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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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黑天魔神,男,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頻道 >  異術超能

【內容簡介】:

  有些人很努力,但永遠無法成為人上人。有些人天生懶惰,但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謝浩然得到了魁星遺物。從此,文昌帝君命格加身,貴不可言。

【其他作品】:《廢土》、《星官賜福》、《丐魔》、《末世狩獵者》、《黑色紀元》、《沖天鬥神》、《罪軍》、《感染體》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9-6-13 21: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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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1-31 22:51
都市偽仙 第一節 黑暗中的殺機

         


    謝浩然覺得應該是地震了。

    房子在搖晃。

    他確定不是床壞了,也不是做噩夢。

    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感覺很糟糕,傾斜的床板朝著左邊塌了下去。整個屋頂都在往下掉,碎裂的天花板上亂七八糟落下了無數雜物。淡青色的蚊帳被碎石撕裂,還好當時謝浩然迷迷糊糊的沒有睜開眼楮,否則肯定會被無數沙子灰塵迷住,徹底喪失視力。

    這幢三層小樓是謝浩然父母留給他的遺產。村里的房子都是這樣,宅基地上蓋自建房很便宜,非專業施工隊肯定不可能像大型建築公司要考慮什麼抗震性結構。只要房子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外觀不錯就行。

    高一的學生都要學地理。昨天上課的時候地理老師還在口沫四濺給謝浩然灌輸著知識︰從亞歐大陸的基本結構來看,滇南省剛好位于活躍地震帶上。所以,我們腳下這座叫做“昭明”的城市發生地震的可能性很大。

    厚厚的棉被減緩了重物墜落的沖擊,謝浩然從蜷縮的角落里略微舒展了一下胳膊。茫然的目光環視四周,到處都是一片漆黑。隱隱暗淡的光線從縫隙里透射進來,模模糊糊可以看到被散碎磚塊砸爛的電視機、從中部斷開的木質衣櫃、還有那張從年幼時一直陪伴著自己,如今卻被折斷鋼筋從側面捅穿,面目全非的棕色書桌。

    巨大的震驚隨著對周圍環境不斷確定逐漸得到了緩解,謝浩然的大腦卻被另外一種隨之產生的成分所佔據。

    那就是恐懼。

    誰來救救我?

    整個城市都地震了嗎?

    他下意識伸手去抓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卻發現櫃子已經被一塊磨盤大小的混凝土碎塊砸得粉碎。原本放置床頭櫃的位置現在變成了半堵牆。謝浩然伸手摸了一把,從粗糙斷裂的牆體表面“撲簌簌”落下了一大把沙子。

    等等,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

    是那些從黑暗縫隙里透進來的光。太亮了,顯然不是太陽發出的自然光線,而是亮度極高的熾光燈。

    就在側面牆壁的位置,傳來了清晰入耳的刨抓聲,其中伴隨著機械的轟鳴。

    謝浩然顧不得自己身上只穿著一條內褲,不顧一切掀開身上破爛骯髒的被子,用雙手朝著外面發出聲音的方向死命挖著,從喉嚨最深處發出聲嘶力竭的尖叫聲。

    “不要,不要挖,里面還有人,我在這兒!”

    拆遷公司半年前就開始與三旗村的村民開始接觸。這家公司還算不錯,給出的拆遷價格很公道。謝浩然對這種事情沒有太多想法,看到村里很多人都簽了拆遷協議,于是他也跟著簽了字。可是按照拆遷計劃表,至少要到下個月才會輪到自己這幢小樓。

    “不要挖,里面有人!”謝浩然不顧一切喊叫著,左手抓起掉在床邊的枕頭,用力按在自己的頭頂。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防護措施。

    希望外面那些人能听到我的聲音。

    估計是外面有人听到了他的喊叫,機器停了下來,謝浩然听到一個年輕男子疑惑地問︰“怎麼回事,我好像听見里面有人在叫?”

    從外面傳進來的聲音非常模糊。听得出來外面有好幾個人,只是這些聲音謝浩然都很陌生。

    “你肯定是听錯了。這房子是空的,怎麼可能有人?”

    “不是,我剛才真的好像听見有聲音。”

    “有個屁的聲音。你挖掘機開起來那麼大的動靜,房子里面就算真有聲音你也不可能听到。”

    “……也對啊!大概是我弄錯了吧!”

    “就是就是,別發愣!趕緊挖啊!”

    謝浩然看到眼前大塊的混凝土碎塊正在移動。那是來自外面挖掘機的強大力量。根本不是什麼地震,而是人為的,說不定就是之前找自己簽訂協議的拆遷公司。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用了。

    謝浩然以他平生能夠發出的音量尖叫著,發瘋一般用雙手撥拉著磚瓦碎石。越來越深重的恐懼死死壓在心頭。不光是聲音,他的心底同時也在發出求救悲鳴。他相信只要外面的人听見就肯定會停下挖掘機,如果有警察在場肯定會制止這一切。只要他們發現我還在這幢屋子里,無論是誰都會救我。

    可是,沒有人來。

    近乎赤裸的身體以最具力量的方式扭動著,沒有穿鞋的兩只腳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尋找著力點。謝浩然的手指用力摳住任何看起來似乎可以逃生的地方。他掀開被砸爛的桌子,拼盡全力想要抬開立櫃。可是壓在這些障礙上面的混凝土碎塊實在太多,已經超出了謝浩然身體力量的極限。

    從外面傳進來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

    “快點兒挖啊!這房子獨門獨戶的,很容易就能推平,又不費事。”

    “你要我跟你說幾遍啊?說是里面沒有人。拆遷協議早就簽了,村里的人現在都是到外面租房子住。上個星期這里就停水停電,鬼才會回來。”

    他們顯然是在交談,只是謝浩然听了覺得頭皮一陣發麻,越來越深重的驚恐導致身體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沒錯,村里很多人的確搬走了。但這其中並不包括謝浩然。

    如果不是貪圖這里離學校近,早起上學方便,他也不會獨自留下來。算算時間再有一個多月就要放假了,謝浩然覺得等到假期再搬也來得及。

    隨著黑色牆壁不斷搖晃,眼前出現了更多的白色光線。這意味著房屋結構已經被破壞,塌落的頂層正被挖掘機推搡著松動。謝浩然抬頭看見好幾根粗大的螺紋鋼垂懸在自己頭頂。黑黝黝的,端口又尖又長,仿佛從不知名怪獸嘴里外凸的獠牙。

    我快死了!

    謝浩然覺得自己隨時可能被龐大的恐懼所壓垮,就像這幢勉強還能維持平衡的破爛樓房,隨時可能轟然倒塌。

    操縱挖掘機的人對此一無所知。幾分鐘,也許只要幾秒鐘,我就會被頭頂上搖搖欲墜重達數噸的散碎混凝土活活壓死。

    外面的人聲越來越嘈雜。似乎有幾十個人,亂哄哄的。機械的引擎轟鳴聲太大了,根本听不清楚他們究竟在說什麼。可是很奇怪,其中有兩個聲音在謝浩然听來清晰可辨。

    一個估計就是操縱挖掘機家伙。

    至于另外一個……謝浩然直到現在也不願意確定對方的身份。

    我得出去,活著離開這個地方。

    長時間沒有喝水導致的干渴,從舌尖表面瞬間蔓延至全身。謝浩然忽然覺得一股極其龐大的力量從胸前涌出,如同海嘯般迅速貫穿全身。他覺得呼吸有些凝滯,腦子里也隨之產生了極其危險的信號。直覺告訴他不能再考慮更多,雙手死死扣住牆壁上的那道縫隙,從身體里發出不似人聲的喊叫,將擋在面前的最後屏障狠狠推開。

    清冷的空氣從外面涌來,血腥味,混雜著村子里那股令人熟悉的糞肥味,毫無阻礙鑽進了謝浩然的鼻孔。他像一只受驚的老鼠從自己的窩里瘋狂躥出,根本顧不上雙腳沒穿鞋子,直接在堅硬銳利的殘牆斷垣上飛奔。

    周圍頓時響起了連聲的驚呼。

    “快看,是小浩,他怎麼沒穿衣服?”

    “不是說房子里沒人了嗎?他怎麼會在里面?”

    “小浩什麼時候進去的?怎麼房子里還有人就開始拆了?”

    強烈的光線刺激著眼球,一股液體瞬間在眼眶里彌漫開來。

    腳被石頭扎破了,生疼。

    周圍到處都是咋咋呼呼的人聲。

    可以看見模模糊糊的挖掘機就停在側面,巨大的金屬挖斗高懸在空中,駕駛室已經空了,一個頭戴安全帽,身穿橘黃色工作服的年輕男子朝著這邊飛奔過來。他幾個箭步攔在謝浩然面前,雙手用力抓住自己肩膀的時候,謝浩然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胳膊正在急劇抽搐著。

    “天啊!你……你怎麼會在房子里面?”

    挖掘機操作者是個謝浩然不認識的陌生男子。

    他被嚇壞了,說話也結結巴巴。

    還好謝浩然及時從小樓里逃了出來。否則的話,操作挖掘機的他絕對要吃人命官司。

    謝浩然用手背抹掉迷住眼楮的灰塵與淚水,朝著男子跑過來的方向望去。

    一個矮矮胖胖的中年婦女正朝著這邊慌慌張張走來。

    她穿著白色印花的薄質上衣,下面是黑色的彈力緊身褲。這種打扮在村里很流行,只是與她四十多歲的年紀並不搭配。尤其是肥厚外腆的肚子,將收腰設計的上衣高高鼓起,兩條粗腿在緊身褲的束縛下顯得很短,有種視覺上的油膩感。

    謝浩然用森冷的目光死死盯住這個女人。

    她是自己的二姨,楊正菊。

    除了挖掘機駕駛員,之前听到的另外一個談話者,就是楊正菊。

    謝浩然記得清清楚楚︰昨天下午放學回家的時候,自己特意去了楊正菊租住的房子一趟,告訴她,自己這段時間都會呆在這邊的老屋,不會離開。
mk2258 發表於 2018-1-31 22:52
都市偽仙 第二節 筆尖

         


    楊正菊長得很普通。圓圓的臉,無論看到誰都會把眼楮彎起來,露出善意的微笑。雖是村婦,卻保養得很不錯,光滑的皮膚上很少看見皺紋,顏色也頗白。

    “小浩……你……你怎麼會在房子里面啊?”

