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偽仙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8-1-31 22:49: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30 230041
V123210 發表於 2018-7-17 23:35
第三百二二節 碎

    「你最好站在那兒別動!」謝浩然用森冷的語調發出聲音。

    宋思強對這種口頭威脅置若罔聞。清清楚楚感應到從後院傳來的那兩道強大氣息越來越近,他在怒吼聲中推開桌子,剛準備側身從足夠寬敞的通道里衝出,卻看見賀明明抬起腳,做了個標準的「一字馬」動作。

    她穿著黑色短裙,左右兩邊各有一條長度二十釐米左右的開叉。性感十足的設計顯然是為了滿足男人對女人的窺視感,賀明明毫不在意雙腿中間暴露在對手視線面前。黑色絲襪包裹的長腿帶著劈山填海般強大力量朝著宋思強碾壓過來,攻擊範圍遠遠超過她的腿腳長度。氣流被劃破的聲音刺耳,宋思強感覺一股透明的固體物質正從空中轟然砸下。空間狹窄,幾乎沒有騰挪閃避的可能。來不及多想,他把雙手高舉過頭,交叉形成防護。

    賀明明那條讓所有男人看了都會覺得口乾舌燥的長腿轟然落下,無形氣勁被宋思強擋住。就在雙臂交叉正中感覺到可怕重量的時候,他覺得身體猛然下墜,雙腿一曲,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幾十噸重的大型貨櫃卡車從頭頂碾壓下來,與這種感覺沒什麼區別。宋思強聽見自己手臂位置傳來清晰的骨裂聲。他慘叫著,雙手從腕部以上大約五釐米的位置折斷,形成直角,搖晃著垂在空中,身形一歪,側翻在地上。

    宋耀飛和宋耀陽都沒有動。宋思強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發出痛苦尖叫,足足過了五秒鐘,宋耀陽才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走過去,雙手扶住宋思強的肩膀將他抱起。目光接觸到宋思強之前跪下去的位置,宋耀陽發現鋪在那裡的大理石地磚已經粉碎,以兩個膝蓋落點為核心,中央是一片雪白的散碎粉末,周圍是密密麻麻堪比蜘蛛網的裂紋。

    如果沒有《大威德金剛》功法的增幅效果,單憑賀明明煉氣後期的修為,絕對不可能釋放出如此巨大的力量。

    宋耀飛把徐蓉緊緊摟在懷中。他一直盯著謝浩然,只是隨著賀明明發起攻擊,視線也把她囊括進去。恐懼與震驚不言而喻,宋耀飛覺得大腦一片空白,絲毫沒有想要沖上去拚命的想法,也沒有想要幫著父親緩解痛苦的意思。就這樣呆呆地站著,彷彿這裡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宋思強疼得渾身顫抖。看著近在咫尺卻根本不為所動,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的長子,他老淚縱橫。

    從小時候,他就在宋耀飛身上傾注了大量心血和精力。

    修士對門第觀念很是注重。尤其是「多子多福」的邏輯,更是深深刻入了宋思強的腦海。他覺得自己算是上年紀修士當中較為開明的人,至少在對於幾個女兒的問題上,基本上做到一視同仁。但無論如何,宋耀飛這個長子的身份和地位肯定要遠遠優於其他子女。他畢竟是宋家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妻子死得早,對於長子,宋思強也就額外存了一份歉疚。家族裡的修真資源對宋耀飛傾斜幅度相當大,供他支使的金錢額度也遠遠超過其他人。甚至在徐蓉的問題上,宋思強也是一退再退……說真的,如果他不是自己最疼愛的長子,換了是家裡的任何一個孩子,宋思強早就把徐蓉這種不要臉的老婆娘一腳踢出去,或者心狠手辣,直接殺人埋屍。

    我的兒子,我受了傷,也許快要死了。

    看看我!

    就算你不能過來對我說幾句安慰的話,你至少看我一眼,我心裡也會覺得很安慰。

    你的心腸為什麼這麼硬?為什麼你這麼狠?我知道你害怕了,但你為什麼寧願死守著那個女人,不要我這個為你付出大量心血和精力的父親呢?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小。

    很快,賀嶸走進了飯廳。

    他實力強大,身上沒有沾染到血污,黑色緊身服仍然保持著潔淨。他手裡拎著四顆人頭,兩男兩女。女的頭髮長,抓在手裡很方便。男的就較為麻煩,賀嶸那隻手的拇指與中指各自插穿了一顆腦袋的頭蓋骨,感覺就像保齡球,只是外表猙獰,沒那麼圓。

    看著死不瞑目,鮮血淋漓的四顆人頭,宋思強覺得手腕的疼痛瞬間被壓了下去,

    兩個是自己的表弟,一個是自己的女兒,還有一個是宋家庶族。

    他們全都死了。即便是擁有築基實力的表親,也給對方殘忍割下了頭顱。

    賀潔也從外面走了進來。她手裡同樣拎著四顆人頭。

    再往後,是賀軒與賀敬押著兩個老人。

    他們真的很老。皮膚乾枯,乾瘦的身形有些佝僂。臉上密密麻麻的皺紋交錯縱橫,就像歲月的好年紀。血緣關係在他們身上得到了最準確驗證,兩個人長得很像,法令紋也是同樣深刻,不斷抽搐的眼睛裡釋放出恨意與恐懼。

    謝浩然平靜地看著賀軒與賀敬把兩位老人分別按在椅子上。他們身上看不出有致命傷,也沒有手腳折斷的殘疾性傷害。打量了他們近半分鐘,視線在左邊那個面頰有些浮腫,似乎是牙齒被打掉了幾顆的老人身上落定。謝浩然認真地問:「你是宋德光還是宋德明?」

    老人臉上充滿了恨意。他握緊雙拳,就像一頭掉進陷阱裡受傷的野獸。右邊眉角被擦破了,血絲沿著眼角緩緩流淌下來。他一聲不吭,殘缺的牙齒在嘴裡慢慢磨著。

    坐在右邊的老人連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從椅子上略微抬起身體,右手反指著自己的鼻子,忙不迭對謝浩然說:「我是宋德光,他是我弟弟宋德明。」

    謝浩然英俊的臉上釋放出惡魔般的冷笑:「我沒問你,我問的是他。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偏偏搶著說……哼!你們真以為自己是金丹修士就能肆意妄為,覺得老子不敢殺人嗎?」

    這句話擊碎了倔強老者心裡的最後一點堅硬。賀嶸非常適時的將拎在手裡的四顆人頭扔出,「咕嚕嚕」在地上滾落散開。其中一顆在老者腳邊挺穩,死者張著嘴,一片死白的眼睛正對他的臉。熟悉的面孔讓老者看了陣陣心悸,也清清楚楚感應到來自賀嶸身上的強大金丹氣息。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不信邪,覺得自己實力強橫到舉世無雙,不可匹敵的狂妄人物。

    宋德明一直覺得自己很強,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修士。即便是龍虎山與武當山上那幾個不世出的老怪物,大概也就是等同於自己的實力水準。

    人老了,動作就慢。這句話可不是亂說。宋德光與宋德明能夠活到這個歲數,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呆在靜室裡潛修。活動不多,新陳代謝也就緩慢。宋家的祖傳功法偏重於「養生」。想要從安靜狀態進入活動狀態,至少需要五到十分鐘的時間。

    剛與賀嶸一照面,宋德光與宋德明都被驚呆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這麼年輕的金丹修士。

    他不是一個人。

    賀敬、賀潔、賀軒……加起來就是四個,整整四名強大的金丹修士。

    宋家兄弟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做出判斷: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

    接下來的戰鬥印證了猜測:對方竟然施展出大威德金剛之力,輕輕鬆鬆破開自己的防禦。如果不是賀嶸等人手下留情,宋家兄弟根本沒有坐在這裡的機會,早就跟其他被殺的宋家族人一樣,人頭落地。

    宋德明心裡的最後一點驕傲徹底粉碎,他不再有絲毫的僥倖,蒼老的臉上浮起頹然,慢慢低下頭,目光也變得暗淡起來。

    「我……我是宋德明。」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充滿了失落與挫敗感,其中甚至帶有恭敬的成分。他抬起雙手,朝著謝浩然拱了一拱:「道友果然年少有為,不愧是一派之掌門。」

    謝浩然淡淡地笑道:「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聽你說奉承話的。還是那句話:你們把顧十方藏哪兒了?老老實實把他交出來,否則本座殺一個是殺,殺一百個也是殺。你宋家滿門,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話音剛落,被宋耀飛抱在懷裡的徐蓉突然發出尖叫:「不要殺我,我……我不想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這聲音吸引過去。包括謝浩然在內,清清楚楚看見徐蓉從後腰上拔出一把匕首,朝著宋耀飛側腹狠狠捅去。

    距離太近了,宋耀飛做夢都沒有想到心愛的女人會做出這種舉動。即便是修士,也無法在這種時候運起靈能抵擋。鋒利的刀尖劃破衣服,撕裂肌肉,深深插進他的身體。撕裂的痛感在大腦裡充斥,宋耀飛發出充滿悲愴意味的慘叫,身體歪倒在面前的餐桌上,把擺在上面的杯盤碗盞推落,「叮叮噹噹」摔在地上,一片粉碎。

    徐蓉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猛衝到謝浩然面前,「撲通」一聲跪下,連聲喊叫:「我不是宋家的人,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0 23:50
第三百二三節 人頭效應

    奔跑的幅度很大,她披頭散髮,再加上猛然朝著謝浩然跪下去的整個動作過於迅猛,散亂的頭髮朝著前面掀了過來。乍看上去,就像恐怖片裡從電視機裡爬出來,長發蒙面的那個女人。

    徐蓉一直覺得能夠來到宋家,成為宋耀飛的奶娘是一種幸運。成年女人誘惑小男生的方法太多了。只要品嚐過來自異性主動奉上的身體,這種行為就會成為大腦裡的烙印。再加上宋耀飛母親早逝,徐蓉這個代替品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我要的只是榮華富貴,我從未想過要陪著你同生共死啊!

