不確定,但他很期待。

        無數虛假與真實的一切似乎都在腦海中翻滾,讓沙正陽就像在坐一輛過山車一般,而過山車周圍不斷變換的圖案畫面卻如同烙印一般真實清晰的烙入他的腦海中。

        1992年,鄧公南巡,《春天的故事》,破三鐵,下海潮,麥當勞進入BJ,SH浦東開發,深圳股市8.10風波,……,當然,還有舉世矚目的十四大;

        93年,「汪辜會談」,兩岸破冰,糧油敞供,經濟過熱,……;

        94年,《縴夫的愛》流行一時,人民幣匯率並軌,分稅制啟動,三峽工程動工,……;

        95年,中國互聯網元年,《大中國》走紅,東方明珠塔傲然屹立於陸家嘴,……

        1998,亞洲金融危機,《第一次親密接觸》流行一時,……

        2008,大地震,BJ奧運會,……2017,十九大召開,……

        如果有誰這個時候踏進這間狹窄的房間裡,可以看見躺在床上的沙正陽此時的面部表情極其豐富。

        從中午一點過到下午三點半,兩個多小時中,沙正陽睡得比任何時候都香,但是夢中的這一切就讓他如痴如醉,如夢如幻。

        最終在某一個場景中定格,一直到發現救護車到來,沙正陽猛然驚醒,坐了起來。

        遊目四顧,冷汗涔涔,沙正陽使勁兒甩了甩頭,目光卻死死的掃視著周圍這一切。

        他想要搞明白一件事情,究竟是自己作了一個內容極其豐富的夢,還是自己真的回到了從前,但他無法確定。

        不管是夢,還是回到了從前,有一點沙正陽還是確定了的,那就是這一切他都要接受。

        面對現實,腳踏實地,這才是根本,至於那夢中場景也好,未來記憶也好,他現在有資格去觸摸麼?

        沒有,所以他得老老實實做人。

        就像那個誰寫的一句話一樣,如果我有一千萬,我就能買一棟房子,我有一千萬嗎,沒有,所以我至今也沒有房子。

        如果把整個太平洋的水倒出來,也澆不熄我對你愛情的火焰,整個太平洋的水能倒得出來嗎?

        不能,所以,我並不愛你。

        這好像是一個叫痞子蔡的台灣作家所寫的網絡小說中的一段話,好像紅極一時,沙正陽覺得挺符合自己現在的情形。

        現在有一千萬,當然就不是買一棟房子了,那是要買一條街的房子了,至於太平洋的水能倒出來,那就是湮沒整個世界了。

        他沒有這個能耐,或者說最起碼的原始積累他都沒有,所以,起碼現在他還得老老實實做人。

        真想做人了,感覺到內褲有些濕漉漉,沙正陽有些無奈,白菱來一趟就匆匆離去,立即就讓自己恢復了「青春」,這太不厚道了。

        擦拭乾淨,換下褲子,這沒洗澡的地方,要麼回家,要麼去公共澡堂。

        坐在床頭上發愣,沙正陽知道自己需要面對現實了。

        他要想清楚,下一步,自己該怎麼辦。

        如果再早幾天就好了,也許自己可以阻止一些事情,比如自己的老闆犯傻。

        不,不是犯傻,準確的說,是老闆太大膽了,不注意場合,說話稍稍有些出格了。

        現在還是1991年,距離那場風波過去才不過兩年時間,國內的政治氛圍還有些凝重兼迷亂。

        這個時候一級領導任何一個表態或者談話,都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自己這位老闆好像就沒意識到這一點。

        兩個多星期前,也就是6月7日,自己的老闆,銀台縣委副書記、縣長曹英泰在縣裡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到了不要把市場經濟等同於資本主義,要把銀台的經濟搞起來,就必須破除思想上的一些僵化觀念,要進一步解放思想,不要老是針對改革開放的性質喋喋不休而在實際行動上止步不前,姓社姓資不是改革開放的特質,發展社會主義經濟更需要改革開放。

