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45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2:26
第三百一二節 我來收賬

    「不行!」

    本初想也不想便斷然否決:「這次拍賣交易會我準備了很久,各種賣品都是從各地分堂好不容易才調過來。不要說是我,就連院主也對這次交易會極其重視。他專門煉製了一爐鍛體丹,為的就是藉著這個機會,揚我藥神院之名。」

    「鍛體丹?」王大茂對此嗤之以鼻:「大師,咱們藥神院的主打產品不是通體散嗎?什麼時候又變成鍛體丹了?」

    本初知道他的心意:「你以為院主煉製的鍛體丹是龍虎山牛鼻子拿出來騙人的那種垃圾貨嗎?這靈藥丹散有著不同品質,優良差劣一看便知。咱們藥神院的通體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買?還不是因為品質上佳,多吃幾包就等同於龍虎山的鍛體丹。大貓,我知道你對院主的分配原則有些不滿,但這種話咱們倆關起門來說說也就罷了。若是傳出去……哼哼!恐怕院主那一關你是沒辦法過的。吃不了,還得兜著走。」

    王大茂不是傻瓜,利害關係一說就懂。他立刻變出一副笑臉:「本初大師,我就是說著玩玩,您別在意。您知道的,咱們是朋友,一直都是!呵呵!」

    「你知道就好!」

    本初臉上的冷意並未消退:「這次交易會事關重大,絕對不能馬虎。各大門派都有人過來參加,不容出錯。其實你之前的建議也是好的,只是時間上不對。若是早幾天提出來,我肯定會建議院主取消,或者把交易會時間推後。至於現在嘛……」

    就在本初和尚沉吟著思考應該怎麼往下說的時候,擺在旁邊茶几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點開通話屏幕,話筒裡傳出心腹急切慌亂的聲音。

    「大師,不好了……您快出來瞧瞧。」

    本初和尚沉聲道:「不要慌,冷靜下來,到底出了什麼事?」

    「有人拿著燕京分堂彭堂主寫的欠條上門,說是過來收賬。」

    「多少錢?」

    「五十億!」

    ……

    王大茂跟著本初和尚離開內堂,走到外面大廳的時候,謝浩然正坐在大廳西側的沙發上。他翹著腿,黑色皮質夾克襯托出矯健的身形,抽菸的姿勢很張揚,潔白光滑的皮膚就連女人看了也會覺得嫉妒,頭髮剪得很短,有種令人畏懼的力量與視覺衝擊感。

    賀明明站在沙發邊上。黑色絲質襯衫是敞口大開領設計,潔白筆直的脖頸撐起了高傲頭顱,小半個胸部曝露在空氣中。襯衫雖是收腰的款型,卻明顯比賀明明實際身材大了一號。很寬鬆,也很涼爽。薄質面料使穿在裡面的內衣輪廓一覽無遺,緊密收縮的腰線與臀部側面有分叉線的短裙連成一體。她特意選擇了肉色絲襪,在黑色高跟鞋與同色短裙的顏色隔斷下,立刻吸引了大廳裡所有人的目光。

    再有半小時就是交易會的開場時間。謝浩然計算過,現在正是平寧鎮大廳裡人最多的時候。事實也是如此,闊達上千平米的大廳裡人群密集,從他們身上的穿戴,以及門派特有的符號,很容易就能推斷出具體身份。

    有龍虎山和武當山的道士,有各大世家的家主和族親,還有三三兩兩坐在角落裡的散修。

    六個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圍住謝浩然與賀明明。他們的胸口繡著一個醒目的「藥」字。看到本初和尚與王大茂走近,他們紛紛讓開足夠寬敞的通道。另外兩名侍者從旁邊搬來一把椅子,本初彎腰坐下去。

    看到這種做派,參加交易會的修士們紛紛聚集過來,把這裡團團圍住。

    雙方距離很近,也就不到三米的樣子。本初老和尚眼神凌厲得就像刀鋒,他逼視著謝浩然,言語森冷:「年輕人,你是誰?還有,你的師父是誰?」

    從謝浩然身上散發出來的靈能境界只是煉氣中期,賀明明煉氣後期的實力要略強一些。儘管如此,本初並不覺得這對年輕男女可以對自己構成威脅。不過,對方的年齡擺在這裡,通常來說,能夠修煉到這種程度,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出於名門大派。

    謝浩然的神情有些慵懶:「我叫謝浩然,出自青雲宗門下,現在是雷極門掌門。」

    「掌門?哈哈哈哈!就你這種連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娃娃,也敢自稱掌門?」王大茂不由得笑出聲來。這實在是顛覆了他對修煉的理解與概念。

    周圍的人也是議論紛紛,本初卻沒有受到影響。他與王大茂一樣,都對謝浩然自稱「掌門」這件事覺得很荒謬。不過他現在關心另外一件事,抬起手,朝著坐在對面的謝浩然點了點:「你說你是來要賬的?」

    謝浩然輕笑道:「燕京分堂的彭文建堂主想必你是認識的。他欠了我一大筆錢。我現在找不到他,燕京分堂那邊連續很多天都沒有人,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只好找到這裡。」

    本初和尚外表看起來蒼老,說話聲音卻中氣十足:「彭文建欠你多少錢?」

    謝浩然伸出右手五指,笑聲朗朗:「五十億人民幣。」

    聽到這裡,周圍頓時一片嘩然。

    「我沒聽錯吧,居然欠了五十個億?」

    「藥神院的人竟然會欠下這麼多錢,當真是今年最大的新聞。」

    「彭文建我認識,挺穩重的一個人。要說欠了那麼多錢……噝,按照他的性格,這事情不應該啊!」

    周圍議論對本初老和尚沒能構成影響。他臉色平平淡淡,朝前伸出佈滿經絡,乾枯細瘦的手:「欠條呢?拿來我看看。」

    謝浩然偏過頭,對著站在身邊的賀明明使了個眼色。後者拉開夾在腋下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擺平,從裡面拿出一張夾在文件簿裡的紙。這動作需要彎下腰來才能完成,賀明明本來就長得漂亮,通過黑色絲質襯衫領口居高臨下俯瞰,更是風情萬種。如果不是她身上同樣釋放出修士特有的靈能氣息,估計很多對她動了心思的人已經在醞釀計畫,思考著怎麼樣才能不讓這個尤物走出平寧鎮。

    一名藥神院的壯漢從賀明明手裡接過那張紙,恭恭敬敬遞到本初老和尚面前。低頭看了一眼,本初眼睛裡亮光微閃。

    這的確是一張欠條。內容很簡單,就是關於五十億的欠款。末尾有彭文建的落款,以及時間,還特別加蓋了「藥神院燕京分堂」的大紅印章。

    本初和尚揚起欠條,臉上露出一絲輕蔑:「這欠條是假的。」

    謝浩然早就預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冷笑道:「老和尚,你說假的是就假的了?我現在說你是個表面上穿著僧袍,上衣口袋裡裝著備用小白帽,屁股兜裡還揣著十字架的集合型宗教騙子,你說這是真還是假?」

    這話無禮到極點,挑釁的意味絲毫沒有掩飾。站在附近的藥神院壯漢紛紛圍攏過來,有兩個甚至拿出斜插在後腰上的雙節棍,「嘩啦」一下抖開。

    沒有任何預兆,賀明明突然抬起左腳,準確狠辣踢中距離最近的一名壯漢。這股力量強橫無比,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這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場景,卻沒人看清楚她的內褲款式和顏色。壯漢彷彿被能量巨大的重錘砸中,整個人慘叫著朝後飛出。他被厚厚的人牆擋住,摔在地上不斷掙扎,發出痛苦無比的慘叫聲。

    雙腿與身體連接的核心部位有一個洞,那是高跟鞋穿透褲子布料在身體表面留下的痕跡。鮮血從裡面「汨汨」流淌出來,很快就浸透了他的整個下身。

    現場有很多識貨的修士。

    「這是攻擊型的功法?」

    「一擊必殺……大威德金剛之力!這絕對是大威德金剛之力。」

    「難道他們是圓法寺的人?」

    賀明明用冰冷的目光環視全場。她抬起左腿,踩在面前的茶几上,從衣袋裡拿出一張面巾紙,仔細擦拭著沾在鞋跟上的污血。站立的位置和角度非常巧妙,走光的部分剛好被謝浩然遮住,臀部側面的短裙開線只露出大腿,卻沒有暴露身體正中。

    黑色的睫毛抬起,精心描畫過的眉梢閃過一絲殺意。此時此刻,再沒有人想要過去與賀明明就人類繁殖與愛情問題進行探討。這女人漂亮歸漂亮,煉氣後期的修為卻貨真價實。尤其是剛才那一腳又准又狠。圓法寺之所以在修煉世界名聲響亮,就是攻擊型的《大威德金剛》功法份量十足。功法本身對修士的攻擊增幅相當巨大,不要說是躍升一層境界,就算一層半,甚至兩層都有可能。

    剩下的五名藥神院修士紛紛色變,不由得後退了幾步。一個看似為首的壯漢連忙拿出手機,撥通號碼,用壓低的聲音向外面急促求援。頃刻之間,大廳入口處湧進來幾十個人,手裡都拿著兵器。放眼望去,這些人平均修為至少是煉氣中期。

    謝浩然盯著坐在對面的本初老和尚,陰測測地說:「沒想到堂堂藥神院居然也敢賴賬?很好,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要臉也不怕死的硬漢。」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2:28
第三百一三節 神通「書山」

    這話說得本初老和尚心驚肉跳。

    平心而論,他不怕謝浩然,也不怕賀明明。畢竟自己築基後期的實力擺在這裡,就算對方修習《大威德金剛》功法,有著攻擊加成,也絕不是自己的對手。

    關鍵在於這裡是平寧鎮,是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地盤。修士可不是普通人,不是你到人才市場擺個牌子,手裡百元大鈔捻成扇形左右搖晃著就能聚過來的求職者。就算藥神院掌握著通體散煉製方法,所需材料也比鍛體丹簡單得多,還有額外的功法附送,可是培養一名修士所花費的代價相當巨大,不比培養一名博士研究生便宜。

    今天來的這一男一女顯然不是善茬。修士之間有爭鬥,往往要互報家門,理清楚門派之間的關係再動手。哪有像賀明明這樣上來就是斷子絕孫腳?都說高跟鞋是女人專用的大殺器,今天算是開了眼。

    如果真打起來,本初和尚雖有把握拿下謝浩然與賀明明,自己這邊卻必定是傷亡慘重。兩相比較,實在得不償失。

    何況,交易會時間快到了。藥神院勢力廣大,到處都設有分堂,早就惹得諸多門派世家眼紅嫉妒。若是今天的事情傳揚出去,落井下石的人肯定不會少。到時候裡子面子都沒了,吃虧的還是自己。說不定還會惹得院主大怒,追查起來,還會辦自己一個「無能」之罪。

    想到這裡,本初老和尚強忍著怒氣,「嘩啦」抖開手裡的那張欠條,用左手食指在紙面上彈了彈,沉聲道:「真假與否,貧僧一眼就能看出來。年輕人,就算你要騙錢,也得找個合適的藉口。彭文建是我藥神院燕京分堂堂主,貧僧與他相熟。哼!這紙上雖然蓋著燕京分堂的印章,但是這字……卻不是彭文建寫的。」

