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尿遁
一個古怪的想法從李一亭的腦瓜子裡冒出來，他在思忖著是否要以肚子痛這種蹩腳理由來一次遁地，但總覺不太妥當；所謂寧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不遠處這位看一眼就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二管家，顯然不是什麼謙謙君子，萬一事後背地裡參自己一本，難免吃不了兜著走。
每次到了這種關鍵時刻，他都能想起那件萬能搭訕道具——香菸。
不過這個時候，姚允泰和洪輝兩人正蹲在碼頭邊上的草叢旁抽得濃煙滾滾。不妨事，對於老菸槍而言，什麼時候發煙都是非常合理的時機。
李一亭從兜裡摸出那包從來不吸的應酬專用中華煙，慢騰騰地踱過去。可當他裝作若無其事地遞過去兩支時，姚允泰居然頭都沒抬，彷彿沒看見他過來一般，這讓他遞煙的右手僵在半空許久，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還好，洪輝看上去倒不是個難說話的人，他見李一亭進退兩難，非常體諒地主動伸手接過那兩支白色捲菸，然後分一支給二管家，這回姚允泰勉強接過，新人的煙可以不接，老洪遞過來怎麼也得給個三分薄面。
這個不太愉快的會面隨著洪輝開口，稍稍緩和下來。
「一亭大哥，你有事？」洪輝微微一笑，客氣地道。
李一亭本不想搭理那個油鹽不進的姚允泰，見狀連忙朝著洪輝頷首道：「說來慚愧，我上島也有好幾天了，還沒來得及到熱鬧點的地方逛逛呢……」他暫時還沒想到別的藉口，只能順著話頭閒侃。
「哦？……」洪輝會意地笑笑，「現在還是淡季，過段時間，關錦島那邊的活要是真忙起來，恐怕還真是脫不開身。」
李一亭長嘆了一口氣：「可不是嘛，這幾天閒得無聊，渾身難受。」他頓了頓，作勢扭了扭脖頸，「還好，今天算是第一次跟兩位到島外走走，感覺真是神清氣爽啊。」
「上島這麼久，島東你還沒逛過？」洪輝果然訝道。
李一亭搖搖頭，一副慘兮兮的模樣：「可不是嘛，一直找不到機會。」
洪輝與姚允泰對視一眼，剎那間便交換了一個短暫的眼神，姚允泰依舊自顧吞雲吐霧、面色冷漠，洪輝卻突然神秘地笑笑，低聲道：「那你去唄……」
李一亭愣了一下，道：「那怎麼行？今天第一天出來做事……」
「這裡有我們倆就行，給你三個小時，夠不夠？」洪輝表現得出人意料的熱心。
說實話，李一亭並沒有琢磨透這句話中的深意，只能故作錯愕地道：「呃……咳咳……這樣合適嗎？」他有點心虛，掩飾般乾咳幾聲。
「有什麼不合適的。從這邊往南走200米，有一條半米寬小道，往裡走一公里左右，然後右拐就到了……那地方可是全島唯一的一座三層小樓，門口有一對鮮豔的紅燈籠，非常好認的。」洪輝描述得很是詳細，李一亭臉上卻是驚疑不定，這傢伙說的是什麼鬼地方？
可他畢竟是李一亭，雖然不太明白洪輝說的是什麼地點，總算機智地道：「二管家，要不咱們一起？」他總得試探一下這位真神的態度。
姚允泰仍舊沒有吭聲，卻難得地轉頭瞟了他一眼。
洪輝已經微笑地擺擺手，催促道：「趁明少爺還沒回來，早去早回吧！」他接著道，「不用管我們，顧好你自己就行。」
話說到這份上，李一亭偷偷瞄了一眼姚允泰，這個人臉上雖然冰冷，但顯然並無太多反對的意思，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迅速站起身來，確認道：「那我這就去了？」
「磨蹭啥？……走唄。」洪輝擺了擺大手，轉頭不再搭理他，自顧和姚允泰低語著什麼。
李一亭不再耽擱，他扭頭朝著洪輝指示的方向快步離去，等他看清豎立在那條小道邊上的路牌時，也不禁啞然失笑——「春光路」，精明如他此時早已恍然大悟，好嘛，兩個猥瑣的傢伙，這回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尿遁理由。
於是他假裝火急火燎地朝著小道飛奔而去。
望著他急匆匆遠去的背影，一直保持漠然的姚允泰突然輕蔑地冷哼一聲，沙啞著聲音道：「不知道柯明從哪撿到這麼個活寶……」
洪輝也附和著怪笑道：「二爺有所不知，聽說這人最初是玉兒小姐相中的，你說她要是知道了，會不會活活氣死？」
「說不定玉兒小姐就好這口呢？」姚允泰陰喋喋地笑起來，笑聲中掩不住那股子淫邪之意。
還好李一亭早已走遠，否則非氣炸了肺不可。
--------------------------------------------------------------------
不過此時的李一亭，正在爭分奪秒趕往北亭的第一個會面地點，根本沒空理會兩人背後嘀咕些什麼，既然這兩個人認定他的特殊意圖，那麼短時間內想必不會起疑，但時間仍舊是緊迫的，他可沒辦法確定柯明什麼時候會返回碼頭，萬一沒有及時趕回，後果很難預料。
按照陳天宇上次會面時的暗示，他沿路打聽著找到了北海道茶餐廳，可在裡邊溜躂一圈並沒有見到北亭一行，於是他轉身又到前台打聽小迪拜是個什麼地方；果然，就在附近不遠處的小迪拜酒店還算有名，沒有難住前台的幾位禮賓，很快李一亭就順利地得到確切的答案。
不謀而合的是，他剛剛邁出北海道茶餐廳的門檻，迎面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看來不用費神轉悠了，陳天宇已經發現他的位置異動，及時出現在最合適的地點。
「怎麼樣，有情況？」陳天宇低聲問。
李一亭朝他使了個眼色，兩人並肩走出北海道餐廳：「四哥，找個隱蔽點的地方再詳談。」
「那就回小迪拜好了，大家都在那裡。」陳天宇略作思索，「時間來得及嗎？」
李一亭點點頭：「也行，時間還算充裕……」他突然自己樂起來，「我可是出來執行特殊任務的，嘻嘻。」
陳天宇好笑地乜了他一眼，怪笑道：「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
「知我者，莫過四哥。」李一亭偷偷豎了個大拇指，「不過這回你絕對猜不出我到島東幹啥來了……」
「哦？這麼胸有成竹……」陳天宇瞎猜道，「看你那鬼鬼祟祟的神情，莫非你還想到這裡來逛窯子不成？」
李一亭瞬間僵住，好傢伙，這是未卜先知啊！
陳天宇無奈地扯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走。
「不用緊張，隨便猜猜而已……」
李一亭摸摸沁出汗珠的鼻尖，苦笑道：「關鍵是你還真的猜對了。」
陳天宇顯然也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奇道：「不會吧？……關錦島還提供這麼好的差事……」
「唉，你真是個邪門的怪物！」李一亭終於忍不住讚歎道。 |