    跌跌撞撞跑過來的楊正菊顯得很是驚恐,她張開雙臂把幾乎渾身赤裸的謝浩然緊緊摟在懷中,仿佛一只拼了性命也要護住崽子不被貓頭鷹叼走的老母雞。她眼眶里泛著淚水,嘴里一直說著對神明感謝的話。

    “感謝老天!還好小浩你從里面跑出來,不然的話,誰會知道你在啊!”

    “還好還好,我家小浩果然是福大命大。”

    話音未落,遠處遭到挖掘機嚴重破壞的小樓終于支撐不住破碎的重量,帶著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在眾目睽睽之下坍塌,揚起一片漫天的煙塵。

    拆房子是一件大事,喜歡看熱鬧的閑人很多。雖然現在還早,也就是清晨五點多的樣子,拆遷現場卻零零散散聚起了十幾個人。大部分是住在附近的三旗村村民,還有幾個是從這里路過的長跑晨練者。

    剛剛發生的最可怕一幕,很快就在紛紛不斷的議論聲中擴散開來。

    “太恐怖了,還好那個孩子機靈,從房子里及時跑出來,不然的話就真是被壓在下面了。”

    “又是拆遷公司搞出來的事情。尼瑪肯定是趁著晚上搞強拆。這幫吃人不吐骨頭的混蛋,他們眼里還有法律嗎?”

    “這年頭良心就是個屁。只要有錢,誰管你那麼多!”

    楊正菊摟的很緊,謝浩然覺得自己快要在她肥胖油膩的懷抱里窒息了。他拼命扭著頭,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來。

    用力攥緊了拳頭,在任何人都看不到手心里,死死捏著一塊長度大約一厘米左右,略微呈三角錐形狀的石頭。

    非常堅硬。尤其是三角形的頂端,有種尖銳的扎手感。

    這是謝浩然上個星期去西山腳下玩耍時撿到的。

    西山是滇南省昭明市著名的旅游區。從山頂至景區最高點“龍門”,在堅硬的懸崖上修築了一條石刻通道。石道乃是元明時期所造,完全是以人力從懸崖峭壁上一錘一鑽慢慢打磨出來。整個隧道呈螺旋形,高度與成年人差不多。在石洞面朝滇池的一側,開著大大小小的窗口,下面就是萬丈深淵,光是看看就覺得心驚動魄。

    在這條石頭隧道的最頂端,有一間精巧的石室。里面供奉著魁星,也就是被道教尊為主宰文章之神的文曲星。

    魁星手中握著筆,仿佛正在書寫錦繡文章。但是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魁星手中的筆尖並非與筆桿渾然一體,而是另外安上去的。

    關于昭明市的西山龍門,一直流傳著這樣的民間傳說。相傳,當年雕鑿整個石道工程的年輕石匠技藝高超。他辛辛苦苦在這里干了十多年,為修造龍門付出了青春與汗水。可是就在最後雕刻魁星手中那支朱筆的時候,卻不慎將筆尖鑿斷,使原本非常完美的一件藝術品留下了缺憾。石匠萬念俱空,于是縱身跳下了龍門。

    經常有人在龍門懸崖下面的那片空地上玩耍。據說運氣好的人可以在那里找到失落的魁星筆尖。

    謝浩然家里的情況不是很好,父親是當年參加過對越自衛還擊戰的老兵,在謝浩然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母親好不容易把他拉扯大,卻落下了一身的病。就在去年冬天,也過世了。

    今年上高一的謝浩然學習成績不是很好,他想要在虛幻縹緲的傳說中踫踫運氣,于是找到了這塊頗為特別的三角錐形黑色石頭。

    謝浩然牢牢記得幾分鐘前自己被困在小樓里的那一幕。

    挖掘機其實已經破壞了樓體結構,樓上的部分早就已經塌了,卻沒有立刻掉落下來。

    謝浩然看得清清楚楚︰當時自己頭頂正上方就空懸著一大塊水泥板,四周斷裂的部分露出彎曲堅硬的鋼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塊沉重的水泥板竟然懸浮在空中,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高高托舉著,一直沒有落下。

    手心被銳利的三角形黑色石塊尖端扎破了,黏糊糊的。盡管謝浩然沒有伸開手掌低頭確認,卻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的手心肯定是被這塊石頭扎破了,流出鮮血。

    是這塊石頭救了我!

    腦子里隨之產生了一個奇怪的聲音︰“吾乃文昌帝君。”

    謝浩然不由得渾身一震,整個身體開始無節奏的顫抖起來。

    文昌帝君……就是魁星。

    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事情明顯顛覆了常識,已經無法用任何科學理論來解釋。謝浩然下意識的想到了傳說。他身體顫抖得幅度越來越大,以至于站在附近的人都能看見。

    “這孩子受驚嚇了。”

    “可能是著涼了。就算現在是夏天,也不該大清早的什麼也不穿就跑出來。趕緊把人帶回家去吧!找件衣裳給他披上。”

    周圍的人七嘴八舌給著各種建議,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楊正菊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她連忙松開胳膊,半擁半摟著謝浩然,連推帶拉帶著他往出租屋的方向走,嘴里忙不迭說著︰“跟二姨回家,有什麼事情咱們以後再說。”

    開挖掘機的那個男人被嚇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足無措。直到旁邊的人提醒,他才猛的反應過來,戰戰兢兢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用顫抖的手點開號碼。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當然要跟自己老板說一聲。

    謝浩然機械地邁動腳步,仿佛傀儡一般跟著楊正菊走。

    他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字。

    腦子里面有兩股無比強烈的思維正在糾纏徘徊。

    第一︰楊正菊想殺了我。

    那台挖掘機雖然涂著拆遷公司的標志,但肯定是楊正菊叫來的。她知道我在小樓里面,想要趁著我睡覺的時候把樓推倒,把我生生活埋。到時候,只要來個死不認賬,把所有責任往拆遷公司身上一推就行。

    第二︰就是那塊從西山龍門下面撿到的黑色三角形石頭,以及之前在自己腦海里出現的那個聲音,吾乃文昌帝君。

    ……

    三旗村的所有村民都選擇了村落附近的一個居民小區作為臨時居所。這些年到處都在搞征地拆遷,新房建的又多又密。誰也不知道一夜之間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這麼多的房地產開發商。詭異的是,很多房子蓋好了根本就賣不掉,價格還高得出奇。就像一個年過半百相貌丑陋根本連看都沒人看的老處女,偏偏還要在相親的時候高調拿喬,傲慢的表示︰我要嫁的男人必須是億萬富翁,貌比潘安,有經天緯地之才。

    村民們租住的居民小區就是這樣的一個空樓盤。因為無人問津,全部都是沒有裝修過的毛坯房,所以租金很便宜。

    楊正菊租的房子在六樓,朝南的那一面臨街。坐在小板凳上,隔著厚厚的玻璃牆,看著腳下那些大小如同香煙盒般來來往往的車輛,謝浩然略微平靜的心,再一次加快了跳動頻率。

    也許是因為剛剛經歷了生死驚嚇,又或者是那塊一直被攥在手心里的三角形黑色石塊,謝浩然忽然發現自己听覺變得特別敏銳,就連楊正菊和她的丈夫馬國昌在廚房里小聲嘀咕,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楊正菊的聲音不再是那麼尖厲,被刻意壓制著,其中夾雜著顯而易見的慍怒︰“那個小雜種運氣實在是太好了。沒想到連這樣都整不死他。說起來,也是開挖掘機的那個家伙太笨,要是他動作麻利點兒,謝浩然那個小雜種根本跑不掉,早就被活活壓死。我算計得好好的,就算人死了也也找到不到咱們頭上。現在,全被搞砸了。”

    馬國昌性情很是暴躁,音量也要比楊正菊更高︰“那現在怎麼辦?下個星期拆遷公司就要開始核對姓名發放補償款。那可是好幾百萬啊!”

    听到這里,謝浩然只覺得心里一緊。雖然是夏天,太陽也已經從地平線上升起,暖烘烘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身上,他還是覺得整個人仿佛如墜冰窟,渾身上下都有一股說不出的可怕寒意。

    原來是這樣。

    欺負沒爹沒媽的孩子,的確是穩賺不賠的好買賣啊!

    謝浩然父親是外來戶,母親這邊除了二姨楊正菊,還有一個大姨楊顯蘭。幾百萬拆遷補償款的好處全部落到一個十七歲孩子身上,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私底下害了紅眼病?

    廚房方向再次傳來馬國昌凶狠低沉的聲音︰“抓緊時間宰了他吧!今天是星期天,下午隨便找個什麼借口把他帶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來上一刀,挖個坑就埋了。”

    楊正菊的聲音森冷無比,陰測測的︰“小浩聰明得很。他恐怕不會老老實實听話跟著你走。這樣好了,家里還有些安定片,我給小浩煮上一碗紅糖雞蛋,就說是給他壓壓驚。只要他睡著了事情就好辦。”

    馬國昌的聲音充滿了疑惑︰“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有心思給他煮紅糖雞蛋?”

    “你這個憨貨!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你以為附近周圍就沒人盯著咱們?你以為把小浩騙出去弄死警察就不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楊正菊聲音里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先把小浩騙回家里來,好吃好喝伺候著。我好歹也是他的二姨,說話也管用。我知道有個土方,整出來的藥水可以讓人喝了以後變成啞巴,你不是還有個遠房親戚在西郊那邊的精神病院里上班嗎?到時候咱們打著“治病”的名義把小浩送過去,反正他說不出話來,再給你那親戚塞點兒錢……哼哼!就算是正常人,也得變成瘋子。到時候,小浩名下的那些拆遷補償款該怎麼用,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mk2258 發表於 2018-1-31 22:55
都市偽仙 第三節 紅糖煮雞蛋

         


    謝浩然一秒鐘也沒有耽誤。趁著楊正菊和馬國昌夫妻倆在廚房里忙碌,他以最快的速度拉開房門,逃了出去。

    開門的動靜很大,馬國昌反應也不慢。只是等到他從廚房里跑出來的時候,謝浩然干瘦的身影已經在樓道走廊里消失,只能听見急促慌亂的腳步聲。

    他租住的房子就在對面那一幢,三樓,距離很近。謝浩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一路狂奔。等到他手忙腳亂用鑰匙打開門鎖,沖進去把門用力關上,反鎖,然後跑到窗前看著外面樓下的時候,馬國昌和楊正菊夫妻倆才跑到樓下的小廣場上,一前一後進了自己這邊的單元門。

    “   !”很快,外面傳來了沉悶急促的敲門聲。

    與之伴隨在一起的,是馬國昌凶狠焦躁的低吼,已經楊正菊明顯是經過刻意修飾,具有極強偽裝欺騙性的聲音。

    “小浩開門,我是你二姨夫。”

    “小浩乖,跟二姨回家吃飯去。二姨知道你學習辛苦,特意給你煮了紅糖雞蛋補補身子。”

    起了暴力殺人念頭的馬國昌顯然沒有什麼耐心,听得出來他是在用拳頭砸門,言語當中也帶上了威脅的意味︰“再不開門老子就用撬棍了,識相的趕緊把門打開。否則我就……”

    後面的話被硬生生壓了下去,估計是楊正菊在旁邊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一陣低聲的悉悉索索過後,再次傳來了楊正菊充滿溫柔,略帶甜糯的聲音。

    “小浩啊!二姨知道你被早上的事情嚇壞了。你二姨夫也是擔心你才那麼說。你爹媽死的早,這邊冷冷清清就你一個人。听話,跟二姨回去,吃紅糖煮雞蛋,好大的一碗呢!”

