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二節 賀定元死了
自己父親對外人的態度如何,身為兒子的南宮鎮平自然是再清楚不過。若是謝浩然年齡大一些也就罷了,偏偏他外表看來比自己小,胸前那枚燕京大學校徽也證明了這一點。
帶著專屬於年輕人的嫉妒,南宮鎮平皮肉不笑地說:「謝先生客套了,我家的鵝掌很多人吃了都說好,可是真正好在哪裡,卻沒人說得出來。」
「那可不一定。」
謝浩然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如果我真說得出來呢?」
胖子屬於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他手裡拿著油膩膩的鵝掌,胖乎乎的嘴唇上下翻動:「要不賭點兒什麼吧?」
南宮立峰微微有些不快,用筷子虛點了點自己兒子,呵斥道:「鎮平,謝先生是客人,你怎麼說話呢?」
被自家老爹當著別人訓斥,南宮鎮平覺得面子實在下不來。再加上胖子在旁邊擠眉弄眼推波助瀾,他想也不想就伸手從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啪」地摔在桌上,大聲嚷道:「這卡里有五十萬,要是你真能說出這鵝掌的做法,卡就歸你。」
謝浩然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他摸出一個白瓷淨瓶,與南宮鎮平那張卡擺在一起,笑道:「好!如果我說出來的鵝掌做法不對,這瓶子裡的東西就歸南宮少爺。」
看著白瓷瓶,南宮鎮平很是不屑:「這麼小一個瓶子能裝多少東西?能值五十萬嗎?」
南宮立峰皺起眉頭喝道:「鎮平!」
他隨即轉向謝浩然那邊,臉上浮起幾分歉意:「謝先生,這小子被他媽媽驕縱慣了,你別往心裡去。」
謝浩然擺了擺手:「南宮少爺是個爽快人,就這麼喝酒也是無聊,不如賭一把,也能提提酒興。」
他揚起手中吃了一半的鵝掌,聲音洪亮:「這鵝掌選自健壯的成年雄鵝。無論雞、鴨、鵝,若是說到燉湯,必定選用產蛋最多的雌類。可若是說道吃肉,就必定選用雄禽。雄鵝好鬥,足掌與地面接觸頻繁,成年以後筋絡粗大,極有韌性。書上曾經有過烹製鵝掌的古法:將雄鵝趕進鐵籠,下置鐵板,再下放置炭盆。點火燒炭,鐵板滾燙,雄鵝為了避燙,只能不斷跳躍。等到熟透,鵝掌自然脆嫩鮮香。」
「但是這種烹飪方法缺陷明顯,雄鵝血水沒有經過處理,很多骯髒的東西都會淤積在足掌部分。在我看來,這法子並不可取。」
「想要去除血水最好的方法就是擠壓。將鵝掌從雄鵝腿上斬斷,溫水浸泡,不斷搓揉,同時撕去硬皮。搓揉的同時加入冰糖、細鹽、料酒、花椒、桂皮……等到揉捏入味,鵝掌發泡,體積大如團扇,再放入鍋中加料燜煮,撈出來放涼,自然是香脆可口,味道十足。」
南宮鎮平臉上一直帶著傲慢的神情,他有些得意:「怎麼,說完了?」
謝浩然咬了一口鵝掌,邊嚼邊說:「南宮世家是修煉家族,家大業大,自然不可能這麼簡單。這只是最基本的滷味製法。不過,我在這裡面還吃出了一些別的味道。」
停頓了一下,他淡淡地說:「二十年龜甲蓉的外殼,還有三十年白霜草的根莖。這兩種東西加在一起略微有些苦味,只要增加冰糖的數量,自然就能壓下去。」
這鵝掌帶有一絲很淡的靈能。無論龜甲蓉的外殼,還是白霜草的根莖,其實都是靈藥裡的廢棄物。
胖胖的宋耀陽顯然是頭一次聽說。他大感興趣,剛吃完一塊,又從盤子裡拿起一隻滷鵝掌,頗感興趣地問南宮鎮平:「怎麼你家做的鵝掌還放了這些東西?以前沒聽你說過啊!」
謝浩然從旁邊紙巾盒子裡抽出一張紙,慢慢擦拭著手上的油膩,看著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的南宮立峰,笑道:「南宮世家果然名不虛傳,在吃食方面也有如此細緻的心思。這鵝掌若是常年吃下去,必定可以強身健體,延年益壽。」
南宮鎮平放下筷子,用警惕的眼睛盯著謝浩然。
南宮立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注視著對面,沉默了幾秒鐘,慢慢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每個修煉世家都有自己的秘密。
南宮世家有一本食譜,上面記載著很多靈藥與食物搭配的製作方法。這道滷鵝掌,就是其中之一。
很多人吃過南宮家的酒菜,修士也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靈能。誰也不是傻瓜,多多少少都能猜出酒菜裡肯定放了靈藥。長久以來,酒宴生意一直是南宮家的重點財源。用祖先的話來說,只要保住這本食譜,南宮家就能繁榮昌盛,一代一代傳下去。
