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48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5
第231章 闖入者

    他穿著一條男式內褲,腿腳胳膊很長,古銅色皮膚覆蓋在肩膀上,整個人顯得精明強幹。

    與此同時,謝振東也看清楚了謝浩然。

    他從未見過這個年輕人。

    但是腦子裡卻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思考了幾秒鐘,謝振東猛然睜大雙眼,抬起手,指著謝浩然失聲叫道:「你……怎麼是你?」

    謝浩然平靜地笑著,笑容裡有種詭異且令人渾身上下汗毛直豎的成分:「你認識我?」

    巨大的驚悚與震撼在身體裡膨脹,謝振東感覺眼皮跳得厲害:「我看過你的照片。你……你是……」

    後面的話被他壓了下去。對方的開場白沒有撒謊:謝浩然的確是自己的親戚,表弟。雖然沒有見過真人,此前也沒有打過交道,謝振東卻牢牢記住了他的名字。

    照片看得太多了。從這個表弟還是嬰兒的時候,就一直看到幾個月前。各種角度都有,有些很正式,有些一看就是非正常情況下拍攝。音容笑貌,動作舉止,所有細節全都在內。

    之前從沉睡中驚醒,思維仍然困頓。謝振東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謝浩然站在窗前擋住陽光,彷彿矗立在洶湧波濤之間的堅硬礁石,大片金色陽光以他的身體為分界,朝著兩邊披散開來。他的面孔籠罩在陰影裡,勉強可以分辨出輪廓,顏色沉悶。站在那裡,像隨時準備撲過來啃斷獵物脖子的野獸,更像剛剛從地獄最深處爬出來的魔鬼。

    恐懼心理就像重達幾十噸的鋼鐵死死壓住了心臟,謝振東覺得自己很難呼吸。這種場合,尤其是身體赤裸的情況下,與一個陌生卻多次被父親提醒,要求自己「時刻保持注意」的人面對面交談,讓謝振東有種說不出的尷尬,甚至還有一點點正在身體裡急劇蔓延,發自人類本能的羞慚。

    複雜感覺在大腦裡存在時間只有幾秒鐘,謝振東不假思索,帶著憤怒的疑問脫口而出:「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你不是去燕京大學報導了嗎?」

    謝浩然腦子裡閃過顧釗的影像,上下眼皮朝著中間微微壓縮,保持著悠長的呼吸節奏,聲音語調聽不出絲毫變化:「你們在我身邊究竟安排了多少人?」

    短暫的交談前後不過幾分鐘,驚慌失措的謝振東已經穩定情緒,從混亂與震驚中清醒過來。身為官員必須具備的靜態和穩重開始回歸,他在床上坐著,直起身子,用銳利的目光盯著謝浩然,抬起右手,斜指著擺在床頭櫃上的衣服:「能讓我穿上衣服再說嗎?」

    謝浩然搖搖頭,拒絕的乾脆徹底:「不可以。就這樣光著吧!」

    莫名怒火在身體細胞裡燃燒,謝振東眼睛裡閃爍著危險的光,語氣森冷:「我勸你最好打消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這裡是省府機關住宿區,亂來對你沒好處。」

    謝振東對事情有著清醒的認知:省府機關住宿區安全保衛係數很高,外面很平靜,沒有聽見喧鬧聲,這表明謝浩然是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潛入進來。雖然這些年收集的資料顯示這位表弟只是個高中生,可是就目前的情況看,他身上肯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猛然暴起肉搏對抗,我極有可能不是他的對手。與其在毫無把握的拚鬥中白白受傷,不如服從對方的要求,暫時靜觀。頭腦發熱會讓人失去理智,沒必要冒險。

    何況,對方是我的表弟,就算言辭之間諷刺侮辱,也沒什麼大不了,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只不過,談話節奏與內容顯然沒有按照謝振東想要的方向延續。

    他看見謝浩然在冷笑:「我這個人就是喜歡亂來。說到這個,其實也是你做在先。」

    謝振東目光微微一滯:「你什麼意思?」

    「我外公蘇淳怎麼招惹你了?還有我的外婆方芮。他們在幾年前被單位開除了,沒有工作,人事局和社保局那邊也刪除了他們的資料,退休金什麼的全部取消。」

    謝浩然表情很平靜,但冰冷的說話語氣充滿了質疑,明顯正在孕育隨時可能演變成衝天怒焰的火苗:「他們的銀行存款也沒了。銀行方面否認有這筆錢,就算有存摺也不承認。」

    「他們從原來居住的房子裡被趕出來,流落街頭,像乞丐一樣在垃圾堆裡找東西吃。我的外公死了,我的姑父也死了。我外婆帶著姑姑和家裡的孩子過得很艱難,連飯都吃不飽。」

    語速很慢,內容也不複雜。謝浩然平靜的眼睛裡看不出喜怒哀樂,他注視著坐在床上的謝振東,給了他足夠的思考時間,耐心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危險的預感在侵襲謝振東腦部神經。他強迫著自己壓縮怒意,儘量使面部表情變得舒緩,非常沉穩地搖搖頭,從嘴裡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很誠懇:「你說的這些事情我一點兒也不知道,真的。」

    謝浩然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戲謔冷光:「你們在同一個城市,而且還是親戚。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謝振東挺直了胸膛,語調鏗鏘,有理有據:「當年你爸爸跟你媽媽結婚的事情,在家裡惹出了麻煩,爺爺奶奶都反對這樁婚事。站在公平的立場,我無法對你爸爸媽媽做出評價。但是蘇家人的用心險惡,他們從一開始就看中我們謝家的權勢和地位,一心想接著你爸爸往上爬。這樣一群居心不良的傢伙,我憑什麼要跟他們親近?」

    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

    雙方對事態的瞭解,從一開始就沒有建立在公平的角度上。

    謝振東不知道謝浩然什麼時候到了澤州,也不知道從昨天以來發生的各種事情。

    李平章昏迷的時間很短,醒來以後,他在身上發現了一個牛皮紙信封,裡面裝著一些單據,上面記錄著他在職期間多筆收受賄賂的時間、地點、人物等信息。

    他沒有報案,只讓妻子打電話叫救護車,同時一再叮囑她「今天的事情不要亂說」。

    謝振東想要拖延時間,至少要給謝浩然營造出一個自己很公正的形象。這想法很正常:就算謝浩然從蘇家人那裡知道這些事情,可他畢竟是個高中生,在澤州這邊也沒有社會關係。這麼短的時間裡,他不可能把當年發生的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只要他暫時相信自己,謝振東就有了安排人手,翻盤的機會。

    謝浩然再一次笑了。他抬起左腳,毫無顧忌踩在床上:「怪不得你能當官,還是位高權重的省府官員。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的確高明。我想你一定沒有看過《木偶奇遇記》,說假話的人,可是要長長鼻子的。」

    謝振東怔住了:「你……什麼意思?」

    謝浩然臉上帶著莫名其妙的笑意,話裡充滿濃濃的諷刺意味:「李平康的腿廢了,這是他佔了我外公房子必須付出的代價。我知道他是你的人。他很蠢,我給過他機會,他拒絕了,所以他成了殘廢,估計下半輩子都要在輪椅上渡過。」

    「曹曄同樣是個沒腦子的白痴。他不願意老老實實服從我要求,偏要傻乎乎試探我的底線。所以我把他的腿剁了一條下來。我做事情,從來不給那些不聽招呼的蠢貨留後路。曹曄那條斷腿傷口被我撒了鹽,就算他打電話叫救護車及時趕到醫院,再高明的醫生也不可能給他接上。」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上過常愛芬的床吧?她身材不錯,也有幾分姿色。如果不是對你惟命是從,心甘情願脫衣服,根本不可能爬到校長的位置。我給她打了一針梅1毒病原體,我覺得你應該趁著醫生還沒有給她治療,再找她玩一次。味道應該很特別,非常刺激」

    「她還有兩個同謀,要不要我照著他們享受的待遇給你來上一次?我弄了不少活螞蟥,你可以吞幾隻嘗嘗。或者,我在你身上掛幾根鋼筋也行。你人太瘦了,風一吹就會刮走。沒聽過那句話嗎————男人嘛,要穩重才對。」

    他的聲音裡明顯有些與普通人不同的東西。邪惡、陰冷,就像盤踞在潮濕陰影裡的毒蛇,正在吐著信子,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如果不是親耳聽見,謝振東很難相信這是從一個十六、七歲年輕人嘴裡說出的話。

    謝浩然外表英俊,整體形象高大陽光。尤其是窗簾拉開,外面有金色陽光照射進來的時候,以他為核心的畫面給人以舒服溫和的暖意。可是誰能想到,他的話語內容和聲音都令人恐懼,以至於謝振東覺得渾身發冷,下意識縮緊了脖子,雙手也慢慢抱攏在胸前。

    謝振東半低著頭,眼眸深處滾動著帶有雷電先兆的濃密陰雲。

    他覺得謝浩然在故意撒謊欺騙自己。剛才說的那些事情,謝振東最初聽得半信半疑。到後來,連一個字也不相信。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7
第232章 你長得像耶穌

    謝振東不是普通的省府官員。從來到這座城市執掌大權的第一天,謝振東就著手構建專屬於自己的權力網絡。

    安原省面積廣闊,省城雖然繁華熱鬧,卻被太多的人盯上,蜂擁在那裡爭奪利益。謝振東屬於後來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那裡當做根據地。他很有眼光,直接瞄準了安原省第二大城市的澤州。只要把這裡經營好了,就能源源不斷提供助力,確保自己在權力鬥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社會是一張網,澤州是一個棋盤。大大小小的單位負責人就是棋子。只要控制得到,讓他們老老實實服從命令,整個棋盤就能變化無窮,吞噬滅殺任何自不量力膽敢進入其中的外來勢力。

    從最底層一路提拔上來的跟隨者,忠誠度會遠遠超過其他人。李平康就是其中的最顯著代表。謝振東當然知道他現在居住的那套房子當年屬於蘇家。那件事情是自己授意,李平康現在是澤州房管局的領導。如果謝浩然攀附上了另外一個權力集團,使用正常手段把李平康從現在位置上弄下來,謝振東還覺得事情可信度較高。但是聽謝浩然現在所說:把李平康打成殘廢,下半輩子要在輪椅上渡過……我看你是科幻小說看多了吧?

    曹燁是什麼人?

    那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澤州市工商銀行分行長。當年蘇家那十幾萬存款的事情,曹燁事後向謝振東匯報過,也是得到了自己的授意,才放心大膽將那些存款吞為己有。在謝振東看來,這種事情很正常。要別人跟著你,服從你的命令,就必須給別人足夠的好處。蘇家是一定要對付的,蘇家財產自然是當做戰利品分給手下。不過,這種事情與你謝浩然沒什麼關係。就算你現在來到澤州,從蘇家人那裡知道事情經過,又能怎麼樣呢?

    你說你用暴力手段對付一個銀行職員,這話我信。但是你有什麼能力把堂堂一個行長搞得生不如死?你說你剁了曹燁一條腿……呵呵!剛才你就說是廢掉了李平康的腿,現在又換成曹燁。

    這種話我會相信嗎?還是你覺得「砍斷人腿」這種事情就跟你去麥當勞點上一份炸雞腿那麼簡單?