    “開門啊!有什麼話咱們面對面的說不好嗎?”

    “你這孩子怎麼不听話啊?二姨真的是擔心你。如果你想靜一靜,那就先睡一覺,醒了以後再過來。”

    外面的聲音逐漸變得安靜下來。

    謝浩然站在靠窗的牆邊,一言不發。他斜著身子,盡量保持著與窗框豎線邊緣差不多齊平的位置,默默注視著窗外。很快,他看到了走出單元門的馬國昌與楊正菊。夫妻倆走得很慢,邊走邊商量著什麼,連續好幾次回頭朝著三樓窗戶張望。馬國昌臉上全是惱羞成怒的表情,楊正菊則很是不甘,眼楮里帶有被壓制住的狠毒。

    最後,兩個人慢慢走進了對面那幢大樓黑洞洞的入口。

    一抹冰冷的笑容出現在謝浩然臉上。

    他已經料到會是這種結果————只要自己不開門,給這對狠毒的夫妻倆一百個膽子,他們也絕對不敢以暴力方式破門而入。周圍都是熟識的村民,鬧騰動靜太大,肯定會引起附近的人注意。

    房間里空蕩蕩的,家具很簡單,除了必不可少的一張床,就只有一張很老的黃黑色塑料面皮折疊飯桌,一把漆面斑駁的木頭椅子,一個很大的舊木箱。

    走進盥洗室,擰開水龍頭,雙手捧著冰涼的清水朝臉上潑灑。強烈的刺激從皮膚表面向深層肌肉不斷擴散開來。謝浩然隨手取下旁邊金屬掛架上的毛巾,輕輕擦拭,吸干殘留在臉上和脖子上的水。

    對面牆壁嵌著一塊鏡子,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的模樣。

    一個很普通的年輕人。短短的頭發令人感受到朝氣蓬勃,略微前傾的額頭與高挺鼻梁之間形成凹陷,眼楮很大,也很明亮。只是黑沉沉的眸子深處,比平時多了一些陌生的成分。

    把毛巾浸透,慢慢擦拭著沾滿塵土的赤裸上身。古銅色的皮膚充滿了男子漢的特殊魅力,因為發育和鍛煉雙重因素造就的膨脹胸肌,完美詮釋出力量的真正含義。腹肌線條不是那麼明顯,卻有著足夠清楚的輪廓。

    在無言的沉默中,謝浩然擰緊了水龍頭,可以听到水珠從封閉管口滴落,掉落盥洗池,發出的輕微踫撞。

    我的听力非常敏銳!

    他明明白白感受到,自己身體里多了一些東西。

    那塊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三角形黑色石頭已經不見了。

    可是大腦里,卻多了一本書。

    非常古老的深藍色封面,款式與擺在博物館里公開展示的那些古老線裝書一模一樣。封面上有三個筆力蒼勁的大字。

    《珍渺集》。

    人在專注做著某件事的時候,往往會忘記時間,忘記饑餓。

    窗外的太陽高高升到了頭頂,又從頭頂慢慢滑到了西面。照進屋子的陽光先是無比燦爛,然後就變得如同橘子般溫柔金黃。簡單的家具投影也在光線映照下不斷變換,先短,後長。

    在過去的這段時間里,謝浩然弄明白了不少事情。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叫做“修道者”。

    西山龍門的傳說,是被埋沒已久的真實。絕望之下跳下懸崖的年輕石匠用熱血與執著感動了魁星。文昌帝君在被鑿斷的魁星鼻尖上注入了一道投影。千百年來,傳說故事濃縮凝練,其實就是一個“緣”字。

    有緣者,得之。

    《珍渺集》是一本具有神力的書。文昌帝君只是撰寫了該書開頭,並且用各種珍稀材料制成了書籍本身。至于其中的文字記載,則是通過時間積累,由這本通靈之書自行補充。

    只要得到了黑色三角形石頭的人,就能擁有《珍渺集》。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記載了各種修煉功法、珍靈寶實的所在位置與出處、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秘聞,以及持有者想要知道的各種秘密。

    黑色三角形石頭里蘊含著靈能,對謝浩然這具凡人身軀進行著凝練。這是入門式,也是每一個得到魁星真傳之人享有的福利。

    但,僅限于這一次。

    當最後一抹陽光在地平線上即將消失的時候,謝浩然終于從呆坐了十幾個鐘頭的椅子上站起來,慢慢走到窗前,眼楮里全是感慨。

    我是修道者,最初級的那種。

    以後的路還很長,一切都得依靠自己。

    ……

    清晨,天空中下起了小雨,紛紛揚揚把干燥的地面略微浸濕。空氣剛剛變得清新,雨滴就仿佛被珍稀水資源的環保主義者從源頭上狠狠掐死,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灰色雲層也漸漸裂開,出現了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縫隙,讓鮮紅如血的陽光噴灑直下。

    謝浩然背著書包走出房間的時候,手里握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珍渺集》給他灌輸了大量關于修煉的知識,但天底下所有事情都必須遵守“循序漸進”的規律。傳說中的神仙可以飛天遁地,揮手談笑便可移山填海,殘忍無人性的凶神瘟仙更是輕而易舉就能滅殺全城幾十萬人……所有這些,都是謝浩然必須仰望的最高級存在。他現在只是初窺修途的入門者,如果要說與普通人之間的差異,其實也就是力氣更大些,頭腦思維比以前靈活了許多。

    今天是星期一,學生都要上學。

    馬國昌靠在對面的牆壁上,悶著頭抽煙。腳下散落著五、六個熄滅的煙頭,顯然已經在這里等候了很長一段時間。

    看到謝浩然從房間里出來,滿面陰狠的馬國昌連忙扔掉手里的半截香煙,快步朝前走了幾步,嘴里帶著頗不耐煩卻明顯壓制著怒火的語調︰“小浩,你昨天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直不開門?走,跟我回去,你二姨還在家里等著……”

    話只說到一半,後面部分被馬國昌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謝浩然毫不掩飾亮出了手里的刀。走廊盡頭窗戶外面透射進來一縷橘黃色陽光,不偏不倚照在了刀身側面,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芒,將想要伸手抓住謝浩然肩膀的馬國昌震懾在了原地。

    高中上學時間很早,現在大概是六點半左右。征地拆遷的村民們不用上班,這個時間根本沒人會起來。走廊里很安靜,只有遠處那盞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聲控燈,隨著不間斷響起的聲音在明滅著。

    謝浩然將菜刀斜拎在身前,搖搖頭,平靜地說︰“我要去學校。”

    馬國昌听見一大口唾液正從自己喉嚨里重重吞落下去發出的響動。他後退半步,避開了從菜刀表面反射的刺眼光芒,憤怒與貪婪控制著他蠻橫嚷道︰“上學?別開玩笑了。你看看現在村里還有多少人家的孩子在上學?拆遷補償款這個星期就下來了,多得人家可以拿到上千萬,少得也有幾百萬。這些錢放在銀行里光是利息就能吃一輩子,還上什麼學?”

    謝浩然沒有與他爭辯,聲音很平淡︰“二姨父,你擋著我的路了。”

    這種節奏平緩的語音對馬國昌沒有絲毫的壓制效果。他自己也被多達幾百萬的巨款刺激起了暴虐凶心。沒有讓路,反而朝著側面橫跨了一大步,站在走廊中央,被黑暗陰影籠罩的面孔釋放出猙獰。

    “今天就別去學校了,回頭我給你們老師打個電話幫你請假。現在跟我回家去,你二姨還煮了紅糖雞蛋等著你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1-31 22:55
都市偽仙 第四節 功法名,《文曲》

         


    謝浩然用寧定的目光注視著馬國昌,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擺弄了一下手里的菜刀︰“二姨夫,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砍死你?”

    馬國昌的瞳孔急劇收縮,渾身上下的皮膚驟然繃緊,一股說不出的寒意從心底最深處猛然釋放開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身子也不受控制般搖晃了一下。

    腦子里有一個非常清楚的聲音在吶喊︰這小子肯定知道了我和老婆楊正菊的陰謀……是的,一定是這樣。

    盡管已經有了答案,馬國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去上學,還要帶著菜刀?”

    謝浩然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老師說了,最近不太安全,到處都是搶劫殺人的流竄犯在活動。二姨夫你放心吧!刀子我上課的時候不會拿出來,都擺在書包里。”

    在沉默中對峙了近半分鐘,馬國昌最終選擇了退讓。他側過身子,默默注視著面帶微笑的謝浩然從自己面前走過,視線焦點卻牢牢鎖定了對方手里的那把刀,一秒鐘也不敢移開。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里,馬國昌仿佛被人抽空了力氣,軟塌塌的癱在了沙發上,腦子里充滿了疑問,愣愣地看著茶幾上的水杯說不出話來。

    楊正菊穿著一套棉質睡衣從房間里走出來,打著呵欠,趿著拖鞋,懶洋洋地問︰“事情辦的怎麼樣了?人呢?還是呆在房間里沒出來?”