    跪倒在謝浩然面前,徐蓉一個勁兒拚命磕頭,聲淚俱下:「我不是宋家的人,求求你不要殺我。我錯了,在滇南的時候我不該騙你。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在修煉家族裡呆的時間久了,對於修士之間默守的規則,徐蓉也多少知道一些。

    自己是普通人。

    謝浩然要對付的也只是宋家,與自己沒什麼關係。

    只要牢牢抓住這兩點,活命應該不成問題。

    看了一眼雙手摀住傷口,疼得趴在餐桌上已經直不起來的宋耀飛,謝浩然平淡地笑笑,低頭看著跪在面前磕頭如搗蒜的徐蓉,發出譏諷的聲音:「別騙我,你可是宋家大少爺認定的妻子。你在很多時候都這麼說,也是這樣做的。」

    徐蓉臉上已是一片慘白,她直起身子,慌忙擺著雙手,矢口否認:「沒有,沒有,不是那樣的。我……我沒說過這樣的話。」

    她側過身子反手指著奄奄一息的宋耀飛,像發瘋般連聲尖叫:「是他逼我……對,對……沒錯,就是他逼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來宋家是做他的奶娘。他強女幹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這樣了。」

    一瞬間,宋耀陽抬起頭,雙眉緊皺,看著徐蓉微微搖頭。

    宋思強大口喘息著,從眼睛裡釋放出的怒火彷彿具有實質。

    宋德光與宋德明反應差不多,兩個人臉上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宋耀飛整個人呆住了。他趴在那裡彷彿忘記了呼吸,從腹部傷口傳來的疼痛也被阻隔。就這樣張著嘴,在難以置信中露出牙齒和舌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死一般的詭異寂靜就這樣降臨。良久,宋耀飛才掙扎這抬起右手,遙遙指著徐蓉的背影,聲嘶力竭地叫道:「你……你……明明是你把我抱上你的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徐蓉臉上掠過一絲尷尬。她用手攏了攏從額前垂落的長發,很好的掩飾住表情。沒有轉身,也不敢轉身去看其他人,哀求的聲音與目光只對著謝浩然一個人:「我是被逼的,我真是被他們強迫的啊!」

    謝浩然來這兒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宋家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好笑,問跪在地上的徐蓉:「他們為什麼要逼你?」

    徐蓉此前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回答得結結巴巴,卻也勉強符合邏輯:「……宋耀飛……那個,他是個沒娘的孩子。宋思強覺得我性子不錯,可以陪著宋耀飛。但他又不願意娶我,所以就讓我跟他兒子保持這種關係……我真是被逼的啊!我早就想要離開宋家,可是他們不讓我走。」

    「嘩啦!」

    杯盤狼藉的餐桌被宋耀飛徹底壓得翻轉過來。他倒在地上,雙手拔出插進腹部的匕首。血水與湯汁混合在一起,臉上和身上沾滿了飯粒,肉菜油漬撒得遍身都是。他的雙腳在地上亂蹬,想要尋找著力點掙紮著站起,卻怎麼也站不起來,只要在地上翻來滾去,嘴裡不斷發出尖聲喊叫:「女表子!賤人……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我,我給了你那麼多,你居然說出這種話。我……我要殺了你,一定要殺了你!」

    聲嘶力竭的喊叫聽起來無比猙獰。徐蓉被嚇壞了,下意識朝前跪行了幾步,想要伸手抱住謝浩然的腳以求庇護,只是沒想到正打算這樣做的時候,剛一抬頭,就看見原本笑意盈盈的謝浩然臉上陡然變色,濃重的殺氣在他眼睛裡滾滾升起。抬起腳,重重踢上徐蓉的下巴,她毫無防備的牙齒咬破舌頭,血腥味瞬間在口腔裡瀰漫開來,身體也在這一腳巨大踢力作用下後仰,「哇」的一聲,仰面翻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

    看著如同死豬般躺在地上的徐蓉,謝浩然發出森冷的話音:「在滇南的時候我就想宰了你,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也被你逃了。你以為你是誰?隨便幾句話就能讓你離開?我跟宋家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給我老老實實呆著。否則的話,老子剁你手腳,再把你賣去非洲。」

    收回凶狠的目光,謝浩然在宋德光與宋德明兄弟身上掃了一遍:「說吧!顧十方在哪兒?」

    這一次,宋家兄弟沒有絲毫遲疑。

    宋德光回答得很快:「他在後院。」

    宋德明臉上的恭敬表情變成了巴結:「我帶你去找他。」

    謝浩然平靜地看著這兩個態度轉換非常徹底的金丹老者,點了點頭:「賀嶸、賀敬,跟著他們,把人帶過來。」

    幾分鐘後,神情頹然的顧十方被他們押著走進飯廳,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

    謝浩然平靜的臉上再次展露微笑:「顧院主,你真是讓我好找啊!」

    顧十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一聲不吭。

    「看牢他,別讓他跑了。」

    隨口對站在身側的賀潔等人吩咐了一句,謝浩然把目光轉向坐在對面的宋德光與宋德明,笑道:「早早如此不是多好?何必一定要鬧得你死我活?兩位宋老先生,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

    宋德光與宋德明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念頭。兩個人不約而同苦笑道:「願聞其詳。」

    謝浩然平靜如常:「我與宋家不是敵人,至少在我走進這間大廳的時候,我沒想過要殺人。」

    宋德光覺得心中一滯。

    宋德明注視了他兩秒鐘,低下頭,在對方看不到自己面孔的位置,長長發出一聲嘆息。

    「我知道你們的怎麼想的。」

    謝浩然把一切都看在眼裡:「顧十方是藥神院的院主,你們覺得只要倚仗藥神院的勢力就能無視一切。呵呵!這種想法不能說是有錯,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藥神院啊!煉丹制散的技術獨步天下,光是靠著「通體散」就能發大財。只要靠上這條線,宋家的強大指日可待。」

    抬起腳,把賀嶸扔在地上的一顆人頭用鞋尖撥過來,踩在腳下,墊高大腿。謝浩然的話音突然變得猙獰起來:「想要發達,就必須有著與之對應的實力。但是你們也不想想,區區一個宋家,真有這個本事嗎?別以為你們宋家在燕京圈子裡名氣響亮就能無所顧忌。本座一直在追查顧十方,你們以為區區一座「密靜軒」,就能把他永遠藏起來,沒人可以找到?」

    「密靜軒」三字剛一出口,在場所有宋家人臉上紛紛變色。就連宋耀陽也忍不住張開嘴,臉上全是驚訝。

    修煉世界有很多神奇的東西。「密靜軒」就是其中之一。

    傳說,天庭大將李靖手上托有一座寶塔。只要放出來,就能把目標牢牢鎖定,可以碾壓,也可以將其禁錮。寶塔可大可小,被困在裡面的目標也會隨著變大變小。只要寶塔主人願意,就算將其永遠鎖住也沒有問題。

    李靖的寶塔在《珍渺集》上有過專門介紹,那是一種具有封閉效果的空間法器。類似的東西在上古時代出現了很多,甚至還有功能近似的仿製品。

    「密靜軒」是一件密室,一個佔地面積十平方米的小房間。它與李靖的寶塔一樣,原先是可以隨著使用者心意變大變小,靈活掌控。只是後來隨著時間流逝,主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再加上靈氣稀薄,後續數任持有者沒有用靈石靈氣及時對此物進行溫養,「密靜軒」原本具有的種種神奇功效也就日益衰退。等到宋家先祖得到的時候,「密靜軒」已經無法在體量上進行變化,只能以固定形式存在。碾壓與封閉的功能蕩然無存,與普通的小房子沒什麼區別。

    流傳到宋家這一代,「密靜軒」只剩下最後一種能力,那就是封閉進入房間內部修士的靈能氣息,不讓他被外界察覺。即便是站在房子外面,隔著一堵牆,也沒人知曉。

    能夠傳世的靈器法寶寥寥無幾,無論在任何家族,都是絕對不可能外洩的最高機密。

    謝浩然之所以對此清清楚楚,相關信息是來自本初和尚的大腦————藥神院院主與宋家關係密切,曾有好幾次借用過宋家的「密靜軒」。

    身為家主的宋思強對此一無所知。原因很簡單,顧十方最初與宋家接觸的時候,先是認識了宋耀飛。藥神院名頭極其響亮,宋耀飛在驚喜之下,直接越過自己的父親,把事情向宋家兩位長老和盤托出。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0 23:51
第三百二四節 聰明的選擇

    每個人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野心。宋耀飛也不例外。

    家主是可以更換的。父親宋思強佔著「家主」的位置幾十年了,宋耀飛對此很是眼饞。國王與太子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區別,掌控的權力卻天差地別。何況,宋耀飛也有自己必須解決的問題————宋思強對徐蓉這個女人厭惡到極點,很多次在公開場合訓斥,根本不留情面。宋耀飛仔細想過,如果要跟徐蓉結婚,把她永遠留在宋家,不外乎兩種辦法。

    第一:幹掉父親,讓他永遠閉嘴。

    第二:取代他,成為一言九鼎的宋家家主。

    想要達到目的,就必須得到宋德光與宋德明兩位家族長老的支持。藥神院是個很好的藉口,只要牢牢抓住顧十方這張牌,與藥神院結盟,宋家兩位長老就能看到自己的能力與實力,支持起來也就不遺餘力。

    只是宋耀飛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情正在操作,謝浩然就帶著人馬悍然殺上門。對方目標很直接:必須交出顧十方。

    宋耀飛的憤怒不言而喻。他最初的時候根本沒想過要怕謝浩然。事情明擺著:堂堂藥神院的院主會是一般人嗎?宋耀飛是修士,他從顧十方身上清楚感應到金丹修士的強大靈能。就算謝浩然身邊帶著四名同樣是金丹階級的修士,可是反觀自己這邊,兩位長老,再加上顧十方,三對四,還有宋家上下多達數百名不同境界的族人,勝負其實只是五五之分。

    何況顧十方還是藥神院的院主。他肯定有著與藥神院下屬的秘密聯絡方法。只要施展召喚密令,到時候咱們拼人多,你謝浩然就算是雷極門掌門,一樣要被活活堆死。

    想法當然是好的,現實卻是如此殘酷。宋耀飛預料中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兩位宋家長老雖然出手,顧十方卻一直縮在「密靜軒」裡沒有冒頭。

    他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也沒有聽見外面傳來的喊殺聲與絕命呼救。

    看著滿面懵懂的宋德光與宋德明,謝浩然淡淡地笑了。他指著被賀嶸與賀敬扣住肩膀,垂頭喪氣的顧十方:「他向你們宋家求借「密靜軒」的時候,是怎麼說的?」

    宋德光實在是被打怕了,恭恭敬敬地回答:「顧院主是前天中午找上門,說是要借用「密靜軒」,煉製一爐鍛體丹。」

    謝浩然臉上全是古怪的表情:「密靜軒可是你們宋家的不傳秘寶。就算他是藥神院的院主,你們就這樣隨隨便便答應了?」

    宋德明嘆了口氣:「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老夫也不瞞謝掌門。我們與顧院主之間有過協議,我宋家可以為他提供各種修煉的便利條件,「密靜軒」就是其中之一。作為使用必不可少的代價,顧院主會付給我們一定數量的通體散。而這一次,他答應給我們兩枚鍛體丹。」

    「原來是這樣……」

    謝浩然微微頜首,繼續問:「藥神院在燕京設有分部,就算要臨時閉關修煉,或者煉丹,難道他自己的地盤還不安全,非要選擇你們宋家?」

    宋德明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看著謝浩然冷漠且充滿威脅的眼睛,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退縮。

    「謝掌門既然知道「密靜軒」的名字,老朽也就實話實說。「密靜軒」是上古法器,雖說流傳至今,很多功能已經損毀,可是在潛心靜意方面,對修煉之人還是有著不錯的輔助功效。尤其是當做靜室溫養煉丹,的確可以起到良好的增效。」

    聽到這裡,謝浩然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哈哈」大笑起來。他邊笑邊問:「修煉增幅?「密靜軒」還有這種效果?」

    宋德明臉上全是認真的神情:「這是顧院主告訴我的。」

    謝浩然止住笑意,正色道:「那你自己試過沒有?感覺怎麼樣?」

    宋德明肯定地點點頭:「我當然試過。」

    謝浩然頗為意外:「怎麼,你覺得「密靜軒」真有那麼神奇?」

    宋德明一陣語塞,隨即閉上嘴,略低著頭,不再說話。他臉上的表情有些為難,斜著眼睛朝坐在旁邊的宋德光飛瞟。後者臉上也有幾分懊惱,嘴唇抿得很緊,一副壓抑怒火的模樣。

    「區區「密靜軒」,本座還不放在眼裡。」謝浩然冷笑道:「我只是想知道「密靜軒」的具體功效。放心吧!那是你們宋家祖傳之物,本座是不會要的。」

    宋德光陡然睜大雙眼,然後眼眶迅速恢復正常,急切地問:「謝掌門,此話當真?」

    謝浩然斜睨著他:「修煉之人重諾,本座一言九鼎。隨便你,不願意說,就算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踩著墊在腳下的人頭,在地上慢慢滾了幾下。

    「密靜軒的確有修煉增幅的效果。」宋德明忙不迭地開口道:「我試過,只是靈能聚集的速度有些慢,增幅效應……不是很明顯。」

    謝浩然嘴角掛著淡淡的輕蔑冷笑,一直沒有變過。

    「密靜軒……哈哈哈哈!」

    張狂的笑聲在飯廳裡迴蕩,宋德光與宋德明被嚇得瑟瑟發抖,坐立不安。宋思強強忍疼痛努力直起身子,宋耀飛單手捂著腹部傷口,一手撐住餐桌,好幾次想要站起來都沒有成功。他只能趴在桌面上,側著臉,用茫然且帶有恨意的眼睛死死盯著謝浩然。

    漸漸止住笑聲,謝浩然慢慢搓著手從椅子上站起。他抬起手,朝著宋德明與宋德光點了點:「兩位宋老先生,你們身為宋家長輩,是不是該就今天的事情給本座一個說法?」

    說法?