    他必須佔住正義位置。一來可以堵住眾多參會者的嘴,二來也是爭取時間,讓下面的人盡快趕來。

    平寧鎮上還有另外兩位分堂主,王大茂身邊有一個保鏢小隊,十來個人,都是煉氣後期的高手。本以為平寧鎮上很安全,王大茂進入內堂與本初談話,這些人就在鎮裡自由活動。只要拖延一下,等到這些人齊聚,就是對謝浩然發起雷霆一擊的時候。

    謝浩然靜靜地坐在那裡,彷彿面前的一切喧囂與自己無關,卻又牢牢控制著大廳裡的氣氛。

    他平靜地笑了:「老和尚,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字雖然不是彭文建寫的,可末尾上的紅色手指印卻是他的。藥神院內部有文件往來,你這裡隨便找一份與燕京分堂有關的出來,對比一下指紋,自然就能知道真假。」

    本初怔住了。

    王大茂走到他的身邊,俯下身子,低聲道:「本初大師,這小子有恃無恐,欠條恐怕是真的。」

    本初和尚緩緩點頭:「我知道。燕京分堂人員失蹤的事情,一定與他有關。」

    王大茂肥胖的臉上擠出一絲猙獰:「他們只有兩個人,直接把他們拿下,問個清楚?」

    本初的聲音非常低:「先等等,我的人很快就能過來。」

    得到這句話,王大茂心中頓時一片踏實。他直起身子,衝著謝浩然譏笑道:「就算指紋和印章都是真的,這又能說明什麼?我藥神院在全天下都有分堂,從未發生過欠債這種事情。何況這裡是平寧鎮,不是燕京分堂。年輕人,冤有頭債有主,你找錯人了。」

    謝浩然的坐姿就像在商業談判時那樣正式:「如果不是找不到彭文建,我也不會找到這裡。聽你的意思,藥神院上上下下都不要臉,明擺著不認這五十億欠款了是嗎?」

    本初和尚同樣面露嘲笑:「那好,你先說說,彭文建是怎麼欠了你五十億?」

    拖延時間的最好方法,就是給對方一個足夠漫長,而且複雜的話題。

    謝浩然好像是沒什麼心機,也沒有察覺到本初與王大茂的真正用意。他隨手從懷裡拿出一部手機,點開錄像播放,擺在桌面上,朝著本初滑過來。

    賀明明也從公文包裡拿出另外兩部手機,遞給站在近處的兩名參會者。

    他們做足了工作,三部手機播放的錄像視頻一模一樣,都是謝浩然當天在「大方山」拍賣場裡,從孫宗延手上購買通體散,然後當眾吃下去的全過程。

    謝浩然不失時機地問:「老和尚,孫宗延你認識吧?他可是你們藥神院的人。」

    隨手從衣袋裡拿出屬於孫宗延的那塊身份玉牌,高高舉起,朝著四周晃來晃去,音量比之前也提高了許多:「藥神院賣假藥,我吃了以後覺得很不舒服。彭文建當時答應付給我五個億的賠償金,說好了第二天給錢。我去了,結果燕京分堂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周圍的修士們再次議論紛紛。

    「還有這種事?」

    「這視頻是真的,電腦合成不可能做到這種效果。看來這兩個人沒亂說,的確是藥神院賣的通體散有問題。」

    「人家這是收集了證據上門討要啊!換了我也會這麼做。」

    本初和尚雖然在拖延時間,卻沒想到謝浩然拋出來的猛料居然會造成這種效果。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抬起手,指著謝浩然:「你自己也說了,彭文建答應給你的賠償金只是五個億,哪裡來的五十億?還有,你剛才不是說燕京分堂找不到人嗎?那你怎麼解釋這張五十億的欠條?這上面的手指印,可是彭文建的!」

    謝浩然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哎喲!老和尚,現在你終於承認這是彭文建的指印了?我沒撒謊吧!你也承認這張欠條是真的?」

    本初和尚內心充滿了憤怒。他忽然發現對面這個年輕人非常精明。自己一不小心就掉進了他挖好的陷阱裡。深深吸了口氣,帶著說不出的怒意道:「沒錯,欠條是真的。不過,你最好解釋一下,彭文建最初欠你的五個億,為什麼一下子變成了五十億?」

    謝浩然發出爽朗的笑聲:「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老和尚,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高利貸」,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嗎?」

    不等本初說話,王大茂已經發出激烈的怒吼聲:「放你娘的屁!就算彭文建欠了你五個億,可是你看看這欠條上的時間是什麼時候?再看看你手機上錄的視頻,前後不過一個星期,利息超過本金十倍。就算是高利貸,哪有你這種算法?」

    謝浩然的笑臉頓時垮了下來。他死死盯住王大茂,惡狠狠地說:「胖子,把你的嘴巴放乾淨點兒。否則我現在就宰了你!」

    王大茂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口頭威脅:「我艹你嗎的,你既然做了,難道我還不能說?別忘了,這裡是平寧鎮,是藥神院的……」

    後面的話說不出來了。

    重量!巨大的,可怕的重量!

    這是王大茂此刻腦子裡突然冒出來的念頭。

    他清清楚楚感覺到有一根棍子……不,應該是一塊石頭塞進了嘴裡。很硬,形狀大體上就是又粗又長。好像有棱角,又好像很光滑。碾壓著舌頭,撐起了嘴唇,整個口腔被塞得滿滿噹噹,尖銳的觸感一直延伸到喉嚨深處。敏感的食道根本無法容納,神經在猛烈收縮,引發了強烈的嘔吐。他雙手在嘴邊亂抓,想要把那團強塞進去的硬物拔出來。可是手指就這樣毫無阻攔的觸及嘴唇,甚至鑽進嘴裡摸到了舌頭,沒有任何障礙,也沒有感覺中那團正刺激著自己想要嘔吐的硬物。

    王大茂像瘋了一樣在那裡又癲又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沒人發現謝浩然把雙手掌心向內,左右中指在胸前斜斜搭起,形成一個不太規則的三角形。

    《文曲》功法神通:書山!

    上次使用神通,還是施展在圓法寺惡僧悟通身上。謝浩然現在使出來,無論手法還是控制能力,都比以前純熟了許多。

    這張五十億的欠條當然是假的。滅殺燕京分堂的時候,遍地都是文件紙。隨便撿起幾張寫好,用保險櫃裡搜出來的分堂印章蓋上去,再把彭文建的那隻斷手發揮作用,厚厚一摞「真正」的欠條就這樣做成。

    白色凶虎煉製的儲物戒指空間廣大。燕京分堂上百具屍體塞進去也綽綽有餘。在那種封閉的空間裡,無論做任何事情都無人知曉。謝浩然把阿斯莫德放進去,魔鬼對這些新鮮血肉很是喜歡。只是它吃的速度有些慢,一個星期過去了,才啃掉三分之一。

    做人要講信用。說了不給廖秋製造麻煩,就絕不會在燕京分堂留下任何蹤跡。

    麻煩要一次性解決。這段時間,謝浩然一直在蒐集藥神院的情報。但是最重要的部分一直沒有找到。

    誰也不知道藥神院的核心區在哪兒,也沒人知道藥神院的院主是誰。即便是對彭文建施展搜魂,也沒能從他的腦袋裡找到相關信息。

    既然藥神院的保密工作連分堂堂主都能排開在外,謝浩然只能把搜尋信息的目標遞次往上,直接殺入平寧鎮。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2:29
第三百一四節 嚇跑

    人,當然可以殺。

    但需要一個在表面上說得過去的理由。

    五十億欠款這藉口足夠了。若是本初和尚認慫,拿出錢來,謝浩然反倒覺得不好下手。

    至於現在嘛……呵呵!

    王大茂從未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沉重。

    太多的肥肉一直是負擔。運動減肥當然是最好的方法。王大茂在這方面有些另闢蹊徑,他喜歡找女人,每次都要三個以上。運動場太寬不適合,綿軟的大床再加上浴室,足夠進行激烈的運動。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能瘦下來,依然肥胖。

    他開始理解這種可怕重量的來源。那是一種完全陌生的靈能,死死籠罩著自己。從頭頂開始,巨大的重量貫穿全身,不僅僅是從頭頂壓下來那麼簡單,而是沿著口腔、鼻孔、眼睛、耳朵鑽進去,在身體內部形成碾壓的恐怖做法。簡單來說,就是兩塊厚重鐵板把一塊肥肉夾在中間,狠命旋轉,不斷擠壓,根本不留下絲毫空間。

    王大茂的身子已經彎了。他的兩條腿以騎馬姿勢站立著,雙手舉高向天,無形的重量最可怕,手指穿透了空氣,沒有觸摸到任何實際物體。明明知道這是一種在思維空間裡營造出來的幻境,卻不得不做出這個動作。

    他看見坐在沙發上的謝浩然比劃出詭異的動作,立刻聯繫到自己的處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這個年輕人在搞鬼。只是嘴裡塞滿了無形硬物,說不出話來。

    痛苦的表情使整張面孔變得扭曲。王大茂褲子被掙裂了,脫線的縫隙下面露出白花花一大片皮膚。屁股朝著地面不斷下沉,兩粗腿也難以承受越來越重的份量。他努力做著咬住牙齒的動作,拼盡全力想要把身體直起來。掙扎拚命的結果,就是腰部和臀部肌肉緊繃到極致,皮膚在無法承受的重力碾壓下紛紛裂開,流出一條條細密的紅色血絲。

    突然,嘴裡那股難受的嘔吐感一鬆,碾壓在身上的巨大重力驟然消失。王大茂絲毫沒有準備,整個人瞬間虛脫,喉嚨裡湧上一大口血,仰天「噗」的一下噴吐出來,灑得到處都是。

    謝浩然緩緩放下交疊形成三角的兩隻手,用平靜冷漠的目光看著王大茂,淡淡地說:「想死還不簡單?別以為區區築基中期就能耀武揚威,為所欲為。你也不想想,要是沒點兒能耐,我能走進平寧鎮,坐在這個位置?」

    王大茂被嚇慘了,也被壓慘了。他顧不上酸脹疼痛的身體,咬牙拼著最後的力氣掙扎爬起來,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朝著謝浩然跪了下去,連哭帶喊尖聲叫道:「我錯了,我給你賠罪,求求你不要殺我。」

    只有真正在死亡邊緣走過一圈的人,才會明白那種恐怖到極點的感覺。太可怕了,明明從對方身上感應到煉氣中期的靈能界限,卻無論如何也不是他的對手。連衝過去朝著謝浩然臉上揮拳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被無形重量死死碾壓……王大茂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也明明白白知道對方手下留情。他本來就是個很光棍的人。認錯怕什麼?跪下去磕頭又能怎麼樣?只有活著才有資格說話。死人……就是一堆隨時可能發臭的爛肉。

    他再也不去想什麼「修為境界」的事情。就像男孩子小時候都聽過孤膽英雄深入敵後的故事,修士在家傳典籍和古書裡也能看到「越級殺人」的種種記載。雖說現在整個世界靈氣稀薄,那種牛逼的人物少之又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出過類似的新聞。可是誰敢保證,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越級殺人的修煉高手?

