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49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9
第241章 上級

    屏幕上的胖子雖在微笑,卻可以從話裡聽出他不太高興:「小廖啊,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在晚上找我?就不能換個時間嗎?」

    廖秋滿面嚴肅:「局座,三三八九號目標出問題了。」

    「局座」這個稱謂在網絡上廣為人知,專屬於戰忽局專家。廖秋所在的系統內部也直接套用,算是一種不錯的身份偽裝。

    無論任何時候直呼對方姓名,都存在洩密的可能性。外號就不一樣了。

    胖子面色微微一凝:「三三八九號?你是說謝家的那個人?」

    「是的。」

    廖秋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問:「現在怎麼辦?」

    胖胖的局座思維慎密:「他會不會是故意威脅,想要提高我們給他的身份待遇?」

    廖秋搖搖頭:「不可能。除了國安部門的招募,我還沒有對他說過關於身份方面的問題。」

    「其它已經接觸過的修煉門派會不會洩密?與三三八九號進行接觸?」

    「我一直跟著三三八九號,沒有發現這種跡象。」

    「國外方面呢?雷極宗門畢竟是在高棉國那邊,境外接觸的幾率非常大。」

    「就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三三八九號被策反的可能性不大。他的政審分數高達九十七分。」

    屏幕上的胖子輕輕按揉著太陽穴,皺起眉頭,嘟囔著:「真是麻煩,偏偏遇到這種事情,而且還是謝家的人……」

    這時,廖秋的另外一部手機發出清脆微信彩鈴聲。拿起來一看,迅速滑動屏幕,廖秋深深吸了口氣,視線轉移到正在通話的屏幕,急促地說:「澤州警方協助部門剛剛發來消息:三人死亡,三人重傷。全部都是三三八九號所為。」

    圓潤的胖子眼睛裡閃過一絲狠辣:「都是普通人?他對普通民眾下手了?」

    廖秋解釋道:「是謝振東安排的人,他們從很多年前就對蘇家進行監控。這部分資料我上個月就完成了整理上傳,檔案編碼乙甲甲戊丙,一零零七八。」

    胖局座臉上剛剛浮起的凶意略微淡化。他點點頭:「那份檔案我看過了。謝振東的確很過分。究其根底,其實還是要落在謝建國身上。只是謝老將軍那邊不發話,我們也不方便插手。」

    廖秋適時加了一句:「所以我覺得,三三八九號現在的行為,完全可以理解。」

    屏幕上的胖子眉毛一揚:「小廖,聽你的口氣,好像是站在他那邊?」

    廖秋回答很認真:「我只是就事論事。」

    「啟動第二方案,先消除影響吧!」

    胖胖的局座再次揉起了太陽穴:「真是頭疼,為什麼就不能來點兒簡單輕鬆的任務?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這些修士,偏偏還得給他們擦屁股。唉……這是一個對現實具有強烈不滿,迫切想要改變的傢伙,但他不是一個壞人。」

    廖秋再次發問:「三三八九號執意要殺死謝振東,這該怎麼處理?」

    「讓他殺吧!」

    屏幕上的胖子咒罵著:「所有事情都是謝振東自己搞出來的。要是換了我,也饒不了那個傢伙。還是那句話,消除影響……唉,好像最近我們一直做著同樣的事情,唉……」

    罵歸罵,從他嘴裡說出的話卻有條不紊:「謝建國不能動。控制好三三八九,不能讓他再亂來了。我現在就去找謝將軍,把事情對他匯報。」

    ……

    十多分鐘後,廖秋趕到醫院,在院方值班主管的辦公室裡,找到了謝浩然。

    值班主管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她被謝浩然抓住頭髮,鋼刀架在脖子上,正準備砍下頭顱。

    憤怒就像不斷添加汽油的火焰,在身體裡越燒越旺。

    同時在謝浩然腦海裡伴隨產生的思維意識,充滿了震驚。

    謝振東對澤州的控制,真正達到了方方面面,就連醫院這種地方也沒有放過。

    病人看病要掛號,購買病歷本,同時出示個人身份證。

    院方拒絕接診蘇夜靈。因為電腦資料裡明明白白將此人列入了「拒診者」名單。

    不僅是蘇夜靈一個,整個蘇家,上至方芮,下至年紀最小的蘇芷蘭,統統都在名單上。

    如果廖秋晚來半分鐘,謝浩然會把整個醫院殺得血流成河。

    深埋在他心裡的狂暴與凶殘,在今天,在這個時候,真正被徹底激發出來。

    無論這些人與謝振東之間是否有聯繫,無論他們是不是謝振東的下屬,總之……統統要死。

    手指死死抓住醫院值班主管的頭髮,左腳膝蓋用力頂住她的後背,將整個人上半身抓起來,拎高,刀刃表面反射出冰寒的金屬光澤。注視著剛剛闖進辦公室的廖秋,謝浩然嘶聲咆哮:「你讓我放了她?很好……給我一個不殺她的理由。」

    不等廖秋回答,謝浩然惡狠狠地說:「這可是醫院,是醫院啊!什麼叫做「拒診者」?他們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權力?就因為謝振東那個狗雜種一句話,下面的人就不顧一切舔著他的屁股,斷絕了蘇家所有人的希望和前途?」

    廖秋舉起雙手,儘量緩和著氣氛:「聽我說,冷靜,你一定要冷靜。這不是她的錯,在她上面還有人。」

    謝浩然死死咬著嘴唇,粗大的青色血管在額頭兩邊不斷凸起,緊繃的肌肉在臉上顯出輪廓。這一刻,他與真正的瘋子沒什麼區別。

    「你答應過我一些事情。」緩緩鬆開手指,把半死不活的值班主管扔到一邊,謝浩然用帶有怒火的雙眼盯住廖秋:「你說過,會讓我的親人在這座城市裡好好生活,像普通人那樣。」

    廖秋高高提起的心臟緩緩有所回落:「是的,我當然記得。」

    謝浩然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機會,說話又快又狠:「現在怎麼辦?」

    廖秋早已在來的路上打好了腹稿:「醫生回來的。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會得到滿足。」

    謝浩然凶狠的目光彷彿要穿透廖秋雙眼:「你最好不要騙我,也不要嘗試著試探我的耐心。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日落,我要看到原本屬於我們蘇家的東西,一樣不少,完完整整擺在我面前。」

    「時間太短了。」廖秋坦言道:「三天,你至少得給我三天。」

    謝浩然已經不是白天時候那個可以商量的年輕人。他眼睛裡散發著狼一樣的冷光,搖搖頭:「明天,太陽下山以後,我會殺人。」

    補充了一句:「我改主意了,謝振東必須死。」

    廖秋臉上一片平靜。

    沒有提到謝建國,只說是謝振東……很明顯,謝浩然不是那種瘋狂到極點得得瘋子。他仍有理智,事情也沒有到不可收拾,全盤崩潰的局面。

    「那是你的家事。」廖秋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語氣和聲音都變得具有安慰與勸解效果:「你得明白自己的能力與責任。我們都想要改變這個世界,這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到的事情。我們都在付出努力,每個人,包括你我。」

    森冷光芒逐漸從謝浩然眼睛裡褪去。他抬起腳,踩著半死不活的醫院值班主管身體走向門外。從廖秋身旁經過的時候,他停下腳步,認真地說:「你最好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否則……」

    後面的內容沒有說出口,就這樣在沉默中封閉。

    ……

    太陽升起來了。

    沒有警察,也沒有陌生人像從前那樣毫無預兆出現在面前。雖然不是在自己家裡,是躺在醫院床上,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夜晚,蘇夜靈睡得很香,很沉。

    住院部三十一樓的高等病房費用昂貴。這對謝浩然來說不是問題。他不是毫無理智的瘋子,昨天晚上的屠殺只是針對個人。等到冷靜下來,流淌在血管裡的憤怒也緩緩消失。

    看了一眼躺在陪床上睡著的蘇夜雲,謝浩然伸手點了點蘇曉凝的肩膀:「跟我出來一下。」

    洗過臉,擦掉臉上抹花的妝容,露出白淨的皮膚。蘇曉凝腳步很輕,抬腿走路很是緩慢。昨天晚上回家沒來得及換鞋,十多公分高的鞋跟踩在水磨石地板上,會發出突兀的聲響。

    這裡畢竟是醫院,要保持安靜。

    穿過走廊,來到外面與門診大樓連接的平台上,謝浩然伸手從衣袋裡摸出煙盒,想了想,還是塞了回去。他轉身注視著帶有幾分倦容的蘇曉凝,張口叫了一聲「姐」。

    美麗的少女微微睜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雖說知道謝浩然是自己的表弟,可是兩個人用「姐弟」這樣的親暱稱呼,對她來說還是第一次。

    多多少少,有些不太適應。

    心裡很是溫暖。

    「哎……嗯……好……」

    是的,他是我的弟弟。蘇曉凝有些慌亂,腦子裡暈乎乎的,尋找著合適的回應字句,可是真正從嘴裡說出來的時候,卻是幾個感情複雜,充滿了太多內涵的單字。

    謝浩然笑了。

    他有一雙可以看透人心的明亮眼睛。

    「別擔心,只要把姑姑的身體調養起來,她會好的。」

    說著,謝浩然話鋒一轉:「姐,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9
第242章 回家

               
    蘇曉凝眼睛裡閃過一絲亮光,彷彿剛剛劃亮的火柴,卻被一滴墜落的冰水準確命中燃燒點,瞬間熄滅。

    她下意識把雙臂抱在胸前,低著頭,暗淡目光看著腳下遠處的醫院停車場,一言不發。清晨的涼風從側面吹來,帶著令肌膚敏感的溫度,灌進她毫無遮攔的裙子下襬,在線條優美的雙腿之間衝撞著。裙角被高高掀起,又迅速落下。

    身後傳來腳步聲。眼角餘光瞥見那是兩名從醫技大樓方向走來的護士。白色制服有種令人心情安寧的特殊效果,鴿子形狀的白帽令人有著想要飛翔的衝動。她們走得很快,從蘇曉凝旁邊經過的時候,明顯放慢了速度。前後差距大概有三秒鐘。等到她們離開,走遠,從那個方向傳來隱隱約約的談論私語。

    「那女的穿的也太暴露了。那種裙子……整個後背都露在外面。那男的應該是她男朋友吧!可能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把衣服借給她穿。」

    「現在……到處都是不要臉的賤貨。你沒看她那裙子短的連屁股都包不住……還好意思站在外面……剛才走過去……她身上一大股騷味,你聞到沒有?」

    「騷味?」

    「哎呀……就是,就是跟男人做了那種事情以後,沒有洗過下面的那股味道。你想想……」

    「哈哈哈哈,她該不會是出來賣的吧……」

    蘇曉凝慢慢彎下腰,雙手從膝蓋前面繞過去,用更加嚴實的動作將自己環抱起來。低著頭,下巴放在膝蓋上,閃亮眼眸深處的憂鬱揮之不去,在痛苦與麻木之間不斷遊走。

    人人都有專屬於自己的理想。我們小時候大概都曾經說過「長大以後要當科學家」的豪言壯語。走出學校大門,才發現社會並非是想像中那般美妙。有五光十色的幻影,有外表華麗的毒蜘蛛,還有表面上看起來與安樂窩沒什麼區別的死亡陷阱……有人迷失,有人墮落,有人正在無底洞的最深處艱難攀爬,還有人勇敢跨過了各種障礙,披荊斬棘,一步一個腳印,走得堅實又穩定。

    還有一些人,他們被苦難的生活死死壓迫著,無法掙扎,無法翻身。

    默默注視著腳下灰沉沉的地表顏色,然後抬起頭,蔚藍色澄淨天空映在了蘇曉凝充滿迷茫的眼睛裡。

    她淚流滿面。

    我還有未來嗎?