    什麼說法?

    宋德光與宋德明面面相覷。

    謝浩然側過身子,抬手直指著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的宋耀飛,言語森冷:「本座乃是一派之主,與宋家長公子之間無冤無仇。他倒好,剛一見面,對本座冷嘲熱諷,言語不敬,就差沒有指著鼻子痛罵一頓。」

    大廳裡一片死寂,宋德光與宋德明都從彼此眼睛裡看到了畏懼。

    「言語不敬」這種事情有很多種解釋。宋家內部消息互通,宋德光與宋德明來的時候就知道謝浩然手上持有在「大方山」錄製的現場視頻。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否認的證據。就算知道謝浩然是明擺著要把問題擴大化,他們也毫無辦法。

    拳頭大,自然可以抵賴不認。

    可是看看現在,宋家內外,真正是殺得人頭滾滾。

    宋家兩位長老陷入了沉默。

    最好的解決方法當然是殺了宋耀飛,向謝浩然賠罪。

    可問題是,宋耀飛畢竟是宋家這一代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他資質不錯,從小到大,宋家在他身上花費了大量資源。別的暫且不說,光是昂貴無比的通體散,還有龍虎山出品的鍛體丹,前前後後吃了不少,再加上宋家長輩在修煉方面精心指導,這才有了今天的境界。

    這樣的一個家族繼承人,誰會捨得殺?

    沒人敢過去攙扶宋耀飛。誰也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惹怒謝浩然?所以此時此刻,無論宋思強還是宋家兩位長老,心情都很矛盾。

    修士的體質比普通人強得多。徐蓉那一刀雖說出乎意料,實際上卻捅得不深。短時間內,宋耀飛沒有性命之憂。

    「哈哈哈哈……」

    突然,渾身是血的宋耀飛大笑起來。半個身子鮮血淋漓的他面容扭曲,嘶啞的聲音在飯廳裡迴蕩著。

    「姓謝的,你處心積慮想要謀奪我宋家,你以為別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來?告訴你,你這是痴心妄想。藥神院的勢力遍佈天下,我與顧院主之間早就達成協議,別以為你今天帶著幾個金丹修士就能站在這裡頤指氣使。只要你膽敢對我下手,藥神院和宋家就算窮搜天下,也要把你找出來,給小爺我抵命!」

    聲嘶力竭的惡毒詛咒讓所有人都沒了說話的興趣。

    臉色蒼白的宋思強被宋耀陽扶著坐在地上,兩條腿分開,臉上的表情有些淒然。好不容易等到口沫橫飛的長子不再說話,宋思強努力提起一口氣,對宋家兩位長老發出顫抖的聲音。

    「……曾叔祖……你們把……耀飛……給……」

    劇烈的疼痛使後面的話無法說出來。宋思強直視著宋德明與宋德光,他相信兩位長老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宋德光把視線從宋思強身上收回,用探詢的眼光看著宋德明。從對方眼睛裡看到明確的肯定意味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宋耀飛面前,伸出雙手,分從上下卡住他的頭顱。

    巨大的震驚在宋耀飛腦子裡閃現。看著滿面冷漠的宋德光,他結結巴巴,難以置信地發出聲音:「……曾叔……祖……你,你們難道……」

    死亡降臨得非常迅速。話未說完,宋德光雙手猛然發力,伴隨著清脆的「咔嚓」聲,宋耀飛整個頭顱朝著後背擰轉過去,嘴巴張大,最後的畫面永遠停留在瞳孔中央。

    宋德明臉上顯出一抹痛苦的表情。

    他深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問謝浩然:「謝掌門,這樣處理,您可覺得滿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0 23:53
第三百二五節 你沒有吃虧

    宋家實在是沒有更好的選擇。

    謝浩然一開始就把矛頭對準了宋耀飛。那段監控視頻很完整,從宋耀飛走進房間到離開,沒有絲毫遺漏。無論宋思強還是宋家兩位長老都很清楚,宋耀飛說的沒錯,這就是謝浩然專門針對他設下的一個局。

    他肯定會很驕橫。

    跋扈慣了的他從來都是眼高於頂。

    「尊敬」這種東西,我只會留給地位比我更高,實力比我更強的人。

    宋耀飛對雷極門所知不多,他本能的把謝浩然看做是「下等修士」。

    從闖進宋家的時候,謝浩然就只有一個態度:辱我者,必死。

    宋家上下真正是被殺得人頭滾滾,現在地上還扔著好幾顆腦袋。宋家兩位長老的心在滴血,宋思強看了也是目欲眥裂。其中有年輕後輩,也有親生子女……當然,謝浩然沒有下令把宋家所有人全部殺光,他還留下了一部分。

    事情明擺著,如果不按照謝浩然的要求處罰宋耀飛,他真的會下令把整個宋家殺得乾乾淨淨。

    最強大的兩位家族長老在賀敬等人面前不堪一擊。他們的修煉境界雖高,卻沒有掌握《大威德金剛》之類的攻擊型功法。其中差別,就像兩個原本赤手空拳的人對打,其中一個突然從口袋裡摸出手槍,朝著不知所措的對手扣動扳機。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看著趴在餐桌上的長子屍體,宋思強緩緩閉上雙眼,斜靠在宋耀陽懷裡,一言不發。

    謝浩然看著站在對面的宋德光與宋德明,淡淡地笑了。

    「我做事情,一向都很公正。既然宋老先生通情達理,本座也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

    當著宋家兩位長老的面,謝浩然手掌在空中翻轉,等到掌心向上的時候,赫然有兩個白瓷淨瓶被他抓在手裡。也不說話,將手掌伸出,一直遞到對方面前。

    這動作讓人覺得很奇怪。宋德光與宋德明互相看了看,各自選了一個白色瓷瓶,拿起,拔掉瓶口的紅色塞子。

    濃郁的藥物香氣立刻從瓶口飄散開來。

    原本臉色陰沉的宋德光瞬間瞪大眼睛,滿面震驚連聲叫道:「鍛體丹……這是上等品質的鍛體丹?」

    宋德明見多識廣,性子也要比宋德光謹慎得多。他低下頭,對著手中的瓷瓶開口輕輕一嗅,那股濃郁的香氣刺激著鼻粘膜細胞,讓他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整個身體通透感十足,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服。

    雖然基本上判斷出手中瓷瓶裡裝著丹藥的具體名稱,宋德明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因為那實在是駭人聽聞,甚至是修煉世界裡的傳說。他用紅色塞子把瓶口封住,雙手把白色瓷瓶抱在中間,抖了抖身上衣服,雙腳併攏,對著謝浩然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敢問謝掌門,這瓶子裡裝的……可是培元丹?」他問的小心翼翼,音量很低,生怕被別人聽見。

    謝浩然沒有直接回答。他先是看了一眼宋德光,意味深長地說:「本座的鍛體丹,可不是龍虎山拿出來招搖撞騙的那種垃圾貨。丹藥品質如何,宋老先生一試便知。」

    宋德光有種胃口被高吊起來的強烈期待感。他死死握住手裡的白色瓷瓶,彷彿那是隨時可能逃走的精靈,頗為緊張地問:「吃了這種鍛體丹,能不能成功煉氣?」

    龍虎山的鍛體丹號稱「一粒步入煉氣境界」。實際上,能夠達到這個標準的修士不多。靈氣稀薄直接導致靈藥功效大幅度下降。若是換在百十年前,「一粒煉氣」倒也勉強可行。至於現在,恐怕要兩顆鍛體丹才能達到這個標準。如果是資質較差的人,消耗鍛體丹數量還會更多。

    謝浩然平靜地回答:「這瓶子裡有二十顆鍛體丹。只要服用一粒,再加上你們宋家的祖傳功法,哪怕是資質再差的人,也能成功煉氣,甚至可以直接進入煉氣中期。」

    宋德光兩隻眼睛都在放光:「當真?」

    謝浩然冷冷地注視著他:「你覺得本座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嗎?」

    他頗為鄙夷地「哼」了一聲,轉過身,指著宋德明手裡的那隻白色瓷瓶:「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培元丹。」

    宋德明覺得耳朵裡轟然響起了陣陣雷聲。他的左手緊緊摀住胸口,覺得心臟正以無比劇烈的速度發瘋般跳動著。因為過於用力,手指關節被掙得顯出一片青白,無論手腳還是身體都在顫抖,彷彿隨時可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一直都有人帶著巨額財富和珍貴藥材找上武當派和龍虎山,請求他們的煉丹師幫忙煉製培元丹。這種情況從建國以前就持續到現在,幾十年過去了,一直沒什麼變化,也很少聽說有人煉出培元丹。

    培元丹不比靈妙丹。後者吃了可以直接晉陞金丹境界,功力修為卻永遠無法寸進,只能停留在「金丹後期」這個階段。對修士來說,培元丹相當於補藥,屬於增加功力的那種。吃過培元丹,突破極限晉陞金丹的把握就大了許多,相當於在沒有服食過丹藥的普通修士基礎上,增加百分之五十至六十的晉陞成功率。

    之前拔開塞子的時候,宋德明看得清清楚楚:瓶子裝著五顆通體潔白的圓形丹藥。既然謝浩然說了這是培元丹,也就用不著懷疑。只是這數量多了些,足足五顆,這就意味著,只要宋家族人勤修苦煉,假以時日,宋家就有很大幾率出現五名金丹高手。

    宋德明的激動心情遠遠超過宋德光。之前被迫殺死宋耀飛的怨氣和怒意一掃而空,他甚至連都沒有看過滾落地上的那些宋家族人頭顱,認真朝著謝浩然叩拜行禮,隨後長長呼了一口氣。

    承平時間太久了,宋家上下很多人都忘記了「修煉」才是家族延續的根本。有謝浩然這麼一個殺神上門也好。把那些實力平庸卻眼高於頂的傢伙幹掉,至於活下來的其他人……宋家兩位長老都是人精,事情到了現在,他們如何看不出宋耀陽與謝浩然之間的關係?