    真正讓謝振東覺得必須重視的問題,是謝浩然提到了常愛芬。那女人的確與自己有過親密關係,也是通過自己的安排,從普通小學教師一步一步爬上校長高位。當年把蘇淳從學校裡踢出去那件事情,是常愛芬與教導主任齊勤週一手操作,還有一個叫做陳畢武的體育老師協助。他們都得到了應有的報酬:齊勤周當時被人舉報的案子被謝振東壓了下來,陳畢武連續幾年都被評為優秀教師。

    按照謝浩然的說法,常愛芬被他注射了梅1毒病原體,齊勤周被他強行喂下幾十隻活水蛭。至於在身上「掛鋼筋」究竟是什麼意思,謝振東不太明白,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所有這些,在澤州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然達不到「跺跺腳就能讓澤州晃三晃」的程度,卻也在各自單位上擁有權力,還有一定的社會影響力。現在是法制社會,你以為行兇殺人就沒人管你?你以為警察會對暴力案件熟視無睹?

    呵呵!年輕的小表弟,你大概是武俠小說看多了,沉浸在行俠仗義的迷夢裡吧?

    沉穩的表情在謝振東臉上緩緩恢復,目光裡出現了一絲鄙夷。雖然不明白謝浩然究竟是怎麼進入自己的房間,但是這種事情在謝振東看來並不重要。現在社會上流行「官員博士、碩士」,很多言論也認為那是權力與學術機構相互勾搭的結果。別人是什麼情況謝振東不知道,但他從未放鬆過對知識的補充學習。他在心理學方面研究深刻,通過種種跡象,結合書本上學到的理論,謝振東基本上可以判定:謝浩然是在虛張聲勢。

    其實想想就能明白:當年謝振國為了婚姻憤而離家,獨自去了南疆戍邊。蘇夜青生下謝浩然後不久去世,蘇家雖說是書香門第,卻無權無勢,也就談不上給謝浩然在官場上有什麼支持。這麼多年了,安排在謝浩然身邊的監視者發回報告一直說是「正常成長」。這就意味著,謝浩然只是一個普通人。

    全國高考狀元有什麼了不起?

    考上了燕京大學又能怎麼樣?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金錢和權力才是最終詠歎調。就目前的情況看,只能說是謝浩然有了良好的基礎,未來有著很大的提升空間。但若是想要「高考狀元」或者「燕京大學學生」這兩個身份向自己宣戰,那就真的是很可笑,荒誕透頂。

    我控制著澤州。

    對付區區一個蘇家,再簡單不過。只要牢牢控制住所有蘇家人的經濟來源,他們無論如何也翻不起風浪。原因很簡單,人類只有在吃飽穿暖的前提下,才會想到做別的事情。如果連最基本的生活資料都無法滿足,自然談不上什麼理想和未來。

    這件事情是在父親安排下做的。爺爺對此一無所知。可即便是知道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意見。要知道當年的事情惹得爺爺勃然大怒,就算後來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飯,爺爺卻自始至終也沒有認過蘇夜青這個兒媳。

    種種念頭在腦海裡環繞著,謝振東的自信心在短時間裡迅速恢復。他盤腿坐在床上,身上釋放出省府大員特有的冷傲與威嚴氣勢:「小表弟,看在大家都姓「謝」的份上,我勸你一句,不要空口說大話了。那樣做沒意思,也沒有實際意義。」

    謝浩然的目光一直很平靜,聲音也是如此:「原來……你一直認為我在撒謊?」

    謝振東笑了:「你還小,剛剛走出學校大門。我理解你對蘇家的態度,蘇夜青畢竟是你的母親。可如果你想要對我進行恐嚇威脅,那你就真的是……」

    剛說到這裡,謝浩然突然縱身跳到床上。他的速度令人驚懼,以巨大的力量牢牢抓住謝振東左手,拽著他,不容分說直接拖到床頭,將起左手用力按在牆上。謝浩然右手伸進衣服口袋,拿出一枚長度超過十釐米的大號水泥釘,纖細潔白的手指捏住釘子,爆發出堪比重錘撞擊的力量,將銳利的釘頭狠狠插進謝振東左手掌心,一直按進牆壁深處。

    「啊!」

    謝振東瞬間瞪直雙眼,無法想像的劇痛迫使他不由自主慘叫起來。他側過身子,右手不顧一切朝著謝浩然身上亂打,扭動肩膀和身體,想要從那種可怕到極點的被控制狀態下掙脫開來。

    一切都是徒勞。謝浩然毫不客氣擰斷了自己表兄的左手中指,然後是食指和無名指。三根指頭朝著手背方向彎折過去,伴隨著幅度很大的顫抖。謝振東的臉色由白變紅,鮮豔的顏色在短短幾秒鐘內迅速消失,再次變成了白色,而且還是比之前更加徹底,與死人沒什麼區別的慘白。

    第二枚水泥釘釘進了手腕。

    第三枚釘子釘進了手肘以上的部位。

    迅速轉身,抓住謝振東的右臂,平平拉直,按照之前的順序,把所有動作重複一遍。

    等到一切完成,奄奄一息的謝振東整個人以標準十字架形狀固定在牆上。劇烈的痛苦使腦子陣陣發暈,慘叫聲一直沒有斷過。尤其是折斷手指部位傳來的痛苦,更是令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驚恐。種種不好的想發從大腦深處衍生出來,從胸前到站在枕頭上的足尖,到處都在顫抖。

    還有比這更可怕的事情————謝浩然自始至終都沒有使用錘子之類的工具。所有動作都是以他自身力量完成。「把釘子按進牆壁」這種事情說說簡單,真正做起來,有幾個人能辦到?

    謝浩然平靜地問:「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對付蘇家?」

    這是抵達澤州,與外婆等家人會面後,一直盤繞在謝浩然大腦裡的疑問。

    能做到省府官員這個位置,就足以證明謝振東不是傻瓜。他很精明,各方面問題都能正確對待,利益劃分也很清楚。

    蘇家無權無勢,就算有家族成員進入了政府部門,以謝振東的權勢,完全可以對其調控打壓。

    可他偏偏選擇了最凶狠,最冷酷,最極端的方式,斷絕蘇家人的經濟來源,摧毀最根本的生活基礎。

    這不符合常理。

    到底是為什麼?

    謝振東感覺自己距離死亡非常接近。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想死的念頭。只有死亡才能擺脫痛苦折磨,他也清清楚楚聽見了謝浩然的問話。

    他當然是布黨成員,卻根本沒有戰爭年代勇敢者面對酷刑死亡的堅強意志。不用謝浩然問第二次,他立刻張開嘴,伴隨著痛苦呻吟,道出了秘密。

    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些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奇怪現象。

    修士的存在,就是其中之一。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6
第233章 謝家子孫,風雲化龍

    謝浩然的爺爺認識一名龍虎山修士。很多年前,那修士給爺爺算了一卦,聲稱:謝家子孫,有風雲化龍之兆。

    事情就是如此簡單。可無論是龍虎山修士,還是當年占卜的那一卦,都是謝家最大的秘密。

    謝振東是從父親謝振國口中知道這件事情。當時謝振東接到調令,準備離開京城前往澤州上任,父親把他叫到書房裡談了很久,明確告訴他:前往澤州任職,是自己一手安排。謝振東一定要好好運用省府高官的職權,從根本上打壓蘇家。

    最簡單的方法,莫過於直接滅殺整個蘇家。但是這樣做,有很大幾率成為政局對手拿捏的把柄。更重要的是,一切都是謝建國的安排,而不是出自爺爺謝偉長的授意。老人畢竟是老人,雖然他從未承認過小兒子當年的婚事,可是木已成舟,心裡畢竟對蘇家的存在表示默認。若是蘇家破落,老爺子絕對不會過問。可若是下手滅掉蘇家,謝偉長肯定會謝建國這個長子產生看法。

    壓制他們,讓他們在窮困之中無法翻身,這就夠了。

    謝浩然還是不明白:「打壓蘇家與龍虎山道士占卜的卦象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謝振東疼得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幾乎是在呻吟:「你姓謝,你也是謝家的人。「風雲化龍」是籠統的說法。那句話的真正含義,涵蓋了所有謝家成員。」

    謝浩然眼睛裡閃爍著明悟的光。

    謝振東痛苦的聲音繼續著:「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風雲化龍」。沒有能力的人,永遠不可能走到那一步。最直觀的表現,就是受教育程度不同,導致社會階層出現了分化。如果蘇淳和方芮是普通人,工人或者農民,家境也不是很好,收入一般,蘇家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但他們偏偏是書香門第,而且家境不錯。」

    「以前的澤州很窮,尤其是在我剛到任的時候。你可以想像一下,蘇家在當時就擁有十幾萬銀行存款,是真正的富裕階層。當時要不是信息不暢,尤其是爺爺在你爸爸身邊安排的人一手操作,你肯定會被蘇家人帶到澤州,而不是跟著你爸爸前往滇南。」

    謝浩然的冷靜程度令人心裡發寒:「你們從一開始就針對我,針對我的父親。沒有外來的幫助,沒有財富支持,甚至連最基本的受教育機會都沒有。就算長大成年,也不會對你們構成威脅?」

    謝振東沒有更深層的解釋。兩條胳膊被釘在牆上,他絲毫不敢掙扎,哪怕一點點輕微的身體晃動,都會引起劇烈無比的痛苦。他感覺力量正從身體裡一點點流失,耐心也隨著恐懼被一點點消磨。此時此刻,鄙夷心理無影無蹤,傲慢也藏進了皮膚深處。

    他不斷髮出呻吟:「放了我吧!我們……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你的表哥啊!」

    謝浩然沉默著,嘴角漸漸露出陰冷的笑。

    他拿起謝振東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點開屏幕,在「電話聯繫人」欄目裡找到了「父親」字樣,隨即將電話對朝著謝振東,認真地問:「這是你爸的電話?」

    謝振東虛弱地點點頭。

    謝浩然點開號碼撥打,短暫的鈴聲過後,話筒裡傳出帶有威嚴成分的陌生聲音:「怎麼這麼早打電話過來,有什麼事嗎?」

    謝浩然按下屏幕上的「免提」鍵:「我是謝浩然,謝振東在我旁邊。」

    電話對面陷入了長達五秒鐘的沉默,然後傳出疑惑的聲音:「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謝浩然用平靜的語調闡述事實:「現在是八點二十三分。中午十二點以前,如果你沒有出現在我面前,我就殺了謝振東。」

    「你說什麼?」

    謝振國做夢也沒有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沒有經過思考,帶著油然冒出的憤怒,完全是下意識回應道:「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旁邊,被釘在牆上的謝振東不顧一切放聲尖叫:「爸,救救我,我被他用釘子釘起來了。相信我,我沒有騙你。他說得出就做得到,是真的啊!」

    謝浩然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把手機湊近嘴唇,淡淡地說:「我先掛了。稍後再聯繫。別著急,別忙著打電話過來。我發段視頻,讓你看看實景。」

    掛斷電話,連上手機數據線,鏡頭正對著釘在牆上的謝振東,從左邊被釘住的手腕開始,朝著右邊移動。視頻不長,也就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謝浩然在微信聯繫人裡找到謝建國的名字,把視頻發了過去。

    三分鐘後,他再次撥通了電話。

    謝建國的聲音充滿了怒意:「立刻放了振東,否則我就……」

    「否則你就對我不客氣是嗎?」

    謝浩然冷笑著打斷他的話:「你是一個很傲慢的人,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傢伙。看看你給你你兒子起的名字就知道。我爸爸叫謝振國,你兒子叫謝振東。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從很早的時候想取代謝偉長了。」