    身後傳來謝浩然平靜的聲音:「姐,你想上學?還是想到我公司裡上班?」

    蘇曉凝覺得胸腔裡的心臟猛然抽了一下,然後以自己從未感知過的奇妙方式跳動起來。

    她蹲在地上,側過身子,偏過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謝浩然。

    她知道這個昨天才剛認識的小表弟很厲害。連周宗延那種人都殺了,而且在醫院裡,他昨天晚上鬧出了很大動靜。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警察沒有出現,媽媽的診斷治療照常進行。尤其是昨晚到今天,值班醫生和護士過來查房,他們的臉上清清楚楚寫滿了「畏懼」兩個字。

    「上學?」

    這個詞脫口而出的時候,蘇曉凝有些激動。熱切心理卻在瞬間低暗下去,她自嘲著搖搖頭,目光灰暗:「我這種人……還有資格上學?」

    看著蹲在地上久久不願意起來的蘇曉凝,謝浩然很是心疼。他朝前走了一步,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將蘇曉凝慢慢扶起。手掌釋放出附帶著強硬態度的力量,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從今往後,沒人能欺負你,沒人能欺負我的家人。」

    謝浩然黑玉般的眸子裡寒光閃爍,聲音鏗鏘有力:「無論是誰膽敢對你們伸一根手指頭,我都要他死!」

    這不是殘忍,而是經歷太多現實以後,在年輕人腦海裡逐漸成形的頑固概念。

    國家如此。

    小家,也是如此。

    蘇曉凝什麼也沒說,張開雙臂,毫不顧忌胸前露出的大片白膩肌膚,就這樣抱住謝浩然。胳膊從他的臂彎中間穿過去,在身後手指交接,牢牢握住,將整個身體緊貼過去,側著頭,閉上眼睛,安心聆聽著他的心跳節奏。

    從對面傳遞過來無限溫暖,鍛鍊產生的結實肌肉有種令人平靜的安全感。

    蘇曉凝已經忘了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時候。好像是那個曾經嚷嚷著「我要給你幸福」的男朋友。他只是對我的身體感興趣。睡了幾次就離開,對著月亮許下的誓言在空氣中遠遠飄蕩。那時候他的理由很充分,令人無法辯駁————你太窮了,還有那麼沉重的家庭負擔。我愛你,但是我要去追尋我的理想。

    是啊!愛情無法在一個人身體裡產生。他離開的時候說話振振有詞:詩和遠方在召喚著我。你也要等著我。我一定會成功。到時候,我再回來找你。

    視線再次變得迷濛。

    蘇曉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麼多眼淚。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相信的人,就是自己的親人。

    ……

    豐潤花園。

    越野車在三十三幢旁邊的空車位上停住,蘇慎第一個推開車門,急不可待地跳了下來。

    湛藍色的天空比任何時候都要美麗。蘇慎有些奇怪:在自己人生的前十多年時間裡,為什麼從未發現天空像一塊巨大的藍寶石?

    謝浩然從副駕駛座位上下來,走到蘇慎身邊,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跑那麼快干什麼?房子又沒有腳,逃不掉的。」

    今年上高二的蘇慎抬起頭,望向謝浩然的目光有些敬畏。

    他的年齡比謝浩然大。可是對於這個從昭明過來的遠房表弟,蘇慎有種必須抬起頭來才能看見的感覺。

    實際情況是謝浩然身高超過了蘇慎。

    就在過去的幾天裡,他徹底改變了整個蘇家的命運。

    年輕人看待問題不會考慮複雜的背景因素。圍繞在住家附近那一雙雙該死的「眼睛」都消失了,大姑姑出了院,餐桌上每頓都有必須在過年時候才能吃到的豐盛飯菜,家裡每天都充滿著歡聲笑語。

    一切都是謝浩然這個表弟帶來的。

    蘇慎正處於叛逆期。在這個階段,「不聽話」並不意味著要跟家人父母頑抗到底。那是因為發達的網絡讓他們接收了大量接收外來信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力,每個人都會在心底產生專屬信仰。不一定是宗教,也可能是某個特定對象。

    謝浩然成為了蘇慎的崇拜目標。

    至關重要的一點,就是表弟把原本屬於我們家的房子,從那些人手裡搶了回來。

    三十三幢,三零一室。

    方芮拒絕了賀明明的攙扶,一個人顫顫巍巍扶著牆壁,一層層台階走上去,動作雖然緩慢,腳步卻很堅實。

    蘇家所有人都來了,加上從昭明調過來的賀家庶族,總共坐了四輛越野車。

    按照謝浩然最初的想法,是想要盡快讓外婆一家從那個骯髒院子裡搬出來。他在一個新樓盤裡買了三套房子。澤州房價不貴,開發商與何洪濤也認識,三百萬打包價雖說有人情成分在裡面,卻也還有賺頭。

    方芮執意要回來。在她看來,無論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比不上豐潤花園三十三幢,三零一室。

    這裡有太多關於過去的回憶。有悲歡離合,有生老病死。

    這裡是我的家。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周圍鄰居對三零一室的新主人也就尤為關注。方芮上樓速度慢,樓上樓下的鄰居紛紛打開各家房門觀望著,議論紛紛。

    「怎麼三零一換人了?我記得那房子是房管局老李的,他什麼時候把房子賣了?」

    「你說的是李平康吧?他前段時間好像招惹了什麼人,他和他媳婦的腿被打斷了,孩子送到老人家裡。我聽說李平康攤上的事情可不小,上面派了督查進駐房管局,李平康在醫院裡就被隔離審查了。」

    「噝,這個……這不是老方嘛!以前蘇淳蘇老師的愛人。怎麼……怎麼又回來了?」

    「蘇淳是誰?」

    「你是後面買房子進來的,這裡以前就是蘇老師的房子。那時候的事情……算了,都過去了。他們現在能回來,應該不容易啊!」

    樓上樓下的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就把整個樓道擠得水洩不通。有老人,有青年,也有孩子。一雙雙眼睛裡透射出各自不同的目光。驚訝、懷疑、冷漠、熱切、欣慰……人生百態,五光十色。

    房間裡的家具全部換過。原本屬於李平康的東西一件也沒有留下。搬運的時候沒有破壞裝修,裡裡外外打掃得很乾淨。賀明明趕在方芮前面快步走進客廳,「刷」的一下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灑滿房間。

    蘇夜靈帶著蘇曉凝走進來,蘇芷蘭和蘇慎跟在蘇夜雲後面。

    「這裡以前是你外公外婆的房間。」

    「我和你爸爸當時就住在這裡。」

    「這裡是廚房。」

    「衛生間在這裡……」

    對於常年居住在那個骯髒破敗小院子裡的人來說,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絕對算是豪宅。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9
第243章 父親

    蘇芷蘭和蘇慎口中不斷發出驚呼聲,其中摻雜著喜悅的成分。

    蘇曉凝臉上全是笑意。她很興奮,像小孩子那樣在各個房間裡跑來跑去。

    蘇夜雲摟著蘇夜靈,兩個人眼裡含著淚水,每走進一個房間,都會發出哽咽。

    方芮坐在曾經屬於她和蘇淳的臥室裡,久久沒有動過。手裡捧著蘇淳的牌位,枯瘦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喃喃自語:「回來了……我們又回來了。」

    謝浩然站在客廳角落,發自內心地笑了。

    ……

    同樣是寬敞豪華的大房子,卻在上演著截然不同的劇目。

    看著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謝振東,謝建國眼裡透出冷漠的殺意。

    按照新的年齡層次劃分標準,五十五歲應該算是中年。不過,身體狀況這種事情只有自己最清楚。四十、四十五、五十……每五年算是一個階段,越老就越是覺得力不從心。世界上對每個人來說最公平的東西就是「時間」。謝建國也不例外。他以前喜歡長跑,十幾公里輕輕鬆鬆就能跑完全程。只是隨著位置更高,年歲更大,運動的時候越來越少,甚至稍微走遠一些,就會覺得心跳氣喘。

    老了,就會覺得沒有什麼東西比親生兒子更重要。

    謝振東的腿廢了。前後換了好幾撥醫生,無論任何一次專家會診的結果,對方都只能表示遺憾,無能為力。

    如果發生意外,或者地震之類自然災難所導致,謝建國倒也認了。

    振東是被三弟留下來的那個小雜種活活打成這樣。

    從牆上把振東解救下來的時候,兩邊胳膊上那一個個被釘子穿透的血洞觸目驚心。傷腿軟綿綿的,就像被抽掉了筋骨的爛死蛇。他暈死過去,在搬運過程中沒有喊叫。可是等到後來,在醫院裡治療的時候,每一天,每一分鐘,病房裡都會傳出撕心裂肺,令人恐懼的慘叫聲。

    透視光片顯示,謝振東整條大腿所有骨骼全部碎裂。這種程度的骨折震驚了所有醫生,他們紛紛說這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最後給出的唯一治療方案,只能是截肢。

    人老了,見過的事情多了,精神承受能力也就變強。謝建國在醫院手術室裡看到了從兒子身上截下的斷腿。醫生當著他的面把腿部肌肉縱向切開,壞死的肌肉已經腫脹,裡面全是一塊塊碎裂的骨片。就像秋天從樹上掉下的乾枯樹葉,被硬生生踩成無數細小顆粒,光是看看就令人頭皮發麻。

    謝振東在澤州的所作所為,謝建國清清楚楚。

    在謝家,父親謝偉長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真正是一言九鼎,一句話就能決定家族成員的生死未來。

    他一直對三弟謝振國與蘇家那個女人的婚事不滿。從很多年前就是這樣,從未變過。

    有時候想想,謝建國覺得實在是無法理解父親對「門當戶對」四個字的特殊理解。其實仔細想想,古時候陳勝吳廣起義,吼出來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真正是富有哲理。翻著家譜往上,謝家其實在父親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爺爺那一輩,本來就是貧苦的農民出身。只是因為時代機遇,成就了現在的一切。

    有了身份,眼光自然就高。連蘇家這種書香門第都覺得不入眼,百般挑剔。其實心態放平想想,蘇夜青倒也算是三弟謝振國的良配。至少她認識謝振國的時候,對三弟的身份一無所知。那是真正的,沒有摻雜絲毫利益糾紛的愛情。在那個時候,謝建國甚至有些嫉妒謝振國,嘆息為什麼同樣的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

    龍虎山的道士在占卜方面很有一套。烈陽真人是父親早年時候認識的朋友,據說他與龍虎山掌門是師兄弟,也是龍虎山上德高望重,修為境界深不可測的高手。「謝家子孫,有風雲化龍之兆」這句卦辭,就是烈陽真人在父親一次生日宴會上,主動送過來的禮物。

    修士當然會撒謊。可如果是他們當著眾人發下的誓言,可信度就絕對沒有問題。

    烈陽真人不會在卦辭這種事情上開玩笑,他與父親的交情也決定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謝建國曾經是個好大哥,與兩個弟弟之間真正做到了兄友弟恭。可是隨著年齡長大,掌控與得到的東西多了,自然而然就想到烈陽真人的那句卦辭,心中慾念之火不可遏制開始熊熊燃燒,愈演愈烈。

    誰會成為謝家之龍?