    這或許是個陰謀。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宋家得到的好處遠遠大於壞處。別的暫且不論,光是這五枚培元丹就足以讓宋家兩位長老站在宋耀陽這邊。要知道金丹修士的強大絕非口頭上說說那麼簡單。如果以家族內部的築基修士作為交換,宋家長老寧願五十換一,甚至是更高的比例。

    半小時後,謝浩然帶領一幫手下,離開了宋家。

    宋家兩位長老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口。

    胖乎乎的宋耀陽站在兩位長老中間,神情有些複雜,也有些欣慰。

    宋耀飛死了,第一順位繼承人的位子空了出來。

    總共有三十三名宋家族人被殺。其中包括了宋耀陽所有的哥哥,還有姐姐。

    擋在他前面的人已經沒了。

    機會就擺在眼前。

    如果宋耀陽連排在後面的弟弟妹妹都搞不定,被他們後來居上,謝浩然也只能自認倒霉,嘆息白白花費那麼大的力氣,最後只是一樁失敗的「生意」。

    不過,就宋耀陽之前的表現,再加上兩位宋家長老的支持,不出意外的話,他會成為下一任宋家家主。

    ……

    藥神院燕京分堂空蕩蕩的,風從敞開的窗戶裡刮進來,把散亂的紙張吹得到處都是。

    頂樓,原本屬於彭文建的辦公室,現在變成了謝浩然的臨時審訊室。

    顧十方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房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謝浩然翹著腿,銳利的目光彷彿可以直接看穿身體。他問題很直接:「說吧!你是怎麼偽裝成金丹境界修士的?」

    顧十方的坐姿有些畏縮,他的聲音沙啞:「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一直在找你。」

    謝浩然從衣袋裡拿出香菸,朝著對面遞了一遞:「抽菸嗎?」

    顧十方頗為畏懼地抬起頭,擺了擺手,聲音裡夾雜著膽怯:「謝謝,我不會。」

    「其實我很期待能像現在這樣坐下來跟你好好談談。」謝浩然拿出一支香菸塞進嘴裡,用打火機點燃,慢慢吸著,繼續著之前的話題:「彭文建死了,本初和尚也死了。」

    顧十方眼睛裡閃爍著恐懼:「……是你殺了他們?」

    謝浩然叼著香菸,把煙盒與打火機裝進口袋,輕笑道:「為什麼不呢?恕我直言,你們藥神院的人態度很糟糕,都認為你們天下第一,龍虎山武當派被你們遠遠甩在了後面,根本看不起天下同道。」

    顧十方的眼皮低垂,聲音也變得低落起來:「孫宗延的事情我知道。彭文建當天晚上就給我打了電話。」

    謝浩然的笑意有些譏諷:「他向你請求增援?」

    顧十方緩緩點著頭:「我同意他從鄰近省份的分堂調集人手,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這麼強,把彭文建和調過來的人全都殺了。」

    「所以我才要找你。」

    謝浩然的聲音認真清朗:「我不明白,為什麼堂堂藥神院的院主會畏首畏尾,對我的挑釁避而不見?」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1 14:16
第三百二六節 我本善良

    顧十方的聲音有些發苦:「所以你認為我有問題?」

    謝浩然點點頭:「但僅僅只是「有問題」,我也沒有朝著更深的方面去想。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想過你是偽裝的修士。畢竟我從本初和尚那裡得到的消息有限,只知道你這段時間呆在燕京,經常出入宋家,往來密切。」

    他用力吸了一口香菸,身體前傾,臉上浮起疑惑的神情:「這就讓我覺得更奇怪了。既然藥神院的院主就在燕京,為什麼彭文建出事那麼久你也沒有露面?以藥神院的強勢,肯定會在第一時間派出強手把挑釁者幹掉。但是你沒有這樣做,反應很遲鈍,根本沒有一個超級門派應有的樣子。」

    顧十方鼓起勇氣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是複雜:「你也一樣啊……說真的,我也沒有想到有人竟敢挑戰藥神院,而且在拍賣會上當眾羞辱、毆打我藥神院的客戶代表。接到彭文建電話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因為按照常理的話,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通體散的效果有目共睹,雖然比不上鍛體丹,可是勝在量大。無論天下任何門派,即便是武當山與龍虎山,他們能夠用於煉製通體散的材料遠遠不如我們藥神院。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跟我們作對?難道你就不怕得罪藥神院,以後再也得不到通體散?」

    謝浩然的笑容很平靜:「現在你明白了?」

    顧十方嘆息著點頭:「你有那麼多鍛體丹,甚至連培元丹都有,又怎麼可能看得上區區幾份通體散?如果孫宗延和彭文建聰明一些,他們也不會死。」

    謝浩然手裡夾著香菸,彈了彈菸灰:「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說吧!你是怎麼偽裝成修士的?」

    ……

    很多廣場舞大媽都喜歡《女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這支曲子。依哩哇啦的印度語顧十方根本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他像大媽們那樣喜歡這支曲子,聽著聽著就一起歡笑,一起咿咿呀呀哼著,然後跟著曲調節奏一起哭泣。

    女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其實不能怪她。大學二年級開始談戀愛,說好了畢業就結婚。可是誰能想到,都畢業了快三年的時間,顧十方一直沒有找到固定工作。

    在女友父母看來,「固定工作」四個字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公務員。

    當然,他們也不是那種冷酷到極點,絕對不會寬容的人。公務員的概念可以延伸,可以是事業單位的正式編制人員。

    這是他們邏輯思維能夠承認的極限。

    國家從很早的時候就不包分配了。「畢業等於失業」這句話在大學校園裡很是流行。帝都這個地方,匯聚了密密麻麻幾千萬人口。利用國人對首都的嚮往與認同感,騙子們也大行其道,各種貼著「大學」標籤的學校遍佈大街小巷。眼睛明亮的高中畢業生當然會避開他們,可若是迷迷糊糊對黑暗世界認識程度不足的小白雞小豬豬小狼狗,就會被這些傢伙帶著滿臉媚笑迎接進來,然後吞得連渣都不剩。

    女友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顧十方這個「大學生」只是套著類似光環的冒牌貨。他最初其實沒有察覺彼此差異,只是到了後來,女友所在的大學去得多了,兩相對比,這才發現自己上的「帝都金融經濟商業管理學院」有問題。

    除了認栽認倒霉,還能怎麼樣?

    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再經歷一次高三煉獄。就這樣離開燕京回老家,父母臉上無光,自己也覺得對不起他們。所以在女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這件事情上,顧十方一直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他換了很多份工作,發誓要在燕京這塊地面上混出個人樣來。

    跟所有傳奇故事裡的主人公一樣,顧十方遇到了傳說中的情節。

    那是一個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夜晚,他獨自走在加班回家的路上。在街口拐角的黑暗陰影裡,看到一個背靠牆壁坐在那裡的人。顧十方本以為那是個喝多的醉漢,沒想到從那人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對方一把抓住他的腳,緊緊拽著,差點兒沒把顧十方的褲子掙脫下來。

    那人死死摀住肚子,哀求顧十方「求求你救救我。」

    他不讓顧十方打電話叫救護車,只說讓他幫著找個僻靜安全的地方休息。看在那人拿出厚厚一疊紅色百元大鈔的份上,顧十方咬咬牙,帶著拼一把的想法,把那人從地上背起,帶到自己租住的地下室。

    那人在顧十方的出租屋裡呆了兩天。

    最初,顧十方懷疑這傢伙可能是個騙子。因為他晚上從不睡覺,都是盤著雙腿打坐。閉著眼睛,呼吸綿長,很有些氣功大師的特殊風範。可是看看手裡那些已經驗過,確定不是假貨百元大鈔,顧十方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那人的情況不太好。他臉色蒼白,打坐的時候好幾次歪倒下去昏迷不醒。如果不是顧十方從外面買了吃的回來恰好發現,恐怕這傢伙早就死去,也就沒了後面的事情。

    第三天,那人從昏迷中醒來。他喝了一碗顧十方買回來的粥,吃了一個蘋果,精神好了很多。

    顧十方至今還牢牢記得那人當時說過的每一個字。

    「別問我叫什麼名字,你只要知道我是藥神院的院主就行了。」

    「年輕人,我是不行了。看在你幾天照顧我的份上,我送你一場大富貴。」

    「怎麼,你覺得我在騙你?」

    從那人嘴裡,顧十方第一次聽到「藥神院」三個字,也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真有能夠飛天遁地的神仙。只是他們的稱呼有些特別,叫做「修士」。

    那人對顧十方詳細解釋了藥神院。那是一個分堂機構遍佈全國,在很多省份都設有分堂,功能與醫院藥店差不多的特殊修煉門派。藥神院只管煉藥和賣藥,主打產品是通體散。那玩意兒給顧十方的感覺,就像汽車需要汽油一樣必不可少。

    操持煉藥和賣藥生意的修煉門派,不光是藥神院一家。修煉世界與普通世界一樣,同樣充滿了競爭。藥神院家大業大,每年通過賣藥獲取的利潤異常豐厚,早就引得其它門派的垂涎。這也給那個人……就是藥神院的上一任院主惹來了殺身之禍。

    面對只是一個普通人的顧十方,他坦言:是武當山的人狙殺自己。遇襲的那個夜晚,對方出動了大批人手,其中甚至還有龍虎山的道士……這就意味著至少是兩大門派同時行動,目的就是為了砍下自己頭顱,重新佔據修煉世界的丹藥市場。

    「我是活不成了。但是藥神院……如果就這樣被武當山和龍虎山佔據,我實在是嚥不下這口氣……這樣吧!我把一切都留給你,就由你來繼承我的衣缽。」

    顧十方聽得心臟狂跳。這簡直就是蹩腳電視劇裡狗血到極點的劇情。只是主人公換了一下,仍然還是大家喜聞樂見的「富豪公子落難瀕死托後事,小窮鬼獲財產搖身變總裁」。

    煉氣、築基、金丹之類的修煉境界,顧十方完全不明白那是一種什麼樣的邏輯。他好不容易才弄懂了那代表著實力等級,越往上越強。

    重傷瀕死的院主只是築基修士,但他擁有一種特殊的東西,可以讓接近並且感應到靈能的修士誤認為他是金丹境界。院主坦言:那是一種具有靈性的法寶,只有吃進肚子裡才能產生作用。如果顧十方決定接受條件,代替自己成為藥神院下一任院主,就必須把那東西吃掉。

    他的理由很充分:「你沒有修煉過,不是真正的修士。如果沒有這層金丹境界的偽裝,就算我給了你藥神院院主的信物和密庫開啟方法,你也無法得到藥神院其他下屬的承認。」

    顧十方隨後提出問題:你為什麼不逃呢?或者召集你的下屬為你報仇?然後從中選出新的繼任者。

    那人的回覆同樣有理有據:「我快要死了,就算逃出燕京也沒用。我當然可以召集下屬為我報仇。可是我這個藥神院院主都死了,誰還會像從前那樣專心替我辦事?何況這次我遇襲很突然,我也無法斷定藥神院內部是否有人通風報信。如果不小心選中的繼任者是其它門派潛伏內鬼,那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還有,萬一消息走漏,沒有召來援手,反而召來了敵人,那該怎麼辦?