    謝浩然微微頜首。殺人是為了立威,滅掉藥神院燕京分堂是為了直接找上彭文建。原本以為可以從他那裡得到藥神院核心情報,沒想到就連堂主也對此一無所知……王大茂之前跟著本初和尚從內堂走出來,他在藥神院的身份應該不低。這樣的人,暫時可以活著。如果從本初和尚那裡還是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回過頭來再對付他也不遲。

    「這是神通?」

    「意隨念走,心隨意動。殺人於無形,一個心意就能定人生死……我的天啊!原來古書上的記載是真的,真有如此強大的神通啊!」

    「先是《大威德金剛》功法,現在又是如此強大的神通。他們……這一男一女,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嘈雜的議論聲中,一個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人快步走到本初和尚面前,拱手行了個禮:「本初大師,在下還有事情,今天的拍賣交易會就不參加了。告辭!」

    說完,他幾乎是小跑著離開大廳。雖然盡力控制著情緒,還是有很多人看到他臉上的惶恐,眼裡的驚懼。

    一個中年女子同樣從人群裡走出:「本初大師,我司空世家也有事情要去處理,先走一步。」

    幽雲派的人緊隨其後:「很抱歉,這次的交易會我幽雲派不參加了。還望本初大師見諒。」

    離開的修士越來越多,原本多達好幾百人的大廳,很快就變得稀疏空曠。

    人人都懂得趨吉避凶。雖說事情與自己無關,可是誰能保證殺紅了眼的凶神不會盯上自己?原本以為是正常的拍賣交易會,誰能想到竟然有人找上門來向藥神院討債。是的,很是出乎意料。藥神院實力強大,就算是龍虎山這種老牌修煉門派也要退避三舍。用「龍潭虎穴」來形容平寧鎮也絕不為過。可就是這種地方,一個英俊的年輕男子,一個漂亮得不成樣子的女人,就這樣直接上門,拿出五十億的欠款單,張口向本初和尚要錢。

    在修煉世界,「本初和尚」四個字是赫赫有名。

    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記在本初和尚名下的人頭足有六十多顆。這還是叫得出名字的部分。若是他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下手,死者數量還會更多。

    有修士,也有普通人。至於具體的殺戮原因,時間太久了,已經無法追究。

    大廳裡剩下的客人還有三位,分別來自武當派、龍虎山和尉遲世家。

    本初和尚死死咬住牙齒,雙手在椅子扶手上扣著,幾乎要把手指硬生生摳進去。憤怒和恐懼支配著大腦,他不明白謝浩然究竟是什麼人,也無法看穿對方的真正實力。忽然發現,以往在其他修士身上通用的判斷標準,現在統統失去了作用。

    謝浩然收斂了全身力量,換了一個較為舒適的坐姿,笑吟吟地對本初說:「我也不為難你,五十億欠款你若是一分不少拿出來,我也不會在這平寧鎮上多呆。可若是你拿不出這些錢,就不要怪我……」

    本初想都不想就張口打斷他的話:「我現在沒有這麼多錢。這樣吧!你最好再等等,我這就打電話調集資金。」

    謝浩然冷笑著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旁邊,賀明明發出平淡的聲音:「你是在等援兵吧?別想了,他們不會來了。」

    話音剛落,本初和尚立刻察覺有幾道強大的氣息正從大廳外面接近。不到半分鐘,來人紛紛走進。有四個人,兩男兩女,黑色緊身服包裹著他們幾乎是同樣高度的身軀,每個人臉上表情都很冷漠。最可怕的,還是從他們身上釋放開來的靈能氣息,全部都是金丹境界。

    王大茂差點兒沒被活活嚇死。他心裡那點剛剛泛起來,想要借助其他人之手翻盤的心思,瞬間就被鋪天蓋地的絕望壓了下去。

    本初和尚睜大雙眼,張開嘴,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四名陌生的金丹修士手裡拎著人頭。每人兩顆,四個人就是八顆。鮮血從死者頭顱斷口上一點點滴落,從大廳入口到站立的位置,形成一條條可怕的紅色痕跡。雖然死狀淒慘,死者面部卻保存完好。本初和尚看到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全部都是自己認識的人。

    藥神院在平寧鎮上叫得出名字的高手,全部都在這裡,全都死了。

    武當派的來人臉色一片慘白,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朝著本初和尚拱手行了一禮,轉身便匆匆離去。

    身穿道袍的道士來自龍虎山,實力卻只有築基初期。他被嚇得渾身直打哆嗦,下巴上長長的鬍鬚抖動,彷彿一面掛在胸前的黑色簾子。好不容易說出「告辭」二字,他立刻轉身朝著大廳出口跑去。

    尉遲世家的是個女人,三十多歲。她可能是被嚇傻了,站在那裡發抖,連話也說不出來。賀明明看了她一眼,衝著手裡抓著兩顆人頭的賀嶸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地扔掉手中頭顱,徑直走到那女人面前,居高臨下注視著她,沉聲道:「不想死的話,趕緊給我滾!」

    尉遲家的女人如蒙大赦,忙不迭地轉身就跑。剛衝出去幾步,沒留神地面的血水,腳下一滑,尖叫著摔倒。她想也不想就翻身爬起,帶著滿身血污髒泥,飛也似逃出充滿死亡氣息的大廳。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2:32
第三百一五節 意外的信息

    看著面如死灰的本初和尚,謝浩然慢慢地笑了。

    「要是沒點把握,我怎麼可能找上你?」他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本初面前,好像一頭飢餓已久的獅子,正盯著面前的獵物。

    本初和尚忽然覺得沉甸甸的大腦裡一片清明。他仰起頭,難以置信地叫道:「是你……彭文建已經死了,是你殺了彭文建?」

    「你是故意這樣做的。你故意讓彭文建寫下那張欠條,燕京分堂的人也是你殺的。」

    「你連我的手下也沒有放過?」

    「我們藥神院究竟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混亂的喊叫聲越來越大,卻沒有任何作用。本初和尚的嗓子很快變得沙啞,大廳門口自始至終沒有出現一個人影。

    謝浩然雙手插在褲兜裡,淡淡地說:「有件事你說錯了。不是我要找上你們,而是你們的人主動招惹我。那段視頻是真的,不是故意捏造。你也看到我拿出來的那塊玉牌,如果不是你們人信口雌黃,我也不會想到要對付你們。」

    他伸出雙手,朝著本初和尚的頭部伸去。

    「書山」神通同時施展出來,本初和尚被壓得無法動彈。親身體驗到王大茂之前那種難受的重壓,絕對不是什麼美妙的經歷。本初和尚拼著最後的力量放聲大喊:「這是誤會!這肯定是一場誤會!求求你不要這樣,你不就是要錢嗎?我給,我給你五十個億。」

    謝浩然雙手懸停在半空,平靜地笑了:「老和尚,我對你的底細一清二楚。你沒有這麼多錢。就算把平寧鎮反過來,再把你身上所有的骨頭拆下來賣掉,也湊不出這麼大的一筆款子。」

    本初和尚覺得自己快要瘋了:「我可以從其它地方把錢調過來!求求你住手!我可以做到,給我個機會。我給你錢……錢……」

    「何必呢?」

    謝浩然細長的手指輕輕落在他滿是枯皮的頭頂,沿著佈滿皺紋的皮膚緩緩下滑:「直接從你腦子裡搜不是一樣嗎?我自己去拿,還省得麻煩。」

    一切都是臨時起意。

    謝浩然沒有撒謊,最初的確沒有想要對付藥神院,他甚至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藥神院」這個名字。如果不是孫宗延主動跳出來,彭文建存心想要設下陷阱獵殺自己,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搜魂」是一門極其管用的神通。彭文建腦子裡的秘密有很多與藥神院有關。謝浩然最感興趣的部分,就是錢財。

    「青靈集團」對靈玉橘的銷售工作已經在國內逐漸展開。想要盡快打開市場,就必須投入大筆資金。通過正常商業手段積累,速度無疑顯得緩慢。當然,從銀行貸款也是一個辦法,卻遠遠不如「殺人越貨」來得容易。

    藥神院有很多錢。在各地設置分堂需要大筆資金,還需要買下大片地皮。這在謝浩然看來,簡直就是擺在面前的一塊大肥肉。若是不張嘴將其吃光,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滅殺藥神院燕京分堂,卻沒有對藥神院其它分堂下手,是謝浩然制訂的計畫。原本以為藥神院方面會大發雷霆,院主現身,上上下下窮搜,卻沒想到事情沒有按照預期發展……迫不得已,他只能帶著手下來到平寧鎮。

    只有找到院主,才能得到藥神院的豐厚資源。

    希望本初和尚腦子裡的秘密,不會讓自己失望。

    蒼老的面孔凝固著,皺紋不再隨著肌肉牽引變化形狀。他張著嘴,頭部後仰,椅背代替脖子成為支撐。暗黃色的牙齒露出來,舌頭表面迅速乾燥,眼睛裡徹底失去了光彩。

    死人當然沒有活人好看。

    謝浩然那張幾乎可以說是毫無瑕疵的臉與死者形成鮮明對比。眉毛朝著中間聚集,眼睛眯縫著,雙手雖然從本初和尚頭部鬆開,卻懸在半空,一直沒有落下。

    賀明明從他的身後走過來,細聲細氣地問:「怎麼,還是沒有藥神院院主的信息?」

    「不,這次有了。」

    無論是誰對著一張死人面孔都會覺得不舒服。謝浩然轉過身,神情有些疑惑:「我只是有些意外,他居然會在那種地方。」

    賀明明走到近前,用胸前最柔軟的部分貼住他的胳膊:「能說得具體點兒嗎?」

    謝浩然眼睛裡閃爍著古怪的目光:「他在我們的一個熟人家裡。」

    ……

    燕京城。

    從昨天開始,顧十方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被某個人盯上了。

    街口那家「小腸陳」鹵煮味道非常好,顧十方每次過去都要點上一大碗,外加兩個熱乎乎的芝麻椒鹽燒餅。說起來,這種小吃不是什麼高級貨,賣點是湯濃肉爛,還有就是店主在湯裡加了秘製佐料。切成三角形的豆腐吸飽了湯汁,嚼在嘴裡鮮得足以讓人把舌頭都吞下去。腸子之類的雜碎洗得乾乾淨淨,撲鼻的香。趁著熱,撒上一把香菜,澆上紅亮亮的辣椒油,能讓人稀里嘩啦吃出一身大汗,說不出的舒服。

    鹵煮店開得很晚,夜間十點多進去,大半座位都坐滿了。顧十方照例要了兩個燒餅,正坐在那裡慢慢撕著吃,等著服務員把鹵煮湯碗送過來。沒想到剛抬起眼皮,就看見店門口走進來兩個穿黑衣服的人。

    一男一女。男的個頭超過一米九,女的也有一米七。衣服款式看上去像是運動衫,非常貼身,褲子很緊。男的相貌英俊,女的也很漂亮。兩個人往店裡一站,立刻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就連顧十方同桌坐在對面的一個老頭,都在那裡一邊喝著肉湯,一邊低聲嘀咕著「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顧十方覺得心臟猛然間高吊起來,小腹下面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尿意。

    他們是修士。兩個人都是金丹境界,簡直強得離譜。事實上,就算他們沒有走進這家店,隔著牆,顧十方同樣可以感應到他們的存在。

    鹵煮店裡熱氣騰騰,顧十方把頭埋下去,幾乎是貼在桌面上啃著燒餅。修士有修士的世界,很少與普通人產生糾葛。如果是煉氣境界也就罷了,畢竟這裡是燕京,可能是某個修煉世家的年輕後輩出來走動。可對方偏偏是強大無比的金丹修士,而且還是兩個!