    即便是烈陽真人自己也沒有答案。占卜這種事情其實就是對天地進行諮詢。得到的答案不可能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清楚。鬼神也怕天地神威,未來如果清清楚楚擺在面前,無論是誰都會想要將其朝著對自己最有利的方面扭轉。這比強盜殺人奪財還要可怕,因為可能擋住自己道路,在未來對自己構成威脅的人,必須在他們尚未成長起來的時候全部殺光。上天有好生之德,占卜之詞含糊,卻真實無誤。天地鬼神祇能用這種方法在修士與對未來的探究之間做出平衡。

    謝偉長之下,謝家有三子:謝建國、謝衛國、謝振國。

    謝建國很清楚:按照正常概率,「謝家之龍」這句話落在自己與兩個弟弟身上的可能性不大。因為我們都老了,無論時間還是掌控的權勢,都與卦象無法對應。照這個跡象看,占卜結果必定對應著包括自己在內,謝家三兄弟的後代身上。

    二弟謝衛國在京城,想要對付他,並不容易。

    三弟謝振國與蘇夜青生了一個兒子。偏偏老三的婚事惹怒了父親,再加上蘇夜青意外死亡,老三對父親產生了強烈怨念。於是遠走南疆,不再與家裡來往。再然後,老三戰死了,留下謝浩然孤零零一個人,與養母生活在遙遠的昭明。

    無論如何,那畢竟是謝家的人。父親對兒子的憤怒沒有在孫子身上延續。他給謝浩然身邊派去了一些人,暗地裡監視,保護他成長。

    謝建國並不滿意父親做出這個決定。他很敏感,想要從根本上消滅對自己這邊構成威脅的一切潛在因素。「龍」這種東西的神威性不言而喻,但不是隨便什麼人生下來就是龍。即便是古代帝王之後,同樣也要接受一系列訓練,以及專門為帝王開設的課程,一點一滴積累成為王者的必須經驗,獲得承認,才能在先王去世後,榮登大寶。

    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哪怕再優秀的基因,也必須接受高等教育方可成材。」

    蘇家的重要性在這個時候開始顯露出來。

    蘇淳和方芮都是教師,他們經驗豐富,家境富裕。如果他們把謝浩然從昭明接到澤州,那麼謝浩然從小泥鰍風雲化龍的幾率就會成倍增加。畢竟,他的養母楊桂花只是一個農婦,在教育方面,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蘇家。

    謝建國不知道「謝家子孫,有風雲化龍之兆」會不會落在謝浩然身上。但就實際方面來看,他有能力從源頭上封閉這種可能。

    謝振東對蘇家的打壓迫害,完全來自謝建國的授意。想要把一個人禁錮在固定圈子裡其實很簡單。只要拿走他所有的錢,所有生活資料,這就夠了。

    當然,也有更直接,更乾脆的方法。那就是把蘇家人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關鍵在於父親那一關不好過。人老了,對問題的考慮就多,邏輯思維就會產生變化。謝振國與蘇夜青的婚事雖說沒有得到謝偉長承認,可木已成舟,他們連兒子都生下來,作為父親……又能怎麼樣呢?

    從拒絕到接受,是一個微妙、漫長的心理轉換過程。謝建國最怕的就是這件事。他必須趁著父親對蘇家恨意尚未消失的時候,對蘇家進行最瘋狂的打壓。就算父親多年以後生出悔意,想要認下蘇家這個親家,蘇家那邊也會因為謝振東的殘酷冷漠,至死也不會原諒。

    父親很念舊。對蘇家可以打壓,可以讓他們在顛沛流離中失去一切,但絕對不能直接下手殺死他們。

    窮人再窮,也是活人。

    死了,只會使事情朝著最糟糕的方面演變。

    可是謝建國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在澤州對蘇家全面打壓,謝浩然卻在昭明突然崛起。短短幾年時間,他就越過了人生中一道道障礙,一躍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成為令人驚嘆的全國高考狀元。

    更讓人意外的是,他沒有去燕京大學報導,而是途中拐了個彎,來到澤州。

    謝建國目光陰沉,死死咬著牙齒。

    隨著謝振東重傷,澤州已經失去了控制。

    上級部門的力量開始介入。

    反腐倡廉是近年來國政的重點。百姓喜,雙手擁護,最高位置上的領袖無論聲望還是來自民間的支持力度,都達到歷史最高點。

    共和國正在展開最輝煌,最燦爛的一面。

    但是作為下面的官員,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看到這種情況。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8
第244章 女騙子

    謝浩然眼睛裡閃爍著特殊光芒:「我能做什麼?」

    廖秋沒有回答,直接說出另外一個問題:「你願意參戰嗎?」

    謝浩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沉默片刻,他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會退縮,絕對不會。」

    ……

    賀明明很不理解為什麼兩個大男人一定要選在公園裡聊天?但這種事情不是她覺得無法理解就一定可以避免。謝浩然是雷極掌門,他的命令一言九鼎,必須執行。

    越野車已經換過,不是前幾天剛到澤州臨時租用的「長城哈弗」。白顏色的「自由光」外觀不錯,價錢也還適中,就直接買下來。蘇夜靈和蘇夜雲去了駕校報名學習,以後這輛車子就歸她們使用。

    公園裡的停車位很空。天氣預報今天的氣溫高達三十二度。在這種熱得連汗都不會出的時候,人們只願意呆在家裡享受空調。

    賀明明和想找個涼快的地方呆著。比如酒店的豪華套房。車裡的空調讓她有種氧氣隨時可能消耗乾淨的危機感。她靠在駕駛座椅子上,窗戶敞開一條縫隙,在心裡數著時間,詛咒著該死的廖秋。

    掌門是不會錯的。要怪就怪廖秋那個傢伙非要把掌門約出來,還偏偏選擇這種見鬼的地方。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車子前面,然後走到窗前,「梆梆梆」敲擊著。

    賀明明按下電控開關,車窗徐徐落下,看到外面站著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

    他穿著白襯衫,灰白色西褲上一塵不染。臉上刮得乾乾淨淨,沒有鬍鬚,外表儒雅,微笑表情很容易就讓人心生親近。衣服袖子高高捲起,手腕上露出精緻的「百爵」表,黑色皮帶正中有一個金色的「LV」掛扣,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這東西價格昂貴,並不便宜。

    賀明明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男人。她疑惑地問:「有什麼事?」

    太熱了,中年男人額頭上滲出汗水。他先是看看車裡,然後笑著問:「怎麼,你的車是不是出了問題?」

    賀明明不明就裡地搖搖頭:「沒有。」

    中年男人顯然不太相信:「你停在這裡一直沒有動,這麼熱的天,我看你呆在車裡一直沒有出來,我還以為你遇到意外,出事了。」

    他的視線一直在賀明明身上移動。

    絲質襯衫透明感很高,黑色胸衣帶子若隱若現。藍牛仔熱褲是普通款式,潔白修長的雙腿在座椅下面交疊著。因為太熱,賀明明脫掉平底布鞋,穿了一雙擺在車上備用的夾趾涼拖。中年男人在她按下車窗的時候從車體後面走過來,正好看到她翹著腿,可愛的白色腳趾夾著拖鞋,在空中晃蕩。

    賀明明遇到過的男人太多了。隨口交談幾句,她已經基本清楚對方的目的。

    謝浩然還沒有出現,她也不介意與這個主動送上門的傢伙玩玩。於是笑道:「謝謝,沒想到你這麼細心。」

    一邊說話,一邊用手指輕輕鬆開胸前衣扣。一顆,又一顆,不多不少,剛好露出胸衣上面部分的百分之三十。這是經過精密計算的結果,即便是居高臨下俯瞰,也無法看到全貌,最重要部位被遮擋得嚴嚴實實。

    她眨巴著眼睛,捲曲睫毛顯然在釋放著**信息。

    中年男人覺得身體正在發熱,溫度不是來自空氣和太陽,而是發自骨髓深處。用力吞嚥著口水,他把戴著「百爵」表的左手扶在車門側面,溫度很高,非常燙手,手掌抬起又放下,好不容易才把那個位置溫度降低了少許。這動作並非故意想要受虐,而是為了彰顯自己的經濟實力————這手錶很貴,要好幾千塊。

    「呆在車裡太熱了。」中年男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大,隨後就降低音量,從褲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還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一切都那麼彬彬有禮。

    賀明明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看著名片,卻根本沒有記住上面的名字,腦子裡只有一個模糊的姓。她做出一副羞澀表情,嬌笑道:「太快了吧!剛見面就問我的名字,呵呵!這樣不太好吧?」

    完全是小女孩對大叔充滿了興趣,卻猶豫著面子,正在思考「要不要跟他走」的節奏。

    「前面有家冷飲店,那裡的冰激凌和咖啡很不錯。要不咱們到那兒去坐坐?」中年男人對目前的接觸進度很滿意,他尋思著應該換個地方,最好空間狹窄,而且還是僅供情侶使用的雙人包間。

    賀明明挺起胸脯,塗抹著粉色的嘴唇裡微微探出舌頭,模樣很是調皮:「咖啡有什麼好喝的?還不如喝酒。」

    中年人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眼角皺紋也迅速出現:「也行,你喜歡喝什麼酒?」

    賀明明伸出胳膊,手指在空中做了個捻開鈔票的動作:「我喜歡紅色的XO。」

    這是一句行話。

    她的手指細長如蔥管,白皙皮膚下面隱隱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精妙化妝的臉上絲毫看不出真實年齡。中年男人暗地裡嚥著口水:尼瑪,這種級別的美女非常罕見,要是不下手,就真是對不起自己,太可惜了。

    他想也不想就拿出錢包:「你能喝多少?」

    遠處,出現了謝浩然與廖秋的身影。

    賀明明瞟了中年男人一眼,臉上一片緋紅,彷彿是對話中摻雜著令她感到害羞的成分。中年男人甚至感覺她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聲音很低,又嬌又糯:「……一千。」

    中年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種級別的美女竟然只要一千?

