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7.21補更）
北緯42度42分點2，東經132度32分點2。
這是航海日誌上記錄的最後一個坐標點，經海圖上比對，這個點與黎沙號現在的位置，距離大約有180海里。
當陳天宇提出往這個點航渡時，除了北亭一干人等，幾乎所有人都表示強烈反對。
莫權船長剛剛通過短波向大陸上的航運基地發出報文，請求對龍騰翔躍號實施拖帶救援，走回駕駛室時就聽到亂成一鍋粥般的爭論聲。他皺著眉頭聽了一會，始終沒有發表意見。他知道，這場發生於3天前的風暴必然已經消散，但讓他真的往那個海域機動，在海上工作將近三十年的他也不禁猶豫了。
那裡很有可能就是龍三角的核心地帶，至少是龍三角的極度危險區域，不管有何種理由，都不應該飛蛾撲火地自投羅網才對。
陳天宇的理由就是：風暴發生地肯定存在有價值的線索。
反對者的理由是：那裡只不過發生了海難，根本不存在案件可能。
棄權者的理由：龍三角核心地帶太過危險，不值得冒險闖入。
目前持明確贊同意見的有9人，包括北亭7人和胖盛、小果園，其中包括3名女性和2個小孩，也正是這些弱勢群體的堅持，才會讓那群大男人臉上多少有些掛不住，所以才會發生現在的爭論，而爭論的結果就是海警全體和市局幾名同志保持了沉默，選擇棄權。
而長期在這一海域航行的大副和二副領著手下幾人堅持著反對意見。
「這一個風暴恐怕不是各位能夠想像的強度，你們仔細看看龍騰翔躍號的記載，就在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裡，風力從7級瞬間狂增至13級，浪高從3米增大到8-10米，這種地方，確實是我們航海者的噩夢，實在是開不得玩笑，也不能夠意氣用事。」大副呂尊越說得有理有據，不容他人辯駁。
二副夏元申立即幫腔道：「就是就是，幾位雖然現在適應了些海上的風浪，但你們知道13級風力和10米巨浪是怎樣的場景嗎？……你們也都看到了，龍騰翔躍號3萬多噸的排水量，最後被糟蹋成個什麼樣？黎沙號才多少噸，根本就是有去無回，你們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總不能這麼不把我們的性命當回事吧？」他最後嘟囔了這麼一句，使得北亭也沉默了許久。
老舵手孔朝鳴也小心翼翼地插了一句話：「我也覺得，沒必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非往那裡去……能不能找到線索還是不一定的事……」
暈船剛剛稍有緩解的萬永坤第一個發難：「真是可笑，我怎麼看你們都不像是在海上討了這麼多年生活的人，怎麼會如此膽小如鼠呢？說出去不怕笑掉人大牙嗎……你看我暈船這麼厲害，至少心裡是不怕的。」
夏元申這回沒有鬆口，而是咬緊牙關堅持自己的意見：「正是因為我們見過太多的海難，所以才清楚風暴的真正威力，你們這是無知者無畏啊！」看到難得有這麼多聲援者，他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一直有些靦腆的小果園忍不住道：「可現在風暴已經過去了，你們究竟還怕什麼？不會被嚇破膽了吧……」
沈明月笑著摸摸他的小臉，表示讚賞他的勇氣，可夏元申看都沒看他一眼，心裡大概在說小屁孩懂個啥。
沈明月忍不住道：「連個小孩子都比你們勇敢，真是！還好意思說在海上跑了這麼多年。」
陳天宇懶得爭辯些什麼，李一亭看著這情況，想想終究還得倚仗這些人才能將黎沙號開到指定海域，所以強忍住怒火，耐著性子對瞿宜輝道：「我們這次出海的主要任務還是要把案情調查清楚，如今只差最後一步，卻無功而返，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你看呢？瞿隊長……」他說得儘量客氣，現在除了黎沙號的船員，只有海警的同志最有發言權了。
瞿宜輝心裡其實有些猶豫不決，聽到李一亭的詢問，嘆道：「按理說，我們海警也不是吃素的，但遇到這種災害性天氣，實在也是無能為力……大自然的毀滅性力量對於渺小的人類來講，能避開還是避開的好。」他說得也很無奈，不去吧確實有些傷臉面，但真去了，不管對船對人都有些不太負責任。
劉紫辰見狀，連忙走上前解釋道：「瞿隊長，我知道你們海上經驗豐富，遇到的風暴肯定也不少，所以才會有種種顧慮。不過我們北亭的意思也並非要硬闖這個風暴區，只是到事發地做一次必要的勘察和取證，你們也說過，不管是多麼強大的風暴，外圍區總是有些徵候，只要見勢不妙，我們立即撤回，這樣是不是可以減少些損失……至少對大家的生命沒有威脅。」
瞿宜輝點點頭，仍舊有些為難：「我知道你們說得有道理，這次出海也不是來遊山玩水，但幾位老船員的擔憂也不無道理，這裡畢竟是舉世聞名的龍三角，不管是海洋特徵、天氣系統、海底暗流恐怕都與其它海區有所不同，包括水深資料或許都未必能夠確保精準。如此一來，我們慣常採用的航海方式有可能在那個區域不再適用，這還沒有考慮傳聞中航海儀器的定位精度偏差問題，我是真的不太有把握。」他說得儘量淺顯和委婉，總體意思還是不太贊同此次行動。
他用餘光瞄了瞄北亭數人，暫時沒有人吭聲，還以為被自己說服了，所以抬手用衣袖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他不是個膽小的人，說出這些話卻也著實需要些勇氣，至少表面上看有些懦弱之嫌。
陳天宇終於緩緩道：「其實各位大可不必如此緊張，風暴雖然可怕，但多少有些規避的辦法，大家不妨想一想，龍騰翔躍號遭受到如此直接襲擊，船隻也沒有沉沒，至少可以證明一點，玄乎其玄的龍三角傳聞水分很大，大自然的力量雖然很難抵禦，但那也是對於幾十年前的航海技術和造船技術而言，今時今日我們要是還被這些古老的傳說嚇倒，未免太沒有科學精神了。……另外，龍騰翔躍號船長用生命將這本航海日誌保存下來，已經明確指出風暴發生的地點，我想大家心裡也明白，在同一個地點短時間內發生同樣的風暴可能性非常小，既然如此，我們何不趁此良機，實地驗證一下傳說的可信度呢？」他頓了頓，又道：「如此也不枉此行了，大家認為呢？」
莫權船長就在此時出現在大家面前，聽了這麼多人的意見，說實話，他的內心深深地被北亭一行的理智剛毅和勇於探索真理的精神所震撼，無論何時，懷疑的精神總是不可或缺，自己這些人當真是在海上太久，久得都失去探索和冒險精神了。
「總探長，我只想問你一句，前往龍三角腹地，果真會有你們想要的線索和證據嗎？」莫權船長沉聲道。
陳天宇與李一亭對視一眼，慎重地點點頭：「至少有50%的把握。」
此言一出，黎沙號的船員一片嘩然，這分明是碰運氣啊？莫權船長卻沒有絲毫意外的神色。
他異常凝重地道：「如果能夠找到東方岳船長，就算只有1%的希望，我們也應該試一試。」
他的話音鏗鏘有力，瞬間便鎮住了黎沙號的反對者們。
此時，即將落山的夕陽斜射在老船長那滿是褶皺的古銅色面龐上，顯露出的只有毅然決然的表情，眾人心底不禁肅然起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