    馬國昌充滿疑惑,虛弱輕微的聲音,仿佛是從另外一顆遙遠星球是能夠飄過來。

    “小浩……似乎與過去不太一樣了。就像是突然間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謝浩然威脅說要砍死自己的那些話,馬國昌決定當做秘密永遠爛在肚子里。

    因為,那實在太丟臉了。

    ……

    七十二中學是一級完中,也就是囊括了初中部與高中部的那種。教育產業化使公辦中學開始朝著民辦中學的方向堅定不移邁出了腳步。因為每年考取大學的學生數量維持著較高比例,七十二中也在全城範圍內接連開設了十幾所分校。校方甚至把學校名字用在了招生廣告語上︰從普通平凡到成功人士,開啟屬于你自己的七十二變輝煌人生。

    謝浩然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凝神思考著語文試卷上的一道道題目。

    他在《珍渺集》里找到了一種最適合自己修煉的功法————《文曲》。

    簡單來說,就是知識。

    現代社會與古代社會在知識的應用方面區別不大。讀書人的超然地位因為知識普及變得暗淡下來。但“書中自有黃金屋、顏如玉”,“學而優則仕”等名句並非毫無道理,敢闖敢拼就能發財的特殊時代已經過去,縱觀古今,真正掌控權力與財富的人,都必須具有遠超常人的豐富學識。

    《文曲》功法特點鮮明,可以在日常學習中進行修煉。學到的知識越多,越豐富,能力自然就會由弱變強。

    今天是語文模擬考,再有幾天就是期中考試。

    羅文功是高一三班的班主任。一米七的個頭在男人當中只能算是普通,干瘦的體型使得面部顴骨特別突出,黑框眼鏡有些大,牢牢壓住了鼻梁,羅文功必須不斷用手將眼鏡框架推上去,才能阻止這東西從自己臉上滑落。

    他皺著眉,背著雙手在一排排正奮筆疾書的學生當中走過,冰冷且充滿狐疑的目光總是朝著教室後面瞟過去,落在了謝浩然身上。

    他不喜歡謝浩然。

    身為班主任,肯定不會喜歡學習成績差的學生。這幾乎是所有教師的通病。

    全班五十六個學生,謝浩然每次考試的成績雖然不至于排名倒數第一,卻總是在倒數二、三、四之間徘徊。從開學到現在,大大小小的各科考試測驗好幾十次,這個事實就仿佛牢牢刻畫在石頭上的烙印,一直沒有更改過。

    謝浩然很努力,屬于那種沉默安靜不會主動惹事的學生。但這並未減少班主任羅文功對他的惡感在一天一天增加。看得出來,謝浩然腦子很笨,天生愚鈍。“成功屬于勤勞者”之類的話對他並不適用。其實類似情況的學生任何學校都有,只要老師耐心加以引導,總會有所好轉。

    羅文功從未想過要給謝浩然這樣的機會。原因很簡單︰謝浩然不可能給羅文功帶來他想要的好處。

    在未成年人的世界里,所謂“人生”,其實就是拼爹。

    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在旁人眼中只會產生兩種截然不同的心理。首先是憐憫,其次就是輕蔑。

    羅文功對謝浩然的態度屬于後一種。

    老師都喜歡學習成績好的學生。因為他們每次考試得分很高,全面拉動了班級平均分排名。這就證明老師教得好,學校會給你獎金,評選高級教師與特級教師的通過率更大一些,還能得到其它名校的青睞,高薪聘請的機會。

    每個班里的學生資質都是良莠不全,誰也不是每次考試都得滿分的機器。望子成龍的父母在孩子教育方面的投入從來都很舍得。各種課外興趣班,以及私下里送給班主任的好處費,每年下來都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羅文功沒有從謝浩然那里得到過任何一種收益。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想要把謝浩然從自己班上踢出去。

    平時考試,謝浩然都是坐在那里發呆。他腦子愚鈍,花在思考上的時間太多,導致答題時間不夠用。往往是考試結束鈴聲響起,謝浩然的試卷還有大部分空白。雖然準確率很高,卻仍然免不了排名倒數的命運。

    今天,謝浩然答題的速度明顯要快了很多。

    這種異常不僅引起了班主任羅文功的注意,就連謝浩然的同桌也覺得詫異。

    “不要東張西望,這次模擬考很重要,直接影響到你們期中考的分數。”

    羅文功低頭瞟了一下腕上手表的時間,目光迅速在學生們身上掃了一遍,最後還是牢牢盯住了正在奮筆疾書的謝浩然,聲音里充滿了陰冷與威脅︰“還有半個小時,做得快的同學仔細檢查,做得慢的同學加快速度。還有,千萬不要想著作弊!”

    如果現場抓住了作弊,羅文功就有充分的借口,把事態擴大化,甚至鬧到校長那里,直接把人開除。

    雖說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羅文功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台人形的電子監控器,兩只眼楮就是攝像頭,筆直對準了謝浩然,分秒不差清清楚楚記錄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這小子答題速度非常快,絲毫看不出有作弊的跡象。

    功法《文曲》正在謝浩然體內不斷運轉。

    一股清明的特殊能量貫穿了他的全身,大腦前所未有的靈動,邏輯思維無比的清晰。謝浩然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以前那些晦澀難懂的知識點,在自己腦海里竟然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方塊形文字的特殊能力讓他感到如饑似渴,古代文言文簡短精悍的表達方式令他對強人為之敬佩,封閉在思維深處浩淼的知識潮水般涌來,千言萬語最終匯聚演變成了幾個最簡單的字。

    吾乃文昌帝君。

    那塊神奇的三角形黑色石頭已經成為了謝浩然身體一部分。他得到了魁星遺留在人間的文運加持。謝浩然不知道,此時此刻,在他的腦海深處,以及腹下丹田,同時冉冉升起了一個模糊的“文”字。

    下課鈴響了,滿面慍怒的班主任羅文功開始收卷。

    他一反常態沒有按照慣例從前面收起,反而從坐在教室最後的謝浩然那里開始,

    眼楮都盯酸了,羅文功還是沒有找到謝浩然作弊的證據。既然這方面沒有問題,那麼就剩下一種可能︰這小子還是什麼也不懂,根本就是拿著卷子亂做一通。

    班上學習成績最好的學生,在下課鈴響前五分鐘才做完試卷。

    可是,謝浩然在下課鈴響前十二分鐘就放下了筆。

    這不科學!

    但對于羅文功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如果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想,那就意味著謝浩然已經自暴自棄,完成了從“愚鈍”到“傻逼”的自我轉型。要知道,全班倒數第二與倒數第一之間仍然存在著差距。排名墊底的那個學生至少家里父母都在,而且有錢。

    羅文功收取試卷的速度比平時快了很多,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在下課鈴響了以後繼續對學生喊叫著“再耽誤大家一分鐘”。他仿佛一陣風,帶著不可告人的邪惡秘密,從無數桌椅和學生中間穿過,迅速消失。

    他得盡快把試卷批改出來。

    很多人都看呆了。

    坐在謝浩然前排的蔣旭東吹了聲口哨,發出意外的驚嘆︰“大蘿卜(外號)今天怎麼轉性了?我還以為他要一直發表演講直到下節課呢!”

    謝浩然收好鋼筆,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文具盒。

    修煉《文曲》功法的好處很明顯。現在的問題是,自己實在太弱了。尤其是體質,必須盡快得到改善。
mk2258 發表於 2018-1-31 22:57
都市偽仙 第五節 學習好,有錯嗎?

         


    語文教師組辦公室的空間很狹窄。二十四張以頂點直角交疊方式擺放的課桌,將整個房間切割成相對獨立的二十四份。每兩張背靠擺放的桌子上方都裝有隔板。高度為半米,剛好擋住了坐姿狀態的視線,卻不會妨礙到站起來看到彼此的存在。

    羅文功的座位就在窗戶旁邊。桌子上的擺設與辦公室里其他人差不多︰厚厚幾大摞作業本堆得幾乎與隔板齊平,破舊的桌子側面有釘子,上面掛著一塊抹布,邊緣到處都是瓤化的線縷。

    窗戶敞開著,從羅文功鼻孔里噴出的煙霧直接散入了空氣中,不會對房間里其他人造成影響。按照規定,教師不得在學生面前吸煙,校方也要求教師盡可能的戒煙。羅文功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只好用電子煙代替傳統的香煙。

    他批改試卷的速度向來很快,因為答案全都熟記于心,紅筆勾叉起來也得心應手。平均三十秒改完一張試卷只是正常速度。如果是簡單的隨堂檢測,那就還要更快些。

    謝浩然的卷子就擺在面前。羅文功皺著眉,濃密的電子煙霧幾乎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捏在右手的紅色鋼筆很久都沒有動過,左手中指卻在書桌上有節奏的緩慢輕點著。

    就在試卷的正上方,有一個流利且略顯潦草的“一百一十八分”。

    這是羅文功仔細批改了整張試卷,從中找出所有錯誤以後得出的分數。

    模擬考卷是甦教版本,滿分一百五十分。

    身為班主任,羅文功當然要對試卷有著深刻透徹的理解研究。他很清楚自己班上這些學生的水平。無論任何形式的考試,滿分作文的出現率幾乎等于零。即便是最好的情況,六十分的作文,能夠拿到五十分以上就屬于上佳。

    七十二中是重點中學,這里雲集了省內所有的尖子生,高考升學率每年都能達到百分之百,其中更有佼佼者考上燕京大學、華清大學、深港大學以及國外名校。即便是模擬考,單科分數至少也在一百三十分以上。

    盡管有無數人對國內教育提出質疑,認為充滿了詬病。但是誰也無法否認,高考的確是改變很多人命運的最直接方式。尤其是到了最殘酷的競爭階段,哪怕高低一分,也意味著有成千上萬的人從高考獨木橋上被刷下來。

    高一三班的尖子生語文模擬考分大約在一百二十五分左右。如果發揮出色,完全可以考出一百三十分以上的超優秀成績。其余的學生平均考分大約為一百零五。這是綜合了入學以來歷次測驗、單元考核的結果。

    每個人的素質能力良莠不齊,學生也是如此。謝浩然之所以被羅文功鄙視,甚至達到了厭惡的程度,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學習成績糟糕。歷次語文測驗,他得分最高的一次,也只是八十七分。

    請注意,所有測驗都是一百五十分制。這個成績相當于百分制的不及格。

    電子煙濃烈的煙油味道刺激著大腦,羅文功透過繚繞的煙霧,眉頭緊鎖,用略微發紅的眼楮盯著這張試卷。

    謝浩然沒有作弊。他的任何小動作都逃不過羅文功的監視。

    一個學生,可以通過努力使學習成績變得出色。

    類似的例子羅文功見過很多。但他並不認為這種情況會出現在在謝浩然身上。原因很簡單,那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從家庭環境來看,就缺少了來自家長的監督與促進。