    他不敢嘗試,更不敢在自己生命的最後時間裡冒險。

    敢於狠下心腸面對一切的人,從來都很可怕。那人想得很清楚,與其白白把藥神院這麼大一塊蛋糕便宜了別人,不如送給顧十方。那些絞盡腦汁想要對付自己的人都是修士,絕不可能派一個普通人針對自己設下這種陷阱。

    當然,作為預防,那人也有對應的手段。

    只是顧十方怎麼也沒有想到,那真正是令自己感到啼笑皆非。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1 14:16
第三百二七節 這東西,能吃?

    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那人直截了當告訴顧十方:藥神院很有錢,固定資產以「百億」為單位,流動資金更是一個龐大的天文數字。雖說達不到武俠小說裡丁春秋那種「名聲震三界」的地步,但在修煉世界也是威名赫赫,眾多修士爭相巴結的超級存在。

    這種話,顧十方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直到那人拿出一張銀行卡,告訴他密碼,讓他自己去銀行裡查詢餘額……看到銀行工作人員在單據上打出來多達六個「零」數字的時候,顧十方雙眼發直,大腦一片空白。

    那人說的很清楚,這張卡歸你了。上面的錢隨便你怎麼用,不想要的話扔了也行。

    想想「女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再想想在家鄉苦盼自己學成回去的父母,顧十方心動了。

    那人對他終於願意成為藥神院下一任院主的態度很滿意。在接下來的時間,顧十方記下了那人交代的所有事情。其中包括院主口令、身份標示、密庫密碼,以及對各分堂人員的名目記錄等等。

    最後,到了最關鍵的一步。

    「你必須吃下我肚子裡的東西,才能成為金丹修士。」他說得一本正經,滿面誠懇。

    當然是假的金丹修士,偽裝的冒牌貨。

    顧十方的問題很接地氣:「能不能不吃?」

    畢竟是從你肚子裡挖出來的東西,誰知道乾不乾淨,有沒有攜帶病毒?

    「不吃你會死的。」那人微笑著搖頭:「你不是修道之人,就算我給你再多的通體散,你也只能在短時間裡成為煉氣修士。但是我肚子裡的那東西性質有些特別,必須在你修煉之前,也就是保持普通人體質的時候吃下去才能發揮效果。只要有了這層偽裝,你再慢慢修煉也來得及。」

    「還有,就算是在藥神院內部,也有很多人覬覦我這個「院主」位置。如果你想拿到所有的錢,成為真正的人上人,至少要把他們嚇唬下去。小顧啊!你是個聰明人,這個道理不用我說你也明白。」

    「小顧啊!我只有一個要求:如果你成為藥神院的院主,修煉有成,一定要記著武當山和龍虎山是殺我的仇人,一定要幫我報仇!」

    說完這些話,那人就死了。

    真死了,沒有呼吸,再怎麼推他撓他抓他掐他,都沒有反應。

    每個人都會貪心,顧十方也不例外。在年輕人當中,很流行王叉叉那句至理名言:先賺他一個億。顧十方一直覺得王叉叉就是擾亂市場。尼瑪你口口聲聲叫囂著要賺一個億,搞得現在姑娘們看待小夥子眼神都透著軟妹幣符號,就是一個「羊」字中間少一橫那個。你這樣不負責任的亂說一氣,老東西你自己是爽了,卻坑苦了我們這些沒門路沒背景沒家產的小窮鬼。

    機會就擺在面前。那人拿出來的大面額鈔票是真的,六個「零」尾數的銀行卡也是真的。按照這種推測,什麼修士啊藥神院啊應該也是真的。

    光是固定資產就多達「百億」為單位……顧十方決定冒一次險。他如意算盤打得很精:那人說的「偽裝寶貝」應該是真的。只要有了這個東西,就能到藥神院總部走一遭。只要拿到足夠多的錢,老子立刻把這個莫名其妙的「院主」身份拋之腦後,然後改換身份,重新開始我燦爛美好的人生。

    按照那人死前留下的說法:我的屍體不會腐爛。耐心點兒,等足七十二小時,你就會看到「偽裝寶貝」從我身體上出現。

    屍體開始萎縮。一天一夜的功夫,就縮水了一大半。真的很神奇,顧十方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所震驚。他開始真正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魔鬼怪存在。所謂玉皇大帝如來佛祖真主上帝,統統都是神奇無比的妖怪。

    屍體沒有腐爛,沒有發出臭味。就像是一塊新鮮的肉,被塞進了乾肉製作工廠的生產流水線,正被一道道工序炮製著……到了第三天早上,整具屍體已經縮得只有足球大小。早就看不出死者的五官相貌,就連身體手腳也粘連在一起,模糊不清。顧十方早早就把屍體上的衣服褲子脫去,他越來越好奇,覺得這玩意兒就像是一根肉色大號的人形何首烏。

    約定的七十二小時過去了,屍體表面出現了一個凸起。就像喀斯特溶洞裡常見的石筍,在短短幾分鐘時間就長出十釐米的高度。頂端發紅,而且越來越紅。在顧十方肉眼可見的速度,那個部位開始膨脹,很快變成了一顆蠶豆大小,顏色殷紅的結晶狀物質。

    顧十方發誓,死掉的那個傢伙是個男人。他呆在地下室這段時間行動困難,上廁所也是自己扶著過去。脫開褲子釋放庫存的時候,顧十方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小丁丁,那東西是真的,絕對不是古老故事裡揮刀從雄馬身上割下來再粘上去的傢伙。

    他死的時候仰天躺著,姿勢一直沒有動過。

    現在,肉色石筍明明白白就是從他雙腿中間的頂峰部位長出來。尤其是那顆紅色結晶狀物體,太顯眼,太噁心,簡直就是雄性生殖器的另類意義存在。

    好奇心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顧十方發誓,自己沒想過要把這東西摘下來,誰能想到只是伸手過去,指尖碰了碰,它就像不要臉的碰瓷黨遇上了價值千萬的「勞斯萊斯幻影」,直接掉落在自己掌心。

    剩下的屍體在短短半分鐘裡再次萎縮,變成一團乒乓球大小的黑色物質。就算是再高明,經驗再豐富的警察,也絕不會把這玩意兒與「死者」聯繫在一起。

    ……

    謝浩然聽得心旌蕩漾,好奇地問:「那個從屍體上結出來的東西……被你吃掉了?」

    顧十方神情沉重地點點頭:「我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想的。那些事情超出了我的正常認知,我從未想過居然會有如此神奇詭異的物質。再加上……算了,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我也不瞞你,我就是為了錢,所以把它吃了下去。」

    「怪不得!」

    謝浩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繼續問:「你現在具體是什麼修煉境界?煉氣?還是築基?」

    「我是煉氣中期。」顧十方老老實實回答:「我按照那個人留下的地址資料,找到了藥神院燕京分堂。通過彭文建,又去了藥神院總部。那裡有很多人,我出示了院主信物,以及各個分堂與副院主之間的聯絡暗號,他們這才相信我是院主的繼任者。」

    謝浩然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笑臉:「就算你有院主信物,就沒人懷疑過你的來歷?應該有人對你很不服氣吧?他們就沒有為難你嗎?」

    「有!」顧十方沒有隱瞞:「那個人在藥神院裡有很多心腹。尤其是三名副院主,對他忠心耿耿。這三個人很強,他們一直幫著我,這才沒有出事。至於其它省份的分堂,對院主更換沒有提出質疑。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按時上繳每月的利潤,下面的人遇到我也很恭敬。」

    謝浩然淡淡地笑道:「這是肯定的。就算你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可你身上的金丹氣息是真的。有這層偽裝保護,只要是實力不如你的人,誰也不會主動找你的麻煩。」

    顧十方沉默了幾秒鐘,抬起頭問:「那麼多人都沒有看出我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是假的?」

    謝浩然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是一個意外。」

    本初和尚在藥神院的地位很高,從他腦袋裡搜魂得到的信息,其中一項就是「藥神院院主目前的所在位置。」

    他在燕京,而且與宋家接觸頻繁,是宋家的熟客。

    那個時候,謝浩然並不知道顧十方的秘密。他只是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宋耀陽是自己的盟友,如果能夠趁機提升宋耀陽在宋家的地位,那就再好不過。

    在普通人中間尋找一名修士很簡單,只要進入感應範圍,就能找到對方身上釋放出的靈能氣息。

    與顧十方的首次接觸是在鹵煮店裡。當時是賀嶸與賀潔發現了目標。因為周圍人多,又是鬧市,就沒有當場下手。賀嶸與賀潔回到車上等候目標離開,想要跟蹤到僻靜位置再將其抓住。只是他們沒有想到,事情發展沒有按照預定劇本進行。

    謝浩然曾對藥神院的院主進行過種種預測:那應該是一個強大的人,修為境界深不可測,手中掌控著大量資源,身邊有多名高階修士跟隨護衛,說不定還持有一、兩件威力強大的法器。

    這樣的推測不能說是有錯,也完全是建立在「藥神院目前規模」的基礎上。就像遍佈全國,幾乎惹得所有私家車主唾罵的石油機構,其老總必定是肥頭大耳吃得比豬還胖的模樣,面目可憎,滿腦肥腸。十個手指頭戴著十一顆鑽石戒指,腰間皮帶正中鑲嵌著寬度超過十釐米的「lv」字樣,左手勞力士,右手天王星,中間脖子上還掛著一條百達翡麗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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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八節 慫貨

    人家的確有這個資本。穿得起,也買得起。

    按照這個標準,推測藥神院的院主具體身份就不會有錯。因此在執行跟蹤任務的時候,謝浩然直接派出了強大的金丹修士。他一再叮囑賀嶸等人:發現目標千萬不要動手,一定要耐心尾隨,第一時間傳遞消息,自己會帶著強大的後援團迅速趕到現場。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怪:那個在鹵煮店裡發現的男人跑了。

    接到手下報告的謝浩然有些發懵。

    他不明白,目標為什麼要跑?

    如果說對方的實力只是築基境界,那麼倒也可以理解。可是就手下的報告,跟丟的目標境界至少是金丹後期,隨時有可能突破極限,晉陞元嬰那種。擁有如此強悍的實力,即便一對二硬抗賀嶸與賀潔沒有穩贏把握,全身而退應該沒有問題。

    難道是因為獨自出來閒逛,身邊沒帶護衛?

    這的確有可能。賀嶸與賀潔沒有在鹵煮店附近發現其他修士行蹤。如果這樣的話,倒也勉強可以解釋。

    目標與本初和尚腦子裡的信息形象吻合:很年輕的一個男人,靈能感應為金丹後期,很少以真面目示人,非常小心,極其謹慎。

    他好像不太願意面對其他修士。

    無論是燕京分堂被滅,還是平寧鎮上發生的一切,在謝浩然看來,如果換了自己是這位神秘的「藥神院主」,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連續死傷了那麼多手下,包括分堂堂主在內的重要人物接連被殺,恐怕就算是這個世界上涵養再好的修士,也會忍不住拍著桌子罵娘,然後召集所有手下,輪刀子拿斧頭,找到對手,拚個你死我活。

    現在,我都找上門了,他仍然畏首畏尾,想方設法躲著我。

    如果是普通修士,倒也罷了。

    問題是,對方的身份可不一般。那可是藥神院的院主啊!

    這不正常!