    那是謝浩然的爺爺。

    謝建國的聲音斬釘截鐵,絲毫沒有商量餘地:「立刻放人。看在你是謝家人的份上,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讓你……」

    「從我知道你兒子叫謝振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與我父親之間永遠不可能做到兄友弟恭。」

    謝浩然再次謝建國說話,電話仍然開著免提:「你沒資格教訓我,也不要用高高在上的口氣跟我說話。我知道你是部級官員,我還是那句話:今天中午十二點以前,如果你不來,我就殺了謝振東。」

    說著,謝浩然站在床上,側身衝著謝振東腹部踢了一腳。巨大的力量幾乎把腸子碾斷,由此引發的身體抽搐拖拽著胳膊。謝振東感覺渾身上下所有神經瞬間斷裂,又被一股可怕的力量連接起來。深入骨髓的劇痛迫使他張開嘴,從喉嚨最深處發出慘烈得不似人聲的尖叫聲。

    謝浩然絲毫不顧電話裡傳出的暴怒狂吼,冷冷地說了一句:「這件事情沒得商量,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他結束了通話。

    手機一直在響,謝建國不停地打過來。謝浩然一直沒接。他注視著疼得臉上肌肉徹底扭曲的謝振東,冷笑著搖搖頭:「就憑你,也配叫做振東?」

    這句話語意雙關。

    首先,是因為我的父親。

    其次……謝浩然走到奄奄一息的謝振東面前,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謝建國對澤州真是很看重,把你派到這裡,以點帶面,就是為了拿下整個安原省。你也做得很不錯,照目前的情況發展下去,再過幾年,說不定你真會成為安原省的主控人物。」

    接到謝浩然的指令,整個雷極門以極高的效率運轉起來。關於澤州與謝振東的大量信息被收集整理。因為時間的關係,目前掌握的情報並未真正深入核心,卻足以分析出謝振東在澤州掌控的龐大人事網絡。方方面面都沒有遺漏,他在這裡獲得了壓倒性的支持。但隨之而來的,就是不同程度的貪腐,以及「官官相衛」。

    重點掌握的信息,目前暫時侷限於李平康、曹燁、常愛芬等人。他們是蘇家事件的直接責任人。按照謝浩然的計畫,秘密調查將在接下來的時間全面鋪開,擴大範圍。雖然有著謝振東這個上位者的授意,可是想要吞沒房產和銀行存款,單憑區區幾個人的暗箱操作很難抹掉一切痕跡。何況蘇淳和方芮當年被學校開除,若是沒有人事部門默認參與,事情也不會那麼順利。

    謝浩然用平淡無奇的語調闡述事實,他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微笑,可是從他嘴裡說出每一個字,都讓謝振東驚恐萬分。

    「你……你簡直就是瘋了!」聽到謝浩然要徹底懲罰這些人,謝振東猛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嚷道:「你不能這樣做,絕對不能。」

    謝浩然笑容詭異:「這些人的屁股都不會乾淨。我有的是時間,也有耐心慢慢等著收集關於他們的資料。李平康和曹燁他們只是第一步,當年對蘇家動過手的人,一個也跑不了。」

    謝振東被嚇得魂不附體。如果說之前他對這個小表弟心存譏諷,那麼現在就徹底變成了畏懼。

    真正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啊!

    可以想像,隨著謝浩然收集的資料曝光,父親和自己在澤州的多年努力就付之東流。大量人員被撤換,謝家對澤州的掌控力也會減至最低。

    謝浩然壓低聲音,很是感慨:「說真的,來澤州以前,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原本只是打算過來看看外公外婆,住上幾個星期,然後就去燕京。那個時候……我沒把你當做仇人,而是當做家人。」

    手臂被釘得很牢,謝振東在顫抖中發出哀求:「不要這樣,我們是一家人。我……我是你的表哥啊!」

    席夢思很軟,走在上面有種平衡隨時可能被顛覆的感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7
第234章 可以進來嗎?

    謝浩然慢慢走過去,注視著那張在恐懼絕望中努力掙扎的面孔,詭異地笑了。

    「這件事的決定權不在你,也不在我。表哥,我現在還可以這樣叫你。不過,以後還能不能這樣叫?或者現在就是最後一次?這得看你父親的態度。」

    他相信,以謝振東的聰慧,應該明白話裡的意思。

    ……

    房間外面很快傳來了動靜。

    有密集的腳步聲,其中夾雜著明顯被克制著的低沉呼吸。

    謝振東在澤州的地位很高,這幢兩層樓前後帶花園的洋房很漂亮。謝浩然昨天晚上摸進來的時候,就留意過周圍的建築、植物,以及道路的位置。他坐在椅子上屏息凝神,將自己的神識緩緩散發開來,以小樓為核心,擴散半徑超過了五十米。

    抬起頭,看著被釘在牆上奄奄一息的謝振東,謝浩然的笑容有些發冷:「你父親好像不喜歡你這個兒子。救你的人來了,就在下面。」

    剛說完,客廳方向的大門傳來「嘭」的一聲巨響。厚厚的門板從外面被破壞錘撞開,幾名身穿黑色制服,頭戴鋼盔,全副武裝的特警衝了進來。

    謝浩然從之前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就刻意選擇了面朝大門的角度。腿部驟然發力,整個人彷彿黑暗中發現了獵物的機敏夜梟,帶著無比剛猛的氣勢,朝著破門而入的特警撲了過去。

    在這種情況下近戰,普通人根本不是修士的對手。

    一拳砸中腹部,那名特警帶著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身體瞬間變得綿軟,緩緩蜷縮在地上。手中的突擊步槍掉了,滑在一邊。

    一掌劈中側頸,那個是頸大動脈的位置,對方當場失去知覺。

    靈活的腳步在混亂中騰挪移動,迅猛閃身,直接衝到一名特警面前,左腿朝著對方分叉展開的雙腿中間探進去,身體與膝蓋緊跟其後,瞬間破開對方平衡。那人連放平槍口的機會都沒有,如同一隻斷線的風箏,被迎面而來的巨大力量撞中胸口,以絲毫不亞於衝進房間的速度倒飛出去。手腳四肢在空中倒拖著,嘴裡發出驚呼聲,落到了房間外面的走廊上。

    謝浩然沒下狠手————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沒必要大開殺戒。

    金丹修士可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強者。對普通人而言,金丹修士無論速度、力量還是頭腦反應,都達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

    「哐啷!」

    兩隻圓柱形的金屬罐子從外面扔了進來。瓶口位置發出「嘶嘶」的聲音,冒出一縷很淡的白色煙霧。

    謝浩然想也不想就衝過去,伸手抓住,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反手擲出。外面隨即傳來一陣帶有怒罵的喊叫聲。

    「他把催淚彈扔出來了。」

    「這傢伙的速度太快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快帶上呼吸面罩,向上級請求增援。」

    謝浩然大步走進臥室,發現謝振東臉上浮現出驚喜表情。看著他,不由得笑了。

    「你以為這對你來說是個好消息?」

    搖著頭,謝浩然拿起手機,撥通了謝建國的電話。

    「我在路上了,很快就到。年輕人,要有點兒耐心。」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威嚴。

    謝浩然單手抓起椅子,簡單的家具在他手裡變成了武器,帶著橫掃一切的狂暴力量,椅子重重砸上臥室側面的窗戶。在令人心悸的玻璃破碎聲中,強度極高的透明物質當場裂開,從空中灑落在地,變成無數細小顆粒。

    臥室與小樓外面再無遮擋。站在這裡,可以看到樓下停著好幾輛警車,還有兩輛藍黑色塗裝,安裝了防護金屬網的武裝防暴車。幾十名特警手持槍械形成警戒線,有些飛濺的玻璃碎片甚至掉到遠處,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滾動。

    站在斜側面,外面同樣可以看到臥室裡的場景,可以看到被釘在牆上,渾身上下只穿著內褲的謝振東。

    「你大概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威脅到你。」

    謝浩然同樣還是點開手機的「免提」鍵。居高臨下望著樓下那些警察,他臉上露出冷漠寧靜的笑容:「謝建國,等著給你兒子收屍吧!」

    「你想幹什麼?」電話那端傳來怒吼聲。

    謝浩然沒有回答。他大步走到床前,伸出左手,抓住謝振東的左腿,在令人畏懼的獰笑中發力,手指堪比用世界上最堅硬金屬製成的鉗子,柔軟的皮膚與肌肉層絲毫起不到阻礙作用。謝振東感覺一股強大到令自己頭皮發麻的力量在靠近胯部的左腿上固定,伴隨著足以令心臟從胸腔裡猛跳出來的恐怖,來自身體內部的骨骼碎裂聲是那麼清晰。

    就像乾燥的竹子被某種重物硬生生壓裂。

    謝振東整個眼部神經瞬間膨脹,然後在極短的時間裡收縮。帶動眼球的肌肉緊繃到前所有的程度,大量血絲在眼眶裡充斥著,將一種叫做「疼痛」的東西清清楚楚雕刻在他的臉上。

    謝浩然在謝振東左腿上用力捏著。這動作在外人看來就像是按摩師對客人做著熱身。從大腿到膝蓋,然後是小腿和足踝,最後是足掌……所有的部位都被捏碎。整條左腿耷拉著,軟綿綿失去了控制。

    謝振東被活活疼得暈死過去。

    電話裡仍在傳出謝建國狂怒的咆哮聲。

    「住手,你對振東都做了些什麼?」

    「謝浩然,你現在住手還來得及。不要自己往絕路上走。你剛剛考上燕京大學,前途一片光明。別忘了,你是我們謝家的人。」

    「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我讓你立刻放了振東。」

    謝浩然把電話湊近唇邊,英俊的臉上釋放出專屬於年輕人的強硬:「你兒子的左腿已經廢了。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醫生能救他。」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帶有一種彷彿音樂的特殊節奏:「外面那些警察是你叫來的對嗎?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麼蠢。我既然敢抓住你兒子,還給你打了電話,我怎麼會怕區區幾個警察?謝建國,你老了,腦子不夠用了,真的是考慮不全面啊!」

    謝建國強壓著恐懼與憤怒:「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冷笑在謝浩然臉上很快轉換成輕蔑表情:「我不是說過了嘛,等著給你兒子收屍吧!」

    停頓了一下,他繼續到:「順便說一句,謝振東只是第一個,讓你另外兩個兒子洗乾淨脖子等著。如果你不能在之前說定的時間內趕過來,接下來……就輪到他們了。」

    說完,他掛斷電話。

    另外搬了一把椅子坐下來。透過被砸開的窗戶,可以看到樓下的警察正在分散。他們用各種警示標誌拉起了警戒線,空中甚至出現了一架直升機。只是沒人在突入房間,也沒人開槍。

    謝浩然選擇的位置被牆壁遮擋。附近肯定有狙擊手埋伏。對於修士,這就是最致命的存在。

    時間在一分一秒過去。

    二十多分鐘以後,外面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準確地說,應該是鞋底踩著各種碎片發出的聲音。幅度很小,對方明顯是在控制力量,只是房間外面走廊上的各種碎片太多了,非常密集,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

    那是一個身材中等的年輕人。他穿著一件灰白色運動衫,有罩帽的那種。牛仔褲應該是薄款,富有彈性,適合運動。黑色籃球鞋側面繡著「安踏」標誌。他邁著靈活輕捷的步伐,穿過客廳,徑直走到距離謝浩然很近的位置,把雙手從上衣口袋裡拿出,攤開,表示自己沒有攜帶武器。