    他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從錢包裡拿出鈔票,遞了過去。

    賀明明接住錢的時候,謝浩然與廖秋也走到車前。前者疑惑地看看中年男人,什麼話也沒說,拉開車門,低頭鑽進車廂,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他已經很熟悉賀明明的處事風格。見面的時候沒有介紹,就說明對方與自己沒有關係。

    廖秋饒有興趣地看著有些發怔的中年男人,又看看坐在車裡數錢的賀明明,摸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你……他們是誰?」中年男人結結巴巴地問。

    賀明明揚手把紅豔豔的鈔票從車窗撒了出去,偏過身子,做出一副非常可愛的模樣,在謝浩然結實的胳膊上磨蹭著,笑道:「這是我老公。」

    中年男人想要去撿那些鈔票,又實在捨不得從車前離開,因為賀明明已經擰轉鑰匙,發動引擎。他帶著最後的希望大聲問道:「你,你剛才不是說,一千塊就跟我走的嗎?」

    廖秋在旁邊實在看不下去了,搖著頭嘆息:「這種話你也相信?她騙你的。」

    中年男人勃然大怒,面孔頓時漲得通紅:「你……你為什麼要騙我?」

    賀明明用力踩下離合器,在抬腳鬆開的瞬間,她發出清晰的笑聲:「騙你又怎麼了?報警抓我啊!」

    說完,車子駛出了停車場,朝著公園大門開去。

    ……

    出了公園,上了公路,謝浩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熱汗:「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吃了返老還童丹,連那種人也要調戲。」

    賀明明雙眼正視前方,臉上的笑意尚未褪去:「打發時間而已,反正他也沒有損失。」

    謝浩然搖搖頭:「如果他不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修士,你怎麼辦?」

    賀明明回答得理所當然:「要真是那樣,那種人我絕對不會招惹,有多遠跑多遠。」

    謝浩然目光清澈:「我外婆很喜歡你。這幾天一直在問,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這話太突然了。賀明明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她下意識踩了一腳剎車,降低車速,偏頭看了謝浩然一眼,有些惴惴不安:「那你怎麼說?」

    謝浩然的回答與從前一樣:「下個月就是我生日了,等到明年再說。我就是這麼回答的。」

    賀明明心裡微微有些激盪,卻沒有說話。

    「我在澤州不會呆太久,下個月就去燕京。」

    「好的。還是按照計畫,我們跟著過去嗎?」

    「嗯!就按原來的安排。不過,你得抓緊時間修煉,不要拉下太多的進度。」

    謝浩然轉身注視著她:「我希望你變得更強。」

    被他用這樣的目光牢牢鎖定,賀明明有些沒來由的心慌意亂。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謝浩然喊了一聲「靠邊停車」。

    想也不想就用力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之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拖出一條長達數米的黑色擦痕。

    「怎麼了?」賀明明疑惑地問。

    謝浩然推開車門跳下去,頭也不回地說:「那邊有個水果店,我下去買兩個西瓜。」

    ……

    回到豐潤花園三十三幢樓下的時候,謝浩然遠遠就看到表妹蘇芷蘭坐在綠化帶旁邊的石凳上,神情呆滯。

    走過去,把裝有西瓜的塑料袋放在地上,謝浩然雙手杵著膝蓋,彎著腰,微笑著問:「芷蘭,你怎麼了?」

    蘇芷蘭應該是在想著心事,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走到面前。突然被這麼一叫,身體不由得猛然以顫,等到看清楚是謝浩然,勉強笑了笑,支支吾吾地說:「表哥……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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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承受力

    她的表現讓謝浩然產生了懷疑。

    把西瓜遞給賀明明,衝著她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拎起塑料袋,隨口打了聲招呼,轉身朝著樓上走去。

    謝浩然在蘇芷蘭旁邊坐下,漫不經心地問:「芷蘭,姑姑在家嗎?」

    蘇芷蘭搖搖頭,臉上的煩惱神情絲毫沒有消減。她手裡拿著幾根從綠化帶拔來的野草,用力揪著草葉。嫩綠色的汁液在手指上暈開,看著有些髒。

    謝浩然瞟了一眼她的手,聲音依然平靜。

    「我一直想問問你,平時學習成績怎麼樣?」這是很正常的談話切入方式。

    蘇芷蘭臉上的愁苦略有緩和。她點點頭,話語當中聽得出自信成分:「還可以吧!」

    謝浩然想要知道更具體的情況,笑著問:「你在班上排第幾名?」

    畢竟是小女孩,沒有那麼重的心機:「第二名……嗯,也有第三名的時候。」

    「不錯,不錯,這就對了。」謝浩然的目光在蘇芷蘭身上不斷轉移,仔細觀察:「現在家裡的情況比以前好多了,昨天我還跟姑姑商量,她說你學校離家遠,每天回來吃完飯再趕回去很累。再有一個多星期你們就放暑假了,從下學期開始,姑姑打算讓你住校,就不用這麼辛苦。」

    「不,我不住校!」

    聽到這裡,蘇芷蘭臉上剛剛露出的笑意驟然消失,猛地從石凳上跳起來,整個人彷彿看見了鬼,雙手緊緊握在一起,身體顫抖幅度很大。她不停地搖頭,嘴裡不斷重複著「我不住校,我不住校!」

    謝浩然不動聲色注視著她:「別擔心,住校花不了多少錢。」

    以蘇家以前的經濟狀況,蘇芷蘭每天在學校的晚餐費用,是一筆相當大的開支。為了把這筆錢節省下來,她每天下午放學都要回家吃飯,路上往返時間至少一個鐘頭。如果住校的話,就不用那麼麻煩。

    「不,我不住校。」

    最初的驚駭過後,莫名的悲傷爬上蘇芷蘭面孔。她轉身面對著謝浩然,用力抓住他的手,搖晃著,連聲哀求:「表哥,你跟我媽說說,我不住校。我……我要回家。」

    謝浩然抬起頭,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為什麼?」

    「因為……」

    兩個字脫口而出,但是後面的內容彷彿突然間被某種物體塞住喉嚨,無法發出音節。

    謝浩然關注著她的情緒變化:「你好像不太相信我?」

    蘇芷蘭抬起頭,眼睛裡有些茫然,但更多的還是肯定:「怎麼會,表哥你是好人。媽媽和外婆都說了,你……」

    「你今天去上學的時候,穿的不是現在這件衣服。」

    謝浩然毫不客氣打斷了她的話,目光鎖定蘇芷蘭身上的外套:「應該是藍色帶白條紋的那件才對。我了這麼多天,對你的習慣多少有些瞭解。衣服通常是兩天一換,有時候三天,都是你自己洗,外婆和姑姑從不過問。藍色帶條紋那件外衣是你今天早上剛換的,現在你卻穿著這件……能不能告訴我,早上那件衣服哪兒去了?」

    一股不安的感覺忽然用上蘇芷蘭心頭。她的雙手頗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低頭是心虛的表現,互相握在一起的手指也顯得僵硬。

    謝浩然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你好像摔了一跤?」

    蘇芷蘭一驚,正準備張口否認,只見謝浩然伸手指著自己的左腿,認真地說:「剛才你站起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的這只腳好像是在踮著走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膝蓋受傷了。」

    女孩眼睛裡的光彩迅速暗淡下去。此時此刻,她對謝浩然產生了敬畏心理。就像所有心中秘密被看穿的人,虛弱與驚慌是整個人身上僅存的部分。雖然最後的遮羞布尚未被揭開,卻只是時間問題。

    謝浩然嘆了口氣:「芷蘭,你是一個乖巧的孩子。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在這方面做得很不錯。至少在表哥看來,你比大多數同齡人做得都要好。」

    「但是,你不夠聰明。」

    「不是所有人都能單獨解決問題。很多事情永遠不會按照你自己的理想延續。成年與幼年之間的區別非常大,這就是能力上的差距。我知道你不想給家裡增添麻煩,你正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你做得很不錯,表哥親眼看到了。從我來的那天開始,我就注意到你一個很要強的孩子。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從不給外婆和姑姑添亂子。」

    謝浩然抬起右手,衝著蘇芷蘭翹起大拇指。她看著這個動作,絲毫沒有露出笑意,卻顫抖著身體,「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謝浩然伸手撫摸著她的長發,就像安撫著一隻柔弱無助的小動物:「想哭就哭吧!表哥不會告訴外婆,也不會告訴姑姑。」

    年齡是拉近兩個人關係的重要因素之一。與外婆和母親比較起來,蘇芷蘭對謝浩然的親近感要更多一些。

    她哭得很傷心,抽抽搭搭,抹著眼淚,話語哽咽:「車……表哥你送我的自行車……嗚嗚……」

    謝浩然從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撕開,遞過去,試探著問:「怎麼,車丟了?」

    蘇芷蘭不斷搖著頭,更多的淚水從眼眶裡湧出:「……車被我同學搶了。」

    謝浩然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冷。在長達半分鐘的時間裡,他沒有說話,整個人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發現,控制情緒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奢侈且困難的事情。倒不是說年輕人容易衝動,性子暴躁,而是來到澤州以後,幾乎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在刺激著自己,將所有狂暴毀滅因子從細胞最深處提煉出來。

    「芷蘭,搶你自行車的同學,是男的還是女的?」謝浩然的話裡帶著笑意,只有他自己才明白這笑聲所代表的意義。

    「……女的。」

    蘇芷蘭慢慢止住哭泣,說話帶著濃重的,幾乎是止不住的間歇性鼻音:「她們說我的自行車是偷來的。說我這種窮丫頭連學校裡的飯都吃不起,怎麼可能會有錢買自行車。」

    「你沒告訴老師嗎?」謝浩然有些奇怪,按照正常邏輯概念,老師應該是這種事情的第一處理者。

    「我說了,可是……」

    蘇芷蘭就像一隻受了傷的可憐小兔子,身體畏縮著,低著頭,肩膀在悲傷控制下輕輕顫抖:「老師不相信我。她說她很清楚我媽一個月掙多少錢。那輛自行車……我,我根本就買不起。所以……」

    後面的話蘇芷蘭沒有說下去,也不需要再說了。

    她彷彿是下了決心,咬咬牙,用顫抖的手指慢慢解開襯衫,把整條左臂從衣服裡露出來。

    白皙的皮膚表面佈滿了青紫,彷彿尚未調開的顏料在宣紙上暈開。從肩膀到前臂,正面和反面,大大小小,到處都是。

    蘇芷蘭穿上衣服,彎腰捲起褲管,腿上同樣也有類似的淤傷,只是面積沒有胳膊上那麼多,也沒有那麼大。

    謝浩然感覺一種明亮的東西正從自己身體裡隱去,迅速退場。代替它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濃密得無法化開的血霧,尖銳到極點,伸手觸摸就能劃破皮膚的鋒利獠牙。

    「這是誰幹的?」他的聲音裡已經聽不出笑意。

    蘇芷蘭沒有說話,低著頭。如果不是被逼迫到了無法忍受的終點,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把心裡的秘密向謝浩然坦白。

    這個問題不需要回答,因為答案不言而喻。

    她感覺一隻溫暖的大手落在自己頭頂,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頭髮。蘇芷蘭仰起頭,看到謝浩然眼裡重新出現了一抹微笑。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安慰藥劑,勝過千言萬語,也掩蓋了所有的情緒。而帶給自己的,是無比欣慰的溫暖,還有放心。

    ……

    澤州三十七中是一所初級中學。按照正常教學計畫,三年級畢業班已經在前一個星期結束了畢業考試,初一和初二年級本週進行期末考,然後就是所有學生翹首企盼的暑假。

    甘林珠剛走進三樓的辦公室,就看到站在外面走廊上的謝浩然與蘇芷蘭,然後聽見蘇芷蘭怯生生的聲音:「表哥,這是我們班主任甘老師。」

    謝浩然朝前走了兩步,伸出右手:「甘老師你好,我想跟你談談蘇芷蘭的事情。」

    現在距離上課還有四十多分鐘。甘林珠很不高興地看了一眼蘇芷蘭,直接無視了謝浩然伸過來的那隻手,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房門,自顧走了進去。

    她很不高興在這個時候被人打擾。

    三十多歲的甘林珠身材明顯有些發胖。她其實長得不錯,美麗容顏卻被太多的脂肪所遮掩。之所以產生「減肥」的想法,是因為今年年初時候學校召開教師聯誼會,一名市府官員指名道姓要見她。

    那是甘林珠的老同學,年輕時候曾是她的追求者之一。無法得到的遺憾感覺會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發熾熱。可是等到見面後,驚訝與失望也就由此產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09
第246章 敷衍

    對方保持著足夠的禮節,目光和表情卻明明白白告訴甘林珠各種隱藏的含義。

    這是一個充滿慾望的時代,她也不是三貞九烈的女人。尤其是結了婚,在那種事情上就更不會禁錮自己的思想。

    真正是擺在面前的機會啊!