    那天晚上,謝浩然一個人呆在靜室裡思考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做出了最後決定。

    繼續尋找目標,然後讓賀潔一個人靠近,看看對方的反應。

    這是非常冒險的行為。賀潔的實力雖然是金丹境界,卻只是中期,而不是與目標對等的後期。千萬不要小看這區區一個修煉階段,若是擁有強大的神通,中期與後期的分別就足以決定生死。

    築基境界的雷極門人當然可以派出去。但是這樣做沒意思。金丹修士一巴掌就能把他拍死,甚至連逃跑都來不及。賀潔就不一樣了,雖然她的修煉境界比目標低一個階段,只要把握好時機,發現不對立刻逃跑,保住性命應該沒有問題。

    謝浩然那時候只有一個不太確定的推測。他不知道這推測是對是錯。只是按照常理分析,這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

    第二天早上,發現目標,然後……目標再次逃跑。

    上一次還可以說是跟丟,這一次就完全可以肯定,對方根本沒有想要與賀潔交手的意思,感應半徑剛一觸碰,立刻朝著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倉惶逃竄。

    謎底的最後一環由宋耀陽補充。謝浩然把他約出來,詢問宋家「有沒有能夠封閉修士靈能不被外界察覺的法寶」,他立刻說出了「密靜軒」三個字。

    對於具有靈能封閉功效的特殊類法器,《珍渺集》上專門有單獨的章節進行記載。那是一種金字塔形狀從上到下的遞減模式。從上古時代最高級,使用次數最多,名頭最響亮,同時也是一個個名聲顯赫神王仙帝的傍身之物開始記錄,依次往下排列開來。「密靜軒」位於金字塔的最下層,如果不是宋家當年出過一個分神境界的修士,恐怕這東西根本沒資格被載入《珍渺集》。

    那個時候,謝浩然已經確定:這個自稱為藥神院院主的傢伙就是一個慫貨。只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能夠釋放出相當於金丹境界的靈能。他之所以與宋家交好,是看中了宋家的祖傳法寶「密靜軒」。這東西現在唯一的靈妙之處就是可以封閉修士靈能氣息,只要呆在裡面不出來,誰也找不到他。

    ……

    顧十方在沉默中長時間靜坐。良久,終於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都被你猜中了。其實我對宋家沒什麼興趣,知道他們手上有「密靜軒」這件法寶,還是當初那個人臨死前告訴我的。他怕我沒有能力維持局面,就說了一些我可能用的上的秘密。」

    謝浩然一直盯著他的眼睛:「這麼說,你從一開始就呆在燕京,沒離開過?」

    顧十方臉上的神情不太自然:「……你和孫宗延之間的矛盾,還有那天晚上在南宮世家拍賣場裡發生的事情,我當天晚上就知道了。彭文建給我打了電話,但他不知道我在燕京。」

    謝浩然臉上流露出真正的驚訝:「為什麼?」

    他沒有說出具體的問題指向,因為其中包含的問題太多了。很亂,也很雜,以至於謝浩然自己都不知道該從哪裡找到頭緒。

    顧十方很清楚「為什麼」三個字所代表的意義。他垂下頭,使勁兒揪了揪頭髮,夾雜在苦笑中的聲音有些落寞:「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怎麼說呢……不是我不願意負責,而是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樣來處理這些事情。你們讓我覺得恐懼,我不想成為你們……我的意思是,我不想摻和你們之間的事情。」

    他的話音突然間變得激烈高亢起來:「我,我……我是一個人,不是揮手就能發出火焰的魔法師。你們……那個死掉的人,是他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草薙京,還有八神庵那種一拳就能把人打進牆裡活活捏死的瘋子。我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老實說,宋家的人對我不錯,每天都是好酒好菜供著,宋思強甚至主動問我要不要妞,他給了我一本影集,上面有幾百個女人的照片,無論看中哪一個都能給我送過來。我知道他想要從我這裡得到通體散,宋家也想要趁著這個機會與藥神院搞好關係。我點了幾個女人,那還是在你們找到我之前的事情。」

    顧十方的言語顛倒混亂,他的臉上可以看出憤怒與困惑,無奈與狡猾:「我的女朋友結婚了。我一直想找機會在她面前證明我自己。我也想要腳踩七色祥雲去迎接我的新娘,既然老天爺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就應該牢牢把握。偏偏你們雷極門不知道從哪個旮旯裡冒出來,先是殺了我的人,然後毀了燕京分堂,再然後又是平寧鎮和本初老和尚……那是一個好人,他一直維持,努力鞏固著藥神院的勢力。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他?」

    「見鬼,老子又不是修士,憑什麼要管這些破事爛事?就因為那個死掉的傢伙一句話,我就必須為所有事情承擔責任嗎?老子沒興趣,我可不是助人為樂的道德模範。」

    謝浩然的目光在微微變化,熱情成分一點點褪去。就像一根滾燙的鐵棒接觸到巨大冰山,溫度降低,熱量消失,冰寒的溫度從一端傳遞到另一端,直至將整根鐵棒徹底佔據。

    他能夠理解顧十方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種巨大的落差感。顧十方應該算是一個善良的人,否則也不會從街上救回重傷瀕死的藥神院上一任院主。但他同時又是一個貪婪的人,面對天文數字的藥神院財產起了貪念,否則也不會吃下從死去院主身上長出來的神秘果實,接替死者成為新一任院主。

    不誇張地說,從那個時候起,顧十方就死者手中拿過了接力棒,不管他願意與否,都必須統領「藥神院」這艘龐大的海船。

    享受榮華富貴與承擔職責之間看似沒有關聯。可是對於一個此前沒有物質基礎,對修煉世界毫無認識的年輕人來說,他的確有著對這一切感到畏縮與害怕的理由。所以在接到彭文建求援電話的時候,顧十方非但沒有發揮院主的職責,召集藥神院諸多高手增援燕京分堂,反而把處理事務的權力直接扔給彭文建。而他自己……可恥的逃了。

    謝浩然忽然覺得彭文建死得有些不值。

    這是站在公平的立場上思考問題。藥神院相當於修煉世界的私人企業,彭文建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都是一個合格的,甚至可以說是表現優秀的中層管理人員。他盡心盡責維護著藥神院的利益,卻沒有從企業高層那裡得到應有的幫助……他被拋棄了,被顧十方這個膽小如鼠,貪生怕死的傢伙像垃圾一樣拋棄了。

    沉默了足足五秒鐘,謝浩然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你不配當修士。」

    顧十方的反應很快:「我本來就不想成為什麼見鬼的修士。是那個該死的傢伙逼我的。哦……他已經死了。」

    謝浩然幾乎是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股深深的厭惡感在身體裡急速擴張。他對顧十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好奇與探究,腦子裡所有念頭都被強烈的厭惡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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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九節 議事堂

               
    既然你當初沒有拒絕,就必須履行繼任者的職責。

    這樣的一個人,偏偏是藥神院的院主。

    感覺就像是一個懦弱無能的傢伙機緣巧合成為世界上最強大國家的元首,卻被世界上最弱小的國家指著鼻子詛咒責罵,殺害人民,不斷的侵佔領土。他沒有派出軍隊,空有強大武裝卻懼怕戰爭將所有兵器牢牢鎖在地下室裡,除了口頭上充滿正義感接連不斷的「抗議」、「警告」、「嚴正聲明」,別的就什麼也不會做了。

    無法調和的利益爭端隨時都可能出現。懼怕死亡就畏首畏尾拒不作為根本就是懦夫行為。吐口水只會讓別人看穿你內心的軟弱,口頭叫囂永遠不如飛機大炮更具威脅力。抗議警告多了,誰也不會把你當回事。即便是空有強大如龍的靈魂,也會被軟弱膽怯的皮囊所拖累。到後來……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謝浩然居高臨下注視著坐在椅子上的顧十方,發出威嚴如山的聲音:「站起來。」

    顧十方抬起頭,眼睛裡全是疑惑。

    他不明白謝浩然的態度為什麼前後轉變如此之大?兩個人之前明明還談得好好的,氣氛和悅,怎麼突然之間就變得冰冷起來,彷彿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我叫你站起來!」謝浩然加重音量,眼眸深處透出一股凶狠冷意。

    顧十方的眼角在抽搐。他張了張嘴,活動了一下面部肌肉,右手撐住椅子坐面站起來。他的腿腳明顯有些顫抖,挺起身子的時候,大腿後側碰到了椅子,將它朝著後面推去。

    從那個死去的人手上接任藥神院院主到現在,時間不算長。但顧十方已經對修煉世界有了足夠清楚的認識。他知道這是法律無法約束,也無法產生束縛效果的特殊領域。在這裡,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身份最高的人。

    「你吃過通體散,修習過藥神院的獨門功法。」謝浩然用冷漠的目光注視著他,發出淡淡的譏諷:「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已經是修士了。」

    非常不好的思維從顧十方大腦裡冒了出來。他站在那裡畏縮著身體,帶著幾分不甘,戰戰兢兢地爭辯:「這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如果不練功,不吃通體散,我就沒有你們那種力量……靈能……沒錯,就是靈能。我會被看穿的。到了那個時候,藥神院裡隨便一個傢伙都能殺了我,取代我的位置。」

    「是嗎?」

    謝浩然瞟了他一眼:「你本來可以不這樣做的。其實你有拒絕的機會,但你還是選擇了接受。」

    他實在沒有興趣與這個傢伙爭論,直截了當地說:「把你的院主信物交出來。」

    顧十方臉上的肌肉彷彿變成無數爬蟲,正在朝著固定方向激烈地扭曲蠕動:「你想幹什麼?」

    「你不適合做藥神院的院主。」謝浩然的聲音比剛才陰沉了好幾度,他在冰冷中闡述事實:「這個位置的確可以掌控巨量財富,也可以決定很多人的生死。顧十方,你不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也沒有控制一切的能力。把不屬於你的東西交出來吧!」

    交出來?