        由於這個會議正好邀請了市經委的一位領導參加,這位領導回去之後也是開玩笑的在某個場合說銀台縣的縣長思想觀念非常開放,具有新意。

        很快曹英泰的講話便在市裡邊被傳得沸沸揚揚,然後變味為曹英泰在大會上公然說改革開放不需要問姓社姓資,於是也就有了一個星期後曹英泰被調到市委辦擔任副主任,保留副廳級。

        沙正陽有印象,關於改革開放需不需要問姓社姓資這個問題的討論好像曾經在鄧公南巡之前的《解放日報》上有過報導,而《解放日報》是滬江市委機關報,意義非比尋常。

        這還是沙正陽在十多年後紀念改革開放三十週年之際時各種紀念活動中無意間在一份雜誌中的一篇專題報導中看到過介紹,沒想到自家老闆會在會議上說出自己這樣的觀點,而結果卻變成了這樣。

        不得不說曹清泰的觀念還是很能跟上時代節奏的,但是正因為他太能跟上時代,以至於提前了一步,所以才會引來瞭如此風波。

        曹清泰對自己並不太感冒,或者說不太喜歡,這一點沙正陽很清楚,他同樣清楚這並非曹清泰的原因,而是在於自己。

        自己的懵懵懂懂,自己的少不更事,自己的幼稚衝動,都很不適合秘書這個工作,幾十年後的沙正陽自然知曉,所以曹清泰對現在的自己不感冒是很正常的,若是喜歡或者欣賞,那才是意外了。

        自己身上的種種缺陷和不足,都要在西水鎮工作那幾年之後才慢慢彌補和磨掉,只不過那個時候曹清泰早已經和自己變成了路人。

        半年時間的秘書與服務對象之間的關係,並未在二人之間留下多少值得留念的東西,哪怕日後曹清泰一帆風順,而沙正陽也在仕途上步步為營,沙正陽也從未去找過對方。

        不過這一次,自己還是放任這一切麼?

        *********
V123210 發表於 2018-2-2 20:16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六節應對

        沙正陽記憶中很清楚,明年鄧公南巡之後,像曹清泰這樣的思想開放銳意進取的少壯派幹部就會迅速被擢拔起來,並安排到重要崗位上去。

        如無意外,明年這個時候,曹清泰就要擔任XH縣縣高官。

        雖然新河比銀台要小不少,經濟也不如銀台,但那畢竟是一把手。

        而且也正是有了新河這個平台,曹清泰的仕途就走上了快車道。

        三年時間不到,他就升任市政府秘書長,甚至只在市政府秘書長位置上呆了不到半年,就在換屆選舉上被選為漢都市副市長。

        1998年嘉州市直轄,曹清泰又趕上了機遇,擔任了嘉州市市長助理,直接小步快跑為副省級幹部。

        2002年,曹清泰從嘉州市副市長身份轉任漢河省委常委、常務高官,兩年後升任省委副書記兼漢都市高官。

        2009年,曹清泰調任交通部擔任副部長,並在這個職位上退了下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不應當再想以前那樣,而曹清泰完全可以成為自己政治仕途上的一個引路人,他比桑前衛更有影響力。

        問題是曹清泰調任市委辦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而自己則馬上面臨被發配的問題。

        曹清泰的問題還不是最緊迫的,自己需要考慮和麵對的是如何來處理自己的前途危機。

        多了幾十年的仕途記憶,哪怕自己前世中最後也只混到一個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副主任的職位,但是那更多的是自己中途走了許多彎路,也犯了不少錯誤,錯過了不少機會。

        而現在對於自己來說,這一切都不應該是問題了,起碼經驗會讓自己少犯許多錯誤。

        慢慢沉下心來的沙正陽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

        自己未來該幹什麼?

        他現在還不確定。

        現在只能說依靠著慣性,沙正陽覺得自己似乎還要繼續在體制內走下去。

        貿貿然覺得自己有了這麼幾十年記憶,就可以在商界大殺四方,追趕馬雲,碾壓馬化騰,超越王健林,拳打李嘉誠,腳踢許家印?

        當然,這個時代還沒有那幾位,李嘉誠倒是發達了,內陸的還有誰?