    顧十方心中的驚濤駭浪無法用任何語言形容。這個世界上的築基修士不多,金丹修士更是寥寥無幾。想要面對面的遇上,幾率簡直比花兩塊錢買中五百萬還要低。

    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是巧合。

    清清楚楚感覺到男人和女人都在盯著自己。他們估計是忌憚周圍太多的人,不想引起關注,男人轉身離開鹵煮店,女人在門廳與煮品窗口之間慢慢踱著步。她好像對一直保持沉默的顧十方沒什麼耐心,過了兩分鐘,轉身離開。

    顧十方端著燒餅和鹵煮碗換了一張靠窗的桌子。他抬起頭,透過窗櫺中間的縫隙,看到外面馬路橫街上停著一輛「奧迪q7」。之前見過的男人和女人坐在裡面,似乎正在交談。

    一秒鐘也沒有猶豫,顧十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出鹵煮店。他的「林肯車」就停在路邊,還是靠著店舖這邊的方向。鑽進駕駛室,帶著說不出的恐懼吧鑰匙插進鎖眼,用力擰轉,在引擎頗為突兀的咆哮聲中,一腳將油門踩到最低,風馳電掣般沖上馬路。

    奧迪車裡的男女的反應有些慢,他們很快發動車子緊追不捨。顧十方對這一帶很熟,三下兩下開車鑽進小巷。繞來繞去,又是晚上,他關閉車燈,憑著對周圍環境的熟悉,以及修士敏銳的感知能力,在黑暗中找到了安全的隱蔽所。

    對方自始至終沒有發現他的蹤跡。也許是覺得目標已經逃走,奧迪車沒有在周圍巡視,顧十方也沒有感應到任何一股修士氣息。

    開車回家,上了樓,整個人像失控沙袋重重摔在床上的時候,他才發現,穿在裡面的衣服全部濕透,汗津津的,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

    顧十方也是金丹修士。他並不擅長戰鬥。

    他不明白,那兩個人為什麼要找上自己?

    混亂的大腦無法思考,驚嚇與恐懼是最好的催眠藥。就這樣昏沉沉的睡著,等到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昨晚的宵夜剛只是隨便吃了幾口,飽受驚嚇的大腦發出無比強烈的飢餓信號。隨便洗了把臉,顧十方從櫃子裡挑了一件顏色灰暗,不是很搶眼的衣服換上,平定了一下心緒,穿上鞋子,走出房間。

    得找點兒東西填飽肚子。至於別的事情,可以慢慢再說。

    他照例開著車,沿著人少車也少的偏僻小路行駛。等到快要進入鬧市區,就在路邊找了個車位把車子停下。然後換了一輛共享單車,慢慢騎著前行。

    他很謹慎。不在住處周圍吃飯,引起注意的機率就小得多。

    路邊有個早點攤,賣著豆漿油條。食物雖然簡單,飄散在空氣中的味道卻很香。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2:33
第三百一六節 追蹤

    餓了一個晚上的感覺很糟糕。顧十方覺得自己的口水正在加速分泌。他很小心,直接騎著自行車上了人行道,單腿杵著,在小吃店門口停下,從衣袋裡掏出錢包,對正在油鍋前忙碌的老闆叫到:「給我來一杯豆漿,四根油條,打包帶走啊!」

    老闆是山東人,嗓門很大,回答的時候聲音響亮:「好嘞!」

    塑料袋裝著的油條泡酥酥一大包,就在顧十方準備伸手去接裝在塑料杯裡豆漿的時候,身體突然猛地一顫,什麼也不顧了,彎腰縮身,腿腳猛然發力,直接蹬著自行車,以最快速度朝前狂衝。

    又一股靈能感應出現了。方向在身後,具體位置不太確定。但是那種感覺非常清楚,恐懼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一位金丹修士。

    自行車蹬得飛快,連闖兩個紅燈,顧十方在一個人流密集的地方停下來,把自行車扔在路邊,上鎖都顧不得,慌慌張張朝著前面不遠處的小學校拔腿就跑。

    現在是家長送孩子上學的高峰期,學校大門口擠擠挨挨全是人。街道兩邊停滿了車,還有警察站在馬路中央指揮交通。

    很滑稽,堂堂一個修士,居然要跑到普通人群裡尋找安全。

    顧十方不這樣認為。在他看來,什麼「修士尊嚴」統統都是老掉牙的說法。管他是誰,只要能保護我,別說是彼此距離站得近一些,就算是要做出更出格的舉動,他也願意。

    他很快甩掉了追蹤者。

    站在路邊的行道樹前,顧十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長長呼了口氣。

    對方好像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也可能是人太多,他的感應意識出了問題,跟丟了自己。

    顧十方不敢冒險。他是一個很敏感的人,覺得安全已經受到威脅,按照原路返回這種事情他連想都沒有想過。思考片刻,顧十方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號碼。

    ……

    燕京宋家在修煉世界的名氣很是響亮。這是一個在修士圈子裡流傳甚廣的傳說,宋家祖先是義和團成員,身份地位只比「大師兄」低了那麼一點點。當年抗擊八國聯軍,殺洋鬼,燒教堂的時候,宋家先祖奮勇當先,幹掉了好幾個外國傳教士……當然,這只是外面流傳的演義版本,真實情況只有當時的修士才清楚。無論於公於私,宋家先祖的確算得上是英雄人物。正因為如此,現在的宋家家主宋思強雖然修為境界只是築基後期,卻在修煉世界擁有廣泛的人脈,再加上宋家豪富,圈子裡的人提起來,總會贊上一聲「久仰」。

    宋耀飛從「路虎」車的駕駛室裡跳下來,隨手把車鑰匙扔給站在旁邊恭候的停車侍者,仰起頭,看看面前高聳的「大方山」娛樂會所主樓,伸手把頭髮朝著腦後梳理過去,吹了聲口哨,自言自語道:「這地方很久沒來了。」

    身材偏胖的徐蓉從副駕駛方向走過來,站在旁邊,好奇地問:「這裡很有名嗎?」

    宋耀飛把徐蓉肉乎乎的胖手牽過來,把頭湊過去,嘴唇幾乎觸到了徐蓉的臉,低聲笑道:「這兒是南宮家的地盤。」

    徐蓉想起了一個曾經聽過的名字:「你是說,南宮鎮平?」

    宋耀飛以瀟灑的動作捏了個響指,輕蔑地笑道:「那小子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這是他們家老頭子開的場子。裝修還可以,玩法也多。」

    徐蓉顯然很清楚這種說法隱藏的含義。她蹙起眉頭,胖圓的面孔看起來很不高興:「不是我說你,賭錢喝酒也就罷了,但是女人……」

    「行了!行了!」宋耀飛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打斷徐蓉的話:「你又來了。都說了南宮鎮平這個場子我很就沒來,你就別想著什麼我在外面找女人的事情。說真的,今天要不是老八約著喝茶,說是有生意要談,我也不會過來。」

    徐蓉臉色轉換的很快。轉瞬間,她已是眉開眼笑。粗圓的胳膊從宋耀飛臂彎裡穿過,親密地將他攏在懷裡。只是兩個人身高落差有些大,儘管徐蓉一心想要做出大姐姐親暱摟抱小弟弟的感覺,但是宋耀飛個子太高,她努力踮起腳尖,也只是堪堪達到他的肩膀。

    看著走進主樓的兩個人,負責停車的侍者一直忍著笑。在「大方山」工作時間久了,對來來往往的客人有些眼熟。宋耀飛以前來過幾次,侍者知道他是燕京赫赫有名宋家的大公子。只是陪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看起來很怪,年齡明顯比宋耀飛大了很多。雖說不是胖到那種連路都走不動的程度,卻也有著中年婦女特有的臃腫。皮膚雖白,卻談不上什麼身材,粗圓的腿腳實在是短了些,穿著打扮也很老氣。從外表來看,與其說是宋耀飛的姐姐,不如說是他的母親。

    不過這種事情不是侍者能夠談論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環肥燕瘦,各有所愛。無論母子還是姐弟,只要是人家喜歡,就輪不到自己在背後唧唧歪歪。

    ……

    徐蓉跟著宋耀飛一路上到三樓。

    她覺得眼睛有些不夠用,豪華漂亮的裝飾風格讓她覺得驚喜,同時也產生了深深的畏懼,以及擔憂。

    大廳是一個龐大的空間,尤其是二樓,奢華的風格使徐蓉無比驚嘆。頂層是直徑超過二十米的巨型水晶吊燈,無數人工切割的透明壁面折射著燈光,使整個空間沐浴在柔和的光線之下。牆壁被銀色隔板分成大塊,每一塊都是一個用浮雕表現的故事。地板上的大理石拼花色調鮮豔,尤其是那些美麗花紋,直接表明來自最頂級的石材。巨大的落地窗從三樓垂直往下,與一樓連接著,酒紅色巨型窗簾就像貴婦身上的曳地長裙,在古典式柱子邊角拖出一個個漂亮的半圓形布幔。

    徐蓉對裝修方面懂得不多。可即便如此,她仍然可以看出這個地方完全使用鈔票堆積而成。這種程度的奢華意味著財富,而且還是極其海量的那種。站在這裡,無論任何位置,都有種置身於王宮的感覺。美貌的旗袍侍女來來往往,英俊的侍者端著酒水飲料隨時恭候。只要一個手勢,一個眼神,他們就能為你提供最貼心的服務。

    滿足感難以言喻,徐蓉用力抓緊了宋耀飛的胳膊,不斷咬著自己的嘴唇。

    她是一個腦子正常的女人,當然想要時時刻刻都能享受這種奢華的生活。徐蓉很清楚,自己唯一的倚仗就是宋耀飛。她必須把這個小男人牢牢抓在手心裡,絲毫不能鬆開。

    在一名旗袍侍女的引領下,宋耀飛帶著徐蓉走進三樓南面的包間。胖乎乎的宋耀陽坐在對面的主位上,看見兩人進來,連忙笑著招呼:「大哥,來,來,來,就等你了。」

    宋耀飛高傲地笑著,目光飛瞟,盯上了坐在房間側面沙發上的謝浩然。

    「老八,這是你的朋友?」落座後,宋耀飛把視線轉到宋耀陽身上,隨口問了一句。

    如果不是感應到謝浩然身上釋放出煉氣中期境界的靈能氣息,宋耀飛根本不會理他。

    在他看來,只有修士才有與自己對等談話的資格。而且還得是頗有身家,能夠拿出大把金錢供修煉之用的那種。

    胖子朝著謝浩然抬起右手,笑扉如花:「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朋友,雷極門現任門主謝浩然。」

    他隨後側轉身子:「這是我大哥宋耀飛。」

    「哦!謝先生居然是一派掌門?」驚訝的思維在宋耀飛腦子裡存在時間不到一秒鐘,立刻被習慣性的傲慢所代替。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謝浩然,從服裝外表進行著判斷,然後「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收回目光,落在宋耀陽臉上:「老八,你約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介紹這個人?」

    無論言語還是態度都顯得無禮。宋耀飛已經無禮慣了。在他看來,在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不值得自己結交,更不可能讓自己用平等態度去面對。就比如坐在對面的謝浩然。他相信宋耀陽應該沒有在對方身份問題上撒謊。他的確可能是某個門派的門主。但是反過來看,一個修為只是煉氣中期的門主,又能有多大作為?又能有多了不起?