    如果我沒有那麼胖,如果我仍然保持著少女時代的曼妙身材,那麼接下來的事情,一定會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展。

    這絕對不是毫無依據的空想。那是自己的老同學,還是一直暗戀自己的男人。只要他願意,自己肯定可以離開學校,朝著上層空間發展。請注意,這絕對不是什麼交易,而是未能圓滿愛情的另類彌補方式。我不會要求你離婚,也絕對不會跟你結婚。但只要我看中了你,肯定會給你足夠的好處。「幫忙」的概念太多了,除了金錢,還有職位。反正國家是我們的,教師升職成為官員也不是什麼新聞。

    前提是,你得擁有讓我看中的資本。

    甘林珠開始練習長跑,練習瑜伽。減肥計畫效果不錯,半年時間,她瘦了近十公斤。

    她最近的生活很有規律。除了食物方面的自我束縛,甘林珠每天都起得很早。學校一直開設第二課堂,學生可以參加各種興趣小組,音樂教室旁邊的小會議室被騰出來充作舞蹈練功房。面積不大,僅夠容納十幾個學生訓練。甘林珠之所以早早來到學校,就是趕在上課前練習瑜伽。每天半小時,足夠了。

    她很不喜歡在這個時候被別人打擾。

    甘林珠瞥了一眼蘇芷蘭:「我現在要出去,有什麼事情等到第一節下課後再說把!」

    她一邊說著,一邊拉開壁櫥,從裡面拿出裝有瑜伽服的塑料袋,轉身就要走出房間。

    謝浩然側過身子,攔住她的去路,明亮的雙眼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甘老師,現在還早,你有足夠的時間聽我說話,然後解決問題。」

    甘林珠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從未有學生家長用這樣的口氣對她說話。

    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忘了,只記得從自己來到學校工作以後,無論任何一位學生家長見了自己,都會給予足夠的尊敬。甚至還會彎著腰,保持著一副謙卑的表情。當然強勢的家長也有,可那些人要麼身份尊貴,家資億萬;要麼就是執掌權勢,根本不會把自己區區一個老師放在眼裡。

    蘇芷蘭的家庭情況甘林珠很清楚。用「窮鬼」來形容也絕不過分。這孩子父親死得早,家裡只有她媽媽在外面工作。微薄的收入除了要供養家中老人,還要撫養兩個孩子。

    這在甘林珠看來簡直就是自討苦吃。沒錢幹嘛還要養兩個孩子?沒錢為什麼要給兩個孩子上學?早早輟學回家做事有什麼不好?上學本來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既然沒有那個能力,就不要逆水行舟。要知道,人生未來可不是單憑學習成績優異就能成功。家世與財富至關重要,遠遠超過了孩子的學習能力。

    她不喜歡蘇芷蘭。原因很簡單:全班那麼多學生,每逢中秋、國慶、過年,家長們或多或少都會對自己有所「表示」。家樂福沃爾瑪的購物卡、包裝精美的點心禮品、有關係的家長會主動幫著自己從國外代購各種東西,而且收費合理……林林總總加起來,每次年節,禮品總價值也在幾萬塊以上。

    上面一直三令五申嚴禁教師收受禮金。但是這種事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家長不說,就沒人下來查。可如果你家長不給,天知道自家孩子在學校裡會被老師怎麼收拾。

    甘林珠並不覺得收錢是一種錯誤。東西收的多了,也就變得習以為常。像蘇芷蘭這種從未給過自己好處的學生,自然就會邊緣化。

    偏偏現在她帶著一個所謂的「表哥」找上門來。看這傢伙的樣子,顯然是要耽誤自己的鍛鍊時間。

    無名鬼火從甘林珠腦子裡「嗖」的一下躥上來。她用力抓緊手裡的瑜伽服,眉頭倒豎,驟然提高音量:「我已經說了,有什麼事情等到第一節下課後再說。我現在很忙,我要處理教案,還要給學生準備早自習,耽誤了上課是不是你來負責?」

    謝浩然臉上掛著淡淡笑容,他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注視著滿面怒容的甘林珠,話語當中絲毫沒有之前的禮貌成分:「如果你現在走出這個房間,教育局那邊很快就收到關於你的舉報信。甘老師,喜歡運動是好事,但你得分分時間,分分場合。」

    甘林珠微怔片刻,千萬種情緒瞬間壓倒了怒火。她深深吸了口氣,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用不善的目光盯著謝浩然,冷冷地問:「你想跟我談什麼?」

    她每天早上在學校舞蹈教室裡練習瑜伽不是什麼秘密。有人對此不滿,也有人到校長那裡告過狀。但甘林珠對此振振有詞:我沒有因此耽誤工作,也沒有拖延上課時間。

    如果謝浩然以「拒絕與家長解決學生問題」為藉口,往上面參自己一本,下場光是想想就很糟糕。

    無論如何,甘林珠都要按捺住火氣。

    謝浩然側過身子,握住蘇芷蘭的手,說話直截了當:「甘老師,上個星期五,蘇芷蘭的自行車被她班上一個叫曲豔萍的學生搶了。」

    「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甘林珠說話速度非常快,她想要三言兩語把事情解決。制訂好的減肥計畫容不得縮減,每天耽誤一點點,累計下來就會導致前功盡棄。談與不談是兩碼事情,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時間很寶貴,絕對不能浪費在學生家長身上。總之,無論任何事情,只要含含糊糊答應下來就行。至於事後該怎麼解決,到時候再說。

    謝浩然臉上掠過一絲不悅,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這樣被打斷的感覺很糟糕。面色略微陰沉,他再次開口,耐心地說:「畢竟是在學校裡發生的事情,小孩子之間的矛盾應該很好解決。甘老師,這件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等會兒下課的時候,我會找曲豔萍過來瞭解情況。」

    說著,甘林珠站起來,毫不客氣下著逐客令:「現在還早,教室裡沒人,就這樣幹等著也是浪費時間。就這樣吧!」

    她一直惦記著每天早上半小時的瑜伽練習。

    謝浩然平靜地站起來,認真地說:「好吧!那我等著甘老師你的處理結果。」

    憎恨與暴虐不是這世界的永恆主調。給別人以機會也是一種處理方式。謝浩然剛從高中畢業,對於「教師」,他依然留有足夠的尊敬。

    既然甘林珠說了會解決問題,就應該相信她。

    ……

    中午十二點半,蘇芷蘭走出學校大門,看到站在一群學生家長中間,對自己露出微笑的謝浩然。

    澤州三十七中的學生午餐可以在食堂裡解決,也可以在附近的餐館裡腰上一份面條,或者炒飯。總之,看各人喜歡,校方並不強行要求所有人必須在食堂裡吃飯。

    謝浩然在旁邊小飯館裡要了一份魚香肉絲配飯。看著蘇芷蘭滿頭大汗吃著,他微笑著問:「早上那件事情,你們老師後來怎麼說?」

    蘇芷蘭拿著筷子的右手僵住了。她悶悶不樂地搖搖頭:「甘老師沒找過曲豔萍,一直沒有。」

    謝浩然眼睛裡帶上了一絲冷意,臉上卻把保持微笑。他拍了拍蘇芷蘭的肩膀,勸道:「她可能是事情太多忘記了。這樣吧!吃完飯回去,你到辦公室找到她,把自行車的事情再說一遍。」

    蘇芷蘭懂事地點點頭:「好的,我吃完飯就去找甘老師。」

    ……

    下午放學,謝浩然從一大群學生中間看到了蘇芷蘭。她低著頭,走得很慢,心不在焉。

    看到她的樣子,謝浩然已經對事情經過推測出了大半部分。他走過去,幫著蘇芷蘭背起沉重的書包,笑呵呵地問:「怎麼了?誰惹你不開心了?」

    蘇芷蘭一言不發。

    直到兩個人走出很遠,她才停下腳步,低著頭,神情陰鬱地說:「博表哥,甘老師不相信我。」

    謝浩然把肩上的書包換了一邊背上:「那件事情,她沒幫你解決?」

    蘇芷蘭的神情很是複雜:「我中午去找過甘老師,她當時就帶著我找到曲豔萍。」

    「然後呢?」

    「曲豔萍說她沒搶我的車,還說那輛自行車是她新買的。」

    「就這樣?」

    「嗯……」

    感覺蘇芷蘭基本上是自暴自棄。

    她本來就不擅長反抗,也沒有反抗的資本。

    謝浩然蹲下身子,雙手向上扶住蘇芷蘭的肩膀,注視著她那雙充滿無數灰暗的眼睛,認真地說:「聽著,這不是正確的處理方法。」

    蘇芷蘭的聲音依然低沉:「那……該怎麼辦?」

    謝浩然的聲音沉穩有力:「既然被欺負了,就必須以最凶狠的樣子打回去。不要怕受傷,不要怕承擔責任。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如果你怕了,別人就會騎在你頭上拉屎拉尿。可如果從一開始就把她拽下來,把她打得連她媽都認不出來,以後她見了你只會躲開,又多遠跑多遠。」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10
第二百四八節 未成年人

    蹬著全新的「捷安特」自行車,曲豔玲覺得心情就像在風中飛揚,輕快無比。

    如果不看外表,很難把「孔武有力」這個詞與一個初中女生聯繫起來。可這的確是曲豔玲的真實寫照,來自父親的遺傳基因對女兒的影響太大了,她的個頭超過大多數同齡男生,也絲毫沒有同齡女生應有的各種優點。總之胸部發達,胳膊上的肌肉也很發達,腿部肌肉粗壯結實。

    欺負蘇芷蘭在曲豔玲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她很厭惡那些長得漂亮的女生,尤其是身材很好,說話柔聲細語的那種。男女之間的愛戀並未因曲豔萍的外表就對她永久封禁。青春萌動的心靈同樣在她胸腔裡跳動著。她喜歡顧天樂,也喜歡盧晗。尤其是後者。曲豔玲買了很多盧晗的畫報,平時家裡沒人的時候,就對著畫報,手伸進自己下面,使勁兒地摳。

    男人有慾望,女人也有。

    曲豔萍最見不得班上男生對某個女生獻慇勤。因為那種時候,自己永遠不可能成為主角。心癢貓抓的感覺簡直比上萬隻螞蟻爬在身上還要難受,曲豔萍很想把那些男生揪到面前,讓他們大口對自己說出「我愛你」三個字,然後跪下來舔我的腳趾頭。

    我是公主,我需要王子。

    這是童話故事裡的劇目。現實當中有太多自以為是灰姑娘的女人,其實她們本來就是,而且永遠都是灰姑娘。

    嫉妒會變成憤怒,甚至會在憤怒火焰基礎上成為效果絕佳的助燃劑。

    身強力壯的曲豔萍在女生中間很有市場,自然而然形成了小幫派。很不幸,曲豔玲從一開始就把目標對準了蘇芷蘭,從譏諷到辱罵,再到後來的毆打,不斷升級。

    沒有深仇大恨,甚至連最基本的矛盾都沒有。曲豔玲就是看蘇芷蘭不順眼。她不明白:這種連飯都吃不起的窮鬼,為什麼會長著一張清純美麗的臉?不是說窮人都是營養不良嗎?為什麼蘇芷蘭身材那麼好?前凸後翹,尤其是腰身,簡直細得堪比專業模特!