        希望集團的劉永好,還是泛海集團的盧志強,亦或是南德集團的牟其中?

        但無論如何,有這樣的想法,都顯得有些荒謬了。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那幾位主兒也不是靠運氣或者遠見卓識就能走到那個位置的。

        那是無數的心血努力外加艱苦卓絕的拚搏,還有無數俊彥人傑在背後支持,以及大氣運的加持,才能讓他們走到那一步。

        在他們的王座之下,無數人充當了墊腳石,只不過人人都看到了無比光鮮的一面,卻無視了那數以千萬計黯然落幕慘淡退場的失敗者。

        誰還記得VCD影碟機創始人姜萬勐?

        誰還記得曾拿下央視標王風雲一時的姬長孔和胡志標?

        還有開創中國互聯網新紀元的瀛海威張樹新?

        還有那被一度被稱為互聯網教父的王志東。

        在成王敗寇的時代,大家都只看到了二馬李丁張,誰還記得當年第一屆西湖論劍時新浪CEO王志東的風光?

        浪淘盡風流人物,這大浪真的襲來,沙正陽不認為自己就能留在沙灘上。

        人貴有自知之明,所以還是先老老實實幹好自己最擅長的事情,積蓄實力為上。

        時代不同,這個時候既不是房地產為王,也還沒有鋼鐵大亨,更不存在什麼互聯網+、雲計算、大數據、人工智能和區塊鏈,自個兒好好掂量掂量吧。

        所以目光還得要匯聚到眼下,嗯,就是自己下一步的去向。

        當然,有了幾十年的前世記憶,如果說仍然是亦步亦趨,一步三回頭,那也未免太窩囊了一些,但沙正陽還是希望自己走得穩一些。

        曹清泰的去留,或者說自己被發配到西水還是南渡,沙正陽不覺得這會對現在的自己產生多大困擾了。

        他對克服這方面的困難還是有點兒信心的,只是時間長短,耗費心思多少而已。

        不過在沙正陽看來,能夠節約一些時間,少走一些彎路,儘早提升自己的實力,當然更好。

        所以他需要好好琢磨琢磨,怎麼來解決眼下最迫切的前途「危機」,嗯,姑且叫它「危機」吧。

        自己目前想要留在縣府辦的可能性不大,不完全是曹清泰「出事」的緣故,也和自己這半年來的表現有很大關係。

        曹清泰「出事」,不可避免的會讓人避而遠之,加上他本人又是市裡下來的,時間很短,本身在縣裡就沒有多少根基,所以影響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自己這半年給曹清泰擔任秘書期間,表現不盡人意,不但曹清泰對自己的印像不是很好,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自己沒有處理好與縣府辦主任朱偉忠的關係。

        所以自己離K縣府辦下鄉鎮就是不可避免的結果了。

        對於自己來說,按照原來的歷史軌跡到西水無疑是最好的了。

        他對桑前衛很瞭解,他有這個自信能用比前世更短的時間來贏得桑前衛更高的信任度。

        那麼當桑前衛擔R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之後,自己要麼就能調回縣裡,要麼就能在更短時間裡在西口走上領導崗位。

        那麼怎麼才能實現這個意圖?

        沙正陽的思維開始急速運轉起來。

        汪劍鳴應該沒有騙自己。

        他的姑父聞一震是縣委副書記,雖然只是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但聞一震也算是銀台縣委裡的資深常委了,曾經擔任過宣傳部長,所以從汪劍鳴嘴裡傳來的消息應該是可靠的。

        具體什麼原因導致本該去西口的自己又要去南渡了,沙正陽也不得而知。

        蝴蝶翅膀煽動的變化也許無處不在,這種小變化更是不在話下吧。

        可這種小變化對於自己的未來卻會產生太多不可預測的變化了,哪怕有這份自信能應對這些變化,沙正陽還是不願意。

        沒誰願意去面對太多不可知的未來,這意味著自己需要更多的時間去熟悉去適應,能省點時間哪點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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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順帶解釋一下,九十年代初,副省級城市下轄區為副廳級,下轄縣為正處級,但主要領導一般高配副廳,即所謂按副廳級別幹部管理,尤其是人口大縣和工業強縣大多高配,書記居多,但部分縣長也會考慮高配,其原因也會有多種,比如資歷較深,下掛鍛鍊,預提拔期等等,不一而終,當然那個時候是十六個副省級城市(含計畫單列市),各地實際操作情況也因人因地因時因事各有不同,何況那個時代製度尚不健全,人為因素較多,大家不必太較真。
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21:06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七節籌謀