    「你好!我可以進來嗎?」他個字不高,臉上的肌肉很緊,下巴上有少許經過修剪的黑色鬍鬚,看上去很乾練,眼睛裡釋放出精明的目光,臉上卻洋溢著令人舒服的微笑。

    謝浩然看了他一眼:「你已經進來了。」

    那人神情自若,帶著微笑點點頭,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在謝浩然對面坐下。

    他拿出一盒香菸,微笑一刻也沒有從臉上消失過:「我叫廖秋。來一根嗎?」

    看著煙盒上的「熊貓」標籤,謝浩然點點頭。接住對方遞過來的香菸,掏出打火機點燃,噴吐著煙霧,注視著對方那張表面上看起來年輕,實際上卻很難判斷出具體年齡的面孔,淡淡地說:「我一直在等你。」

    這話很突然,聽起來根本不符合邏輯。廖秋不禁怔住了。他抬起手,慢慢摘下剛塞進嘴唇中間的香菸,眼睛裡閃爍著正在急速思考的目光,有些疑惑,試探著問:「怎麼,你認識我?」

    謝浩然搖搖頭:「不認識。」

    廖秋笑了:「你比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至少在說話方面,你很懂得如何佔據主動。」

    伴隨著鼻孔裡噴出兩道濃濃的白色煙龍,謝浩然也笑了:「你來自哪個部門?國安?司法?還是軍部?」

    廖秋的眼皮微微抽搐了一下。香菸在他手指中間慢慢拈動著,抬起頭,看看周圍,再看看被釘在牆上半死不活的謝振東,他眼中出現了一絲明悟。

    「你是故意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7
第235章 你是我的目標

    剛說完,廖秋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只是其中帶有少許驚訝:「你是故意這樣做,就為了引我出來?」

    謝浩然彈了彈菸灰:「要說故意……算是有百分之三十吧!我的主要目的只是想要干掉謝振東,替我外公一家報仇。」

    廖秋瞭然地笑了。他重新把香菸塞進嘴裡,用打火機點燃,吸了一口,神情有些感慨:「原本以為這是一次很簡單的任務,沒想到你這麼難對付。」

    謝浩然自嘲地笑笑:「我在清涼山那邊做的事情瞞不過你們。高棉國與華夏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友好,只要你們願意查,那不是什麼秘密。」

    廖秋的聲線有些粗:「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再遮遮掩掩就沒什麼意思。既然是談話,就應該公平。我喜歡與聰明人打交道,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錯。希望這種良好的氣氛能保持下去,你覺得呢?」

    謝浩然右腳朝著後側移動了幾釐米。動作看似平常,卻使整個身體保持著隨時可以暴起的狀態。他臉上的笑意很淡:「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廖秋回答的很乾脆:「我來自國安。」

    謝浩然點點頭,聲音很輕:「跟我猜的一樣。」

    煙霧的氣味在房間裡瀰漫,廖秋的坐姿很放鬆,他眼睛裡一直有著化不開的笑:「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你這麼年輕,這麼厲害的修士。你現在是什麼境界?肯定過了煉氣,有沒有築基?」

    謝浩然撒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語調就跟平時沒什麼區別:「你說對了,剛築基沒多久。」

    「我們盯著賀家很久了。」

    廖秋在繚繞的煙霧中發出嘆息:「不瞞你說,我們之前就派人與賀家有過接觸。最基本的那種,走的是商界路子。修士跟普通人不一樣,思維方式也有很大區別。賀家在洛底那邊的產業都經過特許,否則他們根本開不下去。」

    謝浩然咂摸著這些話的內在含義。沉默了幾秒鐘,認真地問:「溫水煮青蛙?」

    「算是吧!」

    廖秋的回答完全是官方答案:「只要處置得當,一個發瘋的修士其實很容易控制。賀家實力很強,如果他們因為某種緣故在國內亂來,雖說我們也可以控制,代價卻很大。所以,我們想要把這股力量引向外面,尤其是在與我們保持合作關係的前提下。」

    他的目光寧靜而深邃,繼續道:「你從一開始就引起我們注意。」

    謝浩然眼裡閃過一絲警惕:「怎麼,賀家是你們的人?」

    廖秋臉上浮出一絲苦笑。他搖著頭,用力吸了一口煙,悶聲悶氣地說:「我們正在接觸,雖然還沒有正式與賀定元會面,卻通過中間人傳遞了一些基礎合作信息。賀家的態度總體來說還不錯,被我們列為重點跟進對象。只是沒想到事情會在短短幾個月裡突然變化,賀家上下傷亡慘重,你突然之間就冒了出來,還成為雷極門的掌門。」

    謝浩然微微眯起雙眼:「難道你們不知道賀家與圓法寺之間的矛盾?」

    香菸在廖秋指尖轉動著,稀稀落落掉下散碎的菸灰。他嘆了口氣:「知道……事實上,圓法寺與賀家之間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我們在背後推動。」

    謝浩然認真地問:「為什麼?」

    廖秋回答得同樣認真:「我們希望得到關係穩定的合作者,但我們不希望修煉門派,或者特殊機構的實力過於強大。無論圓法寺還是賀家,整體實力削弱了,都是我們願意看到的事情。」

    停頓了一下,廖秋注視著謝浩然的眼睛:「你真是打算在清涼山那邊開設農場?」

    終於說到了這個問題,謝浩然臉上全是平靜:「是的,我想在那裡種橘子。既然你調查過我,就應該明白我沒有撒謊。這段時間以來,清涼山農場已經初具規模,工程建設進度穩定。」

    廖秋彷彿是在對謝浩然的行為作出評價:「種橘子是一件好事。清涼山的罌1粟種植問題一直很難解決。我們不方便介入高棉國與武裝割據勢力之間的紛爭。如果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人,在農場建設與將來的農產品銷售方面,我們可以給予你幫助。」

    「你應該明白,即便是在境外擁有武裝力量,也是觸及我們容忍底線的事情。」

    謝浩然平靜地說:「那是農場的護衛人員。」

    「我知道。」廖秋的眼睛炯炯有神:「僱傭兵與武裝護衛之間區別不大,他們隨時可以轉換身份。我只是提醒你:我們可以容忍有限的武裝護衛力量,但是絕對不會承認什麼僱傭兵。」

    謝浩然把香菸塞進嘴裡,用力吸了一口:「這是你開出的條件?」

    廖秋慢慢皺起眉頭,又漸漸鬆開。他思考了幾秒鐘,咂了咂嘴,不無遺憾地說:「如果現在換了是賀定元坐在這裡,我根本不會告訴他這些事情。但是……你不一樣。」

    謝浩然笑了。

    他從很久以前就產生了「肯定有人會來找我」的念頭。

    全面清洗賀家是一個很大的動作,瞞不過別人的眼睛。佔據賀家資產收穫極大,但是合法佔有者的身份想要得到法律層面承認,就必須把自己曝光在太陽底下。王倚丹能力很強,賀明明也是如此。但她們的一切行為,都必須遵循國家政斧的許可,無法超越。

    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謝浩然才把滅殺賀家親族這件事放在雷極宗門內部進行。那裡畢竟是在高棉國境內,別人無論如何也抓不住把柄。

    傾盡全力在清涼山建立農場,是謝浩然深思熟慮後的結果。那是自己的退路。一旦國內這邊出了問題,至少還有清涼山這個根據地。

    之所以裝作若無其事參加高考,算是一種變相的賭博。

    謝浩然想要看看那些人對自己的容忍究竟會達到什麼程度?

    他們也許在商量,也可能在觀望,但無論如何,他們早早晚晚肯定會找到自己。

    就像現在,擺在自己面前的路不外乎兩條:合作,或者拒絕。

    正因為如此,在對付謝振東極其手下的時候,謝浩然絲毫沒有留手。他也毫不懼怕位置更高的謝建國。要知道「國家」不是專屬於某一個人。爺爺謝偉長的確位高權重,謝建國也是名聲顯赫的部級高官。可他們無法代表整個國家,無法將個人意志凌駕於國家利益之上。

    謝浩然早早就在心裡認定了「合作」這個選項。那對自己是有好處的,也多了一層能夠依仗的力量。唯一不確定的,就是廖秋身後的那股勢力與謝家之間有無關聯?是否屬於與自己敵對的陣營?

    他平靜地笑了:「賀定元不是我的對手。也許你會覺得我在撒謊,可實際上,賀家的一切,是他主動交給我。」

    修士重誓,違背即死。

    廖秋也笑了,他扔掉手裡的菸頭,又從煙盒裡拿了一支點燃:「賀定元已經死了。我當然願意相信活人說的話。」

    手裡把玩著打火機,他望向謝浩然的目光有些複雜:「說真的,我們根本沒有想到,你會在一夜之間滅掉圓法寺。」

    不等謝浩然開口,廖秋繼續道:「不要否認,那樣做沒意思。雖然沒有證據,但我知道是你做的。」

    淡淡的笑意在謝浩然眼睛裡流轉:「怎麼,圓法寺是你們的扶持對象?」

    廖秋沒有否認:「有過這方面的考慮,正在進行。我不喜歡那幫禿驢,他們很傲慢,就算真的合作,估計也不會聽話,還會惹出很多麻煩。」

    謝浩然凝視著對面:「為什麼會選中我?你們應該是從最近一段時間才開始關注。從我上次去洛底,直到現在,也就是三個月時間。」

    「你爸爸是烈士。光是這一點,你的政審就沒有問題。」廖秋說話直截了當:「其實你引起我們注意,具體時間比你想像中更早。還記得「易慶閣」嗎?你把人從樓上扔下來的時候,只考慮到避開警察的視線。呵呵!你大概不知道,警方無法處理的案件,最終都要交到我們這邊。還有就是你委託呂家捐贈出去的那些錢,同樣也是線索,很容易就追查到你身上。」

    謝浩然心裡蕩起一片震驚,卻絲毫沒有在臉上顯露出來:「沒想到我的曝光率居然這麼高。」

    廖秋點點頭,一語雙關:「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強大的人。你應該覺得幸運,你的所作所為得到了我們認可,至少結果是這樣。」

    他撮著嘴,慢慢噴出一股細長的煙,抬起頭,問:「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謝浩然沒有說話。

    他側過身子,注視著釘在牆上陷入昏迷的謝振東,平靜地說:「我外公外婆的仇一定要報,他必須死。」

    廖秋臉上顯出幾分躊躇:「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啊!殺人不是問題,有充分理由殺人就更不是問題。但是謝振東身份特殊,更重要的是,他上面還有一個謝建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6
第二百三六節 退

    謝浩然聲音逐漸變得冰冷下來:「你要阻止我?」

    廖秋的目光平靜且深邃:「我只是個普通人。我想告訴你的是,這件事情有很多解決方法。當然,如果你一定要選擇最強硬,也是最麻煩的那種,我也不會攔著你,不讓你做。你一定考慮過你外婆家人的問題吧!怎麼,你想帶著他們一起離開,跟著你去清涼山?」

    這的確是謝浩然最初的想法,也是最後的退路。

    「你已經把澤州搞得一團糟了。」

    廖秋在嘆息聲中發出抱怨:「從昨天到今天,這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紀委那邊收到了關於李平康的舉報信,銀行系統也在對曹燁的問題進行核實。還有常愛芬所在的學校,已經亂了套。她的問題很多,在學生校服製作費用方面收受賄賂,學生餐費也被貪污……你把他們每一個人都打成重傷,他們的家人要求警方盡快解決。要不是我們一直對你保持關注狀態,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對所有案件實施監控。」