    徐蓉一直低著頭,從裙子下面露出來的兩條胖腿緊緊閉攏。她一聲不吭,雙手抱著宋耀飛的胳膊,非常的緊。

    宋耀陽臉上露出很是為難的表情:「大哥,謝掌門是我朋友。他這次來燕京,是有筆生意想要跟你談。」

    宋耀飛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冷哼:「什麼生意?」

    宋家有錢,生意自然就做得大。打著「談生意」藉口找上門的人宋耀飛見得多了。在宋家內部,他這個嫡親長子地位相當高,絕非排行第八的宋耀陽能夠比擬。宋耀飛覺得,謝浩然應該是那種想方設法也要與宋家攀上關係的「下等人」。所謂生意,不外乎是想要通過自己,得到從宋耀陽那裡無法得到的便利條件。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2:41
第三百一七節 小生意

    謝浩然臉上掛著淡淡微笑,他的態度不卑不亢:「小生意,就是想找個合適的地段,開個超市。」

    「超市?」

    宋耀飛白淨的臉上顯出毫無遮掩的輕蔑神情:「怎麼,謝先生拿到了沃爾瑪的獨家代理權?還是在家樂福裡有股份?要不就是易初蓮花,你跟他們的董事會有聯繫?」

    以宋家的豪富,普通超市宋耀飛真的看不上眼。

    謝浩然似乎並未聽出他言語裡的譏諷。很平靜,黑色眸子彷彿深深的潭水:「沒那麼誇張,就是投個幾百萬,做個小超市罷了。」

    說著,他伸手拍了拍坐在旁邊的胖子肩膀,笑道:「我和耀陽是很好的朋友,不管生意成不成,今天我做東。等會兒酒菜上來,宋先生一定要好好喝幾杯。」

    宋耀飛無視了這些話。他皺起眉頭看著弟弟宋耀陽,抬起右手,衝著謝浩然指了一下:「老八,你怎麼什麼人都往我面前領?就這種狗屁大的事情你也好意思把我叫出來?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說你,交朋友也要睜大眼睛仔細看看,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跟我坐在一張桌子上。」

    謝浩然目光驟冷:「宋先生,你什麼意思?」

    宋耀陽連忙伸手將他按住,轉頭朝著宋耀飛結結巴巴的連聲辯解:「大哥,你這話說得有些重了。謝掌門是個很不錯的人,他只是想……」

    「掌門?」

    宋耀飛牢牢抓住這一點,輕蔑地笑道:「區區一個煉氣中期的傢伙,也有資格叫做掌門?現在不比從前,雖說修煉之人少之又少,但「掌門」這種稱呼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叫的。」

    謝浩然的聲音裡已經沒有了客套:「你覺得我在騙你?」

    宋耀飛仰起頭,自上而下冷眼看著他:「你以為燕京是什麼地方?幾千塊錢就能租上一畝地的窮鄉僻壤嗎?幾百萬就想開家超市……年輕人,我看你一定是想錢想瘋了。」

    謝浩然眼眸深處釋放出森冷的光:「我給你一次道歉的機會。否則,你得為你自己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宋耀飛臉色驟變,凶橫張揚的表情顯露無疑:「哈哈哈哈!被我說中了不是?怎麼,想打架啊?老子隨時奉陪。」

    說著,他從衣袋裡拿出手機,撥通等在下面車裡的保鏢電話。幾分鐘後,兩名身穿灰白色上衣的中年人走進房間。他們身材高大,目光冷厲,一個是煉氣後期,另外一個是築基初期。

    眼看著事情就要鬧大,宋耀陽連忙站起來,擋在謝浩然與宋耀飛中間,苦口婆心連聲勸道。

    「老謝,你就少說兩句。這是我大哥,不是外人。」

    「大哥,不是我說你,就算你不喜歡我的朋友,也用不著這樣吧!說好了大家在一起吃個飯,怎麼鬧成這樣?聽我一句,讓你的人先出去,咱們有什麼問題關起來門來好好談。」

    宋耀飛連看都不願意看謝浩然一眼:「一個鄉下來的窮鬼,有什麼好談的?」

    謝浩然顯然是被激怒了,他努力控制著情緒,陰沉的目光從宋耀飛身上離開,轉移到陪在他身邊的徐蓉臉上,很是意外地笑了。

    「沒想到在這兒也能碰上熟人。」他盯著低頭畏縮在宋耀飛身邊的徐蓉,再次發出張揚的冷笑:「上次在加油站你可是把我騙得很慘。原來你是宋公子身邊的人。怪不得……真正是怪不得!」

    宋耀飛很敏感,一把將徐蓉拉在身後,皺起眉頭問:「你們認識?」

    望著站在對面的謝浩然,徐蓉眼睛裡透出深深的恨意:「上次在滇南,就是他騙了我的銀琅果。」

    謝浩然根本不會承認這種顛倒黑白的說法:「這位大姐,你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明明是你把銀琅果交給我,想要讓我幫著引開追你的人,怎麼反倒變成我騙了你的果子?」

    既然事情已經說開,徐蓉也顧不得那麼許多,她惡狠狠地叫道:「你為什麼要把銀琅果交給賀家的人?那明明是我的東西!」

    謝浩然譏諷地笑道:「那是人家花了真金白銀從拍賣場裡買下來的。你一個普通人,藉著宋家的名頭巧取豪奪,沒找你算賬就是好的了,竟然還敢當著我的面說這些……你以為,我就不敢對你動手嗎?」

    「夠了!」

    宋耀飛臉上充滿了怒意。他抬手直指著謝浩然,張口罵道:「今天看在老八面子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我警告你,趁早給我滾出燕京。今天出了這「大方山」的門,以後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說完,不等謝浩然回應,宋耀飛帶著徐蓉轉身走出房間。兩名保鏢緊跟其後,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從外面走廊上消失。

    冷場,徹底安靜下來。

    謝浩然重新在沙發上坐下,從擺在茶几上的果盤裡摘下一顆冰鎮葡萄,塞進嘴裡慢慢嚼著,笑道:「耀陽,你這個大哥實在太囂張了。我還打算著要用別的辦法惹他生氣,沒想到剛見面隨便幾句話就把他惹火到這種程度……嘖嘖嘖嘖!我現在算是明白你為什麼這麼小心翼翼。換了是我,恐怕也跟你差不多啊!」

    胖子走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一張圓臉上已是沒了笑意。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冰冷。

    「我跟他不是一個媽。」宋耀陽雙腿分得很開,身子前傾,雙肘杵在膝蓋上,十指交叉,語氣聲音很是深沉:「不光是宋耀飛,另外幾個排在我前面的哥哥姐姐,情況都差不多。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我家老爺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年輕的時候放浪形骸,我們這些後輩孩子的事情他又不願意管。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對我還不錯,否則我也不會管他叫「爸爸」。」

    正說著,南宮鎮平從外面進來。他身長體健,寬闊的肩膀把白色襯衫撐開,身上散發出古龍水香氣。關上房門,直接走到謝浩然旁邊坐下,看了一眼神色陰沉的宋耀陽,低聲笑道:「胖子,你大哥走了。」

    謝浩然問:「都錄下來了?」

    南宮鎮平揚起眉毛,抬起手,朝著天花板四周指去:「上面四個監控攝像頭,窗口一個,書桌上一個,壁櫥那邊還有一個,全方位無死角,從他進來就開始錄,一秒鐘也沒有拉下。」

    謝浩然臉上展露出滿意的笑容:「那就好。多拷貝幾份,今天晚上就能派上用場。」

    這是一個預設的陷阱。

    談論幾百萬的生意,宋耀陽介紹自己的掌門身份,目的都是為了激怒宋耀飛。如果這兩招不管用,謝浩然還準備了很多後手。總之目的只有一個:讓宋耀飛高高興興走進這個房間,帶著衝天怒火轉身離開。

    這其中有一個極其微妙的關鍵:絕對不能主動招惹宋耀飛,一定要把自己表現成弱勢群體。不能罵他,不能動手。只要宋耀飛張口罵人,當眾表現出極其狂傲的鄙視與輕蔑,也就達到了目的。

    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你都可以翻臉不認。這沒關係,有監控錄像在手上,就算你長著一百張嘴來辯解也沒用。

    南宮鎮平興致勃勃地摟住宋耀陽的肩膀:「胖子,你這位大哥口味很獨特啊!堂堂宋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掌控著上億資產的土豪,居然會喜歡上年齡完全可以做他碼的一個女人。」

    宋耀陽偏頭看了他一眼:「看來你知道的不少。怎麼,你都看見了?」

    南宮鎮平笑道:「我按照老謝的要求,找了幾個私家偵探。這段時間一直跟在你大哥周圍,很是拍了不少動作猛片。」

    宋耀陽「哼」了一聲,胖胖的臉上浮起一絲鄙夷:「他跟那個女人不清不楚的,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家裡有老爺子管著,他也是沒辦法,只好帶著那個女人去酒店開房。」

    南宮鎮平好奇地問:「你們家老爺子對此一無所知?」

    宋耀陽沉吟片刻:「我估計知是知道,就是沒有點破。」

    南宮鎮平問:「為什麼?」

    宋耀陽在思考:「我估計老爺子想要藉著這個女人試試他。如果家族裡方方面面做得好了,生意賺錢,他的個人修為精進,族裡的人交口稱讚,那麼老爺子也就對這種事情裝作沒看見。男人嘛,身邊總要有個女人。雖然年齡大,雖然以前是把他喂大的奶1媽,雖然是個沒有修煉過的普通人,但只要他自己做得好,所有這些就不是問題。」

    南宮鎮平繼續問:「那你大哥究竟做得好不好?」

    胖子對此嗤之以鼻:「如果他做得好了,就不會帶著這女的去外面開房,我也不敢坐在這裡跟你們談論這些事情……這麼說吧!老爺子是顧及著他是長子。要換了是我,早就把這個敗家子從族裡一腳踢出去。」

    謝浩然眯著眼睛,從旁邊悠悠地問道:「敗家子?」

    能坐在這個房間裡說話的人都是朋友,也是盟友。胖子嘆了口氣:「他名下的企業連續九年虧損,半死不活的,這不是敗家子是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3:29
第三百一八節 宋家

    南宮鎮平對這種說法並不認同:「你這說的有點兒過了吧!只要是生意,就肯定有虧損的可能。只要用心做下去,維持一段時間,盈利應該不是問題。」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兒。」胖子憤憤不平地嚷道:「老爺子當年交到他手上的生意都是賺錢行當。從那以後,就再沒往家裡進過一分錢。每年賬目報表都是各種虧損,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搞的。我們幾個同父異母兄弟姐妹也在私底下議論過,都覺得老大在公司經營方面有問題。但是老爺子要裝瞎子和聾子,我們也沒有辦法。」

    南宮鎮平頗為憐憫地看著他:「你大概不是你們家老爺子親生的。」

    胖子的回答很認真:「我也懷疑過。私底下我做過親子鑑定,dna沒問題。」

    謝浩然笑著說:「別生氣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能怎麼樣?嗯……等會兒南宮把視頻拷貝拿來,我們差不多就可以行動。今天晚上去你家,把該辦的事辦了。我會讓你們家老爺子明白,如果宋家想要在修煉圈子裡繼續呆著,保持現在的名頭,就必須讓你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

    ……

    每天下午六點半,是宋家固定的晚餐時間。

    按照現代人的觀點,六十七歲的宋思強並不算老,甚至可以歸為「中年」群體。他喜歡穿唐裝,真絲質料的衣服穿在身上很舒服,更有一股道骨仙風的意味。

    宋家吃飯的桌子很大,半徑超過兩米。只有這種特製大桌才能滿足幾十個人同時圍在一起就餐的需要。餐桌上層緩緩旋轉,豐盛的菜品從每個人面前反覆循環,就像日式餐廳裡的「回轉壽司」。

    宋思強的兒女年齡差距不大。長子宋耀飛二十三歲,最小的女兒也只才二十歲。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是因為宋思強在年輕時候花費了大量時間修煉,結婚時間晚,又覺得偌大家業總要多有幾個繼承人才行。於是趁著妻子懷孕的時候,在外面多找了幾個女人,特意沒有控制著避孕……這事情當時在族裡鬧得很大,影響很糟糕。只是現在時過境遷,也就逐漸淡忘了。