別人想要仿製,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必須有兩種以上的靈藥搭配,才能讓靈氣在製作過程中進入食材。這是一種奇妙的相生相剋之法。若是搭配的靈藥數量不足,種類不當,整道菜餚就會徹底報廢,吃不到嘴裡,更不要說是提取靈藥中所蘊含的靈氣。
那畢竟不是真正的靈藥,而是靈藥身上被看做是廢棄物的部分。
謝浩然揚了揚眉毛:「這種「靈藥食法」,書上早有記載。」
南宮鎮平想也不想張口就問:「你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
謝浩然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端起擺在面前的酒杯,慢慢喝著。
南宮立峰臉上顯出成年人特有的嚴肅。
這事情有些棘手。
自家的秘密就這樣被別人輕輕鬆鬆說破,南宮立峰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產生了殺意。
但是宋耀陽就在旁邊。看他與謝浩然熟絡的樣子,兩人的關係應該很親密。若是就這樣動手,宋耀陽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宋家肯定會插手進來,到時候,知道自家秘密的人,就更多了。
南宮立峰一直沒能看出謝浩然的修為境界。這也是他最忌憚的部分。
何況,謝浩然剛才提到了古書。
他說的應該是真話。那本食譜是南宮家的不傳之秘,只有歷任家主和家中長老才知道具體的放置地點。南宮立峰今天中午才翻閱過,謝浩然絕不可能將它偷取出來,然後在自己面前顯擺。
像這種記載著上古秘錄的典籍,只能在名門大派的寶庫裡才能找到。
想到這裡,南宮立峰腦子裡剛剛生出的殺意淡了許多。他深吸了一口氣,儘量使自己聲音聽起來趨於平和:「敢問謝先生出自何門?何派?」
若是野路子的修士,殺了也就殺了。
若是名門大派弟子,就絕對不能這樣做,結交才是正理。
「我師承青雲宗。」
謝浩然淡淡地說:「現在,我執掌雷極門。」
「雷極門?」
南宮立峰陡然睜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發出驚呼聲:「你,你是雷極門的掌門?」
南宮鎮平也在旁邊驚訝地問:「雷極門不是賀家的產業嗎?賀定元賀老先生才是雷極掌門啊!」
在修煉世界,各大門派之間都有往來。
南宮世家經營「大方山」名聲顯赫,每週一次的拍賣會很是紅火。賀定元去年就來過京城,他當時想要購買銀琅果,可是等了好幾個月,一直找不到貨源。南宮立峰就是在那個時候與賀家有了交集。
他知道賀定元很強,也暗中與自己做過實力對比。大家都是築基修士,真要打起來,最多是個平手。但是賀家財力雄厚,族員數量眾多,而且在高棉國那邊建立宗門,整體實力完全可以碾壓南宮世家。
謝浩然的聲音很平靜,彷彿在描述著小白兔與烏龜之間的賽跑:「賀定元已經死了。」
南宮立峰視線落在了謝浩然左手上。他中指上戴著一枚戒指。去年賀定元來京城的時候,手上也有同樣的一枚。因為款式特別,做工精美,南宮立峰當時問起,賀定元回答:這是雷極門掌門的信物。
「賀定元死了」是一句意義豐富的話。結合實際,無論是誰都會認為他死於謝浩然之手。
非常可怕的念頭再次躥進了大腦,南宮鎮平徹底收起了身體裡的囂張氣焰。他眼睛裡透出恐懼,一言不發,悄悄挪動身子,朝著父親那邊移了一些。
在他看來,謝浩然已經不能算是人類,而是一頭披著和善外表,實際上異常強大的史前肉食動物。
沒人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何況謝浩然還是宋耀陽的朋友。胖子雖然性格粗獷說話奔放,卻從不在這種問題上撒謊。
宋耀陽安靜地坐在那裡,認真啃著尚未吃完的鵝掌。
他心裡的震驚恐懼毫不亞於南宮父子,只是用這種看似正常的舉動,巧妙掩蓋了思緒中的驚濤駭浪。
雷極門的名頭很響亮,賀家在京城也有產業。父親不止一次說過:雷極門很強大,有機會的話,應該與賀家的人好好結交。
之前就聽謝浩然說過:他是雷極門的掌門。
胖子當時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枚培元丹上,沒有朝著其它方面多想。
這不是他的錯。修煉門派很多,帶「雷」字的就有好幾個。但是指名道姓說出「賀定元」就完全不同。
賀定元竟然死了!
看樣子,好像還是死在謝浩然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