    「這只是冰山一角。」

    謝浩然忽然「嘿嘿嘿嘿」冷笑起來:「區區一個謝振東執掌澤州,就能在這裡為所欲為。既然你們一直在關注我,就應該明白我肯定還有後手,絕對不是表面上這麼簡單。」

    廖秋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我知道,你正在收集證據。當年聽從謝振東命令對付你外公的人還有很多,不是一個兩個。」

    謝浩然漫不經心地問:「你想讓我放棄?」

    廖秋把吸了一半的香菸扔在腳下,用力踩熄:「收手吧!做人要懂得適可而止。雖然你擁有報復的權力,但是你得明白,很多事情,不是「正義」與「邪惡」那麼簡單。」

    思考了幾秒鐘,謝浩然淡淡地問:「你想告訴我什麼?」

    「把後面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廖秋語氣裡充滿了誠懇:「我保證,那些人一個也跑不掉。黨風廉政現在抓得很緊,就算是退休賦閒的人,一樣要帶回來追究問責。你的家人會得到公平對待,該有的補償一樣也不會少。至於你……過了這段時間,就去燕京大學報導吧!」

    謝浩然不禁笑了:「那裡是你們的地盤,這算不算是我自投羅網?」

    廖秋的神情與目光都很認真:「我經歷過你這個年齡,容易衝動,評判事物的觀點很乾淨,不是黑就是白。我很羨慕你,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眼睛。沒有被骯髒的東西污染過,也沒有被黑暗的部分影響。你很熱血,也有理想,但是你需要引導。」

    「按照正常程序,對你的觀察期應該在一年以上,才能進行初步程度的接觸。我覺得應該給你選擇的機會,而不是直接把你推進逃亡國外的那條路。小謝,你是個人才。你的未來,會不可限量。」

    ……

    從小樓裡走出來的時候,沒有人阻攔謝浩然。

    廖秋的身份應該很高,他陪在謝浩然身邊,沿途給幾個認識的人打著招呼,直接將謝浩然送上一輛停在路邊的越野車,招呼著司機發動引擎。

    一架直升機從空中徐徐降落,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人鐵青著臉跳出機艙,朝著小樓入口快步走去,數名保鏢緊跟其後。

    廖秋站在車下,輕輕拍了拍關緊的車門,輕聲笑道:「你伯父來了,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謝振東被你弄成那個樣子,我估計他現在恨不得宰了你。」

    謝浩然的笑意平淡:「你想給我什麼好的建議嗎?」

    廖秋吹了聲口哨:「回家去吧!陪陪老人,給家裡人做點兒好吃的。我知道你廚藝不錯,資料上寫著呢!至於這裡……」

    他轉過頭,朝著隱約傳來怒吼咆哮的小樓方向看了一眼:「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

    越野車出了小區,朝著郊外方向駛去。

    在靠近目的地的馬路邊上,司機停了車,謝浩然推開車門跳下來。雙方沒有說話,車開走了,他邁開腳步,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方芮坐在院子裡。看見謝浩然進來,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微笑。

    從屋子裡搬出一把椅子,扶著她坐下,謝浩然輕聲笑道:「外婆,我去買點兒菜,很快就回來。」

    方芮勸阻:「不要這樣,老是花你的錢。昨天的菜還有剩的,熱一下就夠了。」

    謝浩然把雙手從外婆掌心裡抽出,目光裡透出堅毅:「您就別管了,一切都交給我。咱們家會比以前過得更好。我保證!」

    ……

    蘇夜雲今天回來得很早。她提前請了假。對於謝浩然這個外甥,蘇夜雲的感情很複雜。但是有一點她很清楚:妹妹的死足已經抹消了所有仇恨,謝浩然畢竟是自己的親人。

    還未走進院子,遠遠就聽見兒女蘇芷蘭的歡笑聲,也聞到一股特殊的食物香氣。

    謝浩然買了很多菜。

    肉絲用小粉、白糖和醬油拌好,燒熱油,鍋裡撒下姜蒜炸出香味,趁熱將肉絲下鍋,炒至半熟,切成細絲的青椒撒下去,猛火爆炒起鍋裝盤。

    紅燒肉人人都會做,只是謝浩然的做法稍有區別。切成大塊的帶皮豬肉在熱水裡汆過,撈出來瀝乾,然後再次下鍋熬油。多餘的肥油舀起裝碗,剩餘的部分用來熬糖。熱油與切成粉末的紅糖在高溫下迅速混合,形成一種棕紅色的粘稠液體。先下肉,在下姜,用勺子舀起焦糖在肉塊表面一層層澆下去,等到上色工序完成,再放入醬油和水,蓋上鍋蓋小火燜煮。

    家裡吃飯的人不多,謝浩然沒有鋪張浪費。炒了一個醋溜土豆絲,炒了一個蒜泥豆腐菜,再加上昨天沒有吃完的雞湯,晚餐已經非常豐盛。

    表妹蘇芷蘭急急忙忙吃著飯。看著她匆忙的樣子,謝浩然不由得笑了:「別著急,時間還早,來得及。」

    「學校裡有事,我今天要早點兒回去。」蘇芷蘭三口兩口把碗裡的米飯扒完,最後戀戀不捨夾了一塊紅燒肉塞進嘴裡,嚼著,轉身到房間裡拿起書包,含含糊糊給餐桌上的家人打著招呼:「媽、外婆、表哥,我走了啊!」

    「等等!別急著走!」

    謝浩然站起來,走到外面的院子裡,從對面牆角掀開一塊看似蓋著某種棄物的塑料布,推出一輛嶄新的「捷安特」自行車。

    這是他之前買菜的時候,在路上一家車行順便買的。

    蘇芷蘭愣住了,眼睛裡隨即閃爍出激動與不知所措的目光:「這……表哥,這……」

    「這是我送給你的。」謝浩然爽朗地笑道:「路上別那麼急。買來的時候,車子已經調過了,很靈活,騎上去試試。」

    蘇夜雲也從屋子裡走出來。看見她,蘇芷蘭彷彿看見了主心骨,連忙跑到面前,聲音有些乞求,也希望母親幫助自己做出決定:「媽,你看……這是表哥買的。」

    一股說不出的感動在蘇夜雲身體裡湧動著。她感覺眼睛有些濕潤,努力控制著情緒不在人前流露出來。她握緊女兒的手,對著謝浩然本能地搖搖頭:「小浩,這不行……這東西太貴了,真的不能這樣。」

    謝浩然推著自行車走到面前,拉住蘇芷蘭的手,用力握上自行車的手柄,加重了語氣:「二姑,這是我送給芷蘭的禮物。她上下學不方便,每天都要跑來跑去。耽誤時間不好,也影響學習。」

    視線隨即落到了蘇芷蘭身上,聲音裡帶著令人舒服的笑意:「聽表哥的話,騎著去上學。明年中考,再有三年就是高考,到時候一定要考出好成績。記著,表哥在燕大等著你。」

    方芮站在門口,倚著門框,微笑著。

    蘇芷蘭上學去了,遠遠迴蕩著清脆的車鈴聲。

    三個人回到餐桌前繼續吃飯。

    謝浩然拿起筷子,給外婆和姑姑各自夾了些菜,認真地說:「外婆、二姑,有件事情我得告訴你們。」

    方芮和蘇夜雲停止咀嚼,不約而同把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我給你們買了套房子。正好明天是週末,大家都過去看看吧!」謝浩然說得風輕雲淡。

    房子?

    方芮感覺很多混亂的思緒一瞬間從腦子裡湧了出來,無數被自己花了很大努力,好不容易才遺忘掉的畫面再次出現。它們彷彿是被一根線條連接著,將破碎記憶漸漸恢復。有淒厲無比的慘叫聲,有鮮血淋漓的可怕場景,還有充斥著死亡與悲哀的傷痛思維。

    蘇夜雲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尊雕塑。她平靜地注視著謝浩然,過了近半分鐘,嘴唇翕張著,想要說話,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裡的環境太差了,搬出去吧!」

    謝浩然用溫和語調勸說著:「不管以前發生了什麼,現在都過去了。只要我在,就會好好守著你們。無論姓「謝」還是姓「蘇」,你們都是我的親人。」

    方芮無力地靠在椅子上,蒼老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在哭:「小浩,房子……不要這樣,把錢留下來,你上學要用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7
第237章 花街

    謝浩然的目光堅定:「房款已經交了,各種手續正在辦著。是現房,明天我帶奶奶你過去看看,沒問題的話,我就安排人裝修。最多一個月,你們就能搬進去。正好這段時間表妹表弟都放假了,有他們幫忙,搬家很容易的。」

    蘇夜雲的聲音有些虛弱:「……小浩,姑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

    謝浩然放下筷子,從椅子上站起,伸展雙臂,用力摟住方芮和蘇夜雲的肩膀,聲音裡透出不容置疑的堅決:「從今往後,再沒有人能欺負你們。我保證!」

    ……

    在澤州的這片區域,尤其是夜晚,顯得非常繁華。

    到處都是燈紅酒綠,五彩繽紛的霓虹燈照亮了街道,各種賓館、酒店招牌林立,名字一個比一個大氣,一個比一個嚇人。不是帶有「某某豪」,就是「某某宮」。

    馬路很窄,金碧輝煌的牌子到處都是,佈滿了道路兩邊。到處都是夜總會,只是規模檔次不同。有些裝修豪華,門口空地上停滿了車。有些門堂很小,站在外面就能看見通往二樓的台階。濃妝豔抹穿著性感的女郎站在店門外,張開豔麗的紅唇,用嗲聲嗲氣的聲音招攬顧客。雖說男人們都很清楚豔麗妝容下面的真實面孔極有可能令人畏懼,甚至真實年齡遠遠超過自己好幾倍。可是看在對方短至大腿根部露出大半個屁股的裙子,幾乎袒露出整個胸部的上衣,總會覺得身體裡有頭野獸在衝撞,迫使自己老老實實掏出錢包,跟著那些女人店裡,享受美妙的夜晚。

    這種地方當然少不了男人。男性顧客喜歡的東西,女性顧客同樣喜歡。只要是不同的性別,工作性質沒什麼兩樣。就在街邊招攬客人的人群裡,有肌肉結實,當做招牌使用的壯漢,也有外表英俊,被女客稱之為「小奶狗」、「小狼狗」的男性公關。只要錢包夠大夠厚,他們絕對不會介意女性顧客的年齡超過自己母親,或者奶奶,甚至曾祖母。

    蘇曉凝站在馬路側面的金屬護欄旁邊。

    長發染成酒紅色,在周圍燈光映照下很是顯眼。淡金色針織衫是緊身款式,後背裸露著,兩根細帶從脖子後面繞過去,打成漂亮的蝴蝶結。這種款式的衣服重點在於突出胸部,極度收緊的腰線在臀部位置擴張開來。黑色包臀裙下面是肉色絲襪裹住的修長雙腿,亮銀色高跟鞋踩得很穩,光是看看就覺得充滿誘惑。

    濃妝豔抹加上暴露的穿著,是這條街上的通用身份證。

    蘇曉凝臉上擦著厚厚的粉底,霓虹燈光線照射過來,在她臉上映出紅藍不斷的顏色。可是走到近處,就能看到她的右邊面頰略微有些腫脹,同一側嘴角也有傷痕,只是被她用暗色唇膏掩蓋著,難以察覺。