    顧十方猛然伸直脖子,彷彿被人揪住腦袋將身體瞬間拉長的鬥雞,發出又驚又怒,尖厲高亢的聲音:「你不能這樣做,我才是藥神院的院主!」

    謝浩然臉上全是譏諷:「你剛才不是說,是那個死掉的人強迫你成為院主的嗎?我現在給你個機會,你可以不用承擔這份責任。」

    詭異的紅色在顧十方面頰兩邊迅速散開,然後被突然出現的青色與白色大口吞噬。他雙眼圓睜怒視著謝浩然,顫抖已經從腿部蔓延到全身。他好不容易從微張抽搐的嘴唇裡吐出一個「不」字,就再沒有後面的內容。

    「不願意?還是不接受?」謝浩然不想浪費世界,問得很直接。

    顧十方的心理正在發生變化。

    死掉的那個男人沒有撒謊,藥神院的確是一個巨大的財富寶庫。顧十方在藥神院總部親眼看到了海量的資產清單,也看到門人屬下對自己恭恭敬敬。那幾天,他嘗到了這輩子從未吃過的美食,每天晚上都有美女陪著。她們的身材容貌全是上佳,屬於那種走在大街上回頭率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類型。以前落魄的時候,顧十方只能蹲在人行道上,用火熱的眼神盯著她們漂亮的臉蛋和修長大腿一個勁猛看。誰能想到現在竟然隨便說句話她們就主動陪在自己身邊,任我為所欲為。

    如果我不再是院主,就會失去這一切。

    他完全是下意識的反駁了一句:「我憑什麼要把藥神院交給你?」

    謝浩然目光微凝,臉上隨即露出充滿男性魅力的微笑:「不給也可以。我現在就殺了你。」

    顧十方雙眼瞳孔驟然緊縮,想也不想就尖聲叫道:「你敢?」

    謝浩然沒有給他繼續尖叫的機會。伸出右手,鋼鉗般的虎口牢牢扣住對方喉嚨。顧十方連忙抓住他的胳膊,拚命掙扎。強大且不可抗拒的力量沿著手指源源不斷釋放出來,顧十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身體也被逐漸舉高,必須踮起腳尖才能踩到地面。

    「我給……我給你……統統給你!」

    喉嚨卡得不是很緊,謝浩然力道控制得不重。故意留出的縫隙足夠讓顧十方把想說話的一股腦說完。他真是被嚇壞了,臉色煞白,再也沒有對財富和權力的強烈佔有慾望。

    他本來就是一個很怕死的傢伙。

    鬆開手,沉重的身體從半空墜落。看著跌坐在地上不斷發出粗重喘息,眼睛裡透出無限恨意的顧十方,謝浩然再次笑了。

    「知道嗎,我真的很想殺了你,現在就殺了你。」

    顧十方眼睛裡恨意消失了,他的恐懼表情比之前深厚了許多,甚至要哭出聲來:「……我都說了所有東西全都給你。我不要了……我什麼也不要了。」

    謝浩然輕蔑嘲笑的目光絲毫沒有掩飾:「你得幫我做一件事。」

    顧十方嚥下一口唾液,艱難地問:「什麼事?」

    謝浩然淡淡地說:「帶我去藥神院的總部,召集所有人,把你的院主身份讓出來。」

    ……

    十萬大山東面有一片平坦的谷地,藥神院的總部就建在這裡。

    顧十方在這裡相當於一張活的通行證。有了他在前面帶領,謝浩然等人毫無阻礙進入了山谷。

    一個星期前就下發了召集令。所有分堂的負責人紛紛抵達總部。早早有人在山谷入口等候,引領著他們,走進了山谷內部建築群的核心。

    內院議事堂是個頗有明清氣息的精緻房間。五十多平米的面積,家具擺設全部都是古典式樣。正堂中央擺著一把椅子,顯然是院主的位置,其餘的椅子沿著左右兩邊順序擺開,一看就是規矩森嚴。

    謝浩然與顧十方等人走進議事堂的時候,房間裡已經有三個人坐在那裡。

    左邊最靠前的椅子上是一個女人,外表判斷大概五十多歲。保養得很不錯,皮膚細膩光滑,一套藏青色的西裝套裙包裹著身體,胖瘦比例適中,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煙燻色絲襪的腳上踩著黑色高跟鞋。她臉上帶著微笑,從謝浩然等人走進大廳的時候就一直如此。

    右邊上首坐著一個男人。很老,看不出具體年齡。七十歲,或者八十都有可能。整個面部,包括脖子、手掌等暴露在外的皮膚上佈滿黑斑。他左邊衣袖是空的,臉上的皺紋很深,頭髮稀疏,眼睛雖然渾濁,卻不時釋放出冷冷的亮光。

    與他並排坐在一起的也是個上年紀老者。他很高,以謝浩然一米九的身高站在那裡,雙方的眼睛幾乎可以平視。魁梧的身材光是看看就令人畏懼,他雙腳分開,坐姿有些霸道。謝浩然注意到此人坐著的椅子明顯經過加固,另外就是他的雙手,應該是帶著手套,表面反射出刺眼的金屬光澤。

    走在謝浩然身邊的顧十方很是畏首畏尾。他被嚇壞了,也想好了自己的退路。一路行來,他點頭哈腰為謝浩然做著介紹:「這位是劉蓓,劉女士。這位是方玉鯤,他老人家有一個外號,叫做「獨臂鬼王」。還有這一位,名字有些特別,范醉,范老爺子。」

    謝浩然微微點頭,按照顧十方的介紹順序,對堂上三人拱手行禮。

    這段時間他已經從顧十方那裡摸清楚了藥神院的人事結構。各分堂堂主暫且不論,重要的是常年留守在藥神院總部的三位副院主。只要得到了他們三位的承認,無論是誰,都能穩穩當當成為院主。

    對於謝浩然頗為禮貌的問候,三名副院主態度不一。

    劉蓓滿面含笑,她從椅子上站起來回禮。

    方玉鯤神色如常,沒有說話,只是略一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范醉絲毫沒有理會謝浩然。他用銳利的目光從跟在謝浩然身邊的賀敬等人身上掃過,視線最後鎖定了顧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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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節 副院主的態度

    「我藥神院總堂是機密之地。老夫想問問院主:這些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把他們帶到這裡?」范醉絲毫沒給顧十方留面子,剛一開口,說話直指問題核心。

    顧十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直接走到大廳正中的首座上,轉身坐下。這一整套動作很是流暢,看得出是練習已久。他看看站在堂下的謝浩然等人,再看看左右三名副堂主,認真地說:「今天召集大家過來,是有件事情要宣佈。」

    沒有人說話,就連眼裡明顯帶有幾分不屑的范醉也閉上了嘴,耐心等待顧十方後面的內容。

    「我能力有限,不適合繼續擔任藥神院的院主。」顧十方按照事先演練好的劇本快速說著,抬起手,指向站在堂下的賀嶸,音量比剛才提高了很多:「我想退位讓賢,由這位賀嶸先生擔任新院主。」

    謝浩然帶來了四名金丹高手,分別是賀嶸、賀敬、賀軒、賀潔。五個人站在堂下,安安靜靜沒有發出聲音。

    身材魁梧的范醉彷彿一頭獅子,即便是坐著,他的整個身體也比旁邊的方玉鯤大出將近兩倍。兩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都沒有說話。他們不約而同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顧十方,目光立刻轉移到謝浩然等人身上,充滿不善的成分,在這一張張對他們來說陌生的面孔上掃來掃去。

    劉蓓扶了一下黑框眼鏡,挺起高聳的胸脯,淡淡地笑道:「顧院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十方這幾天已經被謝浩然調教得非常聽話。他抬手朝著賀嶸指過去,笑容可掬:「劉副院主,剛才我已經說了,從現在開始,我已經不再是藥神院的院主。這位賀嶸賀先生是我的繼任者,如果你有什麼問題,可以跟他談。」

    劉蓓顯出老態的臉上浮起一絲怒意,隨即整張臉都沉了下來:「顧十方,你以為我藥神院是什麼地方?你把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帶進了也就算了,現在居然當著我們三大副院主的面,口口聲聲說是要把院主之位讓出去。我想問問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等顧十方回答,方玉鯤陰沉沉地冷笑著,發出老年人帶有沉重哮喘的聲音:「他這是被人抓住了把柄,要不就是被嚇壞了。院主……哼!姓顧的,你以為我們都是瞎子,看不出你身上那點兒道行嗎?要不是因為你吃了老院主留下的炎源晶,我們也不會讓你坐上院主這個位置。」

    劉蓓在旁邊冷冷地說:「繼續當著你的院主有什麼不好?藥神院可沒有虧待過你,也沒人不遵守你的命令。通體散你可是吃了不少,本門功法你也修煉過。你要吃山珍海味,我們就被派人從各地專門空運過來。你想要女人,我們花了大價錢為你蒐羅。如果不是老方和老范,還有我,咱們三個人幫襯著,下面那些堂主根本不會認你這個新院主。怎麼,現在享受慣了,就幫著外面的人來謀奪藥神院的基業?」

    顧十方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看著劉蓓。

    這是一個和善的老女人。自己來到藥神院總部的第一天,她就對自己表現出善意。很多事情都是劉蓓負責,相比之下,方玉鯤和范醉兩個人對自己就要冷漠得多。不過這樣也好,不聞不問,自己也落得輕鬆。那段日子,顧十方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然後抱著漂亮妞在床上打滾。無論提出任何要求,劉蓓都會給予滿足。

    她現在彷彿變了一個人,很陌生,根本不是從前低眉順眼聽話的樣子。

    「你……劉副院主……你怎麼……」顧十方結結巴巴,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從來都是這樣,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劉蓓抬手攏了一下耳邊垂落的長發,她的聲音與神情一樣冷淡:「藥神院必須有一個院主。要麼像老院主一樣能力出眾,要麼像你這樣什麼也不會,沒有第三種選擇。」

    她的話很簡單,表達的意思也很清楚。

    顧十方呆住了,身子不由自主後退,跌坐在椅子上。

    謝浩然皺起了眉頭。

    雷極門的實力雖然強大,卻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對藥神院進行滲透。自己對於這個強大的修煉門派所知不多。尤其是今天剛接觸到的這三位副院主,部分知曉的相關情報還是從本初老和尚腦袋裡搜魂獲得。

    成為副院主的這三個人,都有著不俗的實力。

    劉蓓與方玉鯤的修煉境界差不多,都是金丹中期。

    范醉很強大,是真正的金丹後期,隨時可能突破極限,晉陞元嬰。

    之前,剛走進十萬大山這片山谷的時候,謝浩然就有一種被人在暗處窺視的感覺。這不奇怪,自己畢竟是個外人,身邊還帶著四名強大的金丹修士。就算前面有顧十方帶領,但是這傢伙根本無法保證能在這裡得到真正的安全。

    快刀斬亂麻才能解決問題。既然選定了今天這個日子,謝浩然自然是做足了準備————他一口氣抽調了雷極門百分之五十的戰鬥人員。除了現在跟在身邊的賀嶸、賀敬、賀軒、賀潔,山谷外面還有數十名築基修士在等待命令。他們由另外四名雷極門金丹高手率領,只要自己拿出手機一個電話,他們將在第一時間殺進來。

    除了手機,傳遞命令的方式還有很多。謝浩然等人衣袋裡都裝有一個信號發射器,只要按下按鈕就行。如果電子信號被屏蔽,他們身上還各自帶著一支發令槍,能夠發射不同顏色的信號彈。

    就現在的狀態看,三名副院主顯然並不懼怕自己這些外來者。

    修士之間對彼此實力的觀察,從來都是剛一接觸的時候開始。謝浩然很清楚,三名副院主除了無法探知自己真正的實力深淺,對於賀嶸等人的修為境界其實看得明明白白。

    三對四。

    考慮到這裡是藥神院,他們可以隨時呼叫增援,勉強打個平手。

    在很多傳說故事裡,勢力龐大的門派內部,都有那麼一、兩個實力修為驚人的老怪物。元嬰、分神,甚至可能是大乘……

    謝浩然並不認為藥神院裡會有這種人物。

    他仔細分析過本次計畫的每一個細節。

    顧十方接任藥神院院主,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不妨把這個時間期限朝前多推一個月,從那時候算起,修煉世界從未有過武當山與龍虎山遭遇大規模襲擊的消息。

    死去的上一任院主明明白白告訴顧十方:偷襲他的修士來自武當山,還有龍虎山。

    既然最高首領死亡,藥神院肯定會實施報復行動。別人用口水吐你左臉,你還要把右臉貼過去的傻逼行為,只有椰子酥餅那個白痴才幹得出來。

    按照謝浩然的要求,南宮立峰動用了手下所有資源,將半年來所有修真世界裡的消息仔細梳理了一遍,最後確定:在這段時間裡,藥神院、龍虎山、武當山三大門派從未爆發過衝突。

    從本初老和尚腦袋裡搜出來的情報,同樣對此做出了旁證。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不外乎兩種可能。