    然而,事實就擺在眼前,即便是羅文功也無法否認,謝浩然的確是憑著他自己的能力做完了這張試卷,而且拿到了超出全班大多數學生的高分。

    漸漸的,羅文功忽然笑了。

    非常柔和的微笑,而不是之前那種充滿鄙夷的冷笑。

    “知恥而後勇”大概可以解釋發生在謝浩然身上的變化。應該把事情朝著好的方面去想。一個原本落後的學生忽然醒悟過來,然後發奮努力……是的,應該就是這樣。

    老師都喜歡學習成績優異的學生。羅文功也不例外。

    ……

    下午第一節課,照例還是語文。

    羅文功像往常一樣站在講台上,按照從高到低的順序,念著手里已經排列好的試卷。叫到名字的學生就走上前去,從班主任手里領取屬于自己的那張。

    “戴志誠,一百三十三分。”

    一個坐在前排的高大男生站了起來。他的整體身材十分勻稱,正處于發育階段的面孔尚顯稚嫩,有著一種掩飾不住的傲慢。

    戴志誠的確有著驕傲的資本與資格。人長得英俊帥氣,父母在單位上也是等級頗高的實權官員。羅文功第一個就念到他的名字,這就意味著,這次語文模擬考與歷次測驗結果沒什麼兩樣,仍然還是戴志誠佔據著全班的頭把交椅。

    羅文功念分的速度很快,不到半分鐘,已經有六個學生離開座位朝著講台走來。戴志誠剛把自己的試卷拿到手,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就听到班主任口中叫出一個非常意外的名字。

    “謝浩然,一百一十八分。”

    不僅是戴志誠,全班所有人幾乎是瞬間完成了轉身扭頭動作,所有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到了教室的後面。

    謝浩然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做“萬眾矚目”。盡管班上的所有同學只有五十八個人,但是這種集體性的關注,仍然使他覺得面紅耳熱,心跳加速。

    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謝浩然發現了位于自己丹田深處的那個“文”字。仿佛有另外一雙屬于自己的眼楮,清清楚楚看到了本該被隱藏的秘密。

    這是專屬于文昌帝君,屬于我的特殊修煉方式。

    《文曲》功法是否深厚,在于修煉者在文之一道上是否可以走得更遠。

    一股說不出的舒服感在謝浩然身體里回蕩。他邁開腳步朝著講台走去,步伐很是機械,臉上表情也顯得僵硬。這一切在他看來是那樣的陌生,狂喜中帶著感慨。謝浩然甚至有種感覺︰如果自己這次語文模擬考試的分數更高一些,超過排名第一的戴志誠,丹田里的那個“文”字痕跡肯定要比現在清晰得多,帶給自己的好處也會更大。

    戴志誠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目不轉楮盯著走上前面領取試卷的謝浩然,仿佛警察正在審視犯罪嫌疑人,要將對方的每一個動作,身體表面的所有細節,牢牢刻畫在腦子里,成為隨時可以提取,永遠不會遺忘的烙印。

    謝浩然根本不知道戴志誠已經把自己當做了潛在的對手。這種敵視心態在旁人看來簡直無法理解,戴志誠卻覺得很正常。他學習成績優異,從小學到初中,然後高中,每次考試綜合成績都是班級排名第一。位列前十名的所有同學在戴志誠看來統統都是自己的敵人!因為你們威脅到了我的地位,我絕不容許有人超過我,對我規劃好的未來人生造成不利影響。

    戴志誠終于明白之前那種“意外”的感覺究竟從何而來了。

    謝浩然從來就不是自己關注的對象。

    他的學習成績太差了,無論任何科目,歷次測驗分數都低得可憐。家庭情況也很糟糕,听說還是個沒爹沒媽的苦命孩子。

    從小學到高中,戴志誠淘汰了一個又一個對手。有家資巨萬的富商之子,有出身顯貴的天之驕女。無論對手是誰,在“學校”這個戰場上,他都能輕松應對,而且有著足以藐視旁人,極其優秀的學習天賦。

    一個從未值得注意的人,突然進入了視線範圍。這種事無論如何都應該引起引起警惕。要知道學習這種事情可不像買彩票,只要運氣夠好就能中大獎。這需要持續不斷的努力,還有堅定不移的意志。

    一百一十八分,全班排名第八,而且還是一直排名倒數第二的家伙,他究竟是怎麼考到如此之高分數的?

    一個學習成績不錯的孤兒……我記住你了!

    雖然已經成為了修道者,謝浩然卻沒有看透人心的特殊能力。從班主任那里拿到試卷的時候,他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盡量控制著內心深處的亢奮,以及想要迫不及待沖出教室,仰天狂呼的沖動。

    隨著丹田深處那個“文”字輪廓逐漸清晰,謝浩然也從《珍渺集》上剛剛出現的全新書頁上,用內體心眼看到了關于修道者不同實力階段的描述。

    首先煉氣,然後築基,再次金丹。

    每個境界分為初、中、高三個階段。

    《文曲》功法講究清靈逍遙,涵蓋了琴棋書畫,科學研究,乃至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種理論學科。

    與之對應的,則是《武曲》功法。核心在于九戰九殺,九屠九戮。

    一文一武,張馳有道。

    謝浩然在學習方面刻苦努力,但他天生愚鈍。神秘的三角形黑色石頭開啟了他的靈智,引領他成為了修道者。

    昨天,他只是道途入門者。

    現在,才真正成為了初級煉氣士。
mk2258 發表於 2018-1-31 22:57
都市偽仙 第六節 老人家

         


    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之所以要帶上菜刀,是因為謝浩然只有勉強對抗馬國昌的實力。道途入門者與普通成年人之間的區別,僅僅只是在力量方面略強。如果馬國昌當時沒有被菜刀嚇住,強行硬來,兩人打斗起來,輸贏還在五五之間。

    初級煉氣士就截然不同。謝浩然現在的身體機能得到了全方位的改變。丹田深處的“文”字釋放出充沛的靈能,不斷沖擊著他的肌肉與筋絡,洗去無用的污垢,只留下最精純的部分。

    這種妙不可言的體會,只有謝浩然自己才能理解。

    他對來自周圍那一道道充滿疑問、好奇、冷漠、譏諷的目光視而不見。帶著與平時沒什麼兩樣的平淡神情,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此時此刻,他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我可以回家了。

    無論楊正菊和馬國昌用任何陰謀算計我,我都能從容應對。

    但如果僅僅是應付,那還遠遠不夠。

    ……

    因為這次模擬考的成績很不錯,再加上謝浩然的家庭情況比較特殊,羅文功答應他這段時間可以不用上晚自習。下午放學,謝浩然就急匆匆的離開學校,登上公共汽車,前往位于昭明市南郊的螺嶼村。

    必須從根本上解決馬國昌和楊正菊。否則他們還會給自己帶來更多的麻煩。當某人因為錢財利益對另外一個人起了殺心的時候,即便是強大的煉氣士,也無法阻止強烈貪欲引發的一系列可怕後果。

    殺死馬國昌對謝浩然來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一拳,或者一刀就能解決問題。然而,這畢竟是一個法治社會,謝浩然也還沒有修煉到可以釋放出三味真火毀尸滅跡的程度。

    螺嶼村不大,卻很容易與附近相鄰的“螺蚌村”混淆。操著一口本地土話,謝浩然在村子里到處打听,尋找一戶姓“李”的人家。

    所有信息都是從《珍渺集》上得到。這本存在于謝浩然大腦深處的神秘書本只告訴他要找的人姓李,卻沒有留下具體的名字。

    盡管如此,一些相關的信息卻可以通過思考推斷出來。

    謝浩然前後問了十幾個人,對方都表示村里沒有這麼一個姓氏。對于這樣的結果,他並不覺得意外。看看天色差不多到了晚飯時間,謝浩然在路邊隨便找了個還算干淨的小飯館,點了一盤酸腌菜炒肉末,一盤西紅柿炒蛋,外加一大碗米飯,慢慢吃了起來。

    他在飯館里選的位置很巧妙,剛好就在大門側面。從這里可以很容易看到外面,卻不會被來往的行人注意。

    等到太陽偏西,村里吃過晚飯出來散步的人多了,謝浩然也結束了這頓晚餐。他打著飽嗝,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幾張鈔票結了賬,走出小飯館,朝著距離最近,飯館斜對面大約二十米左右的一戶人家走去。

    門口坐著一個精神不錯的老頭。看樣子應該是剛吃過飯,搬了個小馬扎坐在自家大門前休息消食。手里攏著一個顏色發黃的水煙筒,旁邊地上還擺著一個鐵皮罐頭盒,里面裝滿了切細的煙絲。

    搭訕,交談……謝浩然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我要在這里找一戶姓“李”的人家。

    滿面微笑的謝浩然有種令人舒服的親和力,何況他只是找人,嘴也很甜,張口就是充滿尊敬的稱呼。遺憾的是,老頭凝神細想了半天,非常肯定的告訴他︰在這個村子里,根本就沒人姓“李”。

    現代社會的人員流動性很大,螺嶼村里自然少不了外來的租住人員。這些人不在謝浩然的考慮範圍內。他微笑著對老頭道謝,然後離開,朝著遠處街道上一位正在散步的老太太走去。

    《珍渺集》是文昌帝君留下的書。它上面記載的內容,幾乎都是上古時代遺留的信息。由此可以推斷,螺嶼村的存在時間非常久遠,以至于很多事情被後人隨著時間的流逝所遺忘。姓“李”的那戶人家肯定存在過,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衰敗了。

    這種事情不可能從年輕人嘴里得到答案。謝浩然選擇詢問目標很直接︰越老越好,尤其是上了年紀,老得幾乎連路都不動的那種村民。恐怕也只有從他們身上,才能找到關于“李”姓人家的相關線索。

    天色漸漸黑了,沉重暮色驅趕著天空中殘存的太陽光線,仿佛一個急不可待想要釋放欲望的彪形大漢,帶著得意狂放的猙獰,正把可憐少女朝著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死命狠壓下去。

    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街道兩邊有越來越多的窗戶亮起了燈光。

    謝浩然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問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都一樣︰螺嶼村從來就沒有什麼姓“李”的人家。

    腳下的水泥路面很硬,周圍卻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人。家家戶戶的大門緊閉著,遠處隱約傳來各種聲音。有歡笑,有叫罵,也有音量頗高正義感十足的斥責,以及瀕死者在最後關頭發出的絕望悲鳴。

    那是電視里發出的聲音。連續劇,或者電影。

    毫無收獲啊!