    遠處,那座六層高的大樓外部全是燈光。那是紅燈區規模最大,裝修最豪華,也是客人最多的「金豪」夜總會。

    蘇曉凝緊閉著嘴唇,雙手緊抱在胸前。她的目光中略帶急躁,漫無目的掃視著往來的人群。

    在這條街上做生意的女人,當然是為了錢。

    可是想要賺錢,也不是那麼容易。

    掌心托著肘彎,手指觸摸著空癟的肚子。

    從早上到現在,蘇曉凝只喝過一杯五角錢的豆漿。

    那是她身上最後的錢。

    遠處的街口車燈閃爍,一輛敞篷「保時捷」從那個方向開過來。三個男人坐在車裡有說有笑,肆無忌憚談論著各種話題,挑剔的目光在街道兩邊的女人身上打轉著,很快就引起了轟動。

    看樣子,他們應該是很熟悉這裡的客人。豪華跑車意味著身份,意味著口袋裡多金。站街女們紛紛從各自所在的角落裡走過來,爭先恐後簇擁在一起,以「保時捷」跑車為核心,形成一條正前方空間越來越窄小的通道。

    蘇曉凝也在其中。她奮力朝前擠進去,絲毫不顧被旁邊的一個女人用手肘拐了一下,後背上生疼。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正常情況下,開車的客人應該直接從街道另一端進來,被夜總會的工作人員直接引進去。拐彎來到街面上的客人通常沒什麼錢,當然這裡的站街女價格也低,消費比夜總會裡便宜許多。

    蘇曉凝努力擠到最前面,祈禱著「保時捷」車裡的客人一定要看到自己。

    跑車如願以償在她旁邊停了下來,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男人打量著她,嘴角露出一抹**的笑,隨手捏了個響指:「跟我去玩嗎?」

    沒人會在這裡直接談論交易內容。

    蘇曉凝竭力笑著,挺高胸部,讓自己在對方眼裡更具吸引力:「好啊!不過……你有錢嗎?」

    這一點很重要,必須確定。

    男人爽快地拿出錢包,從中抽出一摞大面額紅色鈔票,在指尖熟練地捻開,變成扇形。無論數字還是形狀,都引得周圍的女人發出陣陣驚呼,還有無數羨慕的視線。

    「我們有三個人,你得努力哦!哈哈哈哈!」他笑得很張狂,車上另外兩個男人也對蘇曉凝產生了興趣,說個不停。

    「這女的不錯啊!身材很好,人也長得漂亮。這種貨色在外面很少見。」

    「是啊!恐怕「金豪」那邊的妞也沒她漂亮。還好你今天多了個心眼,說是從這邊開進來,路上隨便看看。喂喂,直接叫她上來吧!我在KTV那邊還有存酒,女人不夠的話,到時候再叫。」

    呈扇面展開的紅色鈔票對蘇曉凝產生了無法抗拒的吸引力。只是看看車裡的三個男人,她有些猶豫:「你們的意思是……三個人都要?」

    為首的男人笑了:「別害怕,我們都是正經人。只要高興了,錢不是問題。」

    蘇曉凝輕咬著嘴唇,眼裡透出幾分害怕:「太多了……我……我只能……一個行不行?」

    她從未有過同時陪兩個男人以上的經驗。

    正說著,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暴吼:「臭女表子,原來你在這裡搶生意!」

    蘇曉凝好像觸電般猛然轉身,下意識循著聲音扭頭去看。她嘴唇張開,像看到鬼一樣發出尖叫聲,卻在不到一秒鐘時間裡戛然而止。

    幾個身穿黑色皮馬甲的壯漢從側面跑來。他們留著張揚的髮型,前胸袒露,胳膊上佈滿刺青。為首的壯漢不由分說,一拳砸中蘇曉凝的腹部,她疼得雙手摀住那裡,彎著腰,話也說不出來,慢慢蜷縮著倒了下去。

    「都給我滾!」

    「碼的,怪不得最近的生意越來越差,這些女表子在路上就把客人拉走了,誰還會到我們那裡去玩?」

    「嘿嘿嘿嘿!陳少,好久不見,怎麼改口味了,到這種地方打野食啊?」

    壯漢們各自分工,有的揮舞拳頭,有的直接從腰上解下鐵鏈,在手上揮舞著,在地上拖出「嘩啦啦」的金屬聲音。聚在附近的站街女很快被驅散,為首的壯漢嬉皮笑臉站在「保時捷」車旁,與坐在車裡的男人打著招呼。

    男人很不高興,用手指點了點被拖到路邊的蘇曉凝:「我說,我在什麼地方玩關你們什麼事?怎麼「金豪」現在連這種事情都要管?」

    壯漢嬉笑著湊過去:「陳少,不是我說你,眼光也太差了吧!這黑燈瞎火的,就算是七老八十老太婆站在這兒,估計你也看不出來。還是到我們夜總會去吧!昨天剛來了一批新妞,很正點,保證你沒見過。」

    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頓時來了興趣:「真是新來的?」

    壯漢拍著胸脯賭咒發誓:「絕對是新來的。要是我騙你,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副駕駛座位上的男人有些不耐煩,揮揮手:「行了!既然是這樣,那就走吧!過去看看也好。」

    說著,他轉頭看了一眼蘇曉凝:「這妞還不錯。不是我說你們,下手太重了,怎麼把人打成這樣?」

    壯漢在客人面前絕對不敢凶橫,他笑呵呵地說:「這女的以前在我們「金豪」做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沒去了。我們老闆一直在找她,還好今天遇到了……那個,我先把她帶回去,陳少你要是看中了,等我跟老闆說說,稍後就回覆你。」

    兩名壯漢從地上抓起蘇曉凝,分別架住她的左右胳膊,塞進一輛停在路邊的「長安」面包車。

    ……

    「金豪」夜總會,六樓辦公室。

    看著站在面前,臉上全是恐懼的蘇曉凝,周宗延慢慢露出了笑意。

    「文明」這種東西在世界上出現的時候,善惡標準也由此產生,擴大到了「行業」的範圍。

    澤州在全國城市的排名靠後,這裡經濟不算發達,卻因為距離省城很近,因此在某些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熱點城市都在掃黃打非,但只要是人,就得吃飯。諸多操持皮肉生意的女人在那邊混不下去,只好到處流竄。澤州這邊監管不嚴,花街上的生意就這樣逐漸熱鬧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7
第二百三八節 你跑不掉

    「金豪」的定位是高檔夜總會。與外面爛大街的發廊按摩店不同,這裡的客人檔次較高,也出得起價錢。金錢數量決定服務優劣,更直接的表現就是「服務員」品質。年老色衰的不要,肥胖的不要,衛生習慣不好身上散發著臭味的不要,懶惰每天都嚷著「沒有時間梳洗」的不要……總之,「金豪」挑選服務員的標準很高,頗有些從區域化美女選拔的意味。

    周宗延第一次看見蘇曉凝的時候,就被吸引住了。

    這女孩很漂亮!

    她當時身上的裝束與夜總會裡其他女孩沒什麼區別。黑色皮短裙拉得很高,黑色吊帶襪與高跟鞋是這裡所有「服務員」的標準配置。但蘇曉凝顯得有些羞澀,雙手總是不自覺地摀住下面,不像常年呆在風月場所裡那些女孩,會故意調整站姿和坐姿,若有若無露出內褲和胸部,**客人,賺取鈔票。

    她有一種很難得的書卷氣。

    女大學生周宗延見得多了。傳說在豪車頂部放上一瓶飲料就有女大學生主動上車的故事很真實,他自己就有過體會。為了得到金錢,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由,還會編造各種令人感動的悲情故事。蘇曉凝當時給周宗延的感覺就是這樣,她聲稱自己家境貧寒,實在是迫不得已,只好出來做這種生意。

    從欣賞到產生好感,然後因為一個簡單故事就心生厭惡。這就是周宗延對蘇曉凝的感情變化。

    一個自稱是省府辦公室的人找到周宗延。要求他看住蘇曉凝,還有一個叫做「蘇葉靈」的女人。

    她是蘇曉凝的母親,也是「金豪」的服務員之一。

    看住這兩個女人?

    對方直言不諱:把這對母女牢牢栓在「金豪」夜總會,但是要注意方法,不能給她們太多的錢。

    周宗延對此心領神會。簡單來說,就是該服務員從客人那裡賺了一千塊錢的「小費」,自己這個夜總會老闆必須巧立名目,從服務員那裡強行奪走兩百、三百,甚至更多。

    場子裡的話,不能說那麼難聽。按照行話,這叫「抽頭」。其實所有開夜總會的人都是這樣做,算是提供經營場地,吸引美女們過來攬客,然後大家對半平分,你好我好大家好。

    「金豪」夜總會裡的服務員抽頭一般是五百。也就是客人看中女孩帶出去,必須按照這個數字在前台交費。至於客人與女孩之間的交易,夜總會方面也會幫著抬高價碼,從一千到三千不等。作為經營者,周宗延很清楚,要是沒有數量眾多的女孩聚在這裡,「金豪」對於口袋裡多金的客人就絲毫沒有吸引力。

    他不明白那個來自省府辦公室的人為什麼會提出這種要求?

    對方給出的解釋簡單明了:這道命令來自謝振東。如果你對我的要求抱有疑惑,當然可以提出來。但如果你真那樣做了,「金豪」的牌子就必須摘下,你周宗延趁早收拾東西關門滾蛋。

    區區一個夜總會老闆,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蘇葉靈每天晚上在「金豪」的收入,最多不會超過兩百塊錢。正因為如此,蘇曉凝後來了加入了這個行當。

    其他女孩究竟是被迫還是自願?周宗延並不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蘇家母女的確是得罪了大人物,被迫落得只能操持這個為生。更糟糕的是,她們身邊存在著一雙雙眼睛,也無法像其他女孩那樣,隨隨便便就能從客人那裡弄到幾千上萬。

    最初,周宗延對蘇家母女抱有那麼一點點同情。蘇葉靈雖說已過中年,卻有著極好的身材,容貌上佳。有些客人就喜歡她這種類型,也願意在她身上一擲千金。

    然而,這些錢就算真正裝進了蘇葉靈口袋,也只是極其短暫的時間。

    只要離開「金豪」夜總會,她就會在外面被別的男人堵住,搜身檢查。那是一個充滿屈辱的過程,伴隨著慘叫哀求,咆哮狂笑。身上值錢的東西被搶走,若只是被打,還算輕的。據周宗延所知,很多次有人看見蘇葉靈從牆壁後面的角落裡走出來。腿上全是血,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這種事情有著令人恐懼的連鎖反應。每次只要蘇葉靈被打被搶,「金豪」夜總會就必定被查。名目理由太多了,那些人只要願意,隨時都能找出各種由頭。周宗延很清楚,自己經營這個行業本來就見不得光,也不可能成為永遠的搖錢樹。一來二去,他逐漸明白:省府裡的大人物應該是對自己不滿,究其根底,就是因為蘇葉靈。

    交待給你的事情不好好做,你的夜總會就不用開了。

    周宗延不明白,既然謝振東與蘇葉靈之間似乎「有仇」,為什麼不直接對付蘇葉靈,偏偏要借助自己這個夜總會老闆的手?

    有聰明人看出了其中端倪,為他解惑:仇人這種東西,當然是要留著慢慢折磨,每天踢上幾腳,需要的時候叫過來抽幾記耳光,然後朝著不致命的部位捅上幾刀,才能開開心心。要是一下子把仇人殺了,弄死,快樂與快感也就此消失。想要另外尋找新玩具,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麼簡單。

    與大把的鈔票比較起來,區區一個喜歡的女人算得了什麼?