    上天真他碼的不公平。

    不需要什麼仇恨基礎,虐待別人就是世界上最爽的快感。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永遠不會知道那種感覺。幾個人把弱者圍在中間,時不時踢上一腳,輪上一拳,不過癮就隨便拿根棍子朝對方身上招呼。當然,關鍵的致命部位不能動,後背屁股上隨便怎麼打都行。邊打還要邊罵,從對方母親開始問候,所有家人一個也不會放過……那種感覺簡直比三伏天裡吃了冰激凌還爽。

    打人會上癮。

    虐待別人會形成一種習慣。

    最重要的是對方不會反抗,也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

    放學時堵住蘇芷蘭打一頓成了曲豔萍的家常便飯,她那輛全新的自行車當然也要搶過來。搶劫暴力從來不會因為年齡太小從而在某個特定群體裡消失。曲豔萍很清楚這樣做的結果,但她不怕,也從未對「法律」這種東西產生過畏懼心理。

    原因很簡單:我未滿十八歲,沒有成年。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從側面巷子裡開出來。四十碼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曲豔萍眼睜睜看著車子就這樣橫撞過來,「嘭」地一下,自己連同自行車被彈出了好幾米遠。

    賀憐坐在駕駛室裡,看著賀平南推開車門跳下去,幾個箭步衝到躺在地上爬不起來的曲豔玲旁邊,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抓起三角框架明顯變形的自行車,以最快速度跑回來,打開車廂後門,先把自行車扔上去,然後帶著喉嚨被捏住,無法發出聲音的曲豔萍坐進車裡,關上車門。

    這裡很僻靜,是賀憐精心選擇的位置。這個時間通常不會有人經過,附近也沒有監控攝像頭。

    越野車動了,朝著城外駛去。

    ……

    蘇芷蘭被帶進房間的時候,被捆在木頭樁子上的曲豔玲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自己同班同學。

    她想大聲喊叫,可是一條骯髒結實的黑布條牢牢勒住嘴,在後腦上繫著結,反綁的雙手拚命掙扎也紋絲不動,最多只能發出「吱吱嗚嗚」的聲音。

    地上放著一堆樹枝。這東西富有韌性,柔軟的尖梢已經去掉,只留下堅硬且表面帶有尖刺的部分。謝浩然走過去,彎腰拿起一根,遞到蘇芷蘭手裡。

    「揍她!就像她以前打你那樣,狠狠揍她!」他的聲音帶有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富含誘惑。

    蘇芷蘭臉上全是驚恐。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表哥說過「給自己一個驚喜」,居然會是這個。

    謝浩然拿起另外一根樹枝,拉住蘇芷蘭的手,兩個人來到曲豔玲面前。

    她的外衣長褲已經剝掉,渾身上下只穿著內衣內褲。謝浩然揮舞樹枝,朝著曲豔玲結實的腿上狠抽了一下,她立刻瞪直雙眼,劇痛從皮膚和肌肉受創部位迅速傳來。

    謝浩然轉身看了一眼面帶驚恐的蘇芷蘭,溫和地說:「來吧!試試!別怕,有什麼事情表哥給你擔著。」

    蘇芷蘭連連搖頭:「不……我,我不敢!」

    謝浩然的話語就像魔鬼在耳邊低吟:「想想她是怎麼對付你的?她根本沒有把你當做是同學,這種人如果你不把她打怕、打疼,她會永遠欺負你,不會給你喘息的機會。就算你求饒,跪在她面前,她仍然會覺得那是你軟弱可欺的表現。」

    淚水一下子從蘇芷蘭眼眶裡湧了出來。她想起了無數個課間休息,無數個中午,無數個放學的時候。自己被曲豔萍抓住頭髮按在桌子上,用圓規針頭紮,衝自己臉上吐痰,用棍子和拳頭毆打,甚至不顧大家都是女生,把椅子放平,再把自己狠狠按在椅子邊緣最堅硬的棱角位置坐下去……無論自己如何哭泣,如何哀求,她都不為所動,甚至獰笑著威脅說,要讓男生過來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我跟她沒仇啊!

    上學就是上學,我一直小心翼翼,從未得罪過她。

    她搶了我的自行車,還要我站在路上,任由她騎著車子撞過來,不准跑,也不准避開。

    被她毆打侮辱的次數太多了,根本記不過來。

    不是沒有告訴老師,而是告訴老師沒有用。

    最初的時候,老師輕描淡寫說「同學之間要互相諒解」。

    再後來,就沒有下文了。

    誰會相信一個家境貧寒女孩的話?

    窮困的人,自然談不上什麼自信心。蘇芷蘭平時說話細聲細氣,成績在班上也很一般。不是她不願意學,而是不像其他孩子那樣時間充足,而且還要擔心別的事情。

    她喜歡上學,卻對學校有種深深的恐懼。

    兩者之間並不矛盾,只是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很難察覺其中的問題。

    謝浩然握著她的手,控制著樹枝,朝著曲豔玲肥胖的腰部用力抽去。

    她再次抽搐著,臉上充滿恐懼和狂怒,眼睛裡透出凶狠目光,死死盯住站在面前蘇芷蘭。

    無聲的語言很容易就能讀解:你敢打我?回頭老娘整死你!

    旁邊傳來謝浩然充滿鼓勵的聲音:「不要怕!給我往死裡打!這種人就是要狠狠收拾,就算她回去報警也不用怕。記住,你沒滿十八歲,還是未成年人。」

    這是曲豔玲的護身符。

    現在,變成了蘇芷蘭的護身符。

    ……

    晚上,曲豔玲被放回家的時候,勉強還能走路。

    脫掉衣褲抽打是個不錯的主意。樹枝沒朝著她臉上招呼,身體其它部位就無法倖免,大片傷痕觸目驚心。

    越野車直接開到曲豔玲家所在小區外面的馬路上。

    她永遠忘不了蘇芷蘭那雙發紅的眼睛。那是被哭泣與快感雙重刺激下產生的效果。最初的眼淚成分很複雜,有復仇的快感,也有少量的畏懼。可是等到後來,揍人揍得爽了,酣暢淋漓的感覺由此產生,眼球充血速度加快,思維也產生了變化。

    把柔弱的女孩變成兇猛野獸就是這麼簡單。

    曲豔玲相信,如果不是謝浩然在旁邊勸阻和控制,到後來,連續打斷了好幾根樹枝的蘇芷蘭一定會殺了自己。

    她眼睛裡森冷凶暴的目光自己非常熟悉。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對付她的。

    雙手扶著牆,一瘸一拐走上樓梯。腿腳疼得要命,尤其是腰部,每走一步肌肉都有種被撕裂的可怕感覺。曲豔玲嘶聲吸著冷氣,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好不容易來到家門前,她在那裡站了近五分鐘,直到身上的痠疼感稍微平息,這才拿出鑰匙,在顫抖的動作中打開房門。

    家裡還是老樣子,父母該做飯的做飯,該玩手機的玩手機。只是當媽的從廚房方向問了一句:「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曲豔玲像平時那樣回了一句:「我去同學家了。」

    說完,她走進自己房間,關上房門。

    她其實怕得要死。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被父母發現,也不能告訴他們。謝浩然的警告直到現在還在耳邊迴蕩:如果有人因此想要找我表妹的麻煩,我會殺了你。 本帖最後由 V123210 於 2018-6-14 00:1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14
第二百四九節 局

    這絕對不是撒謊,只要看看那個男人的眼睛,曲豔玲就明明白白知道,他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

    用顫抖的手拉開抽屜,拿出裝著零用錢的小包包,曲豔玲臉上全是苦澀。

    蘇芷蘭放下話來:明天你要是不還一輛新車,老娘就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這話與自己從前說過的時候一模一樣啊!

    ……

    甘林珠走進校長辦公室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傲慢自得的笑容。

    昨天下午放學回家後,她接到一個自稱是學生家長的電話,對方邀請她到本市最豪華的西餐廳吃飯。

    對方說出的學生的確就在自己班上。身份也合情合理,說是那孩子的叔叔,此前一直在國外,最近剛回來,聽孩子父母說起甘林珠這個班主任認真又負責,於是想要請她吃頓飯,好好感謝一下。

    任何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笑臉相迎,甘林珠在電話裡客套推辭了幾句,對方卻聲稱已經把車子開到甘林珠家樓下,言語當中隱約表示:甘老師你一定要來吃這頓飯,因為我有好處給你。

    這種事情當然不能錯過。甘林珠沒有多想,穿衣下樓,果然看到一輛黑色「奔馳」轎車停在那裡。

    賀平南扮演的學生「叔叔」絲毫沒有破綻。驅車前往西餐廳,在訂好的餐桌前坐下,豪華豐盛的晚餐讓甘林珠很滿意,只是對方把錢遞過來的時候,她有些驚訝。

    五千塊錢毫無遮擋,也不像別人送錢那樣外面至少套個信封。就這樣整整齊齊擺在餐桌上,推到面前。

    「我剛從國外回來,聽我大嫂說起甘老師對孩子很負責。我那個侄女以前很調皮,小學時候就……所以她能有今天的成績,與甘老師你的悉心教導密不可分。」

    「對了,有件事情想要麻煩甘老師。是這樣,我有個朋友的孩子明年小升初,也想進你們學校,還請甘林珠幫幫忙。」

    「我知道這種事情很難,但是以甘老師你的能力,在孩子考試的時候幫幫忙應該沒問題吧!改卷的時候稍微鬆動一下,面試的時候打個招呼,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我那個朋友說了,只要甘老師願意幫忙,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

    「這五千塊只是一點辛苦費,如果事情成了,我朋友願意出這個數。」

    賀平南當時伸出右手,張開五個手指。

    這件事情在甘林珠看來,是可以做的。

    現在小升初已經成為諸多家長最頭疼的問題。人人都想上好學校,三十七中雖說不是一等民辦中學,教學質量卻也排名靠前。類似的事情,甘林珠以前就做過好幾次。只是每次收錢都沒有現在這麼多,也就是人均兩萬左右。

    五千塊好處費就擺在面前,而且後期還有整整十倍的報酬。

    她想也不想就拿起錢,裝進口袋。

    像這種「懂事」的學生家長實在不多,老師也最喜歡。

    走進校長辦公室,從昨天晚上就產生的好心情仍在持續著。甘林珠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笑著問:「校長,你找我?」

    校長看了她一眼,認真地問:「你手機帶著嗎?」

    甘林珠不明就裡地點點頭:「帶著。」

    校長「唔」了一聲,點開他自己的手機屏幕,發過來一段視頻。

    「甘老師,你自己好好看看。」

    說著,校長從對面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前,把敞開的房門關上。

    視頻不算短,長達七分鐘以上。剛看了一會兒,甘林珠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

    視頻上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另外一個就是賀平南。當然,甘林珠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只知道他是班上學生的叔叔。

    完完整整記錄下昨天晚餐交談的那一幕。從拍攝角度來看,攝像頭當時應該就在對方身後,偏轉三十度左右的位置。甘林珠在視頻上的影像非常清晰,擺在餐桌上的那疊鈔票非常顯眼。搭配著兩個人的談話內容,一切隱密都暴露無遺。

    我被算計了!