        從大學畢業能分到縣府辦,能給縣長曹英泰當秘書,沙正陽知道不是自己本事有多大,也不是誰慧眼識珠,而是有人使了勁兒。

        縣人大副主任高進忠是原來的縣委政法高官,和自己父親是都是銀台縣西水鎮人,還是小學同學,而且是同桌,關係一直不錯。

        雖然父親只是縣飲食服務公司的一個廚師,但是兩家關係一直不錯,逢年過節也在走動。

        所以才有自己大學分配回來之後,父親去找了高進忠,自己也才進了縣府辦,也才使得自己有機會給曹英泰擔任秘書。

        問題是高進忠去年年底就年齡到點,到了人大擔任副主任,也就是說已經從決策層退了下來。

        縣委常委會他說不上話不說,現在他就算是願意幫自己的忙,再去找人,恐怕也有難度了。

        人走茶涼,世態炎涼,這個道理已經有了幾十年宦海經歷記憶的沙曉鷗太明白了。

        那現在該怎麼辦?

        就這樣放棄,任憑宰割?

        如果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沙正陽,也許就真的這麼算了,但實現在已經多了幾十年記憶的沙正陽,當然不會就這麼作罷。

        這不是他沙正陽的風格,嗯,是二十多年後的做人準則。

        站起身來,來回踱步,沙正陽手指下意識的在頜下撫摸著,這是他十多年後擔任副縣長之後才養成的習慣,現在提前了。

        按照常理,書記碰頭會上定下來的意見,在縣委常委會上被推翻和改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無他,縣委常委十三人,就有五個有資格參加書記碰頭會的。

        除了書記賀仲業,副書記、縣長曹英泰外,還有縣委副書記賈國英、聞一震、齊雲山。

        其中賈國英是分管黨務組工和精神文明,聞一震分管經濟工作,而齊雲山則是副書記兼任了紀高官。

        由於曹清泰的辭職調離,現在市裡尚未明確誰來接任,書記碰頭會就只有四人參加。

        而縣委常委會也只有十人,但在書記碰頭會召開商議人事時,一般說來縣委組織部長都會參加,縣委辦主任也會列席記錄。

        也就是說,這基本上意味著有六名縣委常委已經提前認可了這一決定。

        現有十名常委中,除了這六人外,像常務副縣長、縣委政法高官、宣傳部長、城關鎮黨高官就算是全部反對,也沒有意義。

        更何況,這些常委們怎麼可能會在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上去和書記、副書記們過意不去?

        不過沙正陽覺得關於自己的事情有一些不同。

        一來,自己去南渡還是西水,都是下鄉鎮。

        對於書記副書記H縣委常委們來說,只是確定了自己要下鄉鎮,至於去南渡還是西水,恐怕也就是縣委組織部根據各鄉鎮的編制和工作需要的一個建議罷了,並不影響下鄉鎮的這一本身意義。