    第一:藥神院內部正在進行某種計畫,剛好到了緊要關頭,無法抽調人手。

    第二:藥神院沒有實力足夠強大的修士。他們目前的力量估計與武當派和龍虎山差不多,甚至遠遠不如,也就無從談及什麼報復。

    謝浩然傾向於後一種。

    他分析過南宮立峰收集的情報,發現藥神院與其說是一個修煉門派,不如說是一個商業組織。大量出售通體散,為藥神院帶來了豐厚財富。至於修煉方面的成就……實在是找不出來。

    另外就是顧十方成為新院主這件事情,也讓謝浩然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顧十方的說法,上一任院主在他的出租房裡足足呆了三天才死去。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無論如何,足夠那人與藥神院取得聯繫。何況藥神院在燕京設有分堂,彭文建也不是心有反意的二五仔。無論從哪方面看,把院主之位傳給顧十方這麼一個眼睛裡只有人民幣符號的傢伙都不合理。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而且現在看劉蓓三人的意思,顯然並不排斥顧十方,甚至對顧十方這個新任院主頗為滿意。謝浩然相信,如果顧十方沒有表示要把院主之位讓給賀嶸,劉蓓肯定還會像從前那樣低眉順眼,對他提出的要求予以滿足。

    藥神院必須有一個院主。要麼像老院主一樣能力出眾,要麼像你這樣什麼也不會,沒有第三種選擇。

    這是劉蓓說過的話。

    謝浩然覺得自己隱隱抓住了什麼。

    雙方目前沒有撕破臉,方玉鯤和范醉也沒有出手。他們與劉蓓之間顯然達成了某種共識,也明顯知道顧十方並非金丹修士的那層偽裝。若非如此,恐怕也不會說出「要不是因為你吃了老院主留下的炎源晶,我們也不會讓你坐上院主這個位置」的話。

    面對實力強大的對手,他們並不懼怕。

    他們態度強硬得令人難以捉摸。

    這到底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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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一節 原來你才是躲在後面的那個人

    謝浩然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從本初老和尚腦子裡搜魂獲取的所有信息,以清楚的畫面形式在他的腦海裡呈現。

    「劉蓓,聽你的意思,你是不打算服從院主的命令了?」思考片刻,謝浩然發出威嚴的聲音。

    這句問話立刻把三名副院主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劉蓓下意識看著他問:「你是誰?」

    顧十方之前一直在說把院主之位讓給賀嶸,謝浩然自然被忽視。突然之間就這樣冒出來,的確讓劉蓓覺得意外。

    方玉鯤眯起著眼睛,森冷的目光在賀嶸與謝浩然之間來回打量,最後在他身上落定,佈滿老人斑和皺紋的臉上肌肉抽了抽,微微點頭,譏笑道:「原來你才是躲在後面的那個人……怎麼,終於忍不住跳出來了?」

    謝浩然沒有回答。

    他邁開腳,大步上前,一直走到顧十方面前,帶著驅趕一隻蒼蠅的威勢,淡淡地發佈命令:「讓開!」

    顧十方連忙站起來,很是畏懼的朝著旁邊挪動腳步。

    身量如巨人般的范醉眉頭鎖得很緊,怒意在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展露。看著身體畏縮讓出座位的顧十方,范醉再也忍不住了,張口發出洪鐘般的巨吼:「你是藥神院的院主,給我坐回去!」

    顧十方已經沒有機會了。

    謝浩然伸手抓住椅子,用力拽起。這狂猛的動作當場惹得三名副院主站起來,就在他們不約而同準備動手的時候,謝浩然忽然轉過身,帶著抓在手裡的椅子,從廳堂上首走下來,一直走到距離三名副院主很近的位置才停住,放下椅子,坐了下去。

    他臉上帶著微笑,抬起雙手朝著站在兩邊的劉蓓等人虛壓了壓:「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不等對方回答,謝浩然又加上一句:「我們不是敵人。」

    方玉鯤為人老成持重。之前他就看出來,謝浩然才是這群外來者的首領。對方既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那就意味著矛盾分歧可以商量。在沉默中思考了幾秒鐘,方玉鯤抬手按住范醉的肩膀,兩個人緩緩落座,眼睛裡釋放出警惕審視的目光。

    劉蓓也坐回原來的位置。她的臉色很難看,顯然是對之前那句話耿耿於懷。

    「我叫謝浩然,是雷極門現任掌門。」

    謝浩然吐字清晰,絲毫沒有隱瞞:「三位應該聽過我的名字。說起來,你們藥神院還欠我一大筆錢。」

    「什麼,你就是殺了彭文建的那個人?」范醉怒目圓睜,再次從椅子上站起來。

    謝浩然側轉身子,抬起頭,用平靜的目光注視著他:「坐下來好好說話。我今天過來是為瞭解決問題,不是為了吵架,也不想打架。」

    有著巨人般身軀的范醉獰笑道:「年輕人,你膽子不小。殺了我們那麼多人,還敢跑到我們藥神院總部來撒野。你以為……你以為……等等……這……這是怎麼回事?」

    一道可怕的重量從頭頂正上方壓了下來。

    范醉清清楚楚看到那是一座山。只是山的形狀在變幻。像是古時候的筆架,又好像是一本很大很厚的書。那團若有若無的東西就這樣懸停在自己頭頂正上方,形狀也隨著時間變得模糊起來。

    沉重的感覺在延續,整個身體已經無法動彈。范醉本來就身材巨大,現在他雙腳分開,以最穩固的姿勢站著。雙手想要往上舉,卻被那團無形的重量硬生生碾壓下來,只能以肩膀硬扛。

    「……這……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范醉的身體高度在一點點降低。他被迫低下頭,憤怒狂亂的面孔以傾斜角度很快變得低垂。他在咆哮,扯著脖子連聲大喊。只是聲音越來越小,從嘴裡吐出的字句也模糊難辨,到最後,徹底變成了粗重到極點的喘息。

    方玉鯤和劉蓓不約而同從椅子上站起,滿面震驚地看著范醉。

    不是當事人,永遠無法理解當事人正在承受的那種痛苦。

    范醉的身體一點點朝著地面低俯,左腿被壓得彎曲,緊接著右腿也無法保持直立,整個人慢慢蹲了下去。他在狂喊亂叫,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不到十秒鐘,范醉就再也無法發出聲音。倒不是說他不能說話,而是身體被碾壓向下低沉的速度非常快。他甚至無法以蹲著或者跪著的方式保持上身直立,雙手不由自主撐在地上,挺起後背正對著天花板,剛被壓得趴下去不到五秒鐘,隨即再也無法支撐,「啪嗒」一下子全身著地,手腳四肢分開,形成一個不太規則的「大」字。

    劉蓓連忙伸手想要把范醉拉起來。她拽住他的手使勁兒掙了掙扎,紋絲不動。范醉的頭部側過去,右臉朝下,頭部可以看出有明顯的扁平,尤其是面頰上的肌肉,緊貼著地面的那一側已經被壓得攤開,擠壓著眼睛和鼻子,形狀扭曲。

    「你對老范都做了些什麼?」方玉鯤厲聲咆哮,運起渾身功力,雙手分張開來,朝著范醉後背正上方的空間拚命推去。看得出來,范醉顯然是被某種沉重的東西硬生生壓成現在這個樣子。雖未看到謝浩然與范醉之間有直接身體接觸,但是事情明擺著,謝浩然絕對脫不了關係。

    藥神院三位副院主之間的關係應該很不錯。方玉鯤和劉蓓都在盡心盡力想要解救范醉。可是方玉鯤做夢都沒有料到:自己運起全身功力的雙手根本沒有觸摸到想像中應該存在實際物體,就這樣毫無阻礙從范醉後背上的空間穿過。毫無準備,巨大的慣性帶動著身體朝前踉蹌著,要不是劉蓓眼疾手快一把將自己拉住,肯定會失去平衡當場摔倒。

    謝浩然對方玉鯤的咆哮毫不在意。他右手橫擺在胸前,做出一個向下按壓的動作。隨著修為精進,他現在對神通「書山」的理解和運用也越發純熟。不用再像從前樣以雙手運勢為三角做成山形,只要一個手勢,一個心念,神通自然降臨。

    「讓本座看看你的手究竟堅硬到什麼地步?」

    謝浩然坐在椅子上冷笑著吐出四個字:「千錘百煉!」

    范醉立刻感覺空中有可怕的重物轟然砸下。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平伸出去的雙手被瞬間砸開。彷彿有兩把無形的重錘,正以地面為砧板,一下一下朝著自己的手掌猛砸,頃刻之間就失去了本來形狀,成為反射出金屬光澤的連大塊扁平物質。

    那是兩條用金屬製成的假肢。

    重新調整身形恢復平衡的方玉鯤想也不想就朝著謝浩然猛撲過去。他臉色鐵青,右手回縮,是標準的揮拳方式。然而就在他剛剛邁出左腿,想要大跨步衝到謝浩然面前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落入了與范醉一模一樣的處境————突如其來的重量從頭頂出現,然後是肩膀和雙手,剛跨出去的那隻腳尚未站穩就被壓得彎下去,膝蓋毫無懸念碰撞到地面上。從旁人的角度來看,就是自己面對謝浩然,單膝跪倒。

    賀敬如獵豹般迅速衝到方玉鯤身後,雙手從後側牢牢扣住他的左右肩膀。他的動作很快,左腳毫不猶豫從後面踩住方玉鯤跪下去的那條腿,反控角度拿捏得非常準確,再加上謝浩然對方玉鯤施展的「書山」神通,賀敬雙手十指同時發力,一推一拽,手指朝著方玉鯤右邊肩關節的凹陷狠狠插進去,將他的那條胳膊硬生生卸下,當場脫臼。

    這一切來得非常迅猛,從被壓到被制,方玉鯤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在他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神情,對自己擁有金丹境界這件事情第一次產生質疑,同時對賀敬這名同樣也是金丹境界修士產生恐懼的時候,他看到賀敬轉身躥到自己正面,將一個可怕到令自己渾身冰涼的物件伸過來,按在自己右眼正上方。

    那是一隻精緻的鉤子。長度十釐米左右,前段有一個「v」字形的分叉,向下彎曲的金屬鉤尖非常銳利,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光。鉤尖抵住上眼皮,方玉鯤可以感受到來自皮膚表面的堅硬觸感。他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還必須強忍著手臂脫臼的痛苦。賀敬的強大不言而喻,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把這只鉤子順勢向下,把自己的眼睛活生生挖出來。

    「把方大哥放開!」

    劉蓓感覺自己快要瘋了。顧不上被神通「書山」壓在地上,雙手已經被砸成廢鐵的范醉,反身朝著站在方玉鯤面前的賀敬撲去。只是她的一舉一動都在賀嶸等人嚴密監控之下,劉蓓的身體剛改變姿勢,早有準備的賀潔立刻運起手刀,狠狠劈在她的脖子上。

    金丹對金丹,力量加成幾乎沒有區別。何況賀潔修煉《大威德金剛》功法,身體強橫程度與力量增幅遠遠超過普通修士。劉蓓彷彿被凌空揮舞過來的斧子砍中,尖厲的喊叫聲被徹底封住。她身子一歪,連連幾個趔趄,好不容易維持著平衡,右手死死捂著脖子,臉上全是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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