    甘林珠腦子裡下意識冒出這個念頭。

    校長慢慢走回到椅子上坐下。他雙手平擺在身前,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甘林珠:「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甘林珠臉上絲毫沒有之前的傲慢,她在不由自主地發抖,幾乎連手機都無法握住。恐懼在眼睛裡迅速擴大,進而溢出眼眶,佔據了整張面孔。

    「這……這是故意陷害,有人想陷害我。」

    「校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被人陷害的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校長皺起眉頭:「陷害?甘老師……你要說是陷害,倒也可以理解。說實話,今天早上別人把這段視頻發給我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跟你現在一樣,都覺得這是一個陷阱。」

    甘林珠額頭上滲出冷汗,連連點頭,忙不迭應和著:「是的,是的,就是這樣。」

    校長突然話鋒一轉:「可就算是陷害,也是你自己主動撞上去的。你自己看看,這段視頻一直是別人送錢給你,而且你與這個人談論的話題還是關於小升初。看看你們說話的口型,再聽聽你自己的聲音,這些話可不是胡編亂造。難道你還不明白,這是收受賄賂哦,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甘林珠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她感覺腦子裡有無數念頭像蚊子一樣在盤旋,發出足以令自己活活爆炸的恐怖「嗡嗡」聲。

    很多事情其實擺在私下處理都沒有問題。「公平」也只是在相對合理情況下存在,尤其是孩子上學,在看中學生考核成績的前提下,還要考慮家庭情況,以及學生家長的職業、財富等因素。

    朦朧恐懼中,她聽到了校長的聲音。

    「這種事情鬧開了對大家都不好。喏,你看看視頻下面,這是對方同時發過來的。他說得很清楚,給我們學校二十四小時的處理時間,也就是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等到明天早上,如果我們沒有對你進行處理,這段視頻就會交到市教育局,然後在網絡上發佈。」

    甘林珠覺得心臟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一片稀爛。

    「小甘……你自己寫辭職信吧!我相信教育局那邊跟我是一樣的態度。這個事情的性質太惡劣了,根本沒有商量迴旋的餘地。如果對方執意捅到上面,大家臉上都不好看,還會對學校造成嚴重影響。要是你自己辭職,學校方面可以按照正常程序處理。養老金和保險方面有一定保障,可如果是局裡下文件直接開除……那就不一樣了。」

    半小時後,失魂落魄的甘林珠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她把事情前後仔細想過,站起來,朝著教室走去。

    她把昨天賀平南提到的那名學生叫出來,怒不可遏,劈頭蓋臉狠狠罵了一頓。

    賀平南的電話當然已經打不通了。

    但是這名學生家長還可以聯繫上。

    混亂在持續。

    等到甘林珠對照家長聯繫手冊,把該名學生家長叫到學校的時候,混亂再次升級。

    叫罵、指責、口沫四濺、指名道姓的罵戰很快升級為肢體衝突,滿面懵懂莫名其妙的家長就算是涵養再好,也會被她毫不留情破口大罵所激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說,撕扯頭髮,脫下高跟鞋朝著對方腦門上亂砸,等到其他老師聞訊趕來,將對戰雙方分開,被學生父母按在地上一頓胖揍的甘林珠已經滿臉是血。她聲嘶力竭尖叫著自己是被迫害者,對方也張口怒罵「你狗日的怕是精神不正常,我女兒根本沒有一個在國外的叔叔。」

    蘇芷蘭與其他同學一樣,站在走廊上默默觀戰。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是自己報復的一部分。

    如果甘林珠此前在對待曲豔萍的問題上公正一些,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

    表哥給過她機會,但是她不要。

    毆打虐待自己的人,不止曲豔萍一個。那個被賀平南謊稱是「自己侄女」的同學,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人一個也不會放過,既然是保護,就要一個一個來。

    謊言編造得高明,就會成為令人相信的真話。何況那五千塊錢可不是電影裡的假道具,真金白銀擺在面前,換了任何人都會上當受騙。

    學校保衛處的人來了,把爭鬥雙方統統帶走,教室與走廊上很快恢復正常秩序,只有地面上殘留的暗紅色血滴,明明白白告訴人們這裡發生過什麼。

    望著天空中頗為刺眼的太陽,蘇芷蘭笑了。

    ……

    城市拆遷也許是這顆星球是的永恆話題。無論任何一座城市,無論早晚,都會進行著類似的行為。高樓大廈從廢舊建築之間拔地而起,居住者像螞蟻一樣被趕來趕去。

    興寧盛景是澤州新開發的樓盤。無論位置還是戶型都有很大的可挑選空間。謝浩然不可能永遠呆在澤州不走,他想要在臨走前為家裡人多做一些事情,尤其是房子。

    越野車緩緩駛入了售樓部側面的停車場,謝浩然帶著蘇曉凝從車上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6-14 00:14
第二百五十節 買房

    穿衣服這種事情會隨著生活習慣產生改變。

    蘇曉凝屬於那種體格偏瘦,趨向於骨感的女人。但這種身形絲毫沒有削減她胸部和臀部應有的膨脹曲線。為了生活,她操持過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無法接受的卑賤職業。因此,她的著裝習慣或多或少保留了從那時候就有的特殊成分。

    月白色的拼接襯衫後面是紗質,透明感很高,從裡面透出來的黑色文胸繫帶在後背上交叉而過。儘管大多數女人都知道內衣有多種穿法,卻仍然牢牢遵循著最正式的那種穿法。殊不知,每個人心裡都有著對新奇事物的探究感,尤其是男人,他們更喜歡在女性身上看到與眾不同的地方。

    美麗風景從正面是看不到的。襯衫絲質部分不透光,把所有男人恨不得瞪出眼珠子看個清楚的部分擋得嚴嚴實實。衣服領口開得很大,高聳胸部在墜感十足的衣料襯托下顯得格外飽滿。烏黑長發攏在右邊,彷彿一條黑色裝飾帶沿著前胸順流直下。纖細的雙腿被黑色絲襪裹住,緊身包臀裙同樣也是黑色,涇渭分明的顏色搭配使整個人看起來高挺纖瘦,有種專屬於辦公室女郎的精明氣質。

    也許因為並非週末的緣故,停車場很空,只有寥寥幾輛車。謝浩然在前面走得很快,蘇曉凝緊跟其後,前後之間也就差了半米距離。這副畫面在旁邊的人看來,很有些年輕美貌秘書陪同上級的意思。

    興寧盛景售樓部周圍綠化做得很不錯。雖說面積不大,整體設計卻極有層次感。高大喬木與低矮灌木之間搭配合理,開花植物之間輔以山石,鵝卵石與細碎白沙鋪成旱溪流,富有現代氣息的幾何形地磚拼成一個個納涼平台。一組組桌椅擺在其中,成為購房客戶與售樓人員最好的商談位置。

    從停車場走過來的姐弟倆很快吸引了大量視線。主要因素當然是蘇曉凝,漂亮女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為注目焦點,何況她的著裝打扮性感卻不暴露,尤其是身上自然散發出來的那股從容氣質,更像是干練的文職秘書,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其它方面。

    謝浩然就不同。黑色運動衫這段時間是他的標配,今天雖說換了一件短款夾克衫,仍然還是黑色。便於活動的彈力褲被腿部撐開,緊身黑色t恤穿在裡面,紮著腰,無論從任何方向望去,腰部與腿部之間都呈現出完美曲線,符合黃金分割比例。

    這是一個主要看臉的世界。但無論如何,身材的重要性毫不弱於長相,甚至遠遠超出太多。

    側面一張桌子周圍傳來不和諧的聲音。

    「那女的好漂亮啊!」

    「哼,大白天的穿成這種樣子,還不是為了勾引男人。」

    謝浩然停下腳步,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四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坐在那裡,三男一女,他們面前各自擺開一本樓盤宣傳冊。看樣子,應該是在挑選合適的戶型。

    蘇曉凝後面趕上來,左手很自然地穿過謝浩然臂彎,不動聲色用力拽了他一下,帶著他走進售樓部。

    別人怎麼說是別人的事情,何況周圍有很多人,對方也沒有指名道姓說的就是自己,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更沒有必要為此生氣。

    一個圓圓臉上帶著少許雀斑的年輕女銷售迎了上來,她笑容可掬:「請問兩位是買房嗎?」

    做銷售這行從來都是男女搭配。顧客若是男的,銷售人員通常就是女性。反之,就倒過來。這是一個銷售方面的性別細節,並非所有時候都是這樣。

    謝浩然神色平靜,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你給我們介紹一下吧!」

    興寧盛世的位置不錯,附近有學校和醫院,樓盤均價高達八千以上。女銷售帶著姐弟倆先看了整個樓盤的立體模型,對照圖文講解。蘇曉凝邊聽邊看著手上的宣傳冊,臉上慢慢浮起一絲憂色。

    「小浩,這裡的價格太高了。」她伸手拉了一下謝浩然的衣服,輕聲道:「我看這幾天晚報上很多樓盤都在打廣告,均價也就是五千左右,根本到不了八千。」

    距離很近,女銷售聽見了蘇曉凝的話。她搖著頭笑道:「你說的是北面的開發區吧?那邊距離主城區太遠了,已經到了澤州附屬的郊縣位置。雖說今年年初的時候通了公路,但是那邊基礎設施差得太多,學校少,教學質量也一般,公立醫院只有一所。市裡兩年前就說是要改善那邊的居住環境,但是口號多,真正落實下來的卻很少。那邊的五千房價只是虛高,最多到了今年年底,肯定會掉下來。到時候也許連四千都賣不到。」

    蘇曉凝有些驚訝,不由得伸手掩住紅潤嘴唇,發出不知所措,非常好聽的聲音:「真的嗎?」

    她以前從未想過要買房,也很少考慮日常生活以外的事情。如果不是謝浩然出現,大概永遠都是在黑夜中生存。現在接觸到的這些領域對她來說一片陌生,卻充滿了具有吸引力的新奇。

    謝浩然不由得笑了。平靜冷漠的臉上頓時綻開專屬於男性的魅力符號。修煉從根本上改變一個人的氣質,隨著修為境界不斷提高,修士體內的污垢雜質也會排出體外。這相當於一種提煉濃縮過程,去除糟粕,只留下精華。他的皮膚白淨細膩,整體身形朝著符合人類審美的方向不斷調整。前後幾個月時間,整個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尤其是一顰一笑,如果落在有心人眼裡,會覺得眼前彷彿亮起一團柔和的光,令人驚訝,完全是一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魅力畫面。

    年輕的女銷售不禁看呆了。這一刻,她腦子裡再沒有關於「銷售成功,得到提成」之類的想法。心臟跳動速度莫名加快,腎上腺素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分泌,鮮紅顏色出現在臉上,黏糊糊的感覺在雙腿中間毫無預兆湧動著。她不得不強迫自己運動著臀部肌肉,夾緊胯部,暗自吞嚥著口水。

    謝浩然對她的變化一無所知。抬起手,指著位於樓盤模型正南方向的那幢樓,問:「這個位置呢?也是均價八千?」

    面紅耳赤的女銷售好不容易把思維重新拉回了原處。她顧不得下身濕漉漉的難受感覺,強打起精神,努力做出與平時沒什麼區別的神情,微笑著回答:「這是六號樓,也是我們的樓王。這裡的位置是整個樓盤最好的,光線充足,南北通透,就是價格要高一些,均價超過了一萬。」