        二來,如果鄉鎮中有那位書記鄉鎮長主動向某位書記和或者常委提出來要自己,也許在常委會上一個微調也說不定。

        這一點沙正陽覺得可能性很大,畢竟這樣一個微調變化實在不足為道,沒誰會在意,除非有人特別針對自己。

        但現在桑前衛與自己根本就不熟,自己也不可能去毛遂自薦希望桑前衛把自己要到西水去,那隻會桑前衛對自己觀感更差。

        自己雖然擔任了曹清泰秘書有小半年時間了,但是這個時候沙正陽才發現自己這半年的表現是多麼的拙劣,幾乎沒有H縣裡這個圈子中建立起像樣的關係,更不用提人脈了。

        沉下心來,沙正陽慢慢梳理著自己的思緒。

        雖然時間很緊迫,但是自己卻不能亂了分寸,退一萬步說,就算是去了南渡,也不是天塌了,沒什麼大不了。

        思考了一陣,沙正陽覺得自己能接觸到,且能對明天常委會發揮影響力的人目前有三個人。

        一個是曹清泰。

        雖然曹清泰對自己印像不是很好,但是畢竟自己跟了他小半年,沒功勞也有苦勞,若是自己找上門去,他多半還是願意幫這個忙的。

        曹清泰雖然來銀台時間很短,但是他是市裡下來的,而且曹清TH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趙嵩的關係不錯。

        請曹清泰和趙嵩說一說,應該不是難事。

        畢竟對於曹清泰來說,這也就是一個電話的事情。

        第二個是聞一震。

        聞一震是汪劍鳴的姑父,自己和汪劍鳴現在關係還不錯,如果找汪劍鳴幫忙,去找聞一震說一說,把自己改到西水,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在沙正陽看來,如果沒有其他特殊原因,聞一震應當不會拒絕。

        但沙正陽也知道聞一震不太好說話,好在他有些懼內,汪劍鳴如果找其姑媽來吹枕頭風,也許會有效果。

        問題是汪劍鳴願意幫自己這個忙麼?

        沙正陽考慮了一下,在自己下鄉鎮已成定局,原來留在縣府辦的自己哪怕是和汪劍鳴有一些潛在的競爭關係,也會隨著自己下鄉鎮而消除,他覺得汪劍鳴可能會幫自己這樣一個忙。

        第三個就是高進忠了。

        雖然高進忠現在退二線到人大去了,但是在銀台幾十年,也還是有些人脈。

        如果請他出面去找桑前衛把自己要去,應該能行。

        而桑前衛與縣委常委、組織部長石國鋒關係莫逆,只要能說通桑前衛,石國鋒肯定會賣桑前衛這個人情。

        想到這裡,沙曉鷗心中慢慢穩定下來。

        倒不是對去南渡有多麼懼怕,對西水有多麼渴望,而是西水的一切對自己來說實在太熟悉了。

        在那裡工作了許多年,對桑前衛的作風他也很瞭解熟悉,只要去了西水,他有把握兩三個月內就贏得桑前衛的認可和信任。

        這對於日後自己的發展大有裨益,而且能節約太多時間了。

        既然敲定,那麼就要立即行動起來。

        沙正陽知道留給自己時間不多了,而且這裡邊也還存在許多不確定因素。

        這年頭沒有十多二十年後那麼方便的通訊手段,有時候找不到人也就真的找不到了,還真沒其他辦法。

        ***********
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21:06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八節第一步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雙獅三星,這是畢業後白菱用兩個月工資替自己買的。

        看到這塊表,沙正陽心中就是一陣抽搐,如同剛剛癒合的傷口被挑開,再度出血。

        中午吃飯,無論是沙正陽還是白菱都表現得很冷靜,但是沙正陽知道白菱的冷靜是正常的,而自己的冷靜卻是自己刻意壓抑和克制的結果。

        對於一個和自己有過兩年多感情的女人,他做不到斬情斷愛。

        記憶中自己在西水能丟開一切廢寢忘食的工作,很大程度就是想要用忙碌的工作來麻醉自己。

        即便是那樣,自己第二段感情也是三年後才到來。

        快四點了,不能再耽擱了,他得馬上去一趟市裡邊。

        從銀台到市區18公里,乘客車卻需要大半個小時左右。

        曹英泰在市委辦上班,他這樣貿貿然前去,其實有些唐突孟浪,但是現在他卻顧不得許多了。

        高進忠那邊可以晚上去,曹英泰那邊卻要早點敲定,至於汪劍鳴那邊,他現在就要去說好。

        出了門,撲面而來的幽暗讓沙正陽還有些不太適應。

        這是一棟典型五六十年代的二層樓建築,幽深的巷道式走廊,一道迴旋式樓梯,走廊兩端有窗戶,透著光,但是長長的樓道中間卻顯得很暗。

        老式木質地板踩上去橐橐作響而又有些彈性,讓沙正陽記憶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活躍。