    謝浩然在黑暗中長嘆了一聲,搖搖頭,帶著誰也無法看到的自嘲表情,轉過身,朝著村口公共汽車站的方向走去。

    來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很多曾經輝煌的事情早已隨著時間而消失。社會的變遷會導致前人與後人的很多觀念產生沖突。親身經歷者當然會相信某些奇談怪論是真的。但他們數量太少,而且永遠不可能讓更多的人相信那是事實。

    “吱呀!”

    前面路邊一戶人家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矮小臃腫的身影。從屋子里透出的燈光照亮了一切,謝浩然看到那是一個滿面皺紋的老婦人。她穿著一件農村婦女常見款式的淺灰色上衣,腰間系著圍裙,頭上還包著一塊藍布帕子,手里端著一盆水,倒進了門口的排水溝。

    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謝浩然朝前快走了幾步,照例在臉上堆起了微笑︰“大媽你好(方言稱謂),請問這村里有沒有一戶姓“李”的人家?”

    老婦人手里拿著空盆,仔細打量了謝浩然一番,被無數皺紋擠壓成一條縫隙的眼楮里,透出略帶疑惑的目光︰“小伙子,你找姓李的做什麼?有什麼事情嗎?”

    她沒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樣矢口否認!

    一種“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動,瞬間在謝浩然身體里彌漫開來。他听見自己聲音都變得有些顫抖︰“是我家里的老人要找他們。唉……說起來也真是的,明明生病了就應該去醫院,偏偏我爺爺就相信這個,一直說要找到螺嶼村里姓李的才行。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在村里來來回回找了好多人,可誰也不認識。”

    這是他早已想好的托辭。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找人,不外乎三種結果。

    第一︰很多人都認識要找的那個人,一切都很順利。

    第二︰沒有人認識要找的那個人,自然也就找不到目標。

    第三︰有人認識,但是因為某種緣故,以及顧忌,不方便透露對方行蹤。

    謝浩然編造的托辭就是為了應對第三種情況。

    《珍渺集》上記載的信息已經非常古老。可以想見,姓“李”的那戶人家就算不是修道者,至少也與修道者頗有淵源。如果有人恰好知道對方行蹤,又不方便說出口,那一定是因為現代社會與古老時代之間的理念沖突所造成。在這樣的情況下,把所有問題都推到虛無縹緲“家中老人”的身上,用“疾病”為借口,就再好不過。

    老婦人同情地點點頭,側過身子,鬼鬼祟祟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第三個人在,這才壓低了聲音︰“你算是問對人了。他們家很多年前就改了姓,女兒出嫁以後娃娃就跟著女婿姓。知道他姓李的人,差不多已經死光了。”

    改姓?

    謝浩然有些愕然,不由得怔住了。

    老婦人低沉的聲音里帶著嘆息︰“沒辦法,都是以前搞運動那時候鬧的。老李頭的確在看病上挺在行,也救過不少人。可上面說他那是搞封建迷信,抓起來戴了高帽子,還用鐵絲捆起來游街。那時候慘啊!連人都差點兒被活活打成殘廢。他被嚇怕了,所以裝瘋賣傻,後來就再沒有給人治過病。”

    謝浩然臉上同時浮現出焦急與喜色︰“大媽,這個人在哪兒?求求您快告訴我。”

    如果是陌生人用平常的理由詢問,老婦人根本不會浪費口水說這麼多。但是謝浩然之前的那些話合情合理,也老婦人對很多年前那個被稱之為“大運動”的特殊時代勾起了往昔回憶。

    良久,她才慢慢嘆道︰“沿著這條路往西走,出村以後再走一里地,有一個很大的水塘,他家就在水塘的邊上。”
mk2258 發表於 2018-2-1 21:32
第七節道友

    謝浩然在黑暗中奔行。煉氣士對外界特有的敏銳感知,使他小心規避著來自腳下的各種障礙,奔跑速度卻絲毫未減。

    一里地不算遠,很快就看到了老婦人所說的那個水塘。面積不大,也就兩畝地左右,在黑夜裡顯得平靜。

    一間外表破舊的屋子矗立在水塘邊上。很小,大約五、六十平米的樣子。前後都圍著籬笆。貫穿螺嶼村的水泥路面出村以後就換成了土路,一直延伸到了這裡,分出一條支線,與這間屋子連接起來。

    房門關著,門縫裡透出微弱的光線,裡面有人。

    謝浩然推了推環繞在屋子外面的籬笆圍欄入口,發現是鬆動的,沒有扣緊。他下意識的伸手將其推開,走了進去。快要走到屋門前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就在院子內側靠牆的角落,隱隱約約趴著一隻石龜。

    在很多古代建築裡,都能看到類似的東西。外形與背負著石碑的龍子神獸差不多,只是後背上缺少了那塊碑,體型也較小,長度在半米左右。

    這只石龜面朝著房屋,背對著籬笆。

    謝浩然忽然想到了自己在《珍渺集》裡看到過一段關於房屋風水的記載。他連忙從原路退了出去,重新走回到那條與屋子連接的土路支線上,憑藉自己敏銳的視覺能力,屏息凝神仔細觀察了近五分鐘,然後繞到與土路支線背對著的舊屋後面,站在籬笆牆外,找了一塊乾淨的硬地,朝著屋子彎腰行了一禮,然後曲起手指,在籬笆牆上用力連敲了三下,朗聲道:“後進之輩謝浩然求見道友。”

    門開了。

    沒有想像中道骨仙風之人的倨傲與冷漠,只有一個身材佝僂,滿面激動的老人。他開門的動作很大,非常用力。就在謝浩然剛說完“道友”兩個字的瞬間,沉重的門板就從裡面被拉開,帶著很大的慣性,“哐”的一聲重重砸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請進!快……快請進!”

    老人顯得很急切,嘴裡忙不迭地喊叫著,三步並作兩步就跨過了院子,一把拉開籬笆門,衝著謝浩然抱起雙拳行禮。他的動作幅度很大,看得出來是在努力控制著情緒。只是顯然沒有料到自稱“道友”的謝浩然居然如此年輕,甚至根本就是一個少年,不由得愣住了,抱拳的雙手斜撐在空中,半天也沒有落下。

    太過於年輕,的確會讓人產生懷疑啊!

    謝浩然暗自苦笑著搖搖頭,再次朝著老者行了一禮,認真地說:“對不起,剛才走錯了,沒發現那裡是後門。”

    話一出口,老者心中的那點懷疑,頓時被打消得幹乾淨淨。

    “果然是同道中人!你果然是修道者啊!”

    聲音很蒼老,有種幾近於狂熱的激動。老者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情緒逐漸變得平緩。他側過身子讓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道友請到裡面談。”

    房間很小,中間有一個火塘,裡面燃燒著通紅的炭塊。周圍的家具很簡單,除了一張破舊的桌子,就只有幾個矮腳凳。手工很粗糙,凳面上捆著碎布與乾草製成的軟墊。

    在燈光與火光的映照下,謝浩然看到了老人雪白稀疏的頭髮。他是如此的老邁,以至於難以辨別真實年齡。瘦長的面頰兩邊佈滿了皺紋,彷彿乾枯的老樹皮。頭髮和鬍鬚上沾著少許煙灰,每次說話都會被皮膚牽扯著來回晃動。

    謝浩然從旁邊拿過一個矮腳凳坐下,試探著問:“道友可是姓李?”

    老人興致很高,他從屋角抱來了一大捧土豆,把這些灰不溜秋的東西一個個塞進火塘旁邊的柴灰。用火鉗撥拉著炭塊的時候,他很是感慨地點點頭:“這都多少年了,自從上一位道友離開,你還是第二個有資格被我邀請進來的修道者。”

    謝浩然疑惑地註視著他,耐心等待著老者的解釋。

    “這房子是我爺爺造的。”

    老者把最後一顆土豆埋進火灰,直起腰,用枯瘦蒼老的手指了指對面牆壁:“房子有前、後兩道門。我爺爺故意把後門開口與外面的大路連接,對道術沒有研究或者不知根底的人,就只會從後門進來。我爺爺去世的時候告訴我,真正的修道之人一眼就能看穿這間屋子的風水局。哪怕是再高明的風水先生,最多只是知道房子的正反走向,卻不會明白這屋子的真正作用。更不會像你剛才那樣,站在籬笆外面,讓我把你帶進來。”

    謝浩然微笑著輕輕點頭,心裡卻在暗道“慚愧” 。他其實根本不懂風水,對於道術也只是剛剛入門。如果不是曾經在《珍渺集》上看到過類似的建築佈局,他恐怕只會順理成章認為與土路連接的這扇門就是正門,然後走進籬笆上前敲門。

    這是一間“鎮守之宅”。房屋外表雖然破舊,實際上卻很牢固。此類建築很多,也很常見。比如傳說中用來鎮壓某種凶獸,或者惡靈的寺院、寶塔、高樓,其實都屬於“鎮守之宅”。風水局千變萬化,“鎮守之宅”也可以按照具體功能細分為千百種類型。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杭州西湖畔的雷峰塔。

    “鎮守之宅”一般不能亂闖。這類建築通常都有著深刻且隱秘的某種目的。修道者就算不懂風水,仍然可以憑藉敏銳的感知能力,察覺到“鎮守之宅”內部的靈能波動。謝浩然雖然對風水和道術都是一知半解,但是他很聰明,看到了擺放在院子內側的那隻石龜,也選擇了正確的應對之法。

    “能找到這裡,想必你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啊!”

    老者慢慢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道友剛才問我可是姓李?不錯,老夫姓李,單名一個“由”字。”

    他的目光變得非常銳利,謝浩然卻在這種帶有強烈質詢意味的注視下神情自若,看不出絲毫的波瀾,依然微笑著問:“您好像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

    老者握住火鉗的右手顫抖了一下。他沉默了幾秒鐘,自嘲地說:“在這個世界上,知道我,而且還能惦記著我的人就那麼幾個。你跟我非親非故,又是修道者,那麼你來這兒的目的,不外乎就是為了湖眼。”

    謝浩然沒有直接承認,反問道:“怎麼,在我之前,還有其他人來求取過湖眼嗎?”