    同一幢樓,不同樓層的價格也有區別。尤其是高層建築,價格差異就越發明顯。

    謝浩然注視著模型:「我喜歡高一些的樓層。十八層。」

    說著,他打開手裡的樓盤宣傳冊,翻到標註有「六號樓」字樣的頁面,指著一百八十平米的那款戶型,認真地說:「這個戶型要多少錢?」

    女銷售對價格記得很清楚:「十八層的價格要貴一些,這種戶型售價是二百三十萬。」

    謝浩然抬起頭,目光在樓盤模型上遊走:「如果是十七樓呢?」

    一股淡淡的失望情緒從女銷售腦海裡浮起,卻沒有表露在臉上,她仍在微笑,只是言語當中多了幾分敷衍:「會稍微便宜點兒,但是差價不大。如果您真心想要,具體價格上還有的商量。」

    這種客戶她見得太多了。上來就撿著最好最貴的房子問,然後按照這個標準層層壓價。到了最後,沒幾個人會真正成交。說白了,都是外面進來看熱鬧的,不會真心買房。

    想想也是,年紀輕輕的兩個男女,一看就是剛走上社會,剛開始工作的那種類型。購房主力軍從來都是中年群體,雖說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對中年油膩大叔的譏諷嘲笑,但是誰也不能否認,他們其實才是真正有錢,也願意在購房這件事情上消費的人。

    謝浩然繼續著未完的問題:「如果是十七層和十八層兩個相同戶型一起打包,連上車位,總共是多少?」

    女銷售微微有些發愣,她在短短兩秒鐘內很快反應過來,只是腦海裡的疑惑尚未完全解除,本能而機械地回答:「十七層和十八層都要的話,還可以便宜。但是車位的價錢要看具體位置,你們想要……」

    蘇曉凝在這種事情上根本插不進話。

    謝浩然把宣傳手冊翻到最末尾的車位平面圖:「我要地下一層,靠近電梯的這兩個。」

    一般來說,問到車位的客戶,購房可能性會高達百分之七十以上。年輕的女銷售頓時來了興致:「請稍等,這個我得算算才能給你答覆。」

    謝浩然點點頭,繼續道:「如果是全款現付,能優惠多少?」

    這與銀行貸款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付款方式,商家也更喜歡。女銷售顯然沒有想到如此大的單子輕輕鬆鬆就基本談成。她不禁面露喜色,態度也越發慇勤:「這個也要算了才知道。請跟我到貴賓區休息一下,稍後我會告訴你具體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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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一節 視線

    說是貴賓區,其實就是房地產開發商搞出來的噱頭。一組組按順序擺放的沙發和茶几,能夠做到這裡的人,都是具有購買意向的客戶。當然,售樓部不會傻乎乎搞出一個「普通休息區」。那樣很令人反感,甚至有可能把已經談妥的買賣搞砸。

    很巧,之前進門時坐在外面的三男一女也在另外一位銷售人員陪同下走過來。看到謝浩然的時候,為首男子有些意外,他的目光很快轉移到蘇曉凝身上。

    偏偏在這個時候,蘇曉凝手上一滑,拿在手裡的樓盤宣傳冊掉在地上。她併攏雙腳,裙子布料將腿部重要位置遮住,右手按住裙面,彎下腰,伸手去撿宣傳冊。大理石地面光滑,宣傳冊掉下去的位置剛好在高跟鞋前端,攤開的頁面與地面緊貼著,蘇曉凝連續用手指拈了幾次都拿不起來。不得已,她只能將兩條長腿朝著前面伸展,高跟鞋側面傾斜著,從雙腿中間分出一個斜角,將手探進去,指甲在地面上刮了一下,這才挑起宣傳冊邊角,撿起來。

    彎腰姿勢使胸部看起來沉甸甸的,尤其是從側面望去,更有一種令人口乾舌燥的優美曲線。年輕男子盯著蘇曉凝襯衫內側的黑色文胸帶子看了很久,喉結上下聳動,最後還是身邊同伴用力拽了下他的衣服,這才回味過來,在旁邊的沙發上訕訕坐下。

    他選了一個正對著蘇曉凝的位置,坐在那裡看個不停,眼睛裡全是貪婪的目光。

    女銷售端著一個盤子走過來,慇勤地招呼著謝浩然與蘇曉凝:「謝先生,蘇小姐,你們喝什麼飲料?咖啡還是可樂?」

    正常情況下,售樓部不會給客人提供瓶裝飲料,最多就是普通的茶水。生活總會逼迫著人做出改變,為了得到更好的業績,銷售人員之間也有競爭。無論是誰都想要盡快促成一樁生意。對於那些被判明有著購房意識的客戶,銷售人員總會施展渾身解數將其拉住,也就會在更多細節方面表現自己的誠意。

    飲料是這位女銷售自費購置,專門提供給像謝浩然這種大體上要確定買房的客人。

    蘇曉凝這段時間已經對謝浩然的生活習慣頗為熟悉。她仰起頭笑笑:「咖啡和可樂就算了,給我們兩瓶礦泉水吧!謝謝!」

    剛說完,側面的沙發上立刻響起不滿意的聲音:「我說你們這裡怎麼區別對待啊?怎麼他們那桌有飲料,我們這邊只是一杯茶水?你們興寧盛世到底什麼意思?」

    坐在三男一女中間的樓盤銷售人員同樣是一位女性。她看了一眼端著盤子轉身離去的同事,臉上泛起幾分難意:「這個……很抱歉,那些飲料是她自己花錢買的,不是我們公司提供。」

    為首的年輕男子叫囂聲很刺耳:「這可不行,這明明就是區別對待。我看這房子也用不著看了,反正你們對客人也不重視。本來還說如果可以的話,今天就把首付款交了……還是走吧!到別家去看看。澤州的樓盤多了,又不光是只有你們興寧盛世一家。」

    女銷售有些急。想了想,她從沙發上站起,快步走到拿著兩瓶礦泉水再次返回的同事那邊,壓低聲音商量:「小容,能不能把你存的飲料暫時借我一下,回頭我拿錢給你?」

    小容看了一眼遠處沙發上神情倨傲的年輕男子,點點頭:「我都放在財務那邊的冰箱裡,你自己去拿吧!」

    女銷售一臉歉意:「對不起啊!今天的客戶有些難纏,改天我請你吃飯。」

    小容笑了:「你還要攢錢結婚呢!趕快去吧!別讓人家等著。」

    女銷售臉上的表情舒展開來,她側目注視著坐在沙發上的謝浩然與蘇曉凝,有些羨慕:「你今天運氣真不錯,看樣子是已經定了,接下來就該給首付了?」

    小容有些得意:「人家是全款現付。」

    女銷售羨慕的表情越發濃厚:「那你豈不是還能多拿一個點?」

    小容笑的很開心:「今天晚上的宵夜我請。」

    簡單交談幾句,兩個人就此分開。小容走過去,先把礦泉水順序遞給蘇曉凝,然後是謝浩然,又把算好的方差價格表擺在他勉強,微笑著說:「謝先生,按照您的要求,十七層和十八層兩套房子價格已經出來了,連同車位在內,總共是四百八十五萬。」

    謝浩然問了一句:「契稅呢?有沒有包含在內?」

    小容恭敬地回答:「所有費用都在裡面了。」

    謝浩然點點頭,右手伸進衣服內袋,拿出一張銀行卡遞了過去:「麻煩你幫我把手續辦了。」

    附近還有幾桌正在商談的客人,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紛紛動容。將近五百萬的房子說買就買,價格方面也沒有商討太多。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也有人對此漠然處之。

    小容拿著銀行卡直接朝著財務室走去,女銷售那著幾瓶飲料走了過來。旁邊頓時響起一片開啟拉罐的聲音,坐在為首男子身邊的年輕女孩羨慕地看了謝浩然一眼,目光隨即轉移到負責這邊的女銷售身上,好奇地問:「剛才我聽那邊說是成交價四百八十多萬,他們那是什麼房子啊,那麼貴?」

    女銷售臉上同樣帶著羨慕表情,那是來自於對小容的高額提成。她低聲解釋道:「他們要的是樓王,一百八十平米的最大戶型,而且一次性買了兩套,再加上車位。這價格算是便宜的了,因為是全款現付,公司給的優惠幅度很大。」

    女孩看著擺在面前那張八十七平米的戶型結構圖,不由得嘆了口氣,收起心裡各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皺起眉頭道:「人家輕輕鬆鬆出手就是兩套大房子,我這邊只是買一套結婚都那麼困難……你這房子能不能再便宜點兒。八千一平米也太貴了,你就再給我打個折扣吧!」

    女銷售臉上全是難意:「這不行的,公司規定最高就是九五折,這還是看在您朋友在這裡買過一套,是他介紹過來的份上。」

    女孩很執著:「九折吧!九折我就要了。」

    女銷售絲毫不肯退讓:「很抱歉,我的最大權限就是九五折,即便是我們經理也是這樣。」

    「那你多多少少再降點兒啊!」

    「真的不行。」

    爭吵一般的討價還價在兩個女人之間繼續著,為首的年輕男子坐在旁邊,一副心不在焉模樣。他側過身子,透過沙發之間的縫隙,用貪婪目光注視著蘇曉凝。後者專注看著戶型結構圖,絲毫沒有發現。

    謝浩然同樣沒有察覺年輕男子正在關注的目標。他的位置剛好背對那個方向,視線正前方是售樓部大門,兩個男人站在那裡,一個穿深藍色夾克,另外一個穿著短袖上衣。他們看起來像是購房者,正在與銷售人員就房子戶型與價格商談。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會朝著這邊不斷瞟上幾眼。

    大廳裡有很多男人都在關注著蘇曉凝。漂亮女孩對異性的吸引力不言而喻,年齡在這種時候無法起到限制作用,否則也就不會有「老色鬼」這個詞。

    謝浩然確定這兩個男人關注的目標絕對不是蘇曉凝。那兩雙眼睛裡沒有對美色的愛慕,也沒有對美貌的欣賞。他們很冷漠,神情平靜,每次抬頭朝這邊看過來動作幅度很小,如果不是特別留意,很難發現其中的問題。

    他們很壯實,一看就是常年訓練的結果。

    伸手抬腿的動作孔武有力,腳步穩健不虛浮,懂得借助其他人進行掩飾。他們沒有在售樓部入口停留太久,很快就跟著銷售人員進入了休息區。一個在裡面,位置略近,另外一個在外側靠近牆壁。兩個人剛好與謝浩然形成直線,可以從不同方向把他看得清清楚楚。

    謝浩然不動聲色,手指在那兩個男人看不到的位置緩緩搓動著。

    顯然,他們在監視我。

    這兩個傢伙到底是誰派來的?

    腦子裡下意識浮現出廖秋的影像。不到兩秒鐘,謝浩然搖著頭放棄了這個想法。

    上次見面的時候,廖秋對自己提到過「神靈戰爭」。他很清楚自己是修士,普通人根本無法勝任監視任務。

    何況,自己與廖秋之間已經結為同盟。手指輕輕按著裝在衣服內袋裡的全新證件,謝浩然眼睛裡閃過一絲明悟。

    既然不是廖秋,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這兩個人是謝建國派來的。

    怒火就這樣在身體裡燃燒起來。

    我已經在廖秋勸說下放過你,沒想到你陰魂不散,居然想要監視我?

    你連我都放在眼裡,可見謝振國給你帶來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如果我離開澤州,前往燕京,那是不是我前腳離開,你緊跟著就會對我的家人下手?

    這樣做的可能性很大。

    沒有真正被打怕、打疼的人,永遠不會知道什麼叫做恐懼。

    二戰時期美國人扔了幾顆原子彈,被無數人指著鼻子說是殘忍冷血。但是那樣做的效果很明顯,小鬼子從此被炸得服服帖帖,一直把美國佬當爹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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