        這幢小樓在文革期間是革委會的領導們專用,但是文革之後,縣裡領導覺得這棟小樓不太適合辦公了,大概是覺得風水不好。

        因為兩名曾經在這裡呆過的造反派頭頭都被抓去勞改了,所以後來的領導有些忌諱,便把這棟小樓閒置一邊了。

        後來一樓被檔案局佔用了,二樓則成為了縣委史志辦的辦公室h縣機關事務局的辦公室和儲藏室了。

        但實際上這棟樓周圍的環境卻相當好,背後是幾株彌足珍貴的香榧樹,還有一片秋日裡飄香的桂樹,對於沙正陽來說,簡直就是意外的福利。

        不是誰都能享受到這樣的單間宿舍的,尤其是在這個年代要想分房都得要論資排輩,而且還得要縣裡有財力來修的情況下。

        大學剛畢業的小青年想分房,那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沙正陽能分到這裡,準確的說是藉到一間房住在這裡,也是因為他擔任了縣長曹英泰的秘書。

        曹英泰就住在縣委縣府大院背後的縣委招待所裡,他這個秘書需要經常與縣長在一起,為了方便起見才給找了這麼一間房臨時住著。

        這對於沙正陽來說簡直就是意外驚喜。

        和白菱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有這麼一間愛巢供二人恩愛,對於沉醉在愛河中的二人來說無疑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喜事,自然是求之不得。

        白菱所在的漢化總廠雖然是省屬大國企,條件很好,但是要想分房,那也是根本沒戲。

        所以這間房九成了熱戀中的人撒歡的天堂,尤其是在夜裡,這棟樓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只可惜這種美好的日子只有半年。

        此情只可待追憶?

        只是此時已惘然。

        沙正陽仍然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去追回那段感情,太刻骨銘心了,哪怕事隔二十多年了,歷久彌新,無法釋懷。

        重回從前,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種種複雜的情緒在沙曉鷗一踏出小樓樓道,步入陽光下之後便迅消失了。

        對於沙正陽來說,現在他需要面對的一切,關於自己未來的一切,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最急迫需要解決的。