    老人笑了,額頭上層層疊疊的皺紋頓時舒展開來:“年輕人,你知道湖眼是什麼嗎?”

    對於這個問題,《珍渺集》上早有解釋。謝浩然不願意在老人面前顯擺,他很謙遜地搖搖頭,微笑道:“願聞其詳。”

    李由看出了謝浩然眼睛裡透射出來的善意。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考考你,知道昭明城外滇池的傳說嗎?”

    謝浩然當然知道。

    傳說很早以前,昭明一帶沒有湖泊,也沒有小溪,只有一片貧瘠的土地,所有人都是靠天吃飯。不知道從什麼何時起,乾旱降臨了,這裡再沒有落過一滴雨水,田野變得乾裂荒蕪。

    有一個年輕強壯的獵人站了出來,為了給昭明尋找水源,他毅然告別了新婚妻子,走了一年又一年,終於來到了東海。獵人在海邊看到一隻兇惡老鷹叼著一條小紅魚,他一箭射下老鷹,救了那條魚。沒想到這條小紅魚是東海龍王的三公主所化。龍王看年輕獵人英武善良,就想把女兒嫁給他。可是獵人記掛著家中的妻子,執意不肯。龍王一怒之下,就把獵人變成了一條小黃龍,想要用這種方法將他永遠留在東海。

    小黃龍忘不了家鄉和妻子。一天,他趁著龍王不備,放開量喝足了東海水,一路飛回了昭明。然而家中妻子已經思念他過度死去,化作了山脈。小黃龍悲痛欲絕,吐完了腹中的海水,當場撞山殉情而死。那些被他吐出的海水,就化作了滇池。

    老人聽得頻頻點頭:“我還以為你會說睡美人山的那個故事。畢竟你太年輕了,久遠的傳說不知道也很正常。”

    謝浩然再次笑了起來。

    那是關於西山與滇池的另外一種傳說:站在昭明東南眺望,西山宛如一位美女仰臥在滇池岸邊。她的頭、胸、腹、腿部輪廓清晰,整個滇池就是她的長發。據說是古時候一位公主耐不住宮中寂寞,偷偷跑出王宮,與一位民間小伙結為夫婦。後來國王拆散了這對姻緣,用毒計將小伙害死。公主悲痛欲絕,痛哭不止,淚水就化作了滇池,她自己也仰面倒下,化作了西山。

    “哼!什麼見鬼的睡美人山,全都是後人胡編亂造。”老者對此不屑一顧。

    謝浩然對此表示贊同。其實後一種傳說源自郭沫若當年遊昭明的一句玩笑話,結果被隨行人員牽強附會變成了所謂“古老傳說”。

    聊到開心處,老少兩人一起開懷大笑。等到笑聲漸漸止住,老者也恢復了嚴肅認真的神情。

    “湖眼,其實就是滇池水的源泉。”
mk2258 發表於 2018-2-1 21:33
第八節夜叉之後

    早已知道答案的謝浩然並不覺得驚訝。只是他對老者的身份有些好奇:“您是修道中人,又常年呆在這裡……怎麼,您與湖眼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謝浩然也是剛剛才想到這一點。《珍渺集》上只提到可以從此地“李”姓人家手裡得到湖眼,卻沒有提及此人與湖眼之間的關聯。但是彼此交談下來,謝浩然發現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李由老人之前就說過,這間“鎮守之宅”是他爺爺建造。這就意味著,那是一個有著久遠傳承的修道家族。

    火灰餘燼裡透出淡淡的香氣,埋在裡面的土豆已經燜熟了。老人用火鉗熟練的將它們一個個撥出。看著他的動作,謝浩然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他姓李!

    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謝浩然頗為緊張地問:“對不起,您的祖上與李艮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老者的動作僵住了。

    他抬起頭,坐直坐正,眼眸深處閃爍著欣悅與自傲:“多少年了,終於有人知道我李家的真正來歷……不錯,東海巡海夜叉李艮,乃是我族先祖。”

    謝浩然連忙從矮凳上站起,神情莊重朝著老者行了一禮。

    傳說中,小黃龍吞東海水化為滇池。

    湖眼,是整個滇池的源泉。

    再加上一個與李艮相同姓氏的守護者,所有的一切,全都完整串聯起來。

    老者坐在那裡絲毫未動,受了這一禮。等到謝浩然坐下,老者從脖子上摘下一條項鍊,用力將挂件墜子摳出,遞了過來。

    那是一塊大小如圍棋子般的橢圓形晶石。淡藍色渾然天成,入手微涼,色澤晶瑩柔和,彷彿一汪凝固的池水。

    這就是湖眼。外觀形狀與謝浩然在《珍渺集》上看到的一模一樣。捏在手裡,可以感受到從晶石內部源源不斷釋放出來的靈能。

    握著這只淡藍色的湖眼,謝浩然不由得怔住了。

    成為修道者後,他對這個世界上隱藏的秘密,有了越發深刻的了解。像“湖眼”這種蘊含著豐富靈能的物件,叫做“靈器”。此類物品異常珍貴,價值遠遠超乎想像。

    《珍渺集》只是提供了湖眼存在的信息,卻沒有告訴謝浩然如何從李姓守護者那裡得到這種靈物。其實方法不外乎兩種:買賣交換,或者強奪。

    按照謝浩然最初的想法,是選擇第一種:交換。

    他雖然只是個剛剛入門的初級煉氣士,卻有著《珍渺集》這本記載著天下珍聞異錄的寶書。對於修道者而言,某些特殊情報的珍貴程度,甚至超過了靈器。

    看著有些局促不安的謝浩然,老者再一次笑了。

    “拿著吧!這是我送給你的。”

    謝浩然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帶著疑惑和不解,陷入了沉默。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知道老人肯定有話要說。

    老者從地上撿起一顆被火灰燜熟的土豆,又從旁邊撿起一塊竹篾,用力刮開土豆表面松皺的表皮,露出一片令人饞涎焦黃的同時,空氣中也瀰漫開令人舒服的濃香。

    “我曾經痛恨我的爺爺。如果不是他,我也不會成為守護者。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民國,解放以前。是他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修道者的存在,也是他教會了我修習吐納的方法。我一直以為演義小說裡那些故事都是編出來的,卻沒想到被哪吒打死的巡海夜叉李艮,居然是我的祖先。”

    聽到這裡,謝浩然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難道,《封神演義》是真的?”

    “假的。”

    老者淡然道:“不過修道者是真的。他們存在的那個年代距離現在太久了。他們有著一整套屬於他們自己的身份體系。功力高深的修道者,的確有著移山填海之能。功力淺薄的,就只能排在整個身份體系的末尾。巡海夜叉聽起來不錯,卻沒什麼能力。否則的話,也不會在演義故事裡被別人打死。”

    “早就沒人相信什麼神仙鬼怪了。爺爺在世的時候告訴我:為人要心善。我知道我在修煉方面沒有天賦,所以中途改學醫術。以前村子裡窮,大夥兒生病了沒錢看病,我就只能代替醫生。偏偏我又會點兒三腳貓的道術,對風水也多少知道些,別人婚喪嫁娶都會叫我過去幫忙,順便幫襯一下,做點兒趨吉避凶的小法事。就因為這個,搞運動那些年我差點兒沒被打死。後來總算是熬過來,但是我也怕了,不想再牽扯這些,談論這些。”

    “如果你不 修道中人,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我挺難找的對吧?這村里知道我姓“李”的老人沒幾個了。我給女兒找了個姓“寸”的女婿,孩子都跟著女婿姓。滇池算是東海的分支,巡海夜叉這一脈到我這裡算是斷了。後繼無人,也沒人會像我這樣,永遠守在這間老宅子裡。”

    “至於我給你的這枚湖眼,其實是真正湖眼的分身。滇池那麼大,真正的泉眼到底在哪兒?恐怕誰也不知道。就連我爺爺也說不清楚。我們李家之所以成為巡海夜叉世世代代守在這裡,就是因為每隔五十年,湖眼就會凝結出一個分身,而且只有呆在這間宅子裡的守護者才能得到。”

    謝浩然默默點頭。

    《珍渺集》上記載著關於湖眼的信息,與老者所說完全相同。那是一種珍貴程度超過了靈器,甚至應該被稱之為“仙器”、“神器”的東西。也許已經被飛升的修道者帶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也可能仍然埋藏在湖水深處的某個角落。它與現實世界之間的聯繫,就在於每隔五十年產生一次的“湖眼”複製品。

    “這東西放在我手上沒什麼用。”

    老者註視著謝浩然手裡的那塊湖眼,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就算你不來,我也會把它送給別人。 ”

    謝浩然疑惑地問:“為什麼?”

    “因為它太貴重了,我根本就留不住。”

    老者嘆了口氣:“嚴格來說,我其實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修道者。我只有巡海夜叉家族的血脈,卻沒先祖強大的實力。我連最基本的“煉氣”階段都沒能進入,更不要說是什麼修為。”

    謝浩然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聽懂了老者話裡的真正含義。

    只有修道者才能發揮出靈器的真正作用,靈器對修道者的幫助也不言而喻。然而,不是任何一個修道者都能擁有靈器。即便僥倖得到,仍然會有其他修道者覬覦,然後搶奪,甚至爆發不死不休的惡戰。

    “我只是比普通人強上那麼一點點。我……連大運動時期那些揪鬥我的人都打不過。”

    老者臉上全是慘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我懂。所以我從來就沒想過湖眼這種寶貝能陪我一輩子。反正它每隔五十年就會出現一個新的,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用來結交同道中人,也是很不錯的禮物。”

    “我資質愚鈍,這輩子恐怕也不會突破。知道我為什麼要給女兒找個姓“寸”的女婿嗎?這是一間“鎮守之宅”,寶蓋頭在上面,加上一個“寸”字,就算是我死了,後繼無人,只要這間房子還在,就能一直守護他們,保佑平安。”

    謝浩然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自己站在籬笆外面叩門的時候,打開大門出迎的老者會是那樣的激動?因為那根本不是看見同道中人產生的驚喜,而是困守在這裡多年,期盼、擔憂、恐懼、敬畏種種心理負擔終於得到了解脫。

    “湖眼是你的了。我只有一個請求:照看一下我的家人,如果他們在未來某個時候遇到了災禍,還請道友記得今天的相贈之誼,出手幫幫他們。”