    目光在蘇曉凝性感的身軀表面來回打轉,周宗延最欣賞的部位就是臀部。很飽滿,有種向上提起的挺翹感。這表明蘇曉凝常年鍛鍊,每天走路時間很長,或者跑步。不像夜總會裡那些懶惰的女人,渾身上下軟綿綿的,皮膚鬆弛,肌肉也越來越爛。

    「為什麼不回來上班呢?」周宗延手裡拿著一支雪茄,臉上掛著紳士才有的微笑:「在我這裡有什麼不好?偏偏要去外面……小蘇啊,我跟你說多少次了,外面不安全,到處都是壞人。」

    蘇曉凝有種轉身逃出這個房間的衝動。

    可是她無法這樣做。

    兩名壯漢站在身後,像兩把人形鐵鎖,牢牢封死了自己逃出去的所有可能。

    她連其中一個都對付不了,更不要說是兩個。

    無法忍住的淚水從眼眶裡流了出來:「周老闆,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媽病了,一直在發燒。我實在沒辦法才到外面去……求求你,就這一次,好嗎?」

    周宗延拿起雪茄剪,皺起眉頭道:「人吃五穀雜糧,誰不會生病?小蘇,這不是理由。」

    蘇曉凝臉上全是悲意:「求求你,別這樣。我媽需要錢看病,還有我奶奶,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顧。」

    「瞧你說的,好像我是周扒皮,你是快要被我活活逼死的楊白勞。」周宗延很不高興地叫起來:「我奶奶還不一樣需要照顧,她昨天晚上還託夢給我,要我七月半的時候多燒點兒紙錢給她。要說照顧,我老婆兒子也沒人管啊!我在澤州,她們在南邊,我一年到頭連家都回不了幾趟,這些事情我跟誰說去?」

    他隨即用手指夾住雪茄,衝著蘇曉凝點了點,壓低聲音威脅:「小蘇你這可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我能給你機會,別人會怎麼想?」

    把剪過的雪茄塞進嘴裡,周宗延斜著眼睛看了看蘇曉凝,吩咐道:「出去洗把臉,補補妝,有客人點名要叫你。」

    蘇曉凝已經止住哭泣,她用力抹掉眼淚,粉底被擦花的臉上顯出幾分剛毅,緩緩搖著頭:「我不去,我要回家。」

    周宗延譏笑道:「你不是需要錢嘛,怎麼現在給你賺錢的機會又不要了?」

    「……你……你以為我就那麼好欺負嗎?」

    突然,蘇曉凝彷彿火山一般爆發了。她的聲音暴怒,她的用力跺著腳,歇斯底里:「其他人的抽頭只是五百塊?憑什麼你要從我這裡把所有錢搶走?每天晚上一百,這就是你開給我的價錢?憑什麼?」

    「因為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周宗延的神情理所當然:「人家已經說了,你得永遠做這個行當,就算你不在我的場子裡做生意,即便去了別處也是一樣。別想了,能有一百塊算不錯了。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連這點兒錢都拿不到。」

    停頓了一下,周宗延繼續發出冷漠譏諷的聲音:「你以為你離開這裡,情況就會變得不一樣嗎?小蘇,你太天真了。你也不想想謝振東是什麼人?人家跺跺腳,澤州就真正是要晃三晃。如果你們家上面有人,那倒也就罷了。問題是你們蘇家無權無勢,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是搞不清楚狀況……認命吧!別想著掙紮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前所未有的絕望,像黑沉沉的山脈一樣碾壓過來。蘇曉凝站在那裡,彷彿整個人被釘住。漂亮的眼睛裡全是呆滯,被眼淚浸透的睫毛膏在臉頰側面抹出一道醒目黑線。嘴角被散開的唇膏染成一片紅色,整個人像是馬戲團裡的小丑,卻有種令人憐惜的淒冷。

    伴隨著一聲詭異奇怪的金屬碎裂聲,房門從外面被推開。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7
第239章 我的憤怒

    強行擰斷門鎖這種事情對謝浩然來說輕而易舉。

    有了上次在昭明市「易慶閣」的經驗,找到這個房間就變得簡單。

    兩名壯漢轉過身,有些不知所措。強行闖入絕對不是眼前這個樣子,那應該是像電影裡的場景,有爆炸,有打鬥,門板碎裂,夾雜著怒罵咆哮……可是看看現在,身穿黑色運動衫的謝浩然年紀輕輕,雖說個頭高一些,表情卻很平淡,身上絲毫看不出有暴力成分。

    呆滯的時間很短,周宗延的反應比兩名保鏢迅速得多。他摘下叼在嘴裡的雪茄,又驚又怒地高聲叫道:「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謝浩然一聲不響,徑直走到不知所措的蘇曉凝面前,認真地問:「你就是蘇曉凝?」

    **著身體的女孩機械地點點頭。謝浩然比她高出很多,必須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臉。

    撕開拉鏈,脫下身上的黑色運動衫,披在蘇曉凝肩上,擋住了背部大片白膩的肌膚,溫和地笑笑:「我叫謝浩然,我去過你家,大姑姑告訴我你會在這裡。」

    家裡所有人的名字蘇曉凝都牢牢記在心裡。雙腿就這樣不自覺顫抖起來,身體也在慢慢搖晃。眼睛裡透出激動目光,難以置信,顫聲道:「你……你就是小浩?」

    謝浩然笑了,潔白的牙齒為整個人增色不少,穿在裡面的T恤衫胸部被大塊肌肉高高撐起。他伸出手,為蘇曉凝仔細拉上衣服拉鏈,聲音充滿令人溫暖的軟意:「是的,我是你的表弟。」

    周圍的人都聽見了這些對話。

    站在左邊的壯漢勃然大怒,咆哮著撲過來:「碼的,這種地方也是你能來的?給我滾出去!」

    一道雪亮寒光從他眼前「嗖」地劃過。視線在非常奇怪的情況下發生了偏移。壯漢覺得一定是發生了地震,因為眼前的景物都在顛倒,在極短的時間裡旋轉。三百六十度,甚至是七百二十度……尼瑪,老子數學從小學就不及格,可為什麼我腦子裡居然有著如此清醒的思維意識?

    脖子上切口非常光滑,雙眼圓睜的頭顱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帶著飛灑的鮮血,「咕嚕嚕」滾落在地板上,被桌子腿擋住,從徹底傾斜的角度觀察這個世界。

    謝浩然今天來這個地方,就是為了殺人。

    鋼刀從頭頂正上方猛劈直下,另外一名壯漢動作稍微慢了幾秒,就看見那道雪亮寒光轉移方向,朝著自己飛竄過來。可怕的念頭剛剛在腦海裡形成,身體就失去了控制。一股天底下所有胖子都期盼著出現在特殊減重感從身體裡湧出。那的確是失重,身體整整一半的部分失去了控制,變得有些輕鬆。偏過頭,朝著失去重量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從肩膀筆直下滑,切開整個身體,直到腹部才斷開的鮮紅血線。

    就這樣在無法言語的恐懼中滑落,彷彿科幻電影裡被激光照射,沿著斜線切開的摩天大樓,帶著無數翻滾的砂石,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緩緩坍塌,無法制止。

    周宗延坐在沙發上,空調吹出的涼風正對著頭頂。剛剛冒出來的汗水被迅速吹乾,雪茄掉在地上,他連彎腰撿起來的想法都沒有。人類思維就是如此奇怪,恐怖血腥的死亡就發生在眼前,周宗延卻偏偏想起了小時候村裡殺豬,一刀子捅進去,白白胖胖的肥豬嚎叫著,刀口裡噴出大片鮮紅液體,旁邊的人連忙端起盆子接住,撒上鹽,不斷攪拌著事先準備好的半熟米飯。

    那是血腸最正宗的做法。

    「你就是周宗延?」謝浩然走到面前,刀子握在手裡,刀尖滴著血。

    顫抖的回答聲音聽起來有些呆板:「……是的。」

    「你認識謝振東嗎?」謝浩然的聲音低沉,帶有男性特有的魅力。

    「認識……」

    這就已經夠了。

    左手按住對方額頭,右手控制刀尖筆直向前,銳利刀尖準確插進周宗延口腔,巨大的慣性力量撞飛了幾顆牙齒,帶著令人心悸的鋒利感勇往直前,穿透口腔黏膜,進入肌肉層面,割斷了血管,撕裂神經,毫無阻礙穿透了腦部,鑽出顱骨,深深插進了沙發後背。

    力道與角度控制得非常巧妙,沒有絲毫血水濺在身上。周宗延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這種死法。高仰著頭,喉嚨深處發出毫無意義的「呵呵」聲,雙手在空中顫抖著,彷彿被活活定在標本平台上的螞蚱。

    這個房間已經變成地獄。

    謝浩然走到臉色蒼白的蘇曉凝面前,粗壯的胳膊抱住她的肩膀。手指搭上去的時候,謝浩然明顯感覺蘇曉凝渾身僵硬,彷彿是想反抗,但筋疲力盡的身體卻無法產生力量,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攏在懷裡。

    「走吧!我們回家。」最後一句話,他說的非常簡單。

    淚水一下子就從蘇曉凝眼眶裡湧了出來。

    這個城市裡有太多的冷漠,幾乎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很真實,伸手可觸的冰塊,即便是在炎熱的夏天也是如此。

    但是現在,她遇到了真正令自己感到溫暖的人。

    ……

    蘇夜靈住在城中村裡的出租屋。房間很小,十平米連帶小衛生間的那種。除了一張高低床,一張破破爛爛的舊桌子,再沒有多餘的家具。

    謝浩然帶著蘇曉凝推門進來的時候,蘇夜雲剛給蘇夜靈煮好米粥,喂她吃了小半碗。

    「二姑!」蘇曉凝對蘇夜雲打過招呼,快步走到床前,扶著臉色蠟黃的母親肩膀,關切地問:「媽,好點兒了嗎?」

    蘇夜靈很瘦,顴骨很凸出。她虛弱地笑笑:「好多了。你姑姑來了,還有……」

    說著,她掙紮著偏過頭,看著站在床前的謝浩然,笑容很是欣慰:「這是你三姑姑的孩子,你的表弟。」

    蘇曉凝攏了攏身上的運動衫,儘量避免後背與胸前的暴露,有些羞澀,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他……剛才去找我。」

    「金豪」辦公室裡血腥殘忍的一幕仍在腦子裡徘徊。蘇曉凝被嚇壞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在這個剛見面的陌生表弟手裡,高高在上的老闆周宗延就像一頭過年時候宰了吃肉的豬,說殺就殺,絲毫沒有猶豫。

    謝浩然走過來,認真地說:「送大姑姑去醫院吧!」

    病因應該是病毒性感冒。雖說只是小病,但是蘇夜靈體質虛弱,已經不是從外面藥房裡買來普通藥品所能解決問題。

    儲物戒指裡有丹藥。那種東西並非萬能。丹藥與人類世界的藥品一樣,都需要對症下藥。可治百病的「神物」只是傳說,如果真有人能拿出來,那他一定是騙子。

    蘇曉凝抬頭看看站在旁邊的二姑蘇夜雲,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幾秒鐘,蘇曉凝才認真地說:「小浩,你不知道我們的情況。醫院……我們沒辦法去醫院。」