        沙正陽住的這棟小樓在縣委縣府大院內的西北角。

        面南背北似乎是每個衙門的常態,任何時代都不例外。

        縣委組織部所在的縣委大樓名義上是大樓,其實就是一幢三層樓的樓房,大概是建於八十年代中期,正好處於縣委縣府大門的左邊。

        而對面就是縣政府大樓,五層樓的大樓起碼要比縣委大一圈,當然裡邊的部門也要多得多。

        在縣委縣府大樓之間是一個巨大的噴泉假山花台,而在花台正對大門處,則是一個「為人民服務」的標語,灰底紅字,鑲刻在石質花台圍欄下。

        以沙正陽現在的眼光來看,就有些不倫不類了。

        組織部在四樓,沙正陽幾乎是用小跑上樓的,很熟悉的找到了汪劍鳴的辦公室。

        「劍鳴!」

        「咦,正陽?」汪劍鳴辦公室裡還有兩個同事,對沙正陽都不陌生,縣長的秘書,而且一米七八的個子,相貌堂堂,重點大學畢業生。

        不得不說沙正陽很招人眼目,同樣也吸引了不少羨慕嫉妒恨。

        看見沙正陽過來,汪劍鳴一愣之後就馬上反應過來,疾步走出來,「有事?走,那邊去。」

        走廊一端是組織部的檔案室,很僻靜,汪劍鳴也意識到沙正陽來找他肯定是有事,而且多半是和上午自己告訴他那個消息有關。

        不過這傢伙現在似乎才醒悟過來,未免有些晚了。

        書記碰頭會定了他必須要下鄉鎮,誰也改不了了。

        和他一起要下鄉鎮的是已經提前報到的另外兩個今年應屆分配三個大專生,還有幾個中專生。

        今年本科生不下鄉鎮,都留在了縣直機關裡,但是沙正陽卻要下鄉。

        似乎也沒有什麼理由,大家心照不宣,朱偉忠對沙正陽很不滿意,在裡邊起了很大作用。

        聽完沙正陽說明來意,汪劍鳴很是意外。

        他知道沙正陽來找他肯定是想通過自己姨父聞一震的關係來走走後門。

        本來已經做好準備拒絕了,因為這事兒沙正陽下鄉的事情已經定了,誰也改變不了。

        沒想到沙正陽居然不是想留在縣裡,而是希望去西水。

        「正陽,你想去西水,呃,不想留縣裡?」汪劍鳴還是有些不能理解。

        「劍鳴,我想留縣裡就能留麼?我現在的情況,……」沙正陽攤攤手,一臉懊悔模樣,「現在就是幡然悔悟也來不及了啊。」

        汪劍鳴也知道以沙正陽的為人處世,這種情形下要留在縣裡,肯定不可能了。

        「那去西水和南渡有區別麼?」汪劍鳴信口問道。

        「我姑不是在西口麼?留在西口也能到她家蹭口飯吃,西口鎮政府伙食團的味道不咋地,我陪c縣長去吃過。」沙正陽嘆了一口氣,「我得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啊。」

        西口與南渡距離縣城都不遠,都屬於城郊結合部,但是再怎麼也有幾公里。

        西口比南渡還要遠一兩公里,騎自行車也得要十多二十分鐘,走路就不用說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2-3 21:07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九節才子

        對於沙正陽的請求,汪劍鳴也有些猶豫。

        沒錯,他和沙正陽是從小學到中學的同學,關係也一直不錯,兩人大學畢業同時分配回來。

        沙正陽是中文系畢業的,到了縣府辦,而自己是政教系畢業的,到了組織部。

        只是對方運氣好,居然被縣長選中,但好運氣也只有半年,現在就走霉運了。

        汪劍鳴也羨慕嫉妒過沙正陽,但現在看見沙正陽可能會被踢下鄉,又覺得有些可惜。

        只不過要讓自己去找自己姑父幫忙說和一下,他也得琢磨琢磨。

        「正陽,這事兒我也不知道行不行,這樣吧,我回去之後找我姨說一說,但你也知道這種事情我和我姨都做不了主,我姨父那人的性格你也知道,所以你也別抱太大希望,……」汪劍鳴丟下了兩口話。

        「我知道,我知道,那劍鳴就謝謝了,下鄉下定了,就想找個稍微方便點兒的地方,好歹西水也是老家啊。」

        沙正陽也知道找汪劍鳴要得個准信不可能,不過總要努力一番,也許在會上多一個人幫腔,沒準兒就能行呢?

        「放心吧,我們倆這麼多年的同學,能幫上忙的肯定得幫啊,哎,你也是,早去幹啥去了?」汪劍鳴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沙正陽也是苦笑,他能說自己是今天才回味重生,開始醒悟過來的麼?