    老者從矮凳上站起來,面對著謝浩然雙膝跪倒,雙手十指平撫地面,莊重行禮。

    ……

    離開螺嶼村後,謝浩然就一直在思考老者李由說過的那些話。

    修道者的世界與普通人世界其實沒什麼兩樣,都很殘酷。

    謝浩然現在面臨的問題甚至比李由還要嚴峻得多:有人在覬覦自己的錢,而且還想要自己的命。

    他沒有浪費時間。

    第二天放學,謝浩然直接去了二手機交易市場,以相對低廉的價格,買了一台銀灰色的“華為”舊手機。在商店裡確認手機電池完好無損,電力充足後,謝浩然帶著手機返回了三旗村的臨時安置房,靠著牆,在二姨楊正菊家外面的走廊上屏息凝神默默站了十多分鐘。

    偶爾遇到熟人,謝浩然也只是笑笑,隨便找個藉口敷衍過去。

    沒有遇到馬國昌和楊正菊。

    做完這些事,謝浩然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關上門,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點開那部舊“華為”手機,屏幕上很快顯示出詭異的錄像。

    湖眼是一種頗為奇異的靈器。《珍渺集》上記載:湖眼具有空間轉移和復制的能力,甚至可以在特定場合令時間回溯,使已經發生過的場景重放。
mk2258 發表於 2018-2-1 21:34
第九節時光錄像

    謝浩然低著頭,目不轉睛注視著手機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那段影像。

    背景是楊正菊一家臨時租住的那間房子。屋子裡亮著燈,夫妻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一張茶几,從時間上判斷應該是夜晚。

    馬國昌坐在沙發上,眼睛裡閃爍著野獸捕食前的凶光:“我問過地產公司的那些人,拆遷補償款就快下來了。小浩可以拿到八百三十多萬。”

    身材肥胖的楊正菊明顯被這個數字震懾住了。她怔怔地看了馬國昌兩秒鐘,猛然間醒悟過來,身子突然坐直,話音裡全是不甘心的暴怒:“八百多萬……這麼多的錢,全部都歸那個小雜種?”

    馬國昌點起一支香煙,面色陰沉地點點頭:“那幢樓是小浩他媽當年活著的時候蓋的。你那個妹妹前些年就病死了,她男人自衛反擊戰死在了南邊。家裡就只有小浩一個人。錢不歸他,歸誰?”

    楊正菊那雙胖乎乎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咬牙切齒的猙獰表情看上去活像餓鬼:“尼瑪的,咱家那房子賠償下來也才不到三百萬,憑什麼小兔崽子他一個人就有那麼多?這不公平!不行……我得找找人,找找關係,必須得把錢分出來。那樓當年是我妹子蓋的,拆遷補償款也該有我的一份。”

    “這事兒行不通。”

    馬國昌陰測測地說:“我已經問過,那幢樓的房本上只有小浩的名字,補償款發下來也只會打到他的卡上。裝進口袋裡的錢,誰會傻乎乎的拿出來?你以為小浩是白痴嗎?”

    楊正菊在磨牙。

    雖然聽不見聲音,卻可以看見她肥厚的嘴唇緊抿著,兩邊腮幫隨著一股力量在來回晃動。狂暴在她的眼睛里以彷彿具有實質的形態釋放,眼眸在反射燈光的同時,也充滿了瘋狂到極點的凶悍與殺意。

    “……弄死他吧!”

    這句話顯然是在楊正菊腦子裡憋了很久,只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時候,雲淡風輕。

    馬國昌夾在右手指間的香煙一直沒有動過,已經堆起了長達三厘米的一截煙灰。這句話使他為之震撼,也撬動了他心底那扇通往罪惡地獄的封閉之門。沉默片刻,他問道:“該怎麼弄?你有計劃了?”

    楊正菊那雙堪比狐狸的眼睛在眼眶裡“滴溜溜”亂轉:“小浩這段時間一直呆在老房子裡。這就是咱們的機會!明天,或者後天,我找個時間確認他在,提前告訴拆遷公司的人進場。他們不是一直要求我們盡快搬出來嗎?正好!反正那樓裡只有小浩一個人,挖掘機開進去把樓推倒,就算是鐵人也得活活壓死。到時候咱們就說不知道,把所有責任往拆遷公司身上一推。他們想要解決問題,就肯定得息事寧人。到時候,小浩的補償款都是咱們的。而且我們還是死者家屬,說不定還能從拆遷公司那裡再訛上一筆……”

    整個場景回放時間長達四十多分鐘。謝浩然冷靜地看完了這一切,嘴角慢慢浮現出冷酷的笑。

    如果沒有湖眼,就沒辦法使已經發生過的事情重現,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把事情經過全程用手機錄下來。

    拍攝視角是第三者角度。這個問題也可以得到解釋:楊正菊夫妻倆在密謀殺人奪財的時候,把手機忘在了旁邊的椅子上,也忘記關上手機的攝像頭。正因為如此,謝浩然沒有使用新手機,而是買了一台二手的舊貨。

    打開書桌旁的電腦,連接數據線,把手機裡錄製的圖像拷貝了一份。

    做完這一切,謝浩然帶上那部舊手機,離開房間,把門鎖上。

    ……

    省公安廳宿舍區距離三旗村很遠,在這座城市的另外一個方向。

    顧釗今年四十一歲了。雖是中年,卻沒有發福。黑色制服與他安靜的性格很配,平時說話待人都很和氣。如果不是熟知根底的朋友,根本不會想到他在幾十年前曾經上過戰場,在南邊殺過猴子,還榮立了戰功。

    謝浩然按照地址敲開房門的時候,顧釗愣住了。

    他足足遲疑了近五秒鐘,才不太確定地問:“你……是小浩?老謝的兒子?”

    父子之間的基因傳承,在謝浩然身上得到了完美體現。他幾乎是謝父的翻版。尤其是那雙眼睛,根本不用做DNA測試,就足以使顧釗認出這是故人之子。

    謝浩然笑得很燦爛:“沒想到顧叔叔你還記得我。”

    顧釗很驚喜,連忙把謝浩然拉進了屋裡:“快進來。我倒是見過你好幾次,只是你變化太大了。滿月的時候我去了。你小學上學的時候,你媽媽還帶著你來找過我。上一次……還是你媽媽去世,在殯儀館……唉!不提了,不提了。來,坐沙發,叔叔給你削蘋果。”

    謝浩然依言坐下,打量四周。

    房間面積很大,倒也符合顧釗省廳處長的身份。客廳裡的擺設不算華貴,牆角與走廊上倒是有好幾盆綠色植物,鬱鬱蔥蔥。

    謝浩然記得顧釗已經結婚,還有一個女兒,於是問道:“顧叔叔,阿姨不在家嗎?”

    顧釗邊削蘋果的速度很快:“醫院裡忙,她今天加班。姍姍今年初三,馬上就要中考,她們學校封閉式管理,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拿著,這蘋果不錯,又脆又甜,吃了不夠叔叔再給你削。”

    一股濃濃的,也是久違的暖意,在謝浩然身體裡迴盪著。

    父親當年的戰友很多,顧釗是來往最頻繁的一個。當年母親的喪事,也是顧釗出面一手幫著辦理。那個時候謝浩然還小,再加上性格孤僻,就沒有主動與其聯繫。不過,母親臨終前流下了一份名單,叮囑謝浩然:如果遇到自己無法解決的難題,可以找找上面羅列的這些人。他們都是你父親的戰友。

    顧釗微笑著拍了拍謝浩然的肩膀:“怎麼這麼久才想到要來找顧叔叔?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謝浩然從上衣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屏幕,把播放音量開到最大,遞了過去。

    顧釗對他的這個動作不太理解。疑惑地接過手機,看到是一段暫停的錄像,於是下意識點開播放,神情也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房間裡迴盪著楊正菊與馬國昌之間邪惡謀算的對話聲。

    謝浩然詳細研究過法律。開啟靈智的他現在閱讀各種法律條文毫無困難。可是在網絡上查閱了大量相關案例後,謝浩然發現,如果僅僅只以手上這段視頻作為證據,恐怕很難對楊正菊夫婦構成實質性的威脅。

    “陰謀殺人”與“真正殺人”,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尤其是前者,在法律上界定甚至有可能是“並未真正犯罪”。

    謝浩然曾經想過把自己告訴楊正菊晚上呆在小樓裡那段場景回放錄製。但是湖眼裡殘存的靈能已經不多,無法再一次扭轉空間。這畢竟是一枚不完整的湖眼分身,五十年出現一次的湖眼,僅僅只是胚胎。想要讓這枚靈器擁有充足的靈能,需要在它出現以後的日子裡緩慢積累。

    還是之前的那個棘手問題:楊正菊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知道謝浩然在小樓裡過夜。她會百般抵賴,聲稱之所以夜間帶領拆遷公司挖掘機進場,是因為心急想要盡快得到賠償款。沒有任何證據表明她在實施殺人,哪怕謝浩然手機裡錄製的這段視頻,也只能表明楊正菊夫妻是在密謀,無法證明殺人計劃已經到了實施階段。

    如果謝浩然報案,把這段視頻交給警察,公事公辦,楊正菊夫婦極有可能被無罪釋放。

    公平與正義是一把雙刃劍。

    謝浩然只能從其他方向尋求幫助。

    功力深厚的修道者也許的確是無所不能,但那個境界距離現在的謝浩然實在很遙遠。老者李由用他的親身經歷給謝浩然上了一課:在沒有真正成長為戰鬥力超強霸王龍以前,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先完成從蛋殼裡孵化,幼年,童年,壯年……這一系列必不可少的生長過程。

    顧釗看完了視頻,隨即打破了沉默。他把手機放在一邊,注視著謝浩然,認真地問:“你想怎麼解決這件事情?”

    能夠做到省公安廳的處長,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問題。

    謝浩然已經吃光了手裡的蘋果。他不動聲色觀察著顧釗,嘴角泛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我知道這份視頻不足以定他們的殺人罪名成立。我只是想然讓他們關進監獄。”

    顧釗皺著眉,緩緩搖頭:“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們不可能被重判。兩年,最多三年,他們就能出來。到時候你……”

    “足夠了!”

    謝浩然認真打斷了顧釗的話:“有兩年時間就夠了。”

    顧釗依然很擔心:“他們出來以後肯定會找你的麻煩。何況那還是八百多萬元的一筆巨款。”

    謝浩然慢慢搓著沾有蘋果汁液的手指:“我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總得由我自己來解決。我……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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