    謝浩然從衣袋裡拿出厚厚一摞鈔票:「別擔心錢的問題。」

    「不,不是因為這個。」蘇曉凝臉色有些發苦:「我們去不了,而且就算去了也沒用。」

    謝浩然聽懂了表姐話裡的意思。

    「那是以前,不是現在。聽我的,大姑姑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必須去醫院。」

    不由分說,謝浩然抓住蘇夜靈的胳膊,將她從床上背起。動作很快,無論蘇曉凝還是蘇夜雲,兩個人根本沒有思想準備。等到反應過來,謝浩然已經背著蘇夜靈走到門前,伸手擰開門鎖。

    下樓,走到外面。

    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正是城市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謝浩然之前就給賀明明打過電話。他走得很快,蘇曉凝和蘇夜雲緊跟其後。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們的模樣提心吊膽,一直朝著四周張望。

    後背上,傳來蘇夜靈帶著欣慰,也帶有幾分惶恐的虛弱聲音。

    「小浩,別這樣……放我下來。」

    「別去醫院了,沒用的。」

    「……小浩,你不明白,我們不能去那種地方。」

    兩邊擠滿了樓房,中間小道非常狹窄。這是城中村的特色,也許在未來還要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走出巷道,剛轉上與公路連接的拐角,已經可以看見幾十米外閃爍的車流燈光,卻從正面走來三個身穿深藍色制服的人。

    一個很高,防衛短棍掛在後腰上,搖搖晃晃的。

    一個四十來歲,電線杆高處的燈光照亮了肥胖身軀,照亮了他腳上的拖鞋,也照亮了他很是得意的笑臉。

    為首的男人文質彬彬,帶著一副眼鏡。從玻璃鏡片後面透出來的目光死死盯著蘇曉凝,尤其是從黑色運動衫下襬露出來的修長雙腿。就這樣看了幾秒鐘,他張口發出沙啞的聲音:「不是說了嘛,你們母女倆不能同時離開,至少有一個呆在家裡。」

    高個子男人用手扶著防衛短棍,很不耐煩地衝著這邊嚷道:「大晚上的還要讓我們看著,煩不煩?都快要換班了還這樣。都回去,大家老熟人了,誰也別給誰找麻煩。」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9
第240章 沖

    蘇曉凝剛剛生出幾分希望的臉上,徹底變得暗淡下來。

    她與母親在這裡住了很多年。

    從最初搬過來的時候就這樣,附近總有一些穿這種衣服的人晃悠。無論自己還是母親,單獨出去沒有問題,但只要兩個人離開房間外出,就會被這些人擋住。

    有過抗爭,得到的結果要麼被打,要麼被狠狠羞辱。有很多次,母親擋在前面,也在夜晚的時候不能回家。當時還在上學的蘇曉凝只能蜷縮在被窩裡,雙手捂著嘴,低聲抽泣。

    漸漸的,從母親那裡知道,這是出自一位跺跺腳就能讓澤州震動的大人物授意。周宗延那句話的確沒有說錯:謝振東有這個能力。

    外公死後,外婆一家的情況很慘。如果沒有媽媽用身體換錢,全家人也許早就活活餓死。

    這絕對不是玩笑話,而是事實。

    蘇曉凝漸漸明白:謝振東的目的,就是想要把自己全家牢牢禁錮在這裡,寸步難行。也許是一種變態到極點的想法,也可能是出於當年三姑姑婚事的報復,總之家裡人無論是誰都沒有出頭希望,只能永遠生活在窮困與屈辱之中。

    但不管怎麼樣,人活著,就要抗爭。

    第一次穿上那些暴露衣服,走上街頭的時候,蘇曉凝就做好了犧牲自己的心理準備。

    蘇芷蘭還小,蘇慎也處在半大不大的年齡階段。他們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學習成績都很優秀。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讓他們在未來有那麼一點點重建蘇家的希望。

    就算是毀了我自己,也很值得。

    世界上的道理就這麼簡單:有付出,才有收穫。

    這裡是一個監獄。我和媽媽永遠也逃不出去。

    謝浩然眼眸深處燃燒著熊熊火焰。在黑夜裡,被濃重夜色掩蓋著,無人察覺。

    「滾!」

    他單手托住背上的蘇夜靈,發出無比清晰,如野獸般凶狠的低吼。

    對面,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高個男人眨巴著眼睛,抓了抓耳朵旁邊的皮膚,難以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胖男人臉上浮起一層怒意,張口罵道:「你碼逼的,小雜種,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把你抓起來,好好關上幾天,到時候看看你還有沒有力氣跟老子橫?」

    戴眼鏡的男人聽得最清楚,也最難以理解「滾」這個字。他足足思考了兩秒鐘,才終於明白過來,瞬間憤怒了:「你怕是活得不耐煩了。碼的……」

    後面的話語被徹底封住。

    謝浩然彷彿一道黑色閃電,肉眼無法捕捉軌跡。冰冷的氣流從身邊躥過,戴眼鏡的男人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刺痛與恐懼瞬間在腦子裡蔓延開來。他再也不去想什麼「上面交代的任務」,雙手在顫抖中舉起,摸上鼻子,指尖觸到一片溫熱的濕潤。

    「哇……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在也夜空中傳出很遠。他腿腳一軟癱在地上,雙手死死摀住頭部,鮮血從指縫中流出,其中混合著少許亮晶晶的粘液。

    高個男人發現自己的整個下巴不翼而飛。那是一條被銳利刀鋒從正面斜切出來的可怕線條,舌頭從失去遮擋的口腔裡彈跳出來,就像在滿是咸鹽盆子裡跳來跳去的泥鰍。臉頰側面的斷口位置露出鮮紅的腮。動作是那樣的快,刀鋒從前面戴眼鏡男人頭上直接劃過,順利成章落到他的臉上。時機把握得恰到好處,準確抓住了高個男人張嘴說話,牙齒尚未合攏的那一瞬間。

    雪亮的刀光調轉方向,游動到距離地面將近兩米的位置。它被謝浩然控制著,彷彿來自亞馬遜叢林的食人魚,張開鋒利的牙齒,對準胖男人雙腿中間狠狠咬去。彎曲的弧形線條流暢光滑,割開布料,在不到一秒鐘時間裡完成了堪比外科醫生還要專業的手術。夜幕下,鮮血在飛濺,一團軟綿綿的黑色物體從那人胯下彈出,在鋼刀力量作用下落到了遠處,「趴」的掉在地上,就像一灘酒鬼反胃嘔出的污物,絲毫沒有男人們想像中的堅硬感。

    突然之間造成的身體傷害,會導致斷裂神經在短時間裡產生麻木。胖男人低著頭,呆呆注視著正在流血的下半身。腦子裡冒出各種可笑的念頭,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看過的那部電影《大太監李蓮英》。那時候與朋友笑著打鬧,說著「你要是叉叉圈圈,我就把你變成太監」。

    真正是年輕時候的豪情壯志啊!

    「哇」的慘叫聲毫無預兆迸發出來。他雙手死死摀住身體下面傷口,不顧一切慘叫著,轉身朝著遠處車水馬龍的公路跑去。

    受傷要去醫院,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只是不知道他在這種可怕的狀態下能撐多久?又能跑出多遠?

    謝浩然眼裡閃爍著瘋子才有的冷酷。

    「走吧!」

    這話是對旁邊滿面驚恐,渾身顫抖的蘇曉凝和蘇夜雲所說。

    他又補充了一句:「沒人能攔著我們,沒有人。」

    謝浩然身體裡滾動著無法消散的暴怒。

    就在今天白天,他在廖秋的勸說下,已經決定放過謝振東。

    離開那幢小樓,回到外婆家裡,才從蘇夜雲口中得知大姑姑母女倆被迫做著皮肉生意。

    平息下去的怒火被再次點燃。

    無論換了是誰,在那種時候都不會冷靜下來。

    直到那個時候,謝浩然才真正明白,謝建國父子倆的心思究竟陰狠到了何種程度。那已經不是簡單讓一個人去死,而是從肉體到精神上的徹底摧毀,無盡折磨。

    就因為「謝家子孫,有化龍之兆」這句卦辭?

    為什麼你謝建國認為,這句話會落在我的身上?

    就因為我父親戰死,我這一脈無人照料,整個蘇家無權無勢,孤兒寡母軟弱可欺?

    我會讓你們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惹的。那怕你位高權重,那怕你是九五之尊,那怕你執掌大權,號令天下……你應該明白一個道理,每個人只有一顆腦袋。

    死了,也就死了。

    從闖進「金豪」夜總會的那一刻,謝浩然就決定把事情鬧大。

    前面路邊停著一輛越野車,遠遠就能看到賀明明的身影。

    ……

    車輪滾滾,車速飛快。

    謝浩然坐在後座上,拿出手機,撥通了廖秋的電話。

    張口第一句話:「我要殺了謝振東。」

    話筒對面沉默了兩秒鐘,顯然是被這消息鎮住了。隨即,才傳來廖秋又驚又怒的聲音:「你瘋了嗎?別忘了你答應過……」

    謝浩然說話速度很快,語氣森冷:「沒錯,我記得。可那是白天的時候。現在……是晚上。」

    廖秋很精明,連聲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謝浩然眼中釋放出凶悍狂放的殺意:「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蘇夜靈和蘇曉凝,這兩個名字你應該聽過吧!」

    話筒那邊再次陷入了短暫沉默,等到再次傳來聲音:「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謝浩然一字一句表明自己的態度:「我剛剛才知道。」

    廖秋應該在思考著應該如何解決問題:「你現在在哪兒?」

    「我姑姑病了,我送她去醫院。」

    謝浩然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我估計你很快就會接到警方電話。有人死了,有人受傷。」

    廖秋顯然有過處理類似情況的經驗。話筒裡傳出他憤怒的聲音:「我警告你,千萬別亂來。別以為你是修煉者就能肆無忌憚,如果你對普通人下手,就別怪我……」

    「我沒你想的那麼冷血。」謝浩然語調忽然之間變得平靜下來:「如果他們真的無辜,我也不會把他們當做目標。順便說一句,我現在是告訴你這些事情我已經做了,並不是與你商量。」

    停頓了一下,謝浩然繼續發出沉穩的聲音:「你很清楚,我有退路。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等等!」

    「別那麼衝動。」

    「先等一等,讓我好好想想該怎麼解決……」

    不是視頻通話,看不到廖秋的模樣。但是可以想像,他此時此刻一定覺得焦頭爛額,煩躁不安。

    五秒鐘過去了,廖秋再次發出聲音,卻是之前說過的問題:「你現在在哪兒?」

    謝浩然抬頭看了一眼越野車前座上的電子導航地圖:「第三十三人民醫院,那裡距離最近。」

    廖秋發出認真嚴肅的聲音:「到那裡等著我,別亂動。還有,控制住你的情緒。」

    謝浩然在冷笑,卻沒有譏諷鄙夷的成分:「怎麼,你要抓我?」

    電話裡傳來廖秋的咆哮聲:「我是在幫你!你懂不懂?如果這個世界上只剩下唯一能幫助你的人,那一定就是我!」

    ……

    電話另外一端。

    結束與謝浩然的通話,廖秋迅速打開擺在身邊的備用電話,連接網絡,手機屏幕上很快出現了一個中年人。

    屏幕很小,無法顯示對方全身。不過從對方肩膀以上的部位來看,他應該很胖,保養不錯,皮膚很白,光禿禿的腦袋與臉上微笑頗為搭配,很像《西遊記》故事裡的彌勒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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