        從縣裡出來,路上仍然是暑氣逼人。

        熾熱毒辣的陽光曬得地面的柏油路燙,有些地段都熔化了,稍不注意踩上去,就得要沾腳。

        沙正陽不得不選那路邊走,免得把涼皮鞋給扯掉了。

        要去市裡,得到南門汽車站去趕車,還有兩三里地。

        公路繞著縣城東邊兒過,要到快到南門時才拐進城,算是縣城南邊一處最熱鬧的所在。

        「正陽!」

        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嗯,格外熟悉,比起二十多年後的聲音沒太大變化。

        沙啞的公鴨嗓,拿聲音本人自己的話來說,典型的磁性菸灰嗓,唱搖滾的天才,就是略微缺了點兒音樂天賦,又沒能趕上時代。

        嗯,老同學,文學才子,現在的聲音有點兒像2oo2年剛出道的阿杜。

        「才子?你在這裡幹啥?」

        峨眉二八圈的自行車,手上一捏車閘,剎在了沙正陽面前。

        泡沫拖鞋,大運動褲頭,一件文化衫,略顯黑的臉膛上,一臉青春痘,全身上下都洋溢著一股子不耐煩的躁動氣息。

        「你堂堂縣長秘書,咋混得這麼矬?三十四度大太陽,你還走路?」

        「少他麼廢話,去哪兒?搭我一截,把我甩到南門汽車站去,趕緊!我趕時間!」看見面前這傢伙乾瘦的身體,沙正陽的自信心都要強不少,「你下午沒課?」

        「狗屁課!這都要高考了,誰還上體育課?」

        乾瘦如狗的傢伙是沙正陽的高中同學,關係一直很好,馮子材。

        和守鎮南關的抗法老將一個名字,一頭長凌亂,看上去就像是六七十年代的盲流一般。

        「你去南門汽車站幹啥?」

        「趕緊,我要去市裡辦事。」沙正陽也懶得和這傢伙廢話,一屁股就跳上自行車的後座。

        這傢伙一旦打開話匣子,就別想清靜了,這會兒他也沒有多少心情來和這傢伙聒噪。

        「嗨,你都是縣長秘書的人了,改天我還琢磨著你能不能給我們學校校長打個招呼,我也沒有犯什麼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錯,能不能給個機會,還是讓我去教我的專業?」

        把自行車蹬得風快,馮子材一邊嘮叨一邊埋怨:「這一學期就沒幾節課,這高三的體育課,你說誰他麼上?人窩在學校裡,都快全身長黴了。」

        沙正陽有些慚愧。

        前兩月和馮子材一起吃飯的時候,馮子材也說過,只不過可能這傢伙也知道自己沒當兩天秘書,所以也有些吞吞吐吐,沒挑明,只是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都「失業」了。

        自行車輪在曬化的柏油路上碾壓著,出「哧哧」的聲音,馮子材身上傳出來的汗味讓沙正陽有些恍惚。

        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種感覺了?坐同學的自行車,和馮子材這樣肆無忌憚的談笑。

        馮子材罵罵咧咧的說著學校對他的不公,詛咒著縣教育局領導總有一天得進班房,但沙正陽知道這傢伙是咎由自取。

        本來大學都要畢業了,他卻和女朋友在一起寢室裡做事兒的時候被學校督察隊的給逮住了。

        還算是他家裡有點兒關係,他二叔是市文化局的一個處長,只給了個處分,分配回縣裡弄到西郊中學。

        校長也是個「嫉惡如仇」的,直接把他配去教高三班的體育,這一年教下來,把他給鬱悶得。

        坐上自行車後座之後,沙正陽才感覺到屁股下邊還有本東西。

        從壓簧下抽出來一看,封面倒是挺妖豔火爆的,雪米莉的《女情殺》,一個凸點女郎盤腿坐著,看得沙正陽都忍不住嘆息。

        馮子材這個傢伙依然如此。

        從讀大學的時候就知道這傢伙喜歡看各種情色黑道和兇殺類的小說。

        除了那些盜版的倭國西村壽行和大藪春彥的兇殺情色小說外,一本雪米莉的《女帶家》被這傢伙翻得猶如醃菜一般,還專門帶到自己寢室裡拿給自己看。

        這愛好一直持續了多年,從高中到大學,好像就沒變過,也不知道他對這些肥皂書哪來這麼大興趣。

        連他自己都說若是學習有這麼用心,清華北大早考上了。

        「才子,你這愛好真改不了?不是有雜誌說這雪米莉是兩個大男人麼?還這麼感興趣?」沙正陽忍不住調侃對方,「你啥都實驗過了,還對這些書感興趣?」

        「乃公就愛這一口,咋地?」被沙正陽一擠兌,馮子材氣哼哼的道:「也是我沒這本事,人家就靠寫這些書,據說成了百萬富翁,我咋就寫不出來呢?」

        「呵呵,你也想寫?」沙正陽心中微微一動,笑了起來。

        這傢伙,還是那樣,簡直沒變,就是帶把子的口頭禪都要顯示一下自己與眾不同。

        他老家是嘉州那邊的,嘉州人說話佔別人口頭便宜,說老子,他說乃公,顯示自己的文學素養與眾不同,這也簡直沒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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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