    宋耀飛坐在宋思強的左邊,徐蓉在他身後站著。看了一眼正拿起勺子往碗裡舀進鮑汁魚翅拌飯的兒子,宋思強沒有說話,低頭慢慢喝著自己的花菇烏雞湯。

    長子與這個女人之間的事情,宋思強其實清清楚楚。他人老,腦子卻不糊塗。胖子對自家老爹的態度估摸得很是精準,只是沒有想到這其實是宋思強的一種默許。人老了,對年輕時候的肆意妄為很是後悔。徐蓉是個貪婪的女人,她偷走宋家令牌在外面招搖撞騙的事情,被宋思強暗中派人壓了下去。之所以這樣做,是覺得長子宋耀飛還年輕,如果能夠靜下心來,不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會像自己年輕時候那樣在多個女人之間亂來,畢竟是一件好事。就算他對徐蓉有著特殊的戀母情結,也總要好過每隔幾天換一個妞,損精傷身,甚至可能毀掉修煉根基。

    但不管怎麼樣,宋思強絕不允許徐蓉與長子之間有進一步的感情糾葛,更不可能讓他們結婚。

    虎老餘威在。宋思強慢慢喝著湯,餐桌上一片安靜。有資格坐在這裡吃飯的人誰也不敢發出聲音。

    老管家從外面快步走來,在宋思強身邊站定。彎下腰,湊近他的耳邊,低聲說著。

    宋思強平靜的臉上肌肉抽了幾抽。轉過頭,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長子宋耀飛。他隨即皺起眉頭,吩咐老管家:「既然來了,就不能把人攆出去。帶他到客廳裡坐會兒,我吃完飯就過去。」

    正說著,忽然聽見外面走廊上傳來腳步與碰撞夾雜的噪音。片刻,只見一男一女從飯廳正門闖進來。為首的男子高大雄偉,身材整體十分勻稱。藍色牛仔短上衣被寬闊的肩膀高高撐起,穿在裡面的黑色汗衫很合身,塊狀腹肌輪廓線隱隱從衣料下面透出。雖是二十左右的年齡,卻有著鷹一般的眼睛,釋放出銳利的目光。

    宋家不是菜市場,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闖進來。不等宋思強發話,站在側面門廊兩邊的四名保鏢立刻撲上去,卻被緊跟其後的賀明明以迅猛動作一一擊倒,抓住肩膀,朝著飯廳外面扔了出去。

    宋思強略顯渾濁的眼睛微微晃動,他伸手按住身邊想要撲過去的老管家。抬起眼皮,仔細打量著來人,發出冰冷的聲音:「你們是誰?」

    對方既然敢強闖進來,就肯定有所倚仗。

    宋耀飛掄起手上的筷子,「啪」地在桌上拍下去。他從椅子上站起,抬手指著對面,放聲怒吼:「又是你?你的膽子真不小,竟敢闖進我們宋家?」

    謝浩然揀了一張椅子坐下,冷漠的面孔下面透出毫不掩飾的傲慢:「宋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事情明擺著,宋耀飛與來人認識。宋思強轉頭看著長子,問:「耀飛,他是誰?」

    滿面怒容的宋耀飛把視線從謝浩然身上移開,落到了一聲不吭,正在低頭抱著大碗吃飯的宋耀陽身上:「他是老八的朋友。白天的時候我們見過。還是老八介紹的,說是有生意要談。」

    宋思強很平靜。他身上透出老年人特有的沉穩。外面走廊上還在傳來打鬥的聲音,這意味著闖進宋家的人不光是眼前這一男一女,還有更多。

    他抬起手,朝著餐桌上的兒女親族虛晃了一圈:「老大和老八留下,其餘的人各回各的房間。沒有我的吩咐,不准出來。」

    宋家兒女在外面可以趾高氣揚,可是在宋思強面前,就必須服服帖帖畏首畏尾。他們一個個起身,餐桌周圍很快變得空空蕩蕩。

    徐蓉也想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卻被宋耀飛抓住胳膊,只好留下來,站在原地不動。

    宋思強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長子,慢慢地說:「你先坐下。」

    他隨後把目光轉向對面的謝浩然,語調平靜:「敢問閣下怎麼稱呼?」

    「我姓謝,謝浩然。」

    「原來是謝先生。」宋思強正視著他:「能不能讓外面的那些人先停一停?宋某雖然老朽,但我宋家也不是隨便就能讓人拿捏的軟柿子。」

    謝浩然笑道:「沒問題!」

    賀明明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外面的碰撞與打鬥聲漸漸平息。

    宋耀飛性子暴躁,他再次指著謝浩然發出咆哮:「混賬!你以為我們宋家是什麼地方?實話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你今天既然闖進來,就別想著離開!」

    宋思強花白的眉毛朝著中間擰起。他對長子的態度有些不滿,但就道理和說話而言,卻是沒什麼錯。無論換了是誰闖進自己家裡,要麼報警,要麼拎刀子砍人,沒什麼好說的。

    區區一個煉氣中期的小輩,也敢在我面前大模大樣。簡直就是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

    之所以讓謝浩然叫外面的人停下來,是出於更深層次的考慮。宋家有底牌,但啟動需要時間。這是老謀深算,不是故意妥協。

    謝浩然無視了宋耀飛的威脅。他臉上掛著森冷的笑意,直視著宋思強:「宋老先生,你以為我是那種毫無準備就敢上門討要說法的人嗎?宋家畢竟是修煉世家,雖說你的修為境界不高,可是宋德明、宋德光兩位前輩的名字,我還是聽說過的。」

    話一出口,宋思強帶有皺紋的老臉驟然變色,宋耀飛也變得張口結舌,就連坐在餐桌側面,抱著大碗裝作吃飯的宋耀陽也猛然抬起頭,臉上全是震驚。

    修煉世家都有專屬於自己的秘密。宋家也不例外。現任家主宋思強只是築基境界的修為。這不是他的錯,而是這個世界靈氣稀薄,修為難以寸進。宋家祖先英雄了得,自然要為後輩子孫提前做好打算。就在宋家後堂,有一個偏僻的靜室。現如今,恐怕已經沒多少人記得「宋德明」、「宋德光」這兩個名字。可若是讓時間倒流回去一百多年,誰也不會忘記這兩位名聲顯赫的金丹高手。

    謝浩然扳著手指,認真地說:「一個是金丹初期,一個是金丹中期。人老了,想要動起來就很困難。不過沒關係,既然是宋老先生發話,我這個晚輩就老老實實聽著。說真的,我也很好奇,都說金丹高手實力深不可測,正好我門下也有幾位金丹修士。我等著,讓兩位宋老前輩慢慢過來,大家比一比,看看誰更厲害。」

    走廊上再次傳來腳步聲。很快,賀敬與賀嶸走了進來,賀軒與賀潔緊跟其後。四個人分列在謝浩然左右,他們目光冷漠,臉上毫無表情。每個人的黑色緊身服胸口都繡著一個淡金色「雷」字。

    強大的靈能氣息從他們身上釋放出來。就像朝著岸邊拍擊過來的滔天巨浪,令人畏懼,有種想要轉身逃跑的衝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3:31
第三百一九節 闖進來

    宋耀飛被驚呆了。

    宋耀陽知道謝浩然實力強大,卻是頭一次看見他身邊出現這麼多金丹修士。他覺得心跳得厲害,有些擔憂,也有著震撼與驚喜。

    宋思強蒼老的面孔驟然劇變。他再也無法保持沉穩冷靜,雙手撐住太師椅扶手,猛然站起,圓瞪的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臉上的老人斑隨著皮膚抽搐而顫抖,失聲叫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站在謝浩然身邊的四個人都是金丹修士。這種情況宋思強還是頭一次遇到。靈能氣息的感應是如此清楚,尤其是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裝模作樣,假冒偽裝。

    一身標準黑色職業裝的賀明明邁開長腿走上前來,對著謝浩然略微側過身子,平靜的回答:「這是我們掌門。」

    「掌門?」

    宋思強張口就問:「你們是什麼門派?」

    身材纖細修長的賀明明高挺著胸部,兩條長腿在黑色褲襪包裹下顯得尤為性感。鮮潤的嘴唇中間吐出悅耳聲音:「我們出自青雲宗,雷極門下。」

    「雷極門?」宋思強的大腦在急速運轉:「雷極門不是賀家的產業嗎?但你為什麼姓謝?」

    化著精緻淡雅妝容的賀明明輕笑道:「賀定元已經死了。」

    這句話包含的內容太豐富了。

    宋耀飛內心的驚駭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他怒視著謝浩然,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白天在「大方山」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把事情說清楚?」

    謝浩然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你要我怎麼說?我已經告訴你我是雷極門掌門。宋大公子,還記得你當時說過的話嗎?「區區一個煉氣中期的傢伙,也有資格叫做掌門?現在不比從前,雖說修煉之人少之又少,但「掌門」這種稱呼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叫的。」呵呵……我可是一個字也沒有拉下,全都背了下來。」

    高傲已經成為宋耀飛骨子裡的一部分。他此刻的心情憤怒多過震驚,抬手指著謝浩然成為了習慣性動作,只是聲音有些發抖:「你……你簡直是……」

    「夠了!先不要說了。」

    宋思強制止了長子的進一步動作。他轉頭對站在身後的管家吩咐道:「去,給客人們上茶,千萬不要怠慢了謝掌門。」

    老管家領命快步走出飯廳,宋思強看著雙手捧著大碗一直在裝楞充傻的宋耀陽,面孔沉了下來:「老八,耀飛說的是不是真的?謝掌門是你的朋友?」

    被人強行推倒前台的感覺很糟糕。胖子活動著面部肌肉,把含在嘴裡的飯菜嚥下去。他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膩,帶著複雜的情緒點點頭:「是的。」

    宋思強頓時笑了起來,蒼老的臉上如沐春風:「既然如此,那謝掌門就不是外人。古人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謝掌門,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到客廳去。我這裡可是有上好的大紅袍,外面花錢也買不到的。」

    「不必了!」

    謝浩然笑著,說話動作根本沒給宋思強留面子:「宋老先生,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喝茶的。」

    笑意在宋思強臉上凝固:「敢問謝掌門,這是什麼意思?」

    謝浩然抬起頭,看了一眼賀明明,後者從衣袋裡拿出一部手機,點開視頻畫面,直接遞到宋思強面前。

    這是上午在「大方山」包間裡發生的那一幕。從宋耀飛走進房間,到他離開,整個過程完整,沒有絲毫遺漏。

    視頻不長,也就幾分鐘而已。宋思強越看臉色越黑,到了最後,已是一片鐵青。

    他把手機遞給坐在旁邊的長子,發出低吼:「你自己看吧!」

    宋耀飛迅速接過點開,隨著屏幕上的視頻進度不斷增加,他臉上也是陣紅陣白,汗水沿著面頰兩邊淌下,身體也不由自主開始顫抖。

    「怎麼,謝先生拿到了沃爾瑪的獨家代理權?還是在家樂福裡有股份?要不就是易初蓮花,你跟他們的董事會有聯繫?」

    「你以為燕京是什麼地方?幾千塊錢就能租上一畝地的窮鄉僻壤嗎?幾百萬就想開家超市……年輕人,我看你一定是想錢想瘋了。」

    這幾句話是關鍵。鄙視與輕蔑顯露無遺。即便是涵養再好的人,也會被這些傲慢驕橫的話深深刺痛,怒不可遏。

    宋耀飛抬起頭,瞪著謝浩然,又驚又怒:「你,你是故意的。你在故意陷害我……」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把宋耀飛後面的話硬生生打斷。他捂著發紅疼痛的臉,轉身怒視著自己的父親,彷彿一頭暴躁到極點的野獸:「爸,你怎麼幫著外人?」

    宋思強眼裡升騰起黑沉沉的怒意:「你給我閉嘴!人家謝掌門好心好意跟你談生意,你倒好,覺得自己身份尊貴了不起。你以為你是誰?世界首富?還是修煉宗師?」

    宋耀飛死死摀住臉,他不敢與父親爭辯,只是半低著頭,死死盯著坐在對面的謝浩然,眼睛裡全是怨毒。

    宋思強再次發話:「去,向謝掌門賠罪。」

    這再一次觸及了宋耀飛的高傲底線。他猛然轉過頭,怒視著宋思強,雙眼很快在暴怒驅使下變得一片通紅。

    宋思強又是抬手狠拍了他一巴掌,連聲喝道:「去啊!愣著幹什麼?你要是不去,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威脅永遠要比命令來得管用。宋耀飛就算再傲慢,也不得不屈從於死亡威脅。他很清楚,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父親絕對是說得出,做得到。自己雖然是長子,也得到家族重視,卻並非完全不可代替。往下,還有那麼多弟弟妹妹。別的不說,光是坐在餐桌側面一聲不吭的宋耀陽,就極有可能越過自己,成為宋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他狠狠咬住牙齒,慢吞吞從椅子上站起,帶著憤恨到極點的表情,很不情願地邁開腳步。就在宋耀飛怒氣衝衝想要朝著謝浩然走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對面傳來清冷的笑聲。

    「賠罪就不必了。口頭上的認錯沒什麼意思。宋老先生,你以為宋家一個後輩只要做做樣子,說幾句好話,這件事情就能了了嗎?哈哈哈哈!你想的也未免太簡單了。」

    危險的感覺在宋思強腦海裡如夜幕般降臨。他站直身子,深深吸了口氣:「年輕人,你到底想怎麼樣?」

    表面上那層虛偽禮節一旦撕破,就沒必要在尊稱對方「掌門」。

    謝浩然抬起手,指著站在宋耀飛身後的徐蓉,不斷地點著:「你們宋家很了不起啊!區區一個侍女也敢拿著宋家令牌招搖撞騙。呵呵!要不是我親身經歷,被她威脅利誘,我還真不相信這是一個普通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說著,謝浩然直呼其名:「徐蓉,你膽子真的很大。你明明知道宋家是修煉世家,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偏偏還要膽大包天,假冒宋家名頭,在拍賣場裡強逼賀家人交出已經買下的銀琅果。都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也算是開了眼……你以為你是誰?三清祖師嗎?」

    徐蓉幾乎被嚇傻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謝浩然張口就把矛頭對準自己。那件事情已經過去很久,銀琅果也沒能裝進自己口袋。簡單來說,真正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上午在「大方山」遇到謝浩然的時候,她就已經認出對方。只是謝浩然一直沒有把事情說破,徐蓉也就存了僥倖心理,覺得他沒有認出自己。現在當著宋思強的面說破,徐蓉感覺天一下子塌了下來。她滿面惶恐連連後退,直到身體靠著牆,這才雙手死死巴住牆壁,蒼白的臉上全無血色,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宋思強反應非常快。他側身跨步走到徐蓉面前,揮手「啪啪」就是兩記耳光。徐蓉那張胖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劇鼓脹起來,宋思強轉身怒視著長子:「早就說了讓你不要跟這個女人來往,你偏不聽。」

    宋耀飛也被激怒,如火山般瞬間爆發:「她是我的女人。」

    宋思強的思維迅速變得冷靜:「把她處理掉,必須給謝掌門一個交代。」

    臉面轉換得非常快,事情重心也被宋思強有選擇的偏移。這是專屬於老人的經驗,年輕人想要學會,需要機會,還需要時間。

    「這不可能!」宋耀飛想也不想便張口拒絕。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摟住徐蓉的肩膀,嘶聲咆哮:「我倒要看看誰敢動她?不就是區區一個雷極門掌門而已,有什麼了不起?你要敢在這裡殺人,老子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包括宋思強在內,飯廳裡所有人臉上都浮現出古怪的神情。

    謝浩然低下頭,右手輕撫著前額,明顯是在強忍著笑。

    宋耀陽實在忍不住了,嘆了口氣,對宋耀飛說:「大哥,別開玩笑了。報警……你報哪門子的警?」

    「我不管!」急紅了眼的宋耀飛絲毫不肯退讓:「誰敢動她,我就……」

    宋耀陽當即打斷他的話:「人家又沒說要殺徐蓉。你聽清楚,這是咱爸的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3:32
第三百二十節 家事,亂事

    宋思強站在原地久久沒有說話。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排行老八的宋耀陽比長子宋耀飛聰明得多。當然,並不排除今天的事情是宋耀陽與謝浩然聯手而為,但至少在對待徐蓉的問題上,宋耀陽分得出輕重,不那麼糊塗。

    謝浩然擺明了是來問罪。無論是之前拿出來的手機視頻,還是徐蓉在外面招搖撞騙,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你們宋家必須拿出賠罪的誠意,否則今天這件事情絕對無法善了。

    沉默了很久,宋思強緩緩地問:「謝掌門,你到底想怎麼樣?」

    謝浩然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宋老先生,我今天之所以不請自來,可不光是為了這兩件事。」

    宋思強覺得剛剛安撫下去的心臟再次被高高吊起。他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明顯有些變調,帶著顫音:「你……你找我們宋家,還有……還有什麼事?」

    謝浩然微笑著朗聲道:「上個星期在南宮世家「大方山」拍賣場裡發生的事情,相信宋老先生應該有所耳聞吧?」

    宋思強靜心凝神,生怕說錯一個字,點點頭:「知道一些……對了,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

    他蒼老的面孔驟然變色,露出幾分驚懼:「原來你就是在拍賣場裡與藥神院發生爭執的那個人?」

    微笑中的謝浩然語調森冷:「常英成的手廢了,以他那種資質,我估計常家以後也不會出什麼修煉人才。到他小孫子這一代,說不定也就廢了。」

    宋思強覺得雙腿發軟,還好有餐桌擋著,他雙手撐住桌面,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好不容易變得鎮定,鼓起勇氣,認真地說:「宋家可不是常家。常英成老了,幾個兒子也不成器。我們跟他們比起來……不一樣的。」

    他有種感覺,今天的事情恐怕無法善了。就算是請出宋德明、宋德光兩位隱世多年的族中長老,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幫助。畢竟……來者不善,也沒有隱藏實力,直接在自己面前站開了足足四名金丹高手。

    修士對靈能的感應是如此敏銳。就像一頭獅子看到一頭大象,原本估摸著想要憑藉自身靈活,尋找機會看看能否挑戰笨重的對手?誰知道突然之間大象變成了白堊紀時期才有的兇猛霸王龍。就算給獅子一百個膽子,它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快速度轉身逃跑。

    不過情況也沒有糟糕到完全無解的地步。老八宋耀陽與謝浩然之間的關係看似親密。而且聽謝浩然話裡的意思,針對目標好像只是自己的長子宋耀飛。

    「我知道。」

    謝浩然輕輕鬆鬆轉換著談話核心:「同樣都是百年世家,宋家比常家可是不止強了一點半點。宋家的產業遍佈全國,在國外也多有分佈。光是這一點,常家就算是拍馬也趕不上。」

    好聽話剛剛說完,謝浩然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宋家雖強,卻也不能仗勢欺人,騎在我雷極門頭上吧?」

    什麼?

    宋思強不由自主張大嘴,抬至半空的手徹底僵在那裡。他有些哭笑不得,憤怒的情緒夾雜其中————我宋家仗勢欺人?我這一大家子人坐在這裡好端端吃著飯,明明是你帶著人強行闖進來好不好?居然還說是我仗勢欺人,能夠把話反過來說,而且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宋思強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那些老臉厚皮的行為舉止,與眼前這個年紀看上去二十上下的年輕人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

    強忍著想要撲過去一巴掌將謝浩然當場拍死的衝動,宋思強靜心凝神在椅子上坐定,不善的目光死死盯住謝浩然:「我宋家究竟還有什麼地方得罪了謝掌門,還請明示。」

    謝浩然直起身子,雙腳分得很開。雙手反杵著膝蓋,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威嚴森冷的氣勢。

    「藥神院欠了我一筆錢。」

    話語雖然簡單,宋思強卻明白其中意思。修煉世界的圈子就這麼大,再加上還是發生在燕京本地的「大方山」場子裡,就算此前不認識謝浩然,可是聯繫自己聽到的傳聞,宋思強終於把發生的事情與眼前人聯繫起來。

    狂躁與衝動毫無預兆的從宋思強大腦裡跳了出來。短暫的瞠目結舌過後,他覺得一股堪比岩漿還要滾燙的東西在身體裡流動。從頭頂流入腳底,又從足心躥進心臟。

    人老了,就容易忘記事情。如果不是謝浩然剛剛提起「藥神院」三個字,宋思強也不會想到「鍛體丹」。

    與鍛體丹比較起來,通體散就是個渣渣。

    南宮立峰的拍賣場裡連續幾個星期都出現了鍛體丹。即便板著腳指頭想想,都知道他一定是找到了穩定的鍛體丹供貨來源。無論從商業收益還是家族實力的增長來看,都讓人覺得羨慕,甚至嫉妒。

    宋思強的態度瞬間放低。他抬起手,朝著謝浩然拱了一拱,試探著問:「謝掌門會煉丹?」

    謝浩然彷彿沒有聽見宋思強的問話。他眯起雙眼,凝神注視著宋家家主,認真地問:「藥神院欠了我五百個億,宋老先生打算替他們還嗎?」

    輕蔑與冷漠在這句話裡顯露無遺。

    宋思強先是一怔,隨即強壓下怒火,沉聲道:「老夫雖然久在家中,很少外出,但是這燕京圈子裡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謝掌門口口聲聲說藥神院欠你五百個億……呵呵!不知道謝掌門是不是記錯了?還是說錯了?我可是知道,那天晚上在南宮立峰的拍賣場裡,藥神院彭文建的確是當眾給你寫下了一張欠條。但是那上面的欠款數字,只是五個億。」

    謝浩然坐在那裡紋絲不動,聲音發冷:「既然是欠債,就肯定有利息。藥神院家大業大,修煉之人向來一言九鼎。這麼多天過去了,他們該還的不還,連人影也找不到。別說是區區五億連本帶利滾成了五百億,就算是利上利,利加利,一直滾下去變成五千億,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宋思強睜大雙眼,帶著震驚,花了近十秒鐘才漸漸恢復常態。

    謝浩然這番話從表面上看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這五個億的欠款驟然滾成了五百億,無論是高利貸還是巧言令色,宋思強都覺得難以接受。他驀然間生出一種感覺:眼前這位年輕的雷極掌門心狠手辣,蠻橫程度簡直超乎想像,根本就是眼鏡王蛇與非洲雄獅的綜合形成體。

    利息!

    高利貸!

    修士也要吃飯,操持賺錢營生很正常。但「高利貸」這種事情畢竟上不得檯面,總會讓人下意識的與「黃世仁」三個字聯繫起來。總之一句話:修士可以放貸,但絕對不會把這種營生公開宣揚。

    人要臉,樹要皮。像這種張口當面把「五個億利滾利變成五百億」說出來的修士,而且還是堂堂一派掌門,宋思強不要說是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之前從腦子裡冒出來,關於「鍛體丹」的種種奇思妙想,已經在宋思強的思維空間裡蕩然無存。他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浪費時間,也不想在「五百億」的問題上繼續糾纏。他現在只想著盡快解決麻煩,於是臉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謝掌門,藥神院的欠款跟我們宋家有什麼關係?」

    謝浩然笑了。他把目光轉移到站在宋思強身邊的宋耀飛身上,意味深長地說:「對於這個問題,宋老先生應該問問你的兒子。」

    宋思強疑惑地轉過身,發現長子緊抿著嘴唇,臉色非常難看。於是下意識地問:「耀飛,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耀飛的喉結上下聳動著,眼眸深處滾動著驚駭與不甘。他握住徐蓉的手,絲毫沒有想要放開的意思,想也不想就抬手指著謝浩然,面對宋思強張口叫道:「爸,他只是一個外人,他憑什麼闖進我們宋家頤指氣使?他以為他是誰?我們宋家何必怕他?」

    儘管心裡充滿了憤怒,但是宋思強不得不承認,長子這些話的確有些道理。然而形式比人強,別的不說,光是站在謝浩然身邊那四個面無表情的金丹高手,就足以讓自己膽顫心驚,也有著全面碾壓宋家的實力。

    「夠了!你給我閉嘴!」

    宋思強壓低音量,又氣又怒:「耀飛,你跟我說實話,你在外面到底做了什麼事情?你看看你那麼多弟弟妹妹,謝掌門為什麼不說別人,光說是你?」

    被指著鼻子追問的感覺很糟糕。宋耀飛眼底掠過一絲羞怒,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

    「還有這個女人。」

    宋思強沒注意這些細節,他衝著一聲不吭縮在宋耀飛身後的徐蓉指指點點,很是憤怒:「當年她進我們宋家,只是一個普通的奶1娘。我知道你母親去的早,但你也不該跟這個女人勾勾搭搭,現在搞得不清不楚。你自己看看她都做了些什麼。拿著我們宋家的令牌在外面招搖撞騙,現在被別人找上門,你說說這該怎麼處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3:33
第三百二一節 掌門之威

    宋耀飛臉上的怒意與恨意夾雜,牙齒在口腔裡咬得「格格」作響。其實謝浩然說到「藥神院」的時候,他就隱隱猜到了對方的真正來意,可是這種事情宋耀飛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家老爹解釋,只能抿住嘴唇,一言不發。

    自家老爹也沒安好心。宋耀飛很清楚宋思強的想法,之所以一再抓住徐蓉不放,就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把她從宋家攆出去……這些年,如果不是自己保著徐蓉,恐怕她早就已經屍骨腐爛,蕩然無存。

    其實想想就能明白,哪家當爹的會願意兒子找個年齡能當他1媽的女人做老婆?哪家做娘的會願意女兒找個年齡能當她爸的男人做丈夫?何況徐蓉要錢沒錢,相貌也只是一般,走在大街上,回頭率根本為零。以宋耀飛堂堂宋家長子的身份,這種事情如果宣揚出去,真正是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的一切,統統都是這個叫做謝浩然的傢伙帶來的。

    瑪的,老子的女人就算是個騙子,又沒騙你的錢。

    還有今天上午在「大方山」,你他碼的只說是做幾百萬的生意,那我的反應有錯嗎?區區幾百萬的小生意還用得著找我?現在想想,恐怕就是你跟老八聯手做的一個局。

    至於你現在帶人闖進我宋家的目的……宋耀飛目光一凜,深深地看了謝浩然一眼,惡狠狠地嚷道:「我做什麼事情要你管?老子沒招你沒惹你,你真以為我宋家好欺負?」

    謝浩然目光陰沉:「警察辦案,都講究一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一點,很值得我們修煉之人借鑑。」

    他隨即把目光轉向宋思強:「宋老先生,我給宋家一個面子。如果你們把我要的人老老實實交出來,那麼今天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可如果你們宋家一定要心存僥倖,拒不交人,那就別怪本座心狠手辣,不念同道之誼。」

    宋思強臉上全是疑惑:「交人?交什麼人?」

    謝浩然隨手捏了個響指,賀明明款款走上前,從隨身拎包裡拿出幾張正常尺寸的照片,遞了過去。

    有正面,有側面,也有背面,所有照片內容都是同一個人。

    望著正在低頭觀看照片,滿面不解的宋思強,謝浩然提醒道:「這個人叫顧十方,只要宋公子不是過於健忘,肯定會記得這個名字。」

    宋思強有些意外,抬起頭,用手指點了點照片,皺眉注視著站在身旁的長子:「耀飛,你到底認不認識這個人?」

    宋耀飛瞟了一眼照片,想也不想就乾脆的回答:「不認識。」

    整個場面頓時變得冷了下來。

    謝浩然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不悅。那平靜溫和的口氣就像長輩正對孩子說著睡前故事:「你確定?」

    宋耀飛的側臉很好看,尤其是從這個位置看過去,不偏不倚正好是四十五度角。他斜睨著謝浩然,從鼻孔裡發出輕蔑到極點的冷哼。

    對他的這種態度,謝浩然不置可否。胖乎乎的宋耀陽坐在側面一直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盟友的計畫,只是出於身份上的緣故,實在不好插手。尤其是現在,沉默是他最好的選擇。

    身體後仰靠在椅子上,右手舉到差不多與眼睛齊平的位置。謝浩然捏了個清脆的響指,食指與中指併攏,朝前一點,用清冷威嚴的聲音發佈命令:「把顧十方給我找出來。」

    賀敬與賀嶸立刻朝著飯廳側面的出口衝了出去。兩道黑色人影快得如同閃電,賀軒與賀潔穩穩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們以賀明明之間形成一個三角,把宋耀飛與賀嶸牢牢鎖在正中。

    飯廳外面停滯已久的混亂聲音再次響起。那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打鬥與叫罵聲。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竟敢闖進這裡肆意妄為,真以為我們宋家沒人了嗎?」

    「老三,快幫我一下……啊……」

    「他們的人太多了,快派人到內院去向曾叔祖報信,快啊!」

    重物砸在硬物上的聲音很大,「叮鈴咣啷」的碎裂聲無比刺耳。宋思強人老經事,以他的經驗和聽力,立刻判斷出那是擺在走廊與花廳裡盆景與水缸被砸碎。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外面的爭鬥,但其中的激烈程度,完全可以估摸出來。

    沒有人慘叫,一直都是怒吼與呵斥。這就意味著,爭鬥雙方一直保持著克制,沒有流血,最多達到推搡之類的程度。

    宋思強緊張高吊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雖然他不清楚謝浩然為什麼一口咬定那個叫做「顧十方」的傢伙會在自己家裡?但是就目前的情況看,對方顯然也顧忌宋家在修煉世界的響亮名頭,不敢下狠手。

    也許是他們的實力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強大?

    冷靜的表情嚴嚴實實掩蓋了宋思強激烈的內心變化————如果是這樣,事情未免不會朝著對宋家有利的方向發展。爭鬥爭鬥,有爭才有斗。無論古今,大戰結束總會分出輸贏。但贏家不可能永遠保持勝利,他們總會有敗落的時候。宋家在修煉世界的號召力還算可以,只要人多力量大,區區一個雷極門……呵呵!

    宋思強有選擇性的忽略了之前站在謝浩然身邊的四名金丹高手。這是邏輯思維產生的誤導。生活在和平盛世,死亡與殘酷發生的幾率就小。宋思強雖然對修士之間你死我活的戰鬥有所耳聞,卻沒有親眼見過。而且這些年宋家的地位水漲船高,養尊處優慣了,就算遇到麻煩麻煩,宋思強也不會沖上去親力親為。

    也許,所謂的「雷極門掌門」,只是虛張聲勢,裝模作樣的吧?

    正想著,宋思強突然聽到謝浩然發出足以震破自己耳膜的咆哮聲。

    「賀軒!」

    站在賀明明左邊的那位女黑衣人條件反射似地雙腳立正,正面轉向坐在椅子上的謝浩然。

    「外面磨磨蹭蹭的到底在幹什麼?」

    謝浩然陰冷寧定的臉上透出一絲凶狠。他隨即發出讓宋思強為之一滯的冷酷語調:「告訴他們,別那麼畏畏縮縮的。對於合作者,我們從來都很寬容。可若是死硬到底……那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賀軒的略一點頭,立刻轉身快步走出飯廳。

    宋思強下意識地張開嘴,抬手想要做出制止的動作,卻無論如何也趕不上她的速度。耳朵裡隨即聽見賀軒在外面發出狠辣森冷的呵斥:「傳掌門令,殺!」

    「嗖!」

    「噗!」

    「嗤拉!」

    銳器從人體表面劃破的聲音很特別。修煉達到宋思強這個程度,聽覺已經非常敏銳。刀子在肌肉裡遊走的聲音很熟悉,肉攤上屠夫按照顧客要求揮刀斬下一塊塊豬肉的聲音跟這個一模一樣。區別在於,肉攤上的豬肉是死物,而現在從外面傳來的,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淒厲慘叫。

    「救命!」

    「老六快走……啊……救命……」

    「家主在哪兒?這些人為什麼……」

    尖叫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下下割裂與撞擊。就算沒能親眼看見,宋思強也能聽出有人的身體被巨大力量撞開撞飛,被柱子和牆壁擋住,然後落下。

    「住手!」

    宋思強臉上肌肉緊繃,想也不想就睜大雙眼,衝著謝浩然尖聲叫道:「你不能這樣,立刻讓你的人住手!」

    他的動作很大,側身就要從餐桌後面繞出,卻被賀潔與賀明明分從左右擋住,兩個女人同時抓住巨大的圓形餐桌朝著他那個方向拖拽橫移,將宋思強封在中間。

    謝浩然發出陰測測的冷笑:「宋思強,你們宋家把我要的人藏起來,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飯廳外面傳來的慘叫聲越來越大,宋思強覺得頭皮陣陣發麻:「我們宋家根本沒有你說的那個人。」

    這是實話。「顧十方」這個名字,宋思強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謝浩然微微一笑,也不解釋。他坐直身子,翹起的右腿帶動鞋尖,在空中一晃一晃的,臉上全是悠然。

    兩股強大的氣息從宋家後院方向出現。

    賀明明轉過身,對謝浩然發出警示:「掌門,他們來了。」

    謝浩然收起臉上的笑,他看著守在餐桌側面的賀潔下達命令:「叫上賀軒一起去。宋家兩個老鬼,一個金丹中期,一個只是金丹初期,如果你們四對二都打不過,也就用不著再回來了。」

    賀潔略一點頭,簡潔迅速地問:「殺了他們?還是斬斷手腳?」

    謝浩然眼底透出平靜的光:「我要的只是顧十方。」

    賀潔低頭略點,一聲不吭轉身朝著外面奔去。

    從飯廳外傳來的碰撞越發激烈,喊聲也越發淒厲。喧囂與雜亂彷彿無孔不入的魔鬼,以最令人心悸的方式鑽進耳朵。

    宋耀飛死死抓住徐蓉的手腕,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與其說是他傲慢與冷漠慣了,不如說著整個人被嚇得呆站在那裡。

    一股怒火在宋思強身體裡升騰。他雙手按住桌子,想要將其發狠推開。

    他畢竟是宋家家